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齋集 (四部叢刊本)/卷二十六
茗齋集 卷二十六 清 彭孫貽 撰並編附錄 景海鹽張氏涉園藏手稿刻本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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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舊聞録
淮南彭孫貽羿仁著
攷丗夲帝顓頊姓氏黄帝氏之曽孫取于勝潰氏曰女娽生
伯偁卷章季禺三人卷章取涅水氏曰嬌媧生犁及回犁為祝
融犁卒帝嚳以回代之食于呉是曰呉回生陸終取方氏曰
女嬇孕三年生子六人曰樊曰惠連曰籛曰永言曰晏安曰季
連以六月六日圻左而三人生剖右而三人出籛為陸終第三
子字鏗封于彭是為六彭彭祖夏封其孫元哲于韋為豕韋氏
老彭至商守官大夫夀七百六十七取四十九妻生五十四子
實彭氏得姓之始
陸暘應廣輿記徐州禹貢徐州之域古大彭氏秦置彭
城縣項羽都此漢曰徐州攷漢書地理志楚髙帝置宣帝地
莭元年更為彭城郡後漢書郡國志彭城髙帝置古大彭邑
盖因彭祖𠩄封故曰彭城云按陸終既生于呉而老彭復封于
淮北今全椒溧水溧陽山東河南諸彭氏皆在徐州千里之内
而全椒去徐不逺則吾彭氏宜以彭城為郡望㫁自彭祖始
元魏始重氏族六朝南北因之唐重氏族各冠以郡望至宋有
萬姓綂宗占今姓纂諸書以隴西為彭氏郡望今攷隴西介蜀
漢之間在古為南荒地尚書惟庸蜀羗髳微盧彭濮人秦漢
以後上庸�巴瀘川皆列為郡縣春秋羗戎小多彭姓蜀有
彭門彭衙彭陽皆古彭瓜地今滇黔土司多彭姓皆其後也攷
古今彭姓前漢大梁王越昌邑人今兖州也彭宣淮陽人後漢
彭𠖥宛人彭脩㑹稽人皆在彭城千里内外而隴西無聞焉惟
蜀彭羕廣漢人今成都也與隴西近當為隴西彭氏之望不可
以概海内也李唐起太原公卿将相皆在汾并而隴西與李氏
同郡當有西南彭氏之仕宦故以隴西為郡望而後丗遂
因之實非彭城之正系也千家姓彭氏系淮南郡庶㡬近之
觧大紳鏡方彭氏族譜辨疑序云唐末五季豫章廬陵之
極矣鍾傅起郷兵䇿功至通𩔰已而驕恣其下復亂賴危全
諷兄弟起而救其敝粗㝎一方傅奏全諷為撫州玕為𠮷州
雖由傅薦實唐室之命也楊行宻既背唐脅江西之獨
全諷及玕不仍唐刺史之𭈹各守境土以拒行宻二人者皆
唐忠臣也厥後𫝑孤援而奔馬𣪞未嘗為之臣𣪞亦以客礼
待之梁唐志不𫉬伸惜㢤予友彭君子斐以家譜来京師
予頗通氏族之學請著𠩄聞以考正焉譜彭宣事漢成帝為
大司空而北齊陳留王樂其九丗孫予按宣事孝哀以二千七
百四户侯長平薨謚曰頃子聖孫業嗣侯遭王莽始而譜略
之成帝下距北齊将四百年未𦂯九丗當有十字盖譜之傳
刻屢矣或有此遺脱也又云陳留王六丗孫景直唐中宗時為
礼部郎官其後有構雲天寳中𡊮州刺史李景以名聞上遣中
使齊延立召之至𠕂乃行上欲官之辭㱕遣中使房嘉送之賜
束帛𭈹其郷曰招君有震山釣臺石室其𠩄居處今𡊮州宜春
也予按宣家淮陽樂家安㝎而景直但云丗居淮陽豈遷徙不
常故略之歟中宗時距天寳未逺景直構雲非父子則祖孫耳
譜構雲之子始家廬陵而不著其先何時居宜春予以他書
攷之景直之先隋之季氏譜失其名不敢妄加又云招君之子
兹憲宗時進土為進賢令三子伉倜維岳皆進士而倜登第在
徳宗貞元七年為令宜春父兹登第在其後盖兹十七生伉十
八生倜倜登第時𦂯十九兹登第時年五十二相去十六七年
耳倜生輔信州長史五子玕其第四子其丗徳既如此譜其
乾符𥘉投茟起義兵不著其里居按史玕世家廬陵舍𠮷水
為縣𦤺和元年始置永豊今永豊之沙溪𠮷水之豊口墳墓具
在玕以後唐長興四年癸已三月薨年八十勅塟長沙楊氏納
土始㱕塟折桂郷之豊口玕之生在宣宗大中七年癸酉起兵
𦆵二十餘耳州志平湖有彭玕疑冡𠩄居必在長溪豊口之
間其為𠮷水人無疑也譜乾化𥘉授檢校太保後唐長興壬
辰加太尉封安㝎王以疾辭不拜按乾化之時馬𣪞尚在覊縻
荘宗克梁𣪞始入賀玕不與偕行其志可見長興封王之命尚
且辭之朱温太保之命其不受可知矣但𠮷州刺史固玕之
志歟玕長子丗家廬陵𩔰者有博士齊太子中允永賀州刺
史居醇御史中丞思永其在鄱陽汝礪治平進士第八𠮷水方
豊塘有方迥寳佑南省苐一其在鏡方有瑞星旂方界
晋起予皆進士子羙叔季新叔士龍九齡必達士傑禹士徳髙
子明子承仕皆有名子斐其後賢也按大紳𠩄叙如此今安福
彭氏為海内之冠莫盛扵明甲第科名人物相望豈皆其後耶
玕為唐室忠臣子孫蕃衍如此宜其代有聞人不愧忠孝名家
耳
宋室南遷士大夫多南渡元既混一彭氏有自安福遷于全椒
者族㡬至千人今攷全椒彭氏宗圗𥘉祖𮗚受安福縣五十一
都人取周氏生子崇合葬安福崇字茂脩取周氏字忠娘生二
子曰貴曰礼俱葬安福貴取李氏字足娘生二子曰陸榮曰雲
魁始塟全椒南山之左為全椒彭氏始祖礼生卒不可攷家鳯
陽府全椒縣黄道郷二十五都曽逰越卒于全椒與妣 氏俱
葬全椒南山左實生平越公勝為吾海塩彭氏始祖 按全
椒宗圖謂礼逰越後生子勝當是傅㑹平越公未嘗生于越
因今日丗官居浙遂誤謂生于越耳平越公𠯁跡徧天下未
嘗一至浙身殁雲南後始有平越衛指揮僉事之授凢𠕂傳
始官于塩不復更調
族祖彭海替襲兄職供列祖爵勲次云父彭勝甲午年七月
于張成捴下軍乙未年閏正月取和州六月克采石太平丙
申十二月破中丞水寨三月克陳也先水寨四月克金壇丁酉
年三月下常州四月克寕宣州六月取江隂八月征常熟戊
戍三月征湖州辛丑二月克髙郵八月克安慶江州壬寅四月
克江西癸𫑗三月接安豊四月征廬州七月下鄱陽湖敗陳
冦甲辰年征中興湖南潭州辰沅州乙已十月克㤗州興化丙
午三月破髙郵四月取淮安八月下太湖十月克舊館十一月
取湖州呉元年九月下蘇州十月撥入金吾右衛千户徐玉下
随指揮侯英征西破㝎西王保保營一百八渡取興元洪武四
年四月本衛指揮同知陸齡具奏除青州衛𬋩軍百户五月授
昭信校尉𠡠命一道七年正月調守代縣四月改振武衛洪武
十年十一月授承信校尉丗襲勅命一道十一年九月陞宻雲
衛試千户十二年實授十三年調真㝎衛五月除府軍後衛右
𠩄副千户八月調夀州衛加武畧将軍𠡠命一道十四年随岳
指揮征進雲南十一月二十七日克普㝎城縂兵征南将軍留
守本衛十五年正月随本衛顧指揮征西堡殺級二十一顆擒
賊五名𫉬馬三疋觧安陸侯交割二月領軍囬𠩄三月蠻人叛
逆随本衛顧指揮哨探殺死截路賊人三名四月接安荘百
户曺亮囬衛殺死截路賊五名生禽七名復随顧指揮前去阿
咱䓁寨與賊對敵殺死賊人九名𫉬到牛馬觧赴平凉侯交
割領軍囬𠩄五月随樂指揮縂兵安陸侯開平盤江道路攻
打詳羅納邉䓁處蠻寨殺死賊人一十名縂兵官差撥調取
盤江軍馬沿路蠻賊截路領軍殺退賊衆螺螄寨打粮生禽賊
人三名殺死七名領軍囬𠩄十七年七月随顧指揮節次攻打
各處賊寨十九年四月得患勞怯病症十二月内身故奉右軍
都督府札付陞除平越衛丗指揮僉事病故未任洪武二十
年七月除兄彭專留守後衛指揮㑒事二十一年調左府前衛
指揮㑒事二十三年随東平侯前徃東昌養馬操練二十四年
為倒死馬疋事𮐃錦衣衛差鍾千户取囬赴京三月錦衣衛白
鎮撫奏欽依撥都勻衛充軍二十五年寗都司䓁官奏復前職
調層臺衛二十七年立建昌衛調領全衛官軍仍前職洪武二
十九年為白户張文告不事理四川行都司觧京洪武三十
一年兵部給到奉字七百五十五𭈹文徃成都府在閑𭔃住三
十一年起取赴京仍授前職前去搃兵官處聴調𮐃縂兵官魏
公調揆濟南左衛𬋩軍到通州病故海将家小完聚思兄彭
夀別無嫡長兒男止有庶男蠻児年四𡻕幻小海係親弟具状
赴府陳告替𮐃将海蠻児一同送部有嫂陸氏告准海代替
前職候男蠻児長成仍還前職本衛保勘的實准調浙江海
寕衛指揮僉事丗洪武三十四年正月十六日到任署事永
樂五年欽差内官張差徃徽州催督營造木植令軍人趙買
兒䓁轎都指揮孫成移咨浙江都司移左府具奏提取三法
司問擬該榜例罪名大理寺啓奉皇太子令旨𤼵武安侯處
做軍立功永樂八年随大軍迤北征進運粮清水源交割六月
随搃兵朱都督運糧徃昌接大軍囬還七月到北京九月
兵部官引奏奉皇孫令旨䧏䓁本衛左𠩄正千户八年十二
月到任𬋩事永樂十一年二月欽奉勅諭武職官曽經䧏職一
体復職三月到任復職署事今思兄彭夀原任四川行都司建
昌前衛指揮㑒事已故庶長男蠻児㓜小海代替前職今姪蠻
児即彭玉見年一十七𡻕父職今于十年八月移𨵿本衛
指揮姚英保勘起送浙江都司就將備細腳色并宗圖一様三
本送兵部十一年四月本部差辦事内官陳成送赴行在兵部
六月到北京行在兵部八月兵部引奏奉天門准襲前職仍
任本衛丗指揮僉事本年八月十七日給文慿囬衛 右按
前族祖𠩄供一以見始祖汗馬勲勞起行伍而致丗劵東平吳
楚西届川越南極滇黔北空沙漠凢 聖祖命将出師大征伐
大行役吾祖無不執戈以祖宗創業之難如此一以見昭代
馭将之道一有小過䡖則奪職重則編伍雖于功臣不少假貸
家立法之嚴如此乃後丗子孫紈袴豢養不知先代之勞
驕縦佚樂䡖犯縣官之法宜乎不能保丗而承先矣
徐象梅両浙名賢録彭程素膽略知天文正綂十三年沙苑
賊鄧茂七㨿延平鏟平王都督劉聚檄程率兵徃討
王文禄海寕衛志程奉檄徃討師出禡𥙊縣學生仲端捧毛血
𠩄盛椀適墜地碎程拔劍欲斬端端跪而言曰𠮷宛然破賊矣
程喜而釋之
徐象梅両浙名賢録曰程率兵徃討明年正月哨延平下營適
别帥招飲程移營不赴帥不悦其夜賊刼程舊營不值驚遁
走明日程入謝帥知之驚服且問故曰下營時有恠風占必有
偷營者故移營避之一軍皆以為軍當是時閫帥屯兵大山程
兵寡傍溪結營賊酋朱必森率衆隔溪過呼其属指之曰
先徃滅大營回軍盡殺此奴軰當以髑髏為酒器與諸軍痛
飲耳我軍聞之色動程亦以衆寡難敵遂下馬徧拜諸軍曰使
賊果得志回我属無噍𩔖矣諸君須奮勇當于死中求活顧
甘作賊儿上乎諸軍齊聲以之諾無何賊果果勝回下
溪水挑𢧐程令諸軍跣𠯁迎之半渡賊鞵韈沍水中抜𠯁不能
出擊之大敗迢奔數十里𥘉程率兵赴鉛山圍木柵作城以拒
賊賊數挑𢧐軍士郭阿保善舞牌劉蠻驢善使鐡义二人相
議曰我與若素𭈹驍勇今不與𢧐是怯也郭先跳出木城有
賊𮪍而焉斧之郭以牌迎斧乗𫝑伏地進劉舞义支其斧郭
忽滚牌起斬具馬𠯁賊墜劉刺之斃乗𫝑進攻賊大敗程軍牌
皆黒縁賊望見黒牌軍驚曰彭家黒来矣急遁去前後洋両
寨及鵞峰山大竹口嚴家島黄金坪連𢧐皆捷累斬首四百
級禽賊首三招撫脅一千二百三十餘九月凱還景㤗元年
賊葉宗留復叛率兵徃征之五月進守永康七月𢧐㳺義沙灘
渡十一月次麗水搜山十二月哨白姆沿滄攻破麻陽龍潭二
年五月大𢧐天井背追至紫草庵周寮寨累斬荀六十一級
禽首賊五三年四月兵部歷叙程𢧐功為當路𠩄抑僅陞指揮
同知功大賞薄論者惜之
先侍御𢰅昭毅将軍行状叙及先丗椒山公程善天文兵畧材
武冠一時征鄧茂七葉宗留禽斬三百五十餘名級撫䧏一千
三百餘名戡㝎閩浙功最鉅監紀蘇某忌之摭搜巢時貸㓜口
不殺為縦賊僅陞職一級丗指揮同知階懐逺将軍徐仲和
両浙名賢録云公字懐逺誤也
王父侍御公𢰅昭毅公行状椒山公生朝用公紳以篤行著嘗
割股起母沈淑人沉疴朝用公生晚松公諱雲孝友誠慤有父
風
胡車駕震亨海塩縣圗經曰雲撫土卒仁性孝父疾嘗割股
療之毎忌辰𡘜必盡哀風雨赱墓下省視云我祖宗代以孝
聞宜乎啟佑後人遂大其宗也 按割股為朝用公事縣志属
之晩松公盖車駕誤也當以昭毅公行状為正
侍御公撰昭毅行状中六潮溪公膚敏博大練達衛事綰最
有能云 貽攷潮溪公生當成弘全盛曰海内偃革朝野右
文冠鵕䴊者𫝑積䡖潮溪公倜儻有大略好與海内名公達
士逰貽盖見先丗𠩄遺有陳道復淳贈潮溪使君詩潮聲萬
里海天秋浪逐蛟龍入海洲㡬度聴潮溪上坐水風吹帽劍光
浮昔存正仲弟處今欝攸恐不復存貽又見潮溪公遺
髙祖蠡湖公析箸書房室之外無長物止有戴文進𦘕一軸
梨園子弟一部銅鼔一具而已潮溪公風度可見實開文墨
嗃矢云
伯母沈孺人殁箱箧中物奴軰盗一空遺有六丗祖晚松公小
象一幅謝時臣樗仙𥙷圗題詩曰仗劍當年侍九重于今謝事
養髙風髩邉白髪顔如舊庭下蒼松色正濃調鶴舞春花
爛熳獻桃㑹盛酒舂容清平時代長夀百𡻕須知轉眼中
姑蘇謝時臣為晚松大将軍夀癸𫑗春孟𦘕并題攷晚松公
天順甲午正月生其年盖七十也
先丗舊居鄰居比稀少烟火寥寥劉衙巷中人踪每抵暮
嘯于巷㒺両夜逰無敢獨行者貽聞諸大父母亡潮溪公夜出
聴事見有巨人自檐下垂𠯁庭中身坐承霤上仰不見首面潮
溪公整衣冠𠕂拜神倐不見潮溪公夀九十一㡬躋期頥具福
徳固無艾云
潮溪公婚于黄白沃廟黄公𭈹黄粮長富甲一邑黄㳤人来㱕
資送甚厚送者二百人晚松公張筵欵黄公者衆多難于止
宿家人獻謀選梨園二部各演一劇以致敬當逹曙矣果曰髙
乃㪚潮溪毎夜飲黄公𠩄黄公令沿海佃户�丁家然火炬以
送客數里光明如晝不須携燈以達城矣
潮溪公守禦澉浦秦山有官𠫊兵使者巡海駐莭地守者不戒
一燼而盡潮溪公就謀黄公黄公曰是何足上聞令家人佃丁
數百人撤一聴事移之山止版築塗塈一夕併工而就兵使者
聞之使人按視已煥然一新驚以為神
弘正以前文武不相𡒦丗職各安其官髙祖蠡湖公不樂韜𩎖
家言折莭讀經史為博士弟子員潮溪公守澉倭犯唐家灣守
卒僅二十人羽書告儆蠡湖公投茟戎身赴難髙祖妣談淑
人傾私財募死士四十人衛帥亦簡驍健邵阿曽䓁五十人即
檄蠡湖公率之援刀槊不具人持白梃鋤犁𡚒勇死闘蠡湖
公仗劍矢石間擊殺七倭我壮士死者四倭知不可勝揚㠶遁
去唐家灣得全冦退蠡湖公不樂上首功遂不論書生退敵人
多異之
丗家官之家以長子當代職有禄位率愛憐其少子潮溪公致
政蠡湖公屈父命勉就職潮溪公偏愛其仲季少溪仙湖両人
仙湖嗜博家殖益落少溪谿刻權子母交搆其間雀角長兄談
太淑人佐蠡湖公捐槖予二弟意猶未饜曽大父昭毅将軍更
以鄭淑人貲装益之事乃已 一夕内庭有光起地中占之曰
地有伏蔵潮溪公喜私命二子三更具牲醪𥙊于庭鋤而𤼵之
婢予微聞以告譚談淑人請伺之可分而有也談淑人曰天苟
欲富貴吾家子孫自有興者焉用地中金為且大人不欲予長
子奈何强干之黄昏禁止諸婢掩閣卧諸婢私于牖間窺之少
溪仙湖𥙊畢𤼵地數尺得石版下覆巨缸皆清水上浮𥿄鏹
數緡而已
談淑人少司空术泉公入都門夜宿郵亭婢妾夣魘呻吟
淑人潜伺之見二皆女童各抱一鴨近人即魘因起坐覘
其𠩄徃漸近床叱之入地而殁明日語司空掘地得骸骨二具
遷之郵亭恠乃絶
談淑人雖為貴家女躬御紡績身衣布素𡻕飢㳤人屑糠為餅
躬先婢妾食以糠覈塗柱曰以示吾子孫異曰苟富貴母忘此
矣
曽大父昭毅公左目重瞳十餘𡻕時避倭留外祖談司空
家端簡公過而見之曰此兒富貴夀攷不可量因以季女字
之即曽大母鄭㳤人也
昭毅公姿禀穎異儀𮗚秀偉少即翹捷十𡻕外祖談司空
入都舟經黄河昭毅公縁檣而上坐竿杪一舟大驚徐而下同
空日此将家子且獨子吾不可以久留遂送㱕里
昭毅公少為諸生累試髙䓁不屑介胄起家鄭端簡公
秉戎政𭔃書蠡湖公曰公子姿不凢然功名有命文武非異途
以公子之才就武科不十年可衣玉蠡公怒曰誰謂科苐必君
家物耶譬更石畊子孫力穡必有熟時何必櫜鞬始衣玉耶焚
書不顧蠡湖公殁昭毅公勉就職端簡已捐󠄂館舍矣
昭毅守澉川偶休澣㱕里諜報海冦犯澉羽書狎至昭毅公募
壮丁拜辭家廟匹馬行劉文學詔内弟也徒歩迢送十餘里昭
毅馬上揮止之暫止俄而復及焉又止之退而又及焉直至澉
川冦亦不至昭毅公歎曰劉生真生死交也吾子孫識之當不
忘
昭毅公好客然飲不能一杯留客卜夜盡𭭕清談竟夕無倦色
侍御公每閉門謝客昭毅公曰賔客之輻輳吾門以吾門隆盛
也苟子孫不肖稍墜先人業髙朋貴客即招之不至何謝為
侍御公既第同郡七邑令皆辛丑進士昭毅公在郡中七邑公
讌昭毅公于南湖執礼甚恭一時羡為盛事
昭毅公極孝清旦必焚香拜天祝談㳤人康健及亡考生天談
㳤人既殁拜祝亦如之竟一生寒暑無一日廢
𥘉鄭㳤人數舉子多不育端簡公過視内庭曰此宅東西皆樓
中宫獨下䧟法不宜子誠改作髙樓必利有子鄭淑人拮据作
樓居落成明年生侍御詰朝端簡公至曰喜吾女有子以干攴
推之大不凢身居清要功名不減于我我喜而不𥧌繞書室歩
達曙耳端簡之前知此
族祖彭輅子孫已墓在烏木橋土人名曰彭将軍墓墓地盡
属他姓惟冡巋然上皆叢篠人不敢犯風雨之夜每見将軍白
馬陳兵出入犯其墓者必有疾癘云
彭氏始祖二丗祖葬地未詳其田官海上者至昭毅公凢七丗
㡬二百年止二塋彷彿西北浙東族葬意大闕宋浦皆草蕩
無役亦取古人必擇不食之地而葬意祖宗之貽謀其慮深且
逺矣大𨶕西首塋凢三穴無正穴昭穴明威公穆穴椒山公次
穆穴族祖學博日華公東首塋亦三穴無正穴昭穴朝用公穆
穴晚松公次昭穴潮溪公日華為明威将軍輅孫于椒山公為
𠕂子乃不祔塟烏木橋而塟大宗之祖塋不可曉豈将軍之
後式微朝用公推愛同堂與之共兆歟彭氏讀書窮經以儒術
起家實自日始祔于祖塋有以也
髙叔祖舜年字少溪祖年字仙湖皆蠡湖公同産也少祖年聰
悟有口才善談謔與朱起峯諸公結文酒社起峯嘗為令以
困之口拈唐詩一句合在席一人字因舉杯属祖年曰别有天
地非人間仙湖祖年立舉杯詶之曰江豚吹浪夜還風朱起峰
合座大噱然祖年隂賊喜刀筆嗾舜年以分産不均訟蠡湖
公推刃同氣祖年狎妓瘡毒潰于首流蛆有聲乃死晚年取妾
生二子長臯賢小字丑官溺愛恣之五六𡻕時欲痾矢人頭祖
年令婢妾蒙頭使糞于上啼𭈹不止必去其祖年不得已
募佃户厚賞之糞其頭乃喜既長狎娼賭錢盡蕩餘業次子
啓賢為僧不終俱飢寒而死
侍御公毎喜焚香閉門𮗚書草字旦起必令人滌研拭几寂
然静坐竟日無聲儼同禅㝎
侍御公語音歩履極䡖稍逺即不聞徐行事悄無人
侍御公衣冠整㓗公服必極鮮明作令縣黄方伯克纉極重
之每對屬吏曰守令官評清濁莫掩每見有司敝衣壊冠以為
㢘不知朝廷衣服有章如彭縣衣冠甚偉亦何减其清望邪
侍御在滕本道孫公起家乙榜疑属吏䡖之事多操切郡縣不
堪蜚語上聞両臺直指按部兖索事欵于属吏侍御力辭曰下
吏掲監司之短端不可開况孫公無大過惟以卞急故下吏多
不堪以此滋謗耳孫公卒弹去侍御自椘㱕乆里居孫公子
𫝊庭繇甲榜考選入臺京邸致書𫐠先公命云彭公長者
吾極不忘之子孫有𩔰者必師事彭公今幸附同臺𩓑圖士
之報侍御得書每以語先君云凢在當途不可乗人之危以擠
之士君子立身行已固當以忠厚為本
吳江周比部謝病出都過侍御以同年留欵登舟疾驟作遂
卒侍御厚殮之封識行李䕶䘮㱕里比部族子不良者挟詐其
羣僕謂比部死不明令受奴賄為諱賊蜚語聞于縣吳江劉
令清而谿刻遂㨿蜚語騰掲京師時當大計考功㨿掲将吏
議方伯黄公入覲争之曰縣治状冠二東如掲𠩄言貪夫有
𠩄不忍豈有大賢如彭公而一至于此此必䜛慝者中之灼然
無可疑克纉請以一官保之如此令𮐃謗㢘令真不可為矣山
東士大夫亦交口訟之遂得白奏最未㡬入臺又三年復值大
計吳江以清刻召謗臚有賍欵臺省訪單皆勾己之侍御獨昌
言曰劉令清而違物則有之謂有𧷢汙則不敢附和也力爭之
得内轉既入都同官語之曰茗知𮐃謗得雪乃彭公力乎劉公
曰嚮以周比部家事重得罪彭公胡為乃見援同官曰若試覔
考功訪单閱之當自見劉公索𮗚惟侍御于劉獨加圏劉公
歎曰彭公真大賢𭧽以小人之腹臆之非夫㢤謁謝侍御引諐
謝過𩓑附石交焉
叔大父節懿先生風雅多工詩歌古文詞行書弈棋皆居能
品少年多病遂䆒軒𡵨言治人疾徃徃竒中叔母賀産後痰
癎妄見每云有衣黒者牽之入水衣紅者挽之而土咸謂有物
為祟先生曰病也非崇也腎為水𮎛黒黑衣者牽之入水腎𰚾
下䧟象也心為火𮎛赤紅衣者挽之上心火炎上之象也乃𰚾
血大虚心腎不交之証法當大𥙷各以其𩔖引之用丹参玄参
為君丹参益𰚾去煩以清心火玄参去𤍠除風以𥙷腎水加以
芎㱕蓍�諸藥遂愈叔立侯能其業惜不永年今具
方書𠩄蔵尚多
節懿先生亦鄭淑人出孿生淑人以産亡先生每逢生辰必素
冠惨呾不怡丁𫑗先生六十誕辰賦詩曰憐阿母悲玄壌為
道孿児已白頭
昭毅公于方伯劉公中表兄弟也昭毅公為諸生方伯長子潤
齋公亦未第昭毅公讀書劉氏西郊園亭有髙阜當北軒潤齋
欲夷之使平種花藥庶庭宇清曠昭毅公曰此必古墓也𤼵枯
骨以娛耳目非仁者意不若培之成小山種竹其上不清賞
且全亡魄之幽宫不亦善乎潤齋意猶未已一日昭毅公将㱕
舍潤齋潜具畚鍤集諸工伺舍旁昭毅知之亟㱕日復詣之
已夷無跡矣昭毅意不樂未㡬辭㱕不復徃語侍御公曰潤齋
必無後夷丘墓以拓園林未㡬潤齋登第旋早丗有子祖鍾卒
無後
叔父侯名弘保少而羸不樂人間事彈琴服散以自娛上舍
吕兆祥隂賊工刀茟叔父以外戚𢘆徃還侍御戒之未忍兆
祥父鳴治死貲郎也無子有三女長適朱家禎次適馮景裕
其㓜方齓許字李衡李衡者叔大父節懿先生之内姪家禎則
叔父内弟也鳴治死族庶畏兆祥惟命是聴主分鳴治田以家
禎室既殁予田三十畆予㓜女田百畆治奩具叔父為家禎于
兆祥請益不之聴㓜女母潜運其槖于李衡家衡父芳白習醫
時入鳴治家視疾北祥怒芳白以中篝之言汙其𡠉以詆芳白
援叔父為証刋布之侍御公怒曰帷簿之事君子𠩄不言𭧽固
以為非人也戒兒曺勿與通今乃為𠩄凂大書榜于門斥其誣
兆祥深恨之叔父猶為家禎請田兆祥固不予叔父怒相詆兆
祥椎叔父頭破立殞倉黄無計卧尸于榻禠其衣濡池中加
荇藻焉使人奔告曰九公子墮橋石橋欄墜破額主人手援俱
墜亦負重傷矣之日也八月十八𮗚潮士女數萬人侍御在
海上奔車徃朱𣪞亭中血涔涔顱䧟為穴撫尸而𭈹觀潮者
踵至覘兆祥汙泥塗靣披髪陽僵不甦伺無人也目㣲眴見
者疑之拭其汙毫無損唾而批之兆祥倐然起數人不能制衆
大譁侍御始察其詐問𠩄偕来者惟一奴固兆祥𠩄予叔父者
也詰叔父死狀言支吾訟之官収兆祥田邑令升年得厚賕緩
其獄數月始坐抵兆祥�豐破産以營脱獄屢訊未得海
昌呉中彦與廵按郭必昌有連因中彦以賂必昌反其獄破械
出之兆祥既出獄日脩舊怨挟詐人得貲亡算白日殺鳴治嗣
子大来于舟中投尸于河其子訟之縣不得理兆祥走乕林有
𠩄訐告驟得疾踉蹌㱕至硤川見二入其舟扼其吭擊顙乞
哀讛語不休舟中之人皆無見也問之曰彭與大来為厲殆不
能免矣不及至家死舟中
新安多虎𡻕較諸生死于虎者必數人太守謁直指于句容虎
突起林間攫輿夫以起去太守下令捕乕有獵徒殺四乕取皮
以獻太守犒二金獵徒怏怏府君曰此猛士也豈可限以常格
醵金諸巨室厚賜之
門下士有訟于歙府君為直之乃以茗墨之精者餽終𨚫之
除夕飛牋送𥿄爆百頭受之訝其擔以来則長尺餘然之震山
谷乃以數十頭寄侍御然于庭屋瓦皆動泥簌簌下懼而止府
君歎曰始吾謂微物姑録之不意縻金數両取娛一火自是小
物必郤之
壬午府君捴理𣗥闈百竇盡塞見有穴通内垣茨𣗥俱夷似人
出入根之莫䆒其故月夜潜起伺之有狐尾大于身目光如炬
入院𭠘鑠以驚人𥧌者魘焉意乃釋然夫江南無野狐江北
無鷓鴣南北之𰚾不同也杜䳌鳴于洛陽康莭知其将野狐
見于金陵豈非物恠之乎此而廟社遂遷豈非數有先㝎
耶
府君常自言夢中有人告之曰公前身為宋相江萬里當與
共其存亡貽載之行略亾友呉子仲木裒仲皆以為非理𠩄有
因削去之夫韋臯為諸房琯蘇軾之為僧其事不載正史
至于左氏𠩄紀及五帝三王之先莫非靈蹟豈皆理之𠩄必有
儒言毎言左氏為誣以此烏知理固有之不可誣也
太僕行畧
不孝孤彭孫〈求貽〉抆血謹𫐠
序
悲乎哉求也貽也天之僇民也臣死君子死父義也變而正者
也先臣之渡江而西也自矢一死不在孤城援之曰也悲乎
有殉之臣無殉父之子求也貽也生弗如死也夫死臣職也
先臣之死死職也令先臣之死而不死則後死者之責也時禁
之未弛也信史之未定也誰為不死我先臣者貽滋戚矣然非
先臣之志也夫必以死後名而死則丗多攘奪于名臨難終不
忍一死申之變其纍纍𮐃靣者皆慕身後名者也先臣之死亦
曰𠩄欲有甚于生𠩄惡有甚于死行吾志而已矣其後之傳邪
不傳邪皆非先臣之𠩄知也古亦有一節之士他無可而以
一死者夫先臣之生而之死殆無一行之弗可者𫐠之
不能盡𫐠故曰畧也𫐠豫章詳矣以求貽在侍而曰有聞也求
貽之𠩄謂詳其詳亦不盡乎此故仍系之乎略也濟牘之燬于
盗也䖍一䧟而𠮷𠕂䧟将吏遺民且無存者况乎亡臣之遺劄
也嗚呼時禁雖未弛信史雖未㝎而天下之𩓑為忠臣者不少
也則不死我先臣者海内名公巨人之事也長跽蒲伏泣𥸤如
椽之一言求貽亦死且不朽矣
彭氏系出帝顓頊玄孫曰籛鏗封于彭城曰彭祖散處四方代
有聞人唐末尤盛于江西元季有自安福徙于全椒始祖諱勝
髙皇起淮右累功授平越衛指揮㑒事三傳諱玉調海寕
衛遂為海塩人傳椒山公諱程征鄧茂七葉宗留禽斬三百餘
撫䧏數千加一級為指揮同知生朝用公紳割股療母以孝聞
生晚松公諱雲�期頥邑推人瑞傳潮溪公諱端府君髙祖也
生蠡湖公諱大年潮溪公守澉川倭犯唐家灣蠡湖公猶為諸
生捐私財募死士邵阿曽等四十六人率之徃援斬首七級倭
遁去蠡湖公方讀書不樂上首功配談淑人侍郎术泉公女博
通經史賢孝聞里黨生對公諱紹賢中武科曆官蘇松叅将
以子貴晋階昭毅将軍配鄭淑人端簡鄭公季女生我大父天
承公諱宗孟萬曆辛丑進士縣知縣行取南京吏部考功主
事授河南道御史廵按湖廣崇祀郡邑郷賢朝城縣武昌名
宦詳載家状及薛宗伯錢殿學碑志配朱太宜人𥘉封孺人以
府君工部覃恩晋宜人府君乃宜人第五子〈朱宜人多男丈夫子四長伯父上海〉
〈公諱長宜二三早殀次伯父文學孝起公諱原廣次為府君又次叔父太學侯公諱弘保〉
府君上諱期下諱生字孝弱改字𮗚民𭈹弱水道人朱太宜人
任朞年始生故寓名云㓜沉黙寡言笑讀書罷兀坐凝然不好
戯弄人莫之測
侍御公奏最陽需内召府君年十七與伯父孝起公出就試
布衣雜諸童子中時人莫識有鄰也識之以告喬令拱璧喬
令曰郷先生即一族庶之在試無不先容者彭公二子並試乃
無一言邪曰小吏稔知之敢不告喬令物色之移案于前臨
試之文成且誦且歎曰彭公有子而才如此未嘗一言彭公去
人逺矣因並寘前列督學陳公大綬扷府君𥙷弟子員
己酉冬家宜人歸府君府君樸素𩔖寒畮宜人綦縞相荘事府
君性嚴重帷闥之間目無邪眡盛暑亦冠幘納履無惰容
府君少清羸好學殫思朱宜人延醫炙膏肓百勞穴命暫撤書
史學琴服散調怡神志府君潜把卷丙夜不休壬子當録科朱
宜人禁府君母舉命侍曽大父昭毅将軍逰湖山伯父上海
公寓昭僧房侯試府君至欣然操筆至嘔血不自知昭毅公
怒曰若母念若病令侍我于湖山不舉而呫呫經生業何為
者徙卧具不聴𠕂入伯父邸舍
甲寅出就試督學周公延光㧞伯父與府君俱一等前列乙𫑗
並中式浙榜〈伯父第五十七名出杭州推官毛公士龍房府君第三十八名出東陽知縣張公爾嘉房典試編脩〉
〈吳公宗達工科給事中劉公文炳監試御史李公筆〉
伯父與府君諸生時閱邸鈔繫民生利敝無不䆒原委主司閲
經義已中雋更讀二三塲淹貫詳明歎曰真有用才也一時並
薦既拆卷諸司見府君兄弟姓名相顧動容曰彭直指起有
人真𠯁為家得士矣
先是闈榜𤼵捷足者持中雋姓名擁亡賴數十百餘壊垣破扉
入主人刳羊豕飲食惟謹猶毁案椎几甚者至夷其突坐索金
錢屬饜乃去壬子之秋亡賴兒索綯牽中式舉人頸僇辱之侍
御公聞之曰朝廷待士以礼鼠軰敢爾適拜按椘之命與同臺
約嚴禁報捷者不得擁衆横索犯者桎首以示府君中隽報捷
者夜欵扉寂無譁質明酒勞之不二日辭去無敢出聲索者
閭里歎曰彭御史嘉與後進乃福其後人天之報施固不爽㢤
侍御監椘闈竣㱕院素持風裁惟軍機京報得非時鳴鼔進其
餘必門啓始得通報浙捷者至叩院門者止之乃撾鼓侍御彂
内扉然燭堂上隔閾呼門者曰浙之報捷者請啓門侍御曰憲
院何得夜啓門止報者門下還内卧晨而入𤼵浙録知府君兄
弟並雋楚王及椘撫藩臬以下文武将吏𣗳竿掲旂幛于臺署
堵墻侍御遺書訓誡曰家丗勲庸吾起家甲第今復兄弟薦
賢書特盈者難其汝曺勉之母隳�履以辱𠩄生府君兄弟
㱕徒自里門不飾輿馬閉門讀書户庭閴寂里黨以為難
公車北上侍御猶在楚楚計吏入覲都門挾蹏以結驩直指
二公子䴢集邸舍盡郤之一無𠩄報謝過侍御廷訓夜過蕭寺
府君兄弟共篝燈擇菜啜糜歎曰長安貴逰子怒馬騖九衢
若曺蕭然如此不愧真孝㢘矣
丙辰府君成進士伯父與府君抵足卧五更聞捷音伯父眠未
𮗜府君安卧不動既𮗜徐告之伯父起束装府君念兄積學不
意一第先之淒其執手不以得第為榮〈府君中式㑹試二百四十九名出編脩錢公龍〉
〈錫房主試礼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崇仁呉公道南礼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江陵劉公楚先〉
三月廷對有同年微告府君中禁有相知二甲可致悠㳺𭅺署
無外吏手版困府君曰吾曺甫登第豈以幸竇䘮生平謝𨚫之
句臚得三甲縣職府君以未習為吏請假㱕里中日取名臣
言行録經濟諸書朝夕探討者三年已未謁選請改教職授徽
州府學教授
新安多乕入郡謁先生者寥寥府君郤脯脩奨寒素重趼請謁
無虚夕月両試士廣及佩𧥅者𠩄㧞知名士鮑太庚汪調元等
皆得雋童子項芳屢賞識逰泮家赤貧抱𨾏雞為贄笑而受
之
學宫圯不蔽風雨府君捐月奉倡新之𨤲正両廡祀位次𥙷
其殘缺一𠂻之嘉靖更定祀典追祀程侍𭅺敏政唐侍講皐胡
少保宗憲于郷賢祠
鮑尚書道明乆祀賢祠有撰傳竒者椒山之死尚書為刑垣實
麗其辟好事者訾之府君詳核南溟𠩄撰尚書墓志攷其𡻕月
椒山死難日尚書乆叅外藩本未無渉著論闢之衆謗乃息因
撰名賢論世畧四卷
丁祀乆為其文二三老生争炙堂廡間或攘𥨸神之犧牷牲駿
奔晨星落落府君躬視庖㸑執豆者無敢不恭盛典畢舉
大成雅樂宫懸舞佾不具乃聘𭒀源士潘一中較㝎宫聲更
鑄編鐘伐良材為琴瑟選知音者習之雅樂以正
郷飲酒礼多妄舉素封厚責其報燕犒儀幣累百金夤縁求免
亦不下數十金展轉逓舉𠩄得不貲府君躬蒐𨼆徳得清貧得
好脩者二人為賔介禁舉者不得索一緡更白太守戒執事者
不得一人至其門陋習以革
新安多賈人子饒籝金御史持文衡𫞐尊重郡邑吏不易騰剡
牘吹嘘入泮可立𦤺千金即郡邑両試干澤者亦累百十金府
君于府一無𠩄請太守恠學博獨無薦牘問府君對曰職𠩄扷
皆能文者即無先容能自見太守月旦詣學宫令史鈔録府
君𠩄黏壁間甲乙姓名前列者甄㧞無遺逰泮者接踵
學院𡻕較按新安府君大書榜示諸生有敗行者許朙告學宫
不得造為不根匿名謗帖汙衊士𩔖令門子兮道伺之昬黒𫉬
數人縳送院叩頭乞哀乃縦之奸宄屏息
過侍御成山為學院侍御公同年石交也素器重府君時時下
問府君自職掌以外一無𠩄于澤賈人子潜挟重貲走塩官将
乞侍御尺書予府君不敢自通凂門下客微言之言未畢侍御
靣𤼵赤客慚而退賈人子不得間而去
庚申臘盡積奉請脯脩笑語家宜人曰措大舌畊一年不𠯁餬
婦子口廣文先生有此可以卒𡻕矣椒将舉火聞訓導胡来
賔老病殁官舍撤辛盤傾槖為賻勸助于諸生為乞郵符䕶䘮
四千里歸葬邵陽
歙婺上舍喜結納廣文先生一徃還餽遺絡繹至俗侈葬廣文
苟枉唁與濡削碑版厚幣無惜府君以甲第名家涖師席争附
為驩府君簡嚴自持非𩔖之士不得窺門墻雖盛供具𨖟�過
不可致在新安年餘未嘗以𨾏字諛墓咸服府君之髙峻
辛酉聞昭毅公訃請奔䘮當事者以非例不許未㡬陞子監
博土㱕省侍御過錢唐謁督學使者語府君曰聞公在新安有
功學校今亦有𠩄誨益乎府君曰吾邑令有莆陽鄭公茂保障
海城倭力攻不下鰲陽蔡公逢時均里役為百丗利二公有大
功扵鹽至今不祀誠檄下𠩄司不俟契勘升主頖宫則吏胥無
𠩄覊𣻉矣督學立行之輿論大惬
壬戌入都赴官國博官閒無事曰取朝章典故詳䆒之不妄交
逰望日起同郡某公為工部尚書言于銓曹請以府君𥙷水曺
侍御公里居馳書京邸曰司空望實不孚巧于仕宦汝新進有
聲思籠致門下依傍求進君子耻之且博例必轉水曹豈必
司空言始得㢤必力辭吏部無為𠩄玷數月陞工部都水司主
事詣部力辭請改南曺便省覲不𫉬請乃就職
熹廟𥘉元内璫漸肆刑部尚書王紀彈内閣指斥中人中人怒
㑹厰衛𫉬東人間諜居為竒功下刑部訊擬不即上中旨奪紀
官斥為民府君以新君嗣服不可以小過逐大臣草䟽将論救
同曺郎曰新進小臣無言責而論大臣進退不㡬出位乎大學
士葉向髙揭救不聴府君乃止
曺郎俸薄多于澤津要府君朝叅外閉門交逰奉入未給太
宜人𭔃魚腊筍爼稍為𡙡以溲之未嘗知味
二陵未成三殿並建工部選曺郎十餘員鳩諸工同舍𭅺謀曰
長安米價髙俸薄不給一𠑽其選日餼工𠩄功成之賞無論也
府君以人臣之誼惟上𠩄使營而求利義𠩄不為以他辭謝之
殿功成多躐䓁卿寺府君恬退自如
甲子筦節慎庫邉儲告匱營作並興司出入者緩𠩄急急𠩄緩
稍上下𫉬厚賕矣府君㓗已先之百孔𡚁逆奄用事中人每
侵水衡權府君執舊典裁之不為𠩄撓中人不悦然未有以中
也冬至百官服暖耳諸𭅺皆紫貂府君姑市山䑕帽著之朝罷
諸璫逆而笑曰彭先生冠何敝争餉以紫貂堅𨚫之内璫益忌
焉
同曺𭅺萬公燝䟽紏璫賢士矯旨杖萬公逮入左掖門府君奔
赴之賢呼環衛閉直門不得入舁出已垂府君撫其首復蘇
張目大聲曰朝廷養土三百年正在今日急命蒼頭舁㱕邸同
曺莫敢過視府君日走侍醫藥豫章紳士以是識府君心重之
萬公創重卒又經營其䘮草䟽将訟之先白尚書尚書陽曰良
善然不煩公䓁不侫且入告已而見尚書䟽謂曺𭅺越爼干天
譴謝其表率不嚴詞甚卑遜同曹奪𰚾
侍郎闗西柳公佐攝部事卞急曹郎多罵斥獨礼重府君一
日召諸曺郎歎息曰吾曺受厚禄乃山陵未竣誰為措金錢十
萬緡報成事府君曰以職計之非二十萬不可栁公曰十萬且
不能談何容易府君曰明公無二十萬職固能任之栁公大
喜府君盡弛諸不急者轉輸二十萬陵乃告成中㫖令厰臣核
功次躐級清卿者數人以府君殿賚十金栁公不平曰非彭主
事不克㐮大工反居衆人之殿我必申論之當殊擢勸勞者府
君謝曰璫人怨職乆恨未有以中之叙功殿百人意可知明公
苟一言旦夕且禠掠人臣之義雖勞其職也何功之有乃止未
㡬秦郵使者缺諸郎請行栁公曰彭主事筦庫積勞陵工賞薄
今姑以此當休澣諸公且勿言乃咨吏部府君提督南河
徐公石麒代庫筦請益于府君府君曰土木繁興大盈吿匱上
書請帑者麇至中人日媒蘖外曹短長公其盡謝諸不急惟将
作是供王郭二戚畹墳價殿工急未暇及之金貂珍異曰馳我
門我卒不一顧公其識之徐公不以為然遂給之殿工未竣大
璫劾徐公遷賄貴戚稽誤大工先私家後公室大不敬徐公
逮坐賕四百金始歎服府君先見
乙丑六月涖秦郵𥘉在都下同年劉公鐸為刑曺𭅺感事賦詩
題僧本福扇刺事者録之逆奄以誹謗朝政逮劉公已出知揚
州緹𮪍下廣陵逮繫鎮撫司獄府君涖秦郵俸錢𭔃獄中士林
危之卒不顧
南河控淮泗極儀通淮䕶陵黄淮𭧂溢毎决隄防府君相度
水𫝑培隄秋防無恙是年陞本司貟外𭅺
渠䟽濬止慿曺報成事或乾𣳚丁錢𠑽餉遺府君于嚴冬
水涸身至河干下樁刻木以程其度嚴懲冒工盗材者濬駱馬
河陳溝諸道莭水衡錢亡筭艘利濟
使者職在河防不肖者旁撓有司權府君視河以外不聴民間
一詞舍西園多古木卉物旦出視事午餘退食吟嘯池沼間
侍御聞之喜曰使者職河堤貴乎行𠩄無事耳𮗚汝舍諸詩
官况之清可知也
官閒無事毎月集州諸生于署傍徐公祠課文藝厚供億諸生
中雋鵲起
丙寅夏大旱蝗蔽天人心皇皇乃以便宜開通濟閘田蝗以
大風雨死江中𦍒有秋亢暘既極五月大疫府君蠲湖租市藥
設藥局于四門各選良醫主之官給咀㕮湯引全者甚衆
董河者並轉監司前使者朱國盛忠賢𠩄悦擢使者累加
級至工部尚書府君在𭅺署事事忤中人奉使秦郵㮣要津
通問徒以治状無以害之同曺𭅺同郡某公思攘秦郵地賄銓
部出府君知長沙府而已代其任秦郵使者出守自府君始維
揚李宗伯思誠呉侍御甡䓁共請于吏部曰彭水曺清望非常
𭧽謂有殊擢今一麾出守維揚素水曺徳𩓑借水曺終恵此
一方八月調揚州府君以籍系北譙于揚有枌榆誼引嫌乞避
十一月改知南昌府
天啓七年春府君之任豫章時奄熖益張士𩔖震恐建祠尸媚
者徧海内廵撫楊憲左轄王道元風有司建奄祠莫敢異議
府君力持不可曰逆奄屠僇忠良烈士切齒靦顔謟頌遺笑萬
丗吾曺外吏以此迕寺人不過投竄耳為禍一時者小得罪千
秋者大憲乃風諸薦紳共謁府君曰豫章人士螫毒深矣姑
撫軍以紓禍乎府君曰今日論是非不論利害昔者睢陽伏
節爼生靈千古不以為非奄人包蔵禍心假令九錫不已遂
至揖讓以尚公片𥿄下西江諸公其奉版以乎則萬姓𮐃其
福否則義旗一麾流血千里千秋萬丗諒不以彼易此今豫章
死徙相望即堯舜之丗共鯀諸人必不尸祝放勲于幽州崇山
之地矧在莭義之而媚竃奄腐乎拜憲知府君不可奪令王
孫文學列状上請竟下南新両邑卜射圃廢地将鳩工府君方
較士以公孫衍張儀及癰疽瘠環命題寓意焉祠檄下諸司捐
俸一曰集數千金檄府搃其成府君令一經歷領之祠檄俱盛
奄人功徳曰元勲曰尚公吏呈案府君㮣塗乙之止籍其數
而已經歴諏日啓宇請聞于臺司府君曰無庸苟両臺躬出刑
牲郡邑吏當畢若徃麗牲可矣曰小吏烏乎敢府君笑曰汝
曹終曰曳青衫牛馬走令若衣緋以視祝𭈹不亦可乎經歷宵
而莅事旦報于臺司捐鍰既富百工争先請事府君不憲
日走訊于府曰匠石之工㡬何矣府君陽之曰諾已庀材矣
祠䟽入都 熹宗已晏駕通政司不上憲先送副本于忠
賢忠賢詰𠩄司𥙷封上之 烈皇踐祚留章不下忠賢懼辭免
大行詔至憲急召府君曰悔不聴公今事已變急罷諸工斥
賣材甓抵𠩄𤼵金錢㱕庫府君曰𭧽報鳩工實不𤼵一緡憲
愧謝之逆奄既尸僇拜憲坐附璫戍邉
樊御史尚燝視鹺両淮紏舊鹺察崔呈秀𧷢累萬呈秀附忠賢
反訐奏樊公矯旨逮訊樊公休澣里門偵逮𮪍将至間道行逮
者至求之不得憲大驚拘樊公子重城下獄将𭣣家口府君
不可憲怒曰欽犯走太守責也太守奈何庇罪人子捍天
子詔與魏公抗邪府君曰樊公身列薦紳知臣誼無逃天地八
口在此樊公去何之樊公智者知邏𮪍受指于崔必道窘之間
行自㱕淮上矣公子可無繫太守以一官保之憲不能奪樊
公果已抵淮上就訊坐誣奏削籍㱕里
熊侍郎朙遇黨錮戍夜郎宗人不逞攘奪其田宅有司不禁公
子人霖方為諸生當道者以罪人子格其秋試府君録遺聞熊
長公才名恠其不出訊知之使趣就試首拔冠諸生不逞者
知太守意嚮盡返𠩄攘奪長公卒以甲第起家為時聞人
逆賢逐理學諸臣盡廢天下書院豫章𣽃臺祠先哲時講學其
中亦為有司斥賣陳侍御以瑞買之陳公後坐奄黨府君按牒
問𣽃臺祠𠩄在規復之諸文學聚而獻謀曰逆黨侮先賢毁爼
豆使君欲光復舊物請奉先賢木主鳴鼓攻之府君曰鬻及先
賢廟貌有司之罪也陳公固買之用衆以逞非義也捐俸贖之
自璫禍起講學者削跡府君初下車首諮理學名儒萬知州尚
烈朱布衣試式廬礼之賔筵至是請朱布衣主澹臺祠講院理
學復振
南昌張神武以武狀頭授都司㑒事偏師援遼𠩄将二百四十
人力𢧐無一郤者俱殁于陣遼東廵按方震孺請旌血𢧐誓死
之将詔贈神武都督㑒事陞三級家貧無左右者不行神
武父衰髦曰持牒訴𠩄司不之省府君下車神武父復至府君
索故牘已庋閣六年矣即日行之礼神武父旌其家忠義之士
莫不感𡚒
豐城名臣楊公瑄築捍海塘有大功海上訪其後嗣零落府君
檄豐城脩其墓請于學使者𥙷其後一人為諸生奉爼豆
豫章璫禍最烈萬公燝杖死熊公明遇胡公良機章公允儒
樊公尚燝徐公丗葉或或錮士𩔖奪氣府君竭力營䕶稍自
保崇禎改元奄黨既誅諸公連𬒮登朝府君退然自逺不以一
字達長安士大夫益賢重府君
陳黄門良訓欲買其鄰支和二宅擴其居恡弗予黄門以他事
懲之和二刋布黄門過惡百餘條黄門恚甚訟之臺司並下府
黄門細人辱思甘心焉府君鞫之妄男子耳而𨻶起鬻宅判
箠之報臺司黄門不悦徧訴臺司乞加箠焉嗾伍伯棒殺之府
君言于諸臺曰和二罪不至死殺氓以快津要仁者不為臺
司如判不加箠黄門滋不悦和二知府君之生之也朝夕拜祝
于其家
𥠖學憲元寛為諸生以渭陽有訟麗臺案事下司李沈公徳滋
未即决秋試近𥠖公屢趣竟其獄沈公呵之𥠖公𰚾不少下
司李抵案于地𥠖公不謝竟出中雋明年成進士司李丁艱去
府君攝其事𥠖公錦旋上謁府君曰沈司李開罪下執事小訟
不决彼狙故當懲執事今𩔰榮矣苟盡法懲之在執事不加尊
于太守似慕𫝑執事大度者請為公市義𥠖公欣然無𠩄忤
府君雖執法不阿而礼貌無替未嘗摶擊為名髙薦紳士民爱
戴如一比之前郡守太𮐃王公佐〈王公自郡守而督學而臬而藩而開府在南昌歷十二年〉
府君以鍰積榖三千石舊倉湫隘更創三千楹曰𥙿民倉容三
萬石榖不登减直賣之榖賤買新者𠑽之増至五六千斛戊寅
辰秋旱榖騰主蔵史請抑市價以平糴府君曰是閉之糴也富
民争匿榖矣榜于衢曰本府减直糶倉榖萬石廵撫魏公照乗
廵按范公伏粹聞之驚曰太守何得此府君曰民間尚有
餘榖榖日騰巨室待髙價也今知太守多飢民傾市而糶不
復問富室之蔵富民徒擁榖不得售争出榖矣以職計之不踰
五六千斛榖價平矣請得便宜𤼵諸司積貯濟府之不足二公
許之不數日富室争𤼵盖蔵榖價頓平僅𤼵府榖三千石臺司
𠩄積不與焉二公咸服府君善變
山之豪擅私冶錢儇薄物價踊貴府君曰私錢盛行者以官鑄
勿精也請于藩司開局鑄錢選强幹幕僚市良銅于楚蜀炎
蒸府君日涖嚴禁奸濫雷震死局中一人百工咸惧錢成鼓鑄
廪給及他材用皆給以新錢好精良准市價行之民間以為
便私鑄不復行循環更鑄𡻕羡數千緡公私咸給聚工百餘均
勞時作息故無人一人疵癘者
府君月奉以外一緡不入私槖即壺醢之細未嘗妄費公私一
錢或以事至江于必携錢市魚菽飯于車前㢘介之操士大夫
以為近代未有
豫章城隍祀漢潁隂侯灌嬰府君𥘉至齋宿于廟楹桷欲傾将
𪔂新之庫蔵遺未皇也朞年政行庫有𫎣羡捐贖鍰數百市良
材江外得楩楠大皆合圍撤其舊而新之故梁黝黒彷彿有字
滌眡之宋熈寕中集賢殿撰知洪州彭汝霖建先後五百年作
者適同姓時人多異之三年而後落成棟宇壮麗顔之曰天聰
民畏兵火後廟獨巋然楔棹尚存
𥘉豫章逋�山積帑蔵如滌府君一清宿𡚁逋額盡登積榖鑄
錢互相轉輸府庫盈羡新學宫興社學復𣽃臺祠脩濓溪祠陳
仲舉祠康郎山洪都死難忠臣廟建城隍廟脩龍亭庫城郭津
梁倉厫街術無不脩治多者千金少者數十百金百工樂成民
不知勞
府君雖案牘倥偬𦍤望課士學宫首㧞者熊兵部人霖朱大行
綂銍熊吏部文舉孝㢘萬思恭舒忠讜鄧履中熊齊耀姚脩蔚
䓁名噪一時豫章王孫多工詩府君較士間及風雅操觚益盛
㳺𠆸研仙至豫章能詩工茟札王孫紳士結社東湖上貴㳺子
弟傾動府君惡其蠱衆飛檄逐之出境力持風教又如此
宗藩萬指藩禄數萬不入考成格有司不以時給貧宗畢𡻕
粮有力闗津要預支數年禄府君畫一其制如期給無𠩄後先
法𥘉行多托要人上官以撓之不爲動三年盡𥙷逋禄别蠲奉
置宗田于學以贍天潢𨽻籍子衿者宗人悦服以嚮好脩爲榮
矣
先代起勲舊府君父子兄弟相登第每念文武畸重致拊髀
無人師儒乃教化先資明經遲暮不自振先生月奉錢有司不
時給府君筮仕即改教職既綬郡符加意斯文師生奉必先
期贍給故制郡衛體平衡武既積䡖府視衛若簿尉月旦謁両
臺太守騶先都䕶府君在郡伍伯引五馬前驅叱止之曰朝
廷設官太守降三司一等奈何僣越紀綱停車揖都䕶使前公
移與衛講鈞敵礼武臣敬服
太守職師帥捴州縣大綱墨者利贖鍰細事靡不躬聴濫罰
槖豫車故健訟𭠘牒累百數府君摘大者始聴之餘悉下州縣
刁風稍息
府君儀𮗚威嚴目光射人人莫敢仰視而性仁慈未嘗以私怒
加鞭撻洞悉民情詳晰律令聴訟决遣不淹時讞獄必㱕平恕
吏事明敏牋荅文移悉出親裁曺吏署案而已在郡三年史
無以受賕枉法敗者
捕卒嗾獄中盗誣引良民以来寘檐下日大盗也視之邨愚
耳捕卒持之堅令入獄取盗時他囚百餘環堦下覩捕卒已入
獄令𨽻提𠩄縳匿他𠩄更呼他囚衣貌之𩔖者伏檐下須㬰提
盗至麾捕者使退呼盗使前曰何敢妄引良善盗曰夫何敢
若固分財數數矣府君曰稔識之邪曰唯曰今諸囚孰是邪盗
陽環顧指檐下者曰是矣他囚𥈭眙辯叱之退又詰盗曰斯誠
是已近𫉬他盗亦云若黨也識其姓名者誰乎提𠩄匿者至盗
茫然不測曰未嘗識之府君曰斯固捕卒嗾汝𠩄引者吾固知
其誣姑以他囚試汝彼不及教也盗叩頭服重抶捕卒立釋邨
愚一郡以為神
豐城與髙安鄰豐城遼餉額浮于髙安豐紳楊工部惟相謂餉
司吏得髙安賄獨重于豐城訐之臺察已入告惟相在都連䟽
劾典吏張廷機䓁𠕂被嚴㫖訊擬京撫按不能决下臬司司
下之府府君曰錢酌派在本縣詳允自上臺小吏署案牘而
已楊主事訐奏數胥奉詔訊數吏無足惜苟坐賄諸胥𠩄司皆
不能無罪爾後撾登聞訐官吏者無已時宜勘釋之以奏報撫
按心韙之重違楊公母敢為主府君持其獄不上馳書髙安薦
紳令講觧豐城諸公公牘上両臺復遺書在都知交達户部㑹
楊公坐璫案去事得已
府君練習掌故利革害興革臺𧦴以下惟太守取𠂻讞獄明允
外郡慮囚多𩓑質成南昌案牘山積退食不皇三年殚精頭須
為白侍御公遺書相戒曰吾聞保身而後可以保民太守職要
而已奈何勞形至食其努力服良以慰𠩄生府君素友爱
已己秋聞叔父侯家難悲憤長𭈹疾乞㱕闔郡驚擁臺
察門請留太守者喧咽窒閡車馬両臺援大義相責先待御亦
遺書諭止雖强起視事憤切反兵心摇子舍形神為之羸削
府君以清望理繁劇府僚多缺員一身兼之剖决如流更攝饒
南九両道事符勅印累六七府君曰太守攝監司體之變者
時方多故莫可辭可冐其廪薪乎止行文移理讞案數月廩給
馬薪錙銖無動
崇禎已己徴兵入衛人情震恐魏撫院綂衆勤王軍責數萬責
辦呼吸府軍君窮日夜治餉一曰而畢三軍戒途糗粻無缺
容治事如平時人心咸𠋣為鎮定
已巳臘盡奉侍御公諱庚午王正始聞訃搶地悲𭈹即日封府
庫上印徒跣下江干士民遮唁𡘜送者數萬人抵舍撫棺
長呌毁瘠㡬于滅性三年泣血甫公除朱太宜人見背晝夜𡘜
不聲涙沾衣成血弔者不忍視两遘大戚廬居六年鬂髪斑
白既免䘮慟禄養不逮伏臘泣慕不勝營兆卜葬有終焉之志
去豫章三年士民思慕肖貌祀之後十餘年金聲桓㨿豫章以
䧏府君在湖西移檄討之聲桓廢祠為龍神廟居人𥨸府君像
𥝠祀于別室
丙子即家起𥙷濟南府知府府君林卧七年息意仕版闖革躪
秦豫盗起益夥上集問廷臣咸謂撫綏非人驅民為盗因詔
列卿臺省翰林諸臣各舉賢良方正可任守令者一人左都御
史唐公丗濟舉奏府君為海内賢良第一時府君為東人推轂
先𥙷濟南矣
府君侍大父令子多恵政人尸祝之白蓮冦起戒無犯彭
侯祠府君赴濟上道過父老擁傳車𩓑一見使君為留一日
設𥙊祠下令陪位人畢㑹曰勝人素我公徳思不忘幸
一見使君聞在豫章多善政不愧我公也謝遣之追送數十里
而後返
濟南古文學藪近人文寥寥朱邸尊重士大夫削跡無可詢諮
有富平令劉勅老而好學府君訪之郊外劉公出民生十苦䟽
相示府君歎曰民窮財盡一切權宜苟且之政守令不能為民
甦疾苦焉用彼相茍力可為者将奉教以事無庸叩閽也博
訪父老首罷車户之役更一日罷厲民者數十事民慶更生
北地賦繁役重縣之徴收十𫎣取二三府之觧司十扣尅一二
齎�赴同如蹈湯火府君至吏援徃例告叱之州邑餉府止
騐原封間摘兊有羡即給觧官曰佐若道里費濟之賢士大夫
張潑杜詩氣少許可府君謂近代未有
歷下近三輔採辦中使連鑣出凌鑠外官大吏莫敢抗府君遇
中使至擇强幹吏卒先期集事與中貴並坐堂皇騐之無不立
辦民亦不中貴人歎服曰吾奉使多矣真天下第一好官也
居人乏井泉府君謀鑿井以利居者未得地顧府治當前土阜
命夷西平之得仆碑積礫下洗之則岳武穆手書北伐詩也命
植之碑下覆古井浚之泉冽而甘居民異之名日彭公井
郡轄四十州縣案牘山積地廣民悍不畏死藩邸漁民利莫敢
争府君治濟一以恩信孚之事渉藩邸委曲啓王多𠩄匡正吏
治明敏手不停批治郡一年宗藩士民悦服丁丑大計吏部舉
府君天下循良卓異第一〈吏部都察院考㝎卓异賢能藩臬道府七十六員府佐州縣一百五十三〉
〈員㧞其尤者二十三人藩臬十九人鄭二陽史可法施曜等知府四人直𨽻吳太朴戴自成曺三直三人十三省止府君一〉
〈人〉
府君郡資最深銓司擬推兖東道劉選𭅺賔東昌人曰濟南
守經術清望冠一時江右人士以文衡請者數矣宜以督學二
東兗東道僅轄夀張數邑不𠯁煩彭公乃轉汪學憲漸磐兖東
道将以府君代之不數日劉公以憂去有力共争文衡一席大
力者得之府君遂不調
東省土田六十一萬七千五百頃崇禎七年有言利計臣東
省額地一百七萬七百四十餘頃較㑹計録溢地四十五萬頃
奉 旨勘報将按籍加徴撫按不知𠩄對徧詢各郡縣無有晰
其故者逡廵四年屢旨詰責無𠩄引㨿以塞部駁府君悉取
故牒郡邑諸誌互相參考復博詢僚属得濟南左衛經歷蔡㑹
龍條議大喜備采之以上両臺曰萬曆𥘉年江陵當撰為㑹
計録疑郡邑田土版籍有漏詔海内履畆而丈尺之其賦以上
田為凖中田上地一畆三分準一畆下田中地一畆五分凖一
畆下地二畆準一畆無論深山窮谷俱籍于有司有司承上風
旨减弓制以量之故弓五尺為一歩殺其五之一以四尺二寸
之弓量之咸有溢田吏胥因縁為奸民間擾擾思江陵既殁
有司言加額困民于是變通其意分三等上地視舊賦中地三
畆而當一下地四畆而當一田額新賦額仍舊此田頃多寡
不齊之繇也先王建蔵富于民履畆加賦見譏史冊江陵不
能行于太平熈攘金甌無缺之時今豈可施于回闖鴟張掲竿
思逞之曰况青齊為三輔帶臨德實神京咽㗋以凋敝之民
倍徴其賦實流冦之驅也假令一夫作難四百萬艘帶水中
㫁天下安危係焉豈直數十百萬緡而已㢤議上撫按㨿之以
奏部科無難事得按東省溢地加派㡬至大府君一人
力得折部科之駁有大功徳于山東乃其議則本于一幕僚諸
𠩄云集衆思者非邪苟非府君素望信于上下即㑹龍如羽
之言豈能回天𠕂造乎府君方欲薦之當道以獄變去官乃已
然猶時時道之〈附銀 濟南左衛帶𬋩臨邑粮務經歷蔡禽龍禀職𮐃委𬋩臨邑粮務借閱邸報見户部〉
〈移文案查萬曆六年㑹計録山東田土六十一萬七千四百九十八頃九十九畆零每畆加派一分二厘額銀七十四萬一千〉
〈零止照㑹計録地數及㨿崇禎七年本省𠩄報地一百七萬七百四十二頃一畆零較㑹計録原數溢地四十五萬餘頃咨行〉
〈撫按查回奏職思本省若舊有𨼆匿必不開報溢數或莭次偽増必不科派依舊展轉思維稍得梗㮣江陵當設有㑹計〉
〈録一書見𡻕入不多令宇内均田大約以上田為準中田上地一畆三分為一畆下田中地一畆五分為一畆下地二畆為一〉
〈畆深山窮谷見在抛荒新懇未熟一依下地造冊報官于是省直州縣各有溢田此今省報㑹計録多寡不同𠩄繇来者萬曆〉
〈九年江陵捐館省直荒旱有司祈請照舊科派此又田多派少𠩄繇来也職因臨邑粮額查本縣志書原額田四千一百二十〉
〈五頃五十五畆零今實在田七千六百四十九頃九十二畆零夫一縣而溢三千五百二十四頃則一省可推然其下註云税〉
〈粮以原額舊數不加徴則田數新科派依舊之一徴也志成于萬暦十九年距萬曆六年𦂯十三年𢰅者太僕少卿邢侗實〉
〈萬曆二年進士則㑹計之數省報之數其𠩄目擊足以傳信而無疑也昔尹鐸損户口以保障晋陽漢文帝賜民田租之半以〉
〈蔵富于民則今者照舊均派或者𠯁𥙿民之長䇿乎不然照溢額加徴小民當亦無詞但恐非杼抽其空之𫝑𠩄當辦且恐〉
〈為流冦 之驅耳家大計𠩄闗非職𠩄敢䡖議粗𫐠𠩄聞稍禆入告之萬一伏𩓑不棄蕘蒭畧賜采擇〉
石頭屯者大盗之藪北地多鳴鏑盗令甲𧷢仗具斬决不待報
廵撫顔祖喜功名𤼵兵禽盗數十人益捕他盗雜繫郡邑獄
先後百餘将彚奏論功未即僇司獄者索賂不哃之曰若論
報将斬矣羣盗排獄突走出府門門者擊殺一人反走嚮内衙
奪伍伯白梃及庫兵破扉入蒼頭沈成首格賊為𠩄殺傷者
數人府君坐聴事眴蒼頭懐印走盗歷階而升府君叱之揮刀
及府君首臂數創血流數斗仆盗入將刼太守以脅止追者
府君不甦計無復之縦火中堂家宜人携二妹先走空室以免
閣焚羣盗踰後垣墜夾巷中府徼長槍截柵口不得出祖
聞變勒兵圍之㧞柵入或殺或執無一者中夜小㝎死傷相
枕趙通判長庚遣公子率家丁排墻過負府君過其邸未甦也
顱血涓涓注𫝊以麥塵凝而止家宜人閉空室中矢必死火延
空屋命侍女闚罅間閴無人冒烟俱出小婢𩀱清焚死伯父
上海公以公車罷過濟南携㓜弟茂他道出至外庫指揮徤児
跡府君宜人𠩄在偵知返内衙四更扶府君㱕署邸舍盡𢣺卧
東偏小室息稍稍續太息曰吾嚢無長物即𣡸攸何恨𠩄惜侍
御詩草焚耳既曙殮狥難蒼頭沈成以亡婢𩀱清𥙊焉
祖諸盗梟于市居民叢擊之曰是傷我賢太守者争割食之
祖聞府君創重謂不起因劾府君踈防部覆䧏調府君介莭
孤踪𠩄治多津要無尺書脩謁故莫為之援同時囚盡薄罰
府君獨謫去東人士扼腕不平祖亦悔之〈按越獄盗二十五人在獄者尚數十〉
〈人劫之多不肯本府門衛嚴不能突出反攻内衙府役已宻圍不得走踰垣墜夾巷諸役禽斬居半顔公標兵合而擊遂無〉
〈一遺今中丞盡以禽斬之功㱕標下府役之功㮣没之又重𠫵府君縦弛士民𪔂沸乃䟽已入都悔不能挽〉
士民奔走𥸤呼為太守禱祠者千萬人徳王遣中貴入卧闥視
府君布衾单衣委頓敗絮中聞之歎息賜衣物僚屬争相餽遺
一無𠩄受
濟郡自于鱗廷愿實子愿殁後人文落郡轄四州二十六縣
無邑乗者十六七府君曰志乗載一方沿革為政取𠂻烏可無
紀因徴州邑新舊志将更緝之其無志者則以輿地志東省全
志及府志之紀外邑者攷賦役全書及三餉損益旁羅私誌家
乗𥙷苴潤𮎛縣各為志㑹罷官乃已府君㱕曰每曰挂冠吾𠩄
樂惟侍御詩草火濟上諸志不成為二恨矣卧創二月餘乃
起買蹇驢南㱕士民攀轅請留于臺察者紛挐竟日始得行倪
按院于義迢咎撫臣令省㑹去一賢守按部既周仍薦府君循
良第一縂河侍郎周公汝弼天津廵撫賀公丗夀俱首薦府君
府君資望並優非意謫士𩔖惋惜明年濟䧟臺司守令咸狥
難論者始歎禍福𠋣伏之莫測以齊魯物情之戴府君必秉憲
二東非罹獄變将與苟韓諸公同狥濟上矣府君蹙額曰天下
多故吾軰恨未𫉬死𠩄苟免豈為幸乎
府君濟下㱕與里中諸老結社賦詩暇則焚香誦書聲琅琅出
户外客至煑茗手談不問人間事有餉竒石者構小軒三楹植
于庭顔之曰介石盖深然之志矣林卧五年江右山東諸公
争推轂辛已即家𥙷湖廣按察司照磨知交𭄿駕笑而不答移
牒乞休不聴陸職方澄源為府君揲得㱕妹之六五曰帝乙
㱕妹其君之𬒮不如其娣之妹良月㡬望𠮷姚山人士麟曰𠮷
必宜徃㱕妹之六五以柔居上其象王有徳而無飾彭濟南
白首典郡是有徳無飾也君尊盛也娣卑下也仕于尊盛之朝
官不過外郡馳驅卑下漸用顯焉是尊盛之服不如卑下之良
也先生自此升矣月将望矣故𠮷也職方曰不然㱕妹之文征
凶無攸利六爻皆不利于行故取義于㱕也其君之𬒮章服也
其娣賤者也則綦縞也服君之服而榮不若安吾𥘉服綦縞
之良也月隂也妹隂𩔖也滿而𧇊天道也㡬望𧇊之漸也見㡬
而作則𠮷也利于㱕不利于行可無徃遺書府君曰三十年仕
版而蹇若此宦情之薄可知况今何時乎不敢以悠悠丗情
相𭄿駕為君賦招𨼆耳府君答曰壮也猶不如人豈頭白猶戀
一官㢤海内横流君父側席非人臣髙卧之日也食其禄而辭
其難仁人𠩄不為𦍒謝故人母相念十月登菜廵撫曽公櫻特
䟽薦府君𥙷分廵監軍道下吏部䆮不上壬午府君将之楚瀕
行陞天府推官
陪京諸曺養資待遷司李多遷客不數月量移傳舍其官積案
填委府尹嚴之官府君以時方多故不敢因遷謫偃傲亟就
職甫抵李署奉檄縂𣗥闈事事事裁莭自餼不踰魚省浮費
千金百竇俱塞收掌試卷見嘉㝎侯岐曽卷甚佳不得隽撿落
卷請于王司填之副榜府君憐才厝心扵人𠩄不知多𩔖此
京兆繁多與臺省部寺相闗欽案乆稽千百條先後職此者
閣茟府君勾稽條决積牘一清癸未大赦推廣恩例詳釋矜疑
張名竒周龍馬三尚富斬絞軍徒數十人减豁獄無𡨚滯
子身之官奉入猶不給貸里人之貿布金陵者以家中租償
之𢘆累百十金
桐城方大設青衿弄刀筆因土田細故訐奏𤾂宦葉士璋下南
臺檄同理勘報方葉二氏子衿羣攻大捷走遁𫉬之南都訊其
訐奏殺父代冡占田事無一實以誣奏加䓁禠坐配𥘉流冦犯
桐土冦蠭起大捷兄大設與子方求招納亡命為戎首禽臬
斬以殉鄭按院崑貞欲并誅大捷府君𠕂讞云大捷挾詐䡖凟
宸嚴既于誣告反坐之條復麗脱逃加等之例坐配允宜今復
以梟犯方大設同産連坐大捷與大設別籍異産實無同行共
事之情未可引共謀皆斬之律合照律文叛人兄弟不論籍之
同異二千里安置鄭公宻諭曰大捷叛黨叵測未能誅之必斃
獄以消禍本府君曰大捷苟犯死罪當按律明正典刑苟無死
法豈得隂斃獄厎况曽誣奏𤾂紳衆惡皆㱕多過情實仰揆憲
指欲以弭萌故殺亡辜近于媚當道三尺具在不敢失衡争
執𠕂三鄭公乃悉如原讞
天十四郡三州皆𭔃㢘𧦴于司理癸未大計各郡守令馳
幣絡繹峻𨚫之鄭侍御一取裁于府君府君謂人無全才苟非
墨吏宜存全器使楊江寕文驄馮當塗洪孜朱旌徳朝瑛皆保
持之得薄謫不告諸公知也
司理職刑名司理督鳯漕餉以両郡皆勲戚令風紀之官
彈壓之府君督兊貴戚無敢以私撓者
金陵有明道程子祠隤圯皆聚礫府君捐󠄂奉首葺之踰于舊𮗚
金𨹧先哲風莭則李太僕甡王給事徽循良則陳長沙鋼姚荆
州隆端自則景中允暘王太僕韋忠諌則李侍御熈沈徳安越
清剛則李憲副重劉都督璽久虚禋祀府君申勘並升爼豆
祁府尹逢𠮷金府丞蘭相去兵部熊尚書明遇攝吏部以呉
司業國攝府尹木天吏不樂代繁劇以印送府君府君謂京
北尊重司理階懸不相當力辭之司業齎印直入卧内𤼵其
封而去不得已領之
左良玉累敗于闖棄㐮陽擁衆數十萬掠舟東下直指金陵聲
言入衛南都大震府君坐守清江門慷慨遺書與家人訣已而
淮鳯兵至江上𠕂𢧐破之良玉不敢下遜詞乞餉旋師九江南
都觧嚴乃歸署
南都武備積弛熊尚書雅重府君欲𠋣之集事癸未奏𥙷府君
南兵部𥋏方司員外郎南都鎻鑰重𭔃一歸兵部而職方尤重
承平乆将帥多紈袴争遷賄武部南職方亞于北選曺府君蒐
訪軍實更置營衛之蠧軍政者倖進俱四十八衛軍八萬占
籍多子虚半為侯家厮養㷱公與府君按籍核之豪貴側目蜚
語捍熊公熊公觧組去府君行益力是年陞本司郎中
央公可法在淮上聞府君能欲題陞監司以自副適拜南樞代
熊公見府君相得甚歡時秦師潰全陕䧟左師㨿九江南都五
方輻輳流寓滿秦淮賊乕視躭躭南都𠋣史公為安危史公信
重府君每詣史公籌𦘕兵食退而條列批荅十餘返窮日不休
或中夕下教秉燭數起九日有遺黄菊數枝者携燈就始一
寓目歎曰去年此日驅車髙灣滛潦中不知菊有黄花今鞍掌
勞人移殘燈對黄菊将無令淵明笑人
南都營衛悉綂于兵部崇禎末内守備遂参預戎政史公欲盡
𨤲占籍者虞内臣之掣肘也乃與内守備分營各綂三軍府君
諫曰司馬之元帥苟分綂三軍則偏将軍之事矣無乃損
威重史公以事出權宜卒兮練之
兵餉不史公以便宜移貸塩引萬緡檄下職方一日而商人
輸引萬金故例納引十羡一以輸給引者計千金府君峻𨚫之
商人餽粉餌二榼實五百金其中府君啓封噉之則粲然金也
緘之返商人亦不言𠩄以清畏人知𩔖若此
府君早年與伯父並薦賢書白首為郎伯父猶公車十上癸未
九月金陵聞南宫捷音已累日不知浙中登第者府君縈念伯
氏金吏部麗兼紅箋書吾郡登第十九人以報始知伯父已捷
𤼵牋喜劇同年某公以詩嘲曰元方破今𥘉釋郎署君何歎
二毛府君為拊掌金吏部清謹府君以同年相善郎署絶糧屢
貸金于吏部令家中賣租償之吏部以母老乞終養不得請𣡸
病卒㓜子在侍府君經營其䘮䕶櫬㱕禾中時史公攝吏部委
府君攝吏部四司因請于史公以吏部盡瘁守官䟽請䘏得
旨曰吾得藉手報良友矣府君更攝禮部四司事印十餘曹
無廢務
獻賊在長沙副賊張其在掠萍郷萬載郡縣盡空城走其在入
𡊮州𠮷安左良玉以偏師援湖西大掠三郡為墟𠮷安李忠文
華告于吏部曰湖西魚爛矣非彭公不能救一方癸未臘盡
陞府君江西按察司㑒事分廵湖西道袁州嚴司理䋲光有幹
才廵撫曠昭題𥙷湖西道部覆復報可湖西遂有両兵憲府君
曰吾非擇官辭難者彼中已有人矣吾得脩吾𥘉服也遂㱕
甲申之變五月里人逃㱕自長安府君召訊 大行𠩄在北望
慟𡘜累日不食澉川呉中丞麟瑞聞訃至與府君相向𡘜失聲
薦紳並集草堂𬞞食啜粥南都詔至為先帝𤼵䘮衰歩
詣縣門伏地泣血文學父老者千喙同聲哀動地更設吳忠
節公位率諸老𡘜臨三日
姜學士曰廣在南都與江右諸公謀云吾地因多難借彭公以
彭公得吏民心也今嚴公繇明經司理躐憲莭倖矣乃揮霍自
恣殘疆安時乎掲之銓司遂罷去諸公又謀曰嚴公之去吾儕
實使之彭公嫌于争席必不至非 嚴旨趣之不起姜公票擬
果得嚴旨府君單車就道
府君束装将𤼵命取劍以朱絲䋲繫環索黄縠為巾佩之瀕行
指劍與巾曰斯行一旦有急二物乃𠩄以報而致身矣家人
咸失色府君慷慨自若既至錢唐謝送者曰時事不可為夫人
而知之丗受恩臨難苟免𠩄不忍為此行是吾致命遂志之
日也顧貽曰吾之志乆與若曺言之矣㱕事而母毋墜家聲遂
𤼵〈十月下澣之七日也〉
𠮷安椘粤咽㗋百貨轉輸户隘而稠賊與左兵食之巨室
山谷城稀㸑烟臘月府君蒞湖西士民𭭕迎稍稍返城市
鈐下有撫義二營六百人都司熊夢虬綂之虬俶儻氣可𠋣
仗府君汰老羸繕甲仗一軍改𮗚
廬陵丁田邨倡攻剽府君馳檄觧散剽如故乙酉二月府君
令都司熊夣虬知縣𫿞之偉潜師搗之斬三人禽十八人餘驚
散府君燕犒将士縛𠩄俘狥行城市貸其婦女七人梟斬十一
人懸頭于市民始戢
永豐薦紳程峋蓄蒼児健児數百為害里黨士民掲竿與角相
殺亡算峋避地入浙寓澉川半載府君至湖西峋㱕上謁借靛
丁筸丁千人請攻永豐報怨府君謂薦紳擅兵非制力止之永
豐士民聞峋借兵来歃血城守縦兵擊殺峋衆百餘執峋父兄
妻子峋上書告變請兵攻永豊府君檄永豊官吏還家口命父
老置酒講觧為峋立籍宜春乃罷兵
南都䧟金聲桓㨿南昌以䧏豫王廵撫曠昭先棄省㑹走臨江
列郡望風下六月府君建義旗草檄討聲桓初傳弘光主𦍒
浙間道奉表武林浙已䧟
閏六月聲桓𭣣諸郡曠昭退屯峡淦間遇敵屢𨚫遂入𠮷安七
月聲桓逼𠮷安曠昭先遁軍民相随城遂空俄聞冦至府君紅
袍坐堂上盡揮左右去作盡命歌題座右已而賊不至乃徃䖍
中乞師兵餉稍集下𠮷安𠮷安人已迎北兵入駐兵㤗和與楊
學士廷麟蕭光禄士瑋楊御愿史仁愿共圖恢復而守令相
率觧印遁去蕭楊二公㣲告府君曰�右待公填撫撫軍不𢧐
江省淪𣳚知公忠義然事不可為吾亦此逝矣願具道里費
送公歸故郷府君曰諸公愛我我之不死于𠮷者以家數百
年功徳在民必不至一旦淪異姓思搴旗為義士先一死未足
塞責也諸公勉之日徃来㤗和萬安𭈹召士民起義者烽火充
斥府君者湯丈遂良龎生文治蒼頭五六人輕舟住泊汀蘋
江月多淒然故郷之思咸𭄿返棹故園黄冠方丈外府君不答
吟先哲曰不聴爾言方至此須知吾道固當然客知其意不復
言
曠昭屯萬安副将白之裔兵淫掠之裔入城索餉士民閉城圍
之裔将殺之之裔子聞變馳入城礟𤼵人馬死門中外兵将攻
城府君飛檄開城之裔出乃已因叛䧏聲桓挾曠昭以獻
七月聞閩中建𭈹遣使奉表至閩八月李䖍督永茂檄府君守
興興䖍之門户募獵徒山氓拳捷工毒弩者千人以守備
毛明卿綂之
九月䖍督合諸軍下萬安蘇閣部𮗚生将廣兵陳御史賡将滇
兵㑹萬安䖍廣兵進𢧐㤗和互有殺傷復𢧐𠮷安螺子山諸軍
小郤滇兵出安福繞其背直搗真君山老營北兵㧞營走䖍𠮷
兵夾擊斬首三千殺其都督髙友諒追奔下峡江枕尸相積南
昌大震聲桓具舟将東遁滇兵擄老營財貨山積日置酒髙㑹
不復進聲桓𭣣合餘𢣺兵復振
李公以憂去萬公元𠮷為䖍督府君改官光禄寺少卿江西布
政司右𠫵議分廵嶺北道
十月我師復𠮷安都司熊夣虬用間為内登城㧞刀夜呼守
者驚潰斬𠩄設令遂復𠮷安府君以兵狥諸縣
嶺北二道守道駐南安廵道駐贑州府君移南安十一月萬
公至䖍以䖍江粤要害非府君不能任乃檄府君赴䖍一以兵
食責成焉十二月萬公上𠮷䖍捷功 詔改府君太僕寺少卿
江西左布政使仍守嶺北道萬公引諸軍下𠮷安府君拮据兵
餉食不皇
雩都山冦數千旁掠諸縣官兵不能討前守道于潁撫之将吏
索厚賕賊怒反攻于公跳而免府君至䖍招之其渠羅容聴命
府君單車入賊巢伍伯傳呼彭公来賊驚拜道左夾道迎者數
千皆露刃導入深山蛇盤林箐中數十里至其巢下車承制府
令署其首四人爲叅㳺觧紅衣之賚花幣銀牌犒其部三千
金四人者冠帶奉觴厚有𠩄獻𨚫之引還山冦盡戢
丙戌二月府君晋太僕卿冦犯湖西䖍中震鄰士民各繕乃弩
火器以禦賊府君簡㧞守兵千人多方訓練人人𩓑效死
萬公引諸軍下𠮷安累捷敵深惮滇兵滇兵驕無闘志敵設伏
誘滇兵入圍殱之諸軍夾河而壁者盡移營入城三月敵攻䧟
𠮷安萬公退屯萬安潰兵十八灘而上
四月白之裔導北兵屠萬安漸逼䖍府君既晋太僕卿劉廣㣧
爲嶺北道方需代二客𭄿東㱕府君㧞刀自擬曰吾恨無死𠩄
當與城存亡若俱死無益為我㱕報婦子無相念作書為訣反
覆千言自述舍生取義素志遣蒼頭三随二客間道㱕
北師壓䖍四丨里潰兵焚舟走守陴者揚旂招之不顧士民震
恐守令潜出城府君䇿馬勞諸軍萬衆擁馬首𩓑效死因與萬
公申𭈹令繕禦備樓櫓𢧐棚須㬰具毁傳濠民居不及者火之
燔樓船城下火延建春門樓雉然城中驚擾揮兵撲㓕之士民
蟻附版築立竣十四日敵至城下
十八灘石乕牙錯立行舟石罅上下此灘者非太和人刺船
不敢過入春淫雨水漲危礁没水底了無窒閡南風淹旬怒帆
逆流瞬息俱上若有物助之
贑三靣距江惟小南門枕天竺山為南安孔道敵至屯儲潭距
城二里兮營四山布帳彌望𮪍兵營小南門山下樵採城兵
力𢧐燒其營乃缺靣屯東西北諸山城中秋毫畢見數曰營
壘立乃薄城城守已備飛礟擊之多死傷引去
贑城周十五里貢水東北至章水東南至㑹于城東北龜角尾
下十八灘城規而長𩔖玄武沙觜挿江如尾故名䴡譙三層瞰
龜角尾曰望江樓東行五十歩為章貢臺臺傅城地髙與堞平
屋宇出城止東北直望儲潭敵之来路
䖍水皆北流無北門東三門建春湧金東門南二門南門小南
門西一門将吏以府君公署近南門緩走可南走府君曰贑城
章貢臺最衝守道宜居此携蒼頭先詣臺楊閣部守南門郭侍
𭅺維經守東門知府湧金門王同知明汲建春門監軍姚御史
竒胤守龜角尾二營帥守小南門西門萬公徃来居中調度
章貢臺佛閣三楹曰寳盖樓府君𠩄住坐卧當矢石蒼頭張卿
攀堞覘敵鳥槍中股踣百日乃起蒼頭馮𠮷登陴鳥槍穿禈過
而府君未嘗避
城下民房盡拆龜角尾聚落千家惜之未忍火北兵翳舟屋下
升樓以窺城夜縋壮士五百人人爇束薪燔之驚跳拏舟去因
赭其地
府君登望江樓督𢧐北師望見鳴大礟鉄丸巨如升樓䧟一角
𦍒不傷敵望臺上黄盖急攻之府君令植二繖堞下避離其𠩄
鉛子雨集二繖上良乆不動始知紿也後擁黄盖敵乃不攻
敵番休攻城兵飛蝗集城頭反射多𠩄殺傷有白馬衣紅畧陣
者一礟斃之敵人奪氣有黒帥敢𢧐營山上浴幕中城頭𤼵大
熕鐡弹穿幕入士卒未𮗜訝其不出薄而𮗚之僵盆中失其元
矣
五月敵舟師進攻旋引去二舟綴沙尾夜選敢死千人人九
龍槍夾以長矛短刀縋城流渡潜至山下九龍槍俱𤼵焚山
頭帳房營中大火槍着人踣崖下流星墜地光照水面城頭
噪震天北師㧞營登舟退赱三里奪二舟禽數人殺之城守両
月不可㧞北師以䡖兵綴我分兵屠下諸縣
六月 行在叙𢧐守功府君自太僕卿晋三級皇子生覃恩
一子入監讀書給三代誥命
圍贑兵十五萬髙進庫柯永盛兵最强進庫髙杰部曲餘多江
右䧏将白之裔亦在焉北兵老營萬人𢧐攻半載物故十二三
進庫𥘉屯北山上城中見牙旂舉礟直擊營中乃移帳逺徙
詞臣孫之獬黨奄削籍䧏清為江西安撫使齎黄榜諭䧏府君
械其使送制院斬之焚榜城頭彎弓射之獬狼狽走
兵憲劉廣胤乞師于閩超拜江撫将艦五百順流下敵偵知之
偽為将校迎之天竺山倉卒攻之殺廣㣧資粮甲仗盡為敵有
城守後府君不復入公署佩刀𮪍白馬両蒼頭廵城日與諸
公議臺上止一床一几一竈童僕登陴則自取飯釜中坐卧携
文山集一卷撫莭悲吟曰必不慚𮎛古人也題公署朝廷養土
三百年報正在今曰閥閲承㤙十二丗忠孝豈敢譲人清風
明月慿堞吟嘯題詩自𫐠狥意臺壁皆滿又作命詞手書
四五𥿄盡蔵箧中
敵渡水向城司礟者偶下府君立礟傍命蒼頭然火礟裂烟漲
天震死臺下一人府君與蒼頭幸不傷敵驚引去
粤兵紅布巾首日與滇兵出𢧐敵用間雜之入門者戯批之巾
墜地則辮者也府君拷得更數人皆殺之
九月閩中淪䧟蘇閣部以迎駕走粤東䖍援鈐下守備周雲
宻啓曰䖍旦少不守可聮絡興為後圖府君曰受命守土當
與城存亡昔之不死于𠮷事尚可為也今共主𮐃塵八閩俱䧟
兹城未淪異域猶𫉬一死𠩄寕復問他圖乎苟事急若曺自為
計雲䓁感泣不忍去
䖍𥘉圍士民淬厲積乆漸弛守陴者熟抶之不起府君知民
心觧體事無可為城下諸䧏互相煽誘将士隂懐二三守不力
十月四日贑州䧟府君殉之先一日鈐下餽斗酒𨾏雞因招姚
御史竒胤同晩食相對歎息曰吾儕堅守危城主亡援身殉
此城兮也故郷已淪異域歸骨何途何時光復神州欵叚同入
里門乎罷飲佩刀廵城漏二下刀斗嚴肅良久還臺上敵已乏
粮野無𠩄掠攷益急城中儲備未絀将卒有潜通賊者敵圉缺
南靣一副将守之是夕柯永盛募先登者十人四更潜至小南
門守者甘一人先登無𮗜者下招九人同上遇一官廵徼以
為守陴而過之抽刄㫁其頭縦火大呼𥧌者驚起奔潰府君望
火光馳救外兵已畢登馳還臺滇廣兵突門南出走馬過臺下
招府君俱去不将吏請曰城䧟急走南安為後圖府君曰此
吾死𠩄将焉徃開箧取𠩄書命詞顧五蒼頭人一帋又出遺
表一通蝇頭千言授蒼頭馮𠮷曰間行赴 行在為我報 天
子五人未必皆生還有一人者㱕此詩即計音矣諸人未忍去
容諭之曰吾爲人臣義也死即死耳無爲賊𠩄辱諸人環泣
府君容止自若北兵漸近臺俱紿以徃偵皆去徐爲繯自縊乃
辰刻也慟㢤諸人奔還環𡘜兵至多執或脱走敵帥行臺上
諸䧏多豫章湖西人素識府君歎息有泣下者觧縊排墻覆之
兵焚樓燼蒼頭執者二跳池死者一飢死者一惟一童子
生還間闗𡻕餘歸里遺茟蔵衣帯中兵掠其衣遂無存者惜
㢤府君守臺𨼆几當屋梁卧起一䋲與俱容狥莭位置先㝎
蝇頭遺表左右亦不知何時𠩄書圍城羽檄批答赤牘題詠匝
月則累寸成帙兵燹無一遺馮𠮷殺遺表亦失
䖍城屠鈐下周雲楊大器鹵入營中十二月湖西故吏杜
鳯以事至䖍遇雲營中泣告殉難地鳯入城𤼵覆墻後無
市椑聚材為薪焚之薪盡而心不燼殮以石函章貢臺楊大
器知之與萬安人曽堯㫤謀潜携下萬安百嘉邨蔵之僧院大
器謀東㱕不果南昌兵起大器别堯㫤以骨托之大器仗
劍棄妻不知𠩄徃貽入䖍訪大器不得其踪遂無知者招䰟臺
上東㱕又二十年堯㫤骸渉江㱕海上
府君自去官濟南聞邉腹交急家食形于色居𢘆每夣城守
狥官屢告求貽兄弟貽曰大人焦心天歩𠩄謂因夣者非邪戊
寅之春一日夣語貽曰吾累夕夣江右川瀆主者遣士馬甲兵
逆我典司其土天下有變吾必死官兹土乎貽曰大人遺愛在
在豫章士民謳思節龯之復来千秋萬𡻕廟食此土固其宜矣
府君曰此非若𠩄知海内瓦裂士大夫雖欲老死林下豈可得
乎因召𦘕工冩生像朝簮正笏而立笑曰吾一日盡莭于官朝
廷追録死事者懸之墓門以迎恩綸之及也未㡬起官南曺貽
兄弟𥨸憂之果有湖西之命終狥䖍南悲夫其兆見于十年之
前而其志㝎于平居之日脂車渡江已自知其不返也
府君居官凢可恵及梓里者力為之運艘過秦淮郵南糧輸白
下莫不導之出疆佐之終事里居留心民瘼當事必咨崇禎𥘉
年漕艘阻凌愆期議募民舟江南𠩄在封舟海僻佔船無勝百
石以上者有司窘亡計府君議借叭喇唬船𥙷召募之不足
艘亦至崇禎十四年米湧貴當事抑市價减富室减直糶府君
曰如此人争匿米米益昻矣不若薦紳倡减聴好義者减直可
也因同伯父上海公躬里巷稽单户户籍其口識之日不過數
升旦旦復然出囷米减直三之一糶之食于官厮養于家者不
得與府君倡之士大夫以次之漸及有秋田令升年劉令
堯珍皆以軍需急議貸上舍金府君曰人孰不惧富室之名者
胥吏且得哃喝之不若畆先賦二兮縉紳則先五分有田者免
貸金必樂輸計畆之額數千金三曰可集也二公惑左右言卒
貸諸上舍金人數百両貧者貸以累旬不及額輸匭者已
踰其數二公以此失物情劉公𫉬罪去
府君恬淡寡嗜家無侍聲樂位至三品布衣脱粟怡然也掲
武侯𣽃泊寕静于語于堂嚴于律已筐篚不行居官三十年手
鑰庫筦両典�郡奉請以外無私入𠩄居第宅薄田四百畆皆
侍御𠩄遺錙積𠩄益無㡬士大夫之㢘未有及府君者
府君里居賔謁盈座旰食不皇未嘗閉户養髙竿牘不私于公
府至為里黨排難紛𢘆若身事經畫曲周無不意釋訓督子弟
約束臧𫉬門庭嚴肅無敢踰越尺寸者
府君簡樸無玩好家蔵𪔂圗畵以先丗手澤時一拂拭未嘗
别購𠩄好惟書鈔綴𥙷録無虚日在南都有以晦庵贈敬夫詩
卷相示者愛玩不忍釋曰吾服𭙶紫陽乆矣况親炙其手蹟乎
珍玩數事易之㱕
府君閑居常讀經史諸儒語録及經濟羣書常曰君子為學有
體有用當讀有用之書可以見之行事者雕蟲小伎何禆于丗
生乎著𫐠多家掌故尺牘公移爰書奏札剴切詳明有宣公
文饒風作字彷懐仁集右軍書蒼老無姿媚態間為詩歌取裁
三唐非𠩄甚好存藁無多見貽䓁吟詠不休呵曰若效李杜邪
即詩至李杜何益奈何廢晷刻也
府君飲酒可數升雖沉醉温恭不改其度門無雜賔談民生
計沿革興廢亹亹不倦𠩄著名賢論丗畧先正語要豫章濟
下留李爰書玄覧齋雜槀卷帙多不能盡行于丗
〈府君生于萬曆四十一年癸巳十二月𥘉八日午時殁于丙戌十月𥘉四日辰時年五十有四元配家宜人漳泉副縂兵〉
〈𦒿定方公諱戡之女生三子長不孝孤孫求邑庠生聘蘇松兵備按察使沈公萃禎女娶兵部職方司員外𭅺陸公澄原〉
〈女孫貽選貢生聘閩清知縣劉公丗教庠生憬女娶通政使岳公駿聲子官生淙女次孫茂邑庠生未娶卒女四長適太〉
〈常少卿李公竒珍子庠生挻次適湖廣道御史朱公㤗禎子子生景肅次適南京兵部侍郎徐公必逹子廩生丗濬子〉
〈庠生格次適庠生朱嘉生子庠生正標皆家宜人出孫男四復曽邑庠生娶大學士施公鳯来孫平陽訓導鋐女復光曽〉
〈郡庠生娶蘇松兵備沈公萃禎子庠生日晃女孫求出企曽郡庠生娶工部員外𭅺范公賔孫兵馬使奕文女騫曽㓜〉
〈未聘孫貽出女孫三一適淮徐兵備𠫵政劉公泓子庠生維棟子國子生光夏一適庠生盛漣子庠生朝宗孫貽出曽孫〉
〈二長徳培聘庠生朱公濯女次徳塏聘庠生劉道賔女光曽出曽孫女五光曽出一未字企曽出四長適庠生朱毓甡子〉
〈洸即景肅孫也三俱未字〉
〈附録 仲木 裒仲書老角行畧敬讀一過不勝企歎之以泣因遺烈之𠯁以冠〉
〈映千古而兄文亦殊隹尤令後之讀書多感痛于無窮也此書大體近班掾前書茟力雄健章句極錘錬簡嚴不其長〉
〈弟方憾其少耳𠩄云𩔖稗官者亦無有此病弟刻意攻擿之得數端亦非甚闗係事别草一帋附上兄自𠕂酌之不必以〉
〈弟言爲拘泥也今先以命容異日𠕅求讀以盡之先人譜草𦍒賜詳駁無縦爲感若大畧已㝎弟自當来領教耳 弟〉
〈蕃昌頓首 仲謀二兄伏讀此編𠩄以紀綴 尊先公事行大綱畢舉小目不遺豐〉
〈�典則兼有左氏司馬之長蔚乎文與事相輝宜可傳而無疑也鄙意更有進焉以吾仲老雄博之才患其過多不患其〉
〈過寡𩓑于裁成撙莭處更加之意使無言皆簡要而無剰複之枝詞事盡典則而無浮泛之雜録庶㡬刷剔精明倍生神〉
〈采讀者犁然當心豁然爽目将愛而傳之惟恐不至矣然以仲老之深且熟于斯文如庖丁之㳺刃郢人之運斤固無有〉
〈不至者淺陋之見何𠯁以窺之知無當于髙明聊復陳之以塞来命耳唯宥狂愚𦍒甚愧甚 謙牧謹書〉
〈此苐三稿也𥘉稿手𠩄削第二稿吳子仲木爲酌改苐三稿吳子裒仲爲刪㝎𥘉稿仲木恨其少後稿裒仲嫌其多斟酌〉
〈二子之間随茟刪正十餘年而後㝎先兄已下丗二子乆矣作古人不忍棄其手茟並存之別録一通如左貽負慝通天〉
〈不稍為𩔰揚萬一以遺先公羞二子忠孝名家仲木擿𨼆鈎深勤政吾短裒仲昌言正論𠩄好不阿良友若斯何可復〉
〈得手録将畢一念之集涕泗横流不能執茟明發晨起𠯁而書之壬子六月三日不孝孫貽泣䟦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