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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薈卷之五

        華亭 陳繼儒 集

        檇李 高承埏

           錢應金 同校


  唐開元間,稠錫禪師卓錫義興南嶽,忽膝間聞嬰兒聲。師曰:有是緣哉。即卓錫而庵前稠木自開,遂納衣服數種於內,復卓錫而木合,人號為稠錫和尚。因下山得一嫠婦,遂留為偶,生二子。一日晨炊進羹,妻辭以羹盡,師笑曰:非羹盡,乃緣盡也。復取衣錫歸寺,眾誚不納。一日偕一虎至,僧眾怖走。師招之曰:勿怖,今欲與汝輩决去留耳,吾果不能住此,虎當噉我,如可再居此,虎即繞身三匝。言未已,虎行如數。眾俱請止,庵前有池,師遂剖腹洗腸而入,演法集眾,遂成大利。後飛錫至黃嵓白龍山,有神侍立其左右。《黃嵓誌》云:師名清晏。

  黃盧子善氣禁之道,禁虎狼百虫,皆不得動。

  虎將至,則鵲噪。

  滇中甯山蒙岫,有蛇見人自斷,有虎能飛,狀如蝙蝠。

  開元末,峽口多虎,往來舟船皆被傷害。自後但是有船將下峽之時,即預備一人充飼虎,方舉船無患,不然則船中被害者眾矣,自此成例,船留一人上岸飼虎。經數年,其後有一船內皆豪強,數內有一人單窮,被眾推出,令上岸飼虎。其人自度力不能拒,乃為出船而謂諸人曰:某貧窮,合為諸公代死,然人各有分定,苟不便為其所害,某意有懇誠,諸公能允否。眾人聞其語哀言甚切,為之愴然而問曰:爾有何事。其人曰:某今便上岸,尋其虎蹤,當別自有計較,如何為某留船灘下,至日午時若不來,當任船去也。眾人曰:我等如今便泊船灘下,不止住今日午時,兼為爾留宿,俟明日若不來,船即去也。言訖,船乃下灘。其人乃執一長柯斧,便上岸入山尋覔,並不見有人蹤,但見有虎跡,林木深邃,其人乃見一路虎蹤甚稠,乃便尋之,至一山隘,泥極甚,虎蹤轉多。更行半里,即見一大石室,又有一石牀,見道士在石牀上熟寐,架上有一張虎皮。其人意是虎之所變,乃躡足於架上取皮,執斧而立。道士驚覺,已失架上虎皮,乃曰:吾合食汝,何竊吾皮。其人曰:我合食爾,爾何反是而言。二人爭競,移時不已。道士詞屈,乃曰:吾有罪於上帝,被謫在此為虎,令食一千人,吾今已食九百九十九人,惟欠汝一人,其數當足,吾今不幸為汝竊皮,若不歸吾,必須臾更別為虎,又食一千人矣,今有一計,吾與汝俱獲兩全可乎。其人曰:可也。道士曰:汝今但執皮歸船中,剪髮及鬚鬢少許,並剪指爪甲,及頭面並腳手及身上各瀝少血二三升,故衣三兩事裹之,待吾過岸上,汝可拋皮與吾,吾取皮自化一虎,即將此物拋與吾取而食之,即與食汝無異也。其人遂執皮執斧而歸船中,諸人驚訝,乃備述其由,遂於船中依虎所教待之。遲明,道士已在岸上,遂拋皮與之。道士取皮振迅,俄變一虎,哮吼跳躑。又拋衣與之,虎乃囓食而去,自後更不聞有虎傷人。眾言食人數足,自當歸天去矣。

  禽蟲之善搏生者多稱虎,如虩曰蠅虎,鴗曰魚虎,守宮曰蠍虎,土附曰蝦虎,𩾗鷯剖葦食蟲曰蘆虎,皆以其善食是物而有是名。

  李陽冰善小篆,自謂蒼頡後身,時謂之虎筆。

  聶耳國其人與獸相類,在無腹國東,其人虎文,耳長過腰,手捧耳而行。

  宋聰道人結廬佘山之東峰,二虎大青、小青侍焉。咸平中,天旱人饑,盗且作矣,四屋四面竹木實繁,潛有取者,而二虎衛之,不可得也。

  凡虎夜視,以一目放光,一目看物。獵人候而射之,弩箭纔及,目光隨墮地,得之者如白石是也。

  會稽釋弘明,每旦水瓶自滿,天童為其給使,虎嘗入室伏其牀前,久之乃去。

  趙不易為江陰軍僉判,妻病,火食絕不食,惟啖生肉,與趙隔寢,婢媵侍疾者輙病死,不期月,更三人皆死。老兵持肉自戟門入,怒不食,自後圃即食之。趙後待闕衡州,妻白晝化虎而去。人謂戟門有神,而三婢者遭其乘夜吮血,故殞焉。

  孫權好畋,長乘馬射虎,虎突前攀馬鞍。張昭變色諫,權謝曰:年少不能慮事,然猶不能已,命作射虎車。

  汝州葉縣令盧造者,有幼女。大曆中許邑客鄭楚曰:及長以嫁君之子元方。楚拜之,俄而楚錄潬州軍事,造亦辭爾寓葉。後楚卒,元方護喪居江陵,數年間,音問兩絕。縣令韋計為子娶焉,其吉辰元方適到,會武昌戍邊亦止其縣。縣隘天雨甚,元方無所容,徑往縣東十餘里佛舍。舍西北偶有若小獸號鳴者,出火視之,乃見三虎,雖目未開,以其小未能害人,且不忍殺,閉門堅拒而已。約三更初,虎來觸其門,不得入,其西有窗亦甚堅,虎怒搏之,楹折陷頭於中,為左右所轄,進退不得。元方取佛塔磚擊之,虎吼怒拏攫,終莫能去,連擊之,俄頃而死。既而聞門外若女子呻吟,氣甚困。元方徐問曰:門外呻吟者,人耶,鬼耶。曰:人也。曰:何以到此。曰:妾前盧令女也。夕將適韋氏,親迎方登車,為虎所執,負荷而來投此。今即無損,雨甚畏其復來,能救乎。元方奇之,執燭出視,真衣纓也,年十七八,禮服儼然,泥水皆徹,既扶入,復固其門,拾佛塔毀像以繼其明。女曰:此何處也。曰:縣東佛舍耳。元方言姓名,且話舊諾。女亦前記之。曰:妾父曾許妻君,一旦以君之絕耗也,將嫁韋氏,天命難改,虎送歸君,莊去此甚近,君能送歸,請絕韋氏而奉巾櫛。及明送歸,其家以虎攫而去,方坐且制服禮,見其來喜若天降。元方致虎於縣,具言其事。縣宰異之,以盧氏歸於鄭焉。

  或問世傳有人化虎,理有之乎。程子曰:有之。昔在涪村,見民瓜田漸變如虎,毛斑斑然通身,夜開關延虎食其牢中之豕,化雖未成,而氣類相感,其情已通矣。

  慈州稽胡者,以弋獵為業。唐開元末,逐鹿深山。鹿急走投一室,室中有一道士,朱衣凭案而坐,見胡驚懼,問其由來。胡言其姓名,云:適逐一鹿,不覺入深,辭謝衝突。道士謂胡曰:我是虎王也,天帝有命,令我主施諸虎之食也,一切獸各有對,無枉也,適聞爾稱其姓名,合為近食。案頭有朱筆及盃兼簿籍,因開其簿以示胡名。胡戰懼良久,固求釋放。道士云:吾不惜放汝,天有命如此,如之奈何也,若放汝,便失我一食,然汝相遇,百方取免,久之乃云:明日可作草木人,以己衣服之,及豬血三斗,絹一匹,將與俱來,或當得免。胡遲回未去,忽見羣虎來朝,道士處分所食,遂各散去。胡尋再拜而還,翌日,乃持物以詣。道士笑曰:爾能有信,故為佳士。因令胡立草人庭中,致豬血於其側,然後令胡上樹,以下望之,高十餘丈。云:止此得矣,可以絹縛身著樹,不爾恐有殞落。尋還房中,變作一虎,出庭仰視胡人,嘷吼數四,向樹跳躍,知胡不可得,乃躣草擲高數丈。往食豬血盡,入房復為道士。謂胡曰:可速下來。胡下再拜。使以朱筆勾胡名,於是免難。

  占城國虎黑色而小,能化人,雜市里間誘人食。

  虎交而月暈。

  仙人鄭思遠常騎虎,故人許隱病齒求治,鄭曰:惟得虎鬚熱插齒間即癒。即為拔數莖與之。

  蔡絛云:嶺右俗淳物賤,始吾以靖康丙午來博白時,虎未始傷人,獨村落中竊羊豕。或婦人、小兒呼噪逐之,必委置而走。有客嘗過墟井,繫馬民舍籬下,虎來瞰籬,客懼,民曰:此何足畏。從籬旁一叱,而虎已去。村人視猶犬,然十年之後,流寓者日眾,風聲日變,百物湧貴,而虎浸傷人,今則㗖人與內地弗殊,豈風俗澆厚,亦及禽獸耶。先王中孚之道,信及豚魚,知必不誣。

  龍湖普聞禪師,一日集徒曰:吾將他適。眾凄然堅請。師曰:汝等豈不知達磨隻履西歸。普化全身脫去,既而跨虎凌晨抵信州。

  天虎人虎,俗言四指者天虎也,五指者人虎也。

  桀之女樂三萬人,放虎於市,觀其驚駭。

  崔韜浦州人,旅遊滁州,南抵歷陽,曉發滁州,至仁義館宿。館吏曰:此館凶惡,幸勿宿也。韜不聽,負笈昇廳。館吏備燈燭訖,而韜至二更展衾方欲就寢,忽見館門有一大足如獸,俄然其門豁開,見一虎自門而入。韜驚走於暗處潛伏視之,見獸於中庭脫去獸皮,見一女奇麗嚴飾,昇廳而上,乃就衾。韜出問之曰:何故宿余衾兼而寢,韜適見汝為獸入來何也。女子起謂韜曰:願君子無所怪,妾父兄以畋獵為事,家貧欲求良匹,無從自達,乃夜潛將虎皮為衣,知君子宿於是館,故欲托身以備灑掃。前後賓旅皆自怖而擯妾,今夜幸逢達人,願察斯志。韜曰:誠如此意,願奉懽好。來日,韜取獸皮衣棄廳後枯井中,乃挈女子而去。後韜明經擢第,任宣城尉時,韜妻及男將赴任,與不月餘,復往宿仁義館。韜笑曰:此館乃與子始會之地也。韜往視井中,獸皮依然如故,韜又笑謂其妻曰:往日卿所著之衣猶在。妻曰:可令人取之。既得,妻笑謂韜曰:妾試更著之。依請,妻乃下階,將獸皮衣著之,纔畢乃化虎,哮吼奮於上廳,食子及韜而去。

  榜葛剌國,有黑衣白花彩縈悅,佩珊瑚琥珀纓絡,繫臂硝子鐲釧,歌舞侑酒者,曰根肖速魯奈奈,蓋優人也。能作百戲,以鐵索繫虎行市中人家,解索坐虎於庭,裸而搏虎,虎怒交撲,仆虎數回乃已。或手沒入虎喉,虎亦不傷,戲已,乃繫之。人家爭以肉啖虎,勞戲者錢。

  秦民王行言商賈為業,常販鹽鬻於邑渠之境。路由興元之南曰:大巴路,小巴路,危峰峻壑,猿徑鳥道,路眠野宿,杜絕人烟,鷙獸成羣,食啖行旅。行言結十餘少壯同行,人持一拄杖,長丈餘,銛鋼鐵以刃之,即其短鎗也。纔登細徑,為虎猛逐之,及露宿於道左,虎忽自人眾中攫行言而去,同行持刃杖逐而救之,呼喊連山,於數十步外奪下,數上拏攫之蹤,已有傷損。平旦前行,虎又逐至,其野宿眾持鎗圍,使行言居於當心。至深夜虎又躍入眾,攫行言而去,眾人又逐而奪下,則傷愈甚。行旅復衛而前進,白晝逐人略不蹔捨,或跳於前,或躍於後,時自於道左而出,於稠人叢中捉行言而去,竟救不獲,終不傷其同侶,須得此人充其腹,不知是何冤報,逃之不獲。

  雲南蠻能化形為虎,以人為糧。

  漢州西四十里,有富叟王瑤所居水竹園林,占一川之勝境,而往來人多迂道以經焉,既至瑤必盡誠接待。有賣瓦金石生者,常言住西山,每來必休於此。積十數年,率五日一至,瑤密異之,外視其所買,又非山中所用者。一日瑤伺其來,因竭力奉之,石亦無愧。近晚將去,瑤曰:思至生居為日久矣,幸願偕焉。石生曰:吾敝土窮山,不足為訪。瑤即隨行十數里,曙色將起,石生曰:爾可還矣。瑤曰:竊慕高躅,願效誠力,但生所欲,皆可以奉,所以求之其居焉。石生固辭,瑤追從不已。石生忽以拄杖畫地,登為巨壑,而身亦騰為白虎,哮吼顧瞻。瑤驚駭惶怖,因蒙面匍匐而走。明日再往,曾無人跡,自是石生不復經過矣。

  山魈者,嶺南所在有之,獨足反踵,手足三肢。其牝好傅脂粉,於大樹空中作窠,有木屏風帳幔,食物甚備。南人山行者,多持黃脂鉛粉及錢等以自隨,遇雄者謂之山丈,遇雌者謂之山姑,必求脂粉,與者能相護。唐天寶中,北客有嶺南山行者,屬夜懼虎,欲上樹宿,忽遇雌山魈。其人素有輕齎,因下樹再拜呼山姑。樹中遙問:有何貨物。人以脂粉與之,甚喜。謂人曰:安臥無慮也。人宿樹下,夜中有二虎欲至其所。山魈下樹以手撫虎頭曰:斑子,我客在,宜速去也。二虎遂去。明日辭別,謝客甚謹。其難繳者尤火,歲中每與人營田,人出田及種餘,耕地種植並是山魈。穀熟則來喚人平分之,性質直,與人分不取其多,人亦不敢取多,取多者遇天疫病。

  釋道穆初入荊州神山,忽風雷震吼,蛇虎亂圍。穆心泰然,一定七日,蛇虎方隱。山神變形謝過,云是田伯王也,來請受戒。

  邵都梁馮恭,永初中,醉臥於山路。夜有虎來,以頭枕其背。恭中宵展轉,以手搏之,復大寢。向曉始醒,猶見虎蹲在腳後,苟有宿命,非智力所知也。

  天寶末,劉薦者為嶺南判官,山行,忽遇山魈,呼為妖鬼。山魈怒曰:劉判官,我遂遊戲,何累於君,乃爾罵我。遂於最下樹枝上立呼斑子,有頃虎至,令取劉判官。薦大懼,策馬而走,須臾為虎所攫坐腳下。鬼乃笑曰:劉判官,更罵我否。左右再拜乞命。徐曰:可去。虎乃捨薦,薦惶懼氣絕,自是病數日方愈。薦每向人說其事。

  後周楊忠從太祖狩於龍門,獨當一虎,左挾其腰,右拔其舌。太祖壯之,北臺謂虎為揜予,因以字之。

  天寶末,宣州有小兒,其居近山。每至放牧,恒見一鬼引虎逐己,如是已十數度。小兒謂父母云:鬼引虎來,我則必死,世人云為虎所食,其鬼為倀,我死,為倀必矣,若虎使我,則引來村中,村中宜設穽於要路以待,虎可得也。數日後,果死於虎。久之,謂父云:身已為倀,明日引虎來,宜於西偏速修一穽。父乃與村中作穽,穽成之日,果得此虎焉。

  竺佛調山行值雪,調入虎窟中宿,虎還共臥。後自刻亡日,遠近皆至。調曰:人身無常,能專心真淨,形類雖乖,而必同契。端坐而逝。

  僧稠禪師,王屋山修定,聞兩虎交鬭,乃以錫杖中解,各散而去。

  古松大士,曾於松間願度眾生,飼虎之餘飯,棄擲林間,化而為石,青白錯雜,可作數珠,謂之飯石。

  陽朔蘇太玄妻徐氏卒,既殯,忽一日還家,但聞語而不見形。云:某年命未終,冥司不錄。經旬月,知占卜吉凶,有鄉人在府充職染疾,其眷屬請往卜之。俄頃云:去至涼風館南,地名柘木林,遇虎當道不敢過,遂却回。卜者堅請再往。俄頃云:疾者已愈。因述所居坊曲,疾人形貌。卜者始信服。

  釋法嚮止江北海陵寺,嘗有虎搏人,嚮喚住令放,虎即放之。為諸虎說法,相隨而去。

  杻陽之山,其陽多赤金,其陰多白金。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孫。

  釋曇詢嘗山行遇虎鬭,詢執錫杖分之,虎妥尾而散。屢逢熊虎交爭,皆解之。

  唐吏部員外張昇,隨僖宗幸蜀,以少年未舉,遂就攝涪州。衙州司差里正游章當直,他日遂告辭。問何往,章不答,但云:老母及妻兒乞時恤,言訖而去。所居近昇,夜聞章家大哭。明日,專問其由,章昨夜辭其家,入山變虎矣。二三日,又聞章家大驚叫。翼日,又問其故。曰:章昨夜思家而歸,自上半身已變,而尚能語。

  西域房陵間有白虎神,好飲人血,每歲其民殺人祭之。

  有僧問諸弟子曰:虎項金圈,誰能解之。眾莫酬對,一人突出曰:此金圈,何不令結者解之。

  老君宮殿,鬱鬱如雲氣,五色玄黃,不可名字。侍從多女少男,庭中有珠玉樹,眾芝叢土,龍虎避邪,遊戲其間,但聞琅琅如銅鐵聲,不可知測。

  弘文學士歸生,亂後寓家巴州,遣使入蜀。早行遇虎於道,遂昇木而避。數虎迭來,攫躍取之不及,虎相謂曰:無過巴西縣黃二郎也。一虎乃去。俄有白狸者至,視其人而哮吼攫躍,使人昇木愈高,既皆不得,還而守之。移時有羣騾撼鈴聲,遂各散,使人至巴西,果有黃二郎者,乃巴西吏人,為虎所食也。

  荊公嘗在歐公坐上賦虎圖,眾客未落筆,荊公已就。歐公讀之,為之擊節,坐客擱筆不敢作。

  熊於山中行數十里,悉有跲伏之所,必在石嵒枯木中,山民謂之熊館。惟虎出百里外,則迷其所出之道路。

  唐長安年中,郴州佐史因病而為虎,將噉其嫂,村人擒獲,乃佐史也,形雖未全改,而尾實虎矣。因縶樹數十日,還復為人。長史崔玄簡親問其故。佐史云:初被一虎引見一婦人盛服,諸虎皆參集,各令取當日之食。時某所預虎列,形質未全,不能別覔他人,將取嫂以供,遂為所擒。今雖作虎未得,尚能其聲矣。簡試之,佐史乃作虎聲,震駭左右,簷瓦皆振落焉。

  人或問云:風從虎何也。風木也,虎金也,木受金剛,焉得不從,自然之道也。所以治風病攣急屈伸不得走,乃此義爾。

  晉復陽縣里民家兒常牧牛,牛忽舐此兒,舐處肉悉白,兒俄而死。其家葬此兒,殺牛以供賓客,凡食此牛肉,男女二十餘人悉變作虎。

  《草木子》曰:物之牝牡,一生不再交者,虎也,鴛鴦也,玳瑁也。

  有一中朝子弟,性頗落拓,少孤,依於外家。外家居在亳州永城界有莊,舅氏一女甚有才色,此子求娶焉。舅曰:汝且勵志求名,名成我不違汝。此子遂發憤篤學,營名京邑,白於舅曰:請三年以女見侍,如違此期,任別適人。舅許之。此子入京四年未歸,乃別求女婿。行有日矣,而生亦已成名歸,去舅莊六七十里夜宿,時暑熱,此子從舟中起登岸而望,去舟半里餘有一空屋,遂領一奴持刀棒居宿焉。此乃一廢佛屋,土塌尚存,此子遂寢焉,奴人於地持刀棒衛之。忽覺塌下有物動聲,謂是蟲鼠,亦無所疑。夜至三更月漸明,忽一虎背負一物擲於門外草內,將欲入屋,此人遂持刀棒叫呼,便驚走。呼舟人持火來照,草間所墮乃一女,妝梳俱華,但所著特故衣耳,亦無所損傷。熟視之,乃舅妹也,許嫁之者,為虎驚,語猶未得,遂扶入屋。又照其塌,後有虎子數頭,皆殺之。扶女却舟中,明日至舅莊,遙聞哭聲,此子遂推船莊外百餘步,入莊先慰,徐問凶故。舅曰:吾以汝來過期,許嫁此女於人,吉期本在昨夜,一更後因如廁,為虎所搏,求屍不得。生乃白其事,舅聞悲喜驚歎,遂嫁此生也。

  虎窟山,相傳燕濟南太守胡諮於此山掘得白虎,因名焉。

  晉太元元年,江夏郡安陸縣師道宣,年二十有二,少來了了。得時行病後,忽發狂變為虎,食人不可復數。有女子樹上採桑,虎取食之竟,乃藏其釵釧著山石間。後還作人,皆知取之,經年還家為人,遂出仕官為殿中令史。夜共人語,忽道天地變怪之事,道宣自云:吾常得病發狂,遂化作虎噉人,人言其姓名。同坐人或有食其父子兄弟者,於是號哭,捉送赴官,遂餓死建康獄。

  李廣與兄弟獵於宜人,見臥虎射之,一矢即殪。斷其頭為枕,示服猛也。鑄銅象其形為溲器,示辱之也。今人作虎枕,自廣始。又謂溲器曰虎子。

  穆天子時,有虎在葭中。七萃之士曰高奔戎,乃生捕虎而獻之,天子命柙而蓄之東虞,是曰虎牢。

  乾道中,江西水災,豐城農夫挈其母及妻子就食他所。過小溪,密語妻曰:穀貴艱食,豈能俱生,我襁兒先渡,母老不能來,可棄之。婦不忍,掖姑以行,足䧟泥淖,方取履,見白金爛然在水中,拾得之。語姑曰:本為貧徙,今幸天賜,可歸矣。登岸望其夫不見,兒戲沙上,問之云:被黑牛銜入林中。入林視之,流血丹地,已為虎食矣。

  劍州李忠,因病化為虎。初忠病久,其子買藥歸而省父。忠視子朶頤涎流,子驚,視父已作虎形,出外扄其室,穴壁窺之,廼真虎矣。

  《方言》虎,陳魏之間曰李父,淮楚之間曰李耳。注:謂虎食物值耳而止,以觸其諱。

  釋明恭住鄭州會善寺,山行,豬虎交鬭,豬漸不如,語虎曰:可放令去。虎不肯,恭便一手捉頭,一手撮尾,拋之深谷。

  裴煜,臨川人,少時讀書於金谿縣疎山佛屋。嘗夜聞虎嘯於窗外,煜撫几大言曰:裴君終不貧賤乎,可更三嘯也。言訖,虎復三嘯而去。慶歷六年,煜試禮部第一。熙甯初,煜知揚州,以老而死。郡人黃醇與煜故舊,常為眾誦之曰:當煜在疎山間,以虎嘯事語人,人之不誚煜者鮮矣。

  牂牁使十數輩,從者皆百餘人,皆蓬髮黑面,狀如猿猱。使者衣虎皮氈裘,以虎尾加於首為上飾,他悉類此。《清波雜志》

  宣城包鼎所作絹素,雖破而毛色精潤如新,包氏以虎世其家,而鼎之所畫居最。

  虎,天下之至猛,於牽制父子牝牡之情,則雖威而不怒。荒榛赤草,鳥噪其上,兩虎引子而行,意甚安佚。其雄前行,觀其意中,亦有禦衛之意。小虎爪牙未備,已有食牛之氣。但吞噬之獸,夫婦父子相從而羣行,人或遇之,誠可懼也。出《華夷珍玩考》

  山出星虎,如中國之虎略大,其毛異色,亦有暗色花紋。黃虎亦內有虎變人,入市混人而行,自有識者擒而殺之。出滿喇加國。

  建安人山中種粟者,皆構棚於高樹以防虎。嘗有一人方升棚,見一虎垂頭過去速甚,俄有一獸如虎而稍小,躡前虎而去,遂聞竹林中哮吼聲震地久之。明日往視,其虎遇食略盡,但存少骨。出徐鉉《稽神錄》

  宣德間,程雲南為尚寶。一日,被召至虎城傍,門啟虎突出,程驚呼不已。上大笑,蓋虎去爪牙,上特用戲之耳。

  國朝劉馬太監,從西番得一黑驢,進上,能一日千里,又善鬭虎。上取虎城牝虎與鬭,一蹄而斃。又鬭牡虎,三蹄而斃。後取鬭獅,獅折其脊。劉大慟,蓋龍種也。

  宋某者,身小而勇健,善手搏,以便捷取勝,吳下目為小虎。自言遇灌口二郎授以法。文皇時,外國進長人曰海衰,膂力絕倫,詔募能制之者。或以小虎薦,召見,令與角技,上臨觀焉。海衰身長逾丈,聲鳴如鐘,仗下見者皆辟易。顧小虎眇然一夫耳,海衰固弱視之,前提其髻,去地數尺曰:爾欲何等死。小虎佯作咿嚶狀曰:任公死生。乘其不意,徑捉其腎囊,力摔之。海衰不勝痛,偃於地,為小虎拳蹴至死。上喜,厚賞之。

  解學士縉應制題〈虎顧眾彪圖〉,云: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文皇素不悅仁宗,聞此惻然,即遣夏原吉迎於南京。可謂善諷者矣。

  有見人而不搏者,俗謂神虎,非也。此生來未食人,不知其味耳。若人血著齒,無不搏噬者。

  義興陳氏婦,豔而孀居。家隣木客,客悅其姿,莫能犯。乘夜登垣,舁木寘其庭,詰旦,指為竊,訟於官。婦事玄壇神素虔,慟告神,夢神曰:令吾虎報爾仇。未幾,客偕侶山中伐木,黑虎躍出叢竹噬客去。

  甯波陳十三老人者,嘗病瘧,經年不瘥,有人教以置虎皮鎮之。乃坐臥一虎皮十載,而病如故。後忽蒙虎皮夜出,化虎食物,每銜畜豕至家,家人利其所有不問也。一日,自外負一人股至,其姥懼曰:老賊作怪矣。操棓伏門外俟焉,見其蒙虎皮欲化,即出擊之,時一手尚未變,遂躍去,竟不復還。自後山行者往往見一虎,前一足尚是人手,有知者則呼曰:陳十三老人,吾汝鄰也,莫作惡。虎聞之弭耳垂尾而去。其不識者乃食之。如是者數年,一夕暴雷,山中震死一虎,眾視之,即人手老人也。

  王百穀云:陸丈外舅先隴在花山竹塢中,林壑幽迴,往年多虎。墳隣人帶月採茶,見白袍丈人,謂曰:去去,虎且至。倉皇升木,見一羣流血人來,繞樹數匝,云:却走也,當是茶中人洩之矣。悵悵而去。須臾虎至,過岡度前嶺。其人趨歸,語其妻,但不解茶中人何謂,傾筥視之,乃龕中木偶也。先是此偶在山廟中拾得之,龕事於梁中,夜鼠鬭,墜筥中,不之知。及是乃悟,遂金身石屋䖍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