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記集傳 (四庫全書本)/全覽

表記集傳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四
  表記集傳      禮類三禮記之屬
  提要
  等謹案表記集傳二卷明黄道周撰道周有三易洞璣别著錄是書亦在經筵日纂輯進呈其自序以為古者窺測天地日月皆先立表為表記之所由名夫古者制字表裏皆從衣謂衣之著於外者人之言行猶衣之章身鄭康成云以其記君子之徳見於儀表者是為本義必取義於八尺之表測土深正日景以御遠近髙深反屬濶遠又表記一篇古注約分九節正義曰稱子言之凡有八所皇氏云皆是發端起義記者詳之故稱子言之若於子言之下更廣開其事或曲説其理則直稱子曰今檢上文體例或如皇氏之言今依用之故於諸節脈絡相承處必詳記之如云此經又廣明恭敬之事又云此一節總明仁義之事又云自此以下至某句更廣明仁義之道前儒説經於章段離合之間其慎如此陳澔不用注疏次第强分四十餘章後來説經者皆譏其失今乃約之為三十六章皆古訓所未有更於説經之法有乖其解首節云易與詩隱而顯書不矜而莊春秋不厲而威禮樂不言而信更屬强分葢道周此書亦全引春秋解之故曰坊表二記不專為春秋而以春秋發其條例則百世而下有所稽測得其晷影夫坊記一篇如曰以此坊氏諸侯猶有畔者又云以此示民民猶争利而忘義又云以此坊民諸侯猶有薨而不葬者其通於春秋初無事强合至表記篇則多言君子恭敬仁義之徳而必以春秋證之於經之本義反荒矣又引韋鼎見王通之事則誤信偽書於考據亦疏而其説春秋互證旁通頗有發明猶之胡安國春秋傳雖未必盡得經意特以議論正大因事納規甚有關於世教遂亦不可廢云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表記集傳卷一
  明 黄道周 撰
  歸表章第一
  子言之歸乎君子隠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
  歸者萬物所以立命也命散於易著於詩書正於春秋易與詩隠而顯書不矜而莊春秋不厲而威禮樂不言而信其動於性情播於形聲要於至命不藉權位以樹表天下揆正百世則六經四徳其義一也夫子以春秋之意酌為禮本以大民坊又以詩書禮樂之意表其行事而洗心於易致用於春秋是表記之所為作也坊表二記不專為春秋而以春秋發其條例則百世而下有所稽測得其晷影焉
  隱公元年春王正月
  十有一年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正始不即位正終無處所薨而不𦵏有春而無王正月是春秋之所首隱也
  桓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十有八年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齊丁酉公之喪至自齊
  冬十有二月己丑葬我君桓公
  薨于齊至自齊不忘乎齊之詞也𦵏我君桓公漸忘乎齊之詞也讎不可忘禮不可諼九月而𦵏已哀矣穀梁子曰知者慮義者行仁者守有此三者然後可以㑹矣夫無此三者雖九月其猶謂蚤乎抑以謂晚乎葢使隱公在亦曰是可以𦵏矣是盡乎内之道非盡乎外之道也
  桓公二年三月公㑹齊侯陳侯鄭伯于稷以成宋亂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
  春秋之命辭未有顯於此者也其矜而莊厲而威亦未有甚於此者也以桓年之無王也至宋督之亂乃以王治之非為治宋葢治魯也魯㑹三國以成宋亂取賂於宋納于太廟是臧哀伯之所痛也臧哀伯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義士猶或非之况昭違亂以告太廟其若之何甚矣臧孫逹之厲也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則春秋有取之矣然則十年之書王何也曰來戰于郎春秋之所治也
  桓公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陳侯鮑卒
  六年秋蔡人殺陳佗
  是踰年之君也而名之稱殺焉謂其殺太子免也不以為君則固有身弑其君而恕討於㑹者矣且是陳蔡也免喪而從王未為不宻也而弑之如路人焉夫必有石碏之臣涖之於蔡若桓公之誅州吁也不然則太子免之徒也而春秋深抑其事屏盗與蔡若溝中之闘者故不厲而威如殺陳佗之例是也夫故有所致具威厲也
  桓公四年夏天王使宰渠伯糾來聘
  五年夏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
  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
  曷不曰天王以蔡人衛人陳人伐鄭謂是可以不討也可以不討則可以不天然則諸侯不朝可以不討乎曰抗天子法於諸侯則移六遂之師不抗天子法於諸侯則方伯致事然則兩使稱天不致方伯之命何也曰桓不足以覇也桓不足以覇而受滕杞穀鄧紀曹之朝何也曰桓位未正而取援於宋以合小國之諸侯又為天王逆后於紀小國從之以魯為可恃也而天王兩聘魯不能從則周公之衰亦可知矣故兩聘稱天而伐鄭稱王兩者所以救桓王也王有兩聘而魯無一從兩者所以救周公也春秋以法救天王以道救周公先以君臣次以父子夫婦兄弟朋友此五者春秋之所云救也然則春秋始於隱公若先兄弟者何也曰是周公之志也有君臣則以父子正兄弟有父子則以父子正君臣君臣從王父子從天
  桓公六年秋九月丁夘子同生
  以志嫡也以志正也以志物也以志幼也終桓之世與齊爭覇内有冢子外有與國衛鄭雖隙不能難也桓不能覇則莊可以覇桓牽於宋莊牽於齊嚮無桓文則周公之澤絶矣故於莊公之生春秋喜之喜而冀之曰是可以存周公也猗嗟敝笱之所不得刺也故左氏所稱申繻之論則可謂知禮矣或曰惜乎隱之未有子也
  桓公九年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來朝
  十年夏五月葬曹桓公
  葬曹桓公安射姑也安射姑者何父病而出世子子可以不出子不出而父薨則子無以立命無以復子出而父薨子亦無以立命亦無以復幸乎其復也故為書曹伯之使幸世子之復也左氏曰曹世子來朝享以上卿禮也享曹世子初獻樂奏而嘆施伯曰曹太子其有憂乎非歎所也曹太子有父疾不得越國而朝越國而朝不得受享受享而歎善人也惜不講於禮也春秋以義裁射姑之命以禮厚桓公之終夫為陳佗與庚者亦曹莊公之罪人也故曹伯不書卒而書𦵏異於不書𦵏而書薨者是春秋之微顯也
  桓公三年秋九月齊侯送姜氏於讙公㑹齊侯于讙夫人姜氏至自齊
  十年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䘙侯鄭伯來戰于郎十有三年春二月公㑹紀侯鄭伯己巳及齊侯宋公衞侯燕人戰齊師宋師䘙師燕師敗績
  於是齊魯爭覇咸為紀也齊魯之爭紀猶晉楚之爭鄭也於是齊魯不懽終僖公之世姜氏不歸寧於齊姜氏之不歸寕春秋之所許也
  桓公三年冬齊侯使其弟年來聘
  十有四年夏鄭伯使其弟語來盟
  春秋之記使弟何也曰亦周公之志也宗室之多故喪亂不平必自兄弟焉自管蔡以來至於隱桓而極矣三桓侈而周公衰天王之殺其弟佞夫春秋猶將繩之而况於諸侯乎盜殺衛侯之兄縶春秋猶將誅之而况其身為兄弟者乎春秋之書弟者十二而衛叔武不與焉叔或為晉所立稱子於踐土及其没也不得書曰衛侯殺其弟叔武故死兄而奸位春秋之所惡也春秋所褒四季四弟而目夷喜時猶不著於春秋故棠禄之詩春秋之所哀也自僖文而上百年之間僅書兩弟皆在於桓年故所謂隱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者若書齊鄭兩弟之義是也
  桓公二年春滕子來朝秋七月杞侯來朝
  六年春正月寔來冬紀侯來朝
  七年夏穀伯綏來朝鄧侯吾離來朝
  十有五年夏邾人牟人葛人來朝
  以九國之朝是可以覇乎曰是可以騁矣神鬼害人則於其盈也冬十一月明年四月始再伐鄭是納厲公厲公同惡者也桓公之納鄭突莊公之納衛朔皆顯抗王命自相雄長向徴桓文則無復有知天王者故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義則必於隱桓辨蚤也辨之不蚤而鍾巫之旤與彭生相期是春秋之所深痛也
  然則春秋自五倫而外無治乎曰五倫而外則無復治矣五石六鷁鸜蜚蜮麋猶是天道亦猶是人事也不言者以之隱言者以之顯言者以之顯不言者以之微然則春秋治天亦治王治魯國亦治列國乎曰皆王也皆天也無天則無以命王無王則無以命天下故胥命錫命者春秋所著威信於天下也
  桓公三年夏齊侯衛侯胥命於蒲
  齊衛胥命則無所用錫命也無所用錫命則東帝西王相起於世矣夫謂是宋殤之弑魯隱之薨皆可以不問也則亦諸侯自相樹立而已矣華督之相馮公子翬之相魯天子無以命諸侯諸侯無以命大夫葢自是始也詩曰爾之遠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其齊衛之謂也
  莊公元年冬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禮諸侯薨世子在殯以王命錫為諸侯立賔阼受弔致祭祔廟以為喪主其有勲勞乃申錫命加弓矢秬鬯得専征伐周室既衰諸侯嗣服不俟王命㑹於公侯其有非時申錫如葵丘踐土春秋亦闕而不書獨於魯書之明魯秉周禮非時之命不可以相瀆也桓公生未受命終殁未有勲勞著於王室而彊為追錫以葢其愆故榮叔之使有六失焉失討一也失封二也樹齊三也蔑魯四也已晚五也調人六也調人者何魯方有憾於齊齊請王姬而使魯為之主天王又錫命焉以増美於魯而釋回於齊是不可以已乎且是桓公也初未錫命則不得干世子之位不得干世子之位則不得以母之賵攘兄之爵故仲子之賵以惠公而存天成風之賵離莊公而稱王去天以罪榮叔罪筞叔以存周公故周公之教隱而顯周公之動不矜而莊周公之刑不厲而威周公之令不言而信然則桓公無王終始以王治之而二年十年有王何也曰以成宋亂來戰于郎春秋之特治也春秋所特治則以王治之然則文公錫命亦無勲勞而稱天王成公賜命亦非其時而稱天子何也曰文公新公者也簡王新王者也文公之錫公始畢𦵏簡王之賜王方畢喪是皆未逺於禮也舉其近於禮者兩先後布之是春秋所治天子天子所治諸侯之事也故齊侯衛侯胥命於蒲是春秋之所大惡也而天下無惡之者故周公之斧斨仲尼之筆討或顯或微皆不可已也
  然則春秋五治隱顯威信皆於隱桓取之乎曰隱桓之際王終覇始天下之大變也隱桓三十年一百九十事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義見端盡矣因而推之二百四十年十七百事其以綱紀屬比先後同貫也然則後世之聖賢有與於此者乎曰有之其唯王通乎韋鼎見於王通通三見三不語恭恭若不足鼎出謂門人曰夫子得行於時有不言之信不厲之威矣然則春秋不書楚越之君而元經之帝苻秦與元魏何也曰仲淹常言之矣潔名索實則帝不可去夫其名存焉耳昔齊桓尊王室而諸侯服苻堅舉大號而中原静周制至公之命故齊桓管仲不得而背也晉制至私之命故苻堅王猛不得而事也又曰苻秦何逆三十餘年中國士民獲有寧宇王猛之力也董常曰敢問皇始授魏而帝晉何也曰主中國者将非中國也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傷之也董常曰敢問卒殺之何也仲淹曰亂離瘼矣吾誰適歸天地有奉生民有庇即吾君也天命不于常歸于有徳戎狄之徳黎民懷之三才其舍諸然則仲淹在其與許衡乎曰仲淹有不言之信不矜之莊不厲之成許衡之時則亦命也是叔恬之與歎也然則綱目足與於是乎曰天下有王賞罰出於上天下無王是非出於下舉千年而正之是讀史之繩凖也隱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則重萬世之天共治之非仲足與仲淹之所治也然則綱目之治下於元經與曰元經有其時綱目有其事命時者與天命事者與人天者得其命人者得其正故元經者春秋之愛子綱目者春秋之冢孫
  敬忌章第二
  子曰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擇言在躬
  躬者言之的也敬者躬之彀也不正不力則其得失無數矣故敬其躬則罔有擇言詩曰几百君子各敬爾身言敬忌也敬忌而後寡失寡失而後不辱不辱而後可以樹表於天下故身為匹夫而有王侯之貴則亦以此也
  僖公二十有六年夏齊人伐我北鄙
  公子遂如楚乞師
  冬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公至自伐齊
  齊以洮之盟侵我西鄙再伐北鄙以展喜之言旋師而反矣又乞師於楚何也必以楚伐齊則是周公太公世世相害也伐齊取穀無損於齊而徒使神遂張楚入杞如齊以權籍自衛故君子之言放於徳小人之言放於勢以公子遂之逆臧文仲之譎入楚乞師其失足失色失口有不可以告人者矣詩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其公子遂之謂與然則不去其公子何也曰著之也其以公子著禍乆矣
  僖公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衞
  公子買戌衞不卒戌刺之
  伐曹衛不月刺公子買不日是皆有失焉刺公子買者何衛與魯睦使買戌衛晉大伐衛則買不卒戌楚將救衛則買亦可卒戌也卒戌而拒晉則得罪於晉不卒戌而叛楚則得罪於楚故買之刺自刺也誰刺之公子遂刺之也公子遂不失口於楚則公子買不失足於衛公子買失足於衛則魯人失色於晉也故失之甚者莫如公子買之刺也然則不刺公子買而修詞於楚致罪於晉曰是周公康叔之舊也不敢以不睦煩重討晉人亦未必還師於魯也而無有故世無展喜也有展喜而重為佞乎
  宣公四年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公止於齊髙固求昏
  秋九月齊髙固來逆子叔姬
  平州之㑹報以濟田是不已足乎齊人以為未足也曰是世望吾髙子矣十月之問公再如齊幾乎是止而幸乃免也屈其愛女以畀於齊大夫故禮者躬之足也義者躬之色也智者躬之口也禮失不畏義失不憚智失不信以公子遂之逆行父之懦舍敬就媚則為辱招而已詩曰篤與女蘿施于松柏其宣公季孫行父之謂也
  成公四年夏公如晉秋公至自晉晉不敬公公將朝楚
  十年秋七月公如晉晉景公薨公為㑹𦵏
  十有一年春王三月公至自晉
  執晉之喪賢於執楚之喪者乎謂辱於晉喪而後恬於楚喪故成襄之足敬同致也
  襄公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楚子昭卒公為執喪
  夏五月公至自楚
  三十一年夏六月辛巳公薨於楚宫
  秡殯而親襚以為不失色於人乎已失之矣其貎不足畏也色不足憚也言不足信也而宫其宫則猶夫許蔡之車其車也以周公之孫八百乗之諸侯禮樂不足自將而從於江漢之濵是與乾侯同哀也故為之志在志至志薨則猶夫乾侯之志也
  昭公二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五年春公如晉秋七月公至自晉莒人譖止於晉
  取鄆者季孫也如晉者季孫也使公不入晉者季孫也使公入晉而見止者季孫也以少姜而辭以取鄆而止無一足憚者以守先公之位故乾侯之旤則自此始也
  昭公七年三月公如楚九月公至自楚賀章華
  章華之䑓賢於少姜之喪乎以少姜而如晉猶以章華而如楚也宣公事齊則不事晉是以見止於黒壤昭公事晉而又事楚也亦以見止於平丘故君子不敬其躬而欲以敬人自免者其於免也遠矣頌曰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其有文王周公之思乎何其思之深也
  昭公十有三年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立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晉人執季孫意如以歸公至自㑹為季孫取郠用人於社故
  冬公如晉至河乃復晉人辭公
  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晉惠伯請于荀吳
  十五年冬公如晉謝平丘止於晉
  十六年夏公至自晉
  甚矣意如之累上也公五如晉不獲而反則皆意如之以也鄭賦六百乗介於晉楚之間東盟西㑹以諸大夫之能修容修辭䂓賂於其庭爭貢於除自朝及夕晉不敢難而又加禮焉則子産之貎足畏也色足憚也言足信也故鄭以小國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詩曰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子産之謂也王通曰言而信未若不言而信行而謹未若不行而謹董常曰君子有不言之辨不殺之兵其是之謂乎
  然則後之君子其足以與於此乎曰其周九公程純公乎元公不以疑譖變色於閲道純公不以功利變辭於安石
  敬辨章第三
  子曰裼襲之不相因也欲民之毋相瀆也
  子曰祭極敬不繼之以樂朝極辨不繼之以倦
  倦而思樂樂而相瀆之情起矣敬而後辨辨而不相因之義起矣君子為祭以教敬為朝以教辨以朝祭之義通於宴居而後倦樂之意無從而生也因而推之器不可假名不可借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各有其序王公侯伯卿大夫士各有其等故春秋之分明而隂陽之位正隂陽之位正而生殺與奪進退升降不易其次故禮樂之制可以復起而天地日月不失其令也是春秋之意也
  隱公元年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文公四年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風氏薨
  五年春王正月王使榮叔歸含且賵
  九年冬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
  是所謂裼襲相因者也賵惠公而及仲子得曰惠公仲子賵成風而及僖公不得曰成風僖公也故以惠公而因仲子因愛以立貴以僖公而因成風因親而及尊嫡妾之分子母之義未之敬辨也然則賵仲子而稱天王賵成風而不稱天王何也曰賵仲子者隱公之請也隱公尊其父以及仲子因其尊而尊之故稱天賵成風者非文公之請也天王變其故典致介福於其王母在故府以為異數在宗國以為私典則亦王之為非天之為也然則天王而賵夀母非禮乎曰婦入非其夫不達於天子莊僖惠襄於是四世矣非莊公則無所達之也然則秦人之稱僖公成風何也僖公同盟者也莊公非同盟也稱近而讓遠猶之若母也則未遠於禮也穀梁子曰賵早而含晚含賵雜施何遽去天或曰王之與天通稱也則未逹夫絶屬之義也
  隱公八年三月鄭伯使宛來歸祊庚寅我八祊
  桓公元年春鄭伯以璧假許田
  是所謂裼襲相因者也魯不朝周則無用許田鄭不助封則無用祊社以為夏裘則皆夏裘以為冬葛則皆冬葛也然而鄭可以不東封魯不可以不朝王鄭不東封則可以祊易許田魯不可不朝王則不可以許田易祊故甚哉鄭伯之冒也以其冬葛而易夏裘意在㓕許而因以離周魯既入祊則不得不與許田同浴而祼不相笑也詩曰以爾車來以我賄遷其是之謂乎
  桓公十八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于濼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四月丙子公薨于齊
  莊公四年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五年夏夫人姜氏如齊師孫齊復第三㑹尚再㑹
  二十有三年夏公如齊觀社前年冬如齊納幣
  二十有四年夏公如齊逆女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婦覿用幣
  僖公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廟用致夫人
  十有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穀是皆所謂裼襲相因者也覆轍在前而不知監典禮極晰而莫之能禦也故因襲之甚至於狩禚觀社婦覿用幣而止矣以僖公齊桓之賢也而猶不晰於朝廟之辨桓夫人之入齊師僖夫入之致太廟是皆太公周公所不敢知也百世而下則必以兩者為竒雋而當時以為固然故春秋之道隱顯莊威致其不然者也
  莊公十有九年秋公子結媵陳人之婦于鄄遂及齊侯宋公盟
  僖公三十年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
  文公八年冬十月公孫敖如京師不至而復丙戌奔莒公子結之媵異乎春秋之媵者也公孫敖之奔異乎春秋之奔者也公子遂之報聘異乎春秋之報聘者也三事殊等而皆不可告於朝廟夫其大小輕重貞淫之辨蕩乎盡矣皆始於相因而終於相瀆先後相倣而君上不制也是春秋之所惡也
  宣公元年春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
  成公十有四年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
  裼襲之相因至於是而極矣僖文之監也再世而墜仲遂學於羽父僑如學於仲遂春秋不甚婦人敬嬴穆姜則猶之裘葛也何罪之有夫其裼之襲之以逆以至則仲遂僑如之罪也詩曰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其諸為顛倒裳衣者乎魏徴問君子之辨於仲淹仲淹曰君子奚辨而有時乎為辨不得已而用之其猶兵與朝廟之敬辨則無所得已也仲淹曰婦人預事而漢道危大臣均權而魏命亂儲后不順而晉室頺易曰辨之不可以不早辨也其裼襲不相因之謂與
  然則後之君子有辨及此者乎曰朝廟之中其敬辨者衆矣燕居而為朝廟不假一物不瀆一事其程頣范祖禹乎其晰幾也蚤其辨物也細引貫連類不遠於道
  辟逺章第四
  子曰君子愼以辟禍篤以不揜恭以逺恥
  宣公十有七年冬十有一月公弟叔肸卒
  穀梁子曰公弟叔肸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曷為不去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叔肸可謂慎篤而逺耻者矣宋有公子目夷曹有公子喜時衛有公子鱄吳有公子札衛有公子郢此六公子者皆所謂君子也而叔肸至矣公子目夷者何宋子魚也公羊子曰楚子與宋公期為乗車之㑹目夷諫曰楚夷國也强而無義請以兵車往公不可遂見執於楚宋公謂目夷曰子歸守國矣目夷曰君雖不言國固臣之國也歸設械而守國楚謂宋人曰子不與我國吾殺子君矣宋人應之曰吾頼社稷之靈國已有君矣楚知殺宋公猶不得國乃釋宋公宋公釋走之衛目夷迎而復之曰國為君守之君可以入矣乃入宋公故公子目夷可謂不揜矣而未若叔肸之篤也
  公子喜時者何曹子臧也曹負芻之殺太子也子臧將奔國人皆將從之負芻懼乃留之又明年晉人來討執曹成公歸京師諸侯將見子臧於王而立之子臧辭曰前志有之聖達節次守節下失節為君非吾節也雖不能聖敢失節乎遂逃奔宋故公子喜時可謂逺耻矣而未若叔肸之慎也未若叔肸之恭也
  公子鱄者何衛子鮮也衛侯衎之將復入也欲與寗喜盟喜曰無用盟請公子鱄約之獻公請於子鮮子鮮不敢獻公怒曰黜我者非𡩋氏孫氏凡在爾子鮮弟也不得已與之約公入而叛殺寗喜子鮮挈妻子而去之將濟於河盟其妻子曰所履衛地食衛粟者眯雉彼視子鱄慎矣而不足以辟禍篤矣而揜恭矣而不足以逺耻夫唯季札乎
  季子札者何吳夀夢之季子也夀夢四子長諸樊次餘祭次夷昧以次立欲讓季子季子不可餘祭之卒也季子避而觀樂於魯乃適隣國教穆叔以擇人教晏子以納邑教子産以慎禮教叔向以自免於難及公子光將弑王僚又避而觀國於晉王僚已弑闔廬已立季子至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主社稷有奉國家無傾乃吾君也吾誰敢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亂立者從之先人之道也復命哭墓復位而待故如吳季子則可謂慎以避旤篤以不揜恭以遠耻者矣然則吳季子不近於養亂者乎曰季子不得辭亂也又不敢身與於亂父兄為之不以身潰其防且是僚光則未有優劣也然則季子不定僚光之位何也曰定僚光之位則必與僚光之難季子之道以慎篤為事辟逺為義者也然則季子與於吳楚之師何也曰禮也君子居人之國政事不及而㓂盜與慮禮也然則夫子之不許季札何也曰夫子未有不許季札者也
  襄公二十有九年呉子使札來聘
  其不稱公子與季子何也曰已進吳子矣不更進季子季子絀於吳子者也其不曰吳子之弟何也曰札通上國不繫於吳子之弟也自公弟叔肸而下書弟者未有無譏故黑背陳黄衛鱄佞夫秦鍼陳招宋辰是皆有兄弟之累焉慎不足以辟禍篤不足以自著恭不足以逺耻而又以國自屬則亦眛雉而已季子者方舍其國族以自逺於名位之外春秋亦不得而次第之也詩曰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其季札之謂也然則王通其得近於季札乎曰當其世即其事從其學亦不相逺也王通曰罪莫大於好進禍莫大於多言痛莫大於不聞過辱莫大於不知耻以是四者自表其身則亦可以辟遠矣賈瓊問於王通曰逢惡斥之遇邪正之如何曰其有不得其死者乎必也言之無罪聞者足以戒是季札子之能事也然則後世之君子其無足以與於此乎曰有之其惟邵雍乎雍之言曰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既無心過何難之有又曰爭者取利之端也讓者趨名之路也利至則害生名興則實喪利至名興而無害生實喪之害唯有徳者能之非夫慎篤之至而能如此乎
  日強章第五
  子曰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終日
  昭公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子野之卒立敬歸之姊齊歸之子禂穆叔不欲曰太子死有母弟則立之無則立長年鈞擇賢義鈞則卜古之道也非適嗣何必娣之子且是人也居喪而不哀在感而有嘉容是謂不度不度之人鮮不為患季武子不聴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於是昭公十九年矣猶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終也
  虢之㑹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於穎館於雒□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徳達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于盍亦逺續禹切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知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𨽻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乆趙孟不復年矣秦后子之奔晉也見趙孟趙孟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於寡君是以在此觀其嗣也趙孟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趙孟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於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趙孟曰天乎對曰有焉趙孟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鮮不五稔趙孟視䕃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后子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歳而愒日其與幾何后子之待嗣君非義也趙孟視䕃以箴后子惡其忮君也而適以自著故日强之義不言而信言之末矣荘敬之謂也
  先是澶淵之㑹穆叔歸見孟孝伯語之曰趙孟將死矣其語偷不似民主且年未盈五十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弗能从矣若趙孟死為政者其韓子乎吾子盍與季孫言之可以樹善君子也晉君將失政矣政在大夫大夫多貪求欲無厭若不樹焉使早僃魯齊楚未足與也孝伯曰人生幾何誰能無偷朝不及夕將安用樹穆叔出而告人曰孟孫將死矣吾語諸趙孟之偷也而又甚焉又與季孫語晉故季孫不從明年趙文子卒晉公室卑政在私家韓宣子為政不能圖諸侯魯不堪晉求讒慝宏多是以有平丘之㑹
  昭公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舍如晉
  晉人執我行人叔孫舍
  二十有四年春叔孫舍至自晉
  邾師之敗於武城也邾人愬于晉晉人來討叔孫婼如晉晉人執之使與邾大夫坐叔孫曰列國之卿當小國之君固周制也邾又夷也寡君之命介子服回在請使當之乃不果坐韓宣子聚邾人將以叔孫畀之叔孫聞之去衆與兵而朝士彌牟謂韓宣子曰子弗良圖以叔孫與其讐魯亡叔孫必亡邾邾亡將焉歸子雖悔之何及乃弗與使各居一館士伯聴其辭皆執以如吏又與昭伯别於他邑范獻子請冠于叔孫取其冠法而與之兩冠曰盡矣申豐以貨如晉叔孫閉之不出箕之吏或請其吠狗弗與及將歸乃殺而與之食之叔孫所館者雖一日必茸其牆屋去之如始至故叔孫可謂不儳其躬者矣
  叔孫之先則惟穆叔聲伯也虢之㑹季武子伐莒取鄆莒人愬於晉將執穆叔樂桓子求貨於穆叔使請帶焉弗與梁其踁曰貨以藩身子何愛焉穆叔曰諸侯之㑹衞社稷也我以貨免魯必受師是禍之也何衛之為人之有牆以蔽惡也衛而惡之吾又甚焉叔出季處有自來矣吾又誰怨然鮒也賄弗與不已召使者裂裳帛而與之曰帶其𥚹矣趙孟聞之曰臨患不忘國忠也思難不越官信也圖國忘身貞也謀主三者義也乃請於公子圖而免之若叔孫豹者亦可謂日强也
  先是成公十六年沙隨之㑹諸侯伐鄭次于鄭西我師後次于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敢過鄭子叔聲伯使叔孫豹逆晉師為食於鄭郊告穆叔曰逆至乃食晉邸未至聲伯四日不食以待之師至又食使者而後食故聲伯之志近於申包胥也如聲伯亦可謂能自強者也
  然則公婼樂哀何也曰昭子如宋為季孫迎婦宋公享之賦新宫昭子賦車轄明日燕飲酒樂宋公使昭子右坐語相泣也樂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吾聞之哀樂而樂哀皆喪心也心之精爽是為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乆甚矣樂祁之妄也宋元公之女季氏昭子之逆宋女將以救魯也魯不可救而旡公寢殁昭子祈死異於子頺之徧舞鄭伯之僃樂又異於晉惠之惰玉邾子之多涕也而謂魂魄去之何也故君子之自强殁身而不襄也王通曰君子不受虛譽不祈妄福不避死義又曰太和為之表至心為之内行之以恭守之以道然則王通之言仁異於曽子者何也曰曽子言孝必言敬言生必言死王通言生而不言死言和而不言敬曰何為其然也困而不憂窮而不懾樂天知命窮理盡性死而後已王通嘗從事於斯矣
  然則後之君子有與於此者乎曰居處莊敬夙夜必恭則固有其人也仁為己任死而後已則寡矣有之其司馬君實劉器之乎君實反躬不以己忤物器之任道不以物累身其於生死利鈍不計也葢猶有穆叔昭子之風焉
  戒褻章第六
  子曰齋戒以事鬼神擇日月以見君恐民之不敬也子曰狎侮死焉而不畏也子曰無辭不相接也無禮不相見也欲民之毋相褻也易曰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敬則不褻畏則不瀆敬畏以事神人則皆有辭矣君子以事鬼神之意接於上下故其百姓皆有戒謹之心詩曰敬之敬之書曰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夫有知天神人鬼之同敬者可與語易矣
  宣公四年秋公如齊公至自齊
  五年春公如齊夏公至自齊止公髙固請昏
  九年春王正月公如齊公至自齊春王使來徴聘
  十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請濟西田
  夏四月公如齊五月公至自齊奔惠公喪
  宣公之事齊也無歳不朝可謂敬乎禮諸侯之於天子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賔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諸侯相㑹於朝聘之時方岳之下間以殷過世相朝也叔向曰明王之制使諸侯歳聘以志業閒朝以講禮再朝而㑹以示威再㑹而盟以顯昭明志業於好講禮於等示威於衆昭明於神自古以來未之或失也叔向之禮則未之學也且如叔向之禮亦未有比歳再朝舍天子而覲覇主者也夫亦曰狎侮三正無辭而相接無禮而相見云耳詩曰無我魗兮不寁好也有狎好必有狎魗其宣成之於齊晉之謂與
  成公四年夏公如晉秋公至自晉
  左氏曰公如晉晉侯見公不敬季文子曰晉侯必不免詩曰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夫晉侯之命在諸侯矣可不敬乎秋公至自晉欲叛晉而求成於楚季文子曰不可晉雖無道未可叛也國大臣睦而邇於我諸侯聴焉未可以貳史佚之志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夫君子不日強而依人以媮猶不修徳而求福於神也成公十㑹而三見辱於晉君子不以責晉而以責公曰周公之禮木有存焉者耳
  方宣公時晉侯使趙同獻狄俘于周不敬劉康公曰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大咎天奪之魄矣及成公八年晉殺趙同趙括商任之㑹曹武公初來朝已見晉侯矣見齊侯衞侯皆不敬曹伯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㑹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又明年而齊弑莊公衛弑殤公故敬怠之相乗猶人鬼之酬酢也而狎褻者不悟故禮者鬼神之刀尺也
  襄公三年春公如晉夏四月壬戌公及晉侯盟于長樗長樗之盟孟獻子相公稽首知武子曰天子在而君辱稽首寡君懼矣孟獻子曰以敝邑介在東表宻邇仇讐寡君將君是望敢不稽首故當是時未有不謹禮修辭而能免於旤者也
  襄公十有六年春齊侯伐我北鄙
  秋齊侯伐我北鄙圍成冬叔孫豹如晉
  左氏曰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晉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與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穆叔曰以齊人之朝夕釋憾於敝邑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事之間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圻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從執事以同䘏社稷而使魯及此見范宣子賦鴻雁之卒章宣子曰句在此敢使魯無鳩乎穆叔則庶乎有辭矣未若公孫僑之禮也
  公薨之月子産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故未之見也子産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焉焉士文伯讓之對曰以敝邑褊小介於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逢執事之不間未知見時不敢輸幣亦不敢𭧂露以重敝邑之罪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宫室卑庳無觀䑓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諸侯賔至甸設庭燎僕人巡宫車馬有所賔從有代巾車脂轄𨽻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賔而亦無廢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歸無寧菑患今銅䪘之宫數里而諸侯舍於𨽻人門不容車而不可踰越盜賊公行大癘不戒賓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壞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雖君之有魯喪亦敝邑之憂也若獲薦幣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煩勞士文伯復命趙文子曰信我實不徳而以𨽻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謝不敏焉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築諸侯之館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己也若是夫子産有辭諸侯賴之若之何其釋辭也是禮也非辭也叔向則知辭而未知禮也
  楚公子棄疾如晉報韓子也過鄭鄭罕虎公孫僑㳺吉從鄭伯以勞於柤辭不敢見固請見之見如見王以其乗馬八匹私靣見子皮如上卿以馬六匹見子産以馬四匹見子太叔以馬二匹禁芻牧採樵不入田不樵樹不采藝不抽屋不强匈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廢小人䧏舍不為𭧂主不恩賔往來如是鄭三卿皆知其將為王也以楚公子之𭧂也而有棄疾棄疾為禮而鄭人無所施其辭故辭者禮之御也
  然則齋戒事鬼神擇日月見君自古而有之乎曰有之易之用己日也用先甲後甲也周人之用庚午戊午上辛上丁也春秋之所致謹也然則盟㑹之有或日或不日何也曰或卜之或不卜之也大事致謹則卜之有隣國之所謹非春秋之所謹隣國之所大非春秋之所大者亦從而謹之大之夫固其志也而春秋則有所取之矣
  隱公二年秋八月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六年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
  八年秋七月庚午宋公齊侯䘙侯盟于瓦屋庚辰于唐夷盟之始也辛酉于艾夏盟之始也庚午瓦屋外參盟之始也
  十年夏翬帥師㑹齊人鄭人伐宋
  六月壬戌公敗宋師于菅
  伐宋義也伐鄭不義也宋不朝王而鄭納公子馮納公子馮義也不朝王不義也伐不義而猶卜日乎曰師重事也請於外國則曰乞雖晉楚猶曰乞如之何其不卜也然則壬戌亦卜乎壬戌非卜也公之敗之則卜也然則翬卜乎曰翬從人者也義不得卜也不得卜而先之何也曰藉公命而先之以㑹諸侯未為失義也伐鄭則失義故以失義者與翬伐宋則得義故以得義者與公故敗宋師書日書公四年伐鄭不書日不書公是春秋之以日法誅翬而與公者也
  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公子翬如齊逆女
  擇日月以見君猶恐不敬是月日食既而使翬逆女何也禮日食君為不舉公卿大夫士以次减撤擊皷于門于市有爵者守于廟社食復乃已以是日生子者形體不僃夏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皷嗇夫馳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聞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誅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以是日也而舉大禮以刑㓕徳先自亂也或曰是月也不在是日夫其在是月不在是日也月有過而日無過也易之小過月食日也其九三曰弗過防之從或戕之凶從戕之凶聖人亦無如之何也
  桓公十年冬十有二月丙午齊侯䘙侯鄭伯來戰于郎是非卜日也而約之故書日桃丘之弗遇則不可卜也惡曹之盟則非為我約也故未有不卜不約而書日者也然則夫人享君亦皆卜日也而不書日何也曰夫人非日也從夫曰日不從夫則無所得日也月之死覇生覇從日以為終始焉耳故春秋未有生繫日於夫人者也
  莊公二十有七年春公㑹杞伯姬于洮
  僖公十有一年夏公及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陽榖是皆有父焉以父以君而不日不月何也日月之有光魄禮樂之所從始也光止於層崖魄消於晦夕則亦可以已矣故略之略之而不月何也曰為其嫌於是月者也
  成公十有六年夏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鄢陵之戰特書曰晦楚子於是集矢於目春秋亦與楚子乎且是朔食也欒黶乞師欒黶不敗而敗在楚子何也曰天地之故隂陽之事君子有所不知也君子知敬而已詩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
  僖公十五年秋九月己夘晦震夷伯之廟
  左氏曰展氏葢有隱慝焉是其為無駭與無駭入極首㓕同姓春秋誅之震及其廟於是知天之有風雷也知天之有風雷則知天之有日月也甲子之旦武王以興商受以顛甲午之晦晉人以膳楚人以敗敗而敬者名聞於中原勝而驕者身死于匠麗故展氏之後惠者以惠跖者以跖無它敬不敬之分而已
  宣公十一年冬十月楚人殺陳夏徴舒丁亥楚子入陳
  定王使單襄公聘於宋遂假道於陳以聘於楚大朝覿矣道茀不可行也侯不在疆司空不視塗澤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積塲功未畢道無列樹墾田若藝膳宰不致餼司里不授館國無寄寓縣無施舍民將築臺于夏氏及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賔弗見單子歸告王曰陳侯不有大咎國必亡王曰何故對曰夫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本見而草木節解駟見而隕霜火見而清風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節解而僃藏隕霜而冬裘具清風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時儆曰収而塲功偫而畚挶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於司里此先王所不用財賄而廣施徳於天下者也今陳火朝覿矣而道路若塞野塲若亲澤不陂障川無舟梁是廢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國有郊牧畺有寓望藪有蒲草囿有林池所以禦災也其餘無非穀土民無縣耜野無奥草不奪民時不蔑民功今陳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間功成而不收民罷於逸樂是棄先王之法制者也周之秩官有之曰敵國賔至闗尹以告行理以節逆之候人為導卿出郊勞門尹除門宗祝執祀司里授館司徒具徒司空視塗司㓂詰姦虞人入材甸人積薪火師監燎水師監濯膳宰致餐廩人獻餼司馬陳芻工人展車百官各以物至賔入如歸其貴國之賔至則以班加一等益䖍至於王使則皆官正涖事上卿監之若王廵守則君親監之今雖朝也不才有分族於周承王命以為過賔於陳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曰天道賞善而罰淫故凡我造國無從非彛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今陳侯不念嗣續之常棄其伉儷妃嬪而帥卿佐以淫於夏氏不亦瀆姓矣乎陳我太姬之後也棄襄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簡彛乎是又犯先王之令也昔先王之教茂帥其徳也猶恐隕越若廢其教而棄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將何以守國居大國之間而無此四者其能乆乎六年單子如楚八年陳侯殺於夏氏九年楚子入陳故教制官令四者先王所以戒褻也瀆之未有不敗者也
  昭公四年冬十有二月乙夘叔孫豹卒
  左氏曰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問其行告之故哭而送之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已弗勝顧而見人黒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子乃勝之旦而召其徒無之又五年魯召穆子歸所宿庚宗之婦人獻以雉問其姓曰能奉雉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號之曰牛曰唯遂使為豎有寵長使為政穆子田於丘蕕遇疾豎牛欲亂其室彊與孟盟不可初穆子為孟鍾曰爾未際饗大夫以落之既具使豎牛請日入弗謁出命之日及賔至聞鍾聲穆子怒豎牛遂殺孟也又彊與仲盟不可仲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弗示以出命佩之穆子欲使仲見公豎牛曰己見矣己與之環而佩之矣穆子怒逐仲壬及疾亟仲出孟死豎牛饋虛器也乃餒而死以穆子之賢也瀆於庚宗而與僑如同旤故齋戒擇日卜筮儐介而後相見君子於此亦有所畏也王通曰以性制情者鮮矣我未見處岐路而不遲回者又曰外齋而内明家人之義也夫以卜筮之義接家人可謂齋明矣後之君子其胡瑗趙抃孫復胡安國亦足以與於此乎
  明報章第七
  子言之仁者天下之表也義者天下之制也報者天下之利也子曰以德執德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詩曰無言不讎無德不報太甲曰民非后無能胥以寧后非民無以辟四方子曰以德報怨則寛身之仁也以怨報德則刑戮之民也
  仇敵有報者也民與后無報者也有報者與主無報者與天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仇以民仇后春秋之所惡也而以國弑君春秋不得而誅也春秋以義制君臣而以仁寛民后以仁寛民后而以義制與國若齊魯秦晉之事是也
  莊公元年夏單伯逆王姬
  秋築王姬之館于外
  穀梁子曰單伯者何吾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命大夫故不名其不言如何也義不可受於京師也義不可受於京師何也曰躬君弑於齊使主婚姻與齊為禮其義固不可受也
  又曰築禮也于外非禮也築之為禮何也主王姬者必自公門出於廟則己尊於寢則己卑為之築節矣築之外變之正也變之為正何也仇讐之人非所以接婚姻也哀麻非所以接弁冕也其不言齊侯之來逆何也不使齊侯得與吾為禮也
  甚矣齊之詐也齊惡魯而又弱使魯也齊之惡魯何也紀魯之姻也齊將㓕紀而魯為紀謀曰吾之力病不足存紀將與王昬藉王室以鎮之毋主齊心於是祭公來遂逆王后於紀於是十年矣齊僖公既薨襄公立襄公益圖紀也而惡魯之與王也曰王可取女於紀吾亦可取女於王魯既為紀昬主則亦為吾昏主也吾且殺魯侯而使之不敢怨使之不敢怨又使之與我為親吾且涖魯喪而使之不敢執又且取王姬而無以王姬為也又使魯必為之喪然後㓕紀使王不得右紀使魯不敢請紀於王且曰齊自讐紀而魯與紀魯不得與紀則不得重讐齊也齊無所不直魯無所不屈然後齊以大義號於天下而魯以積弱負於諸侯甚矣齊之詐也詐而以力行之無所不力故魯者天下之弱使也秉周禮而不達於制故魯而不王王而不天然則天將如何曰終襄公之身勿與齊交王命在上稽首而謝之不可則號泣隨之或曰蔡殺陳佗蔡人之為子免者也魯獨無為子免者乎曰魯之無為子免者乆矣且是不如天之正也人報者競而天報者正也
  莊公冬王姬歸于齊齊師遷紀郱鄑郚
  二年秋七月齊王姬卒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
  王姬甫歸而齊師遷紀齊不以王姬而存王后不以王姫而存王后則亦不以姜氏而存我公故齊無以王姬為也齊以讐紀為辭而隂傷周魯示威於同姓絶恩於王家曰吾報九世之仇又誰敢怨且是彭生者則吾已報之矣其不與吾同患者則是與紀也三邑是視葢自是無復義制也為魯者曰吾得其寛身者而已寛身之仁無所讐報無所讐報則亦無所懲勸於天下夫以仁義行其懲勸非春秋而誰乎
  莊公三年秋紀季以酅入于齊冬公次于滑
  四年夏紀侯大去其國六月乙丑齊侯葬紀伯姬冬公及齊人狩于禚
  公羊子曰紀季者紀侯之弟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紀季服罪也其服罪奈何魯子曰請復五廟以存姑姊妹何言乎姑姊妹不敢曰先君也夫曰姑姊妹者齊紀之所共也而紀有其周魯焉則又齊之所惡也是公所次乎滑而不敢救也凡師一宿為舍再宿為信過信為次
  公羊子曰大去者何㓕也孰㓕之齊㓕之曷為不言齊㓕之復讐也何讐爾逺祖也哀公享乎周紀侯譖之襄公將復讐卜之曰師喪分焉寡人死之不為害也逺祖者幾世乎九世矣九世猶可以復讐乎雖百世可也家亦可乎曰不可國何以可國君以國為體古者諸侯必有㑹聚之事相朝聘之道號辭必稱先君然則齊紀無説焉不可以並立乎天下故將去紀侯者不得不去紀也有明天子則襄公得為若行乎曰不得也不得則襄公曷為為之上無天子下無方伯緣恩疾者可也夫公羊子齊人之言也然公羊子不以報怨之為不可也九世而猶可况於三年之内乎故公羊子善於立言者也
  然則齊侯之葬紀伯姬何也魯不得而葬之也魯不得而葬之得為之服何服曰大功齊王姬之卒也而莊公為之小功則安得不於伯姫而為之大功也
  公羊子曰公曷為與微者狩齊侯也齊侯則其稱人何諱與讐狩也前此者有事矣後此者有事矣曷為於此焉譏於讐者將壹譏而已擇其重者莫重乎與讐狩也重者曷為壹譏讐者無時焉可與通通則不可勝譏故将壹譏而已然則公羊子之意以築館於外亦為不可也夫公羊子者将以曹沬為可乎夫子之意則以弱者與仁强者與義報而不利則有所未可也
  莊公九年秋八月庚申及齊師戰于乾時我師敗績九月齊人取子糾殺之冬浚洙
  十年春王正月公敗齊師于長勺
  乾時之戰公喪戎路乗傳而歸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公羊子曰内不言敗此其言敗何伐敗也曷為伐敗復讐也此復讐于大國曷為使微者公也公則曷為不言公不與公復讐也曷為不與公復讐復讐者在下也公羊子之意以為讎大魯小復之則下矣浚洙者何畏齊也畏齊而浚洙則其不足復讎也明矣
  長勺之勝何也左氏曰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逺謀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公與之乗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鼔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馬吾視其轍亂見其旗靡故逐之夫以魯莊公之才也其所以戰者不過如此未有夫差句踐出入之慮薪膽之苦也齊頃公一敗於鞍七年之内不飲酒食肉壹抑以死而莊公猶然諸侯之心也故以小惠小信小忠為可以復讐者是公羊子之所謂下也
  莊公十六年冬十有二月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
  二十有二年秋七月丙申及齊高傒盟于防㑹齊侯及齊髙傒而皆不書公何也仁不足以立表義不足以立制報不足以立利則亦無以立於㑹盟之事矣然則所謂寛身之仁何也曰諸兒已死姜氏已薨報而不得利怨而無所懲又以身社稷扉於大國之下則是世世相殺無己也為周公太公者必以是解之然則以是盟其大夫身納幣於齊則是君子所不許也穀梁子曰周尊周也而不言公外内寮一疑之也是之謂也然則莊公之於齊桓公有疑乎曰猶是僖公之子也何疑之有然不疑則無以為莊公故終莊公之世志疑焉可耳
  僖公十有五年十有一月壬戌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
  三十有三年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于殽
  文公二年春王二月甲子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師敗績
  三施無報再世之内兩敗而當一獲為秦者亦可以無怨矣故報者利敗之藪也
  文公三年夏秦人伐晉
  四年秋晉侯伐秦
  十有二年冬十有二月戊午晉人秦人戰于河曲秦猶是人也而晉則三世矣無讐而怨怨則可以已矣故秦人之與晉人無差等也
  僖公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侵衞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夏衞侯出奔楚
  六月衞侯鄭自楚復歸于衞衞元咺出奔晉冬晉人執衞侯歸之于京師衞元咺自晉復歸于衞
  子曰以徳報徳則民有所勸以怨報怨則民有所懲晉之於曹衞有怨乎以齊魯視之則皆無怨也夫謂其過之而不禮也以覇主臨諸侯其於亡國公子亦如此而已而入其國執其君分其田使曹衞有徴舒之亂則晉侯又何以處之故寛身之仁晉侯猶可以為也晉侯之立叔武而不能君也晉侯之右元咺而不能免也晉侯之勝楚人而不能服也故晉侯報怨之師也在楚人猶以為怨報也若元咺者則不得有所怨有所報也王通曰古者進賢退不肖猶患不治樂賢者而哀不肖者以是寡怨猶恐不免董璋曰君子無諾責無己怨無專利無苟説無伐善無棄人無畜憾後之君子其孰與於此乎曰其范忠宣乎忠宣求之身無憾於人其次則王存蘓頌乎知大而舍細可以寡怨置法章第八
  子曰無欲而好仁者無畏而惡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己矣是故君子議道自己而置法以民
  無欲而好仁是天下之表也無畏而惡不仁是天下之制也盡道而求之盡法而報之是天下之所不利也故道者君子之務天王而上法者小人之治春月而下也君子以天元治王以春月治民故敬盡於君子而恕施於百姓桓文之事亦春秋之所取也齊桓公之殺哀姜執轅濤塗以為議道矣然而議道則難為己夫為己亦有不盡者乎晉文公之執曹伯討衞侯以為置法矣然而置法則難為民夫為民者亦有所難承乎今必曰桓公不仁文公不義則世無有復為仁義者也必曰桓公仁矣文公義矣則世之議仁義者方競而未已也故曰覇不及王王不及天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則天矣春有無欲之好秋有無畏之惡故春秋者聖人所表制於天下也無春秋以表制天下則道可不議法亦可不置也故春秋貴恕也
  僖公四年春王正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
  侵者伐之小者也八國伐楚先其小者以蔡而蔡潰矣楚告齊師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甚矣桓公之仁也無愛於王而好之無畏於楚而惡之或曰管仲失詞昭王之不復二百九十年矣而乃以嗚伐且是有江漢之討矣又重討之曰江漢之伐楚未稱王也楚子貲之王其父於是三十年矣乃舉昭王以討之諱大而稱細使彼有所逃罪者則何失辭之有且以管仲非仁也則世無復為仁者是衆人之置法非聖人之置法也聖人之置法求可以利于民而已矣利於民而不詭於道君子猶以為道
  然則齊桓㓕譚㓕遂殲于遂䧏鄣遷陽此五者不謂之不義乎曰周室東遷畿内諸侯入於秦併於戎狄者不可復計矣諸侯胥命自相雄長者又百二十年其小國附庸不循禮義通召法親比大國其為大國所并無怪也子産曰非侵小何以致此故侵小之道無所責於諸侯不自桓公始矣然則魯人㓕項齊人得討僖公何也曰方在會而㓕項齊人不得不討也然則非齊取之與曰淮之㑹侐宫頌功安知其非齊取之也
  然則城楚丘之惡專封何也曰是無惡詞焉使為覇主版築之事皆請於天子則不勝請矣然亦無美辭何也兵革相尚干櫓是求戎狄四侵㓂攘公行自盟幽以來以我小國城諸及防城小穀浚洙惴惴乎盟主之不可恃也盟主亦不敢自恃而城邢城楚丘城縁陵則亦猶是也然則縁陵書諸侯楚丘不書諸侯邢書三國楚丘不書三國何也曰魯人董之如魯之自城者然故與自城者同例齊庀其材魯庀其功兄弟之役未為不義也然則桓公之為仁義句首止葵丘而外孰善者乎曰其在新城也新城之舍圍鄭而救許是也
  僖公六年夏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伐鄭圍新域秋楚人圍許諸侯遂救許
  首止之㑹鄭伯逃盟有二罪焉叛王世子一也附楚二也夫使鄭伯附楚者王也何以罪鄭伯曰使王恃楚者鄭伯也無以罪王且使王附楚將廢太子則楚必入周而定子帶之位楚即不入周而定子帶之位則子鄭存亡必託於楚是驪戎復起而周室再東也且諸侯方伐鄭而楚遂圍許則楚鄭之有成謀明矣楚鄭成謀而諸侯不討則王室之亂釀於諸侯故圖新城以致楚救許以息鄭討楚正鄭以安周室卒使鄭伯乞盟而楚人屏跡議道置法未有善於此者也然則虞虢皆姬也晉寳盡之當桓公之身而桓公無辭者何也曰是北國也未與盟㑹晉自制之齊所不得問也然則齊之救徐何也徐先楚僭以夷自衞又取舒矣而未無於盟㑹齊亦惡楚而好徐乎曰是東諸侯也僭而替之服而舍之夫苟叛楚而與我則救之有道矣
  僖公十有五年春楚人伐徐三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
  古之憂徐者葢猶之憂楚也常武之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以天子之功而僅乃得之徐夷今以列國之力不足以抗楚又不足以救徐則無為貴覇矣閟宫之詩曰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子海邦淮夷蠻貊故牡丘之盟遂次于匡遂之為言未為失義也雖善議道者亦不得以救徐為失義也然則葵丘之㑹君子譏之何也曰春秋無譏則君子不得而譏之也君子議道而聖人置法道嚴於君子而法寛於聖人然則葵丘之譏何也曰謂其盈而偷也器小之歎所以責仲父也
  僖公九年夏公㑹宰周公齊侯宋子衞侯鄭伯許男曹伯于葵丘
  秋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
  公羊子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爾貫澤之㑹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㑹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振振然曰莫我若也
  穀梁子曰桓盟不日此何以日美之也為見天子之禁故僃之也葵丘之盟陳牲而不殺讀書加於牲上壹明天子之禁曰毋雍泉毋訖糴毋易樹子毋以妾為妻毋使婦人與國事穀梁子之聞信矣而不如孟子之核也孟子之正也故葵丘者聖人所不譏也然則其日之何也曰卜也桓公不卜於是乃卜而盟諸侯周室自襄王而後百一十年無耦后匹嫡之禍則桓公之力也然則鹹之㑹有譏乎曰鹹之㑹謀杞也且謀王室夫以覇主而謀王室惠及三恪何譏之有然則晉侯之終不㑹齊何也曰葵丘之㑹晉侯獻公方有内難盟書之言實為晉箴宰孔知齊之不能伐晉也亦未有心服於齊故勸獻公不㑹齊侯里克之難齊以諸侯之師伐晉及髙梁而還春秋不書春秋亦知齊之不能伐晉也子帶之難秦晉救周而齊師無聞焉夫使髙梁之師能討晉亂而立其君東門之役能合秦晉而討子帶則王者之動不過如此矣王通曰可不可天下之所存也存之而已矣
  考道章第九
  子曰仁有三與仁同功而異情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強仁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義也厚於仁者薄於義親而不尊厚於義者薄於仁尊而不親道有至有義有考至道以王義道以霸考道以無失春秋其自謂考道者乎考道者王覇所以就選也仁中於春義中於秋考者春秋之中道也日月之行必於中道以為春秋一歲反復至於冬夏而中於春秋體天以考道則仁義功罪從此可定矣故春秋者所取中於日月以定天下之功罪也然則春秋有王乎曰王在則天天在則王也然則五覇獨舉桓文何也曰猶之五氣而獨舉春秋也然則聖人之考之奈何曰求其無失而已矣桓公之晷長文公之晷短桓公之失寡文公之失多秦伯失以夜楚子失以晝宋公失於閏始吳子失於閏終夫其功過各不相掩也必使聖人考之而後無失故天地之春秋非聖人亦不能定也然則五覇亦與吳楚乎曰呉楚春秋之厲者也晉有三霸而悼公寡失夫使聖人考之亦曰吾與悼公則奪吳楚而與悼公亦春秋之考道也
  僖公二十有八年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
  是與召陵孰為無失乎曰召陵伐者也城濮戰者也城濮之楚失一得臣而得一救衛召陵之楚失於義問又失於就盟故以戰則城濮功髙以伐則召陵過寡是城濮與召陵之春秋亦城濮與召陵之考道也輿人之歌夫子亦有所考之乎
  僖公五月癸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衞子莒子盟于踐土
  是與首止孰為無失乎曰首止殊㑹以尊世子踐土作宫以召天王首止之無鄭伯鄭伯逃也踐土之有衞子衞子簒也是則得失霄壤也必曰首止之盟背天王而擁世子踐土之盟獻楚俘而拜彤弓首止之鄭伯恃有王命踐土之衞子冊於王庭則是得失相抵也然且天王不在踐土則無以爵衞子踐土不為王所則無以朝諸侯是衡雍之盟雖刪而有不刪築宫之役雖削而有不削也然則天王下勞其禮如何曰無之諸侯獻俘於京師受命於昭考之廟天子賜胙於諸侯諸侯稽首薦於祖廟禮也然則築宫不近於正乎曰與其築宫不如朝廟之正也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
  天王狩于河陽
  是與葵丘孰為無失乎曰葵丘不諱而河陽多諱諱者變也變晉侯而曰天王一也變㑹曰狩二也變温曰河陽三也葵丘則未有變也葵丘之距首止二十年而人事之變至此乎曰亦天道也葵丘之㑹叔帶未亂而河陽之先天王出居然則隰城之勲春秋不書何也曰書温所以書隰城也氾之難秦伯將納天王文公辭於河上以右師圍温以左師納王乃取叔帶於温殺之隰城故温之㑹所以自著也晉侯著温而天王隠氾隠氾則不得不㑹之於温天王隱氾而春秋隱温隱温則不得不書曰河陽河陽者陽樊温原攢茅之區也晉於是有所未服也而請狩以服之然則河陽之召天子有之乎曰無有也是於踐土為再勞也其再勞之何曰晉侯請隧而不與之隧賜河陽之田而河陽不服則天子之勢不得不狩於河陽天子再勞而晉侯再受去數十里不勞天王則晉侯之知不如祭足之知也然則向使秦伯為之如何秦伯必曰王欲使諸侯之圗大叔也已圖之矣先子之定王畿也而拜秦雍之地今王叔實自殄何勞之有辭而去之然則向使桓公為之如何桓公必曰嚮吾之未討王叔也以棠棣之詩不廢懿親今天子辱居於氾則鄭與小白之罪也敢忘破斧而晉侯皆不為之故狐偃欒枝之知不如管仲百里奚之知也然則天王之狩河陽禮乎曰禮也天子冬狩則畿甸諸侯悉率從事車攻之詩曰東有甫草駕言行狩又曰射夫既同助我舉柴吉日之詩曰漆沮之從天子之所又曰悉率左右以燕天子春秋而為天王則必以是治天王之事既不得以是治天王之事故退而考之春秋故詩禮者春秋之考道也
  然則桓公從右文公從左桓公從親文公從尊桓公從王文公從覇乎曰文亦與桓同功而功不掩過桓亦與文同過而過不掩功其同功何也召陵之服屈完城濮之敗楚師首止之定世子踐土之討太叔是同功也然而召陵之志在於尊王城濮之師溢於報怨首止無利於鄭踐土多求於王獳史之言何可誣也其同過何也召陵城濮皆未勝楚首止踐土皆未朝王晉伐兩同姓而齊㓕四附庸是同過也然而四國之㓕不及同姓邢衞之救未廢懿親圖許國鄭志在合從而不及王室也且又重以越言故齊桓之尊尊王也晉文之尊尊己也齊桓之親親義也晉文之親親利也故同功而異情同過而異情春秋所考中於日月考至於天地也
  然則翟泉之盟可以比於鹹淮乎曰尊親之義至於翟泉而盡矣王郊之外而列國大夫自為要盟是春秋之所不考也然則春秋考桓文不考襄穆考襄穆不考楚子考晉悼公不考襄靈景厲乎曰皆考之矣春秋天也天之於物無所不考而多考於君子君子議道者也
  文公十有四年六月公㑹宋公陳侯衞侯鄭伯許男曹伯晉趙盾癸丑同盟于新城
  十有五年六月晉郤缺帥師伐蔡戊申入蔡十年蔡侯從楚子於厥貉蔡侯之於楚子無辭以相接也趙盾之於公侯則猶有辭以相接也郤缺之入蔡亦有諸侯之師而獨使郤缺専之曰郤缺能師也郤缺之入蔡而不取蔡葢猶有尊親之遺焉志之以日曰郤子之所自考也
  宣公元年秋楚子鄭人侵陳遂侵宋晉趙盾帥師救陳宋公陳侯衞侯曹伯㑹晉師于棐林伐鄭
  夫趙盾亦可以自考乎以大夫屢用諸侯之師盛氣持滿未有不覆者也齊桓公十五㑹諸侯不書管仲髙國文公五勤諸侯不書狐偃胥臣而趙盾獨以名稱其於魯則猶之羽父慶父仲遂僑如也是趙盾之所冝自考也然則趙盾與郤子同功乎抑與郤子同過乎曰同事而已同事而異情春秋之所慎也
  成公五年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六年冬晉欒書帥師救鄭
  鄭穆公之叛晉以晉不足與也悼公之叛楚以楚不與直也是皆非有王事也無王事而叛復以為兵端故晉楚之爭鄭皆無所考也無所考以為仁義者不足與為仁義也然則楚嬰齊與晉欒書同事乎曰嬰齊伐喪欒書偷師均之不足與為仁義也然則嬰齊不伐喪欒書不偷師可為仁義乎曰上無尊尊下無親親雖晉楚君臣亦以是為可已云爾然則欒書亦與趙盾同事乎曰欒書偷師以殺原屏克楚以戮其君夫與趙盾互相考也互考而猶有失則君子置不道之矣然且春秋考趙盾而不考變書
  成公十有五年三月癸丑公㑹晉侯衞侯鄭伯曹伯宋世子齊國佐邾人同盟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十有六年六月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
  文公之後襄靈成景有意於覇也而皆不覇是則已覇矣負芻之執桑隧之勝葢自桓文所未有也然則匠麗不弑晉厲公可為桓文乎曰桓文之考道亦非為功髙也君子之道畏有過小人之道畏無功夫為道而畏無功則天下之為功者皆過矣厲公不尸三卿亦必不去四嬖以四嬖而争三卿不葬於翼門之外亦䧟於囿溷之内也故功者君子之所惡名者君子之所吐也管夷吾趙衰狐偃晏乎仲國僑子太叔其名與功皆不書於春秋季札書於春秋而猶有所不足故君子而為功名則必有趙盾欒書之事小人而為功名則必有胥童長魚矯之禍矣故晉厲公之與桓文趙盾欒書之與管仲舅犯此數君臣者或左或右君子之所自考也
  襄公二年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城縁陵之與城虎牢孰失乎城縁陵而不序諸侯公之也城虎牢而序諸大夫私之也世道之䧏也仁義降而權謀權謀䧏而戰鬬戰鬬以䧏無所不守無所不爭故大城培壘處處而是也是有所不得已夫城虎牢者不亦可以已乎
  襄公八年夏季孫宿㑹晉侯鄭伯齊人宋人衞人邾人于邢丘
  㑹翟泉之與㑹邢丘孰得乎以桓公之老也垂没而勤於淮文公國許亦六十年矣乃弛柄於冢卿悼公為政未十年而改命於㑹曰無勤諸侯使諸大夫就而受事是何以自考乎曰尊也尊則不親悼公之意亦謂歲㑹而勤諸侯無以告於天子亦無以寧下執事吾使卿大夫具之諸侯有息肩之安盟主無輯玉之僣然是天子之禮也圻甸諸侯則猶天子之百執事也而偃然進於王所使諸大夫以侯伯相詔也則亂矣故葵丘之盟安仁者也踐土之盟利仁者也雞澤之盟強仁者也邢丘則未有所考也然則三盟者亦足以與於仁乎曰仁者難成而易考也考而無失則仁矣故仁者難考而易成也然則晉悼三駕亦可以言仁乎曰其爭鄭必得未可與言仁也其施舍己責逮鰥寡振廢滯匡困乏救災患禁淫慝薄賦歛宥罪戾節器用時用民而後行政與夫修器僃盛餱糧歸老幼居疾于虎牢肆𤯝而後圍鄭是則仁也然則悼公畏罪者與曰悼公何罪之有畏當世而楚人有鄭鄭不得從盟主反於王室若桓文復起必以悼公之君臣為罪者是則悼公之志也亦悼公之所自考也然則悼公以邢丘而啓溴梁之釁是不為罪與曰大夫之盟諸侯與夫大夫之専盟皆不自邢丘始也葢自魯翬柔溺三公子始也然則翬柔溺不書公子而結書公子何也結葢有所受之也柯幽之盟公未可與齊親而調之於單伯單伯已調矣而劑之於公子結故單伯專師而得書字猶公子結專盟而得書公子也凡列國之大夫專與盟㑹未有著於單伯公子結公子遂□孫得臣公孫敖季孫行父者也故大夫之撓諸侯皆自魯始不自邢丘始也而以邢丘改命為悼公過者過也
  文公三年冬晉陽處父帥師伐楚以救江
  襄公十有九年晉士匄帥師侵齊至穀聞齊侯卒乃還此兩事者春秋之特考也陽處父能賢於管仲士匄能賢於楚子乎管仲不能伐楚以救江楚子伐鄭聞喪而還春秋皆廢不書而獨於處父士匄書之謂處父智乎則處父以剛隕其身謂士匄仁乎則士匄以譖逐欒氏然則特書之何也曰是猶不失尊尊而親親者也楚伐江晉告於周王叔桓公與陽處父帥師伐楚門于方城遇息公子朱而還是則未成其為伐楚也然亦已伐之矣未成其為救江也然亦已救之矣以晉文公之後將王命以䘏諸侯雖不保有成勞而尊尊之義著於天下齊侯環之惡於諸侯也士匄以君命伐之師至於穀聞齊侯卒乃復於時崔杼立莊公殺公子牙於句凟之丘士匄可以問罪定莊公之位正崔杼之違君命殺立子也而陽為善名薾然以反則是士匄初未嘗帥師初未嘗伐齊也然猶是姻婭之國也耑命而出見義而反雖無創于齊而親親之意亦著於天下公羊子曰陽處父之伐楚為緩也穀梁子曰君不尸小事臣不專大名善稱君而過稱已士匄外専君命未畢而還宜墠帷而歸命乎介是則未之考也伐不足以為道則存其意侵不足以為義則存其禮禮意交失何道之有王通曰所正有道於是乎見義君子之於道義自考焉耳數度章第十
  子言之仁有數義有長短小大中心憯怛愛人之仁也率法而強之資仁者也詩云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數世之仁也國風曰我今不閲皇恤我後終身之仁也
  子曰仁之為器重其為道逺舉者莫能勝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數多者仁也夫勉於仁者不亦難乎是故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矣
  是所謂寛身之仁也是所謂置民之法也君子重以仁討己而寛以不仁討人故以仁為量以義為度量有大小輕重度有進退長短量重故其數多度精故其取備君子不取備於人而取備於身故世多共致之人而身有難舉之器
  僖公十有二年夏楚人滅黄
  文公四年秋楚人滅江
  貫之㑹管仲謂桓公曰江黄逺齊而近楚楚為利之國也若伐而不能救則無以宗諸侯矣桓公不聴遂與之盟黄人恃諸侯之睦於齊也不共楚貢曰自郢至我九百里焉能害我於是楚遂滅黄其後楚復滅江楚之滅江也秦伯為之䧏服出次不舉過數大大諫公曰同盟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吾自懼也君子曰詩云維彼二國其政不獲維此四國爰究爰度其秦穆之謂矣中心㦧怛是秦穆之仁也然而秦穆僨師於殽黄鳥興哀則無為閔江黄也君子不以黄鳥之哀廢閔江之仁故同患者可以慮同盟者可以勸然則秦穆為動衆者與曰秦穆無意於動衆者也
  僖公二十有二年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
  己巳之朔何也正戊申之朔也正戊申之朔何先是七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君子知宋之衰也而襄公必以是旌殷襄公己辱於孟而又為泓之戰司馬固曰天之棄殷乆矣君將興之如何於是戰於泓宋既成列楚人未濟子魚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陣而後擊之門官殱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公羊子曰臨大事而不忘大禮雖文王之戰不過此也夫文王有以名易敗者乎亦㦧怛之仁也而伐齊之喪執滕子圍曹用人於睢社何也故宋公者所謂不殁身之仁也
  夫仁有不殁身者乎吳子之伐齊也齊人為之弑悼公赴于師吳子三日哭于軍門之外曰安有伐人之國而使人殺其君以悦吾師者乎遂引師而去之鞍之戰齊師大敗齊頃公歸弔死視疾七年不飲酒不食肉晉景公聞之曰噫奈何使人之君七年不飲酒不食肉請諸侯皆反其所侵地楚子圍宋軍有七日之糧耳司馬子反乗堙而窺宋宋華元亦見子反曰憊矣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子反曰嘻是何子之情也華元曰吾見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於子子反曰勉之吾軍亦有七日之糧耳揖而去之反于楚子楚子曰曷為爾之情也子反曰以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無之乎遂與楚子歸鄢陵之戰卻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胄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韋之跗注君子也識見不穀而趨無乃傷乎卻至見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霖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間蒙甲胄不敢拜命敢告不寧君命之辱三肅使者而退此二君二臣者皆率法而强之以為有志於仁也而皆不殁其身故終身之仁亦為難能也夫終身之仁其管仲晏嬰范文子叔孫昭子乎
  然則晉文之仁不及齊桓趙衰之仁不及管仲而晉覇七世齊覇一世幾於不葬何也曰天下之可以世濟者其唯下賢乎易曰履信思順又以尚賢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以管仲之才也為游士八十人周游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無有至者而獨有寗戚隰朋賔胥無鮑叔牙數人又與易牙豎刁公子開方之倫雜進而共治管仲既死隰朋繼之曽不數年國虗無人桓公管仲經管之業各止其身甯隰賔鮑亦皆不紹其一世而衰宜也晉文公之出也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事賈它謂之三仁及其入也五軍之帥皆有明徳欒枝貞慎先軫有謀胥臣多聞狐毛老成先且居英少箕鄭胥嬰先都皆有令聞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逺官胥藉狐箕欒卻栢先羊舌董韓此十一族者各舉其職亦皆數世未艾也是以襄靈景成厲悼至於平昭八世五覇抗於天子震於天下夫以趙衰之才不及管仲而三讓五臣施及絫世以推能為事讓善為功管仲所薦甯隰區區未及晉材五分之一也故才猶棟也豫少不均大厦乃傾仁人之功莫大於薦賢徳莫大於薦賢勇莫大於薦賢知莫大於薦賢趙衰三讓而子孫食之二十餘世繇卿而侯繇侯而王故曰好善者王不好善者亡管仲殁身而趙襄詒燕齊晉之事亦視之二子也
  然則晏嬰子産亦可謂仁乎曰晏嬰之於子産亦猶管仲之於趙衰也以齊國之大不得一士國髙欒鮑皆為隱民食於陳氏晏子景公仰屋而歎猶饋淫樂以閒聖治没身之後從於平州可謂幸矣鄭雖不大而子皮子羽子太叔相繼為政七穆之後皆用其良子産率之以從稼穡如農有畔間於晉楚春秋而後又百二十年乃併於韓故鄭之視齊猶文之視桓而子産之視晏嬰猶趙衰之視管仲也
  然則夫子談管仲子産而不談趙衰何也曰春秋進桓公則不得進管仲進文公則不得進趙衰管仲之仁及於天下驟盛而易衰趙衰之仁厚於其國幾絶而乃大春秋喜仁人而惡簒國故舉管仲子産而不舉趙衰然則管仲之棄子糾子産之戮公孫黒可謂仁乎是子路渾罕之所嘗譏也曰子路渾罕則未知仁也仁有量義有度不逺其度以得其數當子晢之將亂也疾作不果駟氏與諸大夫欲殺之此時不誅子晢則諸大夫搆旤政移於大夫而亂坐於公族故子産乗遽數其三罪而不以為虐無知之禍齊祚將斬子糾小白皆未成君召忽可以死子糾管仲亦可以事小白必管仲與召忽皆死者猶徒費之死於門孟陽之死於床也故仁之為數因其長短大小而以義度之也管仲之治齊别其軌里連鄉以寄軍政損二千五百人以為一軍子産之治鄭正其都鄙浚其溝洫以别章服益十六井之乘以為丘賦管仲用大國損其實以益其聲子産用小國損其聲以益其實其於仁義之數度各有取之也而子路渾罕欲以經常膠其繩尺故子産之言曰夫苟有利於社稷雖生死以之夫非管仲誰足以知此者乎
  然則向戌叔向不近於仁者乎晉楚方爭陳鄭交敝向戌以子木趙孟之好欲合諸侯而弭其兵楚人𠂻甲而不以爭晉人從盟而不以怨齊有違言而不得不從也是向戌之仁也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隱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為未減平丘之㑹數其賄也以寛衞國晉不為虐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晉不為暴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晉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興三利是叔向之仁也然則向戌之仁不如子罕之仁叔向之仁又不如祁奚之仁也向戌弭兵得免死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諸侯小國威而後和和而後能靖其國家無威則驕驕則亂生天生五材民并用之誰能去兵兵之設乆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徳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繇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以誣道蔽諸侯罪莫大焉削而投之向戌辭邑遂謝子罕也故向戌没身而子罕數世不與於亂是向戌之仁不如子罕之仁也范宣子㓕欒氏羊舌虎及焉乃囚叔向樂王鮒欲請之叔向弗應或咎之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必也其祁大夫乎於是晉侯問叔向之罪於王鮒鮒曰不棄其親容有焉祁奚聞之乗馹而見宣子曰書云聖有謨訓明徴定保叔向謀而鮮過惠訓不倦社稷之固也猶将千世宥之而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管祭為戮周公勤王如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宣子乃告公而免之祁奚不見叔向叔向亦不謝祁奚故叔向殁身而祁奚數世是叔向之仁又不如祁奚之仁也仁有數義有長短大小是之謂也
  然則齊桓公之㑹江黄不救江黄可謂仁乎晉文公之取陽原不服陽原可謂義乎曰貫之盟江黄來㑹政在盟主如之何其辭之楚氛既惡隣戒是虞勤師及遠一不可再如之何其救之若夫倉葛一呼而完樊仲之封三日疏軍而示原人之信雖逼王人未違錫命故曰勉於仁者之難也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是之謂也王通曰君子遺其身然後能無私能無私然後然後能公天下夫公天下者蓋自漢文帝而後未之有也
  勉俛章第十一
  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大雅曰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惟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
  夫孳孳好仁者天下有之乎曰是固多有之也求於達者無有焉其魏徴司馬光乎魏徴簡而亷强而毅至死不忘納君於善司馬光直而温寛而栗至死不忘求民之瘼夫自春秋而䧏二子者其選也然則管仲趙衰子産晏嬰向戌子罕叔向祁奚不足以與於此乎曰古之成徳今之未達者皆足以與於此也位髙而志墜望極而慮顛年衰而知短則不足以與於此也然則韓魏公之不許司馬光何也曰司馬光范鎮同爭立儲建議已激魏公欲引之中和魏公之於司馬光猶房梁公之於魏徴也然則范希文亦許魏公乎曰范魏之相違猶叔向之於子産也自春秋而下見此者少矣然則富鄭公之不許魏公何也曰范希文之與富鄭公猶渾罕之與叔向也夫自三代而下見諸君子者則亦鮮矣然則歐陽修之不許王通何也曰是未見王通者也叔孫豹晏嬰子産叔向未見季札則亦不許季札也然則季札之年九十餘矣躬耕州來不預國政而帥師叔陳何也曰陳固有虞之後也楚將滅之而晉不能救則季子帥師以救之故救陳者春秋之志非獨公子札之志也晉悼公之始覇也救陳不終春秋猶且是之而况於期頣孳孳死而未已者乎
  襄公五年冬戌陳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十有二月公至自救陳
  是晉悼公之伯也雞澤之㑹齊侯外盟吳子不至蔡人服楚許人從之陳以袁僑就㑹悼公曰是不可慢也乃以諸侯戌陳夫陳楚之已封者也而抗楚圍頓是得無罪乎曰楚之不得封陳猶其不得臧陳也齊以縁陵與杞楚丘與衞而衞杞不得屬齊齊不得有衞與杞則楚不得有陳與鄭故晉之戍陳救陳春秋之所是也然則鄬之㑹陳侯逃歸則無為貴戌且救矣曰春秋責大國而哀小國責大以為仁哀小以為恕中分之盟鄭再叛晉而再即楚春秋不書但書三伐鄭而已故恕小國而仁大國春秋之所勸也非獨諸侯有之葢自士庶人皆有之也王通曰處貧賤而不懾可以富貴矣僮僕稱其恩可以從政矣交㳺稱其信可以立功矣然則功者仁人所不諱乎曰處富貴而能功可以覇處貧賤而能功可以王功者仁義之考道也然則齊桓公七十而勤諸侯管仲七十而受下卿之服可謂孳孳者乎曰太公虢叔八十而勤天下衞武公九十而儆於國至桓公管仲而衰矣安在其能孳孳也
  僖公十年春狄滅温温子奔衞齊桓公三十六年
  十有三年春狄侵衞齊桓公三十九年
  十有四年秋狄侵鄭齊桓公四十年
  齊桓公為政四十三年而憚於伐狄何也盟誓不及文王戰鬭不及桓公以為夷狄侵陵勝之不武疲諸侯之師與狄卜勝負則已有所不為也然則伐山戎絶孤竹踰令支何也曰是不假兵車者也桓公為政欲不日而致諸侯不遣帥而平與國以為文王之業也然而不能者知不給而學不逮也非知不給而學不逮謂其道路逺而羽翼少也㑹陽穀之年公猶未衰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拒泉臯之戎同伐京師入王城焚東門秦晉興師而公不與焉夫使公當是時臨成周執子帶而討其亂秦晉必俛首而歸齊伊雒之戎必不敢肆公之令聞播於天下而公不能者公不遣一帥不遺一矢欲以身勤天下乆而驟衰無先軫郤穀之徒為之奔走先後而又急於淮徐之諸侯所謂道路逺而羽翼少也語曰行百里者半九十其齊桓公之謂乎
  然則晉悼公為政不過十六年邢丘之㑹已委政於大夫身殁不一年而溴梁之㑹大夫擅盟君子猶且與之何也天子罷朝而覇主稱㑹覇主尸㑹而權臣司盟積漸使然勢不可反且使中國諸侯不奏京師而日持血帛奔走於壇坫之下不如使諸行人銜國之憲修辭飾聲相聴和平之為愈也魏綘曰無徳服民莫若勤勤近於力行力行近仁邢丘之㑹雖有改命而三駕五合未嘗不親夫使晉悼有桓公之年倦勤未可知若猶是十六載者孳孳未己也非悼公之能則亦趙武士魴魏綘祁奚張老羊舌職之力也故身勤王事不用羣有司而欲以單斃於道者亦管仲之知短也
  襄公十年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
  十有一年夏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同盟于亳域北秋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㑹于蕭魚
  鄭患晉楚諸大夫欲從晉而又虞楚之争也將致楚師以决所向乃再侵宋楚再伐鄭鄭陽從楚也晉侯三駕而鄸卒歸晉楚不能争故晉楚争鄭白蕭魚而止也夫蕭魚之㑹可當城濮乎曰城濮勤王蕭魚服鄭而已然則城濮之始亦為服衛非為勤王也君子之為道患不能勤也諸侯能勤至於覇覇者能勤至於王晉悼能勤匹於桓文桓文能勤匹於湯武翟泉之不及城濮淮徐之不及首止謂其不勤也然則舍道徳而論勲烈乎曰勲烈之始皆俲道徳也俲之不已乃成君子然則魏綘士匄亦可為仁乎曰亦可為仁也蕭魚之㑹鄭人既服饋晉以歌鍾二肆及其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綘曰子教寡人和諸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諸與子樂之辭曰夫和戎狄國之福也九合諸便諸侯無慝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詩曰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帥從夫樂以安徳義以處之禮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厲之而後可以殿邦國同福禄來逺人所謂樂也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僃有僃無患敢以此䂓是魏綘之仁也亳北之盟鄭人在焉范宣子曰慎哉不慎必失諸侯諸侯道敝而無成能無貳乎乃為載書曰凡我同盟毋藴年毋壅利毋保姦毋留慝救災患恤旤亂同好惡奨王室或間茲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羣神羣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國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葢自葵丘而後載書興辭未有若是之著者也是士匄之仁也士匄讓中軍而八卿皆讓魏綘戮楊干而國無亂行是可為强仁者矣惜乎其未忘賂也迨於平公之世而賄賂公行則蕭魚之金石狄人之虎豹有以道其始也故曰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是仁人所有事也王通曰通於三才五常之道有不盡力者明神殛之惜乎其言之侈也夫如魏綘士匄勵其末路即不究於道德以為仲山甫可耳
  德基章第十二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故仁者之過易辭也子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敬讓以行此雖有過其不甚矣夫恭寡過情可信儉易容也以此失之者不亦鮮乎詩云温温恭人維德之基
  易之小過曰君子行過乎恭喪過乎哀用過乎儉儉不如哀之情哀不如恭之文也天下之可以寡過者其惟恭乎齊閭丘來盟子服景伯戒宰人曰䧟而入於恭閔焉父笑景伯問之對曰笑吾子之太滿也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之傳恭猶不敢專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今吾子之戒吏人曰䧟而恭其滿之甚也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闕而為恭楚恭王能知其過而為恭今吾子之教官僚也曰䧟而後恭道將何為故恭者儉與信之表也晏子事齊靈莊景三世為相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有道順命無道衡命齊國之士待之舉火者三百餘家猶且曰嬰豈能養人者哉能食人者耳從君而趨受王而跪身為大夫而治士喪曰士無生為大夫者是晏子之恭也晏子非恭則無以成其儉故晏子者齊之恭人也季文子相宣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曰子為魯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乎文子曰吾亦願之然吾觀國人其父兄之食麤而衣惡者猶多矣吾是以不敢人之父兄食麤衣惡而我美妾與馬無乃非相人者乎且吾聞以徳榮為國華不聞以妾與馬是季文子之恭也季文子非恭則無以成其儉故季文子者魯之恭人也士尹池為楚使覘於宋子罕觴之南家之牆擁於前西家之潦經其宫尹池問曰何不更之子罕曰南家輓工也恃輓而食三世矣驟更之無所從輓者必失業西家髙吾宫卑潦必經之何可禁也陽門之介夫死子罕哭之甚哀晉人之覘宋者歸謂宋不可伐也詩曰凡氏有喪匍匐救之是子罕之恭也子罕非恭無以成其信與哀故子罕者宋之恭人也王通曰易樂者必多哀輕施者必好奪亷者常樂無求貪者常憂不足魏永為龍門令下車而廣官舍通曰非所先也勞人逸已胡寧是營不勤不儉難為人上永遂止也易曰勞謙有終吉後之君子有與於此者乎曰儉與信可能也恭不可能也然則李沆王旦王曽不足以與於此乎曰沆儉而自尊曽儉而自貴旦恭而不終故曰仁則人人可能也取數多而寛曰恭則不可能也取數簡而嚴然則恭可以為仁乎曰恭而禮禮而情則可以為仁矣恭者仁之質也夫其質七則已久矣質亡故失其所好稱服章第十三
  子曰仁之難成久矣唯君子能之是故君子不以其所能者病人不以人之所不能者愧人是故聖人之制行也不制以己使民有所勸勉愧恥以行其言禮以節之信以結之容貌以文之衣服以移之朋友以極之欲民之有壹也小雅曰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是故君子服其服則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則文以君子之辭遂其辭則實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辭恥有其辭而無其德恥有其德而無其行是故君子衰絰則有哀色端冕則有敬色甲胄則有不可辱之色詩云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服者仁之榮也仁存于中而服著於外詩曰維其有之是以似之有者天也似者人也君子不愧其似之而畏其有之者中誠有之而外必好之人人失其所好故畏人者少而愧天者衆也子臧好鷸冠而戮其身子玉為瓊弁而忮於神處封之車美而逃於吳蔡侯之佩雋而縶於楚庚與以好劍逐於烏存邾子以好潔敗於熾炭髙厚之歌詩不類殺於灑藍華定之答賦不知而出於南里夫有車服之人失其所好者不可勝數也范武子辨殽烝而作執扶之書孟獻子病相禮而志考父之鼎晏嬰以士服而執父喪管仲以下卿而承大饗是則君子之所貴也若夫易衰以卒殯事南冠以適株林皮弁以對正卿趨風以謝敵國是則君子之所不為也是故君子居獨如衆處昧如顯無異人之容無愧人之辭粥粥乎無能也而羽用為儀詩曰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是君子所以制民壹行也
  王通曰君子不責人以所不及不强人以所不能不苦人以所不好楊素謂王通曰甚矣古之衣裳冠履樸而非便也王通曰先王法服不其深乎為冠所以莊其首也為履所以重其足也衣裳襜如劍佩鏘如所以防其佚也故曰儼然民望而畏之以此防民民猶有疾驅於道者然則有其服而有其容有其容而有其辭此可能也有其辭而有其徳有其徳而有其行此不可能也後之君子其亦有與於此者乎曰唐人好麗宋人好質唐之麗壮以淫宋之質弱以辨夫其言辭徳行則亦猶此也然則諸儒之服行不亦有制乎曰是貎言朋友之事也以是相示可以當教軍國異容朝野異文夫非管仲子産不足以辨此也詩曰芄蘭之支童子佩觿不遂不實而以支葉為佩者亦君子之所深愧也
  有事章第十四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義者貴賤皆有事于天下天子親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故諸侯勤以輔事于天子此言夫天子郊則書王正月不郊則不書王正月者也郊而致事于天子則必受朔於天子郊義曰春秋之法王者嵗一祭天於郊四祭於宗廟宗廟因於四時之房郊因於新歲之初聖人有以起之以其祭不可不親也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以最尊天之故故易始歲更紀即以其初郊郊必以正月上辛先貴之義尊天之道所謂春王正月也又曰春秋之義國有大喪者止宗廟之祭而不止郊祭不敢以父母之喪廢事天地之禮也父母之喪至哀痛悲苦也尚不敢廢郊孰敢廢郊者故在禮曰喪者不祭唯祭天為越喪而行事何以明之春秋書春王正月則天子必郊諸侯供燔柴四望之事或再卜郊於春二月三月非禮也然春二月三月皆可以郊者子丑寅之異建三代通用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其書春王正月者一百有二是皆郊也魯皆助祭與於柴望之位雖諸侯不徃而供事非乏春秋不得而書也其改卜於丑寅者三十有三如春王二月春王三月是也其越紼而行事者六僖公八年冬十二月惠王崩明年書春王正月此已卜郊不得因喪而輟事也文公八年秋八月戊申襄王崩明年不郊書春毛伯來求金明魯之不供祀也成公五年冬十有一月己酉定王崩明年書春王正月此已卜郊不得因喪而輟事也襄公元年秋九月乙酉簡王崩明年正月葬簡王可以不郊然猶且郊書春正月故越紼行事若靈王之先郊天而後葬王是也襄公二十八年冬十有二月甲寅靈王崩明年書春王亦猶之惠王定王也然則僖公二十四年天王出於鄭理不得郊而亦書春王何也曰已卜郊矣蒙難而不郊則猶之郊也且嫌於無王也故為之王焉昭公二十二年夏四月乙丑景王崩於是王室亂然猶謂不郊不足以定敬王故於明年而亦書王定公元年有春王而無正月天王得以郊祀於上魯不得以柴望於下故闕宗國之祀亦不得助天子之祭也故春王正月者郊祀頒朔受脤祈穀髙禖五者之所繇合也郊祀者何郊於員丘祀於明堂也思文用於員丘我將用於明堂此春王之本也頒朔者何因元日而頒朔也立春或於丑月或於寅月故有春王二月春王三月頒胙受脤畿内公侯之事也祈穀髙禖或於丑月或於寅月三代之禮樂間用而兼奏周室所藉以冠冕天下有此空名也葵丘之年王喪未踰月如之何其郊也曰攝祀之禮自古而有也郊不得親其如不郊曰卜牛卜牲皆在三月之前禮已成矣禮不以父母之病缺祖父母之養然則祖父母為父母反服天為天子輟郊非義乎曰卑尊之序葢不敢自謂子也詩曰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言不敢必之於天也不敢必之于天而猶致其精禋是春秋所以祖天而稱天王之義也
  僖公二十有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鄭襄王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
  昭公二十有二年夏四月乙丑天王崩景王
  王室亂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冬十月王子猛卒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
  是兩疑義也襄王出居在於冬月則距正月四月之内典禮已僃矣雖有伐鄭未為廢事未廢事而不遂事亦不廢王也且猶之陽月也疑其無陽月而陽之猶其疑無王事而王之也景王已崩悼王方卒子朝未替而敬王立立而見之於郊是劉單之智也郊義曰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郊不辟喪故春秋譏喪祭不譏喪郊春秋十三王唯五王即位而郊春秋無所褒貶亦謂空名在焉空名亦實事也王以事天為事侯以事王為事大夫以事君諸侯為事故曰貴賤皆有事于天下宣成襄昭奔走於盟主固有正月不得事其太廟者矣宗祝致告不敢誣也黄池之㑹景伯謂吳人曰魯将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何世有職焉若不㑹宗祝将曰吳實然乃舍之無其事而亦有其故也周之東遷大物未改諸侯即無事於天子周之掌故其忘之乎故天子主春王諸侯主正月春秋之義正天而不正王正郊而不正禘故王有不書崩葬而歲無不書春秋觀其大義槩可知矣
  僖公八年春王正月公㑹王人齊侯宋公衞侯許男曹伯陳世子欵盟于洮鄭伯乞盟
  是年冬惠王崩明年春王正月夏有葵丘之㑹天王致胙於齊侯曰天子有事於文武使孔賜伯舅胙且賜一級無下拜是年春則亦郊也齊不㑹郊而㑹于洮明年又不與郊而夏㑹于葵丘何也曰天子郊有畿内之公卿焉諸侯固不得而㑹也不得而㑹則曰有事何也曰太史所書列賦之次将以告于郊社神祗則不得謂之無事云爾然則夏月有事於文武何也曰克商之年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於豐偃武修文柴告祭望故周人之重夏祭所謂西隣之禴祭也然則周之柴告用庚戌而曰貴辛亥何也曰祀事之尚柔也從世葢有用其明日者或曰周用其庚魯用其辛
  僖公二十有八年冬天王狩于河陽
  是歲己丑上下三年皆未有郊不書春王正月狩則可以郊矣而不郊何也天子葢喪河陽之地焉諸侯圍許則不知許田之為晉與為鄭與周與魯皆無所處也然則東周亦有藉田與曰有於魯之有許田知周之有藉田也然則郊必耕藉田與曰厲幽而下傷之矣藉田之不耕葢自宣王始也宣王即位不藉千畝虢文公諫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庶於是乎生事之供給於是乎在和協輯睦於是乎興財用蕃殖於是乎始敦龎純固於是乎成是故稷為大官古者太史順時□土陽癉憤盈土氣震發農祥晨正日月底於天廟先時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於初吉陽氣俱蒸土膏其動弗震弗渝脈其滿𤯝穀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帥陽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動王其祗祓監農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藉命農大夫咸戒農用先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齋三日王乃淳濯饗醴及期鬰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藉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藉禮太史贊王王敬從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於千畝其后稷省功太史監之司徒省民大師監之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贊王王歆太牢班嘗之庶人終食是日也瞽帥音官以省風土廪於藉東南鍾而藏之而時布之於農稷則遍戒百姓紀農協功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僃墾辟在司㓂乃命其衆曰狥農師一之農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師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則大狥得獲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動恪恭於農修其彊畔日服其鎛不解於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時也王事惟農是務無有求利於其官以干農功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若是故能媚於神而和於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緒而棄其大功匱神乏祀而困民之財将何以求福用民王不聽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然則庶人之有事何也曰猶是終畝之事也公父文伯退朝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歇之家而母猶績懼干季孫之怒也其以歇為不能事主乎其母歎曰魯其亡乎使僅子僃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女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虎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畫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畫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畫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元絖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内子為大帶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况有怠惰其何以逃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故如敬姜可謂知所事矣詩曰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言自天子而下之皆有事也裴晞曰人壽幾何吾視仲尼則何勞也王通曰有之矣敢違天乎天下未有不勞而成者也然則後之學者皆勞乎曰勞非天也人所事天者也事天者無窮通無顯晦終日孳孳死而後己夫死則可以不事矣若朱元晦呂伯恭其人也
  小心章第十五
  子曰下之事上也雖有庇民之大德不敢有君民之心仁之厚也是故君子恭儉以求役人信讓以求役禮不自尚其事不自尊其身儉於位而寡於欲讓於賢卑已而尊人小心而畏義求以事君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聽天命詩云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其舜禹文王周公之謂與有君民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以晉狐偃趙衰胥臣之賢也世謂之三仁而聖門無稱焉何也謂其敢也敢者何也自尚其事自尊其身所謂大心者也大心則小徳小徳則不當於天命當襄王之在氾也秦伯師於河上將納王孤偃言於晉侯曰求諸侯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繼文之業而宣信於諸侯今為可矣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戰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對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古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也戰克而王享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為澤以當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暌而復亦其所也晉侯辭秦師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陽樊右師圍温左師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叔于温殺之于隰城戊午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侑請隧弗許曰王章也未有代徳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惡也與之陽樊温原攒茅之田晉於是乎始啓南陽陽樊不服圖之倉葛呼曰徳以柔中國刑以威四夷冝吾不敢服也此誰非王之親姻其俘之也乃出其民冬遂圍原命三日之糧原不降則去之諜出曰原將降矣諸待之公曰信國之寳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遷原伯貫于冀趙衰為原大夫孤溱為温大夫
  然則請隧何義也曰欲得王以殁也得王以殁不幾於禪乎曰猶魯之用大路龍旂也大路龍旂成王得以賜周公而襄王不得以賜文公何也曰周公創制者也文公非創制者也成王受之武王七年始封諸侯為周室禮樂之宗襄王守府者也土地不得以與人而况典章乎
  初子頺之亂五大夫奉王叔以伐惠王齊桓公之立十一年矣猶未成覇也燕衛伐周桓公敗之始得錫命猶未敢駕周之卿士莊公二十年春鄭伯和王室不克執燕仲父夏鄭伯遂以王歸處于櫟秋王與鄭伯入于鄥遂入成周取其寳器而遝冬王子頺享五大夫樂及徧舞鄭伯聞之見虢叔曰聞之哀樂失時殃咎必至今王子頺歌舞不倦樂旤也夫司㓂行戮君為不舉而况奸王之位乎乃與虢叔約納至也明年夏同伐王城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王子頺及五大夫鄭伯享王于闕西辟樂僃王與之武公之略自虎牢以東及王廵虢守虢公為王宫于玤王與之酒泉鄭伯享王王以后之鞶鑑予之虢公請器王與之爵鄭伯遂怨王也原伯曰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謂其僃樂以享而又生怨也以鄭厲公之才勞於王室克平内亂春秋猶不許其為君歾謚曰厲以齊桓公之勤首救王室敗燕衛之師而不敢受鞶帶之贈名不得書於春秋而晉文公之僴焉請隧何為也哉故晉文公猶之鄭厲公也其築王宫于玤則取之虢叔也其拜虎牢之略以為不足則亦取之厲公也櫟氾相距未四十年鄭猶是鄭也而晉有楚人之心焉故踐土河陽之事君子之所深諱也其所深諱之者何謂其無周公舜禹之徳而有周公舜禹之心也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使五大夫帥師圍徐以懼吳次于乾谿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僕折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吕伋王孫牟爕父禽父並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於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荆山箄路藍縷以處草莽䟦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禦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楚子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頼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楚子曰昔諸侯逺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羮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楚子入削圭以為鏚柲析父謂子革曰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矣楚子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必皆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没於祗宫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其焉能知之楚子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楚子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夫晉之三仁則不及誦子革之言也使其主有君民之心故敢有君民之心則必有無民之心有無民之心則必有無君之心矣晉之樂書宋之向戌魯之季孫斯亦皆自謂有庇民之徳也而卒至於無君者其恭儉不足以役仁其信讓不足以役禮侈心而不畏義有求而必得於上職此故也李宻間王覇之略王通曰不以天下易一物之命遼東之役王通嘆曰天子不見伯益贊禹之辭吾知殆夫夫伯益之贊禹不如舜之贊禹也曰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禹之告臯陶則猶未足以及此也然則韓魏公之不許裴度何也曰謂其猶有自是之心焉
  便人章第十六
  子曰先王諡以尊名節以壹惠恥名之浮於行也是故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以求處情過行弗率以求處厚彰人之善而美人之功以求下賢是故君子雖自卑而民敬尊之子曰后稷天下之為烈也豈一手一足哉唯欲行之浮於名也故自為便人
  然則春秋亦與楚子審乎曰無與之也四伐陳鄭八伐宋三殺其大夫公子側公子辛公子壬夫春秋皆不去其官與其公子則是春秋不與楚子也楚既稱子則不稱大夫公子而皆大夫公子之則是不與楚子也鄢陵之戰敗績稱師而直曰楚子故春秋無與楚子者也然則楚子審之卒無以異於旅昭居者何也曰麌䖍之死莫之能正則亦各從其國也然則䖍之稱靈而共不稱靈何也曰有所取之也楚子審以殺三大夫之故恐懟於其臣庶及病革告大夫曰不穀不徳少主社稷生十年而喪先君未及習師保之教訓而膺受多福是以不徳而亡師于鄢以辱社稷為大夫憂其宏多矣若以大夫之靈獲保首領以殁於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從先君於禰廟者請為靈若厲大夫擇焉莫對及五命乃許踰時楚子卒子囊謀謚大夫曰君有命矣子囊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毀之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有蠻夷奄征南海以屬諸夏而知其過可不謂共乎請諡之共大夫從之故公子貞則可謂處厚也楚子再置陳鄭以屬於晉蕭魚之㑹卒以讓晉不復爭鄭是亦楚之令主也殺三大夫而莫之敢怨是猶在莊昭之間也夫使季孫為之而能如此乎
  襄公十有三年秋九月庚辰楚子審卒
  定公元年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公喪至自乾侯季孫使役如闞將溝焉榮駕鵞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縱子忍之後必或耻之季孫又問於榮駕鵞曰吾欲為君諡使子孫知之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將焉用之乃諡曰昭從世次也夫季孫意如不為便人者矣逐其君殺其子別其墓而又欲加之惡諡也是為便人者乎趙簡子問于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諸侯與之君死于外而莫之罪也對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體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諸侯有卿皆有貳也天生李氏以貳魯侯為日又矣民之服焉不亦冝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於外其誰矜之甚矣史墨之妄也昭公之過易辭也季氏使公五絀於晉而又自大其事自尚其功用人於亳社祈旤於煬宫屏叔孫婼而不聴棄子家羇而不用也夫意如其能賢於后稷乎后稷不能以一手足而享思文季孫欲以一手足而蔑周公其得死於魯國幸矣然則春秋之不與子家羇何也曰是非正卿也其出而不反亦有不足焉其視衞寗俞亦猶一手足之烈也房𤣥齡問正主庇民於王通王通曰非汝所及也守爾恭執爾慎其庶可以從政也三代而下名浮于行者多矣趙文子臧文仲之稱文也晉平公季平子之稱平也夫有行浮於名者其唯展季乎節以壹惠而有所不盡也君子自卑而民敬尊之其栁下惠之謂乎
  尊親章第十七
  子言之君子之所謂仁者其難手詩云凱弟君子民之父母凱以強教之弟以説安之樂而毋荒有禮而親威莊而安孝慈而敬使民有父之尊有母之親如此而後可以為民父母矣非至德其孰能如此乎今父之親子也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水之於民也親而不尊火尊而不親土之於民也親而不尊天尊而不親命之於民也親而不尊鬼尊而不親
  夫子之言其為鄭子産乎惠者仁之施也愛者仁之質也夫子曰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昭公二十年鄭子産有疾謂子太叔曰吾死子必為政唯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𢇻數月而卒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太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少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寧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夫子産之論寛猛有如夫子之論凱弟論水火有如夫子之論尊親者乎尊親之道極於父母而顯於天地微於神鬼故如夫子之論子産亦有所未至也子産之為政也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豐卷怒退而徴役子産將奔晉子皮止之乃逐豐卷子産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伯有死於羊肆子産枕其股而哭歛而殯諸市簡公之葬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毀之則朝而塴弗毁則日中而塴請毁之以使諸侯之賔子産曰賔來㑹葬豈憚日中遂弗毁也駟偃娶晉生𢇁弱偃卒父兄立乞子産以為弗順弗許亦弗止晉人未問駟乞之立乞欲逃弗遣請龜以卜亦弗許對客曰鄭國不天二三臣札瘥天昏又喪我先大夫偃其子弱一二父兄懼墜宗主私謀而立長寡君實不敢知其誰知之平丘之㑹君尋舊盟曰無或失職若二三臣即世者晉制其位則是縣鄙也何國之為謝晉人而去之故焚□書以定衆賂伯石以要成不察察於辨治是子産之寛也公孫黑與公孫楚争室楚執戈而逐之黑傷子産執楚而數之曰君在國女用兵不畏威也奸國之紀不聴政也子晳上大夫女嬖大夫弗下之不尊貴也幼而不忌不事長也兵其從兄不養親也乃放㳺楚於吳已而黒復作亂疾作不果子産亟使人數之曰爾亂心無厭國不汝堪専伐伯有爾罪一也昆季爭室爾罪二也薫隧之盟汝矯君位爾罪三也不速死大刑將至子晳乃死作刑書叔向以為不順貽書止之子産不聼曰吾以救世也作丘賦國人謗之子寛以告子産曰何害苟刊社稷死生以之為善者不改其度乃有濟也詩曰禮義不諐何卹於人言是子産之嚴也子産以寛則不毁鄉校以師衆謗以嚴則不改丘賦而輟刑書以寛則賂伯石而卹豐卷以嚴則放子南而殺子晳夫各有其道也子産從政三月與人歌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政成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其誰嗣之故子産者民之母也非獨民母亦民之父也王通曰為政者先徳而後刑其民勸以恕先刑而後徳其民詐以怨然則復之君子其足以與於此乎曰周敦頤程顥陸九淵張栻真徳秀魏了翁之徒皆嘗從事於此矣民敝章第十八
  子曰夏道尊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先祿而後威先賞而後罰親而不尊其民之敝惷而愚喬而野朴而不文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先罰而後賞尊而不親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恥周人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逺之近人而忠焉其賞罰用爵列親而不尊其民之敝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
  子曰夏道未瀆辭不求備不大望于民民未厭其親殷人未瀆禮而求備於民周人強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
  命者天也天者易簡之宗也神不及天鬼不及神天道至於鬼神而繁矣禮不及神施不及鬼人道至於禮施而縟矣故繇天命而有鬼神繇鬼神而有禮施質文相推聖人不得而知也繇精禋而有祭祀繇祭祀而有㑹盟聖人有不知其所至而至矣王通曰有祀有祭有饗三者不同聖人所以接三才之奥也氣為上形為下識都其中而三才僃矣大哉周公逺則冥諸心也心者非他窮理者也故悉本於天推神於天葢尊而逺之也故以祀禮接焉近則求諸己也己者非他盡性者也故卒歸之人推鬼於人葢引而敬之也故以饗禮接焉至哉地祗百物生焉示之以形斯其義也形者非他骨肉之謂也故以祭禮接焉王通則知其源矣不知其委也凡禮皆始於天命中於鬼神而終於人事天命之有精禋鬼神之有祭祀人事之有㑹盟猶元年之必有春王春王之必有正月也五帝之貴郊社三王之貴宗祏五覇之貴壇坫去人愈近則去禮愈逺不至於極敝未有能反者故春秋所以指敝而知反也齊桓之道近於夏八㑹九盟四用兵車不舉期日親而不尊其敝也惷而愚僑而野樸而不文晉文之道近於殷一㑹兩盟皆以兵車有戰有伐尊而不親其敝也蕩而不靜勝而無耻晉悼之道近於周三盟十五㑹有侵有救或叛或服親而不尊其敝也利而巧文而不慙賊而蔽故曰召陵葵丘未瀆詞不求僃不大望於民民未厭其親踐土河陽未瀆禮而求僃於民虚朾彭城戚雞澤鄬邢丘戲虎牢亳北强民未瀆神而賞爵刑罰窮矣然則踐土河陽皆已瀆禮而曰未瀆禮何也曰是猶有築宫錫命稽首拜賜之禮焉過此則已矣無復有舉之者矣虚朾彭城之强民未瀆神何也虚朾救宋而宋辭諸侯以圍彭城彭城之師齊人不㑹而質太子光是强民而未瀆神也戚强民再㑹而城鄭雞澤瀆神再盟於袁僑鄬逃陳侯而卒鄭伯邢丘改命而戯改載書至於改命載書則刑賞俱窮矣虎牢之役諸侯不進亳北之盟鄭人兩來故未瀆神而强民賞爵刑罰俱窮者晉悼公是也
  成公十有八年冬十有二月仲孫蔑㑹晉侯宋公衞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虚朾
  楚人之伐宋也華元如晉告急韓獻子曰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覇安疆自宋始矣乃出師於台谷以救宋遇楚師于靡角楚師還宋辭諸侯而請師以圍彭城
  襄公元年春仲孫蔑㑹晉欒黶宋華元衞甯殖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圍宋彭城
  彭城降晉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寘諸匏丘齊人不㑹彭城晉以為討二月齊太子光為質於晉圍宋彭城何也為宋討魚石故稱宋且不登叛人也又曰不以彭城與楚也自召陵而下未有義舉於此者也而曰强民何也於其乞師而知之魯有成公之喪而士魴乞師不曰來弔乞師於魯則弔乞師於齊齊不至而質其世子故曰强民也於是夏遂伐鄭敗鄭師於淆上晉悼之覇則於是始也
  襄公二年秋七月仲孫蔑㑹晉荀罃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于戚
  冬仲孫蔑㑹晉荀罃齊崔杼宋華元衞孫林父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戚遂城虎牢
  鄭以鄢陵之戰楚子集矢也不肯叛楚荀罃謀于孟獻子孟獻子曰請城虎牢以偪鄭知武子從之知武子以齊人未從滕薛小邾不至皆為齊故將請於齊以觀齊志曰得請而告吾子之功也若不得請事将在齊雀子聞之乃以滕薛小邾之大夫再㑹于戚遂城虎牢一歲再㑹皆未成盟也故曰强民而未瀆乎神
  襄公三年夏六月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衞侯鄭伯莒子邾子齊世子光同盟于雞澤
  陳侯使袁僑如㑹戊寅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
  城虎牢而鄭服晉將修吳好以告於齊齊侯欲勿許而難為不協乃盟於耏外六月己未單頃公及諸侯同盟于雞澤吳子以道逺不至然書同盟者何晉以單子在㑹請於齊吳將大其事同奨王室而陳人後至與大夫盟不及公侯禮也穀梁子曰及以及與之也諸侯以為可與則與之不可與則釋之諸侯盟又大夫私與盟是大夫張也故雞澤之㑹諸侯始失正矣是則未為失正也大夫不敢盟公侯而後與於大夫悼公出於周與單子交單子始㑹而奨王室鄭陳新服齊侯雖不至而世子光在自襄靈景厲之盟未有盛於此者也然已强民矣瀆神矣刑賞亦窮矣是周道之衰也然則周道亦至於春秋乎曰天王猶在何為不至於春秋也
  襄公五年夏仲孫蔑衞孫林父㑹呉于善道
  秋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齊世子光呉人鄫人于戚
  襄公十年春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㑹呉于柤十四年季孫宿叔老及諸侯大夫㑹吳于向
  雞澤之盟將㑹吳而吳不至於是為善道為戚為柤以要之要之者何謂内吳而外楚也楚之所畏者吳耳使吳得志於楚亦必不䧏心於諸姬戚之㑹進而稱人柤之㑹則猶然吳也穀梁子曰㑹而又㑹外之也既已㑹之而又外之則必不足以服吳吳不以王子而蹈諸夏則必以姬伯而長諸侯故以禮施要吳則必以爵賞窮晉矣是為要吳者之過也然則吳不待要如何不待要則必質之於命衷之於禮參之於鬼神命以鎮之禮以正之鬼神以申之未有不本三者而能無敝者也然則三代之教本於三者而皆有敝者何也曰天不勝人命不勝欲要鬼神而攘功利者衆也
  襄公五年冬戌陳楚公子貞帥師伐陳公㑹晉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齊世子光救陳
  七年冬十有二月公㑹晉侯宋公陳侯衞侯曹伯莒子邾子于鄬鄭伯髠頑如㑹未見諸侯丙戌卒于鄵陳侯逃歸
  是皆勤陳也諸侯之果於棄蔡不果於棄陳何也曰為袁僑之㑹也袁僑偪於子辛而楚殺子辛是楚之義也子囊為政必復討陳陳必歸楚也故范宣子欲遂舍陳然舍陳則必舍鄭舍鄭則無為貴諸侯之㑹矣故諸夏之强民無有甚於爭陳與鄭者也鄬之㑹鄭伯弑而陳侯逃弑不能討而逃不能復則天窮於命而神窮於教故撓天與神者其唯人也上無天王下無方伯積漸之勢為鬼不復故諸侯之失其宗廟社稷者衆也然則悼公不為方伯乎曰未有天王之命未有天王之命以自為方伯則亦猶之吳楚之自雄也固冝乎吳楚之有不服也然則有王命足以服吳楚乎曰不服吳楚亦有以服乎春秋春秋者本天而申命者也
  襄公九年冬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世子光伐鄭十有二月己亥同盟于戲
  十有一年夏公㑹晉侯宋公衞侯曹伯齊世子光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伐鄭秋七月己未同盟于亳城北
  是皆勤鄭也勤鄭而强民則必瀆神矣戯之盟晉士莊子為載書曰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惟晉命是聴或有異志者有如此盟公子騑趨進曰天禍鄭國使介居二大國之間大國不加徳音而亂以要之使其鬼神不獲歆其禋祀民人不獲享其土利夫婦辛苦墊隘無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唯有禮與强可以庇民者是從而敢有異志亦如之荀偃曰改載書公孫舍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亦可叛也知武子謂獻子曰我實不徳而要人以盟豈禮也哉非禮何以主盟姑盟而退既而楚子又伐鄭子駟将及楚平子孔子蟜曰與大國盟口血未乾而背之可乎子駟子展曰吾盟固云唯彊是從今楚師至晉不我救則楚彊矣盟誓之言豈敢背之且要盟無質神弗臨也所臨唯信明神不蠲要盟背之可也乃及楚平同盟于中分明年秋晉師來伐師于牛首城虎牢而戍之城梧及制鄭復從晉楚師救鄭晉師將還鄭復從楚也明年晉復伐鄭為亳北之盟亳城北之盟仗大義要明神質於七姓十二國之祖曰有叛者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晉師既歸楚人將以秦師伐鄭鄭復從楚也葢自戲之盟三反三復矣鄭以唯彊是從不顧盟誓又侵蔡伐宋以觀晉楚之强弱是溱洧所謂目觀也晉室方强政令未衰施舍聚貸國無滯積亦無困人楚之諸臣亦謂方今之時不能與晉爭鄭明年乃為蕭魚之師鄭於是服晉不復從楚也晉雖勝楚而强民瀆神賞爵刑罰無不窮者政謂强民而不瀆神賞爵刑罰窮者葢猶當踐土河陽之事雞澤戲亳北猶未足以與於此也
  然則晉平公不足以與於此乎曰晉平公何譏焉春秋三際一覇一侯一亂甗之戰與狄救齊而覇業更端諸侯受之北林之師魯作三軍而覇業遂絶大夫受之正覇不及晉文雜覇不及晉平故自蕭魚而下君子所不論矣諸侯之同圍齊春秋之所惡也祝何之盟曰大毋侵小而反端於邾或執其君或取其地商任沙隨皆錮欒氏夷儀再舉終之以賂舍賊而亂夏盟再止我公故平公之㑹春秋所不稱也城杞之師為屏夏肆澶淵再㑹失信於宋故㑹盟之道至於昭公元年而終矣亂於申潰於厥憖陵夷於平丘游魂於黄父至於鄟陵扈而窮矣非其求僃而窮其天人所㑹鬼神禮施與之俱窮也然則殷道求僃於民其民之敝蕩而不静勝而無耻陵遲五六百年淫威白馬又五六百年覇於東國襄公兹父徴盟於桓文之間景公頭曼取曹於春秋之末攷其遺澤倍於周室何也曰覇者王之餘也殷室盛王賢聖屢作當帝乙之世天下未虧武王以一戰克之商土餘黎七年未靖至於戰國之末猶且稱王者三四十年是微子之澤也夏道早衰少康之時肇有羿浞迨於未造韋顧昆吾相逓為覇周人猶且存之至千三四百年故二恪之餘或公或子夫非周徳尊禮尚施而能如此乎
  然則周厯之盛逺不及殷及其衰也微不及夏其為賞爵刑罰之窮乎曰井田封建刑賞託於諸侯以覇匡王刑賞託於盟主伯諸侯而大夫自大夫而家臣積漸所繇匪伊朝夕踐土執曹伯以諸侯而討諸侯翟泉執仲幾以大夫而討大夫然皆聲以王室歸於京師故黄父臯鼬文武之澤猶有存焉亦井田封建之力也王通曰民無定主而責之以忠國無定民而責之以化雖曰能之未繇也已唐太宗曰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然則使唐宗為主王通為相周公之道其可行乎曰使其臣主相信各三十年房杜王魏更十數人立於朝宁猶或可行也然而井田封建肉刑此三者非春秋之所貴也春秋書取田歸田者六書越入取䧏者大小八十書閽弑君者一其意皆不在於三者也然則周公何意春秋何義與曰周公之意尊尊而親親賢賢而齒齒春狄之義質質而文文忠忠而恕恕是八者何謂也曰春秋之謂也春秋之覇無定尊尊王者貴石尚歸脤猶稱天王渠糾來聘王不去天繻葛之戰不與貿戎同譏魚門之胄不與乾時俱耻此四者所以尊尊而親親也與者稱字賤者稱人宋先於陳衞絀於蔡此四者所以賢賢而齒齒也繇是而推尊親賢齒皆有其質質者本忠歸賵求賻求金求車觀魚觀社取郜取防成亂納鼎丹楹刻桷用幣用牲乞師取穀告月朝廟至河乃復此數者皆無所用文無所用文以著其忠繇是而推尊親賢齒皆有其文文者本恕六羽言初易祊言假築館云外救紀稱次盟蔇平讐公薨不地内諱及喪越禮用致圍宋離楚從狩朝王逆祀稱躋弑赤稱子平州諱田黒壤諱賂去籥之邱仲遂至笙之寛歸父楊橋之質楚師蟲牢之喪天子如晉而不葬晉侯伐秦而先言王國陽穀之不及文若歸齊沙隨之不見辭深咎晉大雩之逐季氏從祀之殁陽虎陳蔡之復國不繫於楚郈費之堕城不繫於公胡頓之滅不責召陵讙闡之歸如哀曹伯凡此數者皆不徙用質不徒用質以致其恕故恕恕而忠忠文文而質質此四者春秋所以著尊親之道垂賢齒之教也用文之極至於天王狩于河陽用質之極至於天王殺其弟佞夫用忠之極至於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用恕之極至於蔡衞陳人從王伐鄭故春秋者三統之所合建也禹湯文武之所受其繩凖也然則春秋無五帝之道乎曰何為其無之也春秋之道非故則不書日非罪則不書人非斥則不書名故有名不如無名有人不如無人有日不如無日有為者刺無為者勝故春秋者五帝三皇之所以為勝也




  表記集傳卷一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表記集傳>



  欽定四庫全書
  表記集傳卷二
  明 黄道周 撰
  寡怨章第十九
  子曰虞夏之道寡怨於民殷周之道不勝其敝子曰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
  王通曰唐虞之道直以大故以揖讓終焉必也有聖人承之其道甚濶不可格于後夏商之道直以簡故以放弑終焉必也有聖人扶之其道亦曠不可制于下必也周公乎曲而當和而恕是則周公之制尚於虞夏也而夫子以為不勝其敝何也曰易尚質者也書尚文者也詩尚文者也春秋尚質者也周公以易之質扶書之文仲尼以詩之文扶春秋之質然而詩書皆質易春秋皆文至於周禮而詳矣詳而後敝生焉故春秋之敝不如乘檮杌之敝乗檮杌之敝不如列國寳書之敝也胡安國曰夫子兼帝王之道參文質之中作春秋以法萬世如公薨不地滅國書取出奔稱孫之類所以致其文也莊公名同而書同盟僖公名申而書戊申襄公名午而書陳侯午定公名宋而書宋人之類所以致其質也繇是而推左氏之放春秋則猶從質者也晉以僖侯而廢司徒宋以武公而廢司空魯以獻武而廢具敖是列國之文也桓公之名不廢𮜿物文公之名不廢廢興哀公之名不廢凡蒋成公之名不廢鄭公子是左氏之質也故文質者天之所命非人之所命也舍天而從人以人而命天則怨爭交起而文質皆敝矣然則春秋之文孰勝者乎曰魯也晉也鄭也鄭小而國取文其人巧而不慚頼其文以存於晉楚之間後春秋而滅者百有二年晉大而國㝡文其人勝而不静文散於下質滅於上故終春秋之世而三晉遂分
  晉室之文也其始於公子之賦河水乎文公之初在秦秦伯享之使子犯從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於是哀從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哀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故晉室之興文則自此始也春秋之盛其文者有晉趙文子其質者有衛寗武子
  文公四年衞侯使甯俞來聘
  衛寗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之也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于大禮以自取戾羙哉寗武子之質也其後襄公四年叔孫豹如晉報知武子之聘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是出於寗武子也武子質而穆叔文然晉人改歌而魯不改歌則甚矣魯之質也
  㐮公二十六年以孫林父之訴晉人將討衛侯齊侯鄭伯為衛請如晉晉侯兼享之國景子相齊侯賦蓼蕭子展相鄭伯賦緇衣叔向命晉侯拜二君曰寡君敢拜齊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敢拜鄭君之不貳也國子使晏平仲私於叔向曰晉君宣其明徳於諸侯恤其患而補其闕正其違而治其煩所以為盟主也今為臣執君若之何叔向昔趙文子文子以告晉侯晉侯言衛罪使告二君國子賦轡之柔矣子展賦將仲子兮晉侯乃許歸衛侯叔向曰鄭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儉而壹故國弱子展可謂質而文矣質而不野文不瀆辭繇其道也可以寡怨
  㐮公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子太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笫之言不踰閾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𮮐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我請受其卒章子太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叚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叚賦桑扈趙孟曰彼交匪敖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賔榮其能乆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䧏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當趙孟之適楚也子木與之言不能對使叔向相之與子木言子木亦不能對也叔向能文於趙孟乎故趙孟之稱文則能用叔向之故也
  昭公元年夏四月越孟叔孫豹曹大夫入于鄭鄭伯兼享之子皮戒趙孟禮終趙孟賦匏葉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子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之所欲也又何不敢及享具五獻之籩豆於幕下趙孟辭私於子産曰武請於冡宰矣乃用一獻趙孟為客禮終乃宴穆叔賦鵲巢趙孟曰武不堪也又賦采蘩曰小國為蘩大國省穡而用之其何實非命子皮賦野有死麕之卒章趙孟賦棠棣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無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興拜舉兕爵曰小國賴子知免於戾矣飲酒樂趙孟出曰吾不復此矣華盛而本衰趙孟以自醮也故晉之諸卿未有如趙孟之文者也而猶屈於子木葢亦趙衰之讓也讓者文之質也
  昭公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
  韓宣子來聘且告為政禮也觀書於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與周之所以王也公享之季武子賦緜之卒章韓子賦角弓季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彌縫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賦節之卒章既享宴于季氏有嘉樹焉宣子譽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樹以無忘角弓遂賦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無以及召公宣子遂如齊納幣見子旗子彊皆以為不臣自齊聘於衛衛侯享之北宫文子賦淇澳宣子答以木𤓰故如韓宣子亦可謂文矣文而有質譬之鑑也故足以知人季武子賦緜之卒章奚取之乎
  韓宣子聘於鄭將行鄭六卿餞宣子於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齹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産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太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子太叔拜宣子曰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子㳺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蘀兮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貺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焉而賦我將子産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徳夫宣子之敏不如趙孟之敬也宣子之易干不如趙孟之情也惜乎魯二三子未有如鄭大夫之文者也穆姜之賦緑衣以替伯姬敬姜之賦緑衣以替公父文伯故文猶火也君子之所慎也天道本文而地道本質禮樂之務猶之綠絲君夫人之所不治也然則丙吉魏相足以與於此乎曰虞夏殷周邈不可知兩漢之盛人才文質葢有過於韓起趙武者矣兒寛于定國卓茂魯恭田叔孟舒宋𢎞笫五倫亦皆足與於此也然其禮樂逺矣己天而不人已尊而不親賞爵刑罰不窮而敝夫以虞夏殷周為皆不如秦也是將殷周漢而虞夏秦者乎王通曰人不里居地不井授雖舜禹不能理也又曰無定主而責以忠無定民而責以化雖欲從之末繇也矣
  然則後之君子亦有與於文質之事者乎曰郊祀樂律宗法三者漢宋所聚訟也神所不定質於人人所不定質於天觀天地之形象以定郊祀考權量之輕重以定樂律本子父之性情以定宗法文者以文質者以質忠者以忠一王所制聖不更憲何蹟之循乎然則韓𤦺歐陽修足與於此者乎曰是亦足與於此者也然則修之負謗何也曰修猶近於質也其訾易繫詆王通酌濮議皆質也古之為禮者始於易簡陶匏藳桔以祀天地雖太古之帝有行之今之為禮者集數代之聖賢分議合説而不得其故古之為樂者始於功歌詠歎舞蹈雖太蒙之民有行之今之為樂者集百代之金石議髙議下而不得其故故道自質而趨忠自忠而趨文物自神而趨人自人而趨鬼不考其性情𣶮其本始以賞爵刑罰教諫辯論可以為治者亦韓𤦺歐陽修之所不為也邵雍曰昊天之四府者時也聖人之四府者經也昊天以時授人聖人以經法天觀春則知易之所存乎觀夏則知書之所存乎觀秋則知詩之所存乎觀冬則知春秋之所存乎天以時為質聖人以經為文詩以文春秋以質書以文易以質春秋之用三正易書詩之所從始也
  虞帝德章第二十
  子言之曰後世雖有作者虞帝弗可及也已矣君天下生無私死不厚其子子民如父母有憯怛之愛有忠利之教親而尊安而敬威而愛富而有禮惠而能散其君子尊仁畏義恥費輕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静寛而有辨甫刑曰德威惟威德明惟明非虞帝其孰能如此乎
  春秋其有間然於湯武乎湯武革命順乎天應乎人其㦧怛忠利尊親敬愛安威禮惠亦猶之虞夏也而當時之君子則有或信或否者矣故君子者帝王之考道也臯陶之教以三徳有家六徳有邦上下相師九徳咸事至於殷周而衰矣尊仁畏義耻費經實忠而不犯義而順文而静寛而有辨管仲隰朋趙衰狐偃則或未之能也尸虺盤説太召畢散其或能之乎故觀其小人以知其君子觀其君子以知其主徳觀伊周而知湯武觀管趙而知桓文觀荀范而知景悼或曰三王之臣不及其君五覇之君不及其臣五帝之治君臣同徳夫亦其天也君健而臣順未之有亂也
  夫深於皇帝王覇之治者其唯邵雍乎其言曰三皇同意而異化五帝同言而異教三王同象而異勸五覇同數而異率同意而異化者必以道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歸之故尚自然自然者無為無有之謂也無為者非不為也不固為者也故能廣無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故能大廣大悉僃而不固為固有者其唯三皇乎聖人有言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無欲而民自朴其斯之謂與三皇同仁而異化五帝同禮而異教三王同義而異勸五覇同智而異率同禮而異教者必以徳以徳化民者民亦以徳歸之故尚讓夫讓者先人後已之謂也以天下授人而不為輕若素無之也受人之天下而不為重若素有之也若素無素有者謂不已無己有之也若已無己有則舉一毛以取與於人猶有貪鄙之心焉而况天下乎能知天下為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唯五帝乎聖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其斯之謂與三皇同性而異化五帝同情而異教三王同形而異勸五覇同體而異率同形而異勸者必以功以功勸民者民亦以功歸之故尚致政也者正也以正其不正之謂也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能利民者正則謂之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則謂之賊矣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賊安有弑君耶故知王者正也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歸焉聖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其斯之謂與三皇同聖而異化五帝同賢而異教三王同才而異勸五覇同術而異率同術而異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歸之故尚争夫争也者争夫利者也小争交以言大争交以兵然猶借夫名焉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稱也利也者養人成務之具也名不以仁無以守業利不以義無以居功五霸者借虛名以争實利者也帝不足則王王不足則霸霸不足則狄周之東遷文武之功徳盡矣猶能維持四十二君王室不絶如綫夷狄不敢屠中原者五覇借名之力也是故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歸焉所以聖人有言曰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于大君其斯之謂與是故善化天下者止於盡道而已善教天下者止於盡徳而已善勸天下者止於盡功而已善率天下者止於盡力而已以道徳功力為化者乃謂之皇矣以道徳功力為教者乃謂之帝矣以道徳功力為勸者乃謂之王矣以道徳功力為率者乃謂之覇矣以化教勸率為道者乃謂之易矣以化教勸率為徳者乃謂之書矣以化教勸率為功者乃謂之詩矣以化教勸率為力者乃謂之春秋矣此四者天地始而始焉天地終而終焉若然則皇帝王覇者聖人之時也易詩書春秋者聖人之經也時有消長否㤗盡之矣經有因革損益盡之矣否㤗盡而體用分損益盡而心跡判體與用分心與迹判聖人之事業於是乎僃矣皇曰正命因而因者也帝曰受命因而革者也王曰改命革而因者也覇曰攝命革而革者也革而革者一世之事業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業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業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業也可以因則因可以革則革者萬世之事業也人皆知仲尼之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為仲尼必欲知仲尼之所以為仲尼捨天地將奚之焉堯夫之論錯綜精微自三代而下未之有也夫有為堯夫之學者則可以與於虞帝之徳者矣詩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堯夫覺者也
  然則春秋君臣無有一事進於虞夏者與曰安在其無之也宋宣公讓國於弟穆公穆公還國於與夷逮於㐮公子魚兄弟交讓也齊桓公之封衛秦穆公之悔過晉悼公之知人楚子之不築京觀此五者進而純之皆造於帝臣故曰純焉而王雜焉而覇共鯀之在帝世懐覇者之心旅審之在簒國進王者之務天下安在其無賢人也
  隱公三年冬十有二月癸未葬宋穆公
  公羊子曰當時而日危不得𦵏也此當時何危爾宣公謂繆公曰以吾愛與夷則不若愛女以為宗廟社稷主則與夷不若女盡終為君矣宣公死繆公立繆公逐其二子荘公馮與左師勃曰爾為吾子生毋相見死毋相哭與夷復曰先君所為納國乎君者以君可以為社稷宗廟主也今逐君之二子將致國乎臣此非先君之意也且使子而可逐則先君其逐臣矣繆公曰先君之不爾逐可知矣吾立乎此攝也終致國乎與夷故君子大居正宋之禍宣公為之也左氏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享之命以義夫宣公之義則未為義也以為梯禍則禍不自宣公夫宣公之與穆公皆勇於隱公也穆公受於宣公十年而卒殤公受於穆公九年而弑是皆過於周公之年夫宋之穆殤其能賢於周公乎穆殤不能賢於周公隱公不能賢於穆殤故禪受之義非虞帝莫之能講也後有作者雖周公亦可以不講矣而曰禪受禪受者穆殤之罪人也
  及莊公立兩世而為桓公桓公疾太子兹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請立之公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不順乃立㐮公㐮公欲亟圖覇子魚數諫不聼卒以敗死國人欲立子魚子魚不受也故如春秋之世有宋子魚曹子臧吳子札此三子者所謂有虞氏之民也
  僖公元年夏六月邢遷于夷儀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僖公元年齊桓公遷邢于夷儀而曰邢遷於夷儀猶邢自遷之也二年為衛城楚丘而曰城楚丘猶我自城之也夫以我城衛有異於齊之城衛與衛之自城者乎故曰衛國忘亡邢遷如歸方狄之初滅衛也衛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立戴公以廬于曹許穆夫人所為賦載馳也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歸公乘馬祭服五稱牛羊豕狗雞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其與邢則亦如此矣衛文公始立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詩所為賦定之方中也而卒以滅邢見黜于春秋生書其名以比夫穀伯綏鄧侯吾離者明夫邢衛之思桓公也桓公生而並䘏其難取於狄人而與之桓公歾未七載而㓕於共難之國故邢人之思桓公甚於衛人之思桓公也然則春秋不罪齊之專對乎曰衛侯也邢亦侯也天子不能救而方伯救之救而城之齊魯之城衛猶齊魯之自城也栽而築之何專封之有然則與其救邢衛何如滅狄曰狄之未易㓕也與狄為難則中國多事衣裳之㑹不勝鱗介桓公方思所以柔之干羽兩階則猶未有方也夫以四國伐齊之時而狄能救齊則齊之不能㓕狄明矣然則狄覇乎曰狄欲覇春秋不與狄以覇故桓公不與狄争覇不與狄争覇亦不與晉楚争王故桓公者富而有禮惠而能散亦所謂有虞氏之民也
  然則宋㐮公之愿也不謂之有虞之民與曰宋㐮公詐也何愿之有以謂倣仁而動倣義而止可以謏聞可以動衆身雖見執而可要文王之譽故正之餘譎猶愿之餘詐也
  成信章第二十一
  子言之事君先資其言拜自獻其身以成其信是故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祿不誣其受罪益寡
  夫是謂虞帝所御臣者乎虞書曰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誰敢不讓敢不敬應以聖人為治而責言於臣若此之嚴也使人不敢不讓不敢不敬則近於操術者也然以言知人以人課功非術也道也先資成信上有所責下有所死非法也義也鯀自謂治水不能治水共工自謂治土不能治土故上罪其臣臣不敢辭君殺其父子不敢怨無是道也則無以化亦無以教亦無以勸以率也故以教化勸率為術者非獨春秋用之易詩書皆用之也故寡罪而不誣亦有虞氏之教也管仲之資信於桓公也曰我先王昭王穆王世法文武逺績以成名合羣叜比校民之有道者設象以為民紀式權以相應比綴以度竱本肇未勸之以賞賜糾之以刑罰班序顛毛以為民紀統故曰參其國伍其鄙定民之居成民之事陵為之終而慎用其六柄成民之事者使士農工商各安其心各習其事不見異物而遷焉定民之居者制國以為二十一鄉工商之郷六軍士之郷十五公率五郷焉國子率五郷焉髙子率五鄉焉參國起案以為三官正月之朝鄉長復事君親問之得其賢者謂之三選察其隱蔽謂之五罪乃作内政而寄軍令相地立征而得邦賦輕過謫贖以作甲兵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軌長帥之十軌為里故五十人為小戎里有司帥之四里為連故二百人為卒連長帥之十連為郷故二千人為旅鄉良人帥之五鄉一帥故萬人為軍丘鄉之帥率之國子髙子退而修鄉郷退而修連連退而修里里退而修軌軌退而修伍伍退而修家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舉也匹夫有不善可得而誅也鄉不越長朝不越爵罷士無伍罷女無家夫是故民皆勸為善與其為善於鄉也不如為善於里與其為善於里也不如為善於家是故士莫敢言一朝之便皆有終歳之計莫敢有終歳之議而皆有終歳之功卒伍之人祭祀同福死喪同恤旤災共之人與人相疇家與家相疇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戰聲相聞足以不乖晝戰目相視足以相識其歡欣足以相死是故守則同固戰則同彊有此士也三萬人以方行於天下以誅無道以屏周室天下莫之能禦是管仲所獻於桓公桓公所信於管仲者也
  晉文公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於是乎出定㐮王入務利民民懐生矣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微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於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民聽不惠而後用之出穀戍釋宋圍一戰而覇文之教也故古人之不輕用其民也亦不輕用其君度其信成而後言之言則必行之未有以言嘗其君使君責其言者使言嘗其君而君責其言則其言亦不足以信罪亦不足以死是管仲狐偃之所不為也
  然則鄧禹耿弇諸葛亮王猛皆足以與於此乎曰姚崇李泌亦足以與於此也士不欺其君不欺其心程慮而圖之量才而乗之百里之牛馳六十千里之馬走三百慮帝半王慮王半覇雖有山谿雷雨不阻之矣然則後之君子其足以與於此乎曰范景仁張子厚與之共事約其終始則猶足以成信也慮定而𤼵審括而持之不為旤難變質不以初終改度者其富鄭公李忠定乎言可以成其身身可以死其言
  望受章第二十二
  子曰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祿不以大言受小祿易曰不家食吉利者天下之事禄者一家之務也利天下而懐其家仁者不為也利一家而不利天下義者不為也以一家之言利天下君子猶或為之以天下之言利一家則君子不為也易曰不家食吉利渉大川渉川履危家食即安辭安即危君子之所畏也而大人猶或為之故大人之禄食天下小人之禄食一家晉文公之適齊也齊侯妻之甚善焉有馬二十乘將死於齊而己矣曰民生安樂誰知其它桓公卒孝公即位諸侯畔齊子犯知齊之不可以動知文公之安齊而有終焉之志也欲行而患之與從者謀於桑下蠶妾在焉莫知其在也妾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言於公子曰從者將以子行其聞者吾已除之矣子必從之不可以貳貳無成命詩云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子去晉難而極於此自子之行晉無寧歳民無成君天未喪晉無異公子有晉國者非子而誰子其勉之上帝臨子矣貳必有咎公子曰吾不動矣必死於此姜曰不然周詩曰萃萃征夫每懐靡及夙夜征行不遑啓處猶懼無及况其順身縱欲懐安將何及矣西方之書有之曰懐與安實疚大事鄭詩曰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昔管敬仲有言小妾聞之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從懐如流民之下也見懐思威民之中也畏威如疾乃能威民威在民上弗畏有刑從懐如流去威逺矣此管仲所以綱紀齊國禆輔先君而成覇者也子而棄之不亦難乎齊國之政敗矣晉之無道乆矣從者之謀忠矣時日及矣公子幾矣君國可以濟百姓而釋之非人也敗不可處時不可失忠不可棄懐不可從吾聞晉之始封也嵗在大火閼伯之星也實紀商人商之饗國三十一王瞽史之記曰唐叔之世将如商數今未半也亂不長世若何懐安公子弗聽姜與子犯謀醉而載之以行故如晉公子可與渉川者矣以二十乘食於齊國豈復能以九諸侯食於天下乎故一家之言一家之食君子有所不為也
  欒武子既殺厲公荀罃與士魴如周迎悼公庚午大夫逆於清原公言於諸大夫回孤始願不及此孤之及此天也抑人之有元君將稟命焉若稟而棄之是焚穀也其禀不材是穀不成也穀之不成孤之咎也成而焚之二三子之虐也孤欲長處其願出令將不敢不成二三子為令之不從故求元君而訪焉孤之不元廢也誰怨元而以虐奉之二三子之制也若欲奉元以濟大義將在今日若欲暴虐以離百姓反易民常亦在今日圖之進退願繇今日大夫對曰君鎮撫羣臣而大庇廕之無乃不堪君訓而䧟于大戮以煩刑史辱君之允令敢不承業乃盟而入故如晉悼公則可謂大言入朢大利小言入朢小利者矣可謂不以小言受大禄大言受小禄者矣
  鄢陵之戰晉伐鄭荆救之欒武子將上軍范文子將下軍欒武子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唯厚徳者能受多福無徳而服者衆必自傷也稱晉之徳諸侯皆叛國可少安唯有諸侯故擾擾焉凡諸侯難之本也且唯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不有外患必有内憂盍姑釋荆與鄭以為外患乎諸臣之内相與必將輯睦今我戰而勝荆與鄭君將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歛大其私暱而益婦人田不奪諸大夫田則焉取以益諸臣之委室而徒退者將與幾人戰若不勝則晉國之福也戰若勝亂地之秋也産害將大盍姑無戰乎欒武子曰昔韓之役惠公不復舍泌之役三軍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復命國有大耻三我任國政不損晉耻又違蠻夷以重之雖有後患非吾所知也范文子曰擇福莫若重擇禍莫若輕福無所用輕旤無所用重晉國固有大耻與其君臣不相聴以為諸侯笑也盍姑以違蠻夷為耻乎如范文子者可謂小言入則去小害大言入則去大害者矣可謂不以小利易大禄不以大利易小禄者矣故利禄者禍害之門也不可不慎也欒書之言利於家而害於國國之不食家亦無利焉是大畜所反首而為旡妄也
  無終子嘉父使孟樂如晉因魏莊子納虎豹之皮以請和諸戎晉侯曰戎狄無親而貪不如伐之魏絳曰諸侯新服陳新來和將觀於我我徳則睦否則携貳勞師於戎而楚伐陳必弗能救是棄陳也諸萃必叛戎禽獸也獲戎失華無乃不可乎夏訓有之曰有窮后羿公曰后羿何如對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于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髠尨圉而用寒浞寒浞伯明氏之讒子弟也伯明后寒棄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為己相浞行媚于内施賂於外愚弄其民而虞羿於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内外咸服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衆殺而亨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死于窮門靡奔有鬲氏浞因羿室生澆及殪恃其䜛慝詐偽而不徳于民使澆用師滅斟灌及斟尋氏處澆于過處殪于戈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㓕浞而立少康少康滅澆于過后杼滅殪于戈有窮繇是遂亡失人故也昔周辛甲之為太史也命百官箴王闕於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啓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徳用不擾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忘其國䘏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于夏家獸臣司原敢告僕夫虞箴如是可不懲乎於是晉侯好田故魏綘及之公曰然則莫如和戎乎對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貴貨易土土可賈焉一也邉鄙不聳民狎其野穡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晉四鄰振動諸侯威懐三也以徳綏戎師徒不勤甲兵不頓四也鑒于后羿而用徳度逺至邇安五也君其圖之公説使魏綘盟諸戎乃修民事田獵以時卒撫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是魏絳之言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則蕭魚之㑹金石在懸是也晏子之宅近市而湫隘景公命更之辭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里旅公笑曰子近市識貴賤乎對曰既利之敢不識乎公曰何貴何賤時刑繁有鬻踊者對曰踊貴屨賤景公於是省於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過已是晏子之以小言得大利者也
  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産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愛之不吾叛也使夫徃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子産曰不可人之愛人求利之也吾子愛人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有羙錦不使人學製焉大官大邑身所庇也而使學者製焉其為美錦不已多乎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也譬如田獵射御貫則獲禽否則覆壓是懼何暇思獲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櫰崩僑將壓焉敢不盡言子皮曰善哉虎聞君子務知其大者遠者小人務知其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附在身吾知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逺則不知故如子皮子産可謂利當其言言當其禄者矣
  下邑之役董安于多趙簡子賞之辭固賞之對曰方臣之少也進秉筆贊為名命稱於前世義於諸侯而主弗志及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苛慝不産及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隨宰人民無貳心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董安于其通於大畜旡妄之意者乎旡妄不避非禍大畜不就私福
  秦后子仕晉其車千乘楚子干仕晉其車五乘叔向為太傅實賦禄韓宣子問二公子之秩焉對曰大國之卿一旅之田上大夫一卒之田二公子者上大夫也一卒可也宣子曰秦公子富若之何其鈞之也對曰夫爵以建事禄以食爵徳以賦之功庸以稱之若何其以富賦禄也夫綘之富商韋藩木健以過於朝唯其功庸少也能金玉其車文錯其服能行諸侯之賄而無尋尺之禄無大績於民也且秦楚匹也若何其回於富也叔向其通於敷奏明試之義者乎敷奏者必以言明試者必以功以言課功以功課庸故下不苟言而上無倖禄邵雍曰竊人之財謂之盗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敗也唯恐其不寡矣故賄與贓一物而兩名利與害故也竊人之羙謂之徼其始取之也唯恐其不多也及其敗也唯恐其多矣故譽與毁一事而兩名者名與實故也君子不以名喪實不以利賈害故名利之間君子之家食不存焉君子者相其時宜使天下食利焉者也然則後之君子孰足以與於此乎曰楊簡黄澤之倫足以與於此也曰是家食者也而與於此何也曰是家食而不食於家食於家則以言行而市利禄者矣
  式穀章第二十三
  子曰事君不下達不尚辭非其人弗自小雅曰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聴之式穀以女
  下逹則為利尚辭則為名非人則為情利名情三者正直之所不與也邵堯夫曰名者實之客也利者害之主也名生於不足利喪於有餘害生於有餘實喪於不足又曰人所謂才有利有害何也曰正不正之別也才之正者利乎人而及其身才之不正利乎身而害乎人故曰神者正直之謂也然則正直者無有餘不足乎曰正直則中中則大易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然則大壯為天地之情何也曰盛陽也雷動於上天行於下物生其間莫之敢私故為利而事其君為名而干其上為私而比其友三者鬼神之所黜也魏綘為利而奉其上子産為辭而保其國叔向非類而全其身夫非正直而能如此乎然則春秋列國殺其大夫者三十有六失皆為不正直而敗者乎曰春秋不執行人不殺大夫共五執行人三十六殺大夫皆春秋所不許也夫固有名其罪正其辭者矣而春秋不去其官不書其事則鬼神所聽亦有緩死也然則奔放之故亦率坐此乎曰世亂矣惡直醜正實繁有徒居者不必穀行者不必籜聖人所戒葢謂有位者也有位者入告宗社出就盟約唯利是視唯辭是尚狙獪是交僕𨽻是親葢多有君子所不為者詩曰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有灌者淵萑葦淠淠言其雜也夫不雜而安以為覇不覇不狄安有諸侯故春秋於此亦不得不恕也
  僖公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公子遂如晉
  左氏曰取濟西田分曹地也使臧文仲往宿於重館重館人告曰晉新得諸侯必親其共不速行將無及也從之分曹地自洮以南東傅於濟盡曹地也曹地而取之取不義也以諸侯而分諸侯之田且出同姓故諱之而愈章然則公子遂取之乎曰臧文仲取之臧文仲取之而公子遂拜之何也曰皆下逹者也上逹者如何曰是文之昭也唯不修禮以喪其田吾其知戒矣社稷之誼從於天王封疆之義從於大國曹不失田而魯不失義夫為晉者亦可以自達矣
  宣公元年夏季孫行父如齊公會齊侯于平州
  六月齊人取濟西田
  左氏曰季文子如齊納賂以請㑹齊人取濟西田為立公故賂也夫為㑹平州故賂也會賂之輕於立賂者與以賂立又以賂㑹之夫非齊惠公與是亦以國弑君而取之也平州之㑹則猶之羔雁也使宣公藉齊則惠公必藉魯曰是為君夫人也君夫人而取田何也曰是為兄弟而與之猶為兄弟而反之也然則是為下達者與為辭者與曰非其人而自也㐮仲之於敬嬴敬嬴之於宣公宣公之於齊惠公皆弗可自也然則齊惠公亦為不義與曰彼己之稱亦有納竹中之心
  成公二年夏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㑹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
  斷道之盟不為郤克也鞌之戰則為郤克也斷道之盟同為外楚一變而同伐齊以一笑之怨三年兩君矣而驅四卿從之不可以己乎且是無辭也以圍龍之故尋其憤兵則得失相當矣王師方敗於貿戊莫之討也而相尋於甥舅之國是王室之所惡也故胥閭之尚辭跛眇之相自憤師之下達未有過於此者也故鞌之戰魯其戎首也詩曰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魯即不為戍首其附塗者矣
  成公二年秋取汶陽田冬楚師鄭師侵衞
  十有一月公㑹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汶陽田者我之故田也倚晉而取之猶之濟西田也初臧宣叔與晉侯盟於赤棘歸而完繕具守僃曰齊楚結好我新與晉盟齊師必至晉雖伐齊楚必救之是齊楚同我也知難有僃乃可以逞至是楚師侵衛遂侵我于蜀使宣叔往宣叔辭曰楚逺而乆固將𨓆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陽橋矣孟孫請往賂之以執斵執鍼織紝皆百人公御為質以請盟楚人乃許平十一國之盟楚為盟主蔡侵許伯皆乘楚車用不登於春秋夫是登於春秋者為誰之人乎故非其人弗自春秋之所戒也禚之役齊㐮公降而稱人茅津之師秦穆公以覇主降而稱人又况於子男卿大夫乎蔡侯許伯葢欲稱人而不可得也
  襄公二十有七年夏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屈建蔡公孫歸生衞石惡陳孔奂鄭良霄許人曹人於宋秋七月辛巳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
  宋向戌善於趙文子又善於令尹子木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孟趙孟謀於諸大夫韓宣子曰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蠧小國之大菑也將或弭之雖曰不可必將許之弗許楚將許之以召諸侯則我失為盟主矣晉人許之如齊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許則固携吾民矣將焉用之齊人許之告於秦秦亦許之皆告於小國為㑹於宋五月甲辰晉趙武至於宋丙午鄭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趙文子叔向為介司馬置折爼禮也仲尼謂是舉也以為多文辭故多文辭者聖人所不尚也及七月乙酉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於蒙門之外子木問於趙孟曰范武子之徳何如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隱情其祝史陳信於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楚子楚子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輔五君以為盟主也故為要約而不信於人為盟誓而不信於鬼神雖小人不為之矣
  襄公二十有九年夏仲孫羯㑹晉荀盈齊高止宋華定衞世叔儀鄭公孫段曹人莒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城杞
  晉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與鄭子太叔伯石往子太叔見公叔文子與之語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太叔曰若之何哉晉國不恤周宗之闕而夏肄是屏其棄諸姬亦可知矣諸姬是棄其誰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徳詩曰洽比其隣昏姻孔云晉不隣矣其誰云之
  昭公二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是弔少姜也少姜寵於晉侯謂之少齊數月而卒公如晉及河晉侯使士文伯辭曰非伉儷也請君無辱公還季孫宿遂致服焉明年正月鄭㳺吉送少姜之𦵏梁丙與張趯見之梁丙曰甚矣子之為此來也子太叔曰將得已乎昔文襄之覇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嵗而聘五歳而朝有事而㑹不協而盟君薨大夫弔卿共𦵏事夫人士弔大夫送𦵏足以昭禮命事謀闕而已無加命矣今嬖寵之喪不敢擇位而數于守適猶懼獲戾豈敢憚煩少姜有寵而死齊必繼室今兹吾又将來賀不唯此行也張趯曰善哉吾得聞此數也然自今子其無事矣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𨓆此其極也能無退乎晉將失諸侯諸侯求煩不獲二大夫退子太叔曰張趯有知其猶在君子之後乎甚矣諸侯大夫之失所自也城杞猶可而賀弔其□嬖且以逆女非卿而執齊之大夫欲求不退其可得乎詩曰墓門有棘斧以斯之晉平公之謂也
  昭公七年三月公如楚
  九月公至自楚
  楚子成章萃之䑓願與諸侯落之太宰薳啓疆來召公辭曰昔我先君成公命我先大夫嬰齊曰吾不忘先君之好將使衡父照臨楚國鎮撫其社稷以輯寧爾民嬰齊受命于蜀奉承以來弗敢失隕而致諸宗祧自我先君共王引領北望日月以冀于今四王矣嘉惠未至唯襄公之辱臨我喪孤與二三臣悼心失圖社稷之不皇况能懐思君徳今君若歩玉趾辱見寡君寵臨楚國以信蜀之役致君之嘉惠是寡君既受貺矣何蜀之敢望其先君鬼神實嘉頼之豈唯寡君君若不來使臣請問行期寡君将承質帛而見于蜀以請先君之貺公将往夢襄公祖梓慎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適楚也夢周公今夢襄公不果行子服惠伯曰先君未嘗適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既適楚矣而祖公不行何之甚矣周公之衰也為蜀之㑹公衡逃質而至於此也然則公子遂乞師不至於此乎曰啓疆有辭葢魯之下達于是四世矣
  昭公八年夏叔弓如晉
  叔弓如晉賀虒祁也游吉相鄭伯以如晉亦賀虒祁也史趙見子太叔曰甚矣其相蒙也可弔也而又賀之子太叔曰若何弔也其非唯我賀將天下實賀甚矣正直之難也以諸君子之賢廹於晉楚城杞以降雖少姜虒祁章華亦奔走不暇况其它乎
  昭公十有二年冬十月公子憖出奔齊
  季平子立不禮於南蒯南蒯謂公子憖曰吾出季氏而歸其室于公子更其位我以費為公臣子憖許之初蒯之將叛也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惠伯曰吾嘗學此矣忠信之事則可不然必敗外彊内温忠也和以率貞信也故曰黄裳元吉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飾也元善之長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飾事不善不得其極外内唱和為忠率事以信為共供養三徳為善非此三者弗當且夫易不可以占險將何事也且可飾乎中美能黄上美為元下美則裳參成可筮猶有闕也筮雖吉未也及公子憖從公如晉南蒯懼不克叛如齊子仲還及衛聞亂亦遂奔齊魯之君臣父子皆出於齊者南蒯之為也南蒯之費辭也公子憖從之其下逹之人乎哉衛公孟縶狎齊豹奪之司㓂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豹怒将殺之謂宗魯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乘吾將殺之宗魯者豹所逹也對曰吾繇子亊公孟子假吾名焉故近我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於公孟及公孟有事於葢獲之門外宗魯驂乘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皆死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盗而孟縶之賊奚弔焉君子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疚於回不以回待人不葢不義不犯非禮故宗魯之自非人不如苑何忌之辭賞也當齊豹之亂衛侯出外齊使公孫青聘不失禮衛侯告寧齊侯賞公孫青徧賜大夫苑何忌辭曰與人之賞必從其罰父子兄弟不相及也故苑何忌則可謂慎所自者矣逢丑父之殿齊人不受其功夙沙衛之言魯人甘受其死而况於君子乎
  昭公二十五年冬十月戊辰叔孫舍卒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陽州之難叔孫昭子在闞及歸見季平子平子稽顙曰子若我何昭子曰人誰不死子以逐君成名子孫不忘不亦傷乎將若子何平子曰苟使意如得改事君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昭子從公于齊與公言子家子閉公館昭子與公言于幄内曰將安衆而納公公徒將殺昭子伏諸道左師展告公昭子濳自鑄歸見平子有異志冬十月昭子齊于其寢使祝宗祈死八日卒宋元公為公如晉夢太子欒即位于廟己與平公服而相之亦遂薨于曲棘又數年叔詣謀納公亦卒夫以臣復君皆正直者也而神之不與之何也臧㑹卜于僂句而得僭季孫禱于煬宫而得享是皆不正直者也而卒以榮終其季友之餘澤乎季友殺兩兄而澤及十世季友之正直昭子昭伯叔肸子家子葢未之及也張載曰以知人為難故不輕去未彰之罪以安民為難故不輕變未厭之君堯不去四凶及舜而去之堯以君徳厚其終舜以臣徳䖍其始不厚其終不䖍其始雖霍桓同譏矣魯之君臣葢未足以語此也
  正慮章第二十四
  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也
  子曰邇臣守和宰正百官大臣慮四方
  子曰事君欲諫不欲陳詩云心乎愛矣瑕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諫者近臣之事也近臣不諫則逺臣必不敢諫雖有讇而欲諫者則亦少矣楚之臣多諫者以正以慮雖敗於吳而雄覇不絶晉之臣無有諫者相與守和雖一勝於楚而國家分裂卒不復反然則守和何義也曰即晏子所謂義也晏子曰和如和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乖民無爭心穀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髙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君子聽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詩曰徳音不瑕若是者晏子所謂守和也以是守和則必有正有慮有正有慮則必不能無諌矣然則楚之有諌而晉之無諌何也曰楚之有諌自鬻拳始也鬻拳自刖以為大閽而不失令名於是伍舉之諌淫樂蒍賈之諌徙都孫叔敖之諌國是申叔時之諌滅陳椒舉之諌慎禮聲子之諌逐臣申無宇之諌大城子革之諌求鼎越及於諸大夫多有聞諌者一聽費無極之言誅伍奢走伍員而幾以亡其國晉之無諌自靈公之欲殺趙盾始也靈公欲殺趙盾不克而卒以死於桃園厲公欲殺欒書中行偃不果而卒以弑於匠麗終晉之世無一諌臣之言遂使六卿起而分晉晉侯隤然瓦解而不悟然則齊有嬰子而亦并於田氏何也曰守和正慮非一人之事也國有大臣將攬衆政其先必有小惠以結言者之心其既必有大威以結言者之舌不言而賞則曰君賞之小言重誅則曰君誅之君便於遂非而臣便於苟禄君便於肆欲而臣便於容軀然後大臣因而收之使正者無以正慮者無以慮便辟左右譽者麇至謂之守和國家之敗則必繇此也張載曰稽衆捨己堯也與人為善舜也聞善言則拜禹也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湯也不聞亦式不諌亦入文王也無五聖人之才而欲以飾非長世難矣哉
  然則正者有諌而慮者無諌乎曰已慮之何為其無諌也且使大臣不諌則邇臣之諌亦無繇入矣然則范氏父子晉之良者也毎聞大事歎而不諌何也曰晉之政在於大夫大夫諌於君則謂之諍也諌於卿則謂之難也且范氏父子學於趙衰以諌為道者也郤獻子怒齊之笑也歸請伐齊范武𨓆自朝謂文子曰爕乎吾聞之千人之怒必獲毒焉郤子之怒甚矣不逞於齊必𤼵諸晉國不得政何以逞怒余將致政焉以成其怒無以内易外也爾勉從二三子以敬從君命於是乃老鄢陵之役范文子謂郤至曰若以吾意諸侯皆畔則晉可為也唯有諸侯故擾擾焉凡諸侯難之本也得鄭憂滋長安用鄭郤至曰然則王者多憂乎文子曰我王者也乎哉夫王者成其徳逺人以其方賄歸之故無憂今我寡徳而求王者之功故多憂子見無土而欲富者樂乎哉若是乎范文子之諌也曰是郤至也非君也曰郤至欒書皆君也然則范文子之不諌欒書何也曰桑隧之役己諌之矣强諌之道行於君不可行於友
  然則左史倚相其陳矣乎曰倚相陳於臣不敢陳於君左史倚相廷見申公子亹子亹不出左史謗之舉伯以告子亹怒而出曰女無亦謂我老耄而舍我而又謗我左史曰唯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若子方壯能經營百事倚相方奔走承序於是不給而何暇得見昔衛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猶箴饑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道我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諌居寢有𥊍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師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及其没也謂之叡聖武公子實不叡聖於倚相何害周書曰文王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惠於小民唯政之恭文王猶不敢惰今子老楚國而欲自安也以禦數者王將何為子亹懼曰老之過也乃驟見左史是左史之陳也陳於子亹不敢陳於靈王子亹非執政者也凡諌正於王而慮於執政晉國多慮而楚國多正
  然則正行於百官則宰可以不諌慮行於大臣則大臣亦可不諌也而曰近而不諌則尸利何也曰正諌者以官慮諌者以事正慮見於邇而著於逺以不諌為守和以諌為小臣之事者是春秋之所惡也然則逺臣不可以諌乎曰逺臣不與邇事逺臣而與邇事則亂也然則勃鞮藍尹非乎寺人勃鞮者嘗伐文公於蒲城公踰垣勃鞮斬其袪及入勃鞮求見公辭焉曰驪姬之䜛爾射余于屏内困余於蒲城斬予衣祛又為惠公從予于渭濵命曰三日女宿而至予於伯楚何舊怨也退而思之異日見我對曰吾謂君己知之矣故入猶未之知又將出矣事君不貳是謂臣好惡不易是謂君君君臣臣是謂明訓明訓能終民之主也二君之世蒲人翟人余何有焉除君之所惡唯力所及何貳之有今君即位其無蒲翟乎伊尹放太甲而卒以為明王管仲賊桓公而卒以為侯伯乾時之役申孫之矢集於桓鉤鉤近於袪而無怨言今君之徳宇何不寛裕也惡其所好其能乆乎余𤽮戾之人也又何患焉今不見我後且有悔公遽見之乃知吕冀之謀以不焚於公宫豎頭須之言則亦猶此也吳人入楚昭王出奔濟於成臼見藍尹亹載其孥王曰載予對曰自先王莫隊其國當君之世而亡之君之過也遂去王歸又求見王欲執之子西曰請聽其辭王使謂之曰成臼之役而棄不穀今來何也對曰昔囊瓦唯長舊惡以敗於柏舉故君及此今又效之無乃不可乎臣避於成臼以儆君也庶悛而更乎今之敢見觀君之徳也曰庶改而鉴前惡乎君若不鑒而長之君不愛國臣何有於死死在司敗矣唯君圖之子西曰使復其位以無忘前敗君乃見之夫勃鞮則可以諌也藍尹亹則不可以諌也諌者有救而無懟有規而無敎有救而規之雖奄豎自比於伊管有懟而教之雖伊管不比於奄豎藍尹亦幸而值昭王也使值文公則其復位猶未可知也何也文公以奄豎為邇臣者也邇臣進言逹臣輟謨是介子推所終隱而不出者也
  然則鄒浩陳瓘足與於正慮之事乎曰逺邇異地大小異任固未可定也審括不出動而有獲其向敏中吕端乎為邇臣不邇於情為逺臣而逺於名逺於名而使上聞之何也曰是亦有四方之慮焉善慮者不諌善諌者不陳然則李沆王曽不有四方之慮乎曰是皆古之君子也使之游於綘軍則猶在韓厥荀首之間也
  逺辭章第二十五
  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子曰事君三違而不出竟則利祿也人雖曰不要吾弗信也
  天下之亂皆生於利祿利祿之臣多則正慮之臣少正慮之臣少則四方禍敗上多所不知蟊賊之生不可得而禁矣春秋之臣自宋子魚魯叔肸曹子臧吳季札而外亦多為利禄也衛子鱄不為利禄而猶不免於亂夫使世之臣子皆必為五公子者則上無以使其臣下無以事其君使世之臣子而無五公子者則重地輕名竊王通濫者比比也然則蘧伯玉子家羈不為利禄者也而不見於春秋何也曰是無以名為也春秋之書名皆近於亂者也孝子弟弟亦不獲己而著也若蔡季紀季公子友宋子衰是也
  桓公十有七年秋八月蔡季自陳歸于蔡
  蔡季稱字賢之也何賢之蔡桓公若將為宋宣公也蔡季不為穆公若將為公子目夷也獻舞未立蔡季出於陳獻舞已立三月而後歸歸則獻舞立矣故蔡季逺於利禄者也然則癸巳稱𦵏蔡桓侯何也曰已簡也桓公之卒於六月丁丑是七十七日矣蔡季歸而公已𦵏薄𦵏之不得厚速𦵏之不得緩嗣主為之客不得争也然則蔡季客乎曰客矣知獻舞之不可而猶且為之臣獻舞卒於楚而穆侯立於蔡宗社不墜亂賊不生是誰為之蔡季之為也故春秋之所許必有異許者焉謂陳人之有奉蔡季之請諡者未之乎知蔡季也夫使蔡季請諡而絀秩其君則亦春秋之所誅矣
  莊公三年秋紀季以酅入于齊
  紀季賢於許叔乎許叔入於許而能乆有許也紀季入於齊而不能乆於齊則無為貴紀季矣然且春秋賢之何也曰若曰紀侯不如紀季之能執覉靮以事大國也酅入於齊而能殺齊之怒則猶以伯叔兄弟存紀之祀酅入於齊而不能殺齊之怒則將以姑姊妹免兄之死也然則紀侯之大去其國是乎曰土地受之天子宗廟受之於祖如之何其大去之也曰酅則有祀矣紀何患乎無君紀侯之於紀季同徳也穀梁子曰紀侯去國民之從之四年乃衰惜乎其不在岐山之下也然則春秋之貴二季者何也曰惡夫世之不為二季者也臣弒其君子弑其父弟弑其兄豈有它哉利禄而已君以利禄餌其臣臣以利禄餌其君三揖不已則刀刄從之矣
  閔公元年秋八月公及齊侯盟于落姑
  季子來歸
  慶父殺子般季子不能討也去而之陳閔公立季子可以歸季子已殺其兄不能討賊則勢不可歸公及齊侯盟而歸之歸而從政又將舍賊則是季子利禄者也春秋諱其出奔而書其來歸謂季子之非利禄也三傳之於季子皆曰嘉之也喜之也賁之初九舍車而徒義弗乘也其六五曰六五之吉有喜也夫季子何喜乎魯之喜季子曰季子歸慶父必革行是魯之所喜也使慶父弑閔公而季子又出奔則無為貴季子矣季子以僖公出於邾賂莒人殺慶父於莒故季子之陳不為利禄也之陳而歸不為利禄也歸而出於邾不為利禄也伐莒而獲莒拏不為利禄也雖受費與汶陽之田季子必曰臣之受此賞也不如國家之宴無事也是季子之志也
  文公十有四年秋宋子哀來奔
  左氏曰宋髙哀為蕭封人以為卿不義宋公而出遂來奔書曰宋子哀來奔貴之也來則或貴之也來奔何貴乎謂懼選而來也異於逃來者也為卿而又懼選何也宋公子鮑將為君惡昭公於襄夫人夫人將攻昭公雖昭公亦知之也司城蕩卒蕩之子夀不敢為司城請使其子意諸為之謂人曰君無道為近官懼及焉棄官則族無所庇子身之貳也寧紓死於子猶不亡族及襄夫人攻殺昭公蕩意諸死之又使蕩虺為司馬宋子哀之志亦猶之公孫夀之志也公孫夀曰吾寧紓死於子而庇吾之族髙哀曰吾寧行矣安能以子紓死而又無救於國故髙哀之奔春秋之所貴也春秋出奔十六大夫其得以子稱者髙哀而已故公孫夀之志不如髙哀之志也見夫以族之利禄易子之死者乎權其窮也以為司城寧為封人
  衛孫林父之將逐獻公也并帑於戚而見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懼社稷之傾覆將若之何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雖奸之庸知愈乎遂行從近闗出孫子乃敗公徒而立公孫剽及寗喜之將復獻公也子鮮約之敬姒主之寗喜又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又遂行從近闗而出夫蘧瑗之卷懷可謂不利禄者矣兩聞其事一再出闗而聖人不以為非何也權不足則不足以討賊不足以討賊則不足以弭亂不足以弭亂而殺其身君子不為也然則宋髙哀賢於蘧伯玉乎夫亦各行其志也
  定公元年叔孫成子逆公之喪於乾侯季孫曰子家子亟言於我未嘗不中吾志也吾欲與之從政子必止之且聽命焉子家子不見叔孫易幾而哭叔孫請見子家子子家子辭曰覊未得見而從君以出君不命而薨覊不敢見叔孫使告之曰公衍公為實使羣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主社稷則羣臣之願也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將唯子是聽子家氏未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此皆季孫之願也使不敢以告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士大夫與守龜在羈弗敢知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入可也㓂而出者行可也若羈也則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羈將逃也喪及壊隤公子宋先入從公者皆至壊隤而反然則子家羈之不入禮乎可以入矣從公之喪不越在他國然則事讎如何曰屏於墓道之南捆屨織席終身不食季氏之食然則季氏死可仕乎曰父母之國也何為其不可仕也
  襄公二十有三年冬十月乙亥臧孫紇出奔邾
  臧武仲之立悼子也孟孫惡之及孟孫死季氏又立羯也孟氏惡武仲譖於季孫曰臧氏將為亂孟氏將辟除臧孫使正夫助之甲而從已孟氏告季孫命攻臧氏乙亥臧紇斬鹿門之闗以出奔邾初臧宣叔娶于鑄生賈及為繼室以其姪穆姜之姨子也生紇長於公宫姜氏乃立紇臧賈臧為出於鑄及是武仲以大蔡致臧賈曰紇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弔紇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納請其可賈曰是家之禍也非子之過也賈聞命矣再拜受龜使為以納請為遂自為也臧孫如防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足也苟守先祀無廢二勲敢不避邑魯為之立為也乃致防而奔齊夫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魯自季友臧紇之後世立少也武仲以蔡與賈欲以自葢而卒為為也利禄之念横於中即殺嫡立庶蕩覆公室猶且為之何為其盟之而無辭也邵雍曰爭也者取利之端也讓也者趨名之本也利至則害興名興則實喪利至名興而無害生喪實之患唯有徳者能之然則錢若水張九成其足與於此乎曰是非難為也三讓而進一揖而𨓆五尺之童猶且為之至於大人皓首而不能為者舍子則不忍離族則不可終以身殉之是蕩孫夀所藉其髙蹈也
  敬終章第二十六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終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
  然則春秋亦與郤至乎曰與其佀郤至者也春秋之殺大夫與大夫之自出奔者未有深罪也而深罪夫與亂而不出奔者與亂而不出奔則是使人為亂也然則春秋之不討欒書中行偃何也曰是猶之師曠之言也天之立君豈其使一人偃然肆於民上晉厲自興亂而欒書中行偃因之桀紂幽厲不以死謝過也然則春秋之重貴臣者何也曰春秋體天以天而視天下皆臣也天子不得誅諸侯則諸侯不得誅大夫舉國而弑其君猶以天討獨夫也然則欒書中行偃之罪輕於趙盾與曰書偃為亂者也趙盾使亂者也春秋不討為亂而討使為亂者是春秋之義也
  成公十有七年冬晉殺其大夫郤錡郤犨郤至
  晉之多殺大夫也自欒郤之殺趙同趙括始也於是千載矣晉厲公侈多外嬖反自鄢陵欲盡去羣大夫而立其左右胥童以胥克之廢也怨郤氏而嬖於厲公郤錡奪夷陽五田郤犨梏長魚矯而二子皆嬖於公知欒書之欲癈郤至也於是數譛三郤厲公田先婦人而後卿佐郤至奉豕寺人孟張奪之郤至射殺張公曰季子欺余胥童曰必先三郤族大多怨去大族不偪敵多怨有庸公信之郤錡欲攻公郤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亂失此三者其誰與我我之有罪吾死後矣若殺不辜將失其民待命而已受君之祿又聚黨以爭命罪莫大焉於是胥童帥甲八百將攻郤氏長魚矯請無用衆抽戈結袵偽為訟者遂殺駒伯苦成叔于榭温季逃威及諸其車乃殺之皆尸於朝胥童因刼欒書及中行偃也請皆殺之公曰一朝而尸三卿不忍益也畏魚矯曰人將忍君臣聞亂在外為姦在内為宄御姦以徳御宄以刑徳刑不立姦宄並至臣請行遂奔狄公使辭于書偃曰寡人有討于郤氏郤氏既伏其辜矣大夫無辱書偃再拜稽首曰君討有罪而免臣于死君之惠也二臣雖死敢忘君徳公因使胥童為卿它日㳺于匠麗氏欒書中行偃遂執公召士匄士匄辭召韓厥韓厥辭曰昔吾畜于趙氏孟姬之譖吾能達兵古人有言曰殺老牛莫之敢尸而况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安用厥也越月乃殺胥童使程滑弑公𦵏于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迎悼公于周悼公八而亦莫之討也故為君弑於其臣而終莫討者晉厲公是矣可殺可死而不至於亂者郤至是矣然使三郤不死必弑厲公郤至之言不如士匄韓厥之信也故不可使為亂士匄韓厥有焉
  襄公二十有一年秋晉欒盈出奔楚
  二十有三年夏晉欒盈復入于晉入于曲沃欒盈者范之出也范鞅惡欒黶以及欒盈盈之母猶趙莊姬也訴盈于范宣子謂其將叛也宣子逐之盡殺其黨又再㑹諸侯於商任於沙隨皆錮欒氏也欒盈少而得士不忘晉也謀於齊為媵藩者納于曲沃夜見胥午而告之午曰不可天之所廢孰能興之吾非愛死知不集也盈曰雖然因子而死吾無悔矣伏之而享曲沃人樂作午言曰今也得欒孺子何如對曰得主而為之死猶不死也皆歎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貳之有盈出徧拜之遂帥曲沃之甲因魏獻子以晝入綘或告於范宣子曰欒氏至矣宣子懼樂王鮒曰奉君以走固宫必無害也欒氏多怨子執民柄又有利權將何懼焉王鮒使宣子墨衰冒絰二婦人輦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范鞅逆魏舒超乘而刼之皆如公宫韓趙中行無與欒氏者欒盈復奔曲沃乃殺欒盈遂㓕欒氏以欒郤之殺二趙也不四十年而欒郤俱㓕三卿尸朝戮於趙宗欒祁之口莊姫是似夫非天乎以欒盈之能漸於禮義可貧可賤可生可殺雖武子何過焉而匠麗之難醖釀反報七世之族一舉而覆之故春秋之所謂天無以異於人所謂天春秋之所立王無以異於人所立王者也惜乎以范宣子之讓耄老而貪横戮無辜莫之敢白則子女之言宻而富貴之營專寧負人而不負於人之筭勝也故晉之為亂者欒郤范中行同智也
  定公十有三年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
  趙鞅之稱叛何也利邑而擅殺使人亂者也其使亂何也趙鞅欲遷衛人之在邯郸者邯郸午未應命趙鞅遂殺之邯郸以是叛鞅荀寅士吉射方與邯郸睦將攻趙氏董安于請僃之趙鞅不可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於是范中行氏先伐趙鞅之官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不均矣請皆逐之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㬅多奉公以伐范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髙彊曰三折肱知為良醫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國人助公二子敗奔於朝歌荀寅士吉射則叛者也趙鞅未叛者也而先書叛何也趙鞅之殺邯郸午荀范必以叛目趙鞅也鞅不以此時自歸於君引擅殺之罪待命於公宫而僴然欲興晉陽之甲則鞅先為亂矣即不興晉陽之甲而擊柝自衛以待荀躒之請則猶之可使為亂也故世之為亂者無它曰惡賤惡貧惡死三者而已惡賤而適以賤惡貧而適以貧惡死而適以死又益之以亂故樂王鮒之智賢於髙彊之智髙彊之智賢於荀寅士吉射之智也
  然則祝佗父申蒯得為志士乎齊莊公之難買舉州綽等皆死祝佗父祭於髙唐至復命不説弁而死于崔氏申蒯侍漁者退謂其宰曰爾以帑免我将死其宰曰免是反子之義也與之皆死曰是可以無死也君為不義無復使為不義者亦可以免矣其唯晏子乎崔氏殺鬷蔑於平隂晏子立於崔氏之門外其人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歸乎曰君死安歸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為其口實社稷是養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君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私暱誰敢仕之且人有君而殺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歸門啟而入枕屍股而哭興三踊而出人謂崔子必殺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夫晏子之不為亂易為也然而晏子無洩冶之誼無蘧瑗之知負其空名以過亂門於慎始敬終之義則有所未逮也
  然則鄭詹解揚蹶繇得為仁人乎曰得為能臣矣文公之伐鄭也以鄭詹為将殺己也鄭人以名寳行成公弗許曰予我詹而還師詹請往鄭伯弗許詹固請曰一臣可以赦百姓而定社稷君何愛於臣也鄭人以詹與晉人晉人将烹之詹曰臣願獲盡辭而死固所願也公聽其辭詹曰天䧏鄭禍使淫觀状棄禮違親臣曰不可夫晉公子賢明其左右皆卿才若復其國而得志於諸侯禍無赦矣今禍及矣尊明勝患知也殺身贖國忠也乃就烹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往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晉侯乃令弗殺厚為之禮而歸之鄭人以詹為将軍詹亦可為慎始敬終矣以詹之知豈復可使為不義者乎
  解揚者晉賢大夫也楚子伐宋宋告急於晉晉侯将救之伯宗曰不可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天方授楚未可與爭瑾瑜匿瑕國君含垢天之道也君其待之乃使解揚如宋使無䧏楚曰晉師悉起将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厚賂之使反其言不許三而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殺之使與之言曰爾既許不穀而反之何故非我無信女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臣聞之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信載義而行之為利謀不失利以衛社稷民之主也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貳又可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獲考死又何求楚子乃舍之以歸
  楚子以諸侯及東夷伐吳遽不設僃吳人敗諸鵲岸楚子以馹至於羅汭吳子使其弟蹶繇犒師楚人執之将以釁皷使問曰女卜來吉乎對曰吉寡君聞君将治兵於敝邑卜之以守龜曰余亟使人犒師請行以觀王怒之疾徐而為之僃尚克知之龜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驩馬好逆使臣兹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無日矣今君奮焉震電馮怒虐執使臣将以釁皷則吳知所僃矣敝邑雖羸若蚤修完其可以息師難易有僃可謂吉矣且吳社稷是卜豈為一人使臣獲釁皷而敝邑知僃以禦不虞其為吉孰大焉國之守龜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誰能常之城濮之兆其執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執志乃弗殺是猶之行人之辭也未足以事君足以事君者其晉之狼瞫楚之子期子閭乎晉襄公時獲秦囚使車右萊駒斬之囚呼萊駒失戈狼瞫執戈以斬囚禽之以從公乗遂以為右箕之役先軫黜之而立續簡伯狼瞫怒其㕛曰盍死之瞫曰吾未獲死所其㕛曰吾與女為難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死而不義非勇也共用之為勇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亦其所也謂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陳以其属馳秦師死焉
  楚子期者楚子軫之庶兄公子結也楚子軫卒讓位焉不受闘卒之亂以王奔隨王在隨宫之北吳人在其南必得王也子期似王曰以我與之王必免隨人卜與之不吉乃舍子期及吳人退子期割其心以與隨人盟白公之入刼子期子西於朝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扶豫章以殺敵而死子閭者王子啓也昭王讓位五辭之而立惠王章及白公之入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刼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啓之願也敢不聼從若将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哉子期子閭可謂可殺不可亂者矣然則楚之賢者不有市南宜僚乎白公欲得五百人之士問於石乞石乞曰不可得也市南有熊宜僚者得之可當五百人矣乃從而見之與之言説告之故辭承之以劔不動白公曰不為利謟不為威惕不洩人言以求媚者乃舍而去之夫合狼瞫與熊宜僚可當千人矣其當千人者無它謂其富貴生死不足以動之也張載曰君子寧言之不顧不䂓規於非義之信寧身被困辱不狥人以非禮之恭寧孤立無助不失身於可賤之人夫是亦逺於亂矣後之君子其胡銓陳東洪皓之倫亦足以與於此乎
  厚事章第二十七
  子曰事君軍旅不辟難朝廷不辭賤處其位而不履其事則亂也故君使其臣得志則愼慮而從之否則孰慮而從之終事而退臣之厚也易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是可謂肥遯者乎曰是蠱之遯也猶有事焉終事而退卑孫其志而髙尚其事是蠱之升者也蠱之升以山與地而謂之髙尚何也曰山有位而地無位也有位而高雖髙必顛無位而髙乃升于天故蠱之上九道之髙大者也天下未有自為髙大而能髙大者也然則不事王侯而猶謂之曰臣何也天覆之下無所逃臣也無所逃臣則無所逃事君子孰慮而歸于天慎慮而栖於山故有卑事而無卑志有壊時而無壞事君子所振民育徳積小髙大其道亦繇此也
  然則介之推得為髙尚者乎曰是亦可謂孰慮者矣世未有無難事而就顯位者也臨河不盟舅犯不來吕冀不驚勃鞮無功之推雖勤其能親於豎頭須乎晉侯賞從亡者一曰不失禮節一曰胼胝黧黒而之推無有則是之推無難也左氏曰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之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懐無親外内棄之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盗况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姦上下相蒙難與處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君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将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女偕隱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緜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以之推之賢也而名不厠於五人之内以成季之讓也而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推於三徳之間以文公之厚也親師爻収兩讎人而之推獨無與為明諺曰磽磽易缺皦皦易汚其介之推之謂與
  然則展禽髙尚者乎曰亦可謂厚終者矣魯無難事則黜展禽也有難事則衆與展禽也問有位之事則展禽賤也問無位之事則展禽貴也齊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将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太師軄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灾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癈職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侯乃還異日有以贋鼎丐季子之言者季子不諾也季子有事則不辟難有位則不避賤終其身無可得志者而每多終事之慮故季子所謂厚終者也
  然則燭之武可謂髙尚者乎曰亦可謂熟慮者矣晉侯秦伯之圍鄭討其無禮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汜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早不能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逺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隣隣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徃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圍之秦伯説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楊孫戌之而還是燭之武之不辟難也不辭賤也垂老在下位紓國家之急而不尸其功夫非熟慮而能如此乎故介之推展季燭之武者殊行異功其不薄於國家之事則一也然則誰為髙尚者其唯吳季子乎
  襄公二十有九年呉子使札來聘
  公羊子曰吳無君大夫此何以有君大夫賢季子也何賢乎季子讓國也其讓國奈何謁也餘祭也夷昧也與季子同母者四季子弱而才兄弟皆愛之同欲立之以為君謁曰今若是迮而與季子國季子猶不受也請無與子而與弟兄弟迭為君而致國乎季子皆曰諾故諸為君者皆輕死為勇飲食必祝曰天苟有吳國尚速有悔於予身故謁也死餘祭也立餘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則國宜之季子者也季子使而亡焉僚者庶長也即之季子使而反至而君之耳闔廬曰先君之所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凡為季子故也将從先君之命與則國冝之季子者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與則我冝立者也僚惡得為君乎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不受曰爾弑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簒也爾殺吾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己也去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故君子以其不受為義以其不殺為仁賢季子則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為臣則冝有君者也札者何吳季子之名也春秋賢者不名此何以名許夷狄者不壹而足也季子者所賢也曷為不足乎季子許人臣者必使臣許人子者必使子也公羊子之論臣子則知春秋之義者矣春秋之義不貴書弟與公子也書季則疑於弟者也驟進之使得為人臣使得為人子雖比於楚椒秦術無所不可也然則季子聘國中變季子不慎慮熟慮與曰季子固慮之熟也㤗伯仲雍之事不可復為子期子閭之情無所復用吳之為僚光者正未有己也吾不以身釀亂得再世㡳定所藉多矣季子躬耕延陵隱不辭賤期頥救陳出不辟難夫非慎慮熟慮能使子弟再變不傾其宗不攖其身夙往夙復坦然無咎者乎故季子者所謂幹蠱而終以髙尚者也季子來聘見叔孫穆子説之謂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擇人君子務在擇人吾子為魯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舉何以堪之旤必及子遂聘於齊説晏平仲謂之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與政乃免於難齊國之政将有所歸未獲所歸難未歇也故晏子因陳桓子納政與邑是以免於欒髙之難聘於鄭見子産如舊相識與之縞帶子産獻紵衣焉謂子産曰鄭之執政侈難将至矣政必及子子為政慎之以禮不然鄭國将敗適衛説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荆公叔𤼵公子朝曰衞多君子未有患也自衞如晉將宿於戚聞鐘聲焉曰異哉吾聞之也辨而不德必加於戮夫子獲罪於君以在此懼猶不足而又何樂夫子之任此也猶燕之巢於幕上君又在殯而可樂乎遂去之文子聞之終身不聽琴瑟適晉説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曰晉國其萃於三族乎説叔向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将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於患以季子之慎慮熟慮一至於此也葢季子䀻歸十八載夷昧始卒又十三載始有専諸之旤季子之所匡持乆矣所慎慮之熟矣所圖終者厚矣弑君之旤何國蔑有欲以五六十載亂始正終無氷霜之釁非聖人而能之乎然則季子熟慮不知越之㓕吳何也曰越多君子吳無君子焉君子慮國終事而退不悔其身不辱其親而已夫顓頊炎農之後今猶幾存者乎
  邵雍曰任天下之事易死天下之事難死天下之事易成天下之事難苟成之又何計乎死與生也如其不成雖死奚益况其有正與不正乎與其死於不正孰若生於正與其生於不正孰若死於正在忠智者之一擇焉氏固可惜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敗天下之事一死何以塞責生固可愛貴乎成天下之事也如敗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能成天下之事又不失其正而生者其漢之留侯唐之狄梁公乎然則春秋亦許狄梁公乎曰不許梁公也何知其不許梁公也曰於僖公元年知之也
  僖公元年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帥師敗莒師于酈獲莒拏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喪至自齊
  公子友敗莒師討慶父之黨也夫人去姜謂其與乎亂也夫人殺二子慶父弑二君齊桓公魯季友執義而討之春秋不殁其事而大其功如使檉之㑹不書齊侯酈之獲不大季友則梁公可與也檉之㑹既書齊侯酈之獲既大季友則是春秋不與梁公也然則世無齊侯季友者哀姜又方執命如之何曰熟慮而從之終事而退春秋之義也慮之不熟終之不退則是春秋之所誅也然則莊公之時文姜生存二十一載公子慶父公子結皆著名不刪而於文姜無討者何也曰文姜非弑桓公者也魯既寛齊則不得嚴於文姜公子溺之㑹齊師而去其公子故使春秋書仁傑則必去仁傑之官五臣之從文公十九載而反晉國義士猶或非之又况其他者乎然則吕夷簡吕好問可謂熟慮者乎曰亦可謂慎慮者矣夷簡之黜母后好問之汚偽官可謂慎慮乎曰夷簡處易好問處難幹蠱之義葢猶未之學也而况於髙尚者乎
  順命章第二十八
  子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士受命于君故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詩曰鵲之姜姜鶉之賁賁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此言夫春秋之以天治王以王治天下者也諸侯不順於王則大夫不順於諸侯家臣不順於大夫君臣之義動相倣也諸侯曰君大夫曰主士三世仕於大夫則曰主君諸侯大夫士皆受於天子天子所不誅殺諸侯不得而誅殺之也楚者僣亂之國也八殺其大夫宜申公子側公子申壬夫追舒成熊子比卻宛也然而春秋皆不許殺之曰雖不命于天子亦皆有天子之義存焉宋者先世之後也三殺其大夫或名或不名春秋皆不許其私刑故春秋之義以謂諸侯敢叛天子則必自専殺大夫始矣諸侯専殺大夫大夫専殺士士大夫不得以禮義與諸侯相正則相率為逆命之事故諸侯盟王人則大夫盟諸侯家臣盟大夫積漸所底不可復挽也然則天下之制命者唯天子獨也天王殺其弟佞夫春秋猶起而正之何也曰春秋者天也以天正王猶以春正正月也故有正春者必無亂秋春秋之義正則四時之氣序四時之氣序則萬物之性理萬物之性理而後帝天之命可得而見矣
  隱公二年春公㑹戎于潛
  秋八月公及戎盟于唐
  四年秋翬帥師㑹宋公陳侯蔡人衞人伐鄭㑹戎者何疏天子也伐鄭者何黨州吁也㑹戎而又盟之於是數年戎伐天子之使魯不敢問則是魯與戎者也州吁弑君不討其罪而復從之伐鄭於是數年公子翬弑君宋陳蔡衛無有討者則是隱與州吁者也隠與戎則不能禁翬之不為戎隱與州吁則不能禁翬之不為州吁詩曰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隱公與公子翬之謂也夫隱公未為不順也瑕罅生于中而奸慝應之易曰履霜堅氷至葢言順也順之者吉逆之者凶順逆之間辨之不可不蚤也
  莊公二年夏公子慶父帥師伐於餘丘
  六年春王正月王人子突救衞
  秋公至自伐衞
  翬兩帥師不書公子慶父帥師而書公子夫謂共仲賢於羽父者與其仲之賢受之羽父者也隱公寵羽父以殺其身莊公寵共仲以殺其子夫謂共仲受之羽父者與受之於莊公也莊公抗王命以納衛朔衛朔逐公子黔牟而放之於周春秋以救衞與子突以伐衛討莊公若此其順也朔殺兩兄而抗天子猶得以用四國之師則慶父殺兩君以要人國亦可以免天子之討矣故慶父之不順莊公之力也莊公忘讎以事大國慶父恃援以弑二君故蔇之盟與餘丘之伐兩者共為知命也
  文公八年十月乙酉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
  十有六年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齊侯盟于郪丘十有七年夏齊侯伐我西鄙六月癸未公及齊侯盟于榖
  是仲遂也受之慶父者也仲遂以立君之貴援也齊舍無援見殺於商人叔姬無援見執於齊國使立國有援雖篡弑為之無害耳以商人之惡外不得於閻邴内不得於公子元是猶之窶藪也而汲汲焉與之盟不得於陽穀而賂之於郪丘幾失之郪丘而又尋盟之於榖仲遂必曰是大國之可畏也身殺其君執其國母汚天子之使辱宗國之女而莫之敢圍也誠得大國之援身為商人甘心耳故殺赤及視襄仲之志也立宣公以安敬嬴季孫行父之志也襄仲之於羽父行父之於季友偶似之也夫使文公有討商人之心行父有師季友之志而襄仲敢肆焉如此乎齊舍之立五月而書曰弑君子赤之立九月而書曰子卒誠痛之也誠哀之也夫謂文公所貽燕者若此也無它慕援之故也詩曰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其仲遂季孫行父之謂與
  昭公八年秋蒐于紅
  十一年五月甲申夫人歸氏薨大蒐于比蒲二十二年春大蒐于昌間
  定公八年冬從祀先公盜竊寳玉大弓
  是三家也魯地不加廣而賦日益重紅之蒐自根牟至于商衛革車千乘於是侈其介士比嵗耀兵十年秋三家伐莒平子取郠始獻俘用人于亳社十一年夏五國有大喪而大蒐于比蒲内蔑君臣以外挾東夷其意以為邾莒見屬則齊晉比大侈然有三晉革命之心曽未一年而南蒯畔費晉人討郠身執君辱諸大邑家宰各捍主命定公八年陽虎竊寳玉大弓入於讙陽闗以叛十年侯犯以郈叛二卿帥師圍之幾乎不克故曰君命順則臣有順命君命逆則臣有逆命是之謂也然則天子受命於天其所誅殺無不順者儋括之難委於五子而書曰天王殺其弟佞夫何也曰常棣之詩所為先覺也周室之難葢多於其兄弟焉非獨周室天下之有權位者同同雙雙則皆常棣也鄭之有忽突衛之有衎剽莒之有展輿去疾春秋皆無所去取以示夫兄弟之命受於天先後之命受於王非夫有衆所得共亂也
  襄公三十年夏天王殺其弟佞夫
  昭公元年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晉
  秋莒去疾自齊入于莒莒展輿出奔吳
  莒之細也不得比於衛鄭自兄弟視之則無以異於齊秦也天王殺其弟而秦鍼奔晉則不殺者是也展輿不殺去疾而去疾復入莒則殺之者是也殺不殺皆為利祿也非為兄弟自天視之則自管蔡而隱桓自隱桓而糾白自糾白而衎剽突忽無以異於齊之視魯魯之視莒也故春秋書曰天王殺其弟佞夫使周公見之亦為之動色也然則莊王放王子克於燕是乎曰是也賢於衞之放黔牟者也
  昭公二十有六年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定公十年冬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十四年秋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
  佞夫得以稱弟王子朝不得以稱兄諸侯之兄窮於衛縶諸侯之弟窮於宋辰宋辰以無罪出奔雖入蕭奔魯猶書曰宋公之弟陳黄以無罪出奔雖奔楚復入亦書曰陳侯之弟故謂諸侯之尊絶屬者過也天子受命于天誼不得以伯叔兄弟繫於天子然天子之稱同姓必曰伯父叔父故天子得以伯父叔父覆懤同姓同姓不得以伯父叔父差等天子然則春秋之重言兄弟者何也曰兄弟者五倫之綱紀也兄弟定而君臣不争兄弟定而父子式序兄弟定而夫婦不亂兄弟定而朋友攸攝自王子克王子頺叔帶子朝以來之皆兄弟也故春秋所書十一兄弟不及吳楚而吳楚友恭有子期子閭餘祭夷昧是春秋之所傷也故春秋之所隠痛不一而足也然則君命逆則臣有逆命不為共世子伋壽楚太子建而發與抑為孟文伯之不弛宅申無宇之執閽人發與曰春秋之義不一而足也取其可以為訓者曰自天子而下春秋皆得以天治之耳仰雍曰天與人相為表裏天有隂陽人有邪正君擇臣臣擇君繫乎人者也君得臣臣得君非繫乎人也繫乎天者也知其所繫乎天者以各正其命雖君不得而繫之矣是伊尹周公之道非後世所得而與也然則春秋之道大於伊尹周公子曰春秋天也何伊尹周公之有
  淡成章第二十九
  子曰君子不以辭盡人故天下有道則行有枝葉天下無道則辭有枝葉是故君子於有喪者之側不能賻焉則不問其所費於有病者之側不能饋焉則不問其所欲有客不能館則不問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壞小雅曰盜言孔甘亂是用餤
  是謂齊魯晉鄭之事與齊之夸詐晉之貪賂枝葉甘醴之所從生也鄭則有辭而魯無辭焉魯衛之君子其猶尚質者與子家羇之質又不如寗武子之文也夫如子猶士鞅之言則謂之盜言也矣
  昭公二十有五年齊侯唁公于野井
  左氏曰公孫于齊次于陽州齊侯唁公于野井禮也將求于人則先下之禮之善物也齊侯曰自莒疆以西請致千社以待君命寡人將帥敝賦以從執事唯命是聽君之憂寡人之憂也公喜子家子曰天禄不再天若祚君不過周公以魯足矣失魯而以千社為臣誰與之立且齊君無信不如蚤之晉弗從晉亦以是不力於公公羊子曰齊侯唁公于野井曰柰何君棄魯國之社稷眧公曰喪人不佞失守魯之社稷執事以羞再拜顙慶子家駒曰慶子免君於大難矣子家駒曰臣不佞䧟君于大難君不忍加之鈇鑕賜之以死再拜顙髙子執簞食與四脡脯國子執壺漿曰吾寡君聞君在外餕饔未就敢致糗于從者昭公曰君不忘吾先君延及喪人錫之以大禮再拜稽首以袵受髙子曰有夫不祥君無所辱大禮昭公葢祭而不嘗景公曰寡人有不腆先君之服未之敢服有不腆先君之器未之敢用敢以請昭公曰喪人不佞失守魯之社稷執事以羞敢辱大禮敢辭齊侯再致之昭公曰以吾宗廟之在魯也有先君之服未能以之服有先君之器未能以之出敢固辭齊侯三致之昭公曰喪人其何稱景公曰孰君而無稱昭公於是嗷然而哭諸大夫皆哭以人為菑以幦為席以鞍為几以遇禮相見孔子曰其禮與其辭足觀矣是所謂枝葉之辭也
  昭公二十有六年夏公圍成秋公㑹齊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
  齊侯不圍成而使公圍成則無為貴盟矣子猶受貨於季氏言於齊侯曰羣臣不盡力于魯君者非不能事君也然據有異焉宋元公為魯君如晉卒于曲棘叔孫婼求納其君無疾而死不知天之棄魯耶抑魯君有罪於鬼神故及此也君若待於曲棘使羣臣從魯君以卜焉若可師有濟也君而繼之若其無成君無辱焉齊侯從之使公子鉏帥師從公魯成僃而後告戰于炊鼻猶之戱也是秋乃盟于鄟陵三小國者之視齊師亦無所寘其櫜鞬矣故鄟陵之盟亦猶之扈也扈則所謂盗言也
  昭公二十有七年秋晉士鞅宋樂祁犁衞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㑹于扈
  左氏曰秋會于扈令戍周且謀納公也宋衛皆利納公固請之范獻子取貨於季孫謂司城子梁與北宫貞子曰季孫未知其罪而君伐之請囚請亡于是乎不獲君又弗克而自出也夫豈無僃而能出君乎季氏之復天救之也休公徒之怒而啓叔孫之心不然豈其伐人而説甲執冰以游叔孫懼旤之濫而自同於季氏天之道也魯君守齊三年而無成季氏甚得其民淮夷與之有十年之僃有齊楚之援有天之贊有民之助有堅守之心有列國之權而不敢宣也事君如在國故鞅以為難二子皆圖國者也欲納魯君鞅之願也請從二子以圖魯無成死之二子懼皆死乃辭小國而以難復甚矣士鞅之辭小國也安得此枝葉之言而稱之
  昭公二十有九年春齊侯使髙張來唁公
  三十有一年春季孫意如㑹晉荀躒于適歴夏晉侯使荀躒唁公于乾侯
  晉侯將以師納公范獻子曰若召季孫而不來則信不臣矣然後伐之若何因使告季孫曰子必來我受其旡咎季孫乃會荀躒于適厯荀躒曰寡君使躒謂吾子何故出君有君不事周有常刑子其圖之季孫練冠麻衣跣行伏而對曰事君臣之所不得也敢逃刑命君若以臣為有罪請囚於費以待君之察也亦唯君若以先臣之故不絶季氏而賜之死若弗殺弗亡君之惠也死且不朽若得從君而歸則固臣之願也敢有異心夏四月季孫從知伯如乾侯子家子曰君與之歸一慙之不忍而終身慙乎公曰諾衆曰在一言矣君必逐之荀躒以晉侯之命唁公且曰寡君以君命討於意如意如不敢逃死君其入也公曰君惠顧先君之好施及亡人將使歸糞除宗祧以事君則不能見夫人己所能見夫人者有如河荀躒掩耳而走曰寡君其罪之恐敢與知魯國之難臣請復於寡君退而謂季孫君怒未怠子姑歸祭子家子曰君以一乘入于魯師季孫必與君歸公欲從之從者脅公不得歸公是以殁于乾侯荀躒之甘言其猶愈于范鞅者與曰皆盗言也君怒未怠子姑歸祭祭者主鬯之事也使意如主鬯則公終不復也然則意如之請囚請逃從之不亦紓亂乎曰是亦所謂盗言也公之在乾侯平子每嵗買馬具從者之衣履而歸之于乾侯公執歸馬者賣之乃不歸馬衛侯來獻其乘馬曰啓服塹而死公將為之櫝子家子曰從者病矣請以食之乃以幃裹之公賜公衍羔裘使獻龍輔于齊侯遂入羔裘齊侯喜與之陽穀然則齊之甘言其猶愈於晉者與曰晉盟主也齊非盟主也齊得以納公猶必取之晉齊不得納公則必晉是視也髙張之唁公稱曰主君齊侯之享公欲使内主也則是初不納公也然則子家覉之不使於晉何也曰晉之政在於六卿六卿之政在於士鞅始出而歸晉則季之賂未入季之賂未入則魯得與晉爭義李之賂已入則魯不得與晉爭利也方在野井臧眧伯率從者將盟載書曰戮力一心好惡同之信罪之有無繾綣從公無通外内以公命示子家子子家子曰如此吾不可以盟羈也不佞不能與二三子同心或欲通内外或欲去君而以為皆有罪二三子好亡惡定焉可同也通外内而去君君將速入䧟君于難罪孰大焉弗通何為乃不與盟然則子家子之不通外内何也曰公違之公徒守之請入晉不可請待命於晉竟不可請乗馬以入魯師不可公徒皆盗也而公信之詩曰君子信盗亂是用𭧂然則春秋之惡盗言為惡季孫乎惡齊晉乎曰惡齊晉也君子問欲則就饋問舍則就館以同盟之君播越七年而敝履棄之莫之省視使髙張士鞅荀躒之徒以甘言取貨其間是𨗳之不君也以視桓公乗馬三百以立衛侯夫以彼為如水者乎
  昭公十有一年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於申楚公子棄疾帥師圍蔡
  楚子在申召蔡靈侯靈侯将往蔡大夫曰王貪而無信唯蔡于憾今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不如無往蔡侯不可三月丙申楚子伏甲而饗蔡侯醉而執之夏四月丁巳殺之刑其士七十人於是棄疾帥師圗蔡韓宣子問於叔向曰楚其克乎對曰克哉蔡侯獲罪於其君而不能其民天将假手於楚以斃之何故不克然肸聞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子奉義以討於陳曰將定而國陳人聽命而遂縣之今又誘蔡而殺其君以圍其國雖幸而克必受其咎弗能乆矣桀克有緡以喪其國紂克東夷而損其身楚小位卑而亟𭧂於二王能無咎乎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兇惡而降之罰也譬之如天五材盡用是以無拯詩曰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是之謂乎
  哀公四年夏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
  楚人既克夷虎乃謀北方為一昔之期襲梁及霍圍蠻氏潰蠻子赤奔晉隂地楚司馬起狄戎以臨上雒使謂隂地大夫士蔑曰晉楚有盟好惡同之若将不癈寡君之願也不然将通于少習以聽命士蔑請于趙孟趙孟曰晉國未寧安能惡于楚必速與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將裂田以與蠻子而城之且將為之卜蠻子聽卜遂執之與其五大夫以畀楚師于三戸楚司馬致邑立宗焉以誘其遺民遂盡俘以歸趙孟之誘戎子猶楚子之誘蔡侯也楚子之誘蔡侯為之書月書日書人書地至於晉而略矣晉之不稱誘執以為傚楚者也傚楚而歸於楚猶莫歸惡於楚也惜乎戎蠻子之無重賂於晉也有重賂於晉則泝江奔命者未睱為少習之致也
  邵雍曰天下将治則人必尚行也天下将亂則人必尚言也尚行則篤實之風行焉尚言則詭譎之風行焉天下將治則人必尚義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利也尚義則謙讓之風行焉尚利則攘奪之風行焉三王尚行者也五覇尚言者也尚行者必入於義也尚言者必入於利也義利之相去何若逺也夫五覇之若桓公猶為尚行也㓕譚滅遂未有盗言䧏鄣遷陽未有盗行葢至於伐原示信而後盗名也然則後世之盗名者亦皆盗言乎曰皆盗言也盗言必甘正行必淡自詩書枝葉而外得其原本者其惟徐積陳師道孔𪰋劉宰之流乎其行靜而深其為學也質而不誦
  作忠章第三十
  子曰君子不以口譽人則民作忠故君子問人之寒則衣之問人之饑則食之稱人之善則爵之國風曰心之憂矣於我歸説
  若是乎君子之惡蔽賢也惡知賢而不舉惡舉賢而不先也孫叔敖百里奚之用於秦楚亦善舉也而不著於春秋其著於春秋者唯管仲郤缺耳桓公自莒反於齊使鮑叔為宰辭曰臣君之庸臣也君加惠於臣使不凍餒則是君之賜也若必治國家者則管夷吾乎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寛惠柔民弗若也治國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結於百姓弗若也制禮義可法於四方不若也執枹皷立于軍門使百姓加勇焉弗若也桓公曰夫管夷吾射寡人中鉤是以濵於死鮑叔對曰夫為其君動也君若宥而反之夫亦猶是也乃請於魯欲生得而戮之莊公束縛以與齊齊使受而退比至三釁三浴之桓公親迎之於郊授之以政立為仲父
  臼季使舍於冀野冀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待如賔從而問之冀芮之子也與之歸既復命而進之曰臣得賢人當以告文公曰其父有辜可乎對曰國之良也㓕其前惡是故舜之刑也殛鯀其舉也興禹今君之所聞也齊桓公親舉管敬仲其賊也公曰子何以知其賢也對曰臣見其不忘敬也夫敬徳之恪也恪於徳以臨事其何不濟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君取節焉可也文公乃以缺為下軍大夫世之進賢如鮑叔臼季者則亦鮮矣管仲與郤缺皆讎也而負其才徳以處於野即濳光匿影猶恐不保也而舉者不以為嫌用者不以為疑故二公之覇亦皆有舜禹之義焉非鮑叔臼季則不及此也
  然則鮑叔舉管仲而管仲所舉不見於春秋何也曰管仲所舉不如管仲者也管仲相三日而定政三月而論百官曰升䧏揖讓進退習閑辨辭之剛柔臣不如隰朋請立為大行墾草辟土聚栗衆多盡地之利臣不如寗咸請立為大司田平原廣牧車不結轍鼓之而三軍之士不旋踵視死如歸臣不如王子城父請立為司馬决獄折中不殺不辜不誣無罪臣不如賔胥無請立為天司理犯君顔色進諫必忠不避死亡不撓富貴臣不如東郭牙請立以為大諫此五臣者亦皆賢人也而才不如管仲故管仲雖授之官猶之口譽之也成季之所薦狐偃先且居箕鄭胥嬰先都欒枝先軫胥臣皆才亞於趙衰也故趙衰之名獨著於春秋然則齊無賢與曰以齊之大何為其無賢也管子之制内政也正月之朝鄉長復事君親問焉曰於子之鄉有居處好學慈孝於父母聰慧質仁發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者謂之蔽明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又親問焉曰於子之鄉有承勇股肱之力秀出於衆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賢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又親問焉曰於子之鄉有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郷里驕躁淫𭧂不用上令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下比其罪五五屬大夫復事公之問之亦猶是也夫桓公豈以口譽人者乎何其無舉賢之名也桓公而外惟晉悼公乎
  悼公之知人也知人而能用人也初朝於武宫定百事立百官育門子𨕖賢良興舊族薦積徳振淹滯年過七十者公親見之稱曰王父王父不敢不承既即位乃使吕宣子佐下軍曰邲之役吕錡佐知莊子於上軍獲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以免子羽鄢之役親射楚王而敗其師以定晉國而無後其子孫不可不崇也使彘恭子將新軍曰武子之季文子之母弟也武子宣法以定晉國文子勤身以定諸侯二三子之徳其可忘乎故以彘季屏其宗使令狐文子佐之曰昔克潞之役秦來圖敗晉功魏顆以其身郤秦師於輔氏親止杜回其勲銘於景鐘至於今不育其子不可不興也左氏又曰君知士貞子之帥志博聞而宣惠於教也使為大傅知右行辛之能以數宣物定功也使為司空知欒糾之能御以和於政也使為戎御知荀賓之有力而不𭧂也使為戎右欒伯請公族大夫公曰荀家惇惠荀禬文敏黶也果敢無忌鎮靖使四人者為之夫膏粱之性難正也故使惇惠者教之使文敏者道之使果敢者論之使鎮静者修之惇惠者教之則偏而不倦文敏者道之則婉而入果敢者諗之則過不隱鎮静者修之則壹兹四人者為公族大夫知祁奚之果而不淫也使為元尉知羊舌軄之聰敏肅給也使佐之知魏綘之勇而不亂也使為元司馬知張老之知而不詐也使為元侯知鐸遏㓂之恭敬而信彊也使為輿尉知籍偃之敦率舊軄也使為輿司馬知程鄭之端而不淫好諫而不隱也使為贊僕始合諸侯於虗朾以救宋使張老延譽於四方以觀道逆吕宣子卒以趙文子為文也而能恤大事使佐新軍故如悼公之知人也雖虞廷之弼諧矣遇焉使其乘昌時食醇氣與太上主臣雖奏雲門而和咸池未為不可也故如齊桓公晉悼公者亦可謂能作忠者矣然則祁奚晏嬰不足以與於此乎曰祁奚舉其子則不得不舉其讎春秋之世公族為政子弟翹秀生為卿大夫所貴舉賢者為揚側陋也為渫寒冽也午也而賢不俟祁奚之舉之也晏嬰之食客四公子之引也稱其大良止於越石父無一士焉以正欒髙陳鮑之難夫猶託名於衆而取譽於人者也張載曰君子之於天下達善達不善循理者共悦之不循理者共攻之是不如揚善隱惡之約也善可達不善不可達達善達不善則亂矣君子聞過則如恐傷人見賢則如恐不及世之小人舉劣以彰其巧舉昬以表其智若李林甫之薦陳希烈吕夷簡之薦張士遜是也以口譽人猶賢乎己諾責章第三十一
  子曰口惠而實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與其有諾責也寧有已怨國風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是猶為鄟陵之盟與曰猶為鄟陵之盟也春秋之哀宗國責諸侯不一而足也齊桓公大㑹十五通盟者十未有朝舉而暮渝之者也鄟陵之舉勤五國之兵而驟散于士鞅之一言是亦不思矣天道旋復物極乃反溴梁而後大夫専制六卿之主䧏為家人葢亦有告於齊告於魯而莫適與謀者范中行知氏則亦猶是也范㝡先譎而㝡先亡晉㝡先裂齊亦次之故怨菑之至則自扈鄟陵始也亦自扈鄟陵而終矣然則鄟陵之敗盟何始之曰自蒲之盟始也蒲而後夷儀夷儀而後澶淵厥憗平丘乃哀矣蒲之責歸田澶淵之遺宋饋口惠而實不至是春秋之所譏也
  成公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九年春公會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蒲
  汶陽之田分齊田也濟西之田齊以歸魯而汶陽之田魯不歸齊魯亦未為得也然已賀戰勝矣晉與之而晉奪之則是魯不制也且是魯之故田也無取於齊而晉藉手焉韓穿之歸季文子餞之私曰大國制義以為盟主是以諸侯懐徳畏討無有貳心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師于齊使歸諸敝邑今有貳命曰歸諸齊信以行義義以成命小國所望而懐也信不可知義無所立四方諸侯其誰不解體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七年之中一與一奪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猶喪妃耦而况覇主覇主將徳是以而二三之何以長有諸侯乎詩曰猶之未逺是用大諫行父懼晉之不逺猶而失諸侯也是以敢私陳之明年諸侯將貳于晉晉人懼乃會于蒲以尋馬陵之盟季文子謂范文子曰徳則不競尋盟何為范文子曰勤以撫之寛以待之堅彊以御之明神以要之柔服而伐貳德之次也夫范文子猶有信誓之思乎易曰中孚信也信者反之復之而皆中孚也信不可反反不可復亦無為貴信矣是行也將始㑹吳而吳人不至故唯吳為不與語信也
  襄公二十有五年夏公會晉侯宋公䘙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儀
  秋八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
  夷儀之役於是再㑹矣晉將報齊朝歌之役而再勤諸侯濟自泮㑹于夷儀齊人以莊公之弑為晉報也使隰鉏請成慶封如師男女以班賂晉侯以宗器樂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師三軍之大夫百官之長正師旅及處守者皆有賂晉侯許之使叔向告於諸侯公使子服惠伯對曰君舍有罪以靖小國君之惠也寡君聞命矣於是將納衛侯也同盟於重丘趙武念諸侯之勤也令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穆叔見之謂穆叔曰自今以往兵其少弭矣齊崔慶新得政將求善於諸侯武也知楚令尹若敬行其禮道之以文辭兵其可以弭是可為嘉盟矣而君子謂之旦旦何也前年八月夷儀方㑹阻水而反今兹再會齊復弑君舍賊不討而納賂以勤諸侯將為同盟奚辭乎以伐齊則不討崔杼以納衛則不討孫林父而欲以弭兵謝天下之諸侯是亦所謂口惠也盟主費其口惠諸侯喪其實賦大義不章而賄賂公行亦自是始也
  襄公三十年冬晉人齊人宋人衛人鄭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㑹于澶淵宋災故為宋災故諸侯之大夫謀歸宋財冬十月叔孫豹會晉趙武齊公孫蠆宋向戌衛北宫佗鄭罕虎及小邾之大夫㑹於澶淵既而無歸於宋故不書其人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淵之㑹卿不書不信也夫諸侯之上卿會而不信寵名皆棄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詩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信之謂也榖梁子曰會不言所為其曰宋灾故何也不言災故則無以見其善也其曰人何也救災以衆何救焉更宋之所喪敗也澶淵之會中國不侵夷狄夷狄不入中國無侵伐者八年晉趙武楚屈建之力也然則八年弭兵非向戌之力乎曰向戌何力之有剛之所摧者柔也勢之所絀者讓也晉楚爭盟天下始兵宋之盟晉以盟主讓於屈建虢之會楚以舊書加於載牲楚既得志則搏闘少衰天下之諸侯亦可以無事矣故八年之弭兵非為存宋之故也尊楚之故也存宋而為口惠猶可言也尊楚而為喪實不可言也旦旦之信誓何貴焉然則兵不可弭與曰武王之建櫜則有所以也天下清明干戈不試故其詩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自溴梁而後江漢馮陵吳越始競為諸大夫者懿徳之不求而以時夏絀於蠻荆宋之兩㑹是不可以已乎故杞宋均肄也杞之不可城猶宋之不可覇也宋襄講覇而石鴧著灾向戌弭兵而漸臺俱燼故祝融者楚之始封也商丘者大火之墟也炎炎相尋其燧自焚書曰若火之燎原不可嚮邇其尚可撲㓕十二國之大夫則皆燎原者也燎原無人焉故因而人之然則城杞之不人之何也曰城杞細者也澶淵大者也城杞從晉澶淵從楚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昭公十有一年秋季孫意如會晉韓起齊國弱宋華亥衛北宫佗鄭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憖
  左氏曰楚師在蔡晉荀吳謂韓宣子曰不能救陳又不能救蔡物無以親晉之不能亦可知矣己為盟主而不䘏亡國將安用之秋㑹于厥憖謀救蔡也鄭子皮將行子産曰行不逺不能救蔡也蔡小而不順楚大而不徳天將棄蔡以壅楚盈而罰之蔡必亡矣且喪君而能守者鮮矣楚子三年其有咎乎美惡周必復楚子之惡周矣晉人於是使狐父請蔡於楚楚人弗許諸侯乃還夫是所謂口惠而實弗至者乎貫之㑹江黄來盟及楚㓕黄桓公弗救桓公亦所謂口惠者乎曰桓公之時身勤諸侯不以將帥臨於與國内有淮夷之防外有狄衛之患其不得救黄勢也晉以四千乘要十二國俛首以事楚師䘏隣之不能而又請命焉故厥憖之㑹春秋之所耻也
  昭公十有三年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與盟
  先年晉侯之享齊侯也舉矢分儁齊晉將競於是將尋盟齊人不可晉侯使叔向告劉獻公曰齊人不盟將若何對曰盟以底信君苟有信諸侯不貳何患焉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雖齊不許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乘以先啓行於是晉將討齊齊人懼乃請盟叔向曰諸侯有問矣不可以不示衆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復斾諸侯畏之邾人莒人愬于晉曰魯朝夕伐我幾亡矣我之不共魯故之以晉侯不見公使叔向來辭曰諸侯將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請君無勤子服惠伯對曰君信蠻夷之訴以絶兄弗之國棄周公之後亦唯君寡君聞命矣叔向曰寡君有甲車四千乘在雖以無道行之必可畏也况其率道何敵之有魯人懼聴命是以外盟而執季孫於苕丘夫叔向其有叔魚之心乎徳之不務而挾王使以示武於宗國其始曰威齊也而繼以討魯齊桓之召陵晉文之葵兵晉悼之亳北其所外楚以奨王室者豈謂此乎詩曰不思其反反是不思叔向之謂也
  然則春秋之惡盟誓也自清丘而始乎曰清丘懼盟也驚網之魚詛於洳沮負矢之獸誓於原野楚既入陳圍鄭敗晉滅蕭使諸侯聚而號盟則已怯故使羣大夫盟之曰不得已也夫猶有恤病討貳之意焉然則衛之敗盟何也曰陳既受兵而宋又伐之衛之救陳未失為恤病也宋之伐陳無救於蕭而衛之救陳未貳於楚晉又從而討衛必殺其大夫衛又從而殺孔違以説於晉故賞罰之失中怒哀之亂節未有甚於清丘者也若夫盟誓之已數口惠之實違十二公之中隱桓為甚故清丘之盟春秋有不暇討也
  然則楚敗夏盟而諸大夫之共會師也孰始之乎曰自文公三年伐沈始也沈以蕞爾不與會盟南服於楚則亦已矣而晉連六國之師以入其境而逃其人民於是楚人攄憤而圖江晉師無力狼淵失鄭厥貉失蔡諸侯始用震虩同盟於新城而陳始入楚卒不可反故新城之盟盟之至正者也而晉以趙盾盟七國之諸侯春秋亦無所取也故春秋之不與盟誓以虞夏正殷周之道也然則隱桓之間盟誓二十皆無有善者乎曰皆口惠也口惠而實不至神明之所惡也然則隱劣於桓者與十年而九㑹數殷於桓始於邾儀父則皆未受命也終於浮來則猶之瀆盟也曰隱未正名而正實其盟信於人桓亂實而正名其盟不信於己故自稷之㑹成而天下無㑹折之盟成而天下無盟春秋之討㑹盟則必於魯桓始焉如之何其以隱劣於桓也故旦旦之詩亦為魯桓公誦之也
  桓公十有一年秋柔㑹宋公陳侯蔡叔盟于折公㑹宋公于夫鍾
  冬十有二月公㑹宋公于闞
  十有二年夏六月壬寅公會杞侯莒子盟于曲池
  秋七月丁亥公㑹宋公燕人盟于榖丘
  八月公㑹宋公于虚
  冬十有一月公㑹宋公于龜丙戌公㑹鄭伯盟于武父
  十有二月及鄭伯伐宋丁未戰于宋
  春秋於是無譏焉其無譏之者何已著也再年之間四盟四㑹乍信乍僭其所與者皆簒國而爭恃賂而存者華督之立宋馮祭仲之立鄭突羽父之立桓公事有正反罪有差等而要於簒賂則一也濕燥相求歌泣不孚春秋之為盟㑹者亦大率如此也詩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邵雍曰君子見善則喜之見不善則疾之小人見善則疾之見不善則喜之善惡各從其類也君子見善則就之見不善則違之小人見善則違之見不善則就之君子見義則遷見利則止小人見義則止見利則遷遷義則利人遷利則害人利害相去一何逺耶然且有陽利人而隂以害之陽喜人而隂以疾之陽就人而隂以違之者口實之與隂陽同病也若蔡確之於韓維邢恕之於司馬光丁謂之於㓂凖皆是也
  情辭章第三十二
  子曰君子不以色親人情疏而貌親在小人則穿窬之盜也與子曰情欲信辭欲巧巧作考
  是猶謂扈與鄟陵者也聖人之痛宗國不一而足也是不謂出入三覲居然請隧者與曰晉文之烈何可忘也城濮鄢陵僅兩事焉以在後世九錫之命臥而進之何穿窬之有齊侯將與臧紇田而問伐晉臧紇曰抑君似䑕夜動而晝㐲者也不處於寢廟而乗人之隙桓文雖汚猶不伺隙而動也然則以色親人情疏而貌親者何謂也曰亦謂髙張范鞅之類也然則黄父之盟不猶張義者與曰平丘而後齊不服晉晉亦不敢討也竊義於周曰吾將輸粟於周使齊無以疏於周亦無以疏於晉也然後致齊而晉司其盟故晉之戍周輸粟於周皆非為周也畏齊之覺而代夏盟也故晉之與齊皆乗楚之眯而㳺於周之寢廟者也
  昭公二十有五年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䘙北宫喜鄭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夏㑹于黄父謀王室也趙簡子令諸侯之大夫輸王粟具戌人曰明年將納王王之居於狄泉葢已二年矣二年而後謀之謀又一年而後納之使義有堅城嚴鑰而竊之則亦已竊矣然且睥睨而後舉之謂夫齊之未來也使齊必不來晉告諸侯建斾而問之僨牛伏䑕勢亦已分然且不敢畏夫師動而禍生知范中行其勢不靖故逡廵而待之前郤而持之取晉則不可伐齊則不敢必欲借周之名號似維婁天下之諸侯是趙鞅所為穿窬也然則趙鞅之穿窬不賢於世之彊横者乎
  昭公三十有二年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高張宋仲㡬䘙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城成周
  秋八月王使富辛與石張如晉請城成周天子曰天降禍于周俾我兄弟並有亂心以為伯父憂我一二親昵甥舅不遑啓處於今十年勤戌五年余一人無日忘之閔閔焉如農夫之望歳懼以待時伯父若肆大惠復二文之業弛周室之憂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則予一人有大願矣昔成王合諸侯城成周以為東都崇文徳焉今我欲假靈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戌人無勤諸侯用寧蝥賊逺屏晉之力也伯父實重圖之俾我一人無徴怨于百姓而伯父有榮施先王庸之范獻子謂魏獻子曰與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實云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范獻子可謂穿窬者矣天子方藉盟主之力以鞏厥後而獻子欲勿知後事以便其身圖情疎而色親意媮而禮慢彼所謂穿窬之下者也晉氏未裂而范苟先亡不其然乎
  定公四年三月公㑹劉子晉侯宋公蔡侯衞侯陳子鄭伯許男曹伯莒子邾子頓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齊國夏于召陵侵楚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
  劉文公合諸侯于召陵謀伐楚也晉荀寅求貨於蔡侯弗得言於范獻子曰國家方危諸侯方貳將以襲敵不亦難乎水潦方降疾瘧方起中山不服棄盟取怨無損於楚而失中山不如辭蔡侯吾自方城以來楚未可以得志祗取勤焉乃辭蔡侯夫以諸侯之兵賦王臣之寵靈不足為親也而貨賂是親其情不信其辭不考夫有望色而知逺者矣古之召陵彰信於諸侯垂櫜而入捆載而出天下皆知桓公之情可信而信可親也是以四十二年楚不窺於中原且以執玉沈漢之蔡而可以重求乎然則蔡之滅沈可乎曰楚之拘蔡沈子之為也文公三年諸侯伐沈而楚遂㓕江沈之煽楚固已乆矣晉不救蔡而蔡始入吳栢舉之戰蔡以吳而敗楚春秋之所深與也故春秋不賀戰勝也其賀戰勝者三城濮鄢陵栢舉也雞父之師亦有與色故自蕭魚而後晉之色不如吳之色也吳質而易明晉文而難親故召陵兩盟春秋戰國之終始也
  臯鼬之盟衛子行敬子言于靈公曰會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從乃使子魚子魚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軄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𨽻也社稷不動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軍行祓社釁皷祝奉以從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臣無事焉公曰行也及臯鼬將長蔡於衛衛侯使祝佗私于萇𢎞曰聞蔡將先衛信乎萇宏曰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衛不亦可乎子魚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徳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于周為睦分周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皥之墟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吕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於有閻之土以共王軄取于相土之東都以㑹王之東蒐聃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于殷墟皆啓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唐叔以大路宻須之皷闕鞏姑洗懐姓九宗職官五正命以唐誥而封于夏墟啓以夏政𭛌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啓商惎間王室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以車七乗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帥徳周公舉之以為已卿士見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書云王曰胡毋若爾考之違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太宰康叔為司㓂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晉武之穆也曹為伯甸非尚年也今將尚之是反先王也晉文公為踐土之盟衛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猶先蔡其載書云王若曰晉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㨗齊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視也吾子欲復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徳將如之何萇𢎞悦告劉子與范獻子謀之乃長衛侯然則長衛侯是乎曰是也晉為盟主而尚於齊齊為盟主而尚於魯何次之有蔡乗是車僨而反轍其後於魯衛不為過也然則春秋之文蔡嘗先衛踐土之盟鄭先衛子何也曰隱桓之際蔡為王卿或合或離以王爵為序踐土之盟叔武未君春秋進退定之於天當日載書又安足以知之乎
  然則子魚之辭信於情者乎抑信於辭者乎曰皆信也而子魚之考不如子産之信也襄公二十五年子産獻陳㨗於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頼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後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僃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於今是頼桓公之亂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殺之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至於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徳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衆以馮陵我敝邑不可億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則有我東門之役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敝邑大懼不競而耻大姬天誘其𠂻啓敝邑心陳知其罪授手於我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莊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軄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㨗不敢癈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復於趙文子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鄭伯如晉拜陳之功仲尼曰晉為伯而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慎辭哉慎辭之信不如考情之信也故有子産之情祝佗之辭庶乎不以色親人者矣張載曰發於心失於聲迷謬於四體謂已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已從誣人也君子無自誣之色無誣人之聲故其情可信而其辭可考也後之學者其馬伸吕大臨其人乎馬伸剛毅似曽子大臨篤摯似子夏充類不為二賢葢足以幾之也然則尹焞張繹謝良佐朱光庭㳺酢楊時皆足以幾之乎曰是非絶徳也信情而考辭何不可幾之有
  不違龜筮章三十三
  子言之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無非卜筮之用不敢以其私䙝事上帝是以不犯日月不違卜筮卜筮不相襲也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外事用剛日内事用柔日不違龜筮子曰牲牷禮樂齊盛是以無害乎鬼神無怨乎百姓
  夏道尊命命通於神是故有卜筮之命殷道尊神神交於禮是故有卜筮之禮周人皆用之一而不再再而不三故瀆辭瀆禮瀆神皆瀆也然則三代所不癈卜筮者何也聖人不以人治人而以天治人之道也
  桓公八年春正月己夘烝夏五月丁丑烝
  十有四年秋八月壬申御廩災乙亥嘗
  兩烝者何曰是卜日也何為其不卜月也曰桓公之頗也曰吾將行夏時馬移烝而正月則必移禴而五月也烝者物衆之名禴者物薄之名也以夏祭而僃衆物則其道不可繼道不可繼而猶行之則是使鬼神疑其名實百姓害其簿正也然則御廩災可以輟嘗乎曰柰何以災輟嘗也釜鬵之害不使父母輟饋御廪災而使祖宗輟嘗誰可者然則春秋書之何也曰展道之盡也四日將嘗矣粢盛之所出在齊期之内君夫人之不親百執事之不戒而使有遺熸焉為鐘簴之憂宗祝其何以辭故春秋惡夫慢始者非惡夫䖍終者也然則桓僖之宫災亦不缺夏祭世室之屋壤亦不廢秋嘗與曰固也修其祖廟臣子之事也薦其時食祖考之志也桓僖親盡則藏主於太廟世室之親不盡則歳嘗四饗莫之有易也然則廟祭卜日而有己卯丁丑乙亥禮與曰周人之用丁辛癸也葢有常日焉大事不卜小祀有筮以四時之常祭而屢遷其日寖至易月則霜露之感鬼神亦有所不交也然則大事不卜日而魯之郊杞屢卜日何也曰疑之也孔子曰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含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張載曰杞宋之郊為其二王之後也魯用天子之禮樂為成王之意不敢臣周公故以二王之後待魯然非周公本意也成王可賜伯禽不可受先儒謂樂用宫懸舞用八佾在周公之廟則可在他廟則不可然自漢儒而上無有譏魯之用郊者記曰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杞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乗大輅載弧韣旂十有二旈日月之章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明堂位曰魯君孟春祀帝於郊配以后稷季夏六月以禘禮祀於大廟故左傳云啓蟄而郊又云郊祀后稷以祈農事是則魯之有郊唯用祈榖避建子以就建寅之月若杜預趙伯循之説是也而公羊榖梁皆以郊為子月周公之義通用三正故以十二月卜正月以正月卜二月以二月卜三月取鬼神之取舍為祀事之先後是夫子所謂不敢以其私褻事上帝者也然則大事有時日小事無時日有筮何謂也曰有時日者如郊祀下辛而卜上辛是也無時日者如烝嘗之用己夘丁丑乙亥大閲治兵之用壬午甲午會盟之用辛酉辛卯是也然則𦵏比於祀祀比於盟皆用柔日築比於蒐蒐比於戎皆用剛日而莊公末年二城四築昭定之間有五大蒐而皆不筮日何也曰春秋之城築蒐狩皆不書日謂是無當於禮也朝聘覲問不如京師則是縟節亦可以已矣然則雩為大祀春秋十有一雩而皆不書日何也曰雩禱雨也旱而禱雨則不知其為何日也禱雨則僖文之間屢有大旱而皆不雩何也曰人事之與天道各不相應也雖聖人無如之何也僖公十一年秋八月大雩十三年秋七月大雩二十一年夏大旱而不雩文公三年十年十三年皆甚旱而不雩公羊子曰言雩則旱見言旱則雩不見夫以旱掩雩則猶之不相應也故雩者無所致其日也然則雩非祀上帝與曰其常雩者也常雩而不大之何也曰未動國衆云耳然則謂魯兩祀曰郊與雩者非與曰啓蟄而郊獨於魯龍見而雩通於天下然則魯唯一郊與曰一郊而一禘郊不卜日而卜月禘不卜月而卜日何言乎禘不卜月而卜日也閔公二年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僖公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廟七月大祭五月時祭也大祭不卜日時祭卜日故乙酉己卯乙亥丁丑四時皆可以祭也然則夫子之譏魯郊者何也夫子以列爵正吳楚之君則不得不以郊禘正宗國之祀以文獻傷杞宋之遺則不得不以禮樂歎周公之衰故夫子之歎此亦不得己也然則夫子之於卜郊無譏與曰卜郊禮也不得卜而猶且郊則非禮也然則卜而得郊魯遂終郊與曰周室之褒也道在東方楚僭其物秦僭其祀齊竊其文晉竊其實魯之所守則猶先人之遺也請隧問鼎齊㨗殽烝周之藏史猶且辨之而謂是惠公所冒請史角所追非則亦謬矣過矣祝佗者史之嫺者也其言曰成王分魯以士田陪敦祝宗卜史僃物典䇿官司彛器此四者禮樂之所寄也無大禮樂不謂僃物既有僃物書之典䇿祝宗志之以告天地宗廟卜史載之以告鬼神日月用其官司彰以彛器是以魯之祀事不褻天地不犯日月無害乎鬼神無怨乎百姓不得罪乎覇主諸侯而後儒必欲詆之多見其陋也然則漢儒無詆魯祀者乎曰有之亦春秋之義非時王之義也
  僖公三十有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四卜郊何也卜三正不從而又卜之啓蟄也啓蟄之郊可以不卜矣而又卜之己慎者也析榖不曰郊而亦曰郊謂有先帝后稷存焉
  宣公三年春王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
  成公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乃免牛夏五月不郊猶三望
  十年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
  十七年九月辛丑用郊
  郊自冬至止於啓蟄夏五月不郊至秋九月非義矣非義者志之其義者否其不從者志之其從者否𦵏之志順祀之志違亦舉其可志者以探於天人之義也
  襄公七年夏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
  十一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
  定公十五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夏五月辛亥郊
  哀公元年鼷鼠食郊牛改卜牛夏四月辛巳郊
  穀梁子曰此該變而道之也於變之中又有言焉鼷䑕食郊牛角改卜牛志不敬也郊牛日展斛角而知傷展道盡矣郊自正月至于三月郊之時也夏四月夏五月郊不時也夏之始可以承春以秋之末承春之始益不可矣九月用郊用者不冝用也郊三卜禮也四卜非禮也五卜強也卜免牲者吉則免之不吉則否牛傷不言傷之者傷自牛作也故其辭緩全曰牲傷曰牛未牲曰牛其牛一也其所以為牛者異有變而不郊故卜免牛也已牛矣其尚卜免之何也禮與其亡也寧有嘗置之上帝矣故卜而後免之不敢専也卜之不吉則如之何不免安置之繫而待六月上甲始庀牲然後左右之以六月上甲始庀牲十月上甲始繫牲十一月十二月牲雖有變不道也以十二月下辛卜正月上辛如不從則以正月下辛卜二月上辛如不從則以二月下辛卜三月上辛如不從則不郊矣故如此者三代明王所以貴卜筮也然則春秋之道初未毁郊也未毁郊而其辭若毁郊者若幸其不郊憖其猶且郊者何也曰春秋之道本天者也郊祀之典本王者也王垂之當年天垂之百世以百世著天則曰是也可以已矣王而不天以當世著王則曰是也猶有存焉天而著王故天王之與春秋互相正也故漢儒之與魯郊與宋儒之詆魯郊皆未得其正也
  易富章第三十四
  子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其辭恭其欲儉其祿及子孫詩曰后稷兆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
  然則春秋不與魯郊而與魯社乎曰郊社一也冬至之郊以報本反始寅正之郊以祈農耕藉皆祀上帝而配以后稷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魯人郊祀后稷祖周公而宗魯公魯人不敢禘帝嚳不敢祖文王故以后稷為始祖以周公為祖所以别於天子而存諸侯之分也故魯之郊禘皆義也然則周天王以至日郊天其用上辛魯亦用之無所避乎曰武王柴望大告其日庚戌周公作雒攻位亦在庚戌郊社之用上辛魯禮也然則戎事用剛祀事用柔雒邑始郊實用丁巳郊牛稷牛各一則先甲後甲先庚後庚周魯通用之也天子以至日事上帝立春祈榖不復卜日其餘皆卜魯人郊祀不敢用冬至祈榖不敢用元春卜用三正主於辛日所以别於周室而參三代之意也故魯之郊禘皆禮也郊禘兩祀皆祖后稷不及帝嚳祖周公不及文王故其詩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周公皇祖亦其福女古之議禮者未有昧君臣之分亂明王之制而煩後世之誅求者也其牲角繭栗牲體全脀太羮不和其器犧尊疏布羃樿杓蒲越藁鞂器用陶匏粢盛秬鬯故曰后稷之祀易富也周魯之祀后稷皆奏思文而歌生民之詩閟宫之詩魯人所躋僖公也躋僖公而左氏用以箴夏父何也或曰是魯煬(「旦」改為「𠀇」)公也季孫所禱而作宫者也
  然則春王正月皆為周郊周郊則魯可不郊而宣公三年成公七年定公十五年皆有春王正月是周巳郊而魯又卜郊何也曰已言之矣魯避日至不避上辛且卜正月則先於十二月正月之卜則卜二月也故襄公七年四月卜郊孟獻子以為己晚也曰吾乃今而後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是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今既耕而卜郊宜其不從也夫獻子之意亦以子丑寅月之可以逓卜也非徒逓卜亦可以祀故獻子又曰正月日至可以有事於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於祖故春秋未嘗不許魯之郊祀也惡其僭而復瀆瀆而復強之若不得祀不已者是亦后稷之所惡也然則魯唯祈穀大雩兩事與曰祈榖大雩天下之所共也郊昊天而配后稷祖后稷而宗周公天下之所不共也夫子之意欲使天下共反於質也朱干玉戚刻桷丹楹萬舞八佾在后稷不知以為何事也文極而質起質極而文生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無后稷之文以喪周公之質即閟宫不築生民不歌無益於殿最也
  威敬章第三十五
  子曰大人之器威敬天子無筮諸侯有守筮天子道以筮諸侯非其國不以筮卜宅寢室天子不卜處太廟是何為其言之也曰為襄公之冠而言之也戱之盟公送晉侯晉侯以公宴於河上問公年季武子曰會于沙隨之歳寡君以生晉侯曰十二年矣是為一終一星終也國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禮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為冠具武子對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禮行之以金石之樂節之以先君之祧處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請及兄弟之國而假備焉晉侯曰諾公還及衛冠於成公之廟假鐘磬焉禮也然則悼公十四而覇諸侯不行冠禮者與曰欒書中行偃則何足以知之也冠者必告於禰廟百官執事咸備乃謁於太廟世室入而視朝行賞於有位燕享其貴戚然後宗祝無媿辭百執亊無怩顔然則古無天子諸侯之冠禮何也曰天子諸侯之為世子皆造端於士禮焉不及士禮乃先紱而後絻因喪而即位免喪釋吉肆覲羣后則猶之冠也假廟而冠諸侯古未之聞也是嵗將晏矣為季孫者亦曰以大國之寵靈惠我寡君及於烝祭有周公之旂常禽父之鐘簴焉不敢叢脞以為君憂唯滋植之敢拜君賜假廟而冠則禮未之聞也且是不筮日月不筮寢室而居衛成公之廟未當於威敬也陽橋之役楚人救齊楚子審方幼悉師以至於蜀蔡景公為左許靈公為右二公弱皆強冠之故蜀之盟不書蔡侯許男謂二公之强冠又乗楚車也夫晉欲蔡許我乎
  成公二年冬十一月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是盟也楚公子嬰齊為政春秋不書蔡侯許男距襄公之冠二十七年矣
  僖公五年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鄭伯逃歸不盟首止之盟定王世子也惠王不協召鄭伯告曰吾撫汝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于王命而懼其不朝于齊也故逃歸孔叔止之曰國君不可以輕輕則失親失親患必至病而乞盟所喪多矣君必悔之弗聴又明年始乞盟於𡩋母又乞盟於洮故鄭文公可謂不威敬者矣夫謂非其國不以筮者乎襄公七年鄬之會陳侯逃歸亦患楚也聴二慶而為匹夫之行故終春秋而鄭陳患楚亦威敬之道失也
  莊公四年冬公及齊人狩於禚
  逺則有彭生近則有紀侯而越國微狩何也榖梁子曰齊人者齊侯也卑公之敵所以卑公也忘讐而釋怨如嬉戲然夫獨無諸侯之守筮乎而越在草莽羣臣之過也
  二十有三年夏公如齊觀社
  是曹劌所謂君舉必書者也古者居必有筮道必有筮若是無所用卜筮也
  昭公二年冬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
  是為少姜也亦可以不卜矣然且古人不癈卜筮聖人於此欲書日而有不可也日威敬之道已盡矣威敬之道盡而尊親之義絶尊親之義絶而王覇之餘烈皆盡矣
  僖公二十有四年冬天王出居於鄭
  昭公二十有三年秋天王居於狄泉
  櫟則有鄭廟焉汜則未有鄭廟焉狄既伐鄭而又居於鄭舍鄭則無所居也狄泉何居乎故威敬者天子之守寳也天子居有守龜行有道筮出有築宫入有處廟而輕忽其志以興戎出好棄輜重以放其事守是公卿百執事之過非龜筮之過也然則龜筮之必不可癈者何也曰鬼神者天地之知氣也天地之知氣會於精爽心靈接之敬則聚不敬則不聚日月所炤皆有魂魄焉龜筮者圖書象數之總也借其名象以宿知氣教人之威敬以交於旦明謀於鬼神之義也張載曰天能為性人謀為能大人盡性不以天能為能而以人謀為能故曰天地設位聖人成能故卜筮者聖人所以盡人而謀於天也人謀不盡則天知不出天知不出則天能不成故卜筮者鬼神之良能也然則春秋尊神與曰春秋天也天者鬼神之總也其能位存焉耳成能成位而後日月霜露行乎其中是春秋所以造萬物之命也
  用祭器章第三十六
  子曰君子敬則用祭器是以不廢日月不違龜筮以敬事其君長是以上不瀆於民下不䙝於上
  祭器者何威敬之謂也威敬之器著於四體見於蓍龜三代明王無非卜筮之用所以借旦明以逹於日月借日月以達於天地也然則齊桓公之不用卜筮何也宋襄公蔽於神而不達於人齊桓公蔽於人而不達於天桓公十有八㑹皆不卜日至葵丘而始卜日晉文公踐士卜日河陽不卜日踐土之卜日義也河陽之不卜日勢也葵丘卜日而首止不卜日則非所以敬天子達王世子之事也然則葵丘之用戊辰以為外事踐土之用癸丑以為内事何也曰踐土之於王城近葵丘之於王城逺也然則征伐亦皆卜日與曰告於廟類禡於社内祀外戎二者卜筮之所繇始也國危國遷立君則亦可以意制矣然且聖人不敢聖人之所不敢者何也不敢以已之聰明而有怨鬼神害百姓之意也然則春秋三詢之皆不卜何也曰春秋無三詢也征伐數百遷國以十乗亂而立者比比也故人事亂於中則日月亂于上鬼神亂於下春秋之書立君者外國一衛即位而書日者定公一君而已皆變文而取質移權而就衡至於外國𦵏君違其時日皆屏斥不書以明于周禮之當貴日月鬼神之不可犯也魯秉周禮𦵏君夫人及紀叔姫無犯時日者桓文之喪則亦猶是也而周獨以襄王聞故秉禮之難也秉其小以及其大故細律不破而大閑不踰然則魯多拘忌不犯時日而不以此獲福者何也曰秉禮者臣子之義䧏福者上天之事也君子不以臣子之義邀上天之事然則諸侯非朝聘而自盟㑹非禮也非禮則不可告於鬼神不可告於日月卜筮亦可以廢矣然且不廢何也曰伯叔甥舅非時而覲享未為違禮也鬼神日月亦間相值也伐木之親親天保之尊尊夫豈有二義乎故燕享會盟不弛卜筮然則蔑不卜而唐卜唐用剛日而艾用柔日艾用柔日而瓦屋用剛曰何也曰蔑内也唐外也艾内也瓦屋外也然則浮來内乎曰邾莒皆内也内地等於祀外地等於戎然則入郕入許之皆稱日何也曰是亂命也㓂攘之事得則搏之鷹獺之始祭也為之書日及其肆博則亦已矣夫謂鷹獺而修卜筮者乎故春秋之書日有四義焉曰謹始也䖍終也識大也審微也戎祀㑹盟享𦵏嘉惡皆有此四義焉夫亦得卜筮之意而已矣不得卜筮之意雖鑽七十二龜無益也
  隱公元年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
  九月及宋人盟於宿
  大事有時日則不卜小事無時日則卜是不可以卜乎曰未足卜也公自以為攝也𦵏惠公不為喪主而自儷於邾儀父邾儀父未命者也未命則稱人猶之宋人也而公退然不敢㑹於諸侯是公之敬也不用祭器而有簠簋之心焉
  隱公六年夏五月辛酉公㑹齊侯盟于艾
  八年秋九月辛夘公及莒人盟于浮來
  是皆卜日也艾之盟公始見諸侯見諸侯則成乎公矣然則清之遇不見宋公乎曰是與夷也尋師於鄭黨州吁而讐宋馮不許公之見與夷也然則公之盟齊莒何為者乎曰齊莒未與宋者也未與宋而盟之賢夫已伐鄭而盟之也故齊莒之盟皆存其日以為得乎日也然則瓦屋之日何存乎程子曰大道隱而家天下然後有誥誓忠信薄而人心疑然後有盟詛盟詛煩而約劑亂然後有交質子于是傾危成而民不立矣春秋革薄從忠于參盟謹日是一義也外國主之不與于卜筮之義也猶夫庚寅入祊辛未取郜辛巳取防之義也曰謹始䖍終而已矣然則隱公以柔日盟諸侯以剛日盟戎狄何為其無所取之也曰取之而義不可守也至於桓公而衰矣桓公之盟㑹書日者六越穀丘之用柔曲池武父黄趡之用剛於日月鬼神君長之義皆無所取也然以月日則猶皆書之亦曰致祭器之意而已矣
  然則隱莊素春之義何也曰已濶也而又遼緩之以其事則亦可以廢日月也亦可以廢卜筮也若㑹戎觀魚輸平此豈用祭器者乎然則宋衛相遇南季來聘滕侯薛侯來朝皆用祭器也而廢其日月何也曰是必有不用祭器者焉而託之祭器也詩云不日不月曷其有括葢言濶也濶而後略之春秋之於事無有逸辭焉耳
  隱公二年春公㑹戎于潛
  五年春公觀魚于棠
  六年春鄭人來輸平
  清之遇鄭謂公與宋也公不與宋而翬與宋則亦與宋者也於是輸平葢猶有疑焉夫為孤壤而疑之乎則且有入祊之約中丘之會矣夫何以廢其月日也
  隱公八年春宋公衞侯遇于垂
  九年春天王使南季來聘
  十有一年春滕侯薛侯來朝
  蔑遇矣而後遇之幾聘矣而後聘之幾朝矣而後朝之詩曰期逝不至而多為恤然則紀季姜之歸於京師亦不月日者何也曰是則貴於遲乆也若單伯之逆王姬築王姬之館於外也舉時而行之是禮之大者也非春不月日之謂也
  然則桓公四年之無秋冬何也是葢有隱義焉使後世見之則以為史闕也秦師侵芮王師圜魏聖人則以為無當於春秋也而齊魯之不相通問者一十五年夫豈有歸懐之詠見於藝麻者乎而使春秋廢其二時故利貞者天地之性情也天地之性情失則春秋之律令缺春秋之侓令缺則禮樂損益無所從始矣是君子所興歎也
  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公子翬如齊逆女
  是之謂犯日月者與曰是非所犯日月也日月之行值其常度過則過矣過之小者也君夫人之行失其常度過則不過過之大者也凡晦蝕震電君子為廢卜筮卜筮不可而况娶君夫人曰食既則明生卜於其月不於其日夫謂其月也謹辟焉耳
  九月夫人姜氏至自齊
  娶夫人而不卜日卜日而春秋不書明其無可告於日月鬼神則亦無可告於社稷宗廟也然則哀姜之入八月丁丑則猶卜日春秋書之何也曰哀姜之書丁丑為戊寅之覿宗婦也丁丑卜日戊寅不卜日卜日者正親迎之始不卜日者正用幣之亂也然則文公四年夏逆婦于齊不書日亦不書至何也曰大婚之禮於是始哀矣無崇始者亦無隆終是襄仲之虐春秋卜之蚤也然則哀姜之崇始亦無隆終何也曰是兩哀姜也或贏焉或絀焉不得其中道則是鬼神日月之所歸眚也然則謂魯秉禮者何也曰戎與祀也魯之秉禮於是二者無有犯日月者亦列國之所貴也
  桓公六年秋八月壬午大閲
  是卜日也戎事之用剛日鶉火之分馬祖所食於是取焉車攻吉日則猶是義也古者有國四時講事秋之言獮猶言止也刈蘭建表握榖而止之魯以八百乗處於齊晉之間侵軼時有勢不敢玩且是渉秋矣禾𮮐將𤍨告廟而簡車徒未為大失也然則先歳之秋主傷於鄭是月之内蔡殺陳佗進無勤王之義退無卹隣之猷而料民於内以駭觀聴何也曰是桓公之志也王室不競諸侯始兵州紀榖鄧惠然來朝公葢有覇心焉諸侯之敗績自公之戰於宋始也公以一戰勝宋與齊齊懐不測生其忮心而公頺然與彭生同車故齊襄之言復讐為宋之戰也不然齊僖之時一十五載翩然角弓何為而有猗嗟之詩乎故安忍而好兵輕敵而入人之國兩者桓公所以敗也而卒以文姜蒙其大詬故公子彭生者鍾巫之藉手也
  莊公八年春王正月師次于郎以俟陳人蔡人
  甲午治兵
  是亦卜日也次于郎則不卜日而治兵卜日何也次于郎晦者也治兵曜者也晦以冀助耀以侵郕郕既降齊而已無與焉故信失於輿國而仁失於同姓是齊與陳蔡之所鄙笑也然則莊公學桓公而有所不逮也桓公喜兵戰於宋而敗績歸齊荘公喜兵戰於乾時而敗績歸魯春秋之書敗績則自二公始也故道之無勝心亦無敗績者莫禮義若也日月鬼神亦安能以羽籥而化干戚乎然則大閲治兵猶皆卜日而作三軍舍中軍皆不卜日何也曰用祭器之義至於三桓而衰矣竊兵柄者猶之穿窬也其道不足以事君長和上下苟然而為之苟然而已之則亦存其大砭而足矣然則大閲治兵亦不足以事君長和上下而日之何也曰桓莊無覇也而又無王桓公之會諸侯敗齊師莊公之敗宋師納衛朔皆有雄長之心焉後禮義而先甲兵五覇之始魯其先鳴者也春秋以大閲治兵防五覇之始以作三軍舍中軍黜五覇之終故以天治魯以王治天下正魯之三桓以治晉之六卿要以事君長和上下使震虩之傍不失祭器其義一也
  襄公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軍
  眧公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是皆卜月也而不卜日不卜日者是非一日也卜月者則在是月矣是豈有龜筮乎强者為之而鬼神無所與其謀則雖聖人不能為謀也
  文公二年八月丁夘大事于大廟躋僖公
  定公八年冬從祀先公
  逆祀則紀日從祀不紀日何也陽虎欲去三桓而順祀於先公卜月辛夘禘於僖公之廟明日壬辰將殺季氏於蒲圃則是以亂祀也亂事不卜不卜則不紀日月謂是鬼神日月之所不與也不與之則謂之從祀何也曰雖不卜曰其義已正矣正其義不大其事存其事不侈其功曰是宗廟之常典雖不紀日可也不紀日而并不紀月何也曰是烝祭也問而知其為十月矣然則錫命歸脤用祭器之大者也而皆不舉月日何也曰其來者逺矣紀受者則不尊紀賜者則不親為之紀時焉從天之道春秋之義也
  然則考仲子之宫立煬(「旦」改為「𠀇」)宫丹桓宫楹刻桓宫桷皆不卜日與曰有其卜之而皆不當則猶之不卜也考仲子之宫而曰不當何也曰以嫡則有孟子以繼則有聲子且其母在而為父立繼無以為母也故卜者人鬼之所合謀也人鬼不合謀天地不成能則猶之不卜也辛巳立武宫卜者也然則立君即位祭器之大者也書元年而不書元日何也曰是不卜者也然則不卜者之皆元日與曰有之若秋七月禘于太廟是也禘非元日則卜之若夏五月乙酉吉禘于莊公是也故春秋之法有日有不日有日不如不日之質也有日不如不日之决也於以謹始䖍終識大審微則日月筮龜參證其端矣
  隱公四年冬十有二月衞人立晉
  是立君也春秋特書而不著日何也曰外國之立君猶它君之反國也舉一焉以為殺立而弑不立之例也殺立而弑不立則蔡人殺陳佗不書立躍何也曰鄭人立之不與蔡之立出也然則是與衛人與罪衛人與曰衞人殺一君立一君春秋何與焉衛人以王命殺州吁必以王命立晉春秋何罪焉夫猶是衞人也以國廢置則亦以國治之義分於弑不弑則名正於立不立然則陳桓公之卒有兩日衞宣公之終再見丙戊何也曰是皆有子禍焉不日則疑於凶終者也日則有疑日焉故疑而質存之是春秋之慎也春秋之慎終甚於慎始慎始則百姓不害慎終則鬼神無怨
  定公元年夏六月癸亥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公即位
  是立君也春秋特書而著口為癸亥而著戊辰為昭公而著定公也五月之間葢有不勝書者焉舉其可書者變正月為夏六月變元日為戊辰十二公之中此其大變也大變卜日小變不卜日
  宣公八年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
  定公十有五年九月滕子來㑹葬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
  此所謂小變不卜日也自十公二十𦵏未有用剛日者而敬嬴定公用之或曰敬嬴定公葢有隱慝焉春秋之義則謂其不僃也僃者謹始䖍終識大審微四者皆僃也然則四僃表日亦有表日而不四僃四僃而不表日者與曰有之天治者表日人治者不表日天人爭勝者表日天人不爭勝者不表日天治之表日若三十六食五震九灾之類天方治之雖聖人不得而治也人治之不表日人自治之若一十九城八築之類聖人所不治天亦不得而治也天人爭勝者若鄭公孫舍之入陳雖細而猶表日天人不争勝者若宋公執曹伯陽雖大而猶不表日故以四者定月日之義雖不卜筮可也
  僖公二十年春新作南門
  五月乙巳西宫災
  定公二年夏五月壬辰雉門及兩觀災
  冬十月新作雉門及兩觀
  此兩者天人之所分治也人治者舉時至於月而可矣天治者舉晷至於日而可矣君子不以積時之人犯舉日之天不以積月之時犯舉晷之日故儉而易富恭而寡怨敬而無悔也自非然者鬼神與聖人分治之雖卜筮亦無如之何也
  然則聖人尊神與尊禮與尊命與曰尊命也命出於天以為神而神之以為禮而禮之春秋十四敗績皆表日唯王師敗績于貿戎則不表日二十三戰皆著成敗唯我師戰于井陘則不著成敗八以君歸皆表日而荆執蔡侯之始宋執伯陽之終皆不表日故春秋之尊王尊君尊中夏而親同姓此四者春秋之所為命也春秋尊其所尊而親其所親日月卜筮兩者尊親之間也日月體尊而用親卜筮體親而用尊聖人兼用之神者以神禮者以禮命者以命所以洗心成能酬酢變化彌綸天地之道也然則史墨梓慎禆竈之談隂陽臧辰南蒯陽虎之談卜筮亦可以進於春秋與曰春秋尊命命者神禮之合也神率鬼而從天禮率義而從人人天不合性命不行而曰進於春秋則鮮矣邵雍曰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是以乾坤交變而不離乎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中則盛月中則盈故君子貴中言夫消息進退之始也又曰天變時而地應物時者隂變而陽應物者陽變而隂應故時可逆知物必順成是以陽迎而隂隨隂逆而陽順語其體則天分而為地地分而為萬物而道不可分究其終則萬物歸地地歸天天歸道是以君子貴道也不知道而言日月卜筮皆蔽矣又况於春秋乎春秋者天地日月鬼神禮樂所為綱紀也












  表記集傳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表記問業附録
  明 黄道周 撰
  灾異不書月食
  商應椿問春秋書公夫人王及王后明隂陽合徳内外分治也夫人出入變故皆書而月食獨不書何也詩曰彼月而微則維其常月見體而掩日隂蔽也故以為怪日見煇而衝月陽射也故不以為怪然則石隕鷁飛已微矣而亦書之何也曰是猶大於有麋蜮蜚也蜮蜚鸜鵒而猶書之又况其大於此者乎然則聖人語怪乎曰已書之何怪之有
  里克荀息
  又問晉里克弑其君卓子及其大夫荀息里克從申生者也申生死於䜛里克欲立重耳正也荀息從奚齊者也奚齊死於難荀息又立卓子非正也正者被以賊不正者表其官雖里克有加功之惡荀息有不食言之美而後世之去傳視經者皆賊里克而君齊卓且己賊之又書其官則里克之與荀息皆死其官者也死官不如死道里克之與荀息皆近於官而遠於道歟曰固也二子者皆未知道也然髙哀之遠託宗國子鱄之去於木門二子可以分行歟曰哀鱄無官里荀有守是焉可同也然則何以為道曰道之為言也豫而正濳而達留侯豫而正曲逆濳而逹
  胡逢甲曰曲逆足為知道歟綘侯曲逆亦猶之中立也幸則為狄梁不幸則為里克狄梁陳周之視里克但無加功之惡耳以蹈道則未也然則周昌禇遂良得為守官乎曰周昌亦庶乎知道也
  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
  商應椿曰諸侯而執人則人之見執而有罪則召之晉文公之執衛侯亦稱曰人陳佗之簒太子直書曰蔡人殺陳佗今晉厲公之義不及文公而曹負芻弑太子同於陳佗乃變文稱人去名稱爵者何也曰既在㑹而執之不得不稱晉侯既同盟而執之又歸之不得不稱曹伯如晉文公親入曹執曹伯不稱晉侯則曲無所歸曹伯襄貨筮史復歸于曹不稱曹伯襄則罪無所麗斟酌曹衛之間以定爵名之義則伸絀自見矣商應椿曰觀狀之比弑奪其罪縣殊貨筮史亦何罪之有曹伯襄既稱名而負芻直稱伯則是弑奪之罪輕於觀狀逸賊之義輕於賄免也且云已列於㑹義不再討則是諸侯為政而罪賄相尋也公羊子曰執而歸者名曹伯何以不名又不言復歸于曹為公子喜時也公子喜時内平其國外治諸京師還是無難矣榖梁子曰出入不名以為不失其國也夫使弑君之賊可以賢公子而免出入不名則公子遂季孫行父不見惡於春秋矣不知晉文公之於曹衛晉厲公之於負芻同討異文其義何居曰於是見覇主之有盛衰與京師之有隆替也覇主盛則奉權以與京師諸侯復歸其國致觳而稱名覇主衰則分權以與卿士諸侯歸自京師無所別其罪否也曰以勤始以懈終以討罪始以逸罰終與世共為升降焉耳公子喜時何與之有
  商應椿曰石碏之討州吁外請于王内使右宰涖焉負芻弑太子而喜時為主於内又為治於外使宴然歸國拘拘守節不能復申大義於天下終春秋之世母弟見於春秋者多有而喜時不録意謂是乎曰春秋所録無甚盛者孔門不道管晏即季友叔肸以内大夫例書非為達節也石碏之權施於父子子臧之誼等於君臣左氏以曹伯之惡不及其民當時之事存乎微顯權恕之耳記曰恭近禮儉近仁信近情近禮者寡過近情者可信近仁者易容其子臧之謂也
  胡逄甲曰記云君子以義度人則難為人以人望人則賢者可知一部春秋皆以義度人於管仲乃曰人也如執春秋之義以管仲子産望人則世盡彼哉人無足算聖人何以自存於天下譬如韓公不以膽許人捲簾一事鄭公怨之終身靖安欲以中丞許贊皇杜悰一言贊皇亦以為徳凡人之情可望而知惟有一種小人若李訓鄭注章惇蔡確之流切不可以人情望之若遇此等人不深惡痛絶則危及國家深惡痛絶之則彼必以才自進先殺其所忌而後及於宗社則是如何曰春秋不非其大夫如羽父慶父公子遂聖人只平平待之宣布事實先後俱見善下手者何必以刀筆為能
  魯桓稱霸
  戴造口前記稱五覇不始於齊桓但齊桓為盛耳宋敗秦逺筵夷冝無足稱自晉厲晉悼而上惟魯桓公諡法以辟土服逺為桓桓公二十會諸侯再敗宋鄭之師八國來朝天子三聘其為始覇無疑也不知在宋齊之會魯得以宗國為其班首歟抑猶在宋齊之後歟曰既為覇則主齊盟不主齊盟何霸之有自紀鄭會戰齊宋敗績于郎絶歡十年不親袤曹之後魯實長宋齊猶未覇也何為齊役之有然則北戎之餼魯為之班何也曰魯秉禮者也魯為班爵而鄭實處後鄭以是怨而魯未有失也桓主齊盟又何疑乎荀息公子地樂大心
  陳有度曰記云君有責於其臣臣有死於其言故其受禄不誣受罪益寡人云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若荀息之不食言公子地公子辰之去國春秋亦許之乎曰春秋何許之有君子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不尚辭非其人不白苟息之傳奚齊非其人矣有霣無貳何利之有古者貴戚之臣不輕去其國公子地卑向魋一日而去國公子辰又出其國人以脇其君春秋何取焉然則樂大心不猶賢於華向歟曰事君慎始敬終可生可殺而不可使為亂公子辰既叛於簫樂大心自曹入而從之則是同亂矣故樂大心則猶之仲佗石彄也然則趙鞅入晉實叛也而書曰歸于晉公子辰自蕭來奔實未嘗叛也而書曰入于蕭以叛春秋之權衡固若此歟曰趙鞅入晉陽則曰叛討荀士而歸則不曰叛公子地挾三卿以去其君雖不稱兵有誅祁向之心焉蕭猶宋竟也三違而不出竟雖曰不要吾不信也然則公子辰居蕭三年不見復於君奔于宗國不猶禮之正者歟曰是則宋公之罪也禮三年不反収其田里而公子辰曰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以是而亡其兄以是而没四卿公子辰則何足以知禮乎然則公子辰不知禮不猶賢於孫林父歟曰孫林父逐君者也公子辰棄君者也地則君之地也戚之與蕭其爭幾何以地要君不知其它
  衞侯衎鄭伯突衞侯朔
  陳允元曰鄭伯突之奪嫡衛侯朔之搆兄此過之大者也故鄭伯之出奔蔡入于櫟皆書突衛侯之出奔齊入于衞皆書朔所以正名定罪告萬世以為口實也衛侯衎舍其大臣蔑其師保虐使定姜不為無罪矣而春秋皆不名之於其亡也曰衛侯出奔齊於其歸也曰衛侯入于夷儀既君矣乃書曰衛侯衎復歸于衡均之有罪而筆罰異等何也曰突朔自為罪者也衎與其臣分罪者也臣過重於君則寛其君君過重於臣則寛其臣是時天下無覇諸侯出入不知有王衛侯衎之復歸不請於王其出入繋於臣下繋於臣下者因其故爵不請於王者誅於春秋觀其輕重先後而與奪之義僃見矣
  楚滅江黄
  商應椿曰江黄遠齊而近楚貫之盟管仲欲辭江黄桓公不聴及後㓕黄齊不能救乃悔其言攷左傳㓕黄在僖公十二年夏其秋管仲平戎于王史記管仲卒於桓公四十一年當僖公十五年則滅黄之時管仲未死而榖梁乃謂已死固謬然管仲在時何以不諫且以管仲之才十倍於陽處父處父能伐楚以救江管仲不能伐楚以救黄何也曰小國禍難無常不能自立大國安得勤師且當陽榖之前桓公未荒狄已滅温侵衛晉執虞公狄又伐晉齊皆不能討也何獨與楚為難乎温在王城之内虞為太王之昭覇主方興不能盡卹楚人滅弦弦子奔黄黄有取滅之道管仲安得遽為之謀乎如使聖人處此輟山戎之役以討北狄問晉人之罪以及虞公召晉秦以救周討子帶而清伊雒大器之才必有為之者矣齊晉相去不三千里髙梁之役中道而還五公子之旤亦肇於此也
  薄宋
  戴造曰僖公親從齊桓匡合天下齊桓既没天下無覇盂之㑹實釋宋公春秋謹其日月書十有二月癸丑公會諸侯盟于薄後六年楚又圍宋實解宋圍春秋又謹其日月書十有二月甲戌公㑹諸侯盟于宋雖不言解宋圍而宋圍實自此解癸未之歳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己丑之歳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師敗績四條書法相等明不以覇與宋楚而以覇與魯僖閟駉之頌又極稱僖功則齊桓之後當有魯僖明矣而公榖諸儒猶侈宋襄何也曰僖公無失徳然猶因桓成事者桓歾見侵於齊遂使公子遂如楚乞師二十六年冬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公至自伐齊皆不書日月是春秋所深不許也然則桓公弑兄而以稱覇可乎曰覇非王者之道也魯桓之時前未有覇故以宗國而長夏盟魯僖之時桓文繼起故以覇主而絀宗國理宜然也
  龍見絳郊
  張鼎臣曰石鶂見於宋春秋書之眧公二十九年秋七月龍見綘郊而春秋不書空書秋七月何也曰石鶂在宋鸜鵒在魯皆宗國也龍見綘郊龍闘洧淵皆非宗國也在宗國而有事應不得不書不在宗國而無事應則亦可已矣然則龍見不時又無事應龍愚於鸜鵒矣天子之沴見於列國周室之東晉鄭焉依何為其無事應也曰聖人之於天道敬其邇而遠其逺者使列國之灾異皆書則春秋幾為誌怪矣乙酉之年王室初定三晉分爭尚後二十年若鄭則固無事也龍猶有欲前人固常談之矣
  王猛王子朝
  陳允元曰春秋尊王而親公公生没不名外國則名之矣王猶天也記曰擇日月以見君恐民之不敬也而春秋生名王曰劉子單子以王猛居于皇又曰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及冬乃書王子猛卒稱王猛則疑於王稱王子猛乃知其未踰年也春秋固生名王歟曰以别于王子朝也是時王室始亂兩書子猛子朝則是愈亂也繋猛於王以明其當立卒仍稱子以明其未定王也然則左氏以王子猛卒為不成喪公羊以為不與當孰得之歟曰胡氏得之胡氏之意以太子壽已卒猛丐朝皆未為嗣諸大臣争立以正則有猛以寵則有朝劉單之於猛猶尹氏之於朝春秋不與臣立君而與天立君敬王雖未踰年得稱天王王猛雖已立不得稱天王然則敬王丐孰立之歟曰亦劉單立之也亦劉單立之而前不稱王後稱天何也曰前亂而後不亂也治亂之生皆天也籍談荀躒帥九州之戎四邑之師以納猛于王城春秋不稱荀籍而獨稱劉單劉單之立王猛再敗再克不得稱天王而獨歸之敬王丐是皆天也然則春秋以成敗論王歟曰王而成之天也成而王之人也天人相成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然則君前臣名王稱猛而劉單稱爵何也曰劉單之爵受於王王之爵未受於天春秋以天治王以王治天下故自王而下春秋皆得以天治之也然則王猛之䘮不以王禮歟曰禮猶是禮也諡悼稱王而亂猶未殄則猶之王子也曰景王十五年太子夀卒王立猛為世子猛立己七月諡為悼王既以禮喪而又以非禮治之不目為亂歟且首止之會以王世子不名而猛以立王書名子般之卒以三月未成君書卒而王猛以七月成君書卒則天王諸侯大夫之禮皆亂矣曰春秋以三年治喪以立國成君其喪未踰年君不立國春秋皆變文以治之所以垂誠後世毖於喪亂成王之所為成則亦為此也詩曰將予就之繼猶泮渙於乎小子未堪家多難然則春秋之意亦許中子歟曰兄弟互爭則許其不爭者丐以不爭直書天王猛朝之爭曲直相半是雖天道亦有人事焉
  陳有度曰春秋言居言即位言立義各不同出居于鄭居于鄆居于狄泉猶之一義而狄泉之居猶在初年始潰于蒯非有播速羈旅之事也至如立者古今以為近正而衛人立晉尹氏立王子朝皆理所不應下擅其上猶石立栁生世所經怪也古今只明自立之亂而不明立之為亂又如入于櫟入于夷儀入于曲沃入于咸則其文同亂矣王猛入于王城天王入于成周皆入也而有罪其以不罪其以者何也曰入而書以苦亂之詞入而不書以厭亂之詞也衞人立晉不告之王尹氏立子朝不承之天造亂之詞也居于狄泉閔亂之詞也故同之即位而桓宣書意諸公書事其文雖同而義亦殊起矣至如敬王之入成周則猶有幸治之心焉曰幸矣周室之未毀也以常棣急難而猶安且寧則周公之遺也
  黄父城周
  胡夢錥曰眧公二十五年黄父之會范獻子徴會于諸侯十國之大夫同為王事具戍合餼以扞王室而春秋不書其事如城杞宋災之例康侯以為臣子之常軄然歟曰春秋列國亦何常軄之有惡夫諸侯不會而使諸大夫圖之也王城之難晉已使籍談荀躒賈辛司馬烏箕遺樂徴石行跪七大夫濟師所少者諸侯不至如首止河陽之事耳故為散㑹以微之使見者不知以是為與於單劉者歟與於尹召者歟抑叔詣之自圖其君與羣大夫之自有事者歟至於狄泉之請羣工就役而後人知其為城周也故昭公三十二年十一國之城成周不書魏舒士景伯惡其從范鞅之誨以為戍周不如共城之也然則魏子不書不謂其南面歟成周之城固天子自請之也范魏何咎之有曰天子之守守四夷諸侯之守守四隣春秋無有義城者戍之與城均之無當故趙魏所圖又桓文之所不道也然則叔詣之自圖其君何也曰鸜鵒來巢旤難將作叔詣不以時白李氏之惡約與國之信使鄟扈適櫟汎然無成一旦奄然與曲棘同病是亦君子之所歎也
  祖禰昭穆
  商應椿曰眧穆之義父子異義兄弟同則故文出為昭武出為穆天子七廟諸侯五廟親盡而祧繼世之有眧穆猶繼體之有祖禰父子君臣共義一也僖公父視閔公故新鬼為眧舊鬼為穆然自夏殷及列國兄弟相繼甚多春秋列國齊有孝昭懿惠四世相繼衛有懿戴文楚有康靈平吳有諸樊餘祭夷昧使以繼世為昭穆則子未盡而大父已祧使以繼體為昭穆則父子君臣不得方於祖禰矣故論昭穆於父子易論昭穆於兄弟難不知古人立廟祧墠之説何以處之曰論廟則當以一世為一廟論世亦當以一主為一世至於世滿廟定固有一廟而妥數世之主一世而藏數主之祏者見於民庶則曰君臣見於鬼神依然祖禰安得以繼繞之義紊繼序之實乎太廟之有夾室宗杞之有分祏亦皆并行而不悖綮世而無僭也然則君臣為眧穆稱皇兄弟禮歟曰亦皆禮也不以昭穆之義紊兄弟之實不以臣庶所稱亂鬼神之聴雖七廟進之至十一廟未為大失也
  入郢入呉
  張鼎臣曰凡言用師者必稱上㳺如楚為吳之上㳺吳為越之上㳺然楚不能破吳而見破於吳吳不能破越而見破於越事固在人而不在地也中行説言漢與匈奴飲食衣服不同不能相併伍子胥言越與吳飲食衣服相同越終為吳害然中國風土率皆相同未聞終日吞爭北敵自晉宋以來侵凌日起豈亦繇風土相似歟曰此何須道有道以馭諸侯雖呉越同風無故以御諸侯雖枯木朽株盡為難可也不廢日月不違龜筮
  胡逢甲曰日月龜筮衆人所道而聖人亦道之何也曰衆人有其器而無其威敬聖人用其威敬以濟其道故道貫器者也然則日月龜筮為一為二歟曰不疑之用日月疑之用卜筮卜筮與日月同道也然則卜筮之道得用日月日月不得用卜筮月離于畢乘木有功聖門共取之則猶與衆人同道也将亦用衆人之道歟曰衆人安知道必取其威敬與鬼神與謀則鬼神百姓同是祭器耳然則王相孤虚生尅福殛聖人亦猶是趨避歟曰聖人亦人也其於天道則非猶人也聖人有决擇而無趨避三徳五紀庶徴五事以敬將之無適而非用也然則其用之如何曰日月之所離各於垣野中外之正應各於爻序屈指可數也易曰易故易知簡故易從易知故可親易從故有功其日月卜筮威敬之謂乎
  春秋前後
  朱垣曰春秋前有平王四十八年猶未入元也至僖公二十四年乙酉冬天王出居于鄭凡一百二十五年易象過交坎離之際而東周始變又一百二十年易象正交乾坤之端為眧公乙酉天王入于成周王子朝奔楚其先四年壬午秋天王居于狄泉為春秋之前部餘下三十八年至秦王政乙夘元年為二百七十三年為春秋之後部更益二世元年漢兵起沛破秦監軍於胡陵方與之嵗三十九年入於詩部故詩與春秋兩部兼行若自獲麟而後至漢乙未子嬰降漢夏五星聚於東井之歳亦二百七十三年為春秋之後部故詩與春秋上下相起周秦漢之間兩代一閏其較著者歟陳允元曰平王辛未猶未入元以較明厯不能盡合不如春秋用己未元或用桓王壬戌上下千歳犂於指掌朱垣曰魯惠公弗皇元年即周平王之三年以惠公元除之亦可簡定明厯何獨平王之元若不用平王辛未元則周室前後無所稽承并失詩春秋之意矣允元曰春秋十一元五千三百四十六年已在義農之前文獻少徵詩五元一千五百五十五年則斷自堯典而下隱公而上若用辛未元則須五十二元一萬六千一百七十二年世逺莫稽所以不用不知仲尼之意如何先生曰天人互用仲尼未作春秋以前全是用天平王之有辛未桓王之有壬戌隱公之有己未純定於天聖人採擇以己未立元使詩春秋各有綱領其上下進退於三元之際裁酌於兩乙酉之間以得詩春秋之用是則人也天人相從决擇取舍是在諸賢耳










  春秋表記問業附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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