卷二 老峯先生文集
卷三
作者:閔鼎重
1734年
卷四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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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校理,仍請還收兪㯙安置之命疏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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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以弱質,累經危疾,沈痼多年,氣血虛損,其在常時,未有一日寧意。且於壬辰歲夏,重患半身不遂之症,幾死堇甦,自此當暑必復。至于近日,感風猝發,從左一邊,目翳耳痛,臂攣而脚縮,頭眩而頰緩,種種諸症,顯有再中之候。苟不及今治攝,漸至苦篤,則終必無救於死,臣之情勢,寧不矜愍?

況臣邇者遭彈而不斥,被引而免罪,俱出於聖上聰察之明、曠蕩之典,在臣微忱,感激難報。而揆之名義,亦豈不傷於廉而愧於心乎?伏乞聖慈哀憐矜察,特賜遞免,俾臣得以養病守分,終荷天地生成之德,不勝幸甚。

仍念臣有區區所懷,思欲一近淸光,仰聞天聰,而不欲煩諸章奏。今適不幸有疾,深恐委頓支離,久阻天陛,耿耿此心,無以自達。茲敢略具文字,以應聖上求言之旨,以暴微臣必達之誠,更願殿下赦其罪而察其忠焉。

臣竊念今者人心不淑,變怪旁生,以至誣及於王室至親、朝廷重臣。而殿下明燭赫怒,決之以一言,不但一時臣民之所欽服也,求之前史,亦所未聞也。嗚呼!自古人君之患,莫大於猜忌,而亡國敗家,恒由於斯。今我殿下明聖夬斷,有若乎此,何患乎流言,何憂乎讒間,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之小人也。

然獨兪㯙之事,不免爲聖心之所疑,雷霆之發,萬均之壓,有不暇卹國體而原人情者。至於煩刑吏極箠扑而終竄逐之,朝野駭顧,群情驚惑,皆莫知所出。臣愚竊惟殿下於此固有所以深怒者,而第其間恐有所未盡察耳。夫處危疑之際,息浮訛之言,宜莫如靜以鎭之。而朝家處置已了之後,乃再擧柳道三妄發之罪,以爲聽聞紛紜之端,則宜殿下之怒其言而疑其心也。

所啓,卽前日憲府之論耳。徒見其煩複做錯之失,未著其行凶網打之迹。而遽斥之以鬼色,億之以邪惡,治之以大憝,不造請室,不詢廷議。朝升前席,夕纏桁楚,卒施之以四凶之律,使國體虧損而遠近駭慄,則豈不爲聖明之過擧也哉?

自古小人得售其計者,必因人主之蔽處。今殿下旣燭之無遺,決之無留,雖使懷奸邪之計,果何因而求售哉?小人之情,善能窺測,果有意於窺測,必不肯爲此也明矣。臣與無素,實不知其人腸曲如何,而若謂之今日之事有網打之計,則決知其理之不然也。苟殿下詳緩審察乎此,而果次第售計,顯有網打之擧,則殿下與國人共戮于市而棄之可也。夫誰曰過乎?今但因渠妄擧旣停之論,而斷之以行兇之迹,治之以誅凶之律,則群情之驚惑,不亦宜乎?

孔子曰:「居上以寬。」又曰:「聽訟之道,在於寬,寬之道,歸於察。」臣謂不但聽訟然也,事莫不然。凡事急則不能察,不能察則失其情,失其情則不惟當罪者或冤也,有罪者亦得倖免矣。臣恐今日之事,欠於寬而未及歸於察也。《書》曰:「罪疑惟輕。」夫所謂「罪疑」者,迹或是而心則非也。執其迹而致之以罪,猶且不爲,況於迹未著而罪不明者乎?

司馬光之爲講官也。神宗謂曰:「『堲讒說殄行』,若臺諫欺罔爲讒,安得不黜?有言韓琦欲興晉陽之甲者,豈非讒說殄行也?」乃救解之。嗚呼!以訛言動撓藩鎭大臣,豈是小事?而神宗但欲黜之而已,而又解之。古之明君賢佐,不欲輕罪臺諫者,豈直爲臺臣地也哉?

且臣聞當之鞫問也,殿下又問其同謀之人。嗚呼!今日在廷臣隣,平日持身、處事,抑皆不得見信於君父乎?不然,必是色目之分、朋黨之稱,混雜紛錯,慣習成風,已被明主之疑,而尤不能釋然於此也。然念訛言之行,已半年之幾,則聞之者非不熟矣,日月非不多矣,而卒無以此聞之於殿下者,豈不以欲使訛言自止而不欲煩於朝廷耶?

初旣不欲發而今欲謀之於已決之後,則不須論以義理,只以小人善爲利害計者言之,必不爲也。況也以宰列之人,居諫長之職,非是奔走聽人論議之末者,而乃又不詢於其僚,率爾陳啓於筵中,其間事狀,固無餘情。而至問其同其謀者,得無疑之太過乎?

嗚呼!朝廷之上,大小協恭,氣象和平,豈非君臣上下之所共願歟?今緣一之妄言,嚴旨累降,擧朝震懼,情意阻隔,光景不佳,斯亦國家之大不幸而時事之大可憂者也。伏願殿下平心靜察,徐究事理,益廣聖聰,夬去疑阻,還兪㯙安置之命,以示曠蕩之德,則國家幸甚。

臣以微末,猥蒙殊遇,感激天眷,思欲一死爲報。今若畏威拱默,有懷不言,實負聖上,臣不忍爲此也。臣愚不識忌諱,敢冒萬死言之。殿下如以臣爲游辭,以罔朝廷,則臣請伏斧鉞之誅,以謝四方。臣無任激切惶隕之至。

貼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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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於疏成之後,伏讀憲府箚子之批,尤不勝慨然於中。今日玉堂諸臣,雖萬萬無狀,豈忍言之於兪㯙而諱之於聖明之前?憲府諸臣,又豈忍黨護一兪㯙,而懷奸飾辭,歸惡名於君父乎?今日諸臣之見疑於殿下至此者,固莫非諸臣之自取。臣竊恐殿下之待諸臣,亦太薄也。殿下若果以爲然,則臣是玉堂諸臣之一,而其黨私罪人,厚負君父,臣又與憲府無異。乞先伏誅,以爲人臣懷姦黨邪,不忠負上者之戒。臣旣欲爲一言於明主之前,有不敢畏罪自匿,懷情不發,幷此披陳。誠無任震怖竢罪之至。答曰:「省疏具悉。爾何遇慮至此?憲府箚批,亦非欲罪之意也,爾其勿辭察職。」

辭校理兼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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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病劇情迫,冒控辭章,自知僭猥,恭俟譴免,過蒙優恩,至許調理。臣誠感戴,益增惶蹙,揆以分義,宜不敢更有煩瀆。而第臣所患,實非朝夕猝發之疾,沈痼已久,羸瘁亦甚。乘虛再發,半身偏痿,浸成不遂之症,作一癃癈之人,撫躬憐悼。只宜任命,而惟是職事未解,虛帶官銜。旣無旬月速瘳之望,坐速瘝曠越分之罪,愧慄悶縮,日夕不安。茲敢不避嚴誅,再伸危懇。伏乞聖慈俯賜矜察,亟遞臣職,俾臣得便養病,終荷天地生成之恩,不勝幸甚。

仍念臣疾病垂危,精神昏錯,有不暇復及他說,而區區願忠之誠,有一欲聞於聖聰者,請得以言之。臣伏聞頃者進善權諰承召赴闕,聖上卽命引對,誠希世盛擧也。瞻聆所及,孰不以爲今日君臣將相與有爲也。俄聞權諰呈單控辭,已出郊圻。若復伊人從此還鄕,而遠者旣未之致,來者又不得留,則曾聖上側席佇待,半歲催召之至意,果安在哉?而豈不重爲瞻聆之所笑也哉?實恐殿下未及知之已出故耳。夫豈一見其人而遽爲厭薄而然也。更願聖上留意焉。

近故判中樞府事金集,斯文宿儒,國家耆德,而抑殿下平日之所嘗優禮而敬待者也。死生之際,古禮所重;弔葬之典,褒榮所存。遠居鄕邑,縱未及問言於在病之日,追擧哀章,儻復有推恩於送死之時,則豈非聖朝優賢待舊,終始無替之美事,而亦可以聳動章甫知所以師宗矣。

願聖明留意焉。臣旣昧冒略陳所懷,而氣乏眩發,語無倫序。臣尤無任惶懼俟罪之至。

辭職陳戒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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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病劇情迫,控章冒瀆僭越之罪,實合萬殞。聖慈寬容,得逭譴罰,乃蒙恩旨,許臣調理察職,感激失措,圖報無路。第臣本以孱弱之質,嬰此沈痼之疾,羸瘁已極,中氣寢微,一日之內,悶然欲絶者數。病久症變,脹又兼發,臍腹之間,彭滿如鼓,喘息煩促,食飮噎滯。數日以來,益就危薾,方在死生之關,實無供仕之路,不得不再陳情懇,干冒宸嚴。伏乞聖明哀憐矜察,亟遞臣職,俾便療病之計,獲荷生成之恩,不勝幸甚。

臣於病伏濱死之中,得聞朝廷方更議營造慈殿奉御之所。臣愚竊以爲今春聖上命寢此役,蓋爲敬天戒也,在朝相賀,以謂殿下抑事親之情,而嚴畏天之誠,有若是也。四方傳聞,擧欣欣然相告曰:「吾王之懼災敬天,能若是也。」猶殿下歉然不居,乃諭之曰:「是惟敬天之一節,亦何足多?」當其時,臣實不料殿下之復興此役於數月之後也。

嗚呼!人主居於億兆之上,所畏者惟天。惟天降監于人主之一心,示以休咎之徵而警動之。是故天人之際可畏,而殃慶之至以類,萌於方寸之微,而應如影響之捷。禍福、災祥,惟其所召。自古人主孰有畏天而不興,慢天而不亡者乎?

乃者臣知殿下前日之寢役,實是畏天之心,則今日之興役,豈非所謂慢天之漸乎?天變之出,固未必祟乎此役之興;天變之消,亦未必賴乎此役之罷。而然其所以罷之者,乃所以畏天之道也;其所以興之者,乃所以慢天之道也。安知夫聽卑之天,降監于一罷一興之間而爲之喜怒也哉?匹夫私交,猶且重其然諾,況乎爲人君而輕失信於天哉?昔則曰「是惟敬天之一節」,今則竝與其一節而壞了,烏在其所以敬之之意也?上天至嚴,有不可忽視而累試之也。

噫!自春以來,變異沓臻,水旱備極。至于近日,都城之下,民有漂沒,而四方之報,告災相續,其爲非福祥之兆,章章明矣。惟內外臣民之所仰望者,只在於殿下之一心,與天合德消弭災沴,漸底治平,則正是殿下益加寅畏,不敢荒寧之時。豈意便萌慢忽之意,自貽咎悔之至哉?

臣仰念聖心必以爲居九重之廣,享一國之富,而其於溫淸承奉之間,有不得盡吾誠意,是亦聖人所謂「儉其親」者也。此誠大小臣民所可先意將順之不暇者。而第今災異未熄,興役非時,隨勢從宜,方合於理。

情有所或屈,義有所相參,天之示警旣如彼,則殿下之敬天當以實。傳曰:「人君父事天母事地。」顧殿下不以所以事慈殿者事天乎?矧今材木、器用之取徵於遠方者,旣令停罷乎春,而又復督索於秋,凡諸經潦而朽弊者,又從而新斂之,則其所以增下民之怨,而爲朝家事體之顚倒者,亦如何哉?

方春之始役,猶爲一失而已耳。及今而再擧,則爲失滋多。豈以殿下之明聖,旣能聰斷於前而不能審思於後耶?苟殿下虧改成命,仍復經始,則殿下所以敬天者,爲如何哉?上天所以降監者,爲如何哉?朝臣之相賀者,今如何哉?四方之傳聞者,又如何哉?其所以累殿下之心德而不相掩於前後者,益復如何哉?如是而殿下必欲強而行之,成聖躬之過,而爲慈殿之奉,則亦恐慈殿不得安於心而反有歉於聖上承奉之美意也。伏乞聖上平心靜察,反覆思度,懋盡誠於天而毋失信於民,千萬幸甚。

臣又聞仁慶浴井駕幸卜日。竊念頃歲閭巷浮訛之言,尙有傳其聲樂、游宴之娛,則前事可戒,而君子亦有遠嫌之道。且乞聖上申飭有司,嚴禁雜人,如諸宮家婢從等輩,一切無得出入,以息訛言,以絶閭巷之竊議,尤不勝大幸。臣病劇垂危,萬念俱灰,而惟此愛君一心,耿耿不已。敢冒萬死,披陳所懷,更願聖上垂憐諒察焉。臣無任惶懼屛營之至。

辭校理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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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賤疾危篤,苶然沈頓者,今已數月,卹卹有生死之憂。頃忝本職,累疏懇免者,蓋出於情勢之悶迫。不意茲者新命,又及於旬月之內,仰戴隆眷,感激難勝。第臣所患已久,元氣日敗,益不能與病爲敵,種種危症,交侵迭作,顯有難支之勢,實無拜命供職之路。伏乞聖慈俯賜矜察,亟遞臣職,以便公私,不勝幸甚。

仍念臣久侍經帷,深蒙恩遇,徒有犬馬之誠,恒思萬一之報。而才識甚劣,涓埃無效,仰懼俯慙,莫知死所,今又不幸有疾,積月未瘳。若復轉劇,終成癃癈,則此心耿耿,將無以自白於天地之間,寧不悲哉?

臣竊惟當今之事,憂虞多端,禍亂有象,此誠婦人、孺子之所共談。而抑臣必欲一言于殿下者有之,亦曰天命、人心而已耳。天命難諶,惟觀於休咎之徵;人心難恃,惟察乎向背之情。仰觀天象,則災變之作,未有甚於今日;俯察人情,則愁怨之興,亦未有甚於今日。臣雖未知有何禍亂已萌於冥冥之中,而其非爲吉祥之兆,則灼然可見矣。諺曰:「當局者迷。」今日君臣上下孰不知今日之爲可憂,而猶且悠悠泛泛,度日踰月者,實不知爲眞可憂者矣。若使太史書之簡策,而後世見之,則姑舍去年以前諸異,只從今年元月以後變怪之出,曷嘗有時月之已?而凡所以敬天而卹民者,果幾事哉?

至于近日,而西南之變尤酷矣。聖廟之頹覆,已是數百年未聞之事。而大雹如斗,乃見於末衰亂之世後,不累出於前史之記異,此其爲災大矣。況復海防漂敗之報,命吏溺沒之說,有足驚駭。而六七戰船,又莫知去處,一船所載數不下百,若盡渰溺於海洋之中,則累百赤子之死,應被聖上當宁之慟。而見其類之死,哀鳴而駭動者,鳥獸猶然,則南徼之民,亦必騷然而不安其業矣。又何忍孤兒寡妻之招呼叫哭於水邊荒茫之際耶?設又不沒於海而漂泊於南北之隣國,則彼見其具兵載糧,一朝遠至,莫識其由,內生疑怪,必欲致詰相爭。臣之妄慮,實無所不至也。

噫!上焉而天變孔棘,下焉而飢荒相迫,仍之以舟師漂喪,或隣國生釁,則其能安保國家而無可憂乎?矧今早霜損穀,寒雨成霖,歲功愆期,民事益蹙。天之示警,若是昭昭。而竊覵朝廷擧措,方務豐亨豫大之樂,而不見恐懼戒飭之擧,臣實未知此何景也。一朝上天赫威震怒,易其仁愛之心,降以危亂之禍,則雖欲致誠盡意,以冀感動,終恐邈然難回,而有無及之悔也。言之至此,可爲流涕而痛哭也。

嗚呼!有象必有驗,乃理之常。而其驗之應,或在於時月之速,或在於十年之後,有難姑息於目前,僥倖於將來。而要其禍福轉移之幾,則只在於人主之一心,惟我殿下可不敬哉?可不戒哉?然而敬戒之心,人孰無之?而又必守之固,持之久而後,方可以孚於中而格乎上。苟或續斷於時月之間,將何能弭禳於十年之後乎?此商宗周王之所以嚴恭寅畏,不敢荒寧,而終致中興之盛者也。

伏乞聖上益修嚴畏之德,懋從節約之道,先謹聖躬,勅厲群下,以思所以格天心、慰民情之方,不勝大幸。臣受恩感激,報答無路,輒忘僭猥,又復妄陳。更願聖明憐其忠而恕其罪焉。臣病伏私室,迹阻天門,無緣更登螭陛,一披忱悃。追思去春煕政敷奏前席之時,尤無任瞻天望聖,馳神懸情,懇切涕泣之至。

太學儒生,請先修聖廟,退行科擧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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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災孔慘,郡校頹覆,其禍亦及於聖賢位牌,聞之驚心,直欲痛哭而不欲言也。今日所可盡誠而致意者,唯在於重新廟宇,改安列位而已。仄聞太常所送栗木尺度不足,又命新斫。待其乾正,自經時月,剡斲制造,宜致詳謹。如或促迫,少有差失,旣成之後,或致木理反戾,終欠精完,則變禮之中尤有難處,此固不可不審者也。顧乃該曹唯以科試進退,欲爲相催之地,是何道理?是何擧措?臣等竊痛之。

嗚呼!國家之所以養士者,無他道耳,亦曰使之知尊慕先聖,勉其禮義廉恥之節也。今聖廟位牌,遭此慘變,而乃欲汲汲催成,權安於講堂一邊,開場以試章甫之流,果安在於尊聖敎士之風歟?使諸生而粗曉義理,必不肯赴擧,使諸生而全無知識,不恥求試,則是國家導之以爭名圖進之習,而不復責以禮義廉恥之道也。茲豈非朝廷之失擧、士林之大羞乎?

《禮》「新宮火三日哭」,今日聖廟之變,豈下於火災?而殿下之所以尊事先聖者,亦豈有間於宗廟乎?然猶朝廷無遭變警動之心,但令微末郞官往視其役,了無誠意可以觀感於聽聞者。臣等竊恐斯文從此而墜也。臣等俱蒙菁莪之化,得居首善之地,瞻依宗仰之誠,有不可自遏,則其何敢熟視朝廷之失擧,不爲之一言於吾君之前哉?伏乞聖明特斷宸衷,諭飭禮官,別遣重臣,以幹其事,徐待廟宮告成,位牌奉安。然後更卜試日,俾令朝家士林得無胥失之譏,不勝幸甚。

因災異請開言路疏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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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於前月,聞之村氓,有云「白虹貫日,皆得目見。」臣始未之信,俄得邸報,伏而讀之,果不虛矣。前年有此異,今年又有此異,臣不敢知此何故耶。日者衆陽之宗,正月者一歲之元,而淫沴之侵,年年而若是。其爲災變之慘、憂懼之深,實未有極。而竊聞朝廷之所以警動者,大不如前年。

臣不欲歷擧枚陳,而苟殿下自省于內,循察乎外,則亦必知其有所不如矣。前年之所警動者,尙未知果能壓消其災乎。冥冥之中,與或否也。而今又恬然而忽視之,反不如前年之爲,循是以往,不思改圖,今日不如昨日,今年不如前年。引至數年之後,則必且有指以爲祥而賀之者矣。

臣恐天心一絶,稅駕無所,思之及此,直欲痛哭而不可得也。嗚呼!太陽之不可有邪氣之干,夫人皆知之。有如鄕閭愚夫愚婦之微,莫不驚走而駭傳,則豈以我殿下之明聖,爲一國之主,居萬姓之上,而獨不爲之動心也哉?

如以爲前歲無驗,今不足畏,則心之所忽,卽禍之所起。實惟上天誘我殿下之心,使至於此,而將剿絶我邦命,尙何望哉?嗚呼!我殿下豈有是哉?臣決知殿下之隱傷驚懼於中,而特未及發之政事號令之間耳。臣久病神昏,有不能爲殿下竭其所欲言者,請以聽言一節,仰助殿下修省之道。

臣竊惟言路關閉,爲國治亂,聖訓賢戒,著經載史,業已殿下之所知,則臣不欲煩告。而其孔子之言,見於《孝經》者,尤爲明切,其言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此蓋甚言爭臣之能救其顚危而人君之不可不從諫也。

雖有爭臣,諫而不從,則龍逢比干之直,果何救於之滅亡哉?所謂七人五人之數,非爲取足於此也,爲人君而求助於人者,豈不欲擧一國皆爭臣也?夫子姑約而言之,而其數若非五七,則亦無以救其失國與失天下云爾。惟彼以一人而傲萬民,能自聖而好自用,不能容一士而受片言者,非狂非昏而何?此主德之所以莫急於從諫也。

然念進言之道,每欲其君之有善而無過,故不頌其善而直擧其過,勸其君之改之也。聽之者,見其臣之擧己過也,或以爲誹謗,或以爲怨訕,或疑其揚惡,或疑其凌慢,或疑其沽名。不惟不用其言,又從而誅殺其身。夫望其君之有衆善、無一過,豈非誠忠之至也?而聽者怒之多方者,蓋私意蔽而常情易惑也。是以逆耳之喩,出於經文。

如使言之,而順乎耳悅乎心,則何難乎聽受?惟其逆於耳、拂於心,故必求諸道,而虛其襟然後可以察其心之忠,知其言之直也。其間雖有狂妄過激者,亦因其人氣質之病,而原其心則皆願忠者也。豈有樸愚少文之子,持粱肉以餉其父,少有闊步違級之失,而遽疑其心之不愛其父也?

矧夫明良之會,莫如之盛,君臣之際,宜無失中之言。猶且曰「無若丹朱傲」,曰「無敎逸欲」,是豈故爲過激不近之語,以侵切人主之身哉?誠以理宜如此而不得不切戒也。如使聽者自以爲「予豈若丹朱,予豈敎逸欲」,色怒心違,不兪不拜,則是亦傲且逸也。何以成之德哉?

又其間雖有懷利、沽名者,惟當視其言之是非,是則用之,非則置之而已,亦豈可疑人沽名而先自狹以拒人也?昔田文書其門板曰:「有能止文之過,私得寶於外者,疾入諫。」惜乎!千古帝王之智,乃不及於鷄鳴狗盜之雄耶?

嗚呼!人之爲善者,必求直諒之友而聞其過,惟恐其不聞其詳而不能盡改也。是故改之不已,至於無過。人之爲不善者,必求便佞之輩而喜其諂,惟恐其或擧己過而必欲自掩也。是故掩之不已,至於成惡。其心皆出於愛身,而一則聞之而自新,一則掩之而自蔽。掩而益彰,聞而益光,究其所歸,不啻千里。此季路之所以喜聞,而程子推之爲百世師者也。匹夫尙然,而況於人辟乎?惟願聖上加之意焉。

臣旣泛言若此,請復以聖上今日之過實之。臣出外疏逖,未聞近事,而曾於前冬,得之傳聞,有云聖上臨筵有敎曰:「修理之不時,予亦知之。誠若廷臣之言者,予有不得已焉。」如果信然,則何聖上不思之甚也?臣聞孔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爲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釋之者曰:「語之而不達,拒之而不受,猶之可也。其或喩焉,則尙庶幾其能改繹矣。從且說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噫!凡人之過,皆出於不知不察。苟或知之察之,而猶不能捨,則奚但爲過而止哉?漸於一事而成於百事,萌於一念而累於百念。臣實不憂修理之不時,而憂聖心之有蔽也。

臣又得之傳聞,有云諫臣啓牘,有及閱武之不可,聖上臨筵有敎曰:「此必其兄之誘導也。」如果信然,則何聖言之有失也?是將欲使諸臣父詔兄勉,緘口結舌而皆不得出一言耶。衰季人物,鮮有氣節,雖使人主優容導言,尙恐讜言之難聞,又況加之以收司連坐之律乎?殿下此言,甚非國家之福也。

至如大臣箚批,則致令域內臣民皆惶駭失色,寧死而不欲聞,又不可謂之失言而已也。臣聞定公問一言而喪邦,孔子對曰:「『予無樂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噫!聖上之於臣隣也,如有不平之心、厭惡之言,則時以無樂爲君之意,發之辭命而拒之,使不敢開口,何聖言之失,有近於孔子之所指乎?臣實不憂聽納之不恢,而憂聖心之有累也。

嗚呼!以此三者觀之,今日天戒,不可求之於杳漠難知之理、細瑣事務之末,而直可求之於殿下方寸之間、念慮之微。誠願聖上深悔力克,廓然澄淸,以立萬事之本,以採衆言之善焉。

噫噫!甚矣。今日言路之閉也,殿下之所厭聞,孰欲獻之;殿下之所深拒,孰欲攖之。意諭色授,人皆希旨,計前算後,動思瞻顧。至于災變荐臻,危亡有象,而猶未聞有正言直說,規殿下之所失,達群情之所鬱,而傳之四方,使皆得以知朝廷有諍論之風,聖上有從諫之美,以爲觀感係望之地也。只有一二章箚出於左右之列,欲以循故事、塞官責而已,則臣未敢知此固可以慰民情而答天心否也。又有甚至於蔑棄官責,屛去故事而默默焉,其視時政之得失,若人之視,此豈所以設官求諫之意乎?

臣聞孟子之言曰:「無以仁義與王言者,不敬莫大乎是。」今日殿下之廷,無爭臣直言矣。亦豈所以敬殿下者也?惟殿下聽其婉婾,康色受之,不以爲怒,何殿下自待之亦薄也。爲國而使士言孫,豈不殆哉?亦願殿下奮然而作,惕然而警,大開聰明,振礪士氣,盡收前日以言獲罪之臣,以來四方之諫而通治道焉。臣受恩深厚,報答無路,不避病甚言悖之嫌,敢陳區區血忱之發。幸乞聖上特賜鑑諒,留中省覽,不勝幸甚。

應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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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恭奉聖旨,懇惻丁寧,其憂災責己之意,足以感激臣民,風動遠邇。臣以無似,久侍經帷,雖其知識昏昧,疾病沈痼,不能推究天人,探索奧微,以答聖上求助之盛。然其目前之所見,平日之所蘊,三思千慮,欲以一陳於吾君之前而未得其路者,亦有之矣。

臣方忝近班,欲待次對面陳不須煩諸文字。又自數日,賤患尤甚,兩脚浮腫復作,委頓私室,供職無期,實恐轉入危劇,精神昏亂,終無以出一言報聖恩。茲敢作爲疏章,歷陳其槪。第其所言,有係變通,如蒙乙覽,有可採擇,下之廟堂,以議可否。或其狂謬,無可施用,亦乞聖慈寬恕寢留,以弘聖上隱惡之大度焉。

臣之所欲言者有十:曰畏天之無其實也,曰修己之無其誠也,曰卹民之無其政也,曰用人之乖其方也,曰待下不可不以禮,曰公論不可不張,曰文武不可不養,曰將帥不可不擇,曰肅靖宮禁,曰輔養世子。

所謂畏天無實者何也?臣伏見近來,水旱連年,災異沓臻。乾文則白虹貫日,金星經天,腥霧赤雪,流火怪風,甚至霜雹有當暑之積矣。地理則地震地坼,而山崩、海氷、川斷矣。人事則疫癘不息,飢饉相仍,恒產俱乏,衆心未固,風俗已壞,倫常不明,將有流離解散之患矣。

然臣伏見殿下所以嚴恭寅畏,恐懼修省者,未有若商宗周王之爲。有時而厭聞煩聽,形諸聲色,如前歲風變孔廟顚覆之時。責言者以邪論,繩守令以重法,雖幸寢收不行,凡有瞻聆,孰不知殿下無畏天之實心哉?惟於亢旱之極,猝當民物暍死之急,則始乃遑遑然欲以片時之意,便望上天之應,實不知致旱之本,所從來久矣。縱使聖上虔誠親禱,禱輒得雨,終不能快消沴氣,永弭咎徵。每致無歲不旱,無歲不飢,夫豈長久可恒之道也?所以祈禱雖遍,而高明之天愈不應,敎旨雖切,而至愚之民愈不承,此亦無他,皆知殿下之無實心也。

所謂修己無誠者何也?臣竊覵殿下內無聲色蠱志之惑,外有變異驚心之戒,宵旰萬幾之間,豈無恐懼自省之端?而然猶未見沈潛學問,益自求於身心之內者,超越事業,每用力於規爲之末。志不爲帥而有暴氣之患,心不作主而有忘助之害,偏係之私,猶夫前也;喜怒之失,亦依舊也。實無患難增益日新又新之效,則何可謂之有誠乎修己也?

儒之策曰:「爲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陰陽調而風雨時,群生和而萬物殖。」又曰:「心和則氣和,氣和則形和,形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應矣。故陰陽和、風雨時,五穀登、六畜蕃。」由是觀之,古人之論水旱之愆,豐歉之徵者,顧不在於君心之正不正、和不和歟?誠願殿下懲前反本,深留意於此焉。

所謂卹民無政者何也?臣竊念古之爲國者,必先行仁政,使民生被澤,無一夫之不獲。然後敎之以禮義,禮義旣行,然後有以服遠人而征不享矣。雖有只爲自強之謀者,亦必富民足國而後,可以結人心,人心結而後可以備寇敵。未有民生飢餓,老弱顚壑,而可以固國而禦侮者也。今殿下則不然。國無儲畜而未聞節用之道,民有流徙而未有安輯之方。經費已竭,無以備不虞而需倉卒,生靈益瘁,不免樂歲飢而凶年死,其所日日講求而汲汲者,乃修弊、練卒等事也。是所謂鞭臨死之骨,責之以禮義;驅困飢之魂,禦之以強寇也。理有難行,勢所難成。人心之日散,邦本之日撓,何足怪也?

誠願殿下察本末緩急之序,而行其所宜先者焉。若言其行之之先,則勸農、賑乏之類是也;若言其去之之先,則宮家田土之奪民廣占,士夫莊業之與民爭耕之類是也。亦宜遵用舊典,優給俸祿,使足以代耕也。

所謂用人乖方者何也?臣竊惟古之用人,將欲用其道。故必先歷試以職,察知其賢,然後以此陞進,君臣合志,事功易成。雖之於,亦用是法,今我朝則不然。命德之器,率因賞格而得;淸華之選,盡由世閥而占。守令之除,皆是請托;鎭堡之將,全不揀擇。是故居卿宰之位者,上非得知於君,下非屬望於人,但委之於自己之命。在臺省之列者,自謂地分之當然,人知榮身之私物,乃至以不得者爲恥。共理之良,任他循私;禦邊之重,或寄賤隷,勸懲之道,何從而立;黜陟之法,何處可施。以此治國,寧不削弱?

稽之前史,明哲之君,施賞於其臣者,非有課最之績闢地之功,則未行封爵之典,有如直言之褒,亦止於賜帛賜米,則其他可以類推也。至若用文之道,請依愚臣前日所陳,先除守令,察其能否而陞遷有級;用武之道,請依先正臣李珥獻議,先除權管,察其能否而陞之萬戶僉使。文武諸臣,一切皆從此兩道,則未必無少補也。

何謂待下以禮?臣聞傳曰:「君使臣以禮。」君者上也,臣者下也,以上使下,猶必以禮者何哉?人君居天位理天職而所與共者,卽天民之賢者,則待賢以禮,亦天理之當然也。待賢而不以禮,則賢者必不爲用矣。不以禮而不去者,貪祿之小人也,終必導君於惡,亡國而後已也。是故古之聖王,尊賢自卑而不爲屈;古之賢士,崇道自重而不爲倨。

今殿下則不然,罵辱及於宰輔,杖責加於卿士,斥之使去,招之使來,威制摧折,無不如意。仰惟聖心必以爲馭下之得其道,是足以尊主而治國矣,殊不知禮義廉恥已盡消壞於下,而主勢亦爲之日卑也。孟子曰:「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使公卿大夫而皆喪失廉義,則雖快於一時承順,若或浸至於後君之患,當如何哉?求之古史,歷歷可監,臣不欲明言也。

臣於往年,面陳尹絳不可決杖之意,而殿下不從。其後蒙敍,眷任不衰,豈有宰相出而受撻於市衢之中,入而訏謨於廈氈之前也?前年側聞筵中,嚴責相臣金堉之非,辭旨太薄,有非禮待之道。近者又聞李時昉被暗詐之譴。先朝老臣而居股肱之位,時昉亦先朝勳舊而受肺腑之任。殿下苟知其人有不可用之實,則以禮退之可也,豈可待之如奴隷、犬馬然?不許其去,又從迫促,而彼兩臣亦不敢引義自處。將使滿廷諸臣惴息怵心,惟命是從而莫敢矯非,則斯豈非亡國之道乎?其他侍從諸臣之前後被譴者,亦不可一二數也。昔豈不誠知人善任哉?猶以善罵之故,四皓亡匿,子房辟穀,安知今日亦有亡匿之四皓而義不辱於殿下哉?誠願殿下留心默思焉。

何謂公論不可不張?臣聞古者君相行政於上,而在下者得以議其是非,君相又從而採其議而用之。其合於萬人之心而出於萬人之口,一同而無異者,乃所謂公論也。公論之在人心,猶水之在地中,水可壅也而水脈不斷,人可殺也而人心難服。是以公論之所在,則不可以匹夫而輕之,不可以鼎鑊而威之。如欲強而制之,則其禍立至,必須採其公論,恢而張之,然後上下和志,人心自服也。其間或有一時浮薄之論,假托公議,鋒焰雖盛,然非卽於萬人所同之心,而出於一時主張之口。在上者苟能辨而明之,則有如行潦之易涸、浮雲之易過,何足憂也?

仄聞聖上臨筵,累以士論、公論、名流、名士等語,闢之太峻,斥之太嚴。若果有此,殿下此言,甚是禍國之道也。自古人君,厭薄公論,欲成己私者,多用此語,奸臣乘之飾爲獨斷國是之說,卒致危亡者,滔滔皆是。仰惟殿下亦必講明於此矣。

今殿下惟當於此等事,辨之明之,審察其論之公不公如何耳。其論果合於公,則殿下雖挾萬乘之勢,難奪萬人之心也;其論果不合於公,則不過煩殿下一言之辨而足以定矣。豈可許以公論之名,而又加以揮闢之嚴,至使聽聞有以疑惑也?萬一小人俟隙,眞以爲聖上厭惡公論,媒孼釀成,則淸流濁河之禍,不難致矣。誠願殿下留心默省焉。

何謂文武不可不養?臣聞養成人才,猶養成材木。雖有美質,苟失其養,無以成就,理勢之固然也。卽今朝廷其於培養人材之道,蔑蔑無聞,此所以人材之難得也。臣之前後所陳,未嘗不懇懇於此,而廟堂不察本意,以爲難行,臣實鬱焉。

臣請於闕內或闕外閑廢公廨,設爲一局,令以專經文臣被抄諸員,每員每月七日就直讀書,而所讀之書,則許其所願而無出於四書五經之外。選宰臣中有文學人望者,管其事,每七日替直出去時,進去考講,而使講者只誦正文,不誦註釋,以其各人所誦通不,書單入啓。若其一日所讀簡編多少,則斟酌定式,一書旣畢,又改他書。專經殿講之時,亦以見讀之書取講,則一月七日之暇,不至於瘝廢職事,而逐月所誦之書,猶勝於終歲不講之憂,其於養材之道,似有所益矣。

武臣則請依臣前日所陳胡瑗故事,令於出身之初,從其所願,或學兵法,或治器械,或膂力、或材藝,分隷二局,如文臣分館之規。而無論文武,擇其曉兵家者,敎授考課,試閱勸督。每歲自本局推薦其才能居首者,然後兩銓始許通仕,則不數年,必有成才之效,而亦可防末世循私之弊矣。

何謂將帥不可不擇?臣聞用將之道,兼用文武之士。蓋文士不可只用於治民,武士不可只用於治兵,求之古史,亦可見矣。況人君左右之臣,莫非文士,一朝有緩急之報,則徒持文墨議論,而茫然莫知所措,亦豈所以爲長遠之慮乎?臣謂宜擇文士中有識量計慮者,間除邊閫之任,使士卒有以豫附。及其遞任還朝,又不偏以才局待之,使置諸侍從之列,朝夕告猷,則古之所謂禁中者,亦猶此也。

其曰肅靖宮禁者。今之宮禁,卽古昔帝王齊家之本也。嚴宮禁之道非一,而朱子之告其君,先以內言不出、外言不入爲戒。蓋曲逕之言,易以惑聰亂明,而其所從得者不正,故自古離君臣之契、啓讒譖之患者,皆由於此,忠臣志士之所共齎恨而隕淚者也。至如昏庸之君,乃欲因此陰得臣下之情,以爲御世之術,不知反受乎側媚親狎之欺,自賊其手足股肱而猶不悟,寧不悲哉?臣當此聖明之世,豈有過慮之惑?而區區憂愛之誠,竊自附於朱子陳戒之義。伏乞聖上加意焉。

其曰輔養世子者。世子國本,實係他日之治亂。而三代以後,輔養之道,甚爲疏略,賈生朱子言之備矣。至于我朝則疏略之中尤爲疏略。臣愚以爲雖不能延致四方之賢,俾作調護羽翼之任,亦宜極選朝臣中謹厚沈默,有學有行者,授以講職,不許遷動,不許遞易,間或移除他職者,亦令兼帶。唯許自說書陞司書,自司書陞文學,次次轉陞,久侍東宮。朝夕講論,引接無時,則必有薰陶之益矣。伏乞聖上加意焉。

臣旣瀝披肝膈條陳及此,而病憊神昏,不能詳悉,瞻望宸陛,但切兢惶。仍念臣無才竊祿,恒切愧恧,矧又病劇,陳力無路。仰惟聖慈必垂哀矜,乞賜遞免,俾延殘喘,待其痊復,卽令供事,則臣敢不受恩銜感,以死自效。臣無任懇迫屛營之至。答曰:「省疏具悉。憂愛之誠,不但切實於時弊,寡躬之闕失,備悉不遺,予用嘉歎,可不體念。事之施行者,亦令廟堂議處焉。且爾之前後辭職,如是勤懇,今日亦有亡匿者,無乃爾耶?爾其念祖先仕朝之義,更加調理察職。」

因批旨未安辭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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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奉聖批,俯納愚忠,特恕狂妄,却其疾病之辭,責以分義之嚴。臣承命感激,措躬無地。卽其中「今日亡匿無乃爾耶」之訓,尤非臣之本心,而有非賤臣所敢聞者。臣誠惶誠恐,旣驚且駭,不覺其背汗而心慄也。蓋臣愚意竊以爲君臣之際,禮義之所自出,使事之道,治國之所爲本。上一失則有傲慢之過,下一失則成貪冒之罪。苟不謹之於始,上下交戒以礪一世,則其流風遺禍,終有不可勝言者矣。

臣伏見近日殿下所以待臣隣者,有違於古昔以禮之道。雖在公卿之重、侍從之近,苟一言一事之有拂於聖心者,則待遇太薄,辭氣太肆,只欲如犬馬之加鞭策,奴隷之責奔走而已。嗚呼!人之賢否,雖異於古今,人之心性,無間於古今,得之本性,皆有廉恥。使其折辱譴責,無所不至,則何由發舒其氣,振作其心,自立於禮義之場而能盡其事君之節哉?

古人所謂「興國之臣,其名臣也,其實友也;亡國之臣,其名臣也,其實虜也」者,豈可不爲之寒心哉?苟使在廷之臣,不愛官爵,廉恥自將,有如錢若水之爲者,亦必有以上格聖衷,下裨世道,而顧非臣等之所能也。此固今日臣等之罪,而亦恐聖上今日之病根有在於是。故敢以四皓之事,陳戒於殿下,實恐殿下狃於今日,將復以是待四方之士,而拒人於千里之外也。臣之眷眷納忠之意,只在於此爾。乃如小臣身微迹賤,無所肖似,怵畏威命,懷戀恩寵,宛轉徊徨於周行之列,終欲一效其犬馬之勞、奔走之力者。豈敢一毫自擬於商嶺採芝之高蹈以辱古人自取衆嗤哉?

特其疾病之迫、情勢之蹙,不免請告之頻,而顧有此情外之嚴命,況之以古人之事,責之以世臣之義。仰惟父母之慈,或出於一時眷愛之戲,而反顧循省,亦豈臣心之所敢安者哉?敢冒萬死,畢露肝膈。伏乞聖上亟遞臣職,以安微分,使卒全其危病之蹤,以爲他日報效之地,亦豈非天地生成之賜也?臣無任惶懼俟罪之至。答曰:「省疏具悉爾懇。予豈不知爾之心哉?聊戲之耳,勿爲惶恐辭職。」

辭校理仍陳所懷疏不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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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頃奉朝旨,幹事南漢,軍需所重,戎幕所督,嚴不敢以病爲辭。往還之際,奄經一旬,觸熱行暑,傷風中濕,腹脹益甚,嘔泄無數,元氣大敗,精神如失。以臣狗馬之賤疾,不宜更煩於尊威之下,而情勢所迫,亦不得不乞哀於仁慈之天,特垂矜憐,亟遞臣職,俾得專意醫藥,千萬幸甚。

仍念臣今所經之路,實前所居之鄕也。向臣承召而來,正當旱極,四野焦赤,苗皆槁矣。今臣奉命而出,則焦者蘇、赤者靑,勃然而興,沃若而茂,曾不兩月,轉移若此。孰不曰吾君格天之誠,愛民之驗歟?臣乃知天人之際,其理甚近,念慮之微,所感實顯。而又竊伏睹殿下不自滿暇,警戒無怠,修明政事,振肅綱紀,軫卹民生,疏釋刑徒,招徠賢逸,聽納忠直。此誠之事,而殿下行之,道之復,室之興,其可復見於今日矣。

臣以無似,久侍幃幄,朝廷治亂,臣實預其榮辱,幸遇昌辰,獲睹盛德,誠欣誠懽,曷勝區區。然臣聞之,難持者志,易衰者氣,雖厲於一時而不固則弛,雖奮於一事而不充則餒。臣竊以爲當此聖上奮厲之始,正是群臣進戒之時。而臣旣待罪近班職,宜先事有言者也。臣請爲殿下益勉其已行之善,豫戒其將然之失。

夫刑賞者,人主之大權,而賞主勸、刑主懲。勸有褒榮,懲有戮辱,用之者甚易,而受之者有大苦樂焉。是以古昔帝王,懋賞而尤致愼於用刑,卽其「罪疑惟輕」之一言,而可知聖人之用心矣。今之用刑,多因喜怒,喜則矜刑於法中,怒則求罪於律外。暇豫之言,雖敦仁厚,威怒之發,專尙刻薄,以故受之者不服,見之者稱冤。

雖殿下行之,而亦不無自疑之端矣,及有災異之作,咸言用法之過。殿下內因自疑之端,外循群下之情,許施大霈滂之典。然若下戶殘氓流徙抱冤者,與他殿下平日所深怒者,則或不得霑惠,至有罪而倖免者,間亦有之。而連年累赦,徒啓小人之幸心。旣滌繼滿,未見刑措之有日,此豈聖世之令則可行於久遠者哉?願殿下自今改圖,愼之重之,毋蹈前悔,以彰新化。

求賢之道,在於知人;任人之方,貴乎相信。不知其人而徒用虛禮,則後必傷君臣之義;不信其人而惟欲專任,則終必離際合之契。是以古昔帝王,求之也誠,故得以知其人;知之也明,故得以信其人。任之不疑,用之不貳,上無擅權之忌,下無逼勢之憂,共成至理,同享太平。

今之用人,初無遇知之實,更眩是非之口,泛循衆望之推,特假一時之色,進之汲汲,退之邁邁。或至積年信任而一朝遭斥,片言獲戾而平生見疑,此豈有他哉?良以殿下褒而用者,未嘗灼知其善;斥而去者,未嘗灼知其惡,其褒其斥,常在於半信半疑之間,自不能決定。而見於與奪之著者,若是其相雜,則在下者亦何敢必殿下之我信而盡其心哉?誠願殿下自今改圖,勉哉勖哉。先盡吾誠,以感人心。凡此二者,卽殿下之所已行,而臣欲望加勉也。

臣聞閭巷之間,盛傳後苑馳騁之說,而至以爲殿下親御鞍馬,臣決知殿下不至此矣。然念殿下欲試廏養,則自有主者,何不付之所司?如欲一番親閱,則亦宜與左右侍臣同之。又豈可頻臨宮苑,私令宦官、武夫走馬馳突於淸肅之地,作一無名有害之擧,以起愚氓之惑哉?萬一不幸有近於傳者之說,自輕萬乘,變生銜橛,則今日滿庭諸臣,將盡爲袁盎之罪人,而使殿下爲文帝之所羞,此豈臣等平日所以事殿下之忠誠哉?茲敢不以所聞之訛誕爲疑,而冒進其說如此,誠願殿下深懲猛省而戒其漸焉。

臣又聞閭巷之間,盛傳宮中私宴之娛,而至以爲輪日設會,此則臣亦疑殿下有此也。古禮人君有家人之禮而施之宮中,使殿下略設一日之會,以接骨肉之歡,則求之情義,雖無損失。顧今艱虞之實非逸豫之時,則有識之見,尙憂其微。矧於此際,輪日辦具,務勝較侈,肆然爲樂於中,無復一毫撙節之意,人心天意,果如何哉?

抑臣之所以信此者,非敢妄疑殿下,其實有所見矣。有若身居大臣之位,至爲駙馬之家設膳之用,而遍求華器於譯官之輩,衆目所睹,誰不爲言?傳之遠近,瞻聆俱駭,必以爲殿下喜宴樂,而大臣從而收譯官之器以供之。此誠惜名一節之士所不欲,豈以我殿下聰明叡智之聖,而遽欲以身當此哉?臣竊計殿下未及察乎此耳。夫以九重之邃,一事之差,而爲累於外,致煩於人者,若此其顯,可不嚴哉?誠願殿下反隅推類,而戒其微焉。凡此二者,卽殿下之所將然,而臣欲望殿下存戒也。

嗚呼!天之生聖人之材甚吝,民之値聖人之時甚難。祖宗之建創造之業,有所望於後孫者爲甚切。天旣以聖人之材付殿下,則民亦將望聖人之澤於此時。矧我殿下仰思所以紹承祖宗,俯思所以貽垂後世者,亦豈有其量哉?誠願殿下自愛而成德,自強而勉業,終不失聖人之名,而副天人之望,慰祖宗之心焉。臣愚不勝惓惓。惟殿下留心省察。臣無任懇切屛營之至。

玉堂論書院箚應敎李正英、校理安後說、副修撰睦來善同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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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伏見近者忠淸監司徐必遠狀聞外方書院之弊,多費辭說,至請更改,而禮曹回啓,遽從其請,稟旨行下。其間實有不允於輿情,致駭於群聽,大有傷於聖朝崇學尙賢之道者,臣等請得以陳之。

夫自三代以後敎學廢弛,縱有國學、縣校之設,徒存其名,未見其實。又以仰隷公家,而事體多妨,講習不便,故窮鄕有志之士,不免抱負墳策,遁逃於山林巖谷之間。此書院之所以不得不作,而實朱夫子之所倡始而激勸者也。院宇旣立,多士聚居,則講讀古書,追思古人,感發興起之心,烏可已乎?於是而取先聖先賢之爲後世師範者,及其鄕之名儒君子爲後生所瞻仰者,設位而事之,春秋而饗之,則何莫非振起斯文,獎成人才之道?而要其歸則乃國家風化之原也。

然立院之本,在於修養人才,而祀賢之禮,由院而出,故有院而無祀者,亦多有之矣。我東立院之規,倡自先儒李滉,後學效慕,其制浸廣,而非敢妄作,蓋追朱夫子之遺意也。嗚呼!天下之事,行之之久,無有不弊,則書院之設,亦豈無一二可言之弊乎?然今佛宇梵宮遍天下,倡率無父無君之徒,坐奪良民之食者,動以千百計,而未聞有汰之者。乃獨於學院儒林之事,必欲毀撤而省約之,論罪而設禁焉,使諸生沮心而喪氣,莫定其趣向,則是豈聖朝之美事,而可聞於後世者哉?

若曰院祀之中,有非其人而不宜享者,則誠亦然矣。古人亦有言之者,曾在先朝,儒臣金長生疏擧全彭齡郭詩等名,以斥其謬,朝廷旣許黜去,而本道尙爲一二鄕豪所格,不能快正。而近來士論,亦以柳根等之不合於祀享爲言,則身爲道臣,何不採取公議,直擧某某以請黜之,而混將先賢錄于狀尾,幷欲裁貶若是乎?

嗚呼!書院之設,非爲祀賢而作,則以一賢而疊入於諸院者,蓋可見其人之爲後學景慕者深。何所惡於此,而必毀之而後已也。創院之久,遠將百年,近且數十年,卒然一朝而夷其俎豆之場,埋其祀享之版,而斥去聚講之生,則果可以卽人心而合天理乎?

一年兩時之享,所用羞饌,只若干品耳。雖非賜額之院,爲其地倅者,略備蔬菓之種,以助享賢之儀,有何所關於縣邑之盛弊乎?至於猪羔,或給或否,邑各異規,尤不足以此爲言。而借令朝廷愛此猪羔而廢祀賢之禮,則其間輕重,果如何哉?

春秋重民力,故有役必書,而至於泮宮,則聖人以爲民力之所宜役,而特不書之。役民且宜,其可屑屑問祭需多少之費哉?國家之於道學之儒、節義之士,備加褒贈,廩祿其後者,將欲激勸一世。而今反禁抑後學、鄕人,使不得誦法尊尙焉,則亦豈廣敎敦化之道哉?

至如鄕賢之祠,乃是鄕人之私議,尤非國家之所宜問者也。今有勳勞於國者,亦有享功之典,爲其酬報也。今有賢士於鄕,以率其子弟後學,而其遺風善俗,足爲一鄕之矜式,則作數間屋,薦兩時祀,令鄕民數人守之,何損於公而必禁之乎?若謂之設院太多,尙名蔑實,則此後創立,必稟聞而後許,亦或一道。而立法科罪,已云太薄,至比淫祠,無乃悖乎?國之春官,實掌一代之禮,而乃於學校重事,不復致詳而裁處,只從其狀,但請施行,則此尤臣等之所不敢知者也。

所謂守院之□,各緣其地之形勢,故多寡亦自不同,而或有至於百餘戶者,誠濫矣。宜定限數,餘當汰定軍役,而但今所定,殊甚略少,必不能周旋於備祀、待士之際,亦不可不更加酌處,俾無多士落莫之歎也。且念諸院中亦曾有先朝賜給者,若此之類,尤不宜到今節省,以傷事理也。

伏乞聖明特加叡察,改令該曹商量處之,不勝幸甚。忠淸監司及該曹所爲,不可無糾正之擧。請忠淸監司徐必遠罷職,禮曹當該堂上遞差。取進止。

行殿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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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等伏聞聖駕拜謁孝陵,又將親臨昭顯世子園所特旨宣下,辭意懇惻,寫盡宸衷,瞻聆所及,莫不感涕。若其精誠所孚,感動幽明,發見宵寐,理無違爽,則益可見友愛之聖德,追念之至情,無間於存歿矣。

臣等忝侍近密,伏讀敎辭,尤不禁其無從而隕,自然而流也。第念駕幸園所,曠世未聞,其間儀節,莫見古例,禮官無所考據,大臣只陳便宜,終不知其合義而中理也。臣等謹按《漢史》,章帝巡狩至東平,親幸獻王陵,祀以大牢,親拜祀坐,哭泣盡哀。夫獻王之於章帝,以親則諸父也,以分則臣子也,章帝以天子之尊,拜諸侯之墓,用家人之禮,而後之君子不以爲失。

今殿下之於昭顯以親則兄也,以分則非臣之比也。又殿下之在潛邸,曾有尊事之義,則諸父與兄所敬同也。天子之於諸侯,當宁之於先朝世子其分似異,章帝旣拜於獻王,則殿下之拜於昭顯,似非過禮。臣等謂宜殿下親祀酹酌,以伸至情,仍行再拜禮,群臣用平日所事之禮,然後方合於情文也。伏乞聖察。取進止。

陪侍野次,不能具禮,謹依古人升殿箚子之規,短紙寫出,懷袖投呈,不勝惶悚之至。

請於停講日進故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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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謹按制,有令經筵官遇不講日,進故事十條,實當時學士蘇頌之所建白也。想其愛君勉學之誠,不欲其有一日之間斷,而要其意則讀經之餘,看史之法也。其事易行,其慮深密,可爲後世規。

臣於前歲屬病之日,草疏欲陳,旋懼僭猥,竟未能果焉。後又考之眞德秀文集,則其所進故事二條,載錄於其中,臣讀其書,尤不勝感慨焉。今臣蒙恩,復叨講職,謹寫作一本,仰供叡覽,因請殿下亦命講官當直者,若値停講之日,則各取故事一二條,上自,遍及歷代,以至我朝,凡事之可法可戒者,搜閱寫進。殿下試於萬幾之暇,加意披覽,又或送于東宮,閱看其有議論是非之可疑者,亦望諮詢於他日開講之時。又以副本留于館中,及其所進文字數多之後,又命館臣裒集删煩,分類作編,以便乙覽,則必有開卷之益,而抑或爲聖學之一助也。臣於昨日登對之時,擬欲面陳,卒患眩暈泄痢,神氣昏亂,懼無以條白,緘懷退出,耿耿未已,謹此具疏以聞,伏乞聖察。

且臣昨於筵上,略陳贊善、進善,乃近來新設之官,故凡於朝儀,無素定之法,入侍書筵,與諸宮僚同其坐次,外議以爲贊善則堂上官也,雖與賓客有異,其坐次待接,亦當與堂下官差別云。請令禮官定奪者,乃臣所陳之辭也。及見注書所記,則少有差誤,臣因其所記文勢點改,而臣旣發「待接」之語,故泛以「接待之禮」改下矣。伏聞入啓之後,宣旨割去此一句,臣不勝惶懼失措之至。

蓋臣本意以爲賓客則二品,故世子待以優異之禮。今於堂上官,又殺一等,其進謁也,世子略示容色爲答,或立而受之,如正至受賀之禮,似或合禮,欲以是仰陳。而病作氣乏,恐致言語倒錯,只發「待接」之語,而聲音未瑩,不能徹聞聖聰。臣誠死罪,恭俟鈇鉞。臣不勝惶懼屛營之至。

請百官喪服遵用古制疏己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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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大行大王誕膺峻命,臨莅我東,十年於此,盛德隆仁,卓絶百王,深恩大澤,降茲民心。今日禮陟,民神震動,深山窮谷,莫不奔走號泣,而弓劍莫攀,昊天靡極。卽今日臣子之所可自致者,只在於循愛敬之實,盡方喪之制,少伸其如喪考妣之慟。而凡我邸下所以事死事亡,繼志述事,行其禮、盡其道,聿追先王奮庸之大志,爲建極凝始之大端。以仰則周公之大孝,下副群下顒望之大情者,亦不外是而求之矣。

臣竊念今之言者,請行古禮臣服之制者,卽周公之典禮,中經朱夫子參酌古今,討論潤色之者,實萬世不易之定訓也。爲人臣子遭君父之喪者,擧而行之,豈不卽乎人心之安而得乎天理之正也?特以國令不備,臣下有不敢私爲之服。今邸下居可爲之位,値可爲之時,擧而行之,特一號令間爾。本於禮經,順於人情,循乎天理,愜乎時義,有何窒礙難行之事也?今之大臣有所持難者,秪以時王久遠之制,不欲矯革,固不爲無見也。臣愚竊以爲喪制之不古久矣。

短喪之後,中間帝王因心特見,斷以行之者,孝文孝宗數君而已。然皆不得盡擧先王之廢典而達之於上下,尙不能無憾於後世君子之論。惟我國朝喪禮,最爲近古,宮中、外廷,皆有斬衰三年之制,實以下之所未有也。特其間制度之間有不能盡稽古義而或妨於大體者,今日之請,固非大段矯革之事也。且自古國家之興,創制立法,不能無有待於後之人者,繼世之君,隨時改作變而通之,有因其可因而改其可改者,亦古今通行之義也。

昔我宣祖大王從儒臣閔純之請,特改卒哭後烏帽、烏帶之謬,當時廷議不愜,宰臣中至有流涕而謂之時變者。然宣祖大王自揮乾斷,不以是撓改,自我作古,永爲後法,至今臣民不以宣祖之輕改舊制爲非,而皆以宣祖之夬斷從禮爲美。蓋循常習故,不欲改革者,固人之常情,而憲天法祖,因時制宜,考其得失而去取之,以之通變祛弊,不失先王之意者,誠帝王之事也。朱夫子所謂脫去千古拘攣之陋,定爲百王永遵之式者,正謂此也。宣祖旣已行之於前,而邸下不能行之於後,則果可謂善述之道歟?

臣嘗從講官,側聞曾於胄筵,進講《孟子ㆍ滕文公》篇,討論喪制從先之說,邸下有曰:「禮是之舊,而之裔,短喪之制,雖出於之近世,三年之禮,亦先祖之法也,均是先祖之法,則毋寧擇其是者而行之。」斯言一播,中外傳誦,皆以爲邸下高明之見,卓出前古也。

今邸下値終天之痛,當自盡之日,如欲復古聖之禮、盡愛敬之道,俾無憾於大事,何不洪祖宗之盛典、法聖賢之盡制,遵宣祖之遺意,廓平日之明見,以爲造端立極之地也?孟子所謂「是在世子」者,臣敢爲邸下誦之。況大行大王天錫勇智,閱歷事變。凡義在可行,事在不疑,固不欲拘牽踵習,因陋襲俗,爲以下中主之事也。邸下於平日,亦必有得之於問安視寢之際、察言觀色之際也。臣竊恐我先王在天之靈,亦不無啓佑覬望邸下此擧於冥冥之中也。

卽今臺章旣停,公議不行,群情鬱抑,無以宣達。臣侍從十年,受恩隆厚,實非諸臣之比,粉骨糜身,無可報效。有懷必達,有言皆吐,此臣平日所以事先王者也。今日敢不以是而事吾邸下哉。言至於此,尤不勝痛哭焚裂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