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文紀 (四庫全書本)/卷07

巻六 西漢文紀 卷七 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西漢文紀卷七     明 梅鼎祚 編鼂錯潁川人以文學為太常掌故錯為人陗直刻深景帝時為内史遷御史大夫七國反為爰盎所譛殺
  請教皇太子書錯為太子舍人門大夫遷博士主書文帝上善之於是拜錯為太子家令得幸太子號曰智囊
  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于萬世之後者以知術數也故人主知所以臨制臣下而治其衆則羣臣畏服矣知所以聴言受事則不欺蔽矣知所以安利萬民則海内必従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則臣子之行備矣此四者臣竊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議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為也臣之愚誠以為不然竊觀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廟而刼殺於其臣者皆不知術數者也皇太子所讀書多矣而未深知術數者也不問書説也夫多誦而不知其説所謂勞苦而不為功臣竊觀皇太子材智髙竒馭射伎藝過人絶遠然於術數未有所守者以陛下為心也竊願陛下幸擇聖人之術可用今世者以賜皇太子因時使太子陳明於前唯陛下裁察
  言兵事書
  是時匈奴數冦邉文帝發兵禦之錯上書言兵事帝賜璽書寵答焉
  臣聞漢興已來胡虜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髙后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敺畧畜産其後復入隴西殺吏卒大冦盜竊聞戰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沒世不復自髙后以來隴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氣破傷亡有勝意今兹隴西之吏賴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底厲其節起破傷之民以當乗勝之匈奴用少擊衆殺一王敗其衆而有大利非隴西之民有勇怯乃將吏之制巧拙異也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于良將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丘阜屮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步兵十不當一平陵相遠川谷居間仰髙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陳相近平地淺屮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也劍楯三不當一萑葦竹蕭屮木蒙籠支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㦸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阸相薄此劍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静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鼓之音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強弱異埶險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強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刄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鬬劍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争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臣錯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財擇
  文帝答鼂錯璽書
  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今則不然言者不狂而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在於此使夫不明擇於不狂是以萬聴而萬不當也
  復言守邊備塞勸農力本當世急務二事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揚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衞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埶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地積陰之處也木皮三寸氷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密理鳥獸毳毛其性能寒楊粤之地少陰多陽其人疏理鳥獸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于邊輸者僨于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故能使其衆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于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従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壄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徒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畮也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于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𠉀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遠縣纔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邉境遣将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今遠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髙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内城間百五十步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先為室屋具田器乃募辠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辠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乃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髙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廩食能自給而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増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徒民實邊使遠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矣
  復言募民徙塞下事文帝從錯言募民徙塞下錯復言徙塞下事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䘏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遠方以實廣虚也相其隂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屮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戸之閉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䘏墳墓相従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𠉀皆擇其邑之賢材有護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于内則軍政定于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讙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唯陛下財察
  説文帝貴粟奏文帝感賈誼言始開籍田躬耕以勸百姓錯復説上以粟贖罪拜爵帝従其言令民入粟邉六百石爵上造稍増至四千石為五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各以多少級數為差錯復奏言入粟免租乃詔除民田租税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髙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飢之于食不待甘㫖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嵗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㣲易臧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飢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長于時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飢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畮百畮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臧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具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竒贏日游都市乗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葢相望乗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于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遠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嵗塞下之粟必多矣
  入粟免租奏
  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竊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邊食足以支五嵗可令入粟郡縣矣足支一嵗以上可時赦勿收農民租如此徳澤加于萬民民俞勤農時有軍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寧嵗孰且美則民大富樂矣
  賢良䇿文帝十五年詔有司察舉賢良文學士錯在選中上親策之時賈誼已死對奏者百餘人唯錯為高第由是遷中大夫
  文帝賢良策制
  惟十有五年九月壬子皇帝曰昔者大禹勤求賢士施及方外四極之内舟車所至人迹所及靡不聞命以輔其不逮近者獻其明遠者通厥聰比善勠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失徳夏以長楙髙皇帝親除大害去亂従並建豪英以為官師為諫諍輔天子之闕而翼戴漢宗也賴天之靈宗廟之福方内以安澤及四夷今朕獲執天子之正以承宗廟之祀朕既不徳又不敏明弗能燭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著聞也故詔有司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帥其志以選賢良明于國家之大體通於人事之終始及能直言極諫者各有人數將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當此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於朝親諭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徳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四者之闕悉陳其志毋有所隠上以薦先帝之宗廟下以興愚民之休利著之於篇朕親覽焉觀大夫所以佐朕至與不至書之周之密之重之閉之興自朕躬大夫其正論毋枉執事烏虖戒之二三大夫其帥志毋怠
  平陽侯臣窋汝陰侯臣竈潁陰侯臣何廷尉臣宜昌隴西太守臣昆邪所選賢良太子家令臣錯昧死再拜言臣竊聞古之賢主莫不求賢以為輔翼故黄帝得力牧而為五帝先大禹得咎繇而為三王祖齊桓得管子而為五伯長今陛下講于大禹及髙皇帝之建豪英也退託於不明以求賢良讓之至也臣竊觀上世之傳若髙皇帝之建功業陛下之徳厚而得賢佐皆有司之所覽刻于玉版蔵于金匱厯之春秋紀之後世為帝者祖宗與天地相終今臣窋等乃以臣錯充賦甚不稱明詔求賢之意臣錯草茅臣亡識知昧死上愚對曰詔策曰明於國家大體愚臣竊以古之五帝明之臣聞五帝神聖其臣莫能及故自親事處于法宫之中明堂之上動静上配天下順地中得人故衆生之類亡不覆也根著之徒亡不載也燭以光明亡偏異也徳上及飛鳥下至水蟲草木諸産皆被其澤然後陰陽調四時節日月光風雨時膏露降五穀熟祅孽滅賊氣息民不疾疫河出圗洛出書神龍至鳳鳥翔徳澤滿天下靈光施四海此謂配天地治國大體之功也詔策曰通於人事終始愚臣竊以古之三王明之臣聞三王臣主俱賢故合謀相輔計安天下莫不本于人情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而不傷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也其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後行之其動衆使民也本于人事然後為之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情之所惡不以彊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樂其政歸其徳望之若父母従之若流水百姓和親國家安寧名位不失施及後世此明于人情終始之功也詔策曰直言極諫愚臣竊以五伯之臣明之臣聞五伯不及其臣故屬之以國任之以事五伯之佐之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誣奉法令不容私盡心力不敢矜遭患難不避死見賢不居其上受祿不過其量不以亡能居尊顯之位自行若此可謂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傷衆而為之機陷也以之興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亂也其行賞也非虚取民財妄予人也以勸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賞厚功少者賞薄如此斂民財以顧其功而民不恨者知與而安已也其行罰也非以忿怒妄誅而従暴心也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國者也故辠大者罰重辠小者罰輕如此民雖伏辠至死而不怨者知辠罰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謂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請而更之不以傷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復之不以傷國救主之失補主之過揚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邪辟之行外亡騫汚之名事君若此可謂直言極諫之士矣此五伯之所以徳匡天下威振諸侯功業甚美名聲章明舉天下之賢王五伯與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極諫補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衆威武之重徳惠之厚令行禁止之勢萬萬於五伯而賜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識陛下之髙明而奉承之詔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寧愚臣竊以秦事明之臣聞秦始并天下之時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遲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財用足民利戰其所與並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謀不輯民不用故當此之時秦最富彊夫國富彊而鄰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立為天子當此之時三王之功不能進焉及其末塗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讒賊宫室過度耆慾亡極民力罷盡賦斂不節矜奮自賢羣臣恐諛驕溢縦恣不顧患禍妄賞以隨喜意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憯刑罰暴酷輕絶人命身自射殺天下寒心莫安其處姦邪之利乗其亂法以成其威獄官主斷生殺自恣上下瓦解各自為制秦始亂之時吏之所先侵者貧人賤民也至其中節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塗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親疏皆危外内咸怨離散逋逃人有走心陳勝先倡天下大潰絶祀亡世為異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寧之禍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萬民絶秦之迹除其亂法躬親本事廢去淫末除苛解嬈寛大愛人肉刑不用辠人亡帑非謗不治鑄錢者除通闗去塞不孽諸侯賔禮長老愛䘏少孤辠人有期後宫出嫁尊賜孝悌農民不租明詔軍師愛士大夫求進方正廢退姦邪除去陰刑害民者誅憂勞百姓列侯就都親耕節用視民不奢所為天下興利除害變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數十皆上世之所難及陛下行之道純徳厚元元之民幸矣詔策曰永惟朕之不徳愚臣不足以當之詔策曰悉陳其志毋有所隠愚臣竊以五帝之賢臣明之臣聞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遺而賢聖不廢也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徳焉傳曰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待能明其世者謂之天子此之謂也竊聞戰不勝者易其地民貧窮者變其業今以陛下神明徳厚資財不下五帝臨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盜賊不衰邊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親而待羣臣也今執事之臣皆天下之選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親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竊恐神明之遺也日損一日嵗亡一嵗日月益暮盛徳不及究於天下以傳萬世愚臣不自度量竊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屮茅之愚臣言唯陛下財擇
  説景帝削呉錯文帝時數上書言呉過可削帝不忍以此呉王濞日益横景帝即位錯為御史大夫説上三年楚趙以過削郡縣廷臣方議削呉呉與楚七國俱反
  昔髙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故孽子悼惠王王齊七十二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城兄子王呉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呉王前有太子之隙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不忍因賜几杖徳至厚也不改過自新乃益驕恣公即山鑄錢煑海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
  陶青作嚴青翟誤辨見後 史記莊青翟本姓莊以漢明諱改
  劾鼂錯奏景帝時錯遷為御史大夫更定法令侵削諸侯及呉楚七國反以誅錯為名錯欲令上自将兵而身居守會爰盎入言上計獨斬錯赦七國復其故地則兵可罷于是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歐劾奏錯要斬制可 按景帝紀元年遣御史大夫青翟與匈奴和親文穎注曰姓嚴諱青翟臣瓉曰此陶青也荘青翟乃自武帝時人此紀誤師古曰後人傳習不曉妄増翟字耳鼎又按史記漢書二表孝景二年陶青為丞相三年正月鼂錯有罪要斬則劾奏錯者正陶青其誤與紀同而錯傳注未及辨青翟以孝武元狩五年始為丞相元鼎二年坐張湯自殺此何得云青翟也
  呉王反逆亡道欲危宗廟天下所當共誅今御史大夫錯議曰兵數百萬獨屬羣臣不可信陛下不如自出臨兵使錯居守徐僮之旁呉所未下者可以予呉錯不稱陛下徳信欲疏羣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呉亡臣子禮大逆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産亡少長皆棄市臣請論如法
  鄒陽齊人呉王濞招致四方名士陽與呉嚴忌枚乗等俱仕皆以文辨著名
  諫呉王濞書
  呉王以太子亊怨望陰有邪謀陽上書以事尚隠故先引秦為喻因道諸國之難王不内
  臣聞秦倚曲臺之宫懸衡天下畫地而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晩節末路張耳陳勝連従兵之據以叩函谷咸陽遂危何則列郡不相親萬室不相救也今胡數涉北河之外上覆飛鳥下不見伏菟鬬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隨輦車相屬轉粟流輸千里不絶何則強趙責于河間六齊望于惠后城陽顧于盧博三淮南之心思墳墓大王不憂臣恐救兵之不専胡馬遂進窺於邯鄲越水長沙還舟青陽雖使梁并淮陽之兵下淮東越廣陵以遏越人之糧漢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輔大國胡亦益進越亦益深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臣聞交龍㐮首奮翼則浮雲出流霧雨咸集聖王底節修徳則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曳長裾乎然臣所以厯數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呉民也竊髙下風之行尤説大王之義故願大王之無忽察聴其志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夫全趙之時武力鼎士袨服叢臺之下者一旦成市而不能止幽王之湛患淮南連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然而計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願大王審畫而已始孝文皇帝據闗入立寒心銷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後使東牟朱虚東襃義父之後深割嬰兒王之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陽卒仆濟北囚弟於雍者豈非象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據先帝之遺業左規山東右制闗中變權易埶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復起於漢新垣過計於朝則我呉遺嗣不可期於世矣髙皇帝燒棧道水章邯兵不留行收弊民之倦東馳函谷西楚大破水攻則章邯以亡其城陸擊則荆王以失其地此皆國家之㡬者也願大王熟察之漢書 不犯文選作人不犯不止作不至無國不可奸作無國而不可干志一作至水一作灌黄震曰本未免戰國諸游士之餘習能持正論可嘉 唐順之曰此文辭極㣲 陽知呉王陰結連齊趙淮南胡越故先言趙齊城陽淮南諸國各有私怨欲申其志不肯専為呉時趙王遂北連匈奴呉王濞素事三越故又言漢皆有以待之胡越亦自受敵救兵之不専也
  獄中上梁孝王武書武文帝次子初封淮陽
  鄒陽枚乗嚴忌知呉不可説皆去之梁従孝王游陽慷慨不茍合羊勝公孫詭疾陽惡之孝王下陽吏将殺之陽客游以讒見禽恐死而負絫從獄中上書王使人出之卒為上客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虚語耳昔者荆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衞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蝕昴而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喻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従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荆軻衞先生復起而燕秦不悟也願大王孰察之昔卞和獻寳楚王刖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辟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孰察卞和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聴無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願大王孰察少加憐焉諺曰有白頭如新傾葢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昔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荆軻首以奉丹之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却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于齊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于志而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于天下而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燕人惡之於王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于中山中山人惡之魏文侯文侯投之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于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宫見妬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者司馬喜髕脚於宋卒相中山范睢摺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位故不能自免於嫉妬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自沈于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於世義不茍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而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借宦于朝假譽于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親于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于衆口哉故偏聴生姦獨任成亂昔者魯聴季孫之説而逐孔子宋聴子罕之計而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辨不能自免于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衆口鑠金積毁銷骨也是以秦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國齊用越人蒙而強威宣此二國豈拘於俗牽於世繫阿偏之辭哉公聴並觀垂名當世故意合則胡越為昆弟由余越人蒙是矣不合則骨肉出逐不收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義後宋魯之聴則五伯不足稱三王易為也是以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能不説于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脩孕婦之墓故功業復就於天下何則欲善無厭也夫晉文公親其讎強霸諸侯齊桓公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慇懃誠加于心不可以虚辭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兵強天下而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呉伯中國而卒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懐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徳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狗可使吠堯而蹠之客可使刺由況因萬乗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荆軻之湛七族要離之燒妻子豈足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路人無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詭而為萬乗器者何則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至前雖出隋侯之珠夜光之璧尤結怨而不見徳故有人先談則以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賤雖包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懐龍逢比干之意欲盡忠當世之君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思欲開忠信輔人主之治則人主必有按劍相眄之跡是使布衣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于卑亂之語不奪于衆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軻之説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吕尚而歸以王天下故秦信左右而殺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拘攣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於昭曠之道也今人主沈於諂䛕之辭牽於帷裳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忿於世而不留富貴之樂也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利汙義砥礪名號者不以欲傷行故縣名勝母而曾子不入邑號朝歌而墨子迴車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攝于威重之權主于位勢之貴故回面汙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伏死堀穴巖巖之中耳安肯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史記 所笑劉向作所歎如新如故作而新而故入宫作居宫蹈雍作蹈流借宦作藉官囚墨翟作逐墨翟人主作世主窮達作窮通狗作犬是使士不得為作不得當蒙嘉作蒙恬而殺作而弑盡忠信作盡精神 太史公曰鄒陽辭雖不遜然其比物連類有足悲者亦可謂抗直不撓矣 真徳秀曰此篇用事太多文亦侵趨於偶儷然其論讒毁之禍至痛切可為世戒焉 徐中行曰鄒陽書前實後虚韓非説難前虚後實此綴文之妙所以冠絶古今
  同前漢書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虚語耳昔荆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衞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従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荆軻衞先生復起而燕秦不寤也願大王孰察之昔玉人獻寳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聴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䲭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願大王孰察少加憐焉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葢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荆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于齊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于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于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折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宫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脚於宋卒相中山范雎摺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獨孤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屠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于世義不茍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于朝借譽于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于衆口哉故偏聴生姦獨任成亂昔魯聴季孫之説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于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衆口鑠金積毁銷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強威宣此二國豈係于俗牽于世繫竒偏之浮辭哉公聴並觀垂名當世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讎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魯宋之聴則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為也是以聖王覺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説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于天下何則欲善亡厭也夫晉文親其讎強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虚辭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力彊天下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呉而伯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懐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徳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乗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荆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衆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抵輪囷離竒而為萬乗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隋珠和璧祗怨結而不見徳有人先游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辨懐龍逢比干之意而素無根抵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於當世之君則人主必襲按劒相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亂之語不奪乎衆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之言以信荆軻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吕尚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虖昭曠之道也今人主沈諂諛之辭牽帷廧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憤于世也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汙義底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今欲使天下廖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于位埶之貴回面汙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巖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
  同前漢紀作疏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葢有以然今定虚矣昔者荆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衞先生為秦畫長平之策太白蝕昴昭王疑之夫精誠變於天地而信不喻于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畢義左右不明卒従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荆軻衞先生復出而燕秦不悟矣昔玉人獻寳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然後改楚王胡亥之聴無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夫偏聴生姦獨任成亂是以魯聴季孫之説而逐孔子宋信子罕之計而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辨不能自免于讒諛而二國以危者何則衆口爍金積毁銷骨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之人莫不按劒而怒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竒而為萬乗之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女無美惡入宫見妒士無賢愚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脚于宋卒相中山范睢折脅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特之交故不能自免于讒諛之人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皆不容于世義不茍取比周于朝百里奚乞食于路秦穆公授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齊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于朝假譽于左右哉感于心合于行堅如膠漆衆口所不能離豈惑于浮辭哉是以聖主不牽于卑亂之語不奪于衆多之口獨化于陶鈞之上而觀乎昭曠之道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汙義砥礪名號者不以利傷行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誘於威重之權脅於勢位之貴迴面汙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窟穴巖石之中耳安肯盡忠信而趣闕下者哉
  枚乗字叔淮陰人游呉與梁景帝召拜𢎞農都尉以病去官復游梁及武帝以安車蒲輪徴乘道死
  諫呉王濞書
  乗為濞郎中呉王之初怨望謀為逆也乘奏書諫之呉王不納乗去而之梁
  臣聞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户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土不過百里上不絶三光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則事無遺策功流萬世臣乗願披腹心而效愚忠唯大王少加意念惻怛之心於臣乗言夫以一縷之任係千鈞之重上縣無極之髙下垂不測之淵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將絶也馬方駭鼓而驚之係方絶又重鎮之係絶于天不可復結隊入深淵難以復出其出不出間不容髮能聴忠臣之言百舉必脱必若所欲為危于絫卵難于上天變所欲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極天命之夀敝無窮之樂究萬乗之埶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乗絫卵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以為大王或也人性有畏其景而惡其跡者卻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不知就隂而止景滅迹絶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欲湯之凔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絶薪止火而已不絶之於彼而救之於此譬猶抱薪而救火也養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步百發百中楊葉之大加百中焉可謂善射矣然其所止乃百步之内耳比於臣乗未知操弓持矢也福生有基禍生有胎納其基絶其胎禍何自來泰山之𩅸穿石單極之䋁斷幹水非石之鑚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夫十圍之木始生如蘖足可搔而絶手可擢而拔據其未生先其未形也磨礱底厲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養不見其益有時而大積徳絫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臣願大王孰計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漢書 班固賛曰鄒陽枚乗游于危國然卒免刑戮者以其言正也 真徳秀曰磨礱數句此天下名言
  故武王諤諤而昌紂嘿嘿而亡君無諤諤之臣父無諤諤之子兄無諤諤之弟夫無諤諤之妻士無諤諤之友其亡可待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夫失之婦得之士失之友得之故無亡國破家悖父亂子放兄棄弟狂夫淫婦絶交敗友者也 太平御覽載諫呉王書譬猶抱薪而救火也後有此一段
  同前説苑
  孝景皇帝時呉王濞反梁孝王郎中枚乗字叔聞之為書諫王呉王不聴卒死丹徒
  君王之外臣乗竊聞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戸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地方不過百里上不絶三光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敢避誅以直諫故事無廢業而功流于萬世也臣誠願披腹心而効愚忠恐大王不能用之臣誠願大王少加意念惻怛之心於臣乗之言夫以一縷之任係千鈞之重上懸之無極之髙下垂之不測之淵雖甚愚之人且猶知哀其将絶也馬方駭而重驚之係方絶而重鎮之係絶于天不可復結墜入深淵難以復出其出不出間不容髮誠能用臣乗言一舉必脱必若所欲為危如重卵難於上天變所欲為易於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極天命之夀弊無窮之樂保萬乗之勢不出反掌之易以居太山之安乃欲乗重卵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大惑也人性有畏其影而惡其迹者却背而走無益也不如就隂而止影滅跡絶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欲湯之冷令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絶薪止火而已不絶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猶抱薪救火也養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步百發百中楊葉之小而加百中焉可謂善射矣所止乃百步之中耳比於臣未知操弓持矢也福生有基禍生有胎納其基絶其胎禍従何來哉泰山之溜穿石引繩久之乃以挈木水非石之鑚繩非木之鋸也而漸靡使之然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夫十圍之木始生於蘖可引而絶可擢而拔據其未生先其未形磨礱砥礪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長不見其益有時而大徳積修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行惡為非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臣誠願大王孰計而身行之此百王不易之道也全昌全亡文選並無全字百王作百代
  重諫呉王書漢書作説呉王
  鼂錯為御史大夫謀削諸王地呉王與諸國反以誅錯為名漢斬錯以謝諸王乗於是復上書説王使罷兵呉王不用卒見禽滅漢既平七國乗由此知名
  昔秦西舉胡戎之難北備榆中之闗南距羌笮之塞東當六國之従六國乗信陵之籍明蘇秦之約厲荆軻之威并力一心以備秦然秦卒禽六國滅其社稷而并天下者何也則地利不同而民輕重不等也今漢據全秦之地兼六國之衆修戎狄之義而南朝羌笮此其與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讒諛之臣為大王計者不論骨肉之義民之輕重國之大小以為呉禍此臣之所以為大王患也夫舉呉兵以訾于漢譬猶蠅蚋之附羣牛腐肉之齒利劒鋒接必無事矣天下聞呉率失職諸侯願責先帝之遺約今漢親誅其三公以謝前過是大王之威加于天下而功越于湯武也夫呉有諸侯之位而富實于天子有隠匿之名而居過于中國夫漢并二十四郡十七諸侯方輸錯出軍行數千里不絶于郊其珍怪不如山東之府轉粟西向陸行不絶水行滿河不如海陵之倉修治上林雜以離宫積聚玩好圈守禽獸不如長洲之苑游曲臺臨上路不如朝夕之池深壁髙壘副以闗城不如江淮之險此臣之所為大王樂也今大王還兵疾歸尚得十半不然漢知呉有呑天下之心赫然加怒遣羽林黄頭循江而下襲大王之都魯東海絶呉之饟道梁王飾車騎習戰射積粟固守以備滎陽待呉之飢大王雖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之計不負其約齊王殺身以滅其迹四國不得出兵其郡趙囚邯鄲此不可掩亦已明矣今大王已去千里之國而制于十里之内矣張韓將北地弓髙宿左右兵不得下壁軍不得太息臣竊哀之願大王孰察焉文選張韓謂張羽韓安國弓髙侯韓穨當 昔書作昔者并天下者何也作并天下是何也天下聞呉作天子富
  實作實富出軍作出運郊作道臣之所為大王樂為下有以字呑天下之心下有也字 六國之従荀悦漢紀作六國之鋒蘇秦之約作蘇秦之要何也作何則尚得十半作可十得其半魯東海絶呉之饟道作據東海之地絶呉饟道張韓将北地𢎘髙宿左右作張韓之将北地弓髙宿衞左右 劉攽曰此枚乗説呉王後是後人以呉事寓言爾故言齊王殺身等事不同又卭筰武帝始通此已云南距羌筰之塞益非 師古曰齊王傳呉楚平齊王乃自殺今此枚乗諫書即已稱之二傳不同當有誤者 劉奉世曰按諸傳呉王正月先起兵二月敗走中間五十日耳三國圍齊三月不能下漢兵至乃引歸解圍而後齊王自殺則當在呉走後一月外事又乗此書云梁固守以待呉飢則是未飢以前安得已知齊王殺身與四國不得出兵及趙囚之詳疑乗書非真事後追加之或傳之者增之也
  七發
  楚太子有疾而呉客往問之曰伏聞太子玉體不安亦少間乎太子曰憊謹謝客客因稱曰今時天下安寧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樂日夜無極邪氣襲逆中若結轖紛屯澹淡嘘唏煩酲惕惕怵怵卧不得瞑虚中重聴惡聞人聲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聰明昡曜悦怒不平久執不廢大命乃傾太子豈有是乎太子曰謹謝客賴君之力時時有之然未至于是也客曰今夫貴人之子必宫居而閨處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無所飲食則溫淳甘膬脭醲肥厚衣裳則雜遝曼煖燂爍熱暑雖有金石之堅猶將銷鑠而挺解也況其在筋骨之間乎哉故曰縦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且夫出輿入輦命曰蹷痿之機洞房清風命曰寒熱之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腸之藥今太子膚色靡曼四支委隨筋骨挺解血脈淫濯手足惰窳越女侍前齊姬奉後往來游醼縦恣乎曲房隠間之中此甘餐毒藥戲猛獸之爪牙也所従來者至深遠淹滯永久而不廢雖令扁鵲治内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獨宜世之君子博見強識承間語事變度易意常無離側以為羽翼淹沈之樂浩蕩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諾病已請事此言客曰今太子之病可無藥石針刺炙療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説而去也不欲聞之乎太子曰僕願聞之客曰龍門之桐髙百尺而無枝中鬱結之輪菌根扶疏以分離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谿湍流遡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則烈風漂霰飛雪之所激也夏則雷霆霹靂之所感也朝則鸝黄鳱鴠鳴焉暮則羈雌迷鳥宿焉獨鵠晨號乎其上鵾鷄哀鳴翔乎其下於是背秋涉冬使琴摯斫斬以為琴野繭之絲以為絃孤子之鉤以為隠九寡之珥以為約使師堂操暢伯子牙為之歌歌曰麥秀⿱兮雉朝飛向虚壑兮背槁槐依絶區兮臨迴溪飛鳥聞之翕翼而不能去野獸聞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螻蟻聞之柱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強起聴之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
  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飯搏之不解一啜而散於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和熊蹯之臑勺藥之醤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黄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飯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強起嘗之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
  客曰鍾岱之牡齒至之車前似飛鳥後類駏虚穱麥服處躁中煩外羈堅轡附易路於是伯樂相其前王良造父為之御秦缺樓季為之右此兩人者馬佚能止之車覆能起之於是使射千鎰之重争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駿也太子能強起乗之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客曰既登景夷之臺南望荆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樂無有於是使博辯之士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離辭連類浮游覽觀乃下置酒於娱懐之宫連廊四注臺城層構紛紜𤣥綠輦道邪交隍池紆曲溷章白鷺孔鳥鶤鵠鵷雛鵁鶄翠鬛紫纓螭龍徳牧邕邕羣鳴陽魚騰躍奮翼振鱗漃漻薵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栁素葉紫莖苗松豫章條上造天梧桐并閭極望成林衆芳芬鬱亂於五風従容猗靡消息陽陰列坐縦酒蕩樂娱心景春佐酒杜連理音滋味雜陳肴糅錯該練色娱目流聲悦耳於是乃發激楚之結風揚鄭衞之皓樂使先施徴舒陽文段干呉娃閭娵傅予之徒雜裾垂髾目窕心與揄流波雜杜若蒙清塵被蘭澤嬿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麗皓侈廣博之樂也太子能強起游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
  客曰将為太子馴騏驥之馬駕飛軨之輿乗牡駿之乗右夏服之勁箭左烏號之彫弓游涉乎雲林周馳乎蘭澤弭節乎江潯掩青蘋遡清風陶陽氣蕩春心逐狡獸集輕禽於是極犬馬之才困野獸之足窮相御之智巧恐虎豹慴鷙鳥逐馬鳴鑣魚跨麋角履游麕莬蹈踐麖鹿汗流沬墜寃伏陵窘無創而死者固足充後乗矣此校獵之至壯也太子能強起游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然陽氣見于眉宇之間侵淫而上㡬滿大宅
  客見太子有悦色也遂推而進之曰冥火薄天兵車雷運旌旗偃蹇羽旄肅紛馳騁角逐慕味争先徼墨廣博望之有圻純粹全犧獻之公門太子曰善願復聞之客曰未既於是榛林深澤烟雲闇莫兕虎並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磑磑矛㦸交錯收獲掌功賞賜金帛掩蘋肆若為牧人席㫖酒嘉肴羞炰膾炙以御賔客涌觴並起動心驚耳誠必不悔決絶以諾貞信之色形于金石髙歌陳唱萬嵗無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強起而游乎太子曰僕甚願従直恐為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
  客曰将以八月之望與諸侯遠方交游兄弟並往觀濤乎廣陵之曲江至則未見濤之形也徒觀水力之所到則䘏然足以駭矣觀其所駕軼者所擢拔者所揚汨者所溫汾者所滌汔者雖有心畧辭給固未能縷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慓兮混汨汨兮忽兮慌兮俶兮儻兮浩瀇瀁兮起曠曠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東海虹洞兮蒼天極慮乎崖涘流攬無窮歸神日母汨乗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紛紜其流折兮忽繆往而不來臨朱汜而遠逝兮中虚煩而益怠莫離散而發曙兮内存心而自持於是澡槩胸中灑練五蔵澹澉手足頮濯髮齒揄棄恬怠輸冩淟濁分決狐疑發皇耳目當是之時雖有淹病滯疾猶將伸傴起躄發瞽披聾而觀望之也況直眇小煩懣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發蒙解惑不足以言也太子曰善然則濤何氣哉客曰不記也然聞於師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内雲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濤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也浩浩溰溰如素車白馬帷葢之張其波涌而雲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也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六駕蛟龍附従太白純馳浩蜺前後駱繹顒顒卬卬椐椐彊彊莘莘將將壁壘重堅沓雜似軍行訇隠匈磕軋盤涌裔原不可當觀其兩旁則滂渤怫鬱闇漠感突上擊下律有似壯勇之卒突怒而無畏蹈壁衝津窮曲隨隈踰岸出追遇者死當者壊初發乎或圍之津涯荄軫谷分迴翔青篾銜枚檀桓弭節伍子之山通厲骨母之場凌赤㟁篲扶桑横奔似雷行誠奮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渾渾状如奔馬混混庉庉聲如雷鼓發怒庢沓清升踰跇侯波奮振合戰于藉藉之口鳥不及飛魚不及迴獸不及走紛紛翼翼波涌雲亂蕩取南山背擊北岸覆虧丘陵平夷西畔險險戲戲崩壞陂池決勝乃罷瀄汨潺湲披揚流灑横暴之極魚鼈失埶顛倒偃側沋沋湲湲蒲伏連延神物怪疑不可勝言直使人踣焉洄闇悽愴焉此天下怪異詭觀也太子能強起觀之乎太子曰僕病未能也
  客曰将為太子奏方術之士有資畧者若莊周魏牟楊朱墨翟便蜎詹何之倫使之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孔老覽觀孟子籌之萬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豈欲聞之乎於是太子據几而起曰渙乎若一聴聖人辯士之言涊然汗出霍然病已文選 四宇一作四方屯作沌清風作清宫常作尚唐作盪疏作疎遡作素琴摰作班爾約作㢩暢作張伯子牙無子字服處作處服前後一有後字缺作𡙇季作秀虞作娱黄作隍鳥作雀苗松作松栢閭作椚窕作窈先施作西施遡作遊困野獸作困野莫作漠磑磑作皚皚觴作觸喜作嘉俶作倜慌作超槩作溉揄作投洪淋淋無洪字沓雜作雜沓律作硉追作塠𨋎作軫篾作蔑凌作陵披揚作揚披孟子籌之作孟子持籌而籌之
  韓穨當韓王信子信亡入匈奴至穨當城生子因名穨當孝文時降漢封弓髙侯遺膠西王卬書卬齊悼惠王子以平昌侯立
  七國之反呉王濞兵敗見誅漢軍至膠西穨當遺膠西王書王肉袒叩頭謁漢軍壁穨當出詔書為王讀之王自殺
  奉詔誅不義降者赦其罪復故不降者滅之王何處須以従事史記 赦其罪漢書作赦除其罪
  舞陽侯舍人
  告樊他廣不當代後書樊噲封舞陽侯子伉襲坐吕氏黨誅文帝復封噲庶子市人是為荒侯子他廣立侯家舍人得罪乃上書下吏奪侯為庶人
  荒侯市人病不能為人令其夫人與其弟亂而生他廣他廣實非荒侯子不當代後史記









  西漢文紀卷七
<集部,總集類,西漢文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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