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藥泉集
第九
作者:南九萬
1723年
第十

疏箚 编辑

辭職箚乙亥正月二十一日 编辑

伏以臣疾病之難強。情勢之難冒。瀝血陳懇。凡幾上矣。伏惟聖明旣不加煩猥之誅。亦必察哀憐之狀矣。且於前日入對時。反覆陳達。殆無餘蘊。今何敢更有所云云耶。臣有無限罪戾無限顚沛。而旣出還入。欲去未決者。但以朝廷相臣行公者。唯臣一人。逃遁不可。祈死不得。一日二日。尙此蹲據。心灰骨鑠。身其餘幾。幸今客使旣去。左相將不日還朝。右相新膺爰立之命。國事有屬。臣於此又復淟忍冒沒。不知自處。則是眞不知人間有羞恥事者也。豈不閔哉。臣之昏識庸材。固已殿下之所洞燭。而設令則哲之明。偶有一誤。以臣爲有萬分之一可取。古之人君。必推體下之仁。知其時議之不見容。則亦許奉身而退。以全終始之恩。此非苟循其私情。實所以存國家之事體也。唐之李泌。於肅,代之間。其親信如何。而求去則必許。宋之韓富。於仁宗之際。其倚重如何。而乞退則亦從。此等事勢。非但在相臣爲然。至於我宣祖朝判書黃廷彧之被謫也。宣祖以爲本心無他。不欲加之以罪。親製宸章。手筆以賜。而亦不欲強拂群情。曲從朝議。竄謫尙然。況可有靳於解職耶。臣身之卽今當退。正如葉黃而辭條。瓜熟而落帶。皇天雨露之恩。亦無以得施於其間。伏乞聖明上念朝廷之大體。下察螻蟻之微悃。亟命遞改臣職。公私不勝萬幸。

辭職箚[再箚]正月二十四日 编辑

伏以臣疾病昏耗之甚。決無一日可擔重負之勢。而引疾涉於例讓。言症嫌於煩猥。有不敢縷縷陳達。若臣情勢之悶迫。又非但疾病之危苦而已。病雖甚。其害不過一身之死亡。至於罪負如山。譏責溢世。而全無羞恥。不知恐懼。但恃聖恩之謬及。反輕公議之難容。則汚穢之習。遂成風俗。朝廷日卑。難可救藥。豈但一時誤事之罪而已耶。當此朝著草刱。論議波蕩之日。臣上之不能明言善議。使百僚鎭服。次之不能推移上下。使衆心調適。若又不能自知其罪。引身而退。則只足以增人之怒。益時之艱。雖被沒身之誅。其何得以自贖耶。今臣受恩如何。處位如何。而乃敢以閒漫不急之事。自圖一身私便之計。累煩文字。瀆塵睿覽。勞聖明判批之煩。致職事癏曠之弊。臣雖冥頑。亦有一端人心。分義所在。決不敢出此。伏乞聖明哀之憐之閔之恤之。亟命遞臣本職及兼帶。使之安意就盡。以圖結草之報。不勝幸甚。

辭職疏二月十一日 编辑

伏以臣痼疾之身。謝事之年。萬無驅策效職之勢。非但臣心之所自決。抑亦朝臣之所共知。獨聖明猶有所未盡燭者耳。然而凡今辭職之人。輒先以衰老疾病爲言。雖竭聲叫號。人之視之。有若常套。唯有一死然後庶可自明其實狀。尙何言哉。雖然抱疾戀祿。顚仆而死。其失止於一身而已。亦無足道。至於人之責臣者。乃在於上累君德。下誤國事。初猶鄕儒一二人。轉及館學。上至臺閣。今日有一人。明日有一人。臣於此欲以將來未然之事。牴爭目前執法之論。則誠有所不敢。又欲從他譏辱。包忍羞恥。晏然於百僚之上。則亦有所不敢。臣之私計。竊以爲今日朝廷不靖之端。專由於臣。臣若奉身而退。則庶幾有和平之望。然則微臣今日報國。唯在於決退而已。以殿下之明聖。寧不俯諒於此耶。噫。自古人臣其所以處人言者可知矣。子產治鄭。聖人之所許。而何恤人言之云。猶爲當世之所譏。王安石之誤國。其事固多。而人言不足恤。乃其爲罪之最大者。臣是何人。人言如彼。而乃敢無所忌憚。晏然而已乎。且見昨日大司諫由懹獻疏陳忠。首論臣事。其所爲言。抑揚尤甚。令人不勝惶蹙而慙赧。毋論前代故事。先朝遺典。殿下臨御二十餘年。進退大臣者。亦已多矣。何嘗見遭人言如是而終能在其位者乎。誤恩日隆而無以爲報。人言日增而猶不得退。臣之情勢。狼狽極矣。伏乞聖明深念朝廷由臣而瞪乖。亦察人言不可以不恤。亟命遞臣本職兼帶諸任。以幸公私。不勝瞻天望聖祈祝之至。

辭職疏[再疏] 编辑

伏以臣年迫謝事。一可退也。病深膏肓。二可退也。改紀之初。獨當相職。不能調和衆心。安輯朝廷。三可退也。處非其位。醜拙百出。望實俱喪。罵詈溢世。而旣畏嚴命。且戀爵祿。尙此蹲冒。益增譏嘲。四可退也。且令臣不顧死生。不恤廉恥。奔走職次。畢竟毫分有補於國家。則凡係自已分上事。都不足言矣。第今臣身旣爲擧世所斥。故發一言而人不信。措一事而人不服。似此伎倆。在職一日則有一日之害。此五可退也。且竊伏念前歲夏秋之間。三公無他行公之員。獄事久無收殺之期。譬如失火之家。器用狼藉於庭除。而無人收藏。臭載之船。帆檣飄落於波濤。而無人牽挽。臣於此。旣不敢計臣之善其事敗其事而受命焉。殿下亦於目前無可指使之人。故亦不暇計臣之能否而託之矣。至於今日則朝著粗定。無他事端。爰立相繼。允叶輿望。臣於此獨不知奉身而退。則是眞是決性命而饕富貴者。眞是旣得之而患失之鄙夫也。如此庸惡陋劣之人。殿下亦安所用之哉。臣雖疾病將死。神識昏迷。若此事理之當否。則念之已熟。計之已審矣。豈敢游辭謾說。外爲飾讓之態。背恩忘國。自作便身之圖哉。伏乞聖明更加睿思。諒此血懇。亟命遞改臣職名。使臣生而戀德。死而瞑目。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涕泣祈祝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辭已竭矣。意已窮矣。而曾不體諒。巽辭愈懇。只自慨恨。更何言哉。第人主之所以與共國事者。非大臣乎。大臣倚任之誠不誠。而治亂係焉。求之往牒。何莫不然。噫。宿德如卿。體國如卿。而乃因嘵嘵之浮議。任其去就。不爲極力挽回。則是卿不負予而予負卿也。寧不愧怍于中耶。予志固已堅定。決不可但已。卿其宜體此意。安心勿辭。卽起視事。毋孤虛佇之望。承旨李光夏傳諭

病未參坐待罪。仍薦西北人才箚。不果上 编辑

伏以臣之賤疾。一向彌留。今日賓廳之坐。又不得進去。曠職至此。罪合萬殞。不勝惶恐之至。仍竊伏念軍國事務。僚相必稟決於榻前。而竊有區區之懷。敢此仰陳。臣以西北人才之收拾。仰瀆於天聽者。凡幾數十遭矣。臣豈有私好於心。私利於身而然哉。只以國家他日之有事變。西北面爲初頭受敵之地。不可不使其心係屬於本朝也。頃者臣之判西銓也。以全百祿,張治世二人拜都摠府郞廳。一時譁然非之。而考見兩人前後任職莅官。於其流輩中。有過無不及焉。今聞百祿則殿下特以別軍職召之云。軍職於渠。固已千萬榮幸矣。亦宜更試以士大夫之職。以開勸奬遠人之路。至於張治世則方任麟山僉使。麟山之去渠本土僅一息程。衣錦之榮。亦渠萬幸。而若以其人有才具可用。則不宜置之一乘障之任。宜令試以煩劇之邑。積弊之郡。驗其實用。以爲漸次推遷之地可矣。且欲用西北人者。非爲京中及三南皆無可用。而西北人必勝於京中及三南人也。實欲使朝家籲俊之道。無遺逸之歎。而礪世之具。得報施之功故也。全,張兩人。設或得職十數年來。不可以只此兩人。爲一番塞責之地。卽今中外求仕京中之武士。充塞於掌銓者之門。連街迷巷。盈庭滿堂。人多窠少。求百得一。前後判銓之人。非不欲收拾遠人。而非有明命定式。則實無暇及之勢。請令西北兩道監兵使。推擇道內可合武班極職各二人上送兵曹。觀其身言。試其文射。以爲隨才奬用之地。似不可已矣。西北兩道本有年例薦人之事。而北關則前已試射。西關則或以各庫別將興利幹事之類充數。故所薦者非必可用之才。銓曹亦置之不問。無實莫甚。且京中人則視西北人物皆以傖楚視之。無甚分別。而在其本道本邑則其門地人品高下之分。亦甚懸絶。必須內外門戶之無疵累。人物才具之爲本鄕所推伏者。可當其選。不可只以射力及幹辦取也。兼以此意。明諭監兵使處。使之依此選擇薦進似可矣。且頃日中外人才之薦。咸鏡道以道內無可以應經明行修者。終至闕薦。北關人文未明。必求其合於薦目者。則誠難得其人矣。八路之中。獨全棄一路而不收。則豈不有欠於不遐遺之道哉。臣於本道士人。亦略識其表表者矣。咸興人進士鄭㴒。慶源人幼學蔡宇柱。文學可觀。累擧不中。性行純篤。見推鄕里。其在朝家奬勸遠人之道。施以一命之官。誠不爲忝冒。請令該曹備薦收用幸甚。

因災辭職因臺避待罪箚五月五日 编辑

伏以無狀小臣。濫叨極位。一日在職。便有一日之罪。凜凜危慄。若隕淵谷。不意遭此無前之旱乾。異常之繁霜。擧國人民。皆將塡壑。調元之責。非所可論。而國有大災。宰相難逃其罪。卽今三公中。左右相爰立屬耳。致此災異。咎實由臣。伏乞亟鐫臣職。仍正臣罪。以塞天心。不勝幸甚。且臣卽見朝報。持平李喜茂以頃日所論二事。見非於大臣爲避辭。而至有呵叱等語。臣不勝瞿然之至。姜鋧不知有備局之啓辭則誠無可責。而但此爲筵臣開釋之言則可也。似非臺諫啓辭之體。至於翰苑削薦事。除犯罪者外。若有人品不合者。則上年四月以後。卽當論削。今始爲言。極似後時。且以古規言之。有前薦不削而更爲新薦。固無其規矣。謂薦中人有物議而並請削其同被薦者。亦安有如此古規乎。且毋論此事古規有無之如何。上年改紀之初。一二臺臣自以所見。各請削薦之罰。曾前注書之被薦與行公者。目以庸品。或削或罷。俾無一人之餘存。及至玉堂錄也。其中一人又請削錄。自有玉堂錄以來。削薦之規。未之前聞。今於翰薦。又發此論。各立名目。必請並削。此豈無偏無黨蕩蕩平平之道耶。臣於頃日筵中。因故左議政朴世采疏。請於論議取舍之間。挾帶彼此色目等事。一掃而去之者。正指此等事而云然也。然則今日朝廷諸臣。凡於此等論議。決不可推助其波瀾。一任其壞了。前人之覆轍。可謂痛哉。豈忍復蹈也。臣之本意如此。故頃於備局之坐。與僚友相對言及矣。今臺臣費辭張皇。自是如此。臣雖駑下。誠不欲爭競其短長也。但臣初言其事體與是非而已。有何深怒而加之以呵叱耶。臺臣聞其非己而謂之呵叱者。臣竊異之。且大臣有失。臺閣固當言之。臺臣有失。大臣亦無不敢言之理。而乃因此煩擾至此。此又臣之罪也。尤不勝惶恐俟罪之至。

答曰省箚具悉卿懇。天之降災。亶由寡德。卿胡過自引咎至此乎。卿之所執。甚得事體。臺臣張皇之避。何必爲嫌。卿其安心勿辭。亦勿待罪。速出論道。以副予望。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六月八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入侍時。敢論罪人情犯之輕重。引喩失宜。自不覺其妄發之歸。駟不可及。分甘鈇鉞。而聖度天廓。開示諄切。旣責失言於前。且使知戒於後。有若慈父之敎愚子。無有毫髮之間隔。臣於此感恩知罪。驚惶隕越。誠不知涕淚之盈襟也。雖然臣之迷罔無狀。於所當謹愼之大者。失誤猶如此。其他則又可知。感激之情。雖次於心肝。愧懼之懷。實切於氷炭。終何敢晏然而已乎。伏乞聖明特加哀憐。賜之退罷。以幸公私。不勝戰灼祈懇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昨日下敎。但言其奏事之審愼而已。卿旣無心而發。予不慍蓄于中。卿胡不安至此哉。君之於臣。非曰非。不害於事理。而若或慍蓄則便生疑阻。予不爲此也。卿其須體至意。安心勿辭。速出行公。

因金鎭圭疏。自城外向樓院乞免疏。六月十三日 编辑

伏以臣之近伏城外。不敢爲離違遠去之計者。雖出於瞻依象魏。不忍便訣之意。亦爲尋單乞免。從容進退之地矣。卽伏承下敎。更有亟斷來章。與承旨偕來之敎。且以日昨之事。於予心實無慍蓄爲敎。臣於此震怖惶駭。罔知置身之所也。今臣累違嚴命。不敢還入者。只緣罔極之言。出於論思之地。其在朝廷事體。賤臣分義。決無冒沒仍據具瞻之理故也。至於日昨之事。旣承聖明前後開示如此丁寧。則昭明洞徹。實無一毫之間阻。非但賤臣寸心之所自知。天地神明昭布森列。寧不鑑臨哉。今臣抑塞悶切。號呼崩迫。必欲得請於聖明者。只在解免匪分之職而已。今若得釋重擔。則臣雖孱病欲死。亦將趨走京輦。報效臣職之萬一。何敢自擬一朝超然爲遐擧遠引之人哉。然而職名未解之前。決無再入脩門之望。如或微誠淺薄。終不可得請。則唯有齊虞不忘喪元而已。尙何言哉。今臣冒死呈單。徒辱聖敎如此。旣不敢連日更呈。又不敢仍留近地。有若彷徨求入者然。情窮勢迫。不得已更向前路。留疏以上。臣罪尤合萬殞。且命召密符。不敢仍齎以去。謹付府史還納政院。臣於此不勝瞻天望雲。結情馳心。戰灼涕泣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朝者如渴之旨才傳。決歸之章繼到。此無非平日情志不孚。有以致之也。益用愧恧。寧欲無言。但念批旨中於予心實無慍蓄等語。非以卿不諒予之開釋也。中心旣無疑阻。而今因鎭圭危險之言。謂安卿心。許其所請。則甚非誠實之道。其在國體。斷無是理故也。況鎭圭之疏一出。而人莫不爲非。則公議所在。槩可見矣。公議如此則一人之用意構陷。以卿休休之量。本不足深嫌者。亦甚明矣。卿若念及乎此。則必有所幡然改圖也。至於命召密符之還納。尤是意外。曷勝愕然。玆令史官傳授。卿其須念國事。安心勿辭領受。與近侍卽速登途。毋孤虛佇之望。

書啓 编辑

臣於昨夕來到先墓之下。忽於夜中。史官來傳密符。奉受驚惶。不知所言。旣納還下。不敢更呈。姑俟職名去身。自當收還。而戰灼之懷。一倍增加。又於今朝。史官繼傳疏批。十行溫諭。委曲備悉。奉讀感泣。寧欲無生。臣以七十之年。忝相職者亦且十餘年矣。況於罪廢之中。遽承收召之命。思欲以不肖之身。爲國家一死而已。寧有分毫餘念暇及於他。而惟其知識昏昧。作事乖戾。不能諧和衆心。鎭安朝廷。終使論議潰裂至於此極。此皆臣負國之罪也。旣已奔逬出城之後。安有更入朝端。冒恥抗顏之理哉。聖諭之開釋雖如此。聖恩之隆重雖如此。自古人臣恃得上心。久犯衆怒。其凶身害國者。滔滔皆是。伏惟聖明歷覽古今前事昭昭。何忍令臣復蹈其覆轍哉。今臣本非山林潔身抗志之人。如使得遞本職。則卽當趨走闕庭。更請餘罪。如其不然。則是臣命盡必死之秋。更何言哉。伏地號泣。悲不成說。謹當更具一疏。以請鈇鉞之誅。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再疏]六月十五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史官之來臨。奉讀聖諭。涕洟齎咨。終日連宵而不能自已也。噫。臣之逃遁及此。豈臣之所願欲。亦豈臣之自爲地哉。臣於前後書啓及疏中。旣已略攄愚衷矣。今不敢更爲煩複之語。以瀆天聽。而今殿下以鎭圭之疏。爲公議所非爲敎。公議是非。不可一時斷定。臣誠未知是非之果何在。而設令鎭圭之言不出於正直之公論。玉堂論思之臣。陳列相臣之罪狀至於此。而當之者乃曰我無是心。我無是事。而晏然仍據其職。天下古今。寧有是理哉。燈籠錦不過請託內戚而已。本非當死之罪。文彥博之耆舊名德。爲上下所信服者如何。而宋帝猶許遞職。外出以病。不能入對者。斥之以驕蹇。豈不是萬萬情外。李珥之於宣廟。契合昭融且如何。而猶許乞解之請。而況臣是何等人。所坐何等罪。而乃敢爲冒沒趨命之計哉。今殿下之召臣不置者。必以相職爲重。不欲輕遞之故。而今臣一出則相職由此而益輕。更無餘地。在臣今日。唯有一去字庶幾爲一分尊朝廷報國恩之地。更何言哉。更何言哉。伏乞聖明上念國體。下察危悃。亟命遞改臣職。公私千萬幸甚。臣無任惶蹙悲咽伏地祈懇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前後批旨。不啻勤懇。而卿之巽辭。不啻邁邁。是何情志之阻隔。一至於此耶。噫。人臣之於廉義雖重。比之於君臣之大義。果何如哉。然則言者一時之言。誠極謬戾。君父之開釋。若是其備至。而一向引嫌。莫或改圖。則果合於事理乎。卿若深念于此。則想必惕然而悟。幡然而起矣。予不多誥。宜體此意。安心勿辭。與近侍從速偕來。以副日夕思想之心。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三疏]六月十八日 编辑

伏以臣於日者。承旨傳諭之時。賤疾適苦。對不畢辭。奄過四日。尙不鳴號。尤增死罪死罪。臣情已窮矣。言已竭矣。實不知何說之陳。可得蒙憐察於君父。而亦不敢畏蹙終默。以自阻於慈覆之天。復此煩籲。惟聖明之垂念焉。君之召臣。雖行不俟駕。而亦有往役往見義不義之擇。以死自守。不敢變易者。乃所以報國恩。本非爲一身計也。今臣所遭。決不可抗顏復進。非但臣心之所自知。上自朝紳下至廝役。夫誰有不知者乎。臣之冒此承命。自陷爲無狀小人。有不暇恤。未知於國家朝廷。有何所賴乎。臣之區區所執。雖曰如此。坐辱君命。至於此久。以迹論之。實難免違傲之戮。昔晉臣察謨不就司徒之命。有司請收送廷尉。公卿或議加大辟。終雖末減。亦使免爲庶人。臣今猶帶職名。自煩陳乞。亦非所以嚴典章而警百僚也。伏願聖明俯諒血忱。亟下嚴命。削臣之職。治臣之罪。以肅朝綱。不勝幸甚。臣無任涕泣祈懇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前後敦勉。不啻縷縷。辭竭意窮。實不知所以爲諭。而第卿之心事之斷斷無他。予已洞燭無餘。則爲今之道。益篤誠禮。期致朝廷而已。丐免之請。決不可允從也。至於疏末引喩。尤有所不然者。而卿辭如此。無乃未之深思耶。予志已決。卿毋困我。安心勿辭。與近侍卽速就途。以副上下之望。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四疏]六月二十二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伏承承宣傳諭聖旨。慰解敦勉。愈往愈勤。而且使與近臣卽速登途。噫。此豈無狀賤臣所可得於君父者哉。且殿下以心事無他。洞燭無餘爲敎。今臣若以心事之未暴。聖鑑之未燭。有一分自阻之意。屢違嚴召。煩號不已。則天厭之天厭之。鬼神必加陰誅之矣。其何以一日得喘息於覆載之間哉。臣之所以甘伏鈇鑕。不敢復進者。只緣大臣旣被人言。而自恃上眷。仍據其職。則流風餘弊。終必至於國不爲國而後已。此豈爲一人一時自存廉隅之地而已哉。臣於上年遭人言者亦屢矣。當其時。大臣無他行公之員。故殿下之責勉臣者在此。賤臣之強顏而進。自解於人者亦在此。雖然使堂堂朝廷。因此墜落。一倍卑下。自其後臣雖趨走朝端。每切面目之有靦。況今經幄之言。異於草莽。左右兩相。兼任國政。臣雖欲全沒廉義。貪叨榮寵。其將執何說而可進哉。且伏念臣之事殿下。今已二十有餘年矣。殿下於臣之本末長短。何所不悉。何所不燭哉。殿下果知臣之陋劣實狀。則本不當加之以不敢當之禮。以爲拘拘之執。如或則哲之明。偶有一誤。以爲有寸長之可記。則雖不顯施誅殛之典。亦宜姑許解其職名。使之自謝於人言。少避於衆怒。俾得一分容身之地。然後徐圖他日之報效。其在公私。豈不萬萬幸甚哉。臣情理交切。不得不冒嚴誅更陳愚懇。尤不勝死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噫。卿之今日去國。豈樂爲哉。出於不獲已也。然念君臣之大義。昭如日星。今玆人言。雖極萬萬謬戾。予旣縷縷開示矣。卿亦知予意矣。公議皆知其言之不正矣。如是而每以旣被人言。仍據其職。爲難進之義。已不勝其悵缺。而至於經幄之言。異於草莽。左右兩相並任國政之說。尤有所不然者。職雖經幄。言出擠陷。則挾私可知。於我何損。裁決機務。必待首揆。則望卿改圖。不啻飢渴。以卿體國之誠。胡不念及于此。而一向邁邁。棄予如遺乎。甚非平日所望也。予志已定。決難允從。特遣宗伯。申誥至意。卿其安心勿辭。幡然登途。勉副虛佇之望。禮曹判書李世白傳諭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五疏]六月二十四日 编辑

伏以臣之遭此罔極。自席藁於禁府。奔出於城外。又轉及於先壟之下者。非但不敢有一毫自阻於聖明。反顧臣心。亦不知有所近似於言者之言。今乃坐要非常之恩禮。連承稠疊之聖諭。不知榮寵之可樂。鈇鉞之可畏。失聲呼天。以死自期者。夫豈有他哉。只緣所惜者朝廷之事體。今臣若冒昧一出。則前之所以得罪於人者。雖或見恕於上下。其捐廉恥汚聖朝之罪。雖被沒身之誅。何足以少贖其萬一乎。今此宗伯之來傳聖諭。又是格外之格外。恩數之尤異者也。臣之前不敢承命者。本非以開釋之少有未盡。恩禮之少有未隆而然也。今於此若議以分義之嚴。變其所守。靦顏復進。是從前苦口瀝血之陳。皆歸於外飾之虛辭。而必欲得曠世之數然後。乃爲應命也。爲人臣而懷此心以事君。則雖欲一日得容息於覆載之間。其可得乎。臣之前疏。已請於解職之後卽趨闕下。以爲伏罪謝恩之地矣。唯此一路之外。則一心憧憧。危厲熏灼。終日達夜。百爾思度。情理窮極。更無可陳於天地父母之下者。只有坐速嚴誅。甘就金木而已。臣不勝呼號痛迫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予志已竭。不必多誥。而自古大臣之被人誣詆者何限。而及其君父至誠敦勉。朝廷公論大定。則不得不出而應命者。誠以君臣之大義。不可不念也。寧有一毫傷損於朝廷之事體耶。自卿去國之後。寤寐思想。如失左右之手。若又差過時日。一向邁邁。則必不免抑鬱而生病也。予意已決。益篤誠禮。期致朝堂之外。更無他道。卿勿困我。與重臣卽速就途。以副上下之望。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六疏]六月二十六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又伏承重臣宣諭聖旨。責之以君臣之大義。勉之以寤寐之思想。又終以抑鬱生病爲敎。人臣得此於君父。無論感激欲死。其魂驚魄褫。罔知身手之所措者。爲如何哉。聖敎及此。而猶不得應命。臣雖冥頑。固知罪合萬死。知其必死而猶復鳴號者。亦可知其中有千不獲已萬不可強也。伏願聖明哀憐而垂察焉。子之事親。臣之事君。雖曰一體。而父子則恩重於義。君臣則義重於恩。苟或於義有不可。則自古人臣。寧伏刑章。而不敢奉承者。夫豈輕君慢上而然哉。只爲恐失其區區所守之義。而旣失其義則更無所藉以事其君故也。昔南宋尙書令何尙之以老退去。議者咸謂尙之不能固志。旣而詔書敦諭數四。果起趨朝。一世之人。至作傳而嘲之。千古亦談而爲笑端。夫老而歸家。承數四敦諭。則不敢不復起。似無大害於義。而物議猶如此者。誠以榮名寵祿。本非人臣苟冒之地。於此少有苟焉。則人人之賤汚而唾鄙之者如此。夫然則縱令有忘身之忠活國之才。終何能有少補哉。況臣今日之所遭。本非以老退去之比。且臣自上年以來出城外者。于今三次矣。只以嚴畏分義之故。旣已二次還入。今若又趨召命。則其爲辱人賤行。眞是負塗之豕。耐彈之綿。不但爲淸朝士大夫之所羞恥。雖輿徒走卒市民街童。亦何忍擧顏而對之耶。伏念殿下之召臣若是其勤至者。必以其職任之重。而臣身一出。則其有喪失壞敗於公私者。乃至於此。伏惟聖明歷覽古今。其於事理富否。人情物態。靡所不燭。寧獨不念及於此耶。臣自退伏先墓以來。承宣之相守至於十餘日。重臣之來亦過累日。幺麽賤臣。累辱君命。無意起動。又煩疏章。如是而得免司寇之刑。則尙可謂國有法乎。伏乞聖明亟命有司。治臣違命之罪。以肅朝綱焉。臣無任惶怖震慄號泣俟命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近侍重臣之前後傳宣。凡幾度矣。予則必期其造朝。卿則必期其釋負。一日二日。遐心難回。是何情志之阻隔若此之甚耶。抑鬱之極。寧欲躬臨而不可得也。辭竭意窮。更何多誥。而以卿深忠。念及于此一句語。則想必卽起應命矣。卿其須體至意。安心勿待罪。與重臣宜速偕來。毋孤虛佇之望。

書啓 编辑

臣之冒誅越分。累煩號籲者。上所以尊國體。下所以報聖恩。非敢爲一毫私身計。而禽誠淺薄。猶未得上格天衷。每一陳章。輒增惶恐之恩諭。及至今日。尤非賤臣之所敢承聞。天不可階而陞。地不可鑽而入。人臣分義。遭此罔極之境。尙安忍有生爲哉。在臣私分。到此不當復有云云。而然臣不言。誰復爲臣明此心者。昔在宣廟朝。相臣朴淳爲言路所攻。宣廟以松筠節操。水月精神許之。而猶許遞職。以存事體。齊之虞人不赴君招。自知其必死。而猶不敢承命。以守其分。而況臣之名德。何可比擬於朴淳之萬一。而臣之所處之位。又豈虞人可但以趨走爲恭者哉。殿下必欲使臣捐廉恥棄名義而使之承命。則雖置之於輔相之地。只欲備使令而已。非所以以禮進退也。臣亦甘心自爲無狀之小人。以汚殿下之朝廷而已。豈不爲上下胥失之歸耶。臣旣承不敢聞之敎。心神惶惑。不敢如前隨卽陳疏。只自席藁號泣。以俟嚴誅之命。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七疏]六月二十九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重臣書啓。附陳危懇矣。且凡朝廷事體。賤臣衷赤。旣竭其多端於前後疏啓。今實無可更爲言者。臣帶千萬不可冒據之職。當千萬不可強進之勢。卽今情願唯。有速得溘然而已。古語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今臣雖因此受鈇鉞之誅。甘伏刑章。死且不朽。雖因此釋負乘之任。退塡溝壑。亦死且不朽。伏惟閔覆之皇天。庶幾從一物之所欲。臣情隘辭蹙。不知所裁。涕泣號天。謹昧死以聞。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予之決不可允從之意。累度疏批。備悉無餘。辭已竭矣。意已窮矣。但當益篤在我之誠禮。期回元老之遐心而已。更何言哉。卿其亟體虛佇之意。安心勿辭。須速偕來。少慰予心。

以奏事失誤乞免疏[八疏]七月一日 编辑

伏以昨日重臣書啓。臣旣以狂惑迷罔喪失本性之意。有所附達矣。在臣今日境界。唯當席藁號天。頓首俟罪而已。不當更煩章疏。仰瀆宸聰。然念職名猶在身。鈇鉞猶未加。而重臣坐而相守。已踰旬日。恩諭反復。開示亦過十數。主威於是乎不行於下矣。臣禮於是乎無嚴於上矣。有臣如此。尙逭司寇之刑。卽此一事。亦將國不爲國。臣於此又安得不狂叫妄呼。竭聲盡氣。必以殞斃爲期哉。伏乞聖明亟下明命。治臣違慢之罪。以正國法。不勝萬幸。臣無任窮蹙痛迫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近侍重臣之相守。殆浹三旬。前後批旨之開示。已過十數。而卿之巽辭。愈久愈懇。致令卿心轉益不安。欲一向敦迫。則無望於造朝。有損於禮待。到此地頭。無以爲計。第記昔祖宗朝遭如許境界。不得不姑許其請。更思圖任者。豈以大臣所遭。眞有不安而然哉。蓋欲一以安大臣之心。一以慮國事也。今日予意亦出於此矣。本職不得已今姑勉副。以安卿心。卿其須體至意。安心勿待罪。與重臣卽速就途。毋孤思想之心。

到城外辭西樞疏七月三日 编辑

伏以無狀小臣。猥辱殊渥。釁累如山。得逭誅殛。屢違嚴命。亦免刑章。而曲加恩諭。許遞職名。仍令重臣促其偕來。慰勉勤懇。有踰常例。自怪賤臣。何以得此於君父。魂驚涕零。感與懼幷。非臣粉骨所可少答其萬一唯自瞻望雲天。呼嵩祝聖而已。且伏念賤臣蹤迹萬分臲卼。復近京輦。寧有是理。而只緣感激恩數。嚴畏分義。不得不進詣都門之外。然臣情勢自今以後。則其能陳力。斷無可望。雖或身縻職名。強顏朝班。徒竊廩祿。有同太倉之文鼠而止耳。臣之淟涊乾沒。喪失身名。固無足道。其爲汚衊淸朝。羞辱縉紳。庸有旣乎。且殿下設或不知臣之不肖。意片善寸長之可記。思遺簪墮履之有舊。不欲以人言而棄之。然念自古人君。於其臣子。施澤於衆怒之中。加恩於積罪之餘。未有不害于其國凶于其身者也。然則殿下今日之召臣不置者。無論貽累於朝廷。且非所以憐閔臣身之意也。伏乞聖明更加睿察。上念國體。下諒微忱。亟令鐫臣職名於朝籍。俾得安身守分於荒野。歌詠德澤。以沒餘齒。公私不勝萬幸。臣無任危迫祈懇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不我遐棄。來到城外。欣喜之心。曷有其已。卿其須體至意。安心勿辭。趁明朝宜速入來。以慰思想之心。

辭復拜領議政疏十月四日 编辑

伏以臣自上年猥承收召以來。重拂公議。咎責如山。不但辱身。實是辱國。思之至今。猶覺身悸。至於今夏所遭。自是臣昏錯迷罔。言不知擇之失。雖蒙聖明哀憐其愚。以爲本心無他。不加鈇鉞之誅。臣固自知其罪之難貸矣。人之爲言。實無足怪。而殿下非惟不以爲然。所以開釋慰諭於臣者。前後縷縷。洞盡無餘。不治違召之罪。終解負乘之任。非但朝廷進退之得當。抑所以爲賤臣地者。眞所謂生死而肉骨也。銘心鏤肝。思欲爲國家一死。寧有極哉。不意今者誤命又下。以臣代臣。復置於百僚之首。驚隕仆地。不知所言。以臣之心。揣度輿人之情。其可否所在。不問而可知。此是臣必陷誅戮之期。而抑國家將必至於傾覆之秋。是誠何故哉。況今大侵猝及。民將盡劉。當此之時。殿下所以轉危爲安之責。專在於論相而已。今不問臣才具本末物情向背。只以臣曾前踐歷之故。有若循例差除之爲。欲以扶此板蕩之國勢。救此剿絶之民命者。豈其然乎。豈其然乎。臣聞命以後。精神惝怳。且意公議之發。必不但已。恭俟累日矣。今不敢一向悶默。且因此不得進參於今日藥房問安之列。尤不勝死罪之至。伏乞聖明將臣新授相職及藥房都提調之任。並許鐫改。以幸國事。以安賤分。臣無任崩迫號泣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卿未曉前日批旨耶。勉副相職。實是萬萬不得已。而蓋有待於今日也。此時此任。微卿其誰。而陳章撝謙。若是其太過。心切愕然。無以爲諭。卿其須體至意。安心勿辭。速出論道。以副如渴之望。

辭復拜領議政疏[再疏]十月八日 编辑

伏以方今國家之所可憂者。若內若外。有不勝僂指而數者。然其事之最大而終必無可救之道者有二焉。曰黨禍連仍。人心波蕩。而論議潰裂也。曰八路大侵。國儲罄竭。而民將盡劉也。今雖決知其無可救。亦不可束手而待亡。若朝家必欲有爲於此際。唯有論相託重。是一事也。至如臣者。無論平素才具之如何。今爲公議之所斥如許。凡有一言一事。無不爲瘡疣者。其誰肯信服而從之乎。爲人之所不服。而委蛇槃礴於百僚之首。能爲善後之圖者。從古及今。寧或有之乎。雖國勢鞏固。中外無虞。不可以濟世經邦之責。付之於匪人。況今時事。有若涉大水無津涯者乎。若令臣冒昧受命。唯止於自喪其身而已。則賤軀微命。亦無足惜。其如貽累於聖明。遺辱於朝廷何哉。今之談者曰大臣異於下僚。國危至於今日。唯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疾病廉隅。皆有所不暇顧。臣雖昏塞冥頑。亦嘗有聞於古訓。豈獨全瞢於此義哉。然知其身之必敗國事。而猶不知免。則是外以報國爲託辭。而內實貪戀其寵祿也。雖曰我心有不然。人其許之乎。伏乞聖明俯諒血懇。亟賜收回新命。國事幸甚。愚分幸甚。臣之家中隷人。適有拘忌之疾。書疏以送置直房。使之經宿以上。稽延至此。尤不勝戰灼之至。

辭復拜領議政疏[三疏]十月十二日 编辑

伏以臣孱喘危命綿延朝夕。及至今日。誠非所意。雖外具形骸。實內喪精魂。風中之燭。自分庵忽於俄頃。飾巾待終。猶懼其未遑。尋常職務。亦無效力之勢。而況百責所萃之地乎。中外無虞之時。亦無坐鎭之望。而況危急存亡之際乎。雖然此只以臣疾病之難強。精力之不堪言之耳。揆以義命。臣之決不可承命者有三焉。一則才實庸下也。二則咈於公議也。三則推擠不去。顚沛復進。將爲貪戀冒沒。不知羞恥之人也。獲上由於先獲朋友。正物在於先正其己。今雖曰國事爲急君命爲重。自處其身。若是其輕賤。則尙何有他餘之可論者乎。藉令臣或有一分可堪於驅使者。自古人主於其臣。知其有必去之勢。則亦不維縶而強留之。以全君臣終始之義。韓琦之於宋朝。倚重如何。其時時事。亦未嘗無可憂者矣。一有人言。求去得去。宋帝雖涕泣惜去。亦終許其請。此豈非後世君臣所當俱以爲法者乎。且卽今朝廷。雖曰乏材。加臣十等者則不爲不多。只在聖明推誠而致之。歷試而擧之耳。今乃以臣代臣。以疑丞輔弼之地。爲一庸夫乍離還占之窠坐。有若非此人則莫可當此任者然。此何足以增聖朝濟濟之光華哉。臣雖萬萬無狀。亦知今日聖心焦勞於上。群情憂懼於下。國家安危。有若不保朝暮者然。且聞命一旬。尙未趨承。臣之情地。雖曰萬分崩迫。違傲之迹。實無所逃。伏乞聖明亟命鐫削臣職。治臣孤恩負國之罪。更卜賢德。任以國事。不勝萬幸。臣無任號天悶泣之至。

辭復拜領議政疏[四疏]十月十六日 编辑

伏以臣自承誤命。將及一望。瀝血之章。亦至三上。而螻蟻之誠。未格天心。不賜恩許。輒降溫批。是殿下猶以臣爲有一分可堪之勢。而外爲飾讓之虛辭也。人臣事君。只在寸誠。而自阻豐蔀。終未覩天日之回光。此皆臣從前事殿下不誠之罪。尙何言哉。尙何言哉。伏念臣之平素應擧覓官。唯祿是求。本非高蹈自重之人。亦無難進易退之節。今於殊恩異渥高位重祿。何敢曰有不樂而不受哉。然臣之情勢。旣已悉暴於前疏。今若一出則以前者詿誤之身。益今日貪冒之罪。下必不見容於輿論。上必不見貸於朝廷。咎責已成。在法難赦。則殿下安得以私之乎。幺麽賤臣。固不足恤。其於國家。傷損豈細乎。夫然故聖恩愈隆而愈不敢當。國事愈急而愈不敢進。雖因此終獲鈇鉞之誅。臣實甘之。其視決性命而饕富貴。更誤事而重得罪。則猶幸可以末減而少怨矣。伏乞聖明。哀之憐之。閔之惻之。早降處分。鐫免臣匪據之職。非臣私幸。實國家之大幸也。且念臣宿患風痺之疾。遇寒添劇。近又虛膺重負。尙未御下。晝不能食。夜不能寐。一縷之息。朝夕將絶。若於未死之前。得聞恩遞之命。則庶得瞑目就木。以圖他日結草之報。臣無任跼踖悲惶之至。

辭復拜領議政疏[五疏]十月十八日 编辑

伏以臣蒙此不世之榮寵。不知拜恩而趨命。當此罔極之災凶。不知急病而效職。敢以螻蟻之微命。屢干鈇鉞之嚴誅。此是顚倒迷罔狂惑喪性之人也。雖荷天地寬仁之大德。尙逭顯戮。其可望當秉勻之地。任扶顚之責乎。每一陳疏。輒承史官之傳批。恩旨非常。私心失圖。跼天蹐地。無所容措。至於昨者承宣之再臨。聖諭稠疊。有可以感動神鬼。而念臣冥頑。終不得仰體眷意。𨃃蹶造朝。臣之罪戾。又於是乎萬死而不可贖矣。如是而猶息偃在牀。不受刑辟。其何以警具僚而嚴國綱乎。玆復瀝血陳章。席藁俟罪。伏乞聖明亟命有司。削臣之職。治臣之罪。千萬幸甚。臣不勝瞻天號泣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噫。今日國事之岌嶪。不啻十棋累卵。値此存亡之秋。雖在山林之士。尙且于于。矧居鼎鼐。不念盡瘁。一向邁邁。朝野之缺望。已不可言。而予將誰與爲邦乎。且念大臣之遭逆境。前或有之。而及其釋負重卜之後。輒必行公者。誠以國事爲重。而旣往之事。不當每引也。以卿弘量。胡不深思乎。更遣近侍。以諭至意。卿其亟停巽辭之章。安心亦勿待罪。速出視事。以副如渴之望。承旨尹世紀傳諭

書啓 编辑

數日之內。近臣三臨。聖諭反覆。愈往愈勤。惶怖感激。罔知攸措。事勢到此。雖今日拜職。明日顚沛。亦有所不暇恤者。雖然臣於頃日所遭人言之發。又有所慨然於私心者。事君之道。不可有隱。謹當更具一疏。恭俟進退之命。

陳二事疏十月十九日 编辑

伏以臣於昨日承宣之傳諭也。敢以具疏以俟進退之意。仰復矣。今此所陳。雖極愚妄。本出於愛君憂國之誠心。伏乞聖明試垂察焉。臣於上年四月跧伏田廬之中。伏聞聖上赫然改紀。上之坤宮出自私第。復正位號。下之群孼咸被竄殛。明正典刑。此誠有書籍以來所未有之盛擧。歡欣踴躍。繼之以涕泣。不意復起臣身。授以相職。召命絡繹。警旨感動。臣自量才分。豈有萬分之一可以承當者耶。然竊自念罪廢多年。遽承特召。不可不趨謝一也。朝廷擾攘。有同草創。不可不奔問二也。受恩三朝。致位三事。如有一得之愚。可以少補於國家。則雖赴湯蹈火。誠甘樂之者三也。其所謂一得之愚何也。正君心以正朝廷是也。蓋自甲寅以來。朝廷之變易者屢矣。其禍亂之構則皆知其根柢於黨論。而其翻覆之機則或言其夤緣於逕路。是以其以憸小害善良者。固不足道。雖在法當誅者。罪人之心。未嘗自服。輿人之誦。亦多竊議。以此鈇鉞亟行於公卿。而紀綱愈不立。處分每新於朝廷。而人心愈益疑。黜陟靡常。禍福無門。賤人指高位。有如逆旅之傭夫。遐荒視流竄。皆若湘潭之臥龍。泯泯棼棼。雲擾而波蕩。旣不可威制而力勝。又不可家喩而戶曉。世變風習。於韓重爀事。可以見之矣。重爀乃乳臭一狂童。亦敢生意於私聚銀貨。自以爲操縱國命。以此朝家雖有千古之盛擧。噂沓之言。先已流布於遠外。今日如此則明日又不可期。一人如此則他人又將繼起。臣誠私心痛之。且伏想殿下臨御旣久。聖智日躋。凡於人事之情僞。群言之是非。國勢之安危。世道之汚隆。必皆明達而洞燭。思所以維新者矣。臣於此際。竊欲以滿腔赤血。爲殿下一吐之。重入脩門更。瞻天顏。所期望者。唯在於此矣。及至受命按獄之後。訊問罪人。鉤校文案。始得重爀等情狀。其所以爲坤宮復位之計者。乃在於投銀參希載之家。而所聚之貸則盡歸於娼女酒肉鞍馬衣裘之費。其爲人之虛妄。作事之乖悖。至於如此。本非有意於大義。行貨於他逕。昭昭可證也。臣於此爲聖朝心開而目明。始知魑魅魍魎。不得有于於天日之光。爲姦人肉顫而骨痛。竊憤國家空受此無限之汚辱。必欲一洒而後已。上年秋榻前袖箚之進。其後一箚之上。並陳此意。噫。殿下堂堂赫赫。照臨一國。而今爲狐鼠輩所誣如此。臣意殿下必奮發天威。特加處斷矣。有司例問。淹延歲月。畢竟有減死之命。臣於其日。亦在入侍之列。略陳其不當。而亦不敢竭言苦爭。此誠臣之罪也。雖然臣意竊以爲前已一再陳之矣。恐涉於必立己見。欲俟他人之公論。逡巡而退矣。至今此事。猶爲未決之案。中外人情之疑惑。終無可解之日。朝廷淸明之美。恐難復見於今。臣竊閔之。今之議者。或曰重爀之心。在於爲坤宮復位。乃是大義之所在。其他過惡。不可深罪云。噫。若以重爀爲義擧。則是眞以爲有功於復位也。若然則復位誠盛擧。其將置殿下於何地乎。而況萬萬無此理者乎。議者且曰重爀乃黯之所欲殺。今不可爲黯快意云。噫。黯之所坐。在於憑依此事。欲魚肉搢紳。重爀之罪。在於疑亂人心。乃辱及聖躬。情雖不同。法當無別。何可低昂於彼此。出入於左右也。至若所以治黨人者則向來朝臣之一進一退。有若夜量之相反。春秋之迭代。每使此一邊人。議彼一邊人之罪。是所謂人方爲刀俎。我方爲魚肉者也。積疑之餘。蓄怒之中。其處置之不得其中。固其勢然也。雖以臣身言之。亦未免擧世標榜之中。前後之榮辱升沈。未嘗不與黨人相背。至於已未疏陳鑴堅之罪狀也。若非聖明曲加保全。必無一縷之餘命。其在人情。寧有相假借之意耶。但以今日時勢與國事揆之。曾前屢覆之轍旣臭之載。今不可不痛懲而猛省。古人所謂彼以急吾以寬。彼以暴吾以仁。正是今日之所當法。一身私意。何敢闖發於其間耶。昔殷之頑民。乃管祭武庚之餘黨。於周家爲逆亂之民。若正法定罪則皆可置之於參夷之典。而周公之意。以爲人不可盡殺也。又不可盡棄也。其誥諭之辭。一則曰商王士以貴寵之。二則曰迪簡在王庭。有服在大僚以奬礪之。其洪裕寬綽之意。轉移感動之機。千載之下。可以想見。若使忿疾于頑。一切無貸。則世變風移之化。何得以致之也。況此黨人。類多故家世族之遺裔。其自作奸孼。陷於重律者。旣已伏其罪矣。若其情犯之差輕者。不可不以次開宥。才用之可紀者。不可不以漸收拾。夫然則在聖上爲一視之仁。在朝臣爲同人于野。蕩蕩平平。雖不可猝期消融解散。或庶幾馴致國家之福。朝臣亦將與焉。豈不幸甚。苟或不然。月滿則虧。日中則熭。消長勝負之勢。終無可已之時。搢紳之禍。有不暇論。其終不爲社稷之憂。臣不能保也。今之議者。或曰治黨人不嚴。畏其報復。爲他日地。噫。此等語脈。每當一番人進用之時。必以爲杜人口之地。彼此一也。有何擇焉。今日廷臣之所當竭力而致誠者。宜在於翊戴聖主。一心奉公。掃除偏私之習。必期於無他日可也。今胡以他日爲必有之事。而曰我則不爲地耶。其與司馬光所謂必無此事者。吁亦異矣。臣雖駑劣。殿下旣不知其不肖。置之大臣之職。其責不專在於簿書期會之間而已。正君心然後可以正朝廷。正朝廷然後可以正四方。苟不能昭明聖德。使國人無所疑惑。蕩滌黨論。使朝廷漸至公平。則今日飢饉盜賊之憂。雖曰罔極。猶是第三件事矣。殿下若於臣所陳二事者。俯諒苦心。深加睿念。賜之開許。無所疑難。則臣之一身疾病之憂顚沛之患。亦何敢復言。而如以爲不然也。則亦望亟命斥退。改卜賢德。以求長治久安之術。千萬幸甚。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所陳二事。辭意激切。誠極忠款。令人不覺感歎也。韓重爀之減死。律以邦憲則果未免失刑。而時檜輩之累次嚴訊。堅忍不服。尤可痛心。噫。昨年處分。不啻靑天白日。而幺麽狐鼠之輩。外託大義。公肆誣辱。寧不萬萬痛惋。而一向遷就。終至殞斃。則其何以明刑政乎。重爀等三人。令該府並卽按法處斷。至於蕩滌黨論之說。儘覺緊切。爲今急務。可不另加留意。而開宥收拾等語。尤當聽納。卿其體予至意。安心速出視事。毋孤虛佇之望。

因姜敏著疏乞免疏十一月二十九日 编辑

備忘記。今觀姜敏著之疏。不覺其萬萬痛惋也。自古姦人之陷害忠良何限。而豈有如敏著之作人紹介。縱恣無嚴者乎。領相之公忠淸直。罕有其比。一生以洗滌朋比。挽回國勢爲己任。其所以勤勤懇懇於筵席章奏之間者。實無愧於古人。而惟其如是。故每被打成一片者之所齮齕。齮齕者固是無狀底人。非領相眞有罪而然也。今日敏著之疏。卽一變書。首尾構捏。罔非人臣之所不忍聞。雖盧杞之姦。亦何以過。此。而乃敢勤加賢相。必欲擠之於罔測之地。其意不但在於擊去大臣。實輕侮君父者也。渠若有嚴畏之心。何敢聽人指嗾。前後擔當壞亂朝廷至此乎。此而尋常處之。終必亡人國家而後已。思之至此。不覺痛哭也。姜敏著令該府拿鞫。嚴問定罪。十一月二十二日

傳曰噫。今日世道。無復可爲矣。如敏著孤鼠之輩。假託儒名。內懷凶險。前日一疏。旣不得善其姦計。則乃忿疾於卿之重卜。致憾於卿之封事。恣意構陷。略無顧忌。寧不痛心哉。仍念馴致今日之至此者。職由於朝家處分失之太緩而然也。上年尙絅,敏著之疏出也。一種論議。或以爲旣託大義。不宜罪之云。噫。從古以來姦壬之謀害忠賢也。必先立好樣題目。欲掩人之耳目。而自不覺其肝肺之盡露。雖以近事言之。向時之人構罪一番。必以國本二字。作爲題目。而朝家曾不以此貸其戕賢之罪。則殊不知姦人手段元來一套。而有此言也。予亦不堅持。從輕末減。自取今日之愚弄。寔予之過。非卿之罪也。卿試思之。其果一毫彷彿於敏著之臚列者乎。卿之片片赤心。不惟予所洞知。抑亦可質神明也。卿何罪乎。卿何罪乎。玆遣近侍。以諭至意。卿其須念君臣之大義。切勿介懷。安心行公。承旨嚴緝傳諭

伏以臣以千萬不近似之人。處千萬不堪當之任。前後之遭人言。罔極者多矣。毋論其言之虛實。爲人臣子者。旣遭如許之言。何敢一日自安於覆載之間哉。以此未嘗不顚倒出城。泥首請罪。雖志節不固。冒昧還入。亦庶幾少申畏人言之心矣。今此姜儒之疏。其所以罪狀臣者。尤非前日之可比。臣雖頑鈍無狀。亦何敢爲遲徊顧望之計哉。第姜疏入奏纔下。臣未及得見之際。承宣遽臨於半夜。傳示諭旨之丁寧。開讀未半。感涕盈襟。銘鏤心肝。不知死所。以此不敢爲決然遠去之計。尙此偃息於都下。今之議臣者。又必以爲這漢之老益無恥也如彼。恃寵無忌憚也如彼。且笑且罵。無所不至。臣亦將以何說解之哉。此臣所以寧受違命之誅。終不敢抗顏而冒出者也。且疏儒鞫問。未嘗前聞。今因臣身。創有此擧。近密之臣三司之官。無不以此爲言。公議所在。蓋可見矣。夫豈皆爲敏著地而然哉。臣方自陷大罪。又不敢爲敏著有所仰請。若臣之所以不敢冒出者。則只此一事。亦可決矣。伏望聖明俯察危悃。亟命削臣職名。以尊朝廷。以靖人心。不勝萬幸。且伏念臣之家中。方有拘忌之疾。寫疏本送干官府。以爲經日入奏之地。故以致稽遲及此。尤不勝惶慄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予意已竭。而卿辭至此者。莫非情志未孚之致。只自愧恧。無以爲心。卿之一日引入。其爲傷損於國體。固已非細。而矧此曠日乎。此時望卿之造朝。不啻飢渴食飮而已。卿毋困我安心。卽起視事。以副虛佇之望。承旨尹德駿傳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