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西夏書事卷十三 
青浦吳廣成西齋
卷十四

寶元二年契丹重熙八年。夏天授禮法延祚二年春正月,遣使以稱帝入告。

元昊遣樞密使、御史大夫等官奉表抵延州,郭勸等以表函尚稱臣,令韓周伴送入京,至東華門,始去本國服,至殿呈表,畧云︰「臣祖宗本出帝胄,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遠祖思恭,于唐季率兵拯難,受封賜姓。祖繼遷,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舉義旗,悉降諸部。臨河五郡,不旋踵而歸;緣境七州,悉劵肩而克。父德明,嗣奉世基,勉從朝命。夏主之號,夙感于頒宣;尺土之封,顯蒙于割裂。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漢衣冠,革樂之五音,裁禮之九拜。衣冠旣就,文字旣行,禮樂旣張,器用旣備,吐蕃、塔坦莫不稱臣,張掖、交河咸甘稽首。稱王則不喜,朝帝則是從,輻輳是期,山呼齊舉。伏願一抔之土地,建爲萬乘之邦家。再讓靡遑,羣集又舉,事不獲已,顯而行之。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壇備禮,爲世祖始文本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王鞏《聞見近錄》︰寶元中,元昊始遣介稱教練都使,乞于其國中稱兀卒。與《宋史》稱帝事異。國稱大夏,建元天授。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寛慈及物,許以西郊之地,冊爲南面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歡好。魚來雁往,任傳鄰國之音;地久天長,永鎭邊方之患。至誠𤃉懇,仰俟帝俞。謹遣弩涉俄疾、你斯悶、臥普令濟、嵬伽崖嬭,奉表詣闕以聞。」朝廷却其所獻駞、馬,猶善遇使者。使者臨行,不肯受詔及所賜物而還。 富弼曰︰元昊反狀素彰,表詞犯順,故其使介赴闕,倔強少訓,以不辱君命爲有才,以能抗中國爲善策。朝廷若察其敢來之意,伐其所叛之謀,存之適以遂其奸,誅之足以喪其魄,立行羈執,盡肆市朝,事旣乖其本心,勢將行吾所令。于此赫然震怒,或發兵聲討,或命將備邊,上則可以示中國不測之威,下則可以杜奸宄好亂之漸。戰士必爲之增氣,戎人且憚而失圖,豈不韙哉!豈不快哉!

二月,白豹砦都指揮使裴永昌內奔。

柔遠砦蕃官珪嵬招之以降,仁宗詔補三班供職、本族巡檢。

夏四月,遣使購中國宫人。

初,仁宗放宫人二百七十名,李氏《長編》作「二百七人」。今從《宋史》。悉任所之。元昊陰以重幣購得數人,納諸左右。于是朝廷刑賞宫闈陰事,纖悉具知。

五月,定朝儀。

宋承唐制,以元日、五月朔、冬至行大朝會禮,羣臣上壽,設宫縣、萬舞。其常朝儀,百官入,赴文德殿正衙曰常參。五日赴崇德殿曰起居。元昊僭謀陰蓄,使介往來,久悉中朝典故。至是,于正朔朝賀雜用唐宋典式,而見官屬以六日爲常參,九日爲起居,均令蕃宰相押班,百官以次序列朝謁,舞蹈,行三拜禮。有執笏不端、行立不正、趨拜失儀者並罰。

建蕃學。

夏州自五代後不列職方,其官屬非世族相傳,卽幕府遷擢,尚無科目取士之法。元昊思以胡禮蕃書抗衡中國,特建蕃學,以野利仁榮主之。譯《孝經》、《爾雅》、《四言雜字》爲蕃語,寫以蕃書。于蕃、漢官僚子弟內選俊秀者入學教之,俟習學成效,出題試問,觀其所對精通,所書端正,量授官職。并令諸州各署蕃學,設教授訓之。

西蕃唃厮囉攻涼州。

唃厮囉西徙,中阻瓦川城,不復通中國。仁宗遣左侍禁魯經,自古渭川抵歴精城,加厮囉保順節度、邈川大首領,使背擊元昊。厮囉出兵四萬五千襲西凉,守將遣兵禦之,不得進,殺游邏數十人,聲言圖再舉,然卒不能也。

遣諜誘蕃、漢民。六月,削賜姓、官爵。

元昊慮中國兵臨,潛使人出入諸邊,刺探機事,並煽誘蕃、漢歸附。仁宗下詔削奪賜姓、官爵。宋敏求《春明退朝錄》︰趙德明歸欵,眞宗賜以宗姓,不附屬籍。晁文元草制云:「奕世荷殿邦之德,舉宗聯命氏之榮。」而《宋史‧仁宗紀》云︰六月壬午,削趙元昊官爵,除屬籍。誤。兹依商氏《續綱目》。揭榜于邊,募人能捦元昊若斬首獻者,授定難節鉞,賞錢二百萬;能捕所遣刺探者,賞錢十萬;西界蕃、漢職員能帥族內順者,等第推恩。 李燾曰︰《呂氏家塾記》云,許公在大名時,聞朝廷降此詔,驚曰︰「謀之誤矣!」立削奏曰︰「前代方鎭叛命,如此詰誓則有之,非所以禦戎狄也。萬一有不遜語,得無損國體乎!」朝廷議改未及,果有嫚書事。

秋七月,授延州人劉重信環州刺史。

重信世居延州,聞元昊稱帝往投,授環州刺史,改名竒徹。令其招誘延州諸部屬𦍑,尋爲金明都監李士彬捕得,送京師,伏誅。

八月,請置榷場于延州。

延州逼近夏國,蕃、漢素相熟習。元昊以保安軍舊市奉詔禁止,遣使請于延州再建榷場,意在脇制中國也,仁宗不許。

九月,置尚書令,設十六司。

元昊以中書不能統理庶務,仿宋制置尚書令,攷百官庶府之事而會决之。又改宋二十四司爲十六司,分理六曹。于是官制漸備。

冬十一月,㓂保安軍,不克。

夏國與鄜延、環慶、涇原毗接。其環慶路邊砦排密,近者三十里,遠者四、五十里,列據要害,蕃部素不知其山川道路,兼有宿將劉平、趙振等爲之守禦。其涇原路有鎭戎軍、渭州城,兩處壁壘堅固,屯兵亦衆,所置蕃落弓箭手甲騎精强,而西蕃瞎毡據河州牽制兵勢,所以元昊不輕犯其境。惟鄜延地闊砦疎,自承平至安遠約二百里,自長寧至黃河一百里,並無城砦,土兵寡弱。元昊嘗以金幣、王爵誘保安軍諸族巡檢劉懷忠,懷忠毁印斬使。元昊怒,㸃其軍作五頭項,每頭項作八溜,共四十溜,脅降屬戶,悉壞沿邊籬落,七百里中兵烽不絕,逕攻保安軍。懷忠出戰,敗死,鄜延路鈐轄盧守勤急使巡檢指揮使狄青將兵拒之。青臨陣披髮,帶銅面具,往來奮擊。元昊知不敵,解圍退。元昊㓂保安,司馬光《稽古錄》在十二月,而范雍《疏》在十一月。 趙珣曰︰是役也,元昊棄下攻城之具極多,然觀其器極拙鈍不堪用,葢欲邊將見之,疎其備也。

復圍承平砦。十二月,環慶官兵攻後橋堡及十二盤,乃還。

先是,元昊爲金銀冠佩,陰飾甲騎,以遺屬羌,約爲內應。知環州趙振潛以金銀誘取之,得冠佩銀鞍三千,甲騎數百,使告鄰郡,俾以環州爲法,不聽。于是東陵、萬劉諸族勝兵數萬,元昊皆誘而有之。時攻保安不克,退圍承平砦,砦將出戰,捦之,掠軍民甚衆。鄜延部署許懷德、兵馬都監張建侯率勁卒千餘突圍奮擊,元昊令一驍騎出陣前,據鞍嫚罵,懷德引弓一發仆之,兵士皆駭走。李氏《長編》云︰承平所以不破,乃許懷德之力。而范雍《疏》內稱懷德不歴軍陣,不知何據。元昊相持六日,聞環慶鈐轄高繼隆、同知慶州張崇俊領兵入界,㧞後橋堡;李氏《長編》云︰破後橋堡,《實錄》載于明年正月十七日,葢記其行賞耳。司馬光《稽古錄》記在是年十二月。趙珣《聚米圖經》在十一月。據范雍《疏》論諸路出兵牽制,則《聚米圖經》當得其實。淮安鎭都監劉政、走馬承受石全政破蕩吳家等族,盛兵截十二盤口,恐歸路斷,引還。

閏十二月,遣賀永年置嫚書于歸娘族。

元昊素知契丹使者入南朝倨傲殊甚,故遣使輒𨕖强辨有智,盛其騎從使之,當廷抗對,肆行倔强。富弼《奏疏》︰元昊遣使,全擬虜廷,部伍甚雄,辭禮俱亢。觀其勇悍難制,强辨自高,若非使者請行,卽是元昊𨕖任。以能揣國情爲智,以不辱使命爲賢,必謂莫敢加誅,得以恣其倔强。中國每優容之。及稱帝表至,朝臣請誅使者,尚書左丞程琳曰︰「遣使常事也,殺之不祥。」後使來益驕,或議因使者入傳舍壞垣斃之,琳曰︰「前不殺無罪也,今旣驕橫,法當死。」因暴其罪誅之。于是元昊不復遣使,用楊守素言,遣賀永年于是月元昊嫚書,《宋史‧仁宗紀》不詳,《夏國傳》則在六月削元昊賜姓後。考《夏臺事迹》,元昊嫚書稱「天授禮法延祚元年十二月」,葢此年末也。賫嫚書,納旌節、告勅及所得勅榜,置神明匣,留歸娘族境上。延州上其書,畧曰︰「持命之使未還,南界之兵早動,漫于鄜延、麟府九處入界。李燾云︰嫚書言邊兵九處入界,《實錄》、正史不詳。當考。未聞涇原、環慶一旅凱旋。」又曰︰「南兵善走,棄下旗鼓、刀鎗甚多,我將出奇,殺却漢、蕃軍吏兵民不少。」又曰︰「旣先違誓約,又別降制書,誘導邊情,潛謀害主,諒非聖意有偏,必皆公卿異議,有失宏規,全忘大體。」又曰︰「蕃、漢各異,國土迥殊,幸非僭逆,嫉妬何深!況元昊爲衆心之所推,循拓跋之遠裔,爲帝圖王,有何不可?」又曰︰「嵬伽回,將到詔書,與界首張懸勅旨不同,言不由衷,人眞無信。」又曰︰「元昊與契丹姻親有素,炎宋與契丹玉帛久馳。倘契丹聞中朝違信嫚言,亦遣全師請罪,西北交困,廟算何施?」又曰︰「伏冀再采菲言,深詳微懇,回賜通和之理,薦行結好之恩。」尾稱「天授禮法延祚二年冬十二月書」。 史臣曰︰元昊妄肆逆謀,慮下不從,上此嫚書,規得譴絕,以激怒其衆。時著作郎張方平「請順適其意,使無由猝發,得歲月之頃,以其間𨕖將勵士,堅城除器,爲不可勝以待之。雖終于必反,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勝必折。我以全力制其後,必勝之道也」。時天下全盛,皆謂其論出姑息,决計用兵,遂致西州重困,惜哉!

誘鄜延都監李士彬,士彬執使人斬之。

元昊爲書,以錦袍、金帶投金明縣境上,《宋史‧范雍傳》︰元昊引兵數萬,破金明砦。《周美傳》︰康定初,美請修金明砦。《通鑑》諸書仍之。考《地里志》,熙寕五年省金明縣爲砦,則仁宗時不當以砦稱也。約士彬同叛。候人得之,諸將皆疑,鄜延副都部署夏隨曰︰「此夏人行間耳。士彬與𦍑世仇,若有私約,通贈遺,豈使衆知耶?」召士彬與飲,厚撫之。士彬感泣,誓立功自効。已而元昊潛使人入金明誘士彬,曰︰「果約降,當富貴與共。」士彬斬使,縱從者還報。士彬,繼周子也。

遣使入鄜延請和。

元昊遣供備庫使毛迎啜己至鄜延境上,賫表請和,辭甚悖慢,中國不從,遂激衆曰︰「吾求罷兵,而南朝不許,柰何?」于是衆怒,戰益奮。

殺蕃族吹同乞砂等家。

乞砂西蕃首領,與弟吹同山乞各率族兵于蕃界捦夏宫內奔,元昊追之不及,盡誅二人家屬。乞砂等至,中國授三班奉職,繼擢左千牛衛大將軍,各賜帛三十匹、茶三十觔,使還本族捍御。乞砂陞擢在康定元年二月庚子,兹并書之。
附︰楊偕奏議︰閤門祗候王文恩入西界,爲夏所敗,土兵皆竄,惟東兵二百人捍拒,射殺夏兵甚多。據李氏《長編》列偕疏于寶元二年末。或移見明年二月,偕自河中徙陝時,疏中言卽近事,而是時宋兵入夏,紀、傳皆不載。

康定元年契丹重熙九年。夏天授禮法延祚三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日西先有一珥,楊守素曰︰「此吾軍勝象也。」力請元昊取延州。

破金明縣,執都監李士彬。

元昊誘士彬不得,使蕃部詐降。士彬白知州范雍,請徙置南方,雍不可,賞以金帛,令隸麾下。於是降者絡繹,分置諸寨甚衆。元昊又令將士與士彬遇,輒不戰而退,曰︰「我等聞鐵壁相公名,莫不膽墜地也。」士彬聞之,氣益驕。一日,縱兵自保安軍土門路入,聲言取金明,魏泰《東軒筆記》云︰康定中,元昊入延州東路安遠、承平兩砦,又以兵犯西路,聲言將襲保安軍,故延州發兵八萬,支東西二隅。而元昊乃乘虛由北路襲金明寨。士彬嚴兵待,夜分不至,釋甲而寢。翌旦,兵大入,降者執士彬及子懷寶以獻。趙珣《聚米圖經》云:元昊本舉兵趨延州,延州悉發兵捍東西二路。士彬所部兵旣分保極邊小砦,但以數千人屯黑兒砦。夏兵併入中路,衆寡不敵,一日間三十餘砦盡破,士彬父子俱死。又司馬光《記聞》云︰夏人入㓂,范雍令士彬分兵守三十六砦。士彬子懷寶諫曰:「今當聚兵禦㓂,分則勢弱,不可支也。」士彬不聽,懷寶遂戰死。士彬急使其腹心赤定軍主以珠帶示母妻使迯,母妻策馬走延州。范雍不信,使人詗之,皆爲夏人所捦。又云︰元昊得士彬,割其耳而不殺,後十餘年乃卒。與《宋史‧夏國傳》異。 陳仁錫曰︰士彬世守金明,部兵十萬,延州號鐵壁相公,專使控扼中路。元昊使軍吏詐降,怯戰以驕其氣。又知士彬馭下嚴,士心不悅,輒以金爵誘其所部渠帥,及兵大入,降者內應,左右以弱馬鞚士彬,并其子致之元昊。抑何畧也?
按︰金明一邑,舊砦三十六,胡兵十萬人。其北百里間,有塞門、安遠、栲栳三砦,洵延州之保障,熟戶之藩蘺也。士彬貪而無智,常誘趙山遇內奔,侵沒其珍寶萬數,致陷山遇以死。元昊之計取百端,非獨金明有必爭之勢,亦與士彬有不解之寃也。
附︰韓琦《安陽集》︰元昊侵鄜延,熟戶李士彬及米知順、李思等族,俱爲之降且擄。據李氏《長編》,米知順係保安熟戶,其降虜月日未見。李思并不詳何處熟戶。

分掠安遠、永平諸砦,不克。

安遠居極邊,元昊兵破其門再重,至第三門,監押邵元吉縋軍士奮擊,拒守累日,衆乃退。永平砦主初欲歛兵避山中,指揮使史吉率所部遮城門,詰欲何之,砦主以謀告,吉曰︰「如百姓、芻糧何?且異日爲有司所劾,罪當死,請先斬吉馬前,不敢從行也。」砦主慙而返。吉登陴力拒,城得以全。

進攻延州,敗官兵于三川口,執副總管劉平等。

初,元昊將攻延州,使衙校賀眞至州,言欲改過歸命。范雍喜,禮眞歸之,遽以上聞,不復設備。及金明破,元昊得士彬帳下蕃兵數萬,驅之逕薄延州。州夾河爲兩城,雉堞卑小,兵士登九州臺瞰城中如畫,攻圍甚急。時副都部署石元孫領兵在外,守城者纔數百人。鈐轄內侍盧守勤對雍號泣,謀遣都監李康伯通欵,康伯寕死不肯行。雍急召鄜延副總管劉平于慶州,平督精銳合元孫兵晝夜倍道而前。至萬安鎭,平先發,元孫繼進,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止營,遣騎兵先趨延州爭門。平與鄜延都監黃德和、巡檢万俟政結陣東行,方五里,元昊預爲偃月陣待之,復令步兵涉水爲橫陣,衝擊官軍,不勝。復蔽盾而前,令驍將揚言獨當裨將郭遵,遵揮鐵杵碎其腦,兩軍皆奮呼搏擊,劉平右頸左耳猝中矢。元昊知平受傷,日暮以輕軍進薄,官軍不能禦,黃德和先走,衆大潰。遵持大矟橫突之,元昊見不可敵,使人持絭索立高處迎遵馬,輒爲所斷,因縱使深入,攢矢注射,馬中矢仆地,殺之。王向《記客言》:遵舍軍,親造黃德和壁趣救兵,德和不從。還,與夏兵戰,坐下馬被射死,步行殺數人,走東原大崖下趨環州。聞德和已斬,死事者皆得封,遂匿不敢出。其說異。平率餘衆退保西南山,立七柵自固。夜,元昊使人叩寨,問主將安在,平戒軍士弗應。復使人假爲戍卒遞文移者,平殺之。抵四鼓,環營大呼曰︰「如許殘兵,不降何待?」平旦,又使人呼曰︰「汝降乎?不然,當盡死!」平卒不應。元昊舉鞭麾騎自山西出,截官軍爲二,大敗之,執平與元孫等。會雨雪,兵士弛備,聞麟州都敎練使折繼閔、柔遠砦主張岊襲破浪黃、黨兒二族,軍主敖保被殺,并代鈐轄王仲寶以兵入賀蘭谷,蕃將羅逋又敗于長雞嶺,乃解圍。《范雍墓誌》云︰二帥陷沒,城中大恐,無可守之勢。雍曰︰「延安,西夏之咽喉,不守則關輔皆危,今人力竭矣。」城南有嘉嶺山,其神素靈,乃望而禱之。是夕陰晦,雨雪大下,夏兵暴露,不知所爲,乃引去。其說近誕。 魏泰曰︰劉、石之援延州也,兵抵大柳樹,去州二十里。日向夕,忽有來使宣狀,云︰「范太尉已候城之東門,然暮夜納衆,恐透漏奸細,請窵放人馬,庶辨眞譌也。」二將信之,下馬據胡床,躬撥隊伍,每一隊行及五里許,又放一隊,至更餘,約放五十隊矣。二將顧問來使,忽失所在,心知有變,遂整陣而前。至五龍川,去延州纔五里,忽四山鼓角雷嗚,埃煙斗合,蕃兵墻進,倐忽之間,已陷重圍。葢夏人前一夕偷號入金明,先斷東北路,以致二將于覆中。計亦狡哉!
按︰西界興兵之後,境內生聚、牛羊皆遷徙遠匿,其守備族帳,僅老弱耳。然官軍入界,遇之輒奔還,不敢一戰。若延州之㓂,夏人大寨在城北五十里五龍川口,其後隊直接魚家庄,庄去州二十里,較其衆約十餘萬。平等以八千人赴援,謂其下曰︰「義士赴人之急,蹈湯火若平地,況國事乎!」葢明知勢有不敵,而勇於公義,奮不顧身,不得以身入重地訾其無識也。
附︰李氏《長編》︰康定元年三月戊午,原州乾興砦主李繼明、監押孫佶,並杖脊刺配沙門島,由夏人圍鎭西堡,坐不卽救援也。攷《宋史‧夏國傳》,元昊是時尚未入涇原,鎭西之圍,紀、傳無攷,《長編》疑誤。
附︰王闢之《澠水燕談錄》︰康定中,趙元昊旣擄劉平,遂約吐蕃毋得與中國陰相爲援。朝廷患之,使尚書屯田員外郎劉渙至青唐,諭以恩信。攷《宋史‧唃厮囉傳》,元昊反,使侍禁魯經持詔喻厮囉,使背擊元昊。旣,元昊屢㓂邊,仁宗復遣經,經固辭。于是渙應詔往,並無元昊約和吐蕃事。
附︰《一統志》︰涼州平番縣北六十五里,岔口之東偏,有古荒址,云「宋康定初,夏趙元昊築城于此,以拒西蕃兵」。攷《夏臺事迹》及《宋史‧夏國傳》,此事不得其詳。

西夏書事卷十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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