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郎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

卷第九 蔡中郎文集 卷第十
漢 蔡邕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華氏活字本
外傳一卷

蔡中郎文集卷之十

  明堂月令論

明堂者天子太廟所以宗嗣其祖以配上帝者也夏后氏曰世室殷

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東曰青陽南曰明堂西曰緫章北曰玄堂中

央曰太室易曰離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聖人南靣而聽天下鄕明

而治人君之位莫正於此焉故雖有五名而主以明堂其正中皆曰

太廟謹承天順時人之令昭令徳宗廟之禮明前功百辟之勞起飬

老敬長之義顯教㓜誨穉之學朝諸侯選造士於其中以明制度生

者乘其能而死者論其功而祭故爲大教之宫而四學者具焉官司

備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萬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專變

化之所由來明一統也故言明堂之大義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貌則

曰清廟取其政室之貌則曰太廟取其尊崇矣則曰太室取其堂則

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四靣周水圓如璧則曰辟雍

異名而同事其實一也春秋因魯取宋之奸賂則顯之太廟以明聖

主建清廟明堂之義經曰取郜大䁀于宋戊申納于太廟傳曰非禮

也人君者將昭德塞違故昭令徳以示子孫是清廟茅屋昭其儉也

夫徳儉而有度升降而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

百官扵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所以明大敎也以周清廟論曰魯

太廟皆明堂也魯禘祀周公於太廟明堂猶周宗祀文王於清廟明

堂也禮記檀弓曰王齋禘於清廟明堂也孝經曰宗祀文王於明堂

禮記明堂位曰太廟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㓜弱周公踐天子位以

治天下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

爲有勳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禘祀周公於太廟以天子之禮升歌

清廟下管象舞所以廣魯於天下也取周清廟之歌歌於魯太廟明

魯之太廟猶周之清廟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德以示子孫也易

傳太初篇曰天子旦入東學晝入南學暮入西學太學在中央天子

所目學也禮記傳保篇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入西學上賢而貴

德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入太學承師而問道與

易傳同魏文侯孝經傳曰太學者中學明堂之位也禮記古大明堂

之禮曰膳夫是相禮日中出南闈見九侯反問子相日側居西闈視

五國之事日入出北闈視帝節猷爾視曰宫中之門謂之闈王居明

堂之禮又别隂陽門東南稱門西北稱闈故周宫有門闈之學師氏

教以三徳守王門保氏教以六藝守王闈然則師氏居東門南門保

氏居西門北門也督掌敎國子與易傳保傳王居明堂之禮叅詳發

明爲學四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樂則遂養老天子至力命有司

行事興秩節𥙊先聖先師焉始之養也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

老五更之席位言教學始之於養由東方歳始也又春夏學干戈秋

冬學羽旄皆習於東序凡𥙊飬老乞言語之禮皆小樂正詔之於東

序又曰大司成論說在東序然則學皆在東序之堂也學者聚焉故

稱詔太學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德於民者禮記太學志曰

禮士大夫學于聖人善人𥙊于明堂其無位𥙊于太學禮記昭穆篇

曰祀先賢于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德也即所以顯行國禮之處也太

學明堂之東序也皆以明堂辟雍之内月令記曰明堂者所以明天

地統萬物明堂上通於天象曰辰故下十二宫象 辰也水環四周

言王者動作法天地德廣及四海方此水也禮記盛德篇曰明堂九

室以茅盖屋上圓下方此水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執有罪反

釋奠於學以訊馘告樂記曰武王伐殷薦俘馘于京太室詩魯頌云

矯矯虎臣在泮獻馘京鎬京也太室辟雍之中明堂大室與諸侯泮

宫俱獻馘也即至制所謂以訊馘告者也禮記曰祀乎明堂所以教

諸侯之孝也孝經曰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詩云自西自東

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言行孝者則曰明堂行悌者則曰太學故孝經

合以爲一義而鎬京之詩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雍太學事通

文合之義也其制度之數各有所依堂方伯四十四尺坤之䇿也屋

圜屋徑二百一十六尺乾之䇿也太廟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徑

九尺隂陽九六之變且圜盖方載六九之道也八闥以象八卦九室

以𧰼九州十二室以應辰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四戸八牖乘九室

之數也戸皆外設而不閉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黃鍾

九九之實也二十八柱列於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以應三

統四卿五色者象其行外廣二十四氣也四周以水𧰼四海王者之

大禮也月令篇名曰因天時制人事天子發號施令命神受職毎月

異礼故謂之月令所以順隂陽奉四時効氣物以王政也成法備各

從時月藏之明堂所以示承祖考神而明明不敢泄瀆之義故以明

堂冠以名月令其篇自天地定位有其象聖帝明君也世有詔襲蓋

以成大業非一代之事也易正月之卦曰其經曰王用亨于帝𠮷孟

春令曰乃擇元日祈糓于上帝顓頊歷衛曰天元正月巳巳朔旦立

春日月俱起扵大廟宫室五度令月孟春之日月在營室建尭典曰

乃命羲和欽(⿱艹石)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受人時令曰乃命大史守典

司天星辰之行易曰不利爲冦利用禦冦令曰兵伐不起不可從我

始書曰歳二月間律度量衡中春令日夜分則同度量鈞衡石凡此

皆於大歴唐政其𩔖不可稱戴礼夏小正傳曰隂陽生物之後王事

之次則夏之月令也殷人無文及周而備文義所說傳衍深逺宜周

公之所著也官號職司與周官合用書七十二篇而月令第五十三

古者諸侯朝正天子受月令以歸而藏諸廟中天子藏之於明堂也

毎月告朔朝廟出而行之周室旣衰諸侯怠於礼魯文公廢告朔而

朝仲尼書譏之經曰閠月不告朔猶朝于廟刺舎大禮而小儀自是

告朔遂闕而徒用其羊子貢非廢其令而請去之仲尼曰賜也爾愛

其羊我愛其禮庶明王復興之君人者昭而明之稽而用之耳無逆

聽令無逆政所以臻乎大順隂陽和平糓豐太平給符瑞至由此而

矣秦相吕不韋著書取月令爲紀號淮南玉安亦以取爲第四篇政

名曰時則故偏見之徒或云月令吕不𮧯作或曰淮南皆非也

  月令問答

問者予何爲著月令說也予㓜讀記以爲月令體大經問不宜與記

書雜録並行而記家記之又略及前儒特爲章句者皆用其意傳非

其意傳非其本旨又不知月令議徴驗布在諸經周官左傳曰親與

禮記通第而不爲徴更生他意橫者綽綽乆矣光和元年余被于章

離重罪從朔方内有獫狁敵衝之舋外有冦虜鋒鏑之艱危險凛綽

死亡無日過被學者聞家蓋而志之亦自有所覺窹庶幾頗将事情

而託未有注記著於文字也懼顚蹶隕墜所以示及事緫眞君子而

懐之朽腐思誠之九書有隂陽升降天文曆數事制度可假以爲本

敦辭託說以辰之象象要者莫大臣今故遂於憂怖之中晝夜宻勿

昧成之旁貫五駐叅已羣晝至及國家律令制度遂之曆數盡天地

三光之情辭䌓文而曼衍非所謂理約而逹也道長曰短輿危殆兢

取其心盡而已故不能復删省盖所以顓探辨物多識前言徃行之

流也苟便學者以爲可覽之則余死而不朽也

問者曰子說月令多𩔗以周官左氏假無周官左氏傳月令爲無說

乎曰夫根柢同則枝葉必相從也月令與周官並爲時任政令之記

異文而同軆官名百職皆周官觧月令甲子沈子所謂以春秋也(⿱艹石)

夫太昊蓐𭣣勾芒祝融之屬左傳造義強說生名者同是以用之

問者曰旣用古文於曆數不用三統用四分何也曰月令所用叅諸

曆象非一家之事傳之於事不曉斈者宜以當時所施行夫宻近者

三統巳踈闊廢固不用也問者曰既不用三統以驚蟄爲孟

春中雨水爲二月節皆三統法也獨用之何曰孟春月令曰蟄虫始

震在正月也中春始雨水 則雨水二月也以其合故用之

問者曰曆云 季夏節也而今文見扵五月何也曰今不以曆節言

據時始暑而記世曆於大雪小雪大寒小寒皆去十五日然則小暑

當去大暑十五日不得及四十五日不以節言據時暑也

問者曰中春令不用犧牲以珪璧更日祈不犧牲何也曰是月獻羔

與太牢祀高禖宗廟之祭以中月安得用犧牲祈者求之祭也著令

者豫設水旱疫癘當禱祈用犧牲者是用之肋生養傳祈以幣代牲

令章勾因於高禖之事乃造說更者刻木牲如何有祧更此說

欲極矣經典傳說無刻代牲之說此故以爲問甚正其祀之宗伯似

書有轉設三豕渡河之𩔖也問者曰仲冬令曰奄尹中宫令謹

謹門䦨也曰閹尹官者内官也主宫室出入宫中之門曰闈閹尹之

職也閭里門非閹尹所主知當闈

問者曰令曰七騶咸駕今曰騶何也曰本官職者莫正於周官官官

天子馬六種六種一 騶故六騶左氏傳晉程鄭爲乘馬御六騶屬

焉無言七者知當爲六也問者曰令以中秋築城郭於經傳

爲其時非 詩曰定之方中作于楚宫定營室也九月十月之交西

南方中故傳曰小昏正而裁水即營室也昏正者昏中也裁殺板裁

而始築也今文在前一月不合於經傳也

問者曰子說三難皆以行爲本古論周官禮記說以爲但遂惡而已

獨安取所之日取之扵月令而已四時通等而夏無難文曰日行也

春行少隂秋行少陽冬行太隂隂陽皆使不於其𩔗故冬春難以𦔳

陽秋難以逹隂至夏節太陽行太隂自得其𩔗無所扶助獨不難取

之於是也問者曰反令每行一時轉三旬以

應行三日政也夏春行夏令則雨水不時謂行夏也草木旱枯中夏

也國乃有恐孟夏也令緫合爲一事不分别施之於 三月何也曰

說者見其三旬不得傳注而爲之說所通有所滯礙不得矣孟秋反

令行冬令則草木枯後乃大水敗其城郭以故則也則分爲三事後

乃大水在誰後也城郭爲獨自壞非水所爲也季冬令曰行春令則

胎夭多傷民多蠱疾命之曰逆即分爲三事行季冬令爲不敢災異

但命之曰逆也知不得漸絶東應一月也其𩔖皆如此令之所述略

舉尤者也問春食麥羊夏食菽雞魚之屬但

以爲時味之宜不合之於五行月令服食器械之制皆順五行者也

說所食獨不以五行不已略乎曰盡所思之矣凡十二辰之禽五時

所食者必家人所畜丑牛未羊戍犬酉雞亥豕而已其餘龍虎以下

非食也春木王勝故土王四季四季之禽牛屬季夏犬屬  故曰

未羊可以爲春食也夏火王火勝金酉雞可以爲夏食也季夏食也

季夏土王土勝水當食豕而食牛土五行之尊者牛五畜之大者四

行之性無足以配土德者故以牛爲季夏食秋金王金勝木寅虎非

可食者丈豕而無角虎屬也故以犬爲秋食也冬水王水勝火當食

馬而礼不以馬爲牲故以其𩔖而食豕也然則變爲 菽爲金麻爲

木𮮐爲水冬配其牲爲食也雖有說而米塩精粹不合於易卦所

爲之禽及洪範傳其事之畜近自卜筮之術故餘略之不以爲章句

聊以應問亦有說而已問記曰養三老五更子獨曰五叟

周礼曰八十一御妻又曰御妾何世曰字誤也叟長老之稱也其字

與更相似書者轉誤遂以爲更嫂字女旁叟瘦字中叟今皆以爲更

矣立學法不形𦕓何得以爲字以嫂痩矜之知是更爲嫂也妻者齊

也惟一適人稱妻其餘皆妾位最在下也是以不得言妻云也





蔡中郎文集卷之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