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沙先生文集/卷十五

卷十四 蘆沙先生文集
卷十五
作者:奇正鎭
1883年
卷十六

上從叔立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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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忽已中宵。伏不審諸位候節如何。旅館寒燈。悵黯之懷。益不自勝也。從姪入邑謁本倅。其見待頗款。現道能言其詳矣。現道不能決別。聯轡到四街店。因同宿耳。家事商量已爛。別無可言。而辛兒乃爺未發前。精神已浮若干。發後又當高聳幾許尺。大抵叔父雖十分以嚴爲政。比乃爺則終是一循吏。以此著思惟如何。現道兄弟長時。叔父敎誨之方甚疎。其坐立諸節。不甚著意董勅。此甚不可。今彭甲又長。兩兒要當使之行步安詳。坐立恭謹。此是養蒙第一件事。又使之勤習寫字。此爲古人以六藝敎學之法。若讀書則何必通晝竟夜耶。只使寬暢涵泳。竢其自得好矣。雖然叔父方主。不必勤讀法門。而姪又所言如是。無乃以水濟水耶。來時使讀孟子。少其行數。使其融熟爲佳。且使兩兒淨寫此札。使之觀省如何。不必此札。朋友書札間若有近道理者。使其讀而熟之爲妙耳。餘外行色。當於人馬還時詳細。姑不備。伏惟下鑑。

上從叔立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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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病裏。多作代草。姪亦欲效顰者屢矣。傍無阿買何。此語亦當蒙嗔。然嗔邊有笑。顧何妨也。所患尙爾彌留。每一度得書。輒增一層憂慮。初以爲病淺而慮過深。故略有戲語耳。若眞是脹漸。則何等惡證耶。熏臍有效。效固可喜。而終恐治深於病。此無醫方。雖不能考知脹證源委。以意揣之。必是下元大段受病。淤塞不流而後有此。竊量不至於此。故意其爲胃氣不和而止耳。况叔父原來胃氣不平乎。妄以意思得一方。神麴白朮炒黃爲末。桑枝茶調服如何耶。又暑令諸病。小便當利。不知曾服利小便之藥否。凡此不論他事。於進食。似當見功。敎大巫舞。固知見笑。貢愚以備擇耳。又叔父雖近藥餌。而每向藥味中揀擇取舍。厭進苦口之藥。此是大病。須先治此病而後。病乃可醫也。如何如何。姪之暑感。果何足道。惟內氣虛敗。不病時已自難支。譬如木根素蹷。一緖風便可拔。叔父不能隨人論病。豈是深於醫者耶。近日連飮酒頗得力。從此又將爲酒券中人。可笑。又有一件大呵事。姪之有病難醫。叔父豈不知。曩時如蚊蟲咬腫患時。有所觸犯。自後以報復之私。一向揮斥了。姪則不如是。隨病論病。不故作低昂於話頭也。叔父每以姪爲腸肚未充而然。其體之不可謂不深。然亦有未盡然者。世間之喫飢餓。倍蓰於我者何限。其斷粒已久。不能出戶庭之前。何嘗有神氣猝然虛陷。若墜入無底坑者乎。若言其皮粗一證。則平日素有相如之疾。今年益甚。非飮冷數十盃。則不能過一日。此豈佳兆。末後之脹。恐眞難免柰何。只得竢造物者處分耳。又有一事可仰質者。近日下書。辭氣似頗索然。病中固不免如此。然而叔父平生所自擔負如何。門子弟之所仰望而依賴者如何。而使吾堂堂之氣。輸了二豎子一陣乎。吾亦今秊敗績。不無自慊於心者。故不能無區區之仰慮耳。懷思鬱鬱。強起書此。

答族叔師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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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秊遷窆時委唁。感鏤在中。寧敢或忘。特以抱痾牢閉。腳不從心。迄不能謀一日之閒以謝厚眷。罪也。况秊前朞年之慽。在主祀之地。凡在同根。咸有匍匐之義。而如族姪者。情在人先。禮在人後。苟非深原。難望善恕。乃於去秋蘇君經過。辱賜手書勞問如平生。怛焉驚愧。繼之以感歎也。荏苒失謝。新春已半矣。伏惟萱闈宿患。卽以康復。省餘諸節。並膺萬休。不任伏㴑。族姪前冬。聞姑母喪訃。情理慟隕。而未及奔哭耳。凡百惟鬢邊絲。是秊來所得。有何一分堪把翫者。紙尾惠韻。當有奉賡。而其措辭遣語。頗欠情實。揆以相愛。不應有此等語。實有未破之訝惑。故姑效金緘耳。

答再從兄允鎭○乙卯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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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初。綾溪姪婦之慘逝。悲怛無已。致謙素是心弱者。病中心懷。必有添傷之慮。顧此坐廢。不能一辭面慰。雖在陽界。與黃壤中。何以大遠哉。卽承下狀。謹審雪寒乖宜。體節安寧。是慰是慰。再從弟喉中咳喘。尙此咆哮。而子婦經過危境。多方救治。目下雖無死生之憂。而完合無期可悶。第所敎祭田事。今始刱聞。不知其誰所發論。辭意云何。今何以臆度而質其有無耶。第以事勢揣之。設有斥賣之議。必無和買之人。何至於費辭如此耶。至於報債之道則旣有此某樣道理。則兄何不發論歸結。而使諸人有此坐談耶。但某樣道理中乍看。亦有極難成者。不度其事之成不成。而徒爲發論則亦歸於白地上文書矣。幸須仔細商量。身自擔當。使此浮議自息如何。弟於此等事。非不極費思量。極費脣舌。而素無才辦心力。不能救紛紜之萬一。自分以黃壤人自處。若此者門內雖有千百輩。何能爲有無耶。惟在兄恢弘胷次。勿避小小嫌疑。惟公惟正。以鎭定其波浪耳。過此者有非書字可喩。

答三從弟子九重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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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頭承審履用之安。慰喜可知。從女兒近經痘證。尙未完耳。第移安告辭。禮無本文。故隨意措辭用之。當曰某不能奠居先廬。移寓于村之西邊。今以吉日。敢修移安之儀云。而干支朔則如常法矣。量宜書之如何。欲爲進參。而適有冗未遂耳。

答三從弟稺受禧鎭○壬戌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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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意殿寒。承審近節之安。甚慰甚慰。滿紙辭意。前此未曾有。必有大警動大奮發而然也。喜消息孰過於此。但所可疑者。聞所不聞見所不見此八字。似尤人之意。自此以下。皆反己之語。尤人反己。勢不兩立。尤人詳者。反己必略。反己重者。尤人必輕。大抵爲公之計。尤人二字。全然掃卻。則自然胷次安靜。反己精明。進德修業。在其中矣。先覺之稱過矣。吾亦七十年堂下人。今也日迫崦嵫。倀倀迷塗。願公視以爲戒而已。呵凍付謝。其詳竢面談。

答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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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內兩伻。勤莫勤焉。慰豁固多矣。而還爲赤腳不安。雪色未霽。君之行何可望也。乃久在此破兩日寂耳。二十八字亦貴物。不可無謝。小奚何事走空山。餠裹詩筒各一味。也知騰六關人情。勞者倍勞慰者慰。不成說可笑。

與三從弟濬卿禹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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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別意。極是忉忉。最所回首者。以念君有失耦之歎也。雖然吾豈能久於是哉。聊且試富時月。歸與諸從談笑以爲樂耳。寄語猿羣鶴友。且莫相嘲。留待末後看也。閉門程課。能不爲他事所撓奪否。親患侍湯致憂。緬禮自有期限。暇日自當求吾志。其有疑晦處。若誠心憤悱。則傍人必有能爲我告之者。思而不得通之者。豈惟鬼神哉。

與再從弟致謙益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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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南覲。前此雖聞其語而不能深信。今乃果能辦得云。喜過於望。况聞遠役之餘。四大便利耶。伯嫂氏喪變。想在京聞之。人事之夢幻。憂喜之無常。昔非不知。而君之遠遊。曾未幾月。鄕里親戚爲鬼者幾人。可爲愴悢。吾亦三月以前。自分落閻羅。環顧萬事。無足戀戀者。但以致謙在遠。不得相面。爲一恨耳。今吾病少差。君又下來栗里情話。其樂如何。再明日欲爲下山。君可來會於卓洞耶。

與致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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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分張。已成過去事。久離懷緖。歲換益復黯黯。遞到得書。以知客狀平衛。此外復何望哉。書發亦有日。齏鹽攻苦。新得益富否。歸鄕未有卜期。則惟加餐食簡出入。尋常自愛。以副區區之望也。此處大小宅。皆無失寧節。但吾曩時病。便成痼證。其間雖有漸差稍劇之相禪。大槩如在京時矣。氣貌之澌敗。不言可知。柰何。所示政目。震凜而已。復何言哉。看此罪負日積。而君反慶幸語耶。

答族弟恒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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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宗鄰近鄕或有之。區區懸念。未嘗不偏切於左右昆季。以爲同根之常情乎。則屬有邇於此者矣。以爲承枉之感也。則前乎承枉而已然矣。蓋念先大父積行累德。理宜有不食之報。而左右昆季。果翩翩有聲。繼家扶墜。庶將有望也。今春幸賜賁然。若可以傾倒底蘊。而時値久病奪魄。四大不收。語言少氣力。一宿而別。含情而已。茹悵抱缺。至今耿耿。卽承一幅遠到。長夏潦熱。侍做晏謐。書中所未言。蘇友又能詳言之。喜可知也。而小愆自當有无妄之喜。第承臨貺之計以病而輟。爲可恨也。曩時賤疾。如膠漆相黏。無術可醫。入山飮泉。出於竆計。去以四月上旬。七月犯晦始來。其間差劇果無常矣。喫常飯今滿一朔。而凉序適届。或將漸次離卻。顧念平生。以一病字自繞。好年光旣消磨盡。成就一朽株木偶。桑楡餘景。能得幾時。祇自憐也。月初。遭宗家堂叔喪事。情地摧慟。難以形喩。

與再從弟現道鳳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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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去日遠。關情何已。屈指完城發日。今明間。似可戾漢師。不審行事珍重。其間雖經一番苦雨。旋又晴朗。大抵一年之間。陰陽適中。難得此時。於遠近瞻眺日。况能不爲行勞所撼傷否。麒也固惺惺。而係是兒松。在途眠食。亦如何。羽用東堂。有志竟成。而觀其試卷。令人眼明。極可慰悅。然而門戶大望。正在來頭。則亦不能不爲之關慮。只當修人事無滲漏而待之。他有何容力之地哉。吾所囑者。勸其自筆而已。歸程旣不可式遄。則漢北遊賞之債。庶可乘暇了當。此亦一快然。而江山自可不出戶而知之。逢迎一事。寧簡無煩如何。吾病終有根柢。數旬間半減平飯。始得鎭抑以過耳。最是心緖煩憊。妥伏無策。柰何。

與再從弟羽用文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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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送經年。無一字問。旅邸寒暄。蓋自去冬危疾以後。氣息雖存。形神都離。步屧尙不能出三逕三五步。實無心力可及於筆札。摧頹至此。君亦何知。試役係是危地。自見注擬。一念憂慮。昨聞場屋消息。果然矣。使人如醉如痛。經夜而猶不瘳也。大抵一雙喇叭聲中。七尺已非吾有。雖有夷險之大於此者。皆爲分內事。無足驚怪。而但恐吾所以應之者。未免有所撓奪。而出於應副人情之歸。則此爲可恨耳。復命之日。或當以人微望輕。不能鎭壓。傷一路士風自列耶。詳量處之。若與亂人爭曲直於脣吻之間。則所謂有扁斯石。履之卑兮。言議之間。愼之愼之。此行歸寧。淺見本謂不可。况今日則非可論。雖已出路文。停之直上。別作歸程可也。

答羽用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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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宦不免離違。情事可念。筆顫忒甚。經秊不能作一問書。諒恕否。卽承耑幅。審知鎖直。免生疾恙。滿心慰慰。賤名外除。覆載生成極矣。感泣罔喩。微命雖僅比蟣蝨。亦倫理中一物。曷嘗以辜恩負國自願。而不知不覺。坐在裏許幾年矣。今日事又將添戴一層罪過。柰何柰何。示意非不平正。而自吾觀之。極有不相悉者。以羽用不能悉我。則相悉者何人也。羽用量我素來材力。又看近年摧剝。一分有可以竭蹷自效於職事否。痼病比年前相別時。又不啻下梯跌淵矣。肢節乍動。痛楚成聲。肺嗽久痼。喘息危淺。擡此汚穢形殼。尙可入謝班。退見士大夫而臨民庶乎。負乘之咎。冒進之愧。設使倚閣不論。只此一款。已是萬萬不敢承當之實事也。幸有羽用在。故㬥此衷懇尙有地。幸卽呈辭。無使我重得罪。大望大望。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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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見內除肅命前。不用辭狀。但遠道限滿則自遞矣。今此則非閒職。且傳敎催促之下。敢爾稽緩以待罷黜期限。則分義實有萬萬惶窘者。辭狀恐不可已也。辭狀當於此便書送。而竆鄕且未曾經。格式素昧。君旣在京。察此事勢。卽爲呈出辭狀如何。辭意則以貞疾羸悴喘息危淺爲之足矣。吏吏亦必習熟於格例。相議爲之好矣。吏吏處答書傳之也。千憂萬窘。都在默會中。不能一一。

答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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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書。足見收拾精神。吾所云者。皆過慮也。是慰是慰。服制吾以爲當朞者。據疏說也。今見東儒所論。以疏說爲非者。不一其家。皆以爲繼後子。亦當爲其長子服斬。此甚惶悚處也。柰何柰何。然而吾之愚見則終覺不然。疏說旣爲諸儒所攻則姑勿論。但觀傳文本意可也。傳文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將所傳重也。正體二字。若但以己身言之。則曰正體於己可也。或但言正體。亦無不可。必曰正體於上者。豈非以繼父與祖而爲其正體言耶。然則疏說恐不可遽攻也。但疏中嫡承之必以三世爲限者。無甚來歷。此所以開諸儒之疑也。東儒諸說。出於家禮增解。汝三所謄來。故玆送去耳。其中南溪說似主朞年之論矣。不能多及。

李桐湖所論傳文文義。極其剖析。所云長子爲正體於父祖己者。亦非不是。而但繼後者之長子。於己固正體矣。於父與祖。亦正體乎。此處終恐有一膜隔子。且正體於上者子也。謂長子爲正體於上者己也。則所謂上者。自己而指其上也。指其上而己在不言中矣。今以父祖己三字。一例連說。恐有可議。

答族弟景和一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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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和出地。如新之慟可想。及其卒襄。則雖藉陰護。亦誠孝所感。豈勝萬幸。族人此時。雖不得致力於其間。事當留在近地。與聞其成敗。而果以不得已事作遠行。怱怱回歸而到馬項洞。日已與葬日適値矣。從風傳口語。頗聞其有紛紜。雖欲前進。似已後期。故但抱疑慮而返。到家翌日。諸人始來傳其顚末矣。大事旣完。則小小曾經險艱。不須追提。而屢日焦擗之餘。生病可慮。是爲懸懸。今聞無佗。何慰如之。自此當有相問。而倒承伻訊。不安。

與栗里護喪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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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奄至於此。風燈若是忙耶。其所苦固知有根蔕難治療。而旣非寒熱之證。則猶將以年歲論其劇歇。奚至旬月之間。一跌而不復起。吾非近族也。偶然綢繆。晩年相恃。如手如足。今焉已矣。瞽無相矣。隕涕痛怛。曷其有旣。抱病掩關。旣不能一進於問醫之日。就木前赴哭。又將不諧。尤所忉忉。初終何以經紀。凡事從約。稱家有無。是所望也。

答族弟聖一中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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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正。是小往大來之時也。君與我同在憂撓中。不得出脫柰何。書后夜謝。不審吉慶快至否。是所望也。此處多少。李君旣見之。又有兒書。此不一一。惟冀一者賁然。

與族姪敬文東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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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間風雨頗乖。不審省餘諸節一安否。頃承一幅書。非徒問意可感。字畫也辭意也。足見謹勅勉修之心。慰悅甚多。其時以魏君忙發。未有謝字耳。族人能自支吾。餘無足言也。凉意已生。或能一者乘隙賁然耶。

答三從姪乃久準衍○乙亥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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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知有書。而方苦眩掉。未之答。此書自筆乎久病中。精神首末如一。非料所及。十分可恃。山亭云云。數日前始到耳邊。乍聞頗訝惑。還復思之。泡花浪沫世界。本是若此。且况靑城山竹牀壞之者。豈費孝先乎。此地此亭。不能長久。乃是自帶之滄浪。吾心中無此亭久矣。何足介意。但乃久以先人精神所到。不欲一朝遽見泯沒。至欲別起數椽。此在當人權其輕重處之。吾亦不能作畫一之論耳。以薄如紙輕如髮之事。勞心添病則大不可。愼之又愼可也。

滄浪之說。或有未悉。故申言之。亭榭之起。必先買山而後可議。而族人家禁護一局。無端犯入。赭其山而畬其坂。若彼我易地則云何。西楚霸王不云乎。縱彼不言。獨不愧於心乎。此一事也。地理說外聳千重。不如彎弓一抱。此地遠山雖佳。近麓背走。若地理可信。此決非長久之地。此又一事也。泉眼新奇。水味淸洌。而內有空穴。每時雨過後。腹中澎湃。客水畢落而後止。凡地中空處。爲蟲蛇之窟。一瓢之飮。終有不潔之慮。此又一事也。其外事不欲索言之。可推類矣。始謀之不審。棄之上也。然而人見各自不同。所謂不能作畫一之論者此也。

答再從姪子敏陽衍○丁卯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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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來。知於路於京。艱楚多端。及與尹令說語。如親面相對。孰謂書不如面也。歲色已盡。旅館寒苦。不至生病。且自量氣味。與衣麻時奚若耶。曩時或有同甘苦者。今則天地間隻身。吾曾一直典設。每燈下顧影自傷。子敏今日情况。似亦無以異此也。看朱書甚善。而大凡看書不得力。皆由看作古紙堆。吾能反其道。一言一事。皆若眼前撞著。則不患不得力矣。賜敎之云。雖微君言。吾之心豈有竆已也。然而毛擧細微。未必合於受用。其頭臚處。又有前人成法。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大抵慕古人則師古。慕今人則師今。決無腰錢跨鶴之理。柰何柰何。尹令祿米之論。終有未爬之癢。蓋以自家處地。筭佗人處地也。然而則必不遺餘力。吾將忘之矣。

答子敏辛未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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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食棲屑。雖微來書。如目擊焉。今年又是一丙寅。海路不通之擾則過之。在外垂死之喘。猶憂憤失寐。身在都下。剝牀之災。何堪何堪。眩氣之生固當。雖然生非兒女子。當以鐵石爲心腸。經一難長一智。所宜自勉者。不在於此耶。蒼蒼猶在上。豈使一脈東方。復底淪陷。勿遽生隕穫。病人待人扶持而登溷。身事可憐。向也㬥癨幾暝。其回蘇怪事。無乃債業未盡。使重聽之耳復聞多少不平語耶。餘在別紙。不一。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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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將軍頗聞其快死。羞辱中亦一色澤也。但京兵以其將與賊。所可大憂者。不在於一衂。柰何柰何。夾紙縷縷。定見憂深思遠。然而老人皮袋中事。雲霧猶屬歇后。一似窣窣黑夜。此來海報。蓋反覆數過。而茫然不得其要領。有形迹實事猶然。况道理邊無形迹事。千差萬別。變動不居。安能與人上下議論。裨補萬一耶。子敏以京爲家已久。不知吾昏耄若此。抑四顧隻影。方寸無可告訴處。覓野𮬾而不得。還尋家雞。子敏情事。亦云悲哉。進退語默。立身大節目。豈非所當講明者。然在今日爻象此四字。恐是閒漫說話。邦國有急。奔問自是道理。雖在外閒散。苟非癃老廢疾。此箇道理免不得。雖新獲重譴。不敢入城者。猶或棲泊城外。見事定而歸。設或不幸死於奔問。非無名也。子敏入京幾朔矣。孰所挽而久留。何所見而輕去。於心安乎。大義所在其佗勿論可也。苟或桂玉至於萬分地頭。則不得已而往山下。爲墓直食客。其或可乎。進退字。事定後徐思之未晩也。語默亦然。今日所可言者。非海面利病乎。利病吾未之學焉。則不期默而自默。非欲其語默合宜而然也。下面做好人一段。尤不諧昏淺之見。量而後入。不入而後量。此一著出身前。宜有措處。待疆域騷擾。始入思量耶。若竈突炎上之時。不思撲滅之當如何。而追筭薪突之往事則大妄人也。豈可萌於念頭哉。蠆蜮之情。雖不可以人理測度。而古語不云乎。飄風不朝。驟雨不日。奔突者豈有耐久之計。一則恐喝。一則報怨。但益嚴其在我者。示之以不可奪之情。則見晛曰消矣。好相見。似不出七八兩朔。是之竢耳。眼眩手麻。設有說話。不得不停止。况胷中煩惑。豈有一句話。可入裁擇者。知之爲望。

答三從姪景道弘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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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汝有向學之志者久矣。至今不能扣其底蘊。非但病慵而然。蓋有待矣。昨見時偶然語勢橫發。多拕到不緊處。而最初一著。尙未劈破。別來爲鬱。反深於前。卽見手滋。旣以平安爲慰。而方寸一段說話。能於過去處緊切看。若聞人每語句。皆不泛聽若是。則其進豈有量乎。喜不可形。所問略布下方耳。

汝之所問者事親也。吾且以接人爲答。假令吾與人言。人言雖非。吾言雖是。不能忠厚懇惻。引入於善。而先以不平之氣發之。則所失甚大。其所謂言之是者。反爲不是。况於事親乎。天下無人盡非我盡是之理。此處極力打破。勿使自是一念橫著胷中。則自然見功效矣。

庶祖母云云。韓昌黎幼失母而鞠於兄嫂。故服嫂以朞。今父母俱存。而稱庶祖母以昊天罔極。恐是過重。若感其乳養字育之恩。則當於奉養承順之節。一倍致力。出入之拜。栗谷亦拜其庶母。拜之無不可。喪後之服。不可擬議非倫也。汝之言似厚而失於稱停。過猶不及。此之謂也。

聖人有歎世處。有勉人處。若以歎世之言。看作勉人之辭。則豈不大礙乎。祝鮀宋朝云云。是豈欲人巧言令色乎。巧言令色鮮矣仁。豈非一句括盡之要言乎。

答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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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又病云者。向者輪證。抑別祟。可鬱。此處憂故。豈可以旬日言其進退也。知開大學疑不能讀。此是入佳境消息。不疑。何由進步也。掘泥水多後。自當有淸泉逬出矣。理氣之說。是子貢所謂性與天道。豈有卒乍可聞之理乎。姑就先賢所已說底本子。反覆參驗於吾心。若有一條路可通。便是商量路脈也。今者雖欲奉答。或恐言辭未瑩。反生病痛。設或說得是。未必信得及。姑更思惟以竢面話如何。或可以朱子所解太極圖說參看耶。思量爲之。

答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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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書知夜來一安。爲慰。况不得不措之意。滿在紙面。尤非嘉悅者耶。第立說非難。而有難輕易下手者。一則心神不能寧息。必不能有所發明。一則道理說得易差。恐徒歸亂道也。大抵五穀百物。無昨日生今日成之理。必優游漸漬。積以日月而後。乃可望其成熟。姑勿生躁意。試自平易處遊心。時時翫習之。蓋心中有礙。此是用工處。不必以都無礙爲急也。

答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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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字知奉筵無疾恙。爲慰爲慰。禮曰居喪廢業。朱子以業字爲簴業之業。蓋朱子之意以爲誦讀之業。不可廢云爾。高聲大讀固未安。而披閱默念。何不可之有。設燭恐無不可。尙幽之說過矣。叔如前土木。杳無就畢之期。而風色如此。柰何。

與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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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纏其間有區畫。而程發當以何日完定耶。節日隔宵。而風色頗低。前頭日氣可卜。是則可慰。楓溪奠物及祭文送去。酒則臨時取用。雖或用玄酒。何妨也。到喪家。若有行廊。則先入行廊通名。名紙曰長城幼學姓某。將命者必曰欲行弔禮乎。答曰吾於生死。俱無面分。弔禮則不當。奉某處致奠而來。當入靈位行禮而去矣。如無行廊。則直入見喪主。拜禮致慰則隨俗爲之。因通行禮之意。將入靈筵。致辭於主人曰鄙生遐外之致。於先大監。不能一次納名。猝然入哭。事甚逕庭。當以長城幼學姓某。奉某處祭文。請入行禮。如生人相見時納名樣。主人曰可則通之。此後凡節周旋。主家必有之。不知死則不哭。而此則代我哭。入靈筵。當哭六七擧音而已。哭後進奠。當十餘擧音。再拜而退。其焚香酹酒等節。主家當有商祝行之。如或主人不在。又無祝官。則皆當自行。凡進退皆詳審而爲之則寡過。單再拜似草率。獻酌讀祭文後再拜。哭後又再拜。若辭神樣似當。喪禮備要弔禮條攷見如何。非欲盡用此禮也。當有傍照處矣。祭文草不可不先見。兒輩去時當送去。祭物則棗柹雉鰒也。

答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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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竁之事已過。凡節似稍安靜。可慰。吾則待盡而已。所問可見用心之詳密。其有窒礙何妨也。蓋先窒後通。始眞通透。無窒而遽通。則恐其通非眞也。所論雖多項。大抵看理氣爲兩頭之病。是以互爲強弱勝負。宜其多窒也。今姑除却一理字。但看一氣字。先天地後天地。若大若小。都是氣也。何處有一塊物別稱理耶。須知此不過其然。必有所以然。是之謂理。然則善惡雖不同。豈有無所以然而然者耶。此之謂善惡皆天理。惡亦不可不謂之性。雖然就其中深探而究言之。則善者其本然也。惡之歸咎於氣。非不知惡亦自天理來。而其語意如曰非其本然。非欲以流放竄殛之典加於氣。造化本自如是。何呼寃之有。此處細入思量。自當有一條路可通。豈俟黑窣窣者強費辭說耶。水之過顙在山。亦非理外之事。則氣之聽命於理信矣。而謂是本然則不可。故氣執其咎。

第一節因氣而生。第二節草木倒生。

右兩節是一意。從古說理氣者。其言大槩如此。語非不是。而只說得如此。便已微有理氣兩頭之病。一差則駸駸入於近世學問氣奪理位。要知理氣一體。氣之不齊。亦理之使然。天下寧有理外之氣也。

第三節氣生於理。第四節惡之所由生。第五節歸咎於氣。

右三段。與曩時所言淺見大同。別無可言。然而第五節爲古人言語分疎。稍涉牽強。見自家之猶不能自信意味。

末段物性之偏云云。

偏全一事也。一名爲理。更無多寡增減。故曰物我同春。故鳶飛魚躍。爲君子之道。陰陽五行。男女萬物之圈。箇箇圓滿。無一尖斜欹側。然則緣何而有偏全之說。曰偏全本非自上順下來底說話。自形迹之可見者分而言之。又逆推進一步而名其本體耳。雖然逆推。旣有此名。則豈可曰在天。原無此分。原無此分。則人與物何處得來。而有此偏全。此處難看。亦難言。蓋物則滯一而不化。一物容處。佗物不得容焉。理則圓通。故萬理卽一理之所涵。一理卽萬理之實體。若一而闕萬。萬而妨一。則是死太極。非活太極。是故原有之分。是理之本面如此。非此圈之外。別有佗圈而然也。小間隨形器而結裹。則又只是此物事無半分增減。故朱子論物性之偏。有曰謂之全亦可。謂之偏亦可。朱子此句語。若自今人口中出。則聽之者必大笑以爲糢糊熟鹿皮。此坐自家無見理眼目耳。有眼目者見之。必以爲八字打開。更無餘蘊矣。然則雖曰天所賦然而何害於萬物一原。雖曰物所受然而豈可曰失其本然乎。惟信得及者信之。非可強人人使從己也。

理無不全之理。而自物之膺受此理而言。則不能皆全。故朱子之論。果有似左右珮劒者。此我東湖洛說所本也。程子曰。人則能推。物不能推。只此一語。是理全而物不得全之苗脈也。看來看去。久後有歸宿。倉卒之見。非實見也。

卦爻雖多。皆太極之蘊。孔隙杓椀。謂非本然則不可。但理之爲言。譬若人蔘白朮。以其性味而名。非兼斤兩輕重而言。此亦不可不知也。

形氣氣質。

形氣之爲言也麤淺。氣質之爲言也精細。

精神是心。

血之靈曰精。氣之靈曰神。卽心之地盤也。其中有該載衆理。方謂之心。

心本善。

良知良能。本善可知。

性則有五。而情則有七。

性是四而非五也。一生兩兩生四故四。此是從根本說話。情之七。是從外面歷數。偶然滿五加二。未說到根本處。

事天著所以字。養性不著所以字。

性無著手處。故存其心。卽所以養其性也。語勢方湊急於事天句。若著所以等字則不成文理。

太極有動靜無動靜。

動靜氣也。而使之動靜者太極也。知者。雖曰太極有動靜可矣。不知者。雖曰太極無動靜。何益矣。

物性同異。

物物不同性。又同性。此處正好看。

五行或以相對言。或以相生言。

五行之相對相生。此所謂錯綜而不失其端緖。以淺心豈可卒然領會乎。

祔祭參祖考。而不參祔位。

三年常侍。故無參於祔位。

俗待妻以卑幼而不相拜。

妻是敵體。不可以卑幼論。行禮時當拜無疑。

祧埋時幷櫝埋之。用灰隔否。

櫝是開闔之物。埋安無開闔之義。用櫝恐無義。木匣甚當。灰隔似過禮。

性字。

性字從生。性理便是生理。百藥皆枯槁之物。而呑之便能補瀉。

理字中字。

過與不及。亦理所必有。理字從頭至尾都該了。中字執兩端最精處。

答再從姪德叟亮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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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貼身若膠漆。祇殘魂魄。餘存幾何。去月末。孟度又棄我而去。老不死。獲戾不媚。胡至此極。來書不容無答。倩手艱呼。豈免顚倒。男子入京。本非作客。况久鬱之餘。兼有先壠下經營。長夏潦炎之苦。想忘却矣。序文妄著之責。蔽一言曰於我藥石。摧謝之不足遑論餘外。北儒之初來。非不峻辭牢拒。渠亦見頭勢。不復一辭強請。及其臨發。忽然昏與妄用事。陷人於良貝。眞所謂咄咄怪事矣。石役今已下手否。殿後數語。用草去者爲料耶。年行之行字未安。以佗邑有行高於我者也。以齒髮二字。代年行二字爲可耶。惟冀自護。以完大役。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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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時正祭謂之祭。三年廢四時正祭。三年喪畢。初行正祭。因以改題遞遷。此之謂吉祭。故父先亡者無吉祭云者。無改題遞遷凡節也。若正祭則何可廢也。今貧窶之家。素不行正祭。故謂之無吉祭。此豈禮法乎。傍題異名果難處。而因此改題主不可。一字單刮。亦未安。吾意以改名曲折及不敢犯手刮改。而後此祝板。一體以亮衍施行之意。一番告由。自此以後。雖不刮改。可以安心矣。告辭以爲亮衍初名益衍。先考以上傍題。皆以益衍書之。後改亮衍。小科也以此。筮仕也以此。先妣傍題。不得不以亮衍。傍題異名。極爲未安。而粉面不敢犯手塗抹。亮衍益衍。本非二人。此後曾王考以下祝板。一體以亮衍昭告之意。緣由敢告。

與長孫宇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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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憲同行。路上事家人皆曰無慮矣。此書到。想必與先行。入城不爭日。人多泮。駐泊似難。柰何。萬事本領。在吾腔子裏。若能收拾精神。不與物俱往。則江淮浪遊。亦可取益。况京都大觀乎。此事易而難。又柰何柰何。苟足繭未甚。高陽先塋下往來。當費二日。一行中有願去者。與之作行好矣。量爲之。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