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傳通釋 (四庫全書本)/全覽

詩傳通釋 全覽


  詩傳通釋序
  或有問於予曰詩何為而作也予應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其未感也純粹至善萬理具焉所謂性也感於物而動則性之欲出焉而善惡於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謂情也夫既有欲矣則不能無思既有思矣則不能無言既有言矣則言之所不能盡而𤼵於咨嗟咏歎之餘者必有自然之音響節族而不能已焉此詩之所以作也曰然則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詩者人心之感物而形於言之餘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聖人在上則其所感者無不正而其言皆足以為教其或感之之雜而所𤼵不能無可擇者則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勸懲之是亦所以為教也蘇氏曰其人親被王化之純𤼵而為詩則無不善正詩是也及其感之雜也有所憂愁忿怨不得其平淫泆放蕩不合於禮者矣變詩是也 愚按此言先王以詩為教者詩之言雖有善惡而皆所以為教故因其所言之是非知其所感之邪正而相已則益修其治教於人則有勸懲之政也昔周盛時上自郊廟朝廷而下達於鄉黨閭巷其言粹然無不出於正者聖人固已協之聲律而用之鄉人用之邦國以化天下至於列國之詩則天子巡守亦必陳而觀之以行黜陟之典愚按此言先王以詩為教於郊廟朝野之正詩如周頌正雅二南之類則播之音律於列國之詩則采而觀其善惡而於諸侯人有黜陟之政也聖人葢指周公天子指武成康也降自昭穆而後寖以陵夷至於東遷而遂廢不講矣孔子生於其時既不得位無以行勸懲黜陟之政於是特舉其籍而討論之去其重複正其紛亂而其善之不足以為法惡之不足以為戒者則亦刋而去之以從簡約示久逺愚按夫子不得行黜陟之政於作詩之侯國而於詩籍有所云取則不可謂黜陟之教也使夫學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師之而惡者改焉愚按夫子不得行勸懲之政於作詩之人而使學詩者有以考其得失而有所創艾興起則亦可謂勸懲之教也是以其政雖不足以行於一時而其教實被於萬世是則詩之所以為教者然也曰然則國風雅頌之體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聞之凡詩之所謂風者多出於里巷歌謡之作所謂男女相與詠歌各言其情者也唯周南召南親被文王之化以成徳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𤼵於言者樂而不過於淫哀而不及於傷是以二篇獨為風詩之正經自邶而下則其國之治亂不同人之賢否亦異其所感而發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齊而所謂先王之風者於此焉變矣愚按此言國風之體而有正變也葢二南之詩皆得性情之正如闗雎一篇樂不淫哀不傷全體兼備他如卷耳汝墳草蟲行露殷其雷摽有梅小星江有汜之類亦皆哀而不傷如樛木螽斯桃夭芣苢漢廣羔羊何彼穠矣之類又皆樂而不淫故二篇獨為正風其餘自邶至豳十三國之詩雖亦有得性情之正者而君臣民庶之間不能如二南風俗之純故雖邠風亦不得為正也若夫雅頌之篇則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廟樂歌之詞其語和而莊其義寛而宻其作者往往聖人之徒固所以為萬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於雅之變者亦皆一時賢人君子閔時病俗之所為而聖人取之其忠厚惻怛之心陳善閉邪之意尤非後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大率雅是朝廷之詩頌是郊廟之詩變雅亦是變用他腔調耳 愚按此言二雅正變及周頌等篇之體不兼言商魯頌者其體異同可類推也夫正雅周頌諸篇如常棣文王清廟時邁等詩皆周公作公劉泂酌卷阿皆召公作則所謂聖人之徒者也至其變雅之作則有家父及宜臼之傅及蘇公衛武公召穆公凡伯芮伯之輩又皆所謂賢人君子者也此詩之為經所以人事浹於下天道備於上而無一理之不具也詩經全體大而天道精㣲細而人事曲折無不在其中 愚按通三百篇而論其大義則其喜不至瀆怒不至絶怨不至亂諫不至訐天時日星之大蟲鳥草木之㣲人倫綱常之道風氣土地之宜神祇祖考之祀禮樂刑政之施凡天人相與之理莫不畢備於一經之中也曰然則其學之也當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叅之列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正此學詩之大㫖也於是乎章句以綱之訓詁以紀之諷詠以昌之涵濡以體之詩中頭項多一是音韻一是訓詁名件一是文體 學詩須是沉潜諷誦玩味義理咀嚼滋味方有所益若只草草㸔過一部詩只三兩日可了但不得滋味也記不起又曰學詩之法只是熟讀涵泳自然和氣自胷中流出其妙處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務自立説只恁
  平讀著意思自足 愚按此言學詩者格物致知之功知之事也察之情性𨼆㣲之間審之言行樞機之始則脩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於此矣愚按此言學詩者詩意正心脩齊治平之道行之事也問者唯唯而退余時方輯詩傳因悉次是語以冠其篇云淳熈四年丁酉冬十月戊子新安朱熹書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巻首
  元 劉瑾 撰
  詩序
  朱子辨説
  詩序之作説者不同或以為孔子程子曰大序是仲尼作或以為子夏王肅 沈重亦云大序是子夏作小序子夏毛公合作或以為國史程子曰國史明乎得失之跡是也 王介甫亦云皆無明文可考唯後漢書儒林傳以為衛宏作毛詩序今傳於世則序乃宏作明矣然鄭氏又以為諸序本自合為一編毛公始分以寘諸篇之首則是毛公之前其傳已久宏特増廣而潤色之耳隋志曰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衛敬仲更加潤色故近世諸儒多以序之首句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説云云者為後人所益理或有之李迂仲曰以詩序考之文辭殽亂非出一人之手如詩有六義至六曰頌則見於周官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至其民困則見於樂記鴟鴞之序則見於金縢都人士之序則見于緇衣清人之序則見於氏傳那序則見於國語措辭引援往徃雜出傳記之文然則果作之誰乎實出漢之諸儒也但今考其首句則已有不得詩人之本意而肆為妄説者矣况沿襲云云之誤哉然計其初猶必自謂出於臆度之私非經本文故且自為一編别附經後古本詩序别作一處如易大傳及班固序傳並在後京師舊本揚子注其序亦摠在後孔氏曰漢志云毛詩經二十九卷故訓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亦與經别也自後漢以來始有就經為注者又以尚有齊魯韓氏之説並傳於世故讀者亦有以知其出於後人之手不盡信也及至毛公引以入經乃不綴篇後而超冠篇端不為注文而直作經字不為疑辭而遂為决辭其後三家之傳又絶而毛説孤行則其牴牾之迹無復可見故此序者遂若詩人先所命題而詩文反為因序以作於是讀者傳相尊信無敢擬議至於有所不通則必為之委曲遷就穿鑿而附合之寧使經之本文繚戾破碎不成文理而終不忍明以小序為出於漢儒也愚之病此久矣然猶以其所從來也逺其間容或真有傳授證驗而不可廢者故既頗采以附傳中而復并為一編以還其舊因以論其得失云輔氏曰先儒以詩序為孔子作故讀詩記載蘇氏曰詩序誠出於孔氏也則不若是詳矣孔子刪詩而取三百五篇今其亡者六焉亡詩之序未嘗詳也夫詩序之非孔子作葢不待此而可知也然此亦是一驗又云釋文載沈重云案大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未盡毛更足成之隋經籍志亦云先儒相承謂毛詩序子夏所創毛公及衞敬仲宏更加潤色至於以為國史作者則見於大序與王氏説然皆是臆度懸斷無所據依故先生直據後漢儒林傳之説而斷以為衞宏作又因鄭氏之説以為宏特増廣而潤色之又取近世諸儒之説以為序之首句為毛公所分而其下推説云云為後人所益者皆曲盡人情事理至於首句之已有妄説者則非先生闓理之明考義之精不能及也至論詩序本自為一編别附經後又以尚有齊魯韓氏之説並傳於世故讀者亦有知其出於後人之手而不盡信亦得其情又論毛公引以入經乃不綴篇後而超冠篇端不為注文而直作經字不為疑辭而遂為决辭云者則可見古人於經則尊信而不敢易視於己説則謙虚退託不敢自决而有待於後人者自有深意若毛公之作則出於率易不思遂啓後人穿鑿遷就之失以至於上誣聖經而其罪有不可逭者矣嗚呼可不戒哉可不謹哉或曰予之責夫毛公者當矣而晦翁先生又生於數千年後乃盡廢諸儒之説而遂斷小序為不足據者何哉予應之曰不然先生之學始於致知格物而至於意誠心正其於解釋經義工夫至矣必盡取諸儒之説而子細研窮一言之善無有或遺一字之差無有能遁其誦聖人之言都一似自己言語一般盖其學已到至處能破千古疑使聖人之經復明於後世然細攷其説則其端緒又皆本於先儒之所嘗疑而未究者則亦未嘗自為臆説也學者顧第弗深攷耳觀其終既已明知小序之出於漢儒而又以其間容或真有傳授證驗而不可廢者故既頗采以附傳中而復併為一編以還其舊因以論其得失云之説則其意之謹重不苟亦可見矣豈可與先儒之穿鑿遷就者同日語哉先生又嘗曰予自二十嵗時讀詩便覺小序無意義及去了小序只玩味詩辭却又覺得道理貫徹當初亦嘗質問諸鄉先生皆云序不可廢而某之疑終不能釋後到三十嵗斷然知小序之出於漢儒所作其為繆戾有不可勝言吕伯恭不合只因序講解便有許多牽彊處某嘗與之言終不肯信從讀詩記中雖多説序然冇説不行處亦廢之某因作詩傳遂成詩序辨説一冊其他繆戾辨之頗詳又曰小序亦間有説得好處只是杜撰處多不知先儒何故那虚心子細看這道理便只恁説却後人又只依他那箇説去亦不看詩是有此意無若説不去處又須穿鑿説將去








  詩傳綱領
  大序按舊闗雎之序其間有統論詩之綱領者數條乃詩大序宜引以冠經首使學者得以先焉又曰大序好處多然亦有不滿人意處又曰或者謂補湊而成亦有此理曰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
  心之所之謂之志而詩所以言志也孔氏曰詩人志意之所之適藴藏在心為志發見於言為詩輔氏曰此一節言詩之自出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
  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者性之感於物而動者也喜怒憂懼愛惡欲謂之七情形見永長也黄實夫曰寂然不動者謂之性感於物者謂之情情之所動則惡可已惡可已則不知手舞足蹈也李迂仲曰永歌未足盡其情於是手舞之足蹈之而有舞焉歌詠其聲舞蹈其容聲容兩盡然後喜怒哀樂之情宣導於外無所湮欝此所謂導和之至也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
  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治直吏反樂音洛思息吏反
  聲不止於言凡嗟歎永歌皆是也成文謂其清濁高下疾徐疏平聲之節相應而和也然情之所感不同則音之所成亦異矣輔氏曰此一節又言嗟嘆永歌既發於聲因以其聲播於八音諧以律吕使之相應而和故謂之音而即其音而復可得其所感之情有如是之不同也孔氏曰治世之政和順民述其安樂之心作歌故其心亦安樂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安之極也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樂之至也亂世之政乖戾民述其怨怒之心作歌故其音亦怨怒民莫不穀我獨何害怨之至也取彼譖人投畀豺虎怒之甚也國將亡民遭困厄哀傷思慕而作歌故其音亦哀以思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哀之甚也睠焉顧之潸焉出涕思之篤也 王介甫曰治亂言世言政而亡國不言者世絶而無政也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
  事有得失詩因其實而諷詠之使人有所創艾興起至其和平怨怒之極又足以達於陰陽之氣而致祥召災葢其出於自然而不假人力是以入人深而見功速非他教之所及也輔氏曰此一節又結上三節而言詩之用廣大深切非他教之所及也愚按詠其事之得則可起人善心諷其事之失則可創人逸志得失於是乎正其入人之深如此者盖以人心同一理也詠其實而極其和平則達於陰陽而或致祥諷其實而極於怨怒則達乎陰陽而或召災其感動之速如此者亦以天地神人同一氣也詩雖出於人為而理氣感通則不假人力也達字貼動感字陰陽貼天地鬼神字
  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先王指文武周公成王輔氏曰或疑指周公為先王先生曰此無甚害盖周公行王事制禮樂若止言成王則失其實矣是指風雅頌之正經愚按序者言先王以詩為教正綱常而善風化故知其所指先王與正經如此經常也女正乎内男正乎外夫婦之常也孝者子之所以事父敬者臣之所以事君詩之始作多發於男女之間而達於父子君臣之際故先王以詩為教使人興於善而戒其失所以道夫婦之常而成父子君臣之道也三綱既正則人倫厚教化美而風俗移矣彭氏曰陳君舉云夫婦之經者孝敬之成也盖天下之道只從夫婦中出而夫婦之道又只從中正中來以此氣象事親則成孝事君則成敬由是而人倫厚風俗移皆出於詩之功用也輔氏曰此一節又言文武周公成王以風雅頌之正經為教而後有此效驗始於夫婦父子君臣之三綱而後極於天下之風俗也愚按此一節專論正風雅及周頌故詩有六義焉一曰風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
  雅六曰頌興虚應反復同
  此一條本出於周禮太師之官盖三百篇之綱領管轄也輔氏曰風雅頌者三百篇之節奏實統於是而無所遺故曰綱領賦比興者三百篇之體製實出於是而不能外故曰管轄愚按詩有六義如網之有綱如衣之有領如車之有管有轄管與錧輨同車轂端鐵也轄與鎋舝同車軸頭鐵也四者皆機要之所在也然綱領之用在網與衣之上則風雅頌之比也管轄之用在車之中則賦比興之譬也風雅頌者聲樂部分去聲之名也風則十五國風雅則大小雅頌則三頌也賦比興則所以製作風雅頌之體也按周禮太師掌六詩以教國子而大序謂之六義盖古今聲詩條理無出此者風則閭巷風土男女情思之詞雅則朝㑹燕享公卿大夫之作頌則鬼神宗廟祭祀歌舞之樂其所以分皆以其篇章節奏之異而别之也賦比興所以分者又以其屬詞命意之不同而别之也彭氏曰李賢良云詩者古之歌曲其聲之曲折氣之髙下作詩之始或為風為小雅為大雅為頌風之聲不可以入雅雅之聲不可以入頌不待太師與孔子而后分也風雅頌乃其音與賦比興乃其體也賦者直陳其事如葛覃卷耳之類是也比者以彼狀此如螽斯綠衣之類是也興者託物興詞如闗雎兎罝之類是也凡直指其名直叙其事者賦也引物為況者比也本要言其事而虚用兩句釣起因而接續者興也又曰比是以一物比一物而所指之事常在言外興是借彼一物以引起此事而其事常在下句又曰説出那箇物事來是興不説出那箇物事是比如南有喬木只是説漢有游女奕奕寢廟君子作之只説箇他人有心予忖度之皆是興體比體只是從頭比下來不説破興比相近却不同又曰如藁砧今何在何日大刀頭此是比體興之為言起也言興物而起意後來古詩猶有比體如青青陵上栢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逺行客又如髙山有厓林木有枝憂來無端人莫之知皆是也又曰興體不一或借眼前事説起或别將一物説起如唐詩尚有此體如青青河畔草青青水中蒲皆是借彼興起其詞非必有感有見於此物也有將物之無興起自家之所有有將物之所有興起自家之所無前輩都理㑹這箇不分明如何説得詩本指葢衆作雖多而其聲音之節製作之體不外乎此故大師之教國子必使之以是六者三經而三緯之則凡詩之節奏指歸皆將不待講説而直可吟咏以得之矣三經是風雅頌是做詩底骨子賦比興却是裏面横串底都有賦比興故謂三緯輔氏曰聲音之節謂風雅頌製作之體謂賦比興三經謂風雅頌之體一定也三緯謂賦比興之用不一也孔氏曰風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詞賦比興是詩之所用風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也愚按聲音之節非風則雅非雅則頌其在當時固可吟咏以得其節奏製作之體非賦則比非比則興其在今日猶可吟咏以得其指歸葢古今之作者教者學者皆不能外夫六義也六者之序以其篇次風固為先而風則有賦比興矣故三者次之而雅頌又次之葢亦以是三者為之也孔氏曰四始以風為先風之所用以賦比興為辭故於風之下即次賦比興然後次以雅頌既見賦比興於風之下明雅頌亦用賦比興也言事之道直陳為正故賦在比興之先比興雖同是託物比顯而興隠當先顯而後隠故比居興先也然比興之中螽斯専於比而綠衣兼於興兎罝専於興而闗雎兼於比此其例中又自有不同者學者亦不可以不知也比興之中各有兩例興有取所興為義者則以上句形容下句之情思下句指言上句之事實有全不取義者則但取一二字相應而已要之上句全虚下句常實則同也比有繼所比而言其事者有全不言其事者學者隨文㑹意可也輔氏曰此一節則言凡詩聲音之節製作之體有此六義而教詩與學詩者皆當先辨而識之也綠衣雖以比妾又因以興起其詞雎鳩雖以起興又以摰而有别比后妃之德也獨舉二者以例其餘耳愚按吕氏甞謂得風之體多者為風得雅之體多者為雅得頌之體多者為頌而朱子亦嘗疑以七月詩變其音節或為風或為雅或為頌則風雅頌之例中亦恐有不同者不特比興之例為然也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
  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風刺之風福鳯反
  風者民俗歌謡之詩如物被風之有聲又因其聲以動物也上以風化下者詩之美惡其風皆出於上而被於下也下以風刺上者上之化有不善則在下之人又歌詠其風之所自以譏其上也凡以風刺上者皆不主於政事而主於文詞不以正諫而託意以諫若風之被物彼此無心而能有所動也王介甫曰主文譎諫有巽入之道故曰風 輔氏曰此一節解風之一字有此二義也上以風化為正風也然變風亦間有如此者下以風刺上則止謂變風耳風雖有此二義不同然皆有取於彼此無心而能有所動故皆曰風也至于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
  變雅作矣
  先儒舊説二南二十五篇為正風鹿鳴至菁莪二十二篇為正小雅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為正大雅皆文武成王時詩周公所定樂歌之詞邶至豳十三國為變風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為變小雅民勞至召旻十三篇為變大雅皆康昭以後所作故其為説如此國異政家殊俗者天子不能統諸侯故國國自為政諸侯不能統大夫故家家自為俗也然正變之説經無明文可考今姑從之其可疑者則具於本篇云輔氏曰此一節言風雅之有變也然正變之説詩經無文可據但其説有合乎理故且從之所謂可疑者盖指楚茨至車牽十篇之類而言也愚按詩人各隨當時政教善惡人事得失而美刺之未甞有意於為正為變後人比而觀之遂有正變之分所以正風雅為文武成王時詩變風雅為康昭以後所作矣邠風不可以為康昭以後之詩也大抵就各詩論之以美為正以刺為變猶之可也若拘其時世分其篇帙則其可疑者多矣
  國史明乎得失之迹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
  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風福鳯反詩之作或出於公卿大夫或出於匹夫匹婦葢非一人而序以為専出於國史則誤矣説者欲葢其失乃云國史紬繹詩人之情性而歌詠之以風其上則不惟文理不通而考之周禮大史之屬掌書而不掌詩其誦詩以諌乃大師之屬瞽矇之職也故春秋傳曰史為書瞽為詩説者之云兩失之矣周禮史官如大史小史内史外史其職不過掌書無掌詩者不知明得失之迹干國史甚事 周禮禮記中史並不掌詩左傳説自分曉以此見得大序亦未必是聖人做愚按此一節係變風變雅作矣之下冠變風發乎情之上而謂國史傷人倫哀刑政以作詩則序者之意以承上文言變風變雅為國史所作非以三百篇為皆作於國史然亦誤矣
  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
  義先王之澤也
  情者性之動而禮義者性之德也動而不失其德則以先王之澤入人者深至是而猶有不忘者也黄實夫曰止乎義禮喜怒哀樂之中節者王介甫曰此獨言變風者雅雖冇變天子猶有政焉言變風則通乎無雅之後也而猶知止乎禮義則變雅之時可知矣然此言亦其大槩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禮義者固已多矣如泉水載馳等詩固止乎禮義如桑中有甚禮義大序亦只是總説亦未盡輔氏曰此一節又言變風之亦有止乎禮義者盖由先王之澤入人之深且久故也不及雅者變風如此則變雅從可知也
  是以一國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
  所謂上以風化下王介甫曰風之本出於人君一人之躬行而其末見於一國之事輔氏曰此一小節再釋風之名義然只反前説上截意
  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
  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形者體而象之之謂孔氏曰言天下之政事體象四方之風俗謂之雅也小雅皆王政之小事大雅則言王政之大體也輔氏曰此一小節釋雅之名義與大小雅之别言天下之事以體象四方之風俗而以見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正雅則可見王政之興變雅則可見王政之廢孔氏曰小雅所陳飲食賞勞燕賜征伐皆小事也大雅所陳受周代殷繼伐荷先王之福祿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飽德求賢用士皆大事也詩體既異樂音亦殊至於變雅則由音體有小大而不復由政事之大小矣 正小雅二十二篇皆政之一事正大雅十八篇意不主於一事大抵皆詠歌先王之功德申固福祿之辭而政之大本係焉其音節亦不同矣及其變也則亦各以其聲而附之也歟嚴氏曰以政之小大為二雅之别驗之經而不合竊謂雅之大小特以其體之不同耳盖明白正大直言其事者雅之體也純乎雅之體者為雅之大雜乎風之體者為雅之小太史公稱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可謂兼之言離騷兼國風小雅而不言兼大雅見小雅與風騷相類而大雅不可與風騷並言也
  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也告古毒反頌皆天子所制郊廟之樂歌頌容古字通故其取義如此輔氏曰此一小節釋頌之名義頌容古字通故頌為形容之義李迂仲曰頌字訓容漢書曰徐生善容容字作此頌字顔師古注云頌字與形容字古人通用彭氏曰盛德不可見也故美其形容成功不可忘也故告于神明愚按論頌詩之大體固是天子郊廟樂歌而所以美盛德告成功者也但驗之三頌諸篇亦不能盡然也
  是謂四始詩之至也
  史記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闗雎是樂之卒章故曰闗雎之亂楚辭亦有亂曰是也自闗闗雎鳩至鐘鼓樂之皆是亂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所謂四始也王介甫曰風也二雅也頌也雖相因而成而其序不相襲也故謂之四始彭氏曰吕博士云自一國之事以下備言風雅頌之所因而作而卒之以是謂四始詩之作各有攸始也詩之所以為詩者至是無餘藴矣李迂仲曰四始以下皆詩之至也後世雖有作者其孰能加於此乎邵子曰刪詩之後世不復有詩矣盖謂此也所謂無詩者非謂詩不復作也但謂夫子不取耳故康節云自從刪後更無詩葢伯樂之所不顧則謂之無馬可矣夫子之所不取則謂之無詩可矣 古人發出意思自好看看三百篇詩則後來之詩多不足觀矣輔氏曰此二句總結上三節而賛其為詩之極至也夫詩之作其來逺矣至夫子刪詩則無復餘藴後世作者連篇累牘不為不多然學之者果可以興觀羣怨乎用之者果可以正得失動天地厚人倫美教化乎後人讀之者又果可以達於政而專對乎至於風雲之狀月露之形則固無益於事矣若夫哀淫愁怨導欲増悲則又非徒無益也邵子之言警人深矣
  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
  無虐簡而無傲
  夔舜臣名胄子謂天子至卿大夫子弟愚按即所謂天子之元子衆子以至公侯卿大夫元士之適子者也教之因其德性之美而防其過愚按因其性之直而防其過故欲其温因其性之寛而防其過故欲其栗因其性之剛而防其過故欲其無虐因其性之簡而防其過故欲其無傲凡所以養其中和之德救其氣質之偏者盖皆樂之功用也
  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
  聲謂五聲宫商角徴羽宫最濁而羽極清所以協歌之上下律謂十二律黄鍾大吕大簇夾鍾姑洗仲吕㽔賓林鍾夷則南吕無射應鍾黄最濁而應極清又所以旋相為宫而節其聲之上下人聲自有髙下聖人制五聲以括之宫聲洪濁其次為商羽聲輕清其次為徵清濁洪纎之中為角此五聲之制以括人聲之髙下又制十二律以節五聲又各有髙下毎聲又分十二等謂如以黄鍾為宫則是大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還至無射為宫便是黄鍾為商大簇為角中吕為徵林鍾為羽然而無射之律只長四寸八分有竒而黄鍾長九寸大簇長八寸林鍾長六寸則宫聲槩下面商羽角三聲不過故有所謂四清聲夾鍾大吕黄鍾大簇是也盖用其半數謂如黄鍾九寸只用四寸半餘三律亦然如此則宫聲可以槩之其聲和矣看來十二律皆有清聲只説四者意其取數之甚多者言之耳蔡九峯曰心之所之謂之志心之所之必形於言故曰詩言志既形於言必有長短之節故曰歌永言既有長短必有髙下清濁之殊故曰聲依永大抵歌聲長而濁者為宫以漸而清且短則為商為角為徵為羽所為聲依永也既有長短清濁則又必以十二律和之乃能成文而不亂假令黄鍾為宫則大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徵南吕為羽盖以三分損益隔八相生而得之餘律皆然即禮運所謂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者所謂律和聲也愚按黄鍾屬子大吕丑大簇寅夾鍾夘姑洗辰仲吕已㽔賓午林鍾未夷則申南吕酉無射戌應鍾亥一律一吕陰陽相間黄鍾生林鍾自子至未凡八位林鍾生大簇自未至寅亦八位餘律皆然所謂隔八者也黄鍾林鍾大簇南吕姑洗應鍾㽔賓相生則三律下生三吕皆三分損一三吕上生三律皆三分益一㽔賓大吕夷則夾鍾無射中吕黃鍾相生則三律下生三吕反三分益一三吕上生三律反三分損一通六下六上而十二律旋相為宫焉毎律備五聲則成六十聲毎律加變宫變徵則成八十四聲矣
  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金鍾鎛也石磬也絲琴瑟也竹管簫也匏笙也土塤也革鼗鼓也木柷敔也蔡九峯曰人聲既和乃以其聲被之八音而為樂則無不諧叶而不相侵亂失其倫次可以奏之朝廷郊廟而神人以和矣
  周禮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説見大序
  以六德為之本
  中和祗庸孝友愚按此六者周禮大司樂謂之樂德中者無所偏倚和者無所乖戾祗者莊敬庸者有常孝者善事父母友者善于兄弟
  以六律為之音
  六律謂黄鍾至無射六陽律也大吕至應鍾為六陰律與之相間去聲故曰六間又曰六吕愚按間者言其陰陽相間吕者言其陰陽相侣周禮又謂之六同不言六陰律者陽統陰也其為教之本末猶舜之意也輔氏曰以六德為本者無是六德則雖強聒以六詩無益也此即舜命夔以樂教胄子必因其直寛剛簡而使無過之意以六律為之音此即律和聲之意本謂德性末為聲音愚按本六德而教六詩而叶六律即帝舜命夔自直温而詩歌自詩歌而聲律之意
  禮記王制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鄭氏曰五年者虞夏殷之制也周則十二年一巡狩陳詩者采其詩而視之
  論語孔子曰吾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前漢禮樂志云王官失業雅頌相錯孔子論而定之故其言如此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是時周禮在魯然詩樂亦頗殘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叅互考訂以知其説晚知道終不行故歸而正之洪興祖曰王迹熄而詩亡其存者謬亂失次孔子復得之他國以歸定著為三百五篇於是雅頌各得其所史記云古者詩本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者三百五篇孔頴達曰按書傳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錄不容十分去九馬遷之言未可信也愚按三百五篇其間亦未必皆可施於禮義但存其實以為鑒戒耳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常也詩以理情性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非徒誦説而已也
  嘗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
  無以言鯉退而學詩鯉孔子之子伯魚也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輔氏曰詩本人情該物理故學之者事理通達其為言温柔敦厚使人不狡不訐故學之者心氣和平事理通達則無昏塞之患心氣和平則無躁急之失此所以能言也
  子曰興於詩
  興起也詩本人情其言易曉而諷詠之間優柔浸漬又有以感人而入於其心故誦而習焉則其或邪或正或勸或懲皆有以使人志意油然興起於善而自不能已也程氏曰古之學者必先學詩則誦讀其言美惡是非勸戒有以啓發故曰興真氏曰三百篇詩雖難曉今諸老先生發明其義了然可知如能反覆涵泳直可以感發其性情則所謂興於詩者亦未嘗不存也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感發志意可以觀考見得失
  可以羣和而不流可以怨怨而不怒黄直卿曰興羣怨皆指學詩者而言觀則指詩而言謂考見其人之得失也然以為觀已得失亦通邇之事父逺之事君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輔氏曰論語之論及詩者多矣而惟此章為備反覆周悉無一或遺學者苟於此而盡心焉則有以感發其志意而為善不懈有以考見其得失而於事無惑和而不流則得羣居之道怨而不怒則盡人情之微以至事父事君則於人倫之際各盡其道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則可以為傅物洽聞之君子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發求其直指全體而言則未有若思無邪之切者故夫子言詩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盡葢其義思無邪只是要正人心約而言之三百篇只是一箇思無邪析而言之一篇之中自有一箇思無邪黄直卿曰三百篇之詩亦多矣而一言足以盡葢其義所以明思無邪一言之辭約而理盡微婉者若言人之善而託諸車服之盛親族之貴之類是也各因一事者若刺奢刺貪之類是也直指全體者直指則非微婉矣全體則非一事矣就人心之思而言其無邪故曰直指全體也此其所以能葢三百篇之義也歟南容三去聲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去聲
  白圭大雅抑之五章也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字子容抑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南容一曰三復此言事見家語葢深有意於謹言也故孔子以兄子妻之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
  雖多亦奚以為程子曰須是未讀詩者授以政不達使不專對既讀詩後便達於政便能專對始是讀詩黄直卿曰詩三百人未有不讀者也而達於政事能專對者何其少邪亦視其所以讀之者如何耳為人邪為已邪誦説邪踐行邪鹵莽邪精切邪二者之不同而能不能判矣胡伯量曰詩之作皆原於人情及諷詠其所言則事物之理莫不具載故其情合於事理之正則可以知風俗之盛政治之得其情背於事物之正則可以知風俗之衰政治之失因是而通為政之方也詩之言温厚不至於薄和平不至於訏能諷詠則人皆易曉因是故能専對也然讀詩者毎不能如此豈非誦之而不能熟熟之而不能思思之而不能切歟可不戒哉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
  而樂富而好禮者也樂音洛好去聲
  子貢盖自謂能無諂無驕者子貢姓端木名賜諂卑屈也驕矜肆也常人溺於貧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無諂無驕則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貧富之外也故以二言質之夫子夫子以為二者特隨處用力而免於顯過耳故但以為可盖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也又言必其理義渾然全體貫徹貧則心廣體胖而忘其貧富則安處善樂循理而不自知其富然後乃可為至爾無諂無驕是就貧富裏用功比他樂與好禮者自爭一等盖樂自不知有貧好禮自不知有富曽氏之説亦善曽氏曰以貧故無諂以富故無驕處貧富之道耳樂非以貧好禮非以富出於情性而貧富不能解也輔氏曰心廣體胖者指其樂之之象安處善樂循理者論其好禮之實愚按隨貧富而用力自守則不能全體貫徹也無諂無驕免於顯過則不能理義渾然也是故為貧富而自守囿於貧富之中者也彼樂與好禮者則由禮義渾然根於其心流行發見於日用之間其貧也但知自樂而不知今之為貧其富也但知好禮而不知今之為富所謂全體貫徹也是其自始至終此心之理不為貧富而増損存亡乃超乎貧富之外者也
  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
  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浮去聲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治之之功不已而益精也子貢因夫子告以無諂無驕不如樂與好禮而知凡學之不可少得而自足必當因其所至而益加勉焉故引此詩以明之子貢舉詩之意不是專以此為貧而樂富而好禮底工夫盖見得一切事皆合如此不可安於小成而不自勉也
  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往者其所已言者來者其所未言者他説意思濶非止説貧富故云告往知來告其所已言者謂處貧富之道而知其所未言者謂學問之功也黄直卿曰謂告以無諂不如樂無驕不如好禮此所已言也知義理之無窮學之不可以有得而遽足此所未言也夫子論貧富而子貢悟為學是告往而知來須是見得切磋琢磨在無諂無驕樂與好禮之外方曉得所已言所未言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
  倩七練反盼普莧反絢呼縣反
  此逸詩也倩好口輔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畫之質也絢采色畫之飾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質而又加以華采之飾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謂以素為飾故問之饒氏曰讀書須是先理㑹訓詁曉得訓詁便須涵泳其意不可只滯在訓詁上然未有不曉訓詁而能通其意者子夏是未曉得素以為絢一句訓詁所以問
  子曰繪事後素繪胡對反
  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是也葢先以粉地為質而後可施以五采猶人有美質然後可加以文飾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起猶發也起予言能起發我之志意楊氏曰子曰繪事後素而子夏曰禮後乎可謂能繼其志矣非得於意言之表者能之乎商賜可與言詩者以此若夫玩心於章句之末則其為詩也固而已矣所謂起予則亦相長之義也輔氏曰子貢因論好禮與樂之學而知切磋琢磨之詩為自治益精之意子夏因論素以為絢之詩而知人之學禮當以質為先故皆可與言詩楊氏之説最明切讀書者不可泥於章句之下而學詩者尤貴有得於意言之表不然則局於章句訓詁而詩之教益於人者鮮矣饒氏曰夫子稱商賜可與言詩皆是善其能觸類而長也學者讀書於見在文意也未能通解況敢望其能觸類乎李迂仲曰觀詩者必當得其外意如衣錦尚絅但言衣服之盛而中庸曰惡其文之著也推之以為慎獨之學巧笑美目但言顔色之好而子曰繪 陳君事後素子夏則推之以知其禮後之説也  舉曰六經皆經聖人手而於詩也致力盖詳論語一書語詩多於他經而二南則正色言之闗雎一篇尤再惓惓夫子之意深矣愚按此引論語言詩凡十章而言不仍其先後之次朱子於此得無意乎切以淺見推之雅頌各得其所一章首明三百篇之定體也詩體之音節既定則可學矣故次兩章記夫子常以詩為教也既學則必有成效如所謂興觀羣怨之類是也故以此二章次之然學貴乎知要善讀詩而有得雖思邪之一言白圭之一章用之有餘不善讀者雖三百其篇而無用也故此二章乂次之若子貢子夏之問荅又皆得詩人意外意者故以此二章終焉但未知朱子之意然否
  咸丘䝉問曰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而舜既為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孟子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程子曰舉一字是文成句是辭愚謂意謂己意志謂詩人之志逆迎之也其至否遲速不敢自必而聽於彼也普徧也率循也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其父也盖説詩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義不可以一句而害設辭之志當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所言是周之民真無遺種矣惟以意逆之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又曰逆是前去追迎之之意盖是將自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詩人之志來又曰譬如有一客來自家去迎他他來則接之不來則已若必去捉他來則不可張子曰知詩莫如孟子以意迎志讀詩之法也
  程子曰詩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長言之詠歌之所由興也其發於誠感之深至於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故其入於人也亦深古之人幼而聞歌誦之聲長而識美刺之意故人之學由詩而興後世老師宿儒尚不知詩之義後學豈能興起乎 又曰興於詩者吟詠情性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也之氣象輔氏曰讀詩者吟詠其情性使人意沉浸紓快於道德之中有所慕樂而動蕩鼓舞之直與曽點浴沂風雩之氣象一般方能有益又曰學者不可不看詩便使人長一格讀詩便長人一格今人讀
  詩何緣㑹長一格興處全不緊要然是起人意處正在於興㑹得詩人之異便有一格長
  張子曰置心平易然後可以言詩涵泳從容則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辭以辭害意則幾何而不為髙叟之固哉 又曰求詩者貴平易不要崎嶇求合盖詩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嶇求之其心先狹隘無由可見輔氏曰溫厚平易老成六字説盡詩人情性温厚謂和而不流怨而不怒平易謂所言皆眼前事老成謂憂深思逺達於人情事物之變此等意思唯平心易氣以逆之則可有得 又曰詩人之志主平易故無艱險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義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則思逺以廣愈艱險則愈淺近矣輔氏曰艱險與平易正相反蓋云目前事若無義理在其間是特鄙俚之言耳唯所言皆目前事而却有義理此其所以為詩也然人能言到此亦甚難以平易求之則無窒碍故其意思廣逺横渠云置心平易始知詩然解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却不平易黄實夫曰横渠數説此知味之學觀詩之法也上蔡謝氏曰學詩須先識得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之愚按六義之説見於周禮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識而自鄭氏以來諸儒相襲不唯不能知其所用反引異説而汨陳之唯謝氏此説為庶幾得其用耳上蔡甚曉得詩觀此説是他識得要領處 程子曰學詩而不分六義豈能知詩也 輔氏曰體面盖言體製體段言六義各有箇體面學詩不可不先理㑹得
  古詩即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動至學詩却無感動興起處只為泥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説詩未嘗章解句釋但優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處如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思之切矣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歸於正也輔氏曰思之切而不歸于正便入哀傷淫佚去也 又曰明道先生談詩並不曽下一字訓詁只轉却一兩字點掇地念過便教人省悟陳大猷曰烝民詩首四句孔子只就中添四字滄浪之歌孔子只換兩斯字曽不辭費而意味無窮明道説詩正得此意


  詩傳通釋外綱領
  詩源流
  鄭氏曰詩之興也諒不於上皇之世孔氏曰伏羲三皇最先者故謂之上皇其時淳朴故知無詩大庭軒轅逮於髙辛其時有亡載籍亦蔑云焉孔氏曰大庭神農别號虞書曰詩言志然則詩昉於此乎
  林氏曰舜與臯陶之賡歌三百篇之權輿也
  黄實夫曰自有天地有萬物而詩之理已寓嬰兒之嬉笑童子之謳吟皆有詩之情而未動也桴以蕢鼓以土籥以葦皆有詩之用而未文也康衢順則之謡元首股肱之歌皆詩也故曰詩言志至於五子述大禹之戒相與歌詠傷今而思古則變風變雅已備矣吕東萊曰觀舜臯陶之歌則見詩之雅頌觀五子之歌則見詩之變風變雅
  程子曰虞之君臣迭相賡和始見於書夏殷之世雖有作者其傳鮮矣至周而益文人之怨樂必形於言政之美惡必有刺美至夫子時所傳者多矣夫子刪之得三百篇可以垂世立教陳夀翁曰舜臯喜起明良之歌即虞詩也五子之歌即夏詩也商詩多亡唯存商頌五篇外此風雅二頌皆周詩也
  歐陽子曰詩述商周自𤣥鳥生民上陳稷契下訖陳靈千五六百年之間旁及列國君臣世次國地山川封域圖牒鳥獸草木蟲魚之名與其風俗方言訓詁盛衰治亂美刺之由無所不載
  朱子曰嘗考詩之原委古今凡三變盖自書傳所記虞夏以來下及魏晉自為一等自晉宋間顔謝以下及唐初自為一等沈宋以後定著律詩下及晚唐自為一等又曰自唐初以前法猶未變至律詩而後詩與法始皆大變以至今日益巧益密無復古人之故嘗妄欲抄取經史諸書所載韻語及文選漢魏古詞以盡乎郭景純陶淵明之作自為一編而附三百篇楚詞之後以為詩之根本準則又於其下二等之中擇近於古者各為一編以為之羽翼輿衞其不合者則悉去之
  章句音韻
  孔氏曰自古有篇章之名東山序曰一章言其完是也句則古者謂之言論語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則以一句為一言秦漢以來乃有句稱風雅無一章者頌則多一章而已詩之大體必須依韻之兮矣也之類本取以為辭雖在句不以為義故處末者皆字上為韻左右流之寤寐求之之類是也亦有即將助句之字以當聲韻者是究是圖亶其然乎之類是也
  或問諸章句起於誰朱子曰有故言者是指毛公無故言者是鄭康成胡庭芳曰如古注關雎篇末云闗雎五章章四句故言三章注五章鄭康成所分故言以下是毛公本意是也
  考索吳氏曰詩韻無不協者如來之為釐慶之為羌馬之為姥之類詩音舊有九家唐陸德明始以見定為一家之學今釋文是也至開元中修五經文字我心惨惨書作懆音七到反伐鼓淵淵書作鼘音於巾反皆與釋文音訓有異乃知德明之學在當時亦未必盡用而詩音之亡或有所自矣
  朱子曰詩音韻是自然如此古人音韻寛後人分得密後隔開了 又曰看詩須并協韻讀便見得他語自齊整又更略知協韻所由來甚善 又曰只要韻相協好吟哦諷誦易見道理亦無甚要緊今且將七分工夫理㑹義理二三分工夫理㑹這般去處 或問吳才老協韻何據曰他皆有據泉州有其書毎一字多者引十餘證少者亦兩三證然亦有推不去者因言商頌下民有嚴恊不敢怠遑呉氏音嚴為莊云避漢諱却無道理某後讀楚辭天問見嚴字乃押從莊剛方字去乃知是叶韻嚴韻作昻也又此間鄉音嚴作户剛反天問才老豈不讀往往偶然失之又如常棣外禦其侮叶烝也無戎吳氏復疑侮當作蒙某却疑古人訓戎為汝如以佐戎辟戎雖小子則戎汝音或通後讀常武詩有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則協音汝明矣又曰協韻乃吳才老所作某續添之又曰古人情意温厚寛和言語自恁地好當時協韻只是要便於諷詠而已到得後來一向於字韻上嚴切却無意思漢不如周魏晉不如漢唐不如魏晉本朝又不如唐如元微之劉禹錫之徒和詩猶自有相重密本朝和詩便皆不要一字相同不知却愈壞了詩愚按詩之篇章數少者一章如周頌等篇是也多者或十六章如桑柔是也章之為句少者亦二句如盧令等章多者或三二十句如載芟等章句之字數多是四字如闗闗雎鳩之類有一字為句者如天作第六句有二字者如鱒魴之類有三字者如螽斯羽之類有五字者如維以不永懐之類有六字者如我姑酌彼金罍之類有七字者如送我乎淇之上矣之類又有八字者如胡瞻爾庭有縣貆兮之類若句之叶韻則有句句用韻者有隔兩句用韻者有隔韻相叶者有隔數句相叶者且章句音韻不特詩為然求之四書亦或有章句之分求之諸經亦時有音韻之叶書則舜臯陶之歌及五子之歌洪範無偏無陂之詠儀禮則士冠禮祝辭醮辭字辭易則爻辭彖象雜卦之類莫不叶韻葢皆欲其便於吟咏而已
  詩樂
  書舜典帝曰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説見集傳綱領 益稷帝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蔡九峰曰在察也忽治之反也聲音之道與政通故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之得失可知也五言者詩歌之叶於五聲者也自上達下謂之出自下達上謂之納陳大猷曰納采詩而納於上如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是也出出詩而播之樂章如闗雎用之鄉人用之邦國是也工以納言時而颺之蔡九峰曰命掌樂之官以其所納之言時而颺之也
  周禮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德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説見集傳綱領 樂師凡射王以騶虞為節諸侯以貍首為節大夫以采蘋為節士以采蘩為節鄭氏曰騶虞采蘋采蘩皆樂章名在召南唯貍首在樂記也瞽矇掌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 射人王射樂以騶虞九節大夫采蘋五節士采蘩五節鄭氏曰奏樂以為射節之差
  儀禮鄉飲酒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鄭氏曰鹿鳴采其嘉賓示我以善道又有孔昭之德可則傚也四牡采其忠孝之至也皇華采其自以為不及欲諮謀於賢知也笙南陔白華華黍鄭氏曰以笙吹此詩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鄭氏曰間代也謂一歌則一吹魚麗采其物多酒㫖所以優賓也嘉魚采其以禮下賢者與之宴樂也南山有臺采其憂友賢者為邦家之基民之父母而欲其身之壽考也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鄭氏曰合樂謂歌與衆音俱作也闗雎葛覃卷耳言后妃之德鵲巢言國君夫人之德采蘩言夫人不失職采蘋言大夫妻能循法度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政之端此六篇者其教之原也故國君與臣下及四方之賓燕用之合樂也李寳之曰合樂謂堂上歌瑟堂下鐘磬合奏此詩也鄉飲酒義曰工入升歌三終笙入三終間歌三終合歌三終歌及笙毎篇為一終間歌毎篇為一終合樂鵲巢合闗雎采蘩合葛覃采蘋合卷耳毎篇為一終孔氏曰召南三篇越草蟲取采蘋葢采蘋本在草蟲之前孔子以後簡札始倒工告子樂正曰正歌備 鄉射禮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鄭氏曰不歌不笙不間志在射畧於樂也不畧合樂者周南召南鄉樂也不可畧其正也樂正命大師奏騶虞間若一乃奏騶虞以射歌騶虞若采蘋皆五終鄭氏曰騶虞天子之射節而用之者方冇樂賢之志取其宜也其他賓客卿大夫則歌采蘋間若一樂之節李寳之曰五節之間長短希數如一重樂節也 燕禮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奏南陔白華華黍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遂歌鄉樂周南闗雎葛覃巻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李寳之曰歌鄉樂者亦與衆聲俱作而歌之鄉飲酒自歌其樂故不言鄉樂也吕東萊曰吕和叔云近講習鄉飲酒鄉射之禮惟恐鄉樂音節不明雖傳得胡安定所定雅音譜有周南召南小雅十數篇而猶闕由庚由儀崇丘南陔白華華黍騶虞七篇 大射儀乃歌鹿鳴三終鄭氏曰不歌四牡皇華主於講道畧於勞苦與諮事李寳之曰風者鄉樂小雅國君之樂大樂大射皆主於射畧於樂然不可畧其正故鄉射遂歌鄉樂大射儀乃歌鹿鳴也乃管新宫三終鄭氏曰乃管吹蕩管以播之其篇亡李寳之曰或謂即斯干奏貍首以射鄭氏曰貍首逸詩也貍之言不來也其詩有射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射義所載曽孫侯氏是也李寳之曰詩曰曽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庻士小大莫處御於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言君臣相與盡志於射以習禮樂則安則譽也此詩諸侯之射節也四正正爵四行也四行者獻賓獻公獻卿獻大夫乃作樂而射也以燕以射先行燕禮乃射也
  禮記内則曰十有三年合樂誦詩舞勺何氏曰朱子云樂謂六樂之器學樂誦詩舞勺即周頌則詩為樂章與舞人為節故以詩為樂也 樂記子夏曰夫古者為父子君臣以為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樂 子贛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師乙曰寛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已而陳德也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倨中去聲矩句如字中鈎纍纍乎端如貫珠鄭氏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所有此事 射義騶虞者樂官備也采蘋者樂循法也采蘩者樂不失職也是故天子以備官為節卿大夫以循法為節士以不失職為節
  左氏傳襄公二十九年呉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杜氏曰此皆各依其本國歌所常用聲曲聴聲以為論故無疑言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杜氏曰凡美哉皆美其聲譏其煩碎知不能久也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杜氏曰泱泱𢎞大之聲表東海者其大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杜氏曰秦本在西戎秦仲始有車馬禮樂去戎狄之音而有諸夏之聲故謂之夏聲襄公佐平王東遷而受其故地故曰周之舊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杜氏曰渢渢中庸之聲婉約也險當為儉字之誤也大而約則儉節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杜氏曰淫聲放蕩無所畏忌故曰國無主自鄶以下無譏焉杜氏曰季子聞此二國歌不復譏論之以其微也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熙熙乎曲而有直體杜氏曰論其聲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去聲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杜氏曰頌有殷魯故曰盛徳所同
  荀子曰詩者中聲之所止也朱子曰此言為正經而發也
  毛氏曰古者教以詩樂誦之歌之弦之舞之
  朱子曰詩者樂之章也故必學樂然後誦詩所謂樂者葢琴瑟塤篪之類樂之一物以漸習之而節夫詩之音律者然詩本於人之情性有美刺風喻之㫖其言近而易曉而從容詠歎之間所以漸漬感動於人者又為易入至於聲音之髙下舞蹈之疾徐所以養其耳目和其心志使人倫肌浹髓而安於仁義禮智之實又有非思勉之所及者 又曰三代之時禮樂用於朝廷而下達於閭巷學者諷詠其言以求其志詠其聲執其器舞蹈其節以涵養其心則聲之所助於詩者為多然猶曰興於詩成於樂其求之固有序矣又曰詩較感發人故在先樂則如太史公所謂動盪血氣流通精神者所以涵養前所得也是以聖賢言詩主於聲者少而發於義者多仲尼所謂思無邪孟子所謂以意逆志者誠以詩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後詩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聲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聲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鍾鼓之鏗鏘而已豈聖人樂云樂云之意乎況今去孔孟千餘年古樂散亡無復可考而欲以聲求詩則未知古樂之遺聲今皆可推而得乎三百五篇皆可協之音律而被之絃管已乎誠能得之則所助於詩多矣然恐未得為詩之本也況未必可得則今之所講得無有畫餅之譏乎故愚竊以為詩出乎志者也樂出乎詩者也然則志者詩之本而樂者末也又曰詩之作本言志而已方其詩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樂也以聲依永以律和聲則樂乃為詩而作非詩為樂而作也末雖亡不害本之存患學者不能平心和氣從容諷詠以求之情性之中有得乎此然後可得而言顧所得之淺深何如耳有舜文之文徳則聲為律而身為度簫韶二南之聲不患其不作此雖未易言然其理葢不誣也問詩樂既廢如何曰既無此家具也只得以義理養其心涵泳從容無斯須不和不樂便是樂
  刪次
  論語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朱子曰當時收詩時已各有編次但經夫子時散失故夫子重新整理未見得刪與不刪如云雅頌各得其所則是還其舊位又曰看來只采得許多詩夫子不曽刪去只是刋定而已好詩便要興發人之善心不好詩便要起人羞惡之心又説見集傳綱領
  歐陽子曰周南召南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鄶曹小雅大雅頌此孔子未刪之前周大師樂歌之次第也吕東萊曰季札觀樂次序如此周召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此今詩次第也考索張雷叟曰二南王化之基也邶鄘衛商民之先變者也俗變於近而王不能正則王不王也鄭首叛也齊首霸也晉并魏則又伯而秦其甚也是皆王之不王而諸侯肆行莫之禁也陳淫也檜亂也曹奢也紛紛乎益甚而益不可正苟有后稷先公之化如邠者庶乎其可也此名之先後也周召邶鄘衛檜鄭齊魏唐秦陳曹豳王此鄭氏詩譜次第也孔氏曰鄭譜以鄭因虢檜之地而國之先譜檜後譜鄭王在邠後者退就雅頌并言王世故耳
  程子曰詩有四始而風居首本乎一人而成乎國俗謂之風發於正理而形於天下謂之雅稱美盛徳與告其成功謂之頌先之家及於政以底成功其叙然也諸侯之風先後各有義周南召南陳正家之道人倫之端王道之本風之正也故為首二南之風行則人倫正朝廷治及乎周道衰政教失風遂變矣於是諸侯擅相侵伐衛首并邶鄘之地故為變風之首一國之詩而三其名得於衛地者為衛得於邶鄘者為邶鄘所以見其首亂也董氏曰風首衛且先邶鄘以著滅也刑政不能治天下諸侯放恣擅相并滅王跡熄矣故雅亡而為一國之風董氏曰諸侯至於滅國王政不行矣故以王風叙衛下廢法失道則王畿之内亦不能保鄭今畿内之封因周之衰遂自為列國故次以鄭君臣上下之分失則人倫亂而入於禽獸人君身為禽獸之行其風可知故次以齊天下之風至於如此則無不亂之國無不變之俗魏舜禹之都唐帝堯之國久被聖人之化漸成美厚之俗歴二叔之世而遺風尚存今亦變矣故因其舊名而謂之唐所以見意唐魏之風且變則先代之風化中國之禮義消亡極矣是以夷狄强大天下亦相胥而夷矣故次以秦秦之始封秦谷西戎之地國亂乃東侵而始大其俗尚夷故美其始有車馬禮樂而刺其未能用周禮也禮義之俗亡夷狄之風行先聖王之流風遺俗盡矣故次以陳陳舜之後也聖人之都風化所厚也聖人之國典法所存也王澤竭而風化熄矣夷道行而典禮亡矣天下之所以安且治者聖人之道行也聖人之道絶則危亡至矣人情迫於危亡則思治安故思治者亂之極也檜曹懼於危亡而思周道故為亂之終孔氏曰檜曹國小而君奢民勞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譏國風次之於末宜哉亂既極必有治之之道危既甚必有安之之理自昔天下何嘗不拯亂而興治革危而為安周家之先由是道也其居豳也趨時務農以厚民生善政美化由兹而始王業之所興也故次以豳孔氏曰豳者周公之事欲尊周公故次於衆國之後小雅之前非諸國之例也王業成而為政於天下故次以雅雅者王者之政也小之先大固其叙也孔氏曰雅見積漸之義故小雅先於大雅政之衰則至於亡詩之亡王道之亡也天下之治始於以正風風天下其終也盛徳之著而成功可以告於神明始終之義也故次以頌頌之有魯葢生於不足王道之隆所歌頌者如是及其衰也如魯之事一已足矣孔氏曰魯以得用天子之禮故借天子美稱之名改稱為頌非周頌之流也置之商頌前者以魯是周同姓故先前代也商則頌前代之美不可廢也故附其後焉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一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國風一愚按集傳於國風之下係以一者以國風居四詩之首也下文周南一之一者周南
  又居國風中十五國之首也後倣此

  國者諸侯所封之域而風者民俗歌謡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是以諸侯采之以貢於天子天子受之而列於樂官於以考其俗尚之美惡而知其政治之得失焉男女相與詠歌以言其情行人振木鐸徇路采之何休云男年六十女年五十無子者官衣食之使求詩邑移于國國以聞于天子通典注曰采詩者采取百姓謳謡以知政教得失也舊説二南為正風所以用之閨門鄉黨邦國而化天下也程子曰二南之詩為教於祍席之上閨門之内上下貴賤之所同也故用之鄉人邦國而謂之正風十三國為變風則亦領在樂官以時存肄備觀省而垂監戒耳變風多是淫亂之詩故班固言男女相與歌詠以言其傷者聖人存此亦以見上失其教則民欲動情勝其弊至此故曰詩可以觀也愚按男女亂倫而𨚍鄘衛鄭之風變君臣失道而王豳之風變畋遊荒淫而齊國之風變儉嗇褊急而魏國之風變以至唐風變而憂傷秦風變而武勇陳風變而淫遊歌舞檜曹之風變而亂極思治此十三國風之大槩也然變詩雖不可以風化天下而亦各有音節如季札所觀是已故樂官兼掌其詩使夫學者時習之以自省而知所戒蓋亦莫非所以為教也合之凡十五國云
  周南一之一召南説附
  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也周國本在禹貢雍去聲州境内岐山之陽趙氏曰岐山葢今箭括嶺山南有周原周舊國也后稷十三世孫古公亶父始居其地棄為后稷封於邰其後公劉遷豳至古公又遷于岐山之下傳子王季歴至孫文王昌辟國寖廣于是徙都于豐而分岐周故地以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且使周公為政於國中而召公宣布于諸侯史記索隠曰周地本太王所居以為公旦采邑故曰周公奭食邑于召故曰召公葢文王取岐周故墟分爵二公也孔氏曰文王若未居豐則岐邦自為都邑明知分賜二公在作豐之後且二南文王之詩而分繫二公若文王不賜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詩係之故知此時賜之也 公羊周公陜東召公陜西之説可疑葢陜東地廣陜西只是闗中雍州之地耳恐不應分得如此不均周公在外而其詩曰王者之風召公在内而其詩為諸侯之風似皆有礙陳少南以其有礙遂創為岐東西之説不惟穿鑿無據而召公所分主之地愈見狹促葢僅得今隴西天水數郡之地恐亦無此理於是徳化大成于内而南方諸侯之國江沱汝漢之間莫不從化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焉鄭氏曰雍梁荆豫徐揚之人咸被其徳而從之孔氏曰其餘冀青兖屬紂是為三分有其二也至子武王𤼵又遷干鎬遂克商而有天下武王崩子成王誦立周公相之制作禮樂乃采文王之世風化所及民俗之詩被之筦管同弦絃以為房中之樂而又推之以及于鄉黨邦國所以著明先王風俗之盛而使天下後世之脩身齊家治平聲國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葢其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而謂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國而被于諸侯不但國中而已也其得之南國者則直謂之召南言自方伯之國被於南方而不敢以繋于天子也考索陳氏曰二南樂章之名也文王化自北而南及於江漢故作樂者采自北以南土風而名之曰南用為燕樂鄉樂射樂房中樂所以彰文王之化也愚按其詩得于國中者多為文王后妃而作故雜以南國漢廣汝墳二詩而謂之周南所謂自天子之國被於諸侯者不敢使周公食邑之號專主其風也然周公之事固統於其所尊矣觀下文復取小序繫之周公之説可互見也若召公則宣化於諸侯故以侯國之詩繫之而謂之召南正以其食邑之號専主之也謂召公為方伯之國謂豐邑為天子之國者皆通乎追王之後制作之時而言也岐周在令鳳翔府岐山縣愚按即今陜西省鳳翔府岐山縣豐在今兆京府鄠縣終南山北愚按即今陜西省安西路鄠縣南方之國即今興元府京西湖北等路諸州愚按宋興元府諸州即今陜西省四川省所治興元廣元等路保寧府蓬巴金洋等州及大安縣之地宋京西路諸州即今河南省所治襄陽路安陸州及隨均房等州之地宋湖北路諸州即今湖廣省河南省所治武昌江陵漢陽常徳等路岳峽澧辰沅靖荆門信陽等州徳安沔陽等府之地也鎬在豐東二十五里愚按鎬亦在今鄠縣先儒以為即鎬池之地小序曰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斯言得之矣詩言文王之徳者繫之周公以周公主内治故也言諸侯之國被文王之化以成徳者繫之召公以召公長諸侯故也文王治岐其東有紂其西昆夷其北儼狁故其化自北而南先被于江漢之域也
  闗闗雎七余反鳩在河之洲窈烏了反徒了反淑女君子好逑音求
  興也闗闗雌雄相應之和聲也雎鳩水鳥一名王雎狀類鳬鷖今江淮間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並遊而不相狎故毛傳以為摯而有别列女傳以為人未嘗見其乗去聲居而匹處者葢其性然也嘗見淮人説淮上有之狀如鳩差小而長常是雌雄兩兩相隨不相失然亦不曾相近立處須隔丈來地所謂摯而有别是也此説却與列女傳合乗居是四箇同居列女傳曲沃婦曰妾聞男女之别國之大節故以雎鳩起興天雎鳩之鳥人猶未盡見乗居而匹處也嚴氏曰左傳郯子五鳩備見詩經雎鳩氏司馬此雎鳩是也祝鳩氏司徒鵓鳩是也四牡嘉魚之鵻是也鳴鳩氏司空布穀也曹風之鳴鳩是也爽鳩氏司冦大明之鷹是也鶻鳩氏司事鷽鳩也即小班鳩小宛之鳴鳩與氓食桑葚之鳩是也左傳睢作鴡杜預云摰而有别故為司馬主法則鶻音骨鷽音學河北方流水之通名洲水中可居之地也窈窕幽閒之意淑善也女者未嫁之稱葢指文王之妃大姒為處子時而言也君子則指文王也好亦善也逑匹也毛傳之摯字與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情雖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樂而不淫之意愚按摯至字古通用如商書大命不摯曲禮庶人之摯亦訓為至故鄭氏云摯之言至也謂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别也 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周之文王生有聖徳又得聖女姒氏以為之配宫中之人於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靜之徳故作是詩言彼闗闗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于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則豈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别也後凡言興者其文意皆放此云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是摯而有别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逺其他亦有全不相類只借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此又畧不同也 問詩中説興處多近比曰然如闗雎麟趾相似皆是興而兼比然雖近比其體却只是興且如闗闗雎鳩本是興起到得下面説窈窕淑女此方是入題説那實事葢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説上文興起下文便接説實事及比則不然便入題了吕東萊曰首章以雎鳩𤼵興後章以荇菜𤼵興至于雎鳩之和靜荇菜之柔順則又取以為比也興與比相近而難辨興之兼比者徒以為比則失其意味矣興之不兼比者誤以為比則失之穿鑿矣漢匡衡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可謂善説詩矣輔氏曰匡衡善説詩者一是漢時去古未逺猶有師承傳受二是詁訓未備讀詩者只玩味經文故見得古人正意出三是人心尚淳樸未㑹穿鑿得在毛氏曰君子后妃之徳無不和諧慎固幽深若雎鳩之有别焉然後可以風化天下夫婦有别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
  初金反初宜反行猛反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
  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叶蒲北反悠哉悠哉輾哲善反轉反側
  興也參差長短不齊之貌荇接余也根生水底莖如釵股上青下白葉紫赤圓徑寸餘浮在水面李迂仲曰荇菜是水有之黄花葉似蓴可為菹張南軒曰荇菜取其柔順芳潔可薦之意或左或右言無方也饒氏曰言或左或右無一定之方也流順水之流而取之也或寤或寐言無時也服猶懐也悠長也輾者轉之半轉者輾之周反者輾之過側者轉之留皆卧不安席之意輔氏曰四字之訓極為精切亦可見古人下字之不苟也 此章本其未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則當左右無方以流之矣此窈窕之淑女則當寤寐不忘以求之矣蓋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其内治之美故其憂思之深不能自已至于如此也此詩看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做不到此輔氏曰二章三章以荇菜起興亦以為比但先儒皆取于荇菜之潔淨柔順而集傳不言只言其不可不求之意者豈非所謂不可不求者正以其潔淨與柔順之故乎參差荇菜左右采叶此禮反之窈窕淑女琴瑟友叶羽已反
  參差荇菜左右芼莫報反叶音邈之窈窕淑女鍾鼓樂音洛之興也采取而擇之也芼熟而薦之也董氏曰芼則以熟而薦也傳曰芼以薑桂蘇氏曰求得而采采得而芼先後之叙也凡詩之叙類如此琴五弦或七弦瑟二十五弦皆絲屬樂之小者也爾雅釋樂曰琴長三尺六寸六分五弦後加文武二弦雅瑟長八尺一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五弦其常用者十九弦頌瑟長七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五弦盡用友者親愛之意也輔氏曰葢以兄友弟之友言也鍾金屬鼓革屬樂之大者也樂則和平之極也 此章据今始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既得之則當采擇而熟芼之矣此窈窕之淑女既得之則當親愛而娛樂之矣蓋此人此徳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成内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云吕東萊曰后妃之徳坤徳也唯天下之至靜為能配天下之至健也萬化之原一本諸此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憂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樂
  闗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只取篇首二字以名篇後皆放此孔氏曰闗雎者詩篇之名金縢云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然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名篇之例多不過五少纔取一或偏舉兩字或全取一句亦有捨其篇文假外理以定稱
  孔子曰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愚謂此言為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有那情性方有那辭氣聲音輔氏曰哀樂情之𤼵也心不宰焉則流于傷與淫而不自知矣闗雎之詩感于性𤼵于情而宰于心者也其形于聲詩播諸音樂皆得其和且正焉蓋徳如雎鳩摯而有别則后妃性情之正固可以見其一端矣至於寤寐反側琴瑟鐘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其則焉則詩人情性之正又可以見其全體也獨其聲音之和有不可得而聞者雖若可恨然學者姑即其詞而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之本矣輔氏曰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集注只説作詩者之性情而此兼言后妃之性情者葢并首章言之也聲氣之和指其發于言以至播于八音以成樂而言也胡伯量曰觀詩之法原其情性審其聲音而已今聲音不傳惟詞語可以玩味耳闗雎乃宫中人所作欲得賢妃以配文王方其未得也寤寐反側以致其憂思之深矣然未至于悲怨則不傷也及其得之也琴瑟鐘鼓以宣其和樂之至矣然未至於沈湎則不淫也因其詞語即可知其情性至于播于長言被之筦絃則聲音亦可以畧見矣饒氏曰一章言文王有聖徳而后妃亦有聖徳可為之配二章推言未得大姒之時求之如此其切三章言始得后妃之時喜之如此其至自他詩觀之言哀者易至于悲傷言樂者易至于淫泆惟此詩得情性之正故玩其詞可為養心之助也劉辰翁曰夫子自衛反魯考禮正樂其時師摯在魯為夫子歌周南故曰師摯之始闗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又曰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嘗謂今世所存之詩特詩之詞與義耳詩之詞未嘗忘也其聲亡也愚按首章取興見樂而不淫是后妃性情之一端也二章三章所言一哀一樂皆不過則是詩人性情之全體也葢由后妃與詩人性情之正如此故𤼵于詩歌播之音樂宜其聲氣之無不和者然樂者所以節夫詩之聲而有音律以養人耳歌詠以養人心舞蹈以養血脈此樂之全體也古樂既亡則此詩聲氣之和所以樂不淫哀不傷者固不得聞而其所以養心者幸有詩詞之可玩則亦尚存樂之一端而可為為學詩之本也匡衡曰妃匹之際輔氏曰妃匹猶言匹偶也生民之始
  輔氏曰有夫婦而后有父子也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闗雎為始言大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前漢外戚傳曰自古受命帝王非獨徳茂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用妹喜殷之興也以有㜪而紂之滅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大任大姒而幽王之禽也淫褒姒故易基乾坤詩首闗雎書美釐降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可不慎歟㜪音萃 讀闗雎詩使人人有齊莊中正意思所以冠乎三百篇與記言母不敬書言欽明文思皆同又曰當時人被文王大姒徳化之深心膽肺腸一時換了自然不覺形于歌詠如此故當作樂之時引為篇首以見一時之盛為萬世之法尤是感人妙處又曰讀詩只是將意想像去看不如他書字字要捉縳教定詩意只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闗雎形容后妃之徳如此又當知君子之徳如此又當知詩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后妃則必當如大姒其原如此
  序后妃之徳也
  后妃文王之妃大姒也天子之妃曰后近世諸儒多辨文王未嘗稱王則大姒亦未嘗稱后序者葢追稱之亦未害也愚按大姒之稱后亦如雅頌稱文王之王皆追稱之詞也但其詩雖若專美大姒而實以深見文王之徳序者徒見其詞而不察其意遂壹以后妃為主而不復知有文王是固已失之矣至于化行國中三分天下亦皆以為后妃之所致則是禮樂征伐皆出于婦人之手而文王者徒擁虛器以為寄生之君也其失甚矣惟南豐曾氏之言曰先王之政必自内始故其閨門之治所以施之家人者必為之師傳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嘗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義歸于反身二南之業本于文王豈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興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葢本于文王之躬化故内則后妃有闗雎之行外則羣臣有二南之美與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則商辛之昏俗江漢之小國兔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謂身脩故國家天下治者也竊謂此説庶㡬得之
  風之始也
  所謂闗雎之亂以為風始是也葢謂國風篇章之始亦風化之所由始也孔氏曰言后妃之有美徳文王風化之始也文王行化始于其妻故用此為風教之始
  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
  説見二南總論邦國謂諸侯之國明非獨天子用之也孔氏曰所以風化天下之民使皆正夫婦焉鄉飲酒禮云乃合樂周南闗雎是用之鄉人燕禮云遂飲鄉樂周南闗雎是用之邦國也王介甫曰凡詩用于天子者諸侯不得用用于諸侯者大夫不得用若三家以雍徹而孔子非之也此闗雎鄉人邦國皆得用者人之正夫婦也李迂仲曰詩之雅頌惟用于宗廟朝廷郊祀宴享非其所用者不得用也至于正夫婦之道自天子達於庶人未嘗有二道也
  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承上文解風字之義以象言則曰風以事言則曰教王介甫曰風之于物方其鼓舞搖蕩所謂動之也及其因形移易使榮者枯甲者坼乃所謂化之也詩之有風亦若是也始于風之而動終于教之而化黄實夫曰自其本于一人言之則謂之風自其及于一國言之則謂之教聞二南之風者感發其善心被二南之化者變易其氣質動則變變則化天下之理也
  然則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徳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
  説見二南卷首闗雎麟趾言化者化之所自出也鵲巢騶虞言徳者被化而成徳也以其被化而後成徳故又曰先王之所以教先王即文王也舊説以為大王王季誤矣李迂仲曰二南皆文王之風化周南之詩多為文王而作故言王者之風召南之詩多為諸侯而作故言諸侯之風雖曰諸侯之風其實文王教化之所及故言先王之所以教先王即文王也程子曰周南召南如乾坤乾統坤坤承乾也乾始萬物非坤無以代其終坤終萬物非乾無以資其始故乾元統天萬物所從出而無不統周南之化實似之坤元雖生萬物而所以生者乃順成天意以化其終而已召南之徳實似之楊氏亦曰二南相須以為治葢一體也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王者之道始于家終于天下而二南正家之事也王者之化必至于法度彰禮樂著雅頌之聲作然後可以言成然無其始則亦何所因而立哉基者堂宇之所因而立者也程子曰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其為是歟孔氏曰髙以下為基逺以近為始文王正其家而及其國是正其始也化南土以成王業是王化之基也季札見歌周南召南曰始基之矣猶未也亦謂二南為王化基始序意出于彼文也輔氏曰先王𤼵基字之義先儒皆所未及程子説正是此意先生又嘗曰須是自閨門衽席之微積累到薰烝洋溢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不然則為王莽矣
  是以闗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是闗雎之義也
  按論語孔子嘗言闗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葢淫者樂之過傷者哀之過獨為是詩者得其性情之正是以哀樂中節而不至于過耳而序者乃析哀樂淫傷各為一事而不相須則已失其㫖矣至以傷為傷善之心則又大失其㫖而全無文理也或曰先儒多以周道衰詩人本諸祍席而闗雎作故揚雄以周康之時闗雎作為傷始亂杜欽亦曰佩玉晏嗚闗雎嘆之説者以為古者后夫人鷄鳴佩玉去君所周康后不然故詩人嘆而傷之此魯詩説也與毛異矣歐陽子曰齊魯韓三家皆以為康王政衰之詩前漢杜欽傳曰佩玉晏鳴闗雎嘆之瓉曰此魯詩也後漢明帝詔曰昔應門失守闗雎刺世注薛君韓詩章句曰人君退朝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擊柝鼓人上堂今内傾于色故詠闗雎説淑女以刺時吕東萊曰魯齊韓毛師讀既異義亦不同闗雎正風之首三家者乃以為刺餘可知矣但以哀而不傷之意推之恐其有此理也曰此不可知矣但儀禮以闗雎為鄉樂又為房中之樂則是周公制作之時已有此詩矣若如魯説則儀禮不得為周公之書熊去非曰按儀禮鄉飲酒鄉射篇有乃合樂周南闗雎之文又燕禮有遂歌鄉樂周南闗雎之文儀禮乃周公相成王治定功成經制大備之書小序所謂用之鄉人者鄉飲射禮也用之邦國者燕禮也今當據儀禮經文為定儀禮不為周公之書則周之盛時乃無鄉射燕飲房中之樂而必有待乎後世之刺詩也其不然也明矣且為人子孫乃無故而播其先祖之失于天下如此而尚可以為風化之首乎
  葛之覃兮施以鼓反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叶居奚反
  賦也葛草名蔓生可為絺綌者覃延施移也中谷谷中也孔氏曰中谷倒言者古人語皆然詩文皆類此萋萋盛貌黄鳥鸝也陸璣疏曰黄鳥黄鸝留也或謂黄栗留幽州謂之黄鸎一名倉庚灌木叢木也喈喈和聲之逺聞也 賦也敷陳其事而直言之者也 后妃既成絺綌而賦其事追敘初夏之時葛葉方盛而有黄鳥鳴於其上也後凡言賦者放此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魚廢反是濩胡郭反
  為絺恥知反為綌去逆反叶去畧反服之無斁音亦叶弋灼反
  賦也莫莫茂密貌刈斬濩煮也精曰絺麄曰綌斁厭也 此言盛夏之時葛既成矣于是治以為布而服之無厭葢親執其勞而知其成之不易所以心誠愛之雖極垢弊而不忍厭棄也陳少南曰知稼穡之勤者飲食則念農功知絲麻之勤者衣服則思女功親執其勞所以心誠愛而不忍棄也嚴氏曰婦人驕奢之情何有紀極苟萌一厭心雖窮極靡麗耳目日新猶以為不足也味服之無斁一語可見后妃之徳性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户管反我衣害户葛
  澣害否方九反歸寧父母莫復反
  賦也言辭也愚按如言采言念薄言駕言之類皆語辭也師女師也毛氏曰古者女師教以婦徳婦言婦容婦功孔氏曰昏禮注云婦人五十無子出而不復嫁能以婦道教人者為姆薄猶少也汚煩撋軟平聲之以去其汚猶治亂而曰亂也釋文曰煩撋猶捼莏也捼莏音那梭澣則濯之而已私燕服也衣禮服也愚按周禮王后禮服有六文王未嘗稱王則大姒亦未必備此六服但泛言禮服而已害何也寧安也謂問安也 上章既成絺綌之服矣此章遂告其師氏使告于君子以將歸寧之意且曰盍治其私服之汚而澣其禮服之衣乎何者當澣而何者可以未澣乎我將服之以歸寧于父母矣輔氏曰薄汚薄澣者不為甚飾之辭害澣害否者又見其不苟之意于其薄汚薄澣者畧施其功而不為過甚之飾于其害澣害否者各隨其宜而無雜施之苟則尤見其勤儉之徳也
  葛覃三章章六句
  此詩后妃所自作故無贊美之詞然于此可以見其已貴而能勤已富而能儉已長而敬不弛于師傅已嫁而孝不衰于父母是皆徳之厚而人所難也小序以為后妃之本庶㡬近之張南軒曰后妃之貴亦必立師傅以訓之法家拂士非惟人主不可一日無后妃亦然也周自后稷以農為務歴世相傳其君子則重稼穡之事其室家則重織紝之勤相與服習其艱難咏歌其勞苦此實王業之根本也夫治常生于敬畏而亂常起于驕肆使為國者每念稼穡之勞而其后妃又不忘織紝之事則心之不存者寡矣此心常存則驕矜放恣何自而生故誦服之無斁之章則知周公之所以興誦休其蠶織之章則知周之所以衰輔氏曰勤儉孝敬固婦人之懿徳又能不以勢之貴富時之久逺而有所變遷焉則尤見其徳厚有常而人所難及也愚按后妃之富貴而勤儉者二章可見也長嫁而孝敬者三章可見也
  序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則志在于女功之事躬儉節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師傅則可以歸安父母化天下以婦道也
  此詩之序首尾皆是但其所謂在父母家者一句為未安葢若謂未嫁之時即詩中不應遽以歸寧父母為言況未嫁之時自當服勤女功不足稱述以為盛美若謂歸寧之時即詩中先言刈葛而後言歸寧亦不相合且不常為之于平居之日而暫為之於歸寧之時亦豈所謂庸行之謹哉序之淺拙大率類此
  采采卷上聲耳不盈頃音顧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叶户郎反賦也采采非一采也卷耳枲音洗耳葉如鼠耳叢生如盤孔氏曰亦云胡枲或曰苓耳江東呼常枲葉青白色似胡荽白華細莖蔓生可煮為茹四月中生子如婦人耳璫或謂耳璫草頃欹也筐竹器懐思也人葢謂文王也寘舍上聲也周行大道也詩有三周行此及大東者皆道路之道鹿鳴乃道義之道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故賦此詩託言方采
  卷耳未滿頃筐鄭氏曰器之易盈而不盈者憂思深也而心適念其君子故不能復扶又反采而寘之大道之旁也問卷耳葛覃同是賦體又似畧不同葢葛覃直敘其所嘗經歴之事卷耳則是託言也曰安知后妃之不自采卷耳設使不自經歴而自言我之所懐者如此則亦是賦體也
  陟彼崔徂回反五回反我馬虺呼回反音頽我姑酌彼金
  罍維以不永懐叶胡偎反
  賦也陟升也崔嵬土山之戴石者虺隤馬罷音皮不能升髙之病姑且也罍酒器刻為雲雷之象以黄金釋之孔氏曰名罍取于雲雷故也言刻畫則用木矣永長也 此又託言欲登此崔嵬之山以望所懐之人而往從之則馬罷病而不能進于是且酌金罍之酒而欲其不至于長以為念也輔氏曰姑且也維以欲其也曰且曰欲其亦可見其託言之意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黄我姑酌彼兕徐履反古横反叶古黄反
  維以不永傷
  賦也山脊曰岡𤣥黄𤣥馬而黄病極而變色也兕野牛一角青色重千斤觥爵也以兕角為爵也
  陟彼砠七餘反矣我馬瘏音塗矣我僕痡音敷矣云何吁矣賦也石山戴土曰砠愚按爾雅石山戴土謂崔嵬土山戴石謂砠今集傳從毛氏而不從爾雅者豈以其書後出也歟瘏馬病不能進也痡人病不能行也吁憂嘆也爾雅注引此作盱張目逺望也詳見何人斯篇輔氏曰馬病不能進猶可資于人也僕病不能行則斷不能往矣此亦甚之之辭至于云何吁矣則憂之極惟有愁歎而已非酒可得而解也
  卷耳四章章八句
  此亦后妃所自作可以見其貞靜專一之至矣豈當文王朝㑹征伐之時羑音酉里拘幽之日而作歟然不可考矣輔氏曰先生又嘗曰此詩後三章只是承首章之意欲登髙望逺而往從之則僕馬皆病而不得往故欲酌酒以自解其憂傷耳大意與草蟲詩相似又張平子四愁詩云我所思兮在泰山欲往従之兮梁父艱亦暗合此意耳愚按后妃託言方采卷耳而適思君子則遂不能復采欲望君子而僕馬不前則且飲酒解憂可見其心之貞靜而不動于邪情之專一而不失其常矣至其自言不永懐傷者又合所謂哀而不傷之意乃其性情之正𤼵見于一端者參之闗雎首章樂而不淫則又可備見其情性全體也又按羑里先儒以其地在相州鄴都因羑水得名昔紂信崇侯虎之譛囚文王于此文王因作拘幽操序后妃之志也又當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詖私謁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
  此詩之序首句得之餘皆傳㑹之鑿説后妃雖知臣下之勤勞而憂之然曰嗟我懐人則其言親䁥非后妃之所得施于使臣者矣且首章之我獨為后妃而後章之我皆為使臣首尾衡決不相承應亦非文字之體也
  南有樛居虯反木葛藟力軌反力追反之樂音洛之氏反君子福履綏之
  興也南南山也木下曲曰樛藟葛類孔氏曰一名巨瓜亦延蔓生本草注曰蔓延木上葉如葡萄而小五月開花七月結實青黑微赤即詩云藟也此藤大者盤薄又名千嵗虆纍猶繫也只語助辭君子自衆妾而指后妃猶言小君内子也夫人稱小君大夫妻稱内子妾謂嫡曰女君則后妃有君子之徳固可以君子目之一問君子作后妃亦無害否曰以文義惟之不得不作后妃若作文王恐大隔越了某注詩傳葢皆推尋其脈理以平易求之不敢用一毫私意大抵古人道言語自是不泥著履禄綏安也后妃能逮下而無嫉妬之心故衆妾樂其徳而稱
  願之曰南有樛木則葛藟纍之矣樂只君子則福履綏之矣輔氏曰此詩雖是興體然亦兼比意與闗雎同故鄭氏以為木枝以下垂之故葛藟得纍而蔓之喻后妃能以惠下逮衆妾故衆妾得上附而事之也吕東萊曰后妃如此樂哉君子可謂福履綏之矣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興也荒奄衣檢反吕東萊曰芘覆也將猶扶助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烏營反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興也縈旋成就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輔氏曰曰纍曰荒曰縈曰綏曰將曰成亦皆有淺深纍繫也荒則奄之也縈旋則奄之周也綏安也將則扶助之也成則有終久之意其美夫人也無夸辭其禱夫人也無侈説此又可見衆妾性情之正也吕東萊曰漢之二趙隋之獨孤唐之武后禍至亡國樛木后妃詩人安得不深嘉而屢嘆之乎
  序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無嫉妬之心焉此序稍平後不注者放此
  音終斯羽詵詵所中反兮宜爾子孫振振音真
  比也螽斯蝗屬問螽即是春秋所書之螽切疑斯字只是語辭曰詩中固有以斯為語辭者如鹿斯之奔湛湛露斯之類是也然七月詩乃云斯螽動股則恐螽斯是名也孔氏曰七月斯螽文雖顛倒其實一也釋文曰郭璞云江東呼為虴蜢音窄猛長而青長角長股能以股相切作聲一生九十九子陳少南曰言羽者螽斯羽蟲也無羊之詩羊言角牛言耳狀物多如此詵詵和集貌爾指螽斯也振振盛貌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后妃不妬忌而子孫衆多故衆妾以螽斯之羣處上聲和集而子孫衆多比之言其有是徳而宜有是福也後凡言比者放此比便是説實事如螽斯羽之句便是説那人了下便接宜爾子孫依舊是就螽斯上説更不用説實事此所以謂之比 又曰借螽斯以比后妃之子孫衆多子孫振振却自是説螽斯之子孫不是説后妃之子孫也葢比詩多不説破這意然亦有説破者此前數篇賦比興皆已備矣自此推之令篇篇各有著落乃好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比也薨薨羣飛聲繩繩不絶貌
  螽斯羽揖揖側立反兮宜爾子孫蟄蟄直立反
  比也揖揖㑹聚也蟄蟄亦多意吕與叔曰螽斯始化其羽詵詵然比次而起已化則齊飛薨薨然有聲既飛復斂羽揖揖然而聚歴言衆多之狀其變如此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不妬忌是后妃之一節闗雎所論却是全體永嘉鄭氏曰婦人之徳莫大于不妬忌葢功容可勉而根于情者難自克也張南軒曰后妃多子孫推本其然則由不妬忌而已故繼樛木之後考索李氏曰螽斯蝗蟲之類耳而乃以喻后妃疑若不倫是不然詩人亦取其合于徳如何耳如雎鳩亦取其徳之合也愚按管蔡世家云武王同母兄弟十人長伯邑考次武王發次管叔鮮次周公旦次蔡叔度次曹叔振鐸次郕叔武次霍叔處次康叔封次聃季載此其多子之驗誠后妃之徳所致也
  序后妃子孫衆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也
  螽斯聚處和一而卵育蕃多故以為不妬忌則子孫衆多之比序者不達此詩之體故遂以不妬忌者歸之螽斯其亦誤矣
  桃之夭夭于驕反灼灼其華芳無呼𤓰二反之子于歸宜其室家古胡古牙二反
  興也桃木名華紅實可食夭夭少去聲好之貌灼灼華之盛也木少則華盛嚴氏曰夭夭以桃言指桃木也灼灼以華言指桃華也之子是子也此指嫁者而言也孔氏曰之子桃夭謂嫁者之子漢廣則貞潔之子東山言其妻白華斥幽王各隨其事而名之婦人謂嫁曰歸公羊傳注曰婦人生以父母為家嫁以夫為家故謂嫁曰歸周禮仲春令去聲㑹男女媒氏注曰陰陽交以成昏禮順天時也然則桃之有華正昏姻之時也宜者和順之意室謂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内 文王之化自家而國男女以正婚姻以時故詩人因所見以起興而嘆其女子之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室家也輔氏曰婦人之賢莫大于宜家使一家之人相與和順而無一毫乖戾之心始可謂之宜矣
  桃之夭夭有蕡浮雲反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興也蕡實之盛也嚴氏曰蕡大也墳為大防鼖鼓為大鼓有頒其首用宏兹賁同音之字皆訓大義家室猶室家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側中反之子于歸宜其家人興也蓁蓁葉之盛也家人一家之人也吕東萊曰灼灼其華因時物以發興且以比其華色也既詠其華又詠其實又詠其葉非有他義葢反覆歌詠之耳
  桃夭三章章四句陳君舉曰既曰宜其室家又曰宜其家人則可見男女以正之義也如父母國人皆賤之則非所謂宜矣血氣之使尤甚于少年故少艾之女不閑于婦道輕鋭之士不堅于臣節
  序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則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也
  序首句非是其所謂男女以正婚姻以時國無鰥民者得之葢此以下諸詩皆言文王風化之盛由家及國之事而序者失之皆以為后妃之所致既非所以正男女之位而于此詩又專以為不妬忌之功則其意愈狹而説愈疎矣
  肅肅兔罝子斜反又子余反與夫叶椓之丁丁陟耕反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興也肅肅整飾貌罝罟也丁丁椓杙音弋聲也孔氏曰杙謂橛也此丁丁連椓之故知椓杙聲嚴氏曰椓伐杙橛之聲許益之曰擊橛於地中張罝其上也赳赳武貌干盾唇上聲也干城皆所以扞外而衛内者 化行俗美賢才衆多雖罝兔之野人而其才之可用猶如此故詩人因其所事以起興而美之而文王徳化之盛因可見矣聞橛杙之聲而視其人甚勇可為干城者也田野之人皆有可用之才足以見賢才衆多矣此詩極其尊稱不過曰公侯而已亦文王未嘗稱王之一驗也凡雅頌稱王者皆追王後所作爾問兔罝詩作賦看得否曰亦可但其辭上下相應恐當為興然亦是興之賦也愚按此賦其事以起興也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叶渠之反興也逵九達之道孔氏曰釋宫云九達謂之逵郭璞云四道交出復有旁通者愚按中逵謂九達之道中也仇與逑同匡衡引闗雎亦作仇字公侯善匹猶曰聖人之耦則非特干城而已歎美之無已也下章放此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興也中林林中腹心同心同徳之謂則又非特好仇而已也吕東萊曰曰干城曰好仇曰腹心其詞浸重亦嘆美無已之意也
  兔罝三章章四句輔氏曰文王之時固多賢者此特言武夫者見其無所不備也且文王于武事尚矣觀此及棫樸所謂六師及之者亦可見當時俗尚之萬一夫三分天下有其二雖是徳化之盛而天下歸之然遏密侵阮伐崇戡黎之後其于武事大畧可觀矣
  序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則莫不好徳賢人衆多也
  此序首句非是而所謂莫不好徳賢人衆多者得之
  采采芣音浮音以薄言采叶此禮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有叶羽已反
  賦也芣苢車前也大葉長穗好生道旁釋文曰韓詩云直曰車前瞿曰芣苢草木疏云又名當道采始求之也有既得之也 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婦人無事相與采此芣苢而賦其事以相樂也采之未詳何用或曰其子治難産釋文曰其子治婦人生産毛氏曰宜懐任焉本草曰强陰益精令人有子輔氏曰陸機以為治難産而先生獨取之者葢以今醫治難産者用其子故也毛氏以為宜懐任者亦只是陸機之意非謂其能治人之無子也采采芣苢薄言掇都奪反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反之賦也掇拾也捋取其子也
  采采芣苢薄言祮音結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户結反之賦也祮以衣貯之而執其祍襭以衣貯乏而扱其祍於帶間也愚按祍者衣之襟也帶者腰之帶也自采之至襭之有無多寡之序如此芣苢三章章四句輔氏曰薄猶少畧也雖薄言采之而采之之多以至于祮與襭焉其形于歌詠意簡而辭複如此則又可見其和平之意矣曰采曰有則始求而既得之辭曰掇曰捋則正求而拾取其子之辭曰祮曰襭則既求而㩗以歸之辭孔氏曰首章采之據初往至則掇之捋之既又祮之襭之六者本各見其一因相首尾以承其次耳
  序后妃之美也和平則婦人樂有子矣孔氏曰天下亂離則我躬不閲豈思子也今天下和平于是婦人始樂有子矣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吳氏曰韓詩作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叶古曠反矣不可泳叶于誑反思江之永叶弋亮反矣不可方叶甫妄反
  興而比也上竦無枝曰喬爾雅曰小枝上繚為喬注細枝皆翹繚向上思語辭也孔氏曰毛傳先言思辭然後始言漢上游女疑息字作思詩之大體韻在辭上休求為韻二字俱作思愚按集傳既載吳氏之説而于此復先釋思字其下方釋漢水不從經文之次正用毛傳之意也篇内同漢水出興元府嶓冢山至漢陽軍大别山入江江漢之俗其女好游漢魏以後猶然如大堤之曲可見也愚按李太白詩注曰大堤漢水之堤大堤曲宋隋王誕為襄州時作樂府遺聲都邑三十四曲有大堤曲古詞云朝𤼵襄陽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諸女兒花豔驚郎目泳潜行也江水出永康軍岷山愚按永康軍即今四川省成都路灌州東流與漢水合東北入海永長也方桴釋文曰桴泭柎並同音木曰𥱼竹曰筏小筏曰泭𥱼音牌筏音伐 文王之化自近而逺先及于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淫亂之俗問文王時紂在河北故化只行于江漢曰然北方亦有玁狁胡庭芳曰此文王脩身齊家之道美化之行見諸南國者如此故其出游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端莊靜一非復前日之可求矣因以喬木起興江漢為比而反復詠歎之也輔氏曰女者未嫁之稱未嫁而出遊亦非禮故先生引大堤之曲以見江漢之俗其女好游甚當詩人必以遊女為言者出遊之女猶如此況于閨閫之内乎自豐鎬而南即今興元府京西湖北等路皆江漢之所經由也此章是其始見之時知其容貌之端莊性情之靜一非復如前日之可求也孔氏曰木所以庇廕本有可休之道今以上竦之故不可休止以興女有可求之時今以貞潔之故不可求遊女尚不可求則在室無敢犯禮可知又言水本有泳方之道今漢之廣江之長則不可濟也嚴氏曰喬竦之木不可休興髙潔之女不可求漢廣不可泳江永不可方以比見其貞潔之意使人暴慢之意不作 主意只説漢有游女不可求思兩句餘六句是反覆比興説如奕奕之寢廟至遇犬獲上下六句亦只興出他人有心子忖度之兩句愚按上四句以喬木不可休對游女不可求而言故屬興下四句但言漢廣不可泳江永不可方以比貞女不復可求之意而不説其所比之事故屬比此其興比體製之殊備見于一章之内後凡言興與比者其文意亦皆倣此章云
  翹翹祈遙反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叶滿補反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而比也翹翹秀起之貌錯雜也楚木名荆屬之子指游女也秣飼也 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悦之至以江漢為比而嘆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歐陽子曰既願秣其馬此説慕之辭猶古人言雖為執鞭猶忻慕焉者也又陳其情雖可悦而不可求則見文王之化被人深也輔氏曰悦之至敬之深則可見其性情之正也悦之不敬則便放佚矣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音閭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
  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而比也蔞蔞蒿也葉似艾青白色長數寸生水澤中陸璣曰蔞蒿正月根芽生旁莖正白食之香而脆美葉可蒸為茹駒馬之小者漢廣三章章八句漢廣汝墳諸詩皆是説婦人豈是文王之化只化及婦人不化及男子只看他意恁地拘不得又曰漢廣游女求而不可得行露之男不能侵凌貞女豈當時婦人蒙化而男子則非亦是偶然有此様詩説得一邊耳輔氏曰三章之末皆終之以不可求之意所謂言之詳辭之複所以見其歌慕有不能自己之意也何氏曰劉氏云文王教化其民桃夭歌其男女以正漢廣歌其美化行乎江漢之域汝墳歌其婦人能勉其君子以正苟非敬防微之道習以性成風以成俗其能然乎
  序徳廣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國美化行乎江漢之域無思犯禮求而不可得也
  此詩以篇内有漢之廣矣一句得名而序者謬誤乃以徳廣所及為言失之逺矣然其下文復得詩意而所謂文王之化者尤可以正前篇之誤先儒嘗謂序非出于一人之手者此其一騐但首句未必是下文未必非耳蘇氏乃例取首句而去其下文則于此類兩失之矣吕東萊曰蘇氏以序為非一人之詞葢近之至于止存其首一言而盡去其餘則失之易矣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叶莫悲反未見君子惄乃歴反如調張留反
  賦也遵循也汝水出汝州天息山逕蔡潁州入淮愚按今汝州河南府路所治蔡州今改汝寧府與潁州皆汴梁路所治並𨽻河南省墳大防也孔氏曰墳謂崖岸狀如墳墓名大防也枝曰條幹曰枚程子曰君子從役于外婦人為樵薪之事嚴氏曰親伐薪則庶人之妻惄飢意也調一作輖重去聲釋文曰調又作輖廣韻注曰輖重載也 汝旁之國亦先被文王之化者故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因記其未歸之時思望之情如此而追賦之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以自反既見君子不我遐棄賦也斬而復生曰肄遐逺也 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則踰年矣至是乃見其君子之歸而喜其不逺棄我也
  符方反魚頳勅貞反尾王室如燬音毁雖則如燬父母孔
  
  比也魴魚名身廣而薄少力細鱗陸璣曰魴一名魾江東呼為鯿音邊陸農師曰魴青鯿細鱗縮頭濶腹其廣方其厚褊故曰魴亦曰鯿魴方也鯿褊也頳赤也魚勞則尾赤魴尾本白而今赤則勞甚矣吕與叔曰鯉尾赤魴尾白今亦赤則勞甚矣王室指紂所都也燬焚也父母指文王也孔甚邇近也 是時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率商之叛國以事紂故汝墳之人猶以文王之命供紂之役春秋傳曰文王率商之叛國以事紂葢天下歸文王者六州唯青兖冀屬紂耳張南軒曰玩此詩則民心雖怨乎紂而尚以周之故未至于泮散也是文王以盛徳為商之方伯與商室係民心而繼宗社者也其徳可不謂至乎其家人見其勤苦而勞去聲下如字之曰汝之勞既如此而王室之政方酷烈而未已雖其酷烈而未已然文王之徳如父母然望之甚近亦可以忘其勞矣此序所謂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者葢曰雖其别離之久思念之深而其所以相告語者猶有尊君親上之意而無情愛狎昵之私則其徳澤之深風化之美皆可見矣愚按婦人之伐枚伐肄則別其夫之久矣惄如輖飢則念其夫之深矣然其久别于行役之勞宜有怨上之意相見于深思之餘宜有情眤之私今乃有親上之語以相慰則可見文王徳澤之深而其無情昵之私言則又可見文王風化之美也一説父母甚近不可以懈于王事而貽其憂亦通列女傳曰妻恐其懈于王事言國家多難惟勉强之無遺父母憂葢生于亂世迫於暴虐故也劉辰翁曰父母行役者之父母也勞則勞矣尚幸去家不逺真婦人閔其君子之辭也
  汝墳三章章四句輔氏曰未見君子惄如調飢思望之情也既見君子不我遐棄喜幸之意也雖則如燬父母孔邇慰勉之辭也未見而思既見而喜𤼵乎情也終勉之以正止乎禮義也此可見其情性之正矣且以紂之無道天下離心而汝墳之民尚以文王之命服紂之役則文王之徳孚于人心者可見矣不惟此也至于婦人亦知以文王為父母而勉其君子以尊君親上之意則文王之化為不可及矣王介甫曰前二章篤于夫婦之仁後一章篤于君臣之義陳君舉曰汝墳是已被先王之化者江漢是聞文王之化而未被其澤者却有意思
  序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猶勉之以正也王介甫曰庶人之妻能勉夫以正而不知為之者是之謂道化而殷其雷之詩所以未若汝墳之盛也
  麟之趾振振音真公子叶奬里反音吁下同嗟麟兮
  興也麟麕俱倫反身牛尾馬蹄毛蟲之長上聲陸璣曰麟色黄圓蹄王者至仁乃出趾足也麟之足不踐生草不履生蟲振振仁厚貌于嗟歎辭 文王后妃徳脩于身而子孫宗族皆化于善故詩人以麟之趾興公之子言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然言之不足故又嗟歎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而馬蹄然後為王者之瑞哉輔氏曰上二句是興下一句亦有比意振振毛傳以為信厚然詩内初無信意故先生從程子以為仁厚麟趾不踐生章不履生蟲有仁厚意也文王身脩家齊后妃又有賢徳而子孫宗族皆化而為善則文王雖不王而不害其為有王者之道也有王者之道則有王者之瑞故以麟之趾為興
  麟之定都佞反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興也定額也麟之額未聞或曰有額而不以抵也公姓公孫也姓之為言生也
  麟之角叶盧谷反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興也麟一角角端有肉漢終軍傳曰麟角戴肉設武備而不為害所以為仁公族公同髙祖祖廟未毁有服之親鄭氏曰祖廟髙祖為君者之廟有緦麻之親愚按公同髙祖與文王同髙祖也葢亞圉之𤣥孫文王之三從兄弟至武王時然後亞圉服盡也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序以為闗雎之應得之嚴氏曰應效應也公子生長富貴宜其驕淫輕跳也今乃信厚豈非闗雎風化之效歟公子猶信厚則他人可知張南軒曰麟出于上古之時葢極治之日也以紂之在上而周之公子振振信厚不減於極治之日故詩人歌之以為是乃麟也周公取之以為闗雎之應董氏曰麒麟在郊棷禮運以為四靈孔叢子曰唐虞之時麒麟遊于田葢古人言治之極必假此為應 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説如麟之趾下文便説振振公子一箇對一箇説葢公本是一箇好底人子也好孫也好譬如麟也好定也好角也好輔氏曰一章言公子二章言公姓三章言公族自近而逺自狹而廣也謝疊山曰麟之趾之定之角美其仁頌詠其一身之間皆貴也一章曰趾二章曰定三章曰角自下而至于上也彭氏曰黄氏云麟之趾不踶定不抵角不蠲猶公子宜貴不期驕富不期侈也而乃至于信厚問麟趾騶虞之詩莫是當時有此二物出來否曰不是只是取以為比即此便是麟趾便是騶虞彭氏曰某氏云闗雎之應雖無麟而若麟之時春秋之作雖有麟而非麟之時序闗雎之應也闗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
  之時二字可刪程子曰自衰世公子以下序之誤也麟趾不成辭言之時謬矣
  周南之國十一篇三十四章百五十九句按此篇首五詩皆言后妃之徳闗雎舉其全體而言也葛覃卷耳言其志行去聲之在己樛木螽斯美其徳惠之及人皆指其一事而言也闗雎如易之乾坤意思恁地無方際只反覆形容后妃之徳而不指説道甚麽是徳只恁渾淪説如下面諸篇却多就一事説其詞雖主于后妃然其實則皆所以著明文王身修家齊之效也至於桃夭兔罝芣苢則家齊而國治之效漢廣汝墳則以南國之詩附焉而見天下已有可平之漸矣若麟之趾則又王者之瑞有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故復以是終焉而序者以為闗雎之應也夫其所以致此后妃之徳固不為無所助矣然妻道無成則亦豈得而專之哉今言詩者或乃尊美后妃而不本于文王其亦誤矣輔氏曰張子謂今之言詩者文為之訓句為之釋未有全得一篇之意者而先生于詩非止全得一篇之意者至于此論則 又全得周公集此二南之㫖句句有事實意味可玩無一毫穿鑿牽合之私熟讀之自見與大學中庸二解同功是豈拘于序説者所能及哉愚按已上十一篇詩原其所以作皆本於文王之身葢闗雎至螽斯五篇則刑于寡妻之效也桃夭以下六篇所謂至于兄弟御于家邦者也后妃之徳固在其中矣然而妻者陰道也陰道無成有終則后妃豈得專成功之名哉此所以一國之事係一人之本而謂之風也
  召南一之二
  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音菜邑也釋文曰召康公也燕世家云與周同姓皇甫謚云文王庶子按左傳富辰言文之昭十六國無燕也舊説扶風雍縣南有召亭即其地今雍縣析為岐山天興二縣未知召亭的在何縣餘已見周南篇愚按今陜西省鞏昌路鳳翔府有岐山縣天興縣未詳
  維鵲有巢維鳩居叶姬御反之之子于歸百兩如字又音亮五嫁反叶魚據反
  興也鵲鳩皆鳥名鵲善為巢其巢最為完固鄭氏曰冬至架之春乃成鳩性拙不能為巢或有居鵲之成巢者歐陽子曰鳩拙鳥也不能作巢多在屋瓦間或于樹上架構樹枝初不成巢便以生子往往墜雛鵲作巢甚堅既生雛飛去容有鳩來處彼空巢張子曰鵲巢鳩居未必有此事止取二物為喻之子指夫人也兩一車也一車兩輪故謂之兩御迎也諸侯之子嫁于諸侯送御皆百兩也 南國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齊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而有專靜純一之徳故嫁于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維鵲有巢則鳩來居之是以之子于歸而百兩迎之也此詩之意猶周南之有闗雎也問闗雎言窈窕淑女則是明言后妃之徳鵲巢三章皆不言夫人之徳如何曰鳩之性靜專無比可借以見夫人之徳也楊氏曰鵲巢言夫人之徳猶闗雎之言后妃也葢自天子至于諸侯大夫刑于家邦無二道也張南軒曰惟其能專靜而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徳有所作為則非婦道矣輔氏曰專靜純一婦人之庸徳也后妃惟有幽閑貞靜之徳故既得之也則琴瑟鐘鼓以樂之夫人唯有專静純一之徳故其來歸也則百兩之車以迎之此詩之意如周南之有闗雎者説得最好便見周公當時集此二南詩意葢欲人知夫治國平天下之道自修身齊家始也然楊氏亦嘗𤼵此義曰鵲巢言夫人之徳猶闗雎之言后妃也葢自天子至于諸侯大夫刑于家邦無二道也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興也方有之也將送之也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興也盈滿也謂衆媵迭又音秩娣之多釋文曰國君夫人有左右媵兄女曰姪娣女弟也公羊傳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姪娣從諸侯一聘九女成成其禮也
  鵲巢三章章四句謝疊山曰一章曰居鳩居鵲巢夫人始歸其夫家也二章曰方方正也鳩能正鵲之成巢夫人能正其家也三章曰盈鳩生子盈滿其巢夫人子孫衆多而盈其室家也一節深一節自有次序
  序夫人之徳也國君積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鳲鳩乃可以配焉
  文王之時闗雎之化行于閨門之内而諸侯蒙化以成徳者其道亦始于家人故其夫人之徳如是而詩人美之也不言所美之人者世逺而不可知也後皆放此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叶上止反
  賦也于於也蘩白蒿也本草曰蓬蒿也似青蒿而葉麄上有白毛從初生至枯白于衆蒿頗似細艾三月採爾雅注謂皤蒿也秋香美可生食又可蒸為葅沼池也沚渚也孔氏曰蒿非水菜謂于沼沚之旁采之事祭事也劉執中曰尊祭祀故直謂之事春秋有事于太廟是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大夫能盡誠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敘其事而美之也問采蘋蘩采枲耳后妃夫人恐未必親為之曰詩人且是如此説或曰蘩所以生蠶葢古者后夫人有親蠶之禮此詩亦猶周南之之有葛覃也問采蘩只作祭祀説自是曉然若作蠶事雖與葛覃同類而恐實非也葛覃是女功采蘩是婦職以為同類亦無不可何必以為蠶事而後同耶曰此説亦姑存之而已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賦也山夾水曰澗宫廟也或曰即記所謂公桑蠶室也記祭義曰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築宫仭有三尺卜三宫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干蠶室桑于公桑
  皮寄反之僮僮音同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輔氏
  曰還音旋釋文見泉水
  賦也被首飾也編偏上聲又如字髮為之孔氏曰少牢云主婦被裼此周禮所謂次也次第髮長短為之所謂髲髢也又曰剔刑人賤者髮以被婦人之紒計為飾因名髲鬄被裼髲髢髲鬄並音被弟嚴氏曰王后六服禒衣為進朝于王之服首則服次諸侯夫人于其國衣服與王后同夫人祭祀不應服次曹氏謂此在商時與周禮異僮僮竦敬也劉執中曰步雖移而被不動之貌夙早也公公所也謂宗廟之中非私室也謝疊山曰齋廬之類祁祁舒遲貌去事有儀也祭義曰及祭之後陶陶遂遂如將復入然鄭氏曰祭畢思念既深如覩親將復入也陶陶遂遂相隨行之貌不欲遽去愛敬之無已也或曰公即所謂公桑也輔氏曰此章又極言以形容其誠敬之有終始也熟玩之如畫出箇賢婦人來其意態精神皆可見采蘩以供祭是未齊以前事也被之僮僮夙夜在公是正當祭事也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是既祭畢時事也夫鋭始而怠終者常人之情也事有始終敬無間斷此夫人之所以為賢也
  采蘩三章章四句陳君舉曰采蘩其家人之六二乎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無遂事惟飲食薦享而已采蘩于沼澗而用之于祭祀其未事則夙夜以寘吾力其既事則舒遲以言歸而已彭氏曰吕氏云一章二章言其事也三章言其容也
  序夫人不失職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則不失職矣
  喓喓于遙反草蟲趯趯託歴反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敕中反亦既見止亦既遘止我心則降户江反叶乎攻反
  賦也喓喓聲也草蟲蝗屬奇音青色趯趯躍貌阜螽蠜音樊孔氏曰釋蟲云草蟲負蠜郭璞云常羊也陸璣云大小長短如蝗也嚴氏曰阜螽也蠜也即螽斯也陸農師曰草蟲鳴阜螽躍而從之故負螽曰蠜草蟲謂之負蠜忡忡猶衝衝也謝疊山曰心不寧也止語辭覯遇降下也謝疊山曰猶今人云放下心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獨居感時物之變而思其君子如此李迂仲曰出車亦是行役之詩故五章述其妻憂思亦如此亦若周南之卷耳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張劣反亦既
  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音悦
  賦也登山葢託以望君子蕨鼈也初生無葉時可食釋文曰周秦曰蕨齊魯曰鼈初生似鼈脚故名亦感時物之變也黄實夫曰隨其所感動其所思時物之變屢至夫夫之役未還憂念之情其可已乎惙憂貌輔氏曰草蟲之鳴阜螽之躍蕨薇之生皆時物之變也南國諸侯大夫行役于外而其妻在家感時物之變如此而思念其君子且曰使我得見君子則其心乃自降下矣此可見其情性之正是皆文王風化之所及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
  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賦也薇似蕨而差汪氏曰初邁反較也大有芒而味苦山間人食之謂之迷蕨輔氏曰蕨薇皆是山之所有登山采薇亦皆託言也凡詩中所言采掇之事多是託言胡氏曰疑即莊子所謂迷陽者胡明仲云荆楚之間有草叢生修條四時發頴春夏之交花亦繁麗條之腴者大如巨擘剥而食之甘美野人呼為迷陽疑莊子所謂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即此蕨也陸璣曰薇亦山菜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似小豆今官園種之以供宗廟祭祀項氏曰薇今之野豌豆蜀人謂之巢菜豌音剜夷平也
  草蟲三章章七句謝疊山曰惙惙憂之深不止於忡忡矣傷則惻然而痛悲則無聲之哀不止于惙惙矣此未見之憂一節緊一節也降則心稍放下悦則喜動于中夷則心氣和平此既見之喜一節深一節也此詩每有三節蟲鳴螽躍采蕨采薇之時是一般意思忡忡惙惙之時是一般意思則降悦則夷之時是一般意思
  序大夫妻能以禮自防也
  此恐亦是夫人之詩而未見以禮自防之意
  于以采蘋南澗之濵于以采藻于彼行潦音老
  賦也蘋水上浮萍也江東人謂之䕯嚴氏曰本草水萍有三種大者曰蘋葉圓濶寸許季春始生可糝蒸為茹中者曰荇菜小者水上浮萍毛氏以蘋為大萍是也郭璞以蘋為水上浮萍是以小萍為大萍誤矣蘋可茹而萍不可茹豈有不可茹之萍而乃用以供祭祀乎濵厓也藻聚藻也生水厎莖如釵股葉如蓬蒿陸璣曰藻生水厎有二種一葉似雞蘇莖大如筋長四五尺一莖如釵股葉似蓬蒿謂之聚藻二者皆可食熟煮挼去腥氣米麵糝蒸為茹佳美飢荒可充食行潦流潦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大夫妻能奉祭祀而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也王介甫曰采蘋必於南澗采藻必于行潦言其所薦有常物所采有常處也輔氏曰此詩與采蘩正相類但采蘩是美諸侯夫人此詩是美大夫妻以言奠于宗室而知之也
  于以盛音成之維筐及筥居吕反于以湘之維錡宜綺反
  符甫反
  賦也方曰筐圓曰筥曹氏曰皆竹器湘烹也葢粗熟而淹以為葅也輔氏曰知粗熟而淹以為葅者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而實以葅醢故也錡釡屬有足曰錡無足曰釡釋文曰錡三足釡也 此足以見其循序有常嚴敬整飭之意王介甫曰所用有常器也劉執中曰誠敬之至事事必躬也輔氏曰所用有常器每事必躬親先後有次序皆嚴敬者之所為也嚴敬則自然整飭如此愚按必采而后盛以筐筥必盛而后烹以錡釡則非循序有常者不能也曰采曰盛曰湘無一不親曰筐曰筥曰錡曰釡無一不具則非嚴敬整飭者不能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叶後五反誰其尸之有齊側皆反季女賦也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也大夫士祭于宗室愚按諸侯之庶子為别子别子之嫡子為大宗即大夫之始祖也故祭于其廟牖下室西南隅所謂奥也古人廟堂南向室在其北東户西牖皆南向室西南隅為奥尊者居之故神主在焉所謂牖下者也凡廟皆南向而主皆東向李寳之曰堂屋五架中脊之架曰棟次棟之架曰楣後楣之下以南為堂以北為室與房大夫房東室西相連為之室又户東而牖西户不當中而近東則西南隅最為深𨼆故謂之奥而祭祀及尊者常處焉牖穿壁為交窻以取明也尸主也齊敬貌季少也祭祀之禮主婦主薦豆實以葅醢儀禮少牢饋食主婦薦韭葅醓醢奠于筵前葵葅蠃醢陪設于東熊剛大曰菹菜茹醢肉汁周禮有七菹七醢少而能敬尤見其質之美而化之所從來者逺矣嚴氏曰自后妃及夫人及大夫妻皆文王齊家之化也
  采蘋三章章四句吕東萊曰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為者非一端所歴者非一所矣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然後祭事成焉季女之少若未足以勝此而實尸此者以其有齊敬之心也輔氏曰首章言未祭之前采蘋藻之事次章言既得蘋藻而治以為菹之事三章言祭時獻豆菹之事東萊言采之盛之湘之尊之所為者非一端所歴者非一所煩而不厭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積其誠而益厚者亦説得好但此詩意尤在有齊季女一句上惟敬故無間斷少而能敬非質之美而教之豫者不能非文王之化所從來者逺曷能如此哉采蘩見其始終之敬采蘩見其少而能敬左傳曰苟有明信澗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汗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序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則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王介甫曰自所薦之物所采之處所用之器所奠之地皆有常而不敢變所謂能循法度
  蔽芾非貴反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曷反
  賦也蔽芾盛貌甘棠杜梨也白者為棠赤者為杜陸璣曰棠今棠梨也陸農師曰其子有赤白美惡白色為甘棠赤色澁而酢俗語澀如杜是也翦翦其枝葉也伐伐其條幹也伯方伯也伯長也為諸侯之長也茇草舍也止于其下以自蔽猶草舍耳非謂作舍也 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長樂王氏曰召伯觀省風俗或苃甘棠之下以受民訟劉元城曰憩息甘棠之下耳説者乃為召公不重煩勞百姓止舍棠下是為墨子之道也其後人思其徳故愛其樹而不忍傷也劉元城曰覩其物思其人思其人則愛其樹得人心之至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叶蒲寐反召伯所憇起例反
  賦也敗折憇息也勿敗則非特勿伐而已愛之愈深也下章放此輔氏曰始則不忍翦伐之既則不忍敗折之既則又不忍抑屈之愛之愈久而愈深也思其人而愛其樹則其愛之之意廣矣又至于愈久愈深則其愛之之意逺矣召公之徳其浹洽于人心者如此而文王之化從可知矣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叶變制反召伯所説始鋭反
  賦也拜屈董氏曰如人之拜小低屈也説舍也勿拜則非特勿敗而已
  甘棠三章章三句史記燕世家曰召公甚得兆民和巡行鄉邑有棠樹決政事其下人思召公懐棠樹不敢伐歌詠之正義云括地志云召伯廟在洛州夀安縣西北人懐其徳因立廟李迂仲曰樂記論武樂曰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則召公為伯在武王時而此詩稱伯者亦後人追稱之耳考索某氏曰周南天子所都周公不得專 有其美召公專主諸侯則南國之教得以稱召伯也在易二與四同功而異位二多譽逺也四多慎近也周公近召公逺有詩無詩此其異歟輔氏曰蘇氏曰周公在内近于文王雖有徳而不見故其詩不作召公在外逺於文王功業明著則詩作于下此理之最明者此其説似可采而詩傳不取者葢二南皆周公所集其實皆所以明文王之徳化也序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國王介甫曰愛之篤思之至
  以其教明也

  厭於葉反於及反行露豈不夙夜叶羊茹反謂行多露
  賦也厭浥濕意行道夙早也 南國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亂之俗故女子有以禮自守而不為强暴所汚者自述己志作此詩以絶其人言道間之露方濕我豈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爾蓋女子早夜獨行或有强暴侵陵之患故託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
  誰謂雀無角叶盧谷反何以穿我屋誰謂女音汝無家叶音谷
  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興也家謂以媒聘求為室家之禮也速召致也 貞女之自守如此猶或見訟而召致於獄因自訴而言人皆謂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興人皆謂汝于我嘗有求為室家之禮故能致我于獄然不知汝雖能致我於獄而求為室家之禮初未嘗備如雀雖能穿屋而實未嘗有角也嚴氏曰男侵陵女女不従遂誣女以有室家之約而召伯聴其訟此詩述女子自訴之辭如此葢雀之穿屋實以咮不以角也男子之速我獄乃是侵陵實無室家之禮也咮音晝
  誰謂鼠無牙叶五紅反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叶各空反
  以速我訟叶祥容反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興也牙牡齒也楊氏曰鼠無牡齒陸農師曰鼠有齒而無牙墉墻也 言汝雖能致我於訟然其求為室家之禮有所不足則我亦終不汝從矣使貞女之志得以自伸者召伯聴訟之明輔氏曰前章室家不足責之以禮也此章亦不女從斷之以義也貞女之志守禮執義如此則被化而成徳者深矣牡齒謂齒之大者
  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召南非一國其被化必有淺深此詩之作其被化之未純者歟故未免有强暴侵陵之患必待聴之明而後察若周南則固無是詩然騶虞純被之後召南亦不宜有是詩矣愚按此詩貞女乃訟之初六强暴之男則訟之九四也初六陰深不永于訟而九四以剛不中正應之貞女自守非所以召訟而男子以强暴凌之然曰室家不足則初六之辨明矣曰亦不女從則九四不克訟矣所以能然者以有召伯為九五之大人也然以此詩之貞女猶周南漢廣之貞女也而彼之出遊人自不犯此雖早夜自守而猶有强暴之訟是又被化有逺近作詩有先後未可遽分優劣也
  序召伯聴訟也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也黄實夫曰周家貞信之教興而商人衰亂之俗未殄此如一陽來復之時陽雖有當盛之勢而五陰猶未却以遜陽則草木之摧敗猶有所不免自二南極而王道成則自復而臨自臨而泰之時也
  羔羊之皮叶蒲何反素絲五紽徒何反退食自公委于危反音移叶唐何反委蛇
  賦也小曰羔大曰羊皮所以為裘大夫燕居之服素白也紽未詳蓋以絲飾裘之名也錢氏曰兩皮之縫不易合故織白絲為紃施之縫中連屬兩皮因以為飾紃音馴曹氏曰裘必合衆皮而成故其縫殺不一退食退朝而食於家也自公從公門而出也委蛇自得之貌南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其
  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也衣裳有常制進止有常所其節儉正直亦可見矣輔氏曰羊裘素飾可見其節儉退公委蛇可見其正直謝疊山曰召南大夫有潔白之操稱潔白之服中心無愧怍故外貌有威儀徳行可法故容止可觀進退可度委蛇委蛇此泰然自得之貌也使胷中微有愧怍其步趨非躁則急不遲則速安能委委蛇蛇哉張南軒曰重言委蛇舒泰而有餘裕也獨賦其退食之際葢於此時而然則其在公之正直可知矣不然有愧于中則其退也亦且促迫怱遽之不暇寧有委蛇氣象哉
  羔羊之革叶訖力反素絲五緎音域委蛇委蛇自公退食賦也革猶皮也孔氏曰皮去毛曰革對文則異散文則通緎裘之縫界也胡庭芳曰紽緎縫切意名義微異縫之突兀謂之紽有界限謂之緎合二為一謂之總
  羔羊之縫符龍反素絲五總子公反委蛇委蛇退食自公賦也縫縫皮合之以為裘也總亦未詳
  羔羊三章章四句愚按此詩之言賢才猶周南之有兔罝也葢文王作人之效如春風和氣所在生輝故人才之所成就驗諸在野則赳赳之武夫公侯腹心觀諸在朝則委蛇之大夫節儉正直此文王之化不可以淺深逺近論者也
  序鵲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徳如羔羊也
  此序得之但徳如羔羊一句為衍説耳
  音隠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音真君子歸哉歸哉
  興也殷靁聲也山南曰陽何斯斯此人也違斯斯此所也遑暇也振振信厚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婦人以其君子從役在外而思念之故作此詩言殷殷然雷聲則在南山之陽矣何此君子獨去此而不敢少暇乎張氏曰如鸛鳴婦歎之義將風雨則思念行者彭氏曰某氏云行者遇雨則思居者之安居者遇雨則思行者之勞也於是又美其徳且冀其早畢事而還歸也劉辰翁曰再言歸哉者不敢必其即歸也輔氏曰此詩明白只涵泳便自見念其勞美其徳冀其早畢事以還歸無棘欲無怨辭可謂得其性情之正矣婦人而能如此文王之化深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叶莊力反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
  君子歸哉歸哉
  興也黄實夫曰南山之陽之側之下但便韻叶聲耳不必求異義也息止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叶後五反何斯違斯莫或遑處尺煮反
  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興也詡疊山曰始未敢暇中不敢止終不暇居處一節緊一節此詩人法度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問此詩比君子于役之類莫是寛緩和平故入正風曰固然但正變風亦是後人如此分别當是亦只是大約取之聖人之言在春秋易書無一字虛至于詩則𤼵乎情不同愚按此詩之念行役猶周南之有汝墳也然視汝墳獨無尊君親上之意者義彼詩作于既見君子之時故得慰其勞而勉以正此詩作于君子未歸之日故但念其行役之勞然而無怨咎之辭則其婦人之賢文王之化亦皆可見矣
  序勸以義也召南之大夫逺行從政不遑寧處其室家能閔其勤勞勸以義也
  按此詩無勸以義之意
  摽婢小反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賦也摽落也梅木名華白實似杏而酢庶衆迨反也吉吉日也 南國被文王之化女子知以貞信自守懼其嫁不及時而有强暴之辱也故言梅落而在樹者少以見時過而大晚矣愚按周禮仲春令會男女梅落之時則四月矣故曰時過而大晚求我之衆士其必有及此吉日而來者乎輔氏曰先生之説當矣此乃女子自言其心事之實而已無𨼆情無慝志非文王之化其能臻此哉東萊先生曰其辭汲汲如將失之豈習亂而喜始治者邪或謂若以此詩為女子自作恐不足以為風之正經先生曰以為女子自作亦不害葢里巷之詩但如此已為不失正矣
  摽有梅其實三叶疏簪反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賦也梅在樹者三則落者又多矣今今日也葢不待吉矣王介甫曰不暇吉日之擇迨今可以成昏矣
  摽有梅頃音傾筐塈許器反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賦也塈取也頃筐取之則落之盡矣謂之則但相告語而約可定矣歐陽子曰謂相語也遣媒妁相語以求之也黄實夫曰迨其謂之以為男女固欲及時而亦必以正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輔氏曰其辭雖若汲汲然必待夫士之求也懼時之過者情也待士之求者禮也𤼵乎情止乎禮義葢不獨變風為然矣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吕東萊曰是詩也其詞汲汲如將失之豈習亂而喜始治者邪 問此詩何以入正風曰當文王與紂之世方變惡入善未可全責備 問此詩固出於正只是如此急迫何耶曰此亦是人之情嘗見晉宋間有怨父母之詩讀詩者于此亦欲達男女之情又曰向見東萊麗澤詩有唐人女言兄嫂不以嫁之詩亦自鄙俚可惡後來思之亦自是人之情處為父母者能於是而察之則必使之及時矣此所謂詩可以觀 又曰女子之情欲昏姻之及時視桃夭則少貶矣行露死麕於漢廣亦然愚按此詩懼昏姻之過時固不若桃夭之樂得及時矣然召南之有此詩則猶周南之有桃夭也
  序男女及時也陳君舉曰男女及時之説聖人之慮天下也血氣既壯難盡自撿情竇既開奚顧禮義故昏欲及時者所以全節行于未破之日學欲及時者所以全智慮于未分之時召南之國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時也此序末句未安
  呼惠反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興也嘒微貌三五言其稀葢初昏或將旦時也肅肅齊音咨又音齋音速鄭氏曰齊謙慤貌遫猶蹙蹙也宵夜征行也寔與實同命謂天所賦之分也 南國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妬忌以惠其下故其衆妾美之如此葢衆妾進御于君不敢當夕見星而往見星而還愚按見星而往還者或在昏時或在旦時也故因所見以起興其於義無所取特取在東在公兩字之相應耳遂言其所以如此者由其所賦之分不同於貴者是以深以得御於君為夫人之惠而不敢致怨於來往之勤也
  嘒彼小星維參所森反與昴叶留肅肅宵征抱衾與裯直留
  寔命不猶
  興也參昴西方二宿之名孔氏曰参白虎宿三星直下有三星鋭曰伐昴六星衾被也裯禪音丹被也興亦取與昴與裯二字相應猶亦同也程子曰賤妾得御於君是其僣恣可行而分限得踰之時也乃能謹於抱衾與裯而知命之不猶則教化至矣
  小星二章章五句
  吕氏曰夫人無妬忌之行而賤妾安于其命所謂上好仁而下必好義者也愚按此為衆妾美夫人之詩則亦周南樛木螽斯之類也
  序惠及下也夫人無妬忌之行惠及賤妾進御於君知其命有貴賤能盡其心矣
  江有汜音祀叶羊里反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叶虎洧反興也水決復音阜入為汜爾雅疏曰凡水之岐流復還本水者曰汜今江陵漢陽安復之間蓋多有之夏水自江而别以通于漢漢復入江冬竭夏流故謂之夏而其入江處今名夏口即所謂江有汜也愚按宋安州即今徳安府宋復州即今沔陽府並𨽻河南省之子媵妾指嫡妻而言也婦人謂嫁曰歸我媵自我也能左右並去聲之曰以謂挾已而偕行也 是時汜水之旁媵有待年於國而嫡不與之偕行者孔氏曰古者嫁女娣姪従謂之媵公羊傳注曰待年父母國也婦人八嵗備數十五從嫡二十承事君子 其後嫡被后妃夫人之化乃能自悔而迎之故媵見江水之有汜而因以起興言江猶有汜而之子之歸乃不我以雖不我以然其後也亦悔矣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興也渚小洲也水岐成渚與猶以也處安也得其所安也
  江有沱徒河反之子歸不我過音戈不我過其嘯也歌興也沱江之别者爾雅曰水自河出為灉漢為潜江為沱孔氏曰皆大水别為小水之名禹貢荆揚皆有沱潜者以水從江漢出者皆曰沱潜故二州皆有也過謂過我而與俱也嘯蹙口出聲以舒憤懣之氣言其悔時也歌則得其所處而樂矣此兼上兩節而言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輔氏曰不我以不我與不我過者欲也其後也悔其後也處其嘯也歌者理也從欲者躁急而褊狹復禮者安舒而和樂從欲而悔循理而樂則得其性情之正矣
  陳氏曰小星之夫人惠及媵妾而媵妾盡其心江沱之嫡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葢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各盡其道而已矣黄實夫曰居上者當如小星之夫人居下者當如江汜之媵妾凡為人子為人弟為人臣皆當以此詩為法吕東萊曰以如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之以與如暴虎馮河吾不與也之與過如過從之過不我過言不我顧也一章曰悔二章曰處三章曰歌始則悔寤中則相安終則相歡言之序也序美媵也勤而無怨嫡能悔過也文王之時江沱之間有嫡不以其媵備數媵遇勞而無怨嫡亦自悔也
  詩中未見勤而無怨之意只看詩中説不我以不我過不我與便自見得不與同去之意安得勤而無怨之意也愚按此詩媵妾所作序之首句恐亦非是
  野有死麕俱倫反與春叶白茅包叶俌苟反之有女懐春吉士誘之興也麕獐也鹿屬無角本草注曰麞類甚多麕其總名也懐春當春而有懷也嚴氏曰春者天地交感萬物孽生之時聖人順天地萬物之情令媒氏以中春㑹男女故女之懐昏姻者謂之懐春吉士猶美士也劉辰翁曰稱其人曰吉士厚也又愧之也南國被文王之化女子有貞潔自守不為强暴所
  汚者故詩人因所見以興其事而美之嚴氏曰言野有死麕人欲取其肉猶以白茅包裹之有女懐春汝吉士何不以禮娶之乃誘之乎無禮者豈吉士但美其稱以責之言汝本善良何乃如此或曰賦也言美士以白茅包死麕而誘懐春之女也
  林有樸蒲木反𣙙音速野有死鹿白茅純徒尊反束有女如
  
  興也樸𣙙小木也鹿獸名有角純束猶包之也嚴氏曰純聚而包束之如玉者美其色也上三句興下一句也或曰賦也言以樸𣙙藉死鹿束以白茅而誘此如玉之女也輔氏曰以上三句興下一句此在興體中又是一格但言有女如玉而不言所以求之者蒙上章意也舒而脱脱勅外反兮無感我帨始鋭反兮無使尨邦
  符𤼵反
  賦也舒遲緩也脱脱舒緩貌胡庭芳曰舒非但為遲緩有舒濶之意脱脱不但為舒緩有脱去之意與混夷駾矣義同彼從馬此從肉以身言也感動帨巾孔氏曰内則婦事舅姑左佩紛帨注云拭物之巾尨犬也 此章乃述女子拒之之辭言姑徐徐而來毋動我之帨毋驚我之犬以甚言其不能相及也其凜然不可犯之意葢可見矣胡庭芳曰使之舒濶脱脱然而去莫留此以動我身之帨拒之使逺其身也莫留此以驚我家之犬又拒之使逺其家也此可見其凜然不可犯矣輔氏曰此詩之意都在此草不必於前章死字白字懐春字誘字上巧生意見才如此便害了此詩本㫖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吕東萊曰此詩言惡無禮而拒之其詞初猶緩而後益切曰吉士誘之其詞猶巽也曰有女如玉則正言其貞潔不可犯也至于其末拒之益切矣愚按召南有此詩亦猶周南有漢廣但漢廣則男女各得其正而行露死麕二詩方作之時則女已貞而男未正耳
  序惡無禮也天下大亂强暴相陵遂成淫風被文王之化雖當亂世猶惡無禮也
  此序得之但所謂無禮言淫亂之非禮耳不謂無聘幣之禮也
  何彼穠奴容反與雝叶矣唐棣徒帝反之華芳無胡𤓰二反曷不肅雝王姬之車斤于尺奢二反
  興也穠盛也猶曰戎戎也唐棣栘音移也似白楊本草曰扶栘樹大十數圍即唐棣也亦名栘楊團葉弱蒂微風大搖肅敬雍和也周王之女姬姓故曰王姬 王姬下嫁於諸侯車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挾貴以驕其夫家故見其車者知其能敬且和以執婦道於是作詩以美之曰何彼戎戎而盛乎乃唐棣之華也此何不肅肅而敬雍雍而和乎乃王姬之車也何彼曷不皆設問之詞也此乃武王以後之詩不可的知其何王之世然文王大姒之教久而不衰亦可見矣輔氏曰東萊曰不言王姬而曰王姬之車者不敢指切之也二南多言后妃夫人大夫妻之美而此詩乃美王姬下嫁而作故取而附之或近或逺皆所以見文王大姒之教也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叶奬里反興也李木名華白實可食舊説平正也武王女文王孫適齊侯之子孔氏曰文諡之正名也稱者則隨徳不一以徳能平正天下故稱平王如書稱寧王也皇甫謚云武王五男二女元女妻胡公王姬宜為媵今何得適齊侯之子或以尊故命同族為媵愚按二南乃周公制作時所定則冇武王以後之詩固無可疑其稱文王為平王猶棫樸之稱為辟王文王有聲之稱為王后江漢之稱為文人初不拘於諡也又如商頌稱湯為武王稱契為𤣥王文王冇聲稱武王為皇王韓奕稱厲王為汾王詩人之詞類如此或曰平王即平王宜臼齊侯即襄公諸兒事見春秋莊公十有一年冬王姬歸于齊左氏傳曰齊侯來逆共姬胡庭芳曰以為東遷之王齊國之侯與春秋甚協然以東周之詩得入召南之風而黄氏所謂周太師編後經吾夫子手不應若此其失倫者誠為可疑豈秦火之餘漢儒修補不免簡編之雜耶然則此説只當如集傳作或曰以附之俾讀者知其説可也考索林氏曰此乃平王以後事大抵詩之所載上起文王下訖陳靈則陳靈之世詩之篇目皆未定也二南雖為文王之風而文王之後以至陳靈凡詩之主乎夫婦而言乎人倫則後世取而附之二南之末亦勢之所不免也愚按集傳疑齊侯為襄公則所謂齊侯之子葢指桓公小白也莊公十一年即莊王十四年以共姬妻桓公莊王乃平王曾孫未知共姬為何王之女又按齊襄公於莊王四年亦娶王姬春秋于莊公元年書王姬歸于齊者是也若以為此事則襄公是僖公子詩中所指齊侯又當為僖公矣未知孰是此詩義疑故兩存之 以桃李二物興男女二人也鄭氏曰華如桃李興王姬與齊侯之子顔色俱盛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叶須倫反興也伊亦維也緡綸也絲之合而為綸猶男女之合而為昏也
  何彼穠矣三章章四句胡康侯曰王姬嫁于諸侯車服不繫其夫禮亦隆矣夫陽唱而陰和夫先而婦從則雖以王姬之貴當執婦道與公侯大夫士庶人之女何以異哉故舜為匹夫妻帝二女而曰嬪于虞王姬嫁于諸侯而亦成肅雍之徳自秦而後列侯之尚公主使男事女夫屈于婦人倫悖于上風俗壊于下又豈所以為治也哉陳少南曰吾於是詩得君子善善之意不惟及其身而又及其親矣美王姬則曰平王之孫齊侯之子美莊姜則曰齊侯之子衛侯之妻美大任則曰文王之母京室之婦美韓侯取妻則曰汾王之甥蹶父之子美僖公則曰周公之孫莊公之子葢曰其子如此以其父母如此也其孫如此以其祖父如此也其妻如此以其夫如此也其甥如此以其舅如此也君子之善善也周矣
  序美王姬也雖則王姬亦下嫁於諸侯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猶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徳也
  此詩時世不可知其説已見本篇但序云雖則王姬亦下嫁于諸侯説者多笑其陋然此但讀為兩句之失耳若讀此十字合為一句而對下文車服不繫其夫下王后一等為義則序者之意亦自明白葢曰王姬雖嫁于諸侯然其車服制度與他國之夫人不同所以甚言其貴盛之極而猶不能挾貴以驕其夫家也但立文不善終費詞説耳鄭氏曰下王后一等謂車乗厭音葉音狄勒面繢音繪總服則䄖音遙孔氏曰王后五路重翟為上厭翟次之六服褘衣為上䄖翟次之禕音揮鄭氏曰厭翟次其羽使相迫也勒面謂以如王龍勒之韋為當面飾也繢畫文也總著馬勒直兩耳與兩鑣翟雉名江淮而南青質五色皆備成章曰搖䄖翟畫搖者然則公侯夫人翟茀者其翟車貝面組總有幄也歟鄭氏曰翟車不重不厭以翟羽飾車之側耳貝面貝飾勒之當而有幄則無葢矣
  彼茁側劣反者葭音加壹𤼵五豝百加反音吁下同嗟乎騶虞叶音牙
  賦也茁生出莊盛之貌葭蘆也亦名葦嚴氏曰葭蘆葦又名華一物四名𤼵𤼵矢豝牡豕也陳器之曰毛傳云豕牝曰豝恐牡字當作牝一𤼵五豝猶言中必疊雙也騶虞獸名白虎黒文不食生物者也陸璣云騶虞尾長于軀不履生草 南國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齊家以治其國而其仁民之餘恩又有以及於庶類故其春田之際草木之茂禽獸之多至於如此而詩人述其事以美之且歎之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是即真所謂騶虞矣於田獵之際見動植之蕃庶因以贊詠文王仁澤之所及而非指田獵之事為仁也禮曰無事而不田曰不敬故此詩彼茁者葭仁也仁在壹發之前壹發五豝義也吕東萊曰彼茁者葭記蒐田之時葢曹子桓所謂勾芒司節和風扇物草淺獸肥之時也壹發五豝獸之多也反三隅而觀之則天壊之間和氣充塞庶類繁殖而恩足以及禽獸者皆可見矣化育之仁其何以形容曰于嗟乎騶虞非騶虞自然不勉之仁殆不足以形容之也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子公反于嗟乎騶虞叶五紅反
  賦也蓬草名一嵗曰豵亦小豕也
  騶虞二章章三句
  文王之化始於闗雎而至於麟趾則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於鵲巢而及於騶虞則其澤之及物者廣矣愚按麟趾言公族仁厚故知其化之入人騶虞言庶類蕃殖故知其澤之及物葢意誠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則其熏烝透徹融液周遍自有不能己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故序以騶為鵲巢之應而見王道之成其必有所傳矣輔氏曰周南見其化之入人者深召南見其澤之及物者廣則文王意誠心正之功轉移動化始於家邦終於四海者無以復加矣此義至先生而始明張南軒曰麟趾言公子信厚則在内者無不孚騶虞言國君蒐田以時則在外者無不孚也未有邇之未孚而可以及逺者也鵲巢之化是亦闗雎之所達也然則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其本一而已愚按此詩之應鵲巢亦猶麟趾之終周南也但作詩者非同一人而皆以仁獸為喻皆以于嗟為詞皆以三章成章皆詞簡而意深豈有同被文王之化而吟咏情性亦有同然者歟編詩者分置二南之末得無意乎詩攷曰墨子云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
  序鵲巢之應也鵲巢之化行人倫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則庶類蕃殖蒐田以時仁如騶虞則王道成也陳少南曰始于鵲巢之夫婦而人倫正中于羔羊之君子而朝廷治人倫既正朝廷既治使天下皆被文王之化而有騶虞之仁心則王道成矣此序得詩之大指然語意不分明楊氏曰二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葢一體也王者諸侯之風相須以為治諸侯所以代其終也故召南之終至于仁如騶虞然後王道成焉夫王道成非諸侯之事也然非諸侯有騶虞之徳亦何以見王道之成哉孔氏曰王道成者以此篇處末故總之言天下純被文王之化庶類又蒙其澤仁心能如騶虞則王化之道成矣所謂周南召南王化之基也歐陽公曰賈誼新書曰騶者文王之囿名虞者囿之司獸也歐陽子曰漢世詩説四家毛最後當毛詩未出之前説者不以騶虞為獸也文帝時賈誼新書以騶為文王囿名亦不經見陳氏曰禮記射義云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則其為虞官明矣獵以虞為主其實歎文王之仁而不斥言也詩攷曰騶虞天子掌鳥獸官名歐陽子曰書言騶虞者多矣如七騶六騶葢馬御澤虞山虞則山澤之官月令季秋教田獵命僕及七騶咸駕周官山澤虞皆當田獵則致禽獸易亦有即鹿無虞之説而射義言天子以騶虞為節樂官備也則騶虞二官田獵之時乃其職事當以多殺為心今也五豕而一取故詩曰于嗟乎而能如是乎又曰詩首句言田獵之得時次言君仁不盡殺卒歎虞人之得禮此與舊説不同今存于此
  召南之國十四篇四十章百七十七句鵲巢於采蘋言夫人大夫妻以見當時國君大夫被文王之化而能修身以正其家也甘棠以下又見由方伯能布文王之化而國君能修之家以及其國也孔氏曰鵲巢采藥夫人身事草蟲采蘋朝臣之妻甘棠行露朝建之臣皆化之自近及逺也羔羊以下江沱之間是又化之差逺也其詞雖無及於文王者然文王明徳新民之功至是而其所施者⿰氵専 -- 溥矣抑所謂其民皡皥而不知為之者與張南軒曰王者之化逺而大涵養斯民由於其道而莫知其所以然故曰皡皡如也唯何彼穠矣之詩為不可曉當闕所疑耳周南召南二國凡二十五篇先儒以為正風今姑從之周南言文王后妃閨門之化召南言諸侯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徳之事葢詩之正風也孔叢子子曰吾于周南召南見周道之所以盛也嚴氏曰詩首二南見夫婦之倫焉見王道之端焉二南係周召見君臣之倫焉見文王心徳之微盛徳之至焉蘇氏曰二南皆出于文王而有内外之異内得之深外得之淺故召南之詩不及周南之深也鄭氏曰二南為正風則然矣自後南國諸侯政衰何以無變風曰陳諸侯之詩者將以知其缺失省方設教為黜陟也時徐及吳楚僣號不承天子之風故無其詩也 孔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為猶學也周南召南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正牆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步不可行張南軒曰天下事未有不本於齊家必如二南所述室家之事而後為家齊由此而達之則無所不可行若為之不從此始則動有隔礙雖尺寸不可推而行之故曰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輔氏曰二南之詩於文王齊家之事則見之矣至于脩身之事則未嘗及也今乃謂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何也曰身者家之本也聖人之化未有不本於身者文王之化自内及外如此則其修身之事固在其中矣考索李氏曰告伯魚學詩必自周南召南始葢詩之序先之以風而周南召南又為風之先焉此皆文王正心誠意有在于此故其肅肅雍雍在于閨門之内而其化行于二南之國 儀禮鄉飲酒鄉射燕禮皆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蘋李寳之曰鄉飲酒禮諸侯之郷大夫三年大比獻賢能於君以禮賔之與之飲酒之禮鄉射禮州長春秋以禮會民而射于州序之禮也合樂謂堂上歌瑟堂下鐘磬合奏此詩也燕禮遂歌鄉樂李寳之曰諸侯與羣臣燕飲酒之禮歌者亦與衆音俱作而歌之鄉飲酒鄉射自歌其樂故言合樂不言鄉樂也燕禮又有房中之樂鄭氏注曰弦歌周南召南之詩而不用鐘磬云房中者后夫人之所諷誦以事其君子李寳之曰與四方賔燕則有之 程子曰天下之治正家為先天下之家正則天下治矣二南正家之道也陳后妃夫人大夫妻之徳推之士庶人之家一也故使邦國至於鄉黨皆用之自朝廷至於委巷莫不謳吟諷誦所以風化天下黄實夫曰文王后妃之徳始于二南而極於天下鵲巢之夫人草蟲之大夫妻江漢之遊女莫不被其風化大用之則大小用之則小上自朝廷下至閭巷皆可得而用之此如春風和氣及物則生不可以大小論也張南軒曰二南皆文王時詩周公取以為萬世后妃夫人大夫士庶人之妻夫刑家之法雖自於已而於其配必謹所擇是葢禍福之基所以重宗廟重其身正夫婦而為正家之本也輔氏曰正變之風雖經無明文然無害于義故姑從之孔子之誨伯魚但使之學二南而不言二南之義今得先生説得二篇之義明白猶覺孔子之言有意味可玩程子曰孔子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而今人讀了二南詩果便不面牆而立方是善讀詩故先王嘗訓一學者曰公讀二南了還能不正牆面而立否意思都不曾相粘濟得甚事此又讀詩者之所當知也儀禮之説見古人於二南用之如此其廣且切而程子之説則又所以述二南之用也












  詩傳通釋卷一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二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音佩一之三
  邶鄘衛三國名在禹貢冀州西阻太行北逾衡漳東南跨河以及兖州桑土之野及商之季而紂都焉武王克商分自紂城朝歌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以封諸侯邶鄘不詳其始封衛則武王弟康叔之國也愚按武王作酒誥戒康叔而曰明大命于妹邦邦即紂都則康叔封衛明在武王時矣邶鄘之地豈其始為武庚三叔之封至成王滅武庚誅三監乃復以封他國而其後又并入于衛也歟衛本都河北朝歌之東淇水之北百泉之南其後不知何時并得邶鄘之地至懿公為狄所滅戴公東徙渡河野處漕邑文公又徙居于楚丘朝歌故城在今衛州衛縣西二十二里所謂殷墟衛故都即今衛縣漕楚丘皆在滑州大抵今懐衛澶相滑濮等州開封大名府界皆衛境也愚按懐州今改懐孟路衛州今改衛輝路相州今改彰徳路大名府今改大名路所治有滑州及澶州今改開州並𨽻河東山西道濮州今為東昌路濮州隷山東東西道開封府今改汴梁路𨽻河南省但邶鄘地既入衛其詩皆為衛事而猶繫其故國之名則不可曉存其舊號者豈其聲之異歟又曰衛有衛音鄘有鄘音邶有邶音故詩有鄘音者係之鄘有邶音者係之邶輔氏曰先生初説亦疑其為聲之異今但以為不可考者葢此等既不繋詩之大義又他無所考不若闕之為得也程子曰一國之詩而三其名得于衛地者為衛得于邶鄘者為邶鄘嚴氏曰存邶鄘之名不與衛之滅國也愚按緑衣燕燕等詩莊姜自作共姜作栢舟桑中言沬鄉皆正作于衛國而或係邶或係鄘泉水載馳竹竿皆作于外國而一係邶一係鄘一係衛意大師各從得詩之地而係之也其所以必係邶鄘故名者無乃欲寓興滅繼絶之心如春秋昭公八年楚既滅陳而九年經書陳灾穀梁以為存陳亦此意也是以大師存邶鄘之名置于衛前亦如魏風先于唐之例夫子存其名而不削因其序而不革耳而舊説以此十三國皆為變風焉嚴氏曰闗雎鵲巢為三百篇綱領風之正也反乎此者變也邶鄘衛皆衛風也衛禍機于袵席覃及宗社居變風之首二南之變也張學龍曰正風以闗雎為首者得夫婦人倫之至正者也變風以邶栢舟為首者莊姜處夫婦人倫之變者也次鄘栢舟者處子母之變者也蘇氏曰春秋所見百七十餘國變風之作春秋數世矣而載于大師者獨十三國意者列國不皆有詩其有詩者雖檜曹之小邶鄘之亡而有不能已也
  芳劒反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古幸反不寐如有隠憂㣲我無酒以敖五羔反以遊
  比也汎流貌柏木名耿耿小明憂之貌也耿耿猶儆儆不寐貌也輔氏曰葢人有所憂則其心耿耿然唯于憂之一路分明耳其他固有所不及也古人下字不苟如此唯其心耿耿然故不能寐也𨼆痛也㣲猶非也 婦人不得于其夫故以柏舟自比問柏舟看來與闗雎亦無異彼何以為興曰他下面便説淑女見得是因彼興此此詩才説柏舟下面更無貼意見得其義是比愚按有全章皆比者如螽斯之類固專屬比矣亦有比意之外繼陳其事如此章之類者今以集傳賦而比之體反觀之比而興之體例求之則此類恐亦可以為比而賦也言以柏為舟堅緻音稚密也牢實而不以乘載無所依薄愚按薄字訓附以説卦雷風相薄証之只讀作泊若以離騷九章芳不得薄之薄証之則音為傅而亦訓為附也但汎然于水中而已嚴氏曰二柏舟用意皆在下句邶柏舟在于亦汎其流鄘柏舟在于在彼中河也故其𨼆憂之深如此非為無酒可以遨遊而解之也列女傳以此為婦人之詩今考其辭氣卑順柔弱且居變風之首而與下篇相類豈亦莊姜之詩也歟胡庭若曰列女傳以為衛宦夫人之詩此魯詩説也此詩詞氣誠為卑弱而末云不能奮飛可見婦人詩何則人臣道不合則去是有可去之義若姜氏則無可去之義矣故曰不能奮飛況以下四篇皆婦人作二南與鄘柏舟皆首婦人亦是一證鄭氏曰莊姜莊公夫人齊女姓姜氏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如預反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
  往愬逢彼之怒
  賦也鑒鏡茹度待洛反據依愬告也 言我心既非鑒而不能度物雖有兄弟而又不可依以為重故往告之而反遭其怒也輔氏曰内既不得于其夫外又不得于其兄弟其情之無聊亦甚矣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眷勉反也威儀
  棣棣不可選也
  賦也棣棣富而閑習之貌輔氏曰富謂富盛也富盛則全備而無欠闕閑習則從容而不生踈吕東萊曰言威儀閑習自有常度選簡擇也 言石可轉而我心不可轉席可卷而我心不可卷威儀無一不善又不可得而簡擇取舎皆自反而無闕之意輔氏曰心之不可轉不可卷言其有常也威儀之不可選言其皆善也唯其存諸中者有常而不可移故形于外者皆善而不可揀也
  憂心悄悄七小反愠于羣小覯古豆反閔既多受侮不少靜
  言思之寤辟避亦反有摽符小反
  賦也悄悄憂貌愠怒意羣小衆妾也言見怒于衆妾也覯見閔病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孔氏曰寤覺之中拊心而手摽然日居月諸胡迭待結反而㣲心之憂矣如匪澣户管反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
  比也居諸語辭迭更㣲虧也嚴氏曰㣲謂不明也日月食則不明十月之交云彼月而㣲此日而㣲 言日當常明月則有時而𧇊猶正嫡當尊衆妾當卑今衆妾反勝正嫡是日月更迭而𧇊是以憂之至于煩寃憒公對反亂也音冒目不明也如衣不澣之衣恨其不能奮起而飛去也
  柏舟五章章六句讀詩須當諷味看他詩人之意在甚處如婦人不得于其夫宜其怨之深矣而曰我思古人實𫉬我心又曰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其詞氣忠厚惻怛怨而不過如此所謂止乎禮義而中喜怒哀樂之節者所以雖為變風而繼二南之後者以此臣之不得于君子之不得于父弟之不得于兄朋友之不相信皆當以此為法如屈原不忍其憤懐沙赴水此賢者之過也賈誼云歴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懐此都也又失之逺矣讀詩須合如此看所謂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是詩中大義不可不理㑹得靜言思之不能奮飛猶似未有和平意曰也只是如此説無過當處既有可怨之事亦須還他有些怨底意思終不成只如平時却與土木相似只看舜之號泣于旻天更有甚于此者喜怒哀樂但發之不過其則耳亦豈可無聖賢處憂危只要不失其正如緑衣言我思古人實𫉬我心這般意思却又分外好輔氏曰首章以柏舟為比比其可用乘載也末章以日月為比比其當明而虧當尊而卑也所謂詞氣卑順柔弱全篇固然而末後兩章尢可見張學龍曰莊妻處夫婦之變正靜自守而不忍斥言其夫共姜處子母之變以死誓無他感動其母然母之慈愛猶可回也故共姜處之易夫之昏惑不可移故莊姜處之難此所以冠鄘衛居變風之首也
  序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
  詩之文意事類可以思而得其時世名氏則不可以強推故凡小序唯詩文明白直指其事如甘棠定中南山株林之屬若證驗的切見于書史如載馳碩人清人黄鳥之類決無可疑者其次則詞旨大槩可知必為其事而不可的知其為某時某人者尚多有之若為小序者姑以其意探尋探索依約而言則雖有所不知亦不害其為不自欺雖有未當人亦當恕其所不及今乃不然不知其時者必強以為某王某公之時不知其人者必強以為某甲某乙之事于是傅㑹書史依託名諡鑿空妄語以誑後人其所以然者特以恥其有所不知而惟恐人之不見信而已且如柏舟不知其出于婦人而以為男子不知其不得于夫而以為不遇于君此則失矣然有所不及而不自欺則亦未至于大害理也今乃斷然以為衛頃公之時則其故為欺罔以誤後人之罪不可揜矣葢其偶見此詩冠于三衛變風之首是以求之春秋之前而史記所書莊桓以上衛之諸君事皆無可考者諡亦無甚惡者獨頃公有賂王請命之事其諡又為甄心動懼之名如漢諸侯王必其嘗以罪謫然後如以此諡以是意其必有棄賢用佞之失而遂以此詩予音與諡法中如墮廢社稷曰頃便得柏舟一詩硬差排為衛頃公便云仁人不遇小人在側 鄭漁仲謂小序只是後人將史傳去揀并著諡却附㑹作小序美刺若將以衒其多知而必于取信不知將有明者從旁觀之則適所以暴其真不知而啓其深不信也凡小序之失以此推之什得八九矣又其為説必使詩無一篇不為美刺時君國政而作固已不切于情性之自然而又拘于時世之先後其或書傳所載當此一時偶無賢君美諡則雖有詞之美者亦例以為陳古而刺今是使讀者疑于當時之人絶無善則稱君過則稱已之意而一不得志則扼腕切齒嘻笑冷語以懟其上者所在而成羣大率古人作詩與今人一般其間亦各有感物道情吟詠性情幾時盡是譏刺他人只縁序者立例篇篇要作美刺説將詩人意思穿鑿壊了且如今人見人才做一事便作一詩歌詠之或譏刺之是甚麽道理如此一佀里巷無知之人胡亂稱頌諛説把持放雕何以為情性之正是其輕躁險薄尤有害于温柔敦厚之教故予不可以不辨温柔敦厚詩人之教也使篇篇是譏刺人安得温柔敦厚
  緑兮衣兮緑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比也緑蒼勝黄之間色黄中央土之正色青黄赤白黒五方之正色也緑紅碧紫纁五方之間色也葢以木之青克土之黄合青黄而成緑為東方之間色間色賤而以為衣正色黄而以為裏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 莊公惑于嬖妾曹氏曰莊公揚武公子左傳謂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此所謂妾或州吁之母歟夫人莊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言緑衣黄裏以比賤妾尊顯而正嫡幽㣲孔氏曰間色為衣而見正色反為裏而隠猶妾䝉寵而顯夫人反見疏而㣲也使我憂之不能自己也張南軒曰言嫡妾之亂其獘將有不可勝言者憂在宗國也夫豈為一身之私哉謝叠山曰嫡妾易位尊卑不明家不齊則國不治莊姜之心豈但憂一身哉為君憂為君之子憂為國家後日憂其憂何時能止也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比也上曰衣下曰裳記曰衣正色裳間色今以緑為衣而黄者自裏轉而為裳其失所益甚矣孔氏曰間色為衣而在上正色為裳而處下猶妾䝉寵而尊夫人反見疏而卑前以表裏喻幽顯此以上下喻尊卑亡之為言忘也
  緑兮衣兮女音汝所治平聲兮我思古人俾無訧音尤叶于其反
  
  比也女指其君子而言也治謂理而織之也俾使訧過也 言緑方為絲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然則我將如之何哉亦思古人有嘗遭此而善處之者以自厲焉使不至于有過而已輔氏曰彼之所為自違悖而我之所為則欲其無過而已此其所以為賢也
  絺兮綌兮淒七西反其以風叶孚愔反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比也淒寒風也 絺綌而遇寒風猶已之過時而見棄也愚按班婕妤紈扇詩正此意也故思古人之善處此者真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古人所為恰與我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後乎千百世之未來只是此道理孟子所謂若合符節政謂是爾
  緑衣四章章四句
  莊姜事見春秋傳此詩無所考姑從序説下三篇同左氏傳隠公三年初衛莊公娶于齊東宫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嚴氏曰女子之情饒怨此詩但刺莊公不能正嫡妾之分其詞氣温柔敦厚如此故曰詩可以怨黄氏曰觀詩至緑衣然後知先王之風澤深厚夫以婦人女子而所知如此詞氣坦夷固與氣息茀然者不可同年語矣葢不得已而後言仁厚積中而然也陳壽翁曰不得于夫而不疾其妾惟思古人以自修其身憂而不傷怨而不怒孔子謂詩可以怨其此類也夫
  序衛莊姜傷已也妾上僭夫人失位故作是詩也
  此詩下至終風四篇序皆以為莊姜之詩今姑從之唯燕燕一篇詩文略可據耳
  燕燕于飛差初宜反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叶上與反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興也燕鳦也謂之燕燕者重言之也孔氏曰古人重言之漢書童謠燕燕尾涎涎是也差池不齊之貌之子指戴媯也歸大歸也公羊傳注曰大歸者廢棄來歸也毛氏曰歸宗也 莊姜無子以陳女戴媯之子完為己子莊公卒完即位嬖人之子州吁弑之故戴媯大歸于陳而莊姜送之作此詩也王介甫曰燕方春時以其匹至其羽相與差池其鳴一上一下故感以起興蘇氏曰禮婦人送迎不出門逺送于野情之所不能已也張南軒曰獨言泣涕之情者葢國家之事有不可勝悲者晉褚大后批桓温廢立詔云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沒心焉如割其有合于詩人之情歟嚴氏曰風人含不盡之意此但叙離别之恨而子弑國危之戚皆隠然在不言之中矣
  燕燕于飛頡户結反之頏户郎反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
  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興也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將送也佇立久立也燕燕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叶尼心反
  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興也鳴而上曰上音鳴而下曰下音送于南者陳在衛南輔氏曰泣涕如雨初别時也佇立以泣已别而久立以泣也實勞我心既去而思之不忘也仲氏任而今反音紙其心塞淵叶一均反終温且惠淑慎其
  身先君之思以勗凶肉反寡人
  賦也仲氏戴媯字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語辭塞實淵深終竟温和惠順淑善也先君謂莊公也勗勉也寡人寡徳之人莊姜自稱也 言戴媯之賢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孔氏曰言仲氏有徳行其心誠實而深逺又終能温和恭順善自謹慎其身内外之徳既如此又于將歸之時以思先君之故勸勉寡人以禮義也楊氏曰州吁之暴桓公之死戴媯之去皆夫人失位不見答于先君所致也輔氏曰以恩愛相信嫡妾相與之情于是為至塞實不虚妄也淵深不淺露也二者其本也温和惠順又終竟如此而無作輟焉則是得其情性之常也淑又婦人之美徳而慎則持身之謹也有是衆徳而又謹于持身其賢為可知矣而戴媯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真可謂温且惠矣或謂戴媯不以莊公已死而勉莊姜以思之可見温和惠順而能終也亦縁他之心塞實淵深所稟之厚故能如此曰古人文字之美詞氣温和理義精密如此秦漢以後無此等語某讀詩于此數語讀書至先王肇修人紀至兹惟艱哉深誦嘆之又曰譬如畫工傳神一般直是寫得他精神出
  燕燕四章章六句潘氏曰前三章但見莊姜拳拳于戴媯有不能已者四章乃見莊姜于戴媯非是情愛之私由其有塞淵温惠之徳能自淑慎其身又能以先君之思勉莊姜以不忘則見戴媯平日于莊姜相勸勉以善者多矣故于其歸而愛之如此無非情性之正也胡庭芳曰黄氏云觀此詩見其與商之三仁去就更相警戒各欲自靖自獻于先王者無異國風雖變猶有如是之婦人此所謂先王之澤未泯而康叔之餘烈猶在也
  序衛莊姜送歸妾也
  逺送于南一句可為送戴媯之騐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昌吕反胡能有定寜不我顧叶果五反
  賦也日居月諸呼而訴之也之人指莊公也逝𤼵語辭古處未詳或云以古道相處也長樂王氏曰不以古夫婦之道處我胡寜皆何也 莊姜不見答于莊公故呼日月而訴之言日月之照臨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處輔氏曰觀緑衣之詩所謂我思古人則于此歎莊公不以古道處已者宜也自處以古人為法而望人以古道處已莊姜之處已望人皆有則矣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而何為其獨不我顧也見棄如此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此詩人之所以為厚也愚按每章章末二句皆有望之之意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呼報反
  能有定寜不我報
  賦也冒覆也報答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
  定俾也可忘
  賦也日旦必出東方月望亦出東方徳音美其辭無良醜其實也嚴氏曰此徳音無良及邶谷風徳音莫違皆婦人言其夫待已之意俾也可忘言何獨使我為可忘者耶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
  報我不述
  賦也畜養卒終也不得其夫而歎父母養我之不終葢憂患疾痛之極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愚按日居月諸呼日月而訴之也父兮母兮呼父母而訴之也猶舜號泣于旻天于父母之意述循也言不循義理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輔氏曰呼日月而但云照臨下土尊之之辭也呼父母而遂言畜我不卒親之之辭也一章云寜不我顧言不相顧盻也二章言寜不我報言不相酬答也三章云俾也可忘則䝉上章胡字言何獨使我為可忘者邪辭雖緩而意則切矣四章言報我不述則又言莊公雖有時相報答而都不循乎義理也雖為莊公所棄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是其性情之厚也此詩當在燕燕之前下篇放此胡庭芳曰此篇分明作于莊公之時胡能有定只是説莊公心志回惑反覆無定之意故不我顧不我報俾也可忘而報我不述也 問日月終風二篇據集傳云當在燕燕之前以某觀之終風當在先日月當次之葢詳終風之詞莊公于姜猶有往來之詩至日月則見公已絶不顧姜而姜不免㣲怨矣燕燕則莊公薨後送歸妾情不能堪耳以此觀之則終風當先日月當次曰恐或如此
  序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難傷已不見答于先君以至困窮之詩也
  此詩序以為莊姜之作今未有以見其不然但謂遭州吁之難而作則未然耳葢詩言寜不我顧猶又望之之意又言徳音無良亦非所宜施于前人者明是莊公在時所作其篇次亦當在燕燕之前也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叶音燥許約反浪笑敖五報反中心是悼
  比也終風終日風也暴疾也謔戯言也浪放蕩也悼傷也 莊公之為人狂蕩暴疾莊姜葢不忍斥言之故但以終風且暴為比言雖其狂暴如此然亦有顧我則笑之時但皆出于戯慢之意而無愛敬之誠則又使我不敢言而心獨傷之耳葢莊公暴慢無常而莊姜正靜自守所以忤其意而不見答也
  終風且霾亡皆又叶音貍惠然肯來叶如字又陵之反莫往莫來悠
  悠我思叶新才新齎二反
  比也霾雨去聲土䝉霿音茂又音夢爾雅孫炎曰大風揚塵土從上而下也惠順也悠悠思之長也 終風且霾以比莊公之狂惑也雖云狂惑然亦或惠然而肯來毛氏曰時有順心也但又有莫往莫來之時則使我悠悠而思之望其君子之深厚之至也
  終風且曀於計反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都麗反比也隂而風曰曀有又也蘇氏曰古有又通不日有曀言既曀矣不旋日而又曀也亦比人之狂惑暫開而復蔽也願思也嚏鼽嚏也人氣感傷閉鬱又為風霧所襲則有是疾也輔氏曰寤則憂而不能寐思之則感傷氣閉而成疾其憂危甚矣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懐虺音卉比也曀曀隂貌虺虺靁將𤼵而未震之聲以比人之狂惑愈深而未已也吕東萊曰驟雨迅雷其止可待至于曀曀之隂虺虺之雷則殊未有開霽之期也懐思也
  終風四章章四句
  説見上愚按一章言莊公狂暴二章言其狂惑皆止一句為比而莊公猶有顧笑惠來之時所謂暴慢無常狂惑暫開者也三章則暫開而復蔽四章則愈深而未巳皆是以兩句為比若以此詩繼緑衣之後次日月次燕燕讀之尤可備見姜氏初作柏舟緑衣唯自憂歎而止于和平木嘗指譏公之為人也至終風則言其狂惑蔽固而猶不忍斥言及日月然後極其詞此豈情之所得已哉
  序衛莊姜傷已也遭州吁之暴見侮慢而不能正也
  詳味此詩有夫婦之情無母子之意若果莊妻之詩則亦當在莊公之世而列于燕燕之前序説誤矣劉辰翁曰州吁無戯笑之理分明是怨莊公也
  擊鼓其鏜吐當反踴躍用兵叶晡芒反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叶户郎反
  賦也鏜擊鼓聲也踴躍坐作擊刺之狀也兵謂戈㦸之屬土土功也國國中也漕衛邑名嚴氏曰漕鄘地也在河南衛人從軍者自言其所為因言衛國之民或役土功于國或築城于漕而我獨南行有鋒鏑死亡之憂危苦尤甚也李迂仲曰土國城漕非不勞苦而獨處于境内今我之在外死亡未可知也鄭氏曰南行從軍南行伐鄭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敕中反叶敕衆反賦也孫氏子仲字時軍帥也平和也合二國之好也鄭氏曰謂使告宋曰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胡庭芳曰必先和陳宋而後進兵也舊説以此為春秋隠公四年州吁自立之時宋衛陳蔡伐鄭之事恐或然也以猶與也言不與我而歸也
  爰居爰處爰喪息浪反其馬叶蒲補反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叶後五反
  賦也爰于也于是居于是處于是喪其馬而求之于林下見其失伍離次無鬬志也
  死生契苦結反叶苦劣反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叶魯吼反
  賦也契濶隔逺之意成説謂成其約誓之言 從役者念其室家因言始為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濶不相忘棄又相與執手而期以偕老也
  音吁下同嗟濶叶苦劣反兮不我活叶户劣反兮于嗟洵音荀兮不
  我信叶師人反
  賦也于嗟歎辭也濶契濶也活生洵信也信與申同釋文曰即古伸字 言昔者契濶之約如此而今不得活偕老之信如此而今不得伸意必死亡不復得與其室家遂前約之信也
  擊鼓四章章四句按左傳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出師不為久而衛人之怨如此身犯大逆衆叛親離莫肯為之用爾
  序怨州吁也衛州吁用兵暴亂使公孫文仲將而平陳與宋國人怨其勇而無禮也
  春秋隠公四年宋衛陳蔡伐鄭正州吁自立之時序葢據詩文平陳與宋而引此為説恐或然也胡庭芳曰按四年三月州吁弑桓公自立夏將修先君之怨于鄭使告宋曰君若伐鄭以除君害君為主敝邑以賦與陳蔡從宋許之于是陳蔡方睦于衛遂從陳蔡伐鄭圍其東門五日而還九月如陳見殺然傳記魯衆仲之言曰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衆安忍無親衆叛親離難以濟矣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乎不務令徳而欲以亂成必不免矣按州吁篡弑之賊此序但譏其勇而無禮固為淺陋而衆仲之言亦止于此葢君臣之義不明于天下久矣春秋其得不作乎
  凱風自南叶凡心反吹彼棘心棘心天天於驕反母氏劬勞叶音僚比也南風謂之凱風長養萬物者也孔氏曰李巡云萬物喜樂故曰凱風凱樂也風性樂養萬物棘小木叢生多刺難長而心又其稚弱而未成者也天天少好貌劬勞病苦也 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詩以凱風比母棘心比子之幼時葢曰母生衆子幼而育之其劬勞甚矣嚴氏曰棘至夏始生凱風南來吹彼稚弱之棘心至于天天然少好則風之為力多矣比母以慈愛之情養我七子之身至于少長則母亦當苦矣母之養子于少時最勞苦本其始而言以起自責之端也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興也愚按上章言凱風棘心而下句無應故屬比此章言風與棘而下文以母與子應故屬興二章相似而不同也聖叡令善也 棘可以為薪則成矣然非美才故以興子之壯大而無善也復以聖善稱其母而自謂無令人其自責也深矣劉執中曰自言七子之中有一令善之人則母亦不舍之而去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叶後五反有子七人母氏勞苦興也浚衛邑 諸子自責言寒泉在浚之下猶能有所滋益于浚而有子七人反不能事母而使母至于勞苦乎陳少南曰寒泉在浚邑邑人賴之以生養今子七人反不能養一母而使母勞苦求嫁也孔氏曰寒泉有益于浚浚民得以逸樂以興七子無益于母乃寒泉之不如于是乃若㣲指其事而痛自刻責以感動其母心也母以淫風流行不能自守而諸子自責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勞苦為詞孔氏曰母欲嫁者本為淫風流行但七子不可斥言故言母為勞苦而思嫁也上章言母氏劬勞謂少長七子劬勞也此謂母今日勞苦思嫁與上不同也婉詞幾諫不顯其親之惡可謂孝矣下章放此
  胡顯反華板反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興也睍睆清和圓轉之意胡庭芳曰黄鳥即黄鶯其音清和流轉 言黄鳥猶能好其音以悦人而我七子獨不能慰悦母心哉孔氏曰自責言黄鳥之不如也輔氏曰三章以無情興有情四章以無知興有知凱風四章章四句曽氏曰凱風盛于夏時黄鳥鳴于夏木寒泉亦夏所宜耳寒泉能使人甘之有子而使母勞苦黄鳥能使人悦之有子而莫慰母心陳君舉曰瞽叟日頑舜則負罪聖人豈緣飾哉其心誠曰吾罪焉而已矣此詩每曰有子七人葢曰吾屬在此無益也抑以見一門昆弟皆舜耕厯山氣象謝叠山曰不怨母而責已孝之至也韓文公羑里操曰臣罪當誅兮天王聖明蘇文忠公寄詩其弟曰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闇自亡身皆從此詩變化來見為子為臣忠厚之至輔氏曰母之不善在他人見之則可自其子觀之則只見其母聖善而七子之中自無令人而已不然則不足以感悟其母以成其善志也其曰聖善過為歸美之辭耳此唯子可以施之于母臣而事君如此則未安也韓退之作羑里操云臣罪當誅兮天王明聖雖程子亦以此言為得文王之心而先生嘗云看得文王之心不解如此葢聖人之處患難其樂天知命尊君親上之意固自不能無豈有紂如是無道而乃強以為聖明者哉
  序美孝子也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
  以孟子之説證之序説亦是但此乃七子自責之辭非美七子之作也
  雄雉于飛泄泄移世反其羽我之懐矣自詒伊阻
  興也雉野雞雄者有冠長尾身有文采善鬬泄泄飛之緩也懐思詒遺去聲阻隔也 婦人以其君子從役于外故言雄雉之飛舒緩自得如此而我之所思者乃從役于外而自遺阻隔也輔氏曰我之懐矣指其夫也自詒伊阻不以怨人也
  雄雉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興也下上其音言其飛鳴自得也展誠也言誠又言實所以甚言此君子之勞我心也輔氏曰言有盡而意無窮也瞻彼日月悠悠我思叶新齎反道之云逺曷云能來叶陵之反賦也悠悠思之長也見日月之往來而思其君子從役之久也程子曰日月取其迭往迭來之意又日月隂陽相配又旦暮所見動人情思總包意其間鄭氏曰視日月之行迭往迭來今君子獨久行役而不來使我心悠悠然思之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下孟反叶户郎反不忮之䜴反不求何用
  不臧
  賦也百猶凡也忮害求貪臧善也 言凡爾君子豈不知徳行乎輔氏曰不知徳行之不與鄂不韡韡之不同若能不忮害又不貪求陳君舉曰忮心生于忿怒求心生于貪慕故人之恥貧賤患難者能不忮則或入于求能不求則或入于忮故忮者常生于嫉人求者常至于枉已則何所為而不善哉憂其逺行之犯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吕東萊曰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歸也于是自解曰凡百君子但不忮害不貪求則何所用而不善雖久處軍旅之間固未害也胡庭芳曰此亦𤼵乎情止乎禮義之意
  雄雉四章章四句謝上蔡曰君子之于詩非徒誦其言又將以考其情性非徒以考其情性又將以考先王之澤葢法度禮樂雖亡于此猶能併與其深㣲之意而傳之故其為言率皆樂而不淫憂而不困怨而不怒哀而不傷如緑衣傷已之詩也不過曰我思古人俾無訧兮擊鼓怨上之詩也不過曰土國城漕我獨南行至軍旅數起大夫久役止曰自詒伊阻行役無期度思其危難以風焉不過曰苟無飢渴而已作詩者如此讀詩者其可以邪心讀之乎
  序刺衛宣公也淫亂不恤國事軍旅數起大夫久後男女怨曠國人患之而作是詩
  序所謂大夫久役男女怨曠者得之但未有以見其為宣公之時與淫亂不恤國事之意耳兼此詩亦婦人作非國人之所為也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掲苦例反
  比也匏瓠也匏之苦者不可食特可佩以渡水而已然今尚有葉則亦未可用之時也孔氏曰外傳魯語叔向曰苦匏不材于人供濟而已韋昭注云不材于人言不可 食也嚴氏曰匏經霜其葉枯落然後乾之腰以渡水濟渡處也行渡水曰涉以衣而涉曰厲爾雅邢昺疏云此衣謂禈也言水深至于禈以上者而涉渡之名厲衣而涉曰掲 此刺淫亂之詩言匏未可用而渡處方深行者當量其淺深而後可渡以比男女之際亦當量度禮義而行也毛氏曰遭事制宜如遇水深則厲淺則掲矣男女之際安可無禮義也范氏曰深則厲淺則掲宜斟酌也若不顧理義猶不度水之深淺而欲濟也
  有瀰彌爾反濟盈有鷕以小反雉鳴濟盈不濡軌居美反叶居有
  雉鳴求其牡
  比也瀰水滿貌鷕雌雉聲軌車轍也張學龍曰説文曰軌車轍也從車九帆車軾前也從車凡音犯諸家辨之詳矣然集傳獨從軌葢以九牡聲之叶也軓聲則難叶矣飛曰雌雄走曰牝牡 夫濟盈必濡其轍雉鳴當求其雄此常理也今濟盈而曰不濡軌雉鳴而反求其牡張學龍曰走曰牝牡此爾雅釋獸之正例諸家以牝雞雄狐為證言飛走通也殊不識詩人之意曰當濡其轍今乃不濡其轍迹是大可怪也當求其雄今乃求其牡獸是大異常也如此歌之則得詩人之意知集傳之旨矣以比淫亂之人不度禮義非其配耦而犯禮以相求也
  雝雝鳴鴈叶魚肝反許玉反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賦也雝雝聲和也孔氏曰生執之以行禮故言雁聲雁鳥名似鵝畏寒秋南春北旭日初出貌毛氏曰日始出為大昕之時昕音欣昏禮李寶之曰娶妻之禮以昏為期因以名焉日入二刻半為昏納采用雁孔氏曰六禮唯納徴用幣餘皆用雁鄭氏曰用雁者取其順隂陽往來程子曰取其不再偶也本草注曰雁為陽鳥葢得中和之氣熱即北寒即南以就和氣所以為贄者一取其信一取其和也 凡贄用生雁左首以生色繒交絡之愚按集傳但言納采用雁者唯舉六禮之始耳親迎去聲以昏而納采請期以旦鄭氏曰自納采至請期皆用昕親迎用昏孔氏曰用昕者君子行禮貴其始親近用昏鄭氏取隂陽往來之義歸妻以冰泮而納采請期迨冰未泮之時 言古人之于婚姻其求之不暴而節之以禮如此以深刺去聲淫亂之人也胡庭芳曰味士如歸妻之辭可見是刺淫者若責之曰士如欲歸妻自有婚姻之禮何得如此淫亂也若刺宣公不當以士言
  招招照遙反舟子叶奬里反人涉卬五郎反叶補美反人涉卬否
  卬須我友叶羽軌反
  比也招招號召之貌孔氏曰王逸云以手曰招以口曰召舟子舟人主濟渡者卬我也 舟人招人以渡人皆從之而我獨否者待我友之招而後從之也以比男女必待其配耦而相從而刺此人之不然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輔氏曰此詩意雖正而體製異于諸作若有不敢正言之意一章言為事當有所度量二章言苟不不能度量則必至于反常而逆理三章則詔之以婚姻常禮四章則言人當有可有不可以刺淫亂之人亂常逆理而無有不可也愚按此詩一章二章四章反覆諷刺皆以濟涉之事為比豈所指淫人居津水之傍歟抑詩人以一時所見而取譬歟
  序刺衛宣公也公與夫人並為淫亂
  未有以見其為刺宣公夫人之詩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叶䁔五反采葑孚容反采菲妃鬼反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叶想止反比也習習和舒也東風謂之谷風毛氏曰隂陽和而谷風至葑蔓也菲似葍莖麄葉厚而長有毛下體根也嚴氏曰江南有菘江北有蔓菁相似而異春食苗夏食心秋食莖冬食根菲葍類爾雅謂蒠菜河内謂蓿菜三月中蒸為茹滑美可作羮根如指正白可啖葑菲根莖皆可食而其根則有時而美惡徳音美譽也 婦人為夫所棄故作此詩以敘其悲怨之情言隂陽和而後雨澤降如夫婦和而後家道成故為夫婦者當黽勉以同心而不宜至于有怒又言采葑菲者不可以其根之惡而棄其莖之美如為夫婦者不可以其顔色之衰而棄其徳音之善但徳音之不違則可以與爾同死矣輔氏曰上四句以隂陽和比夫婦之和下四句以葑菲根比婦人之色程子曰夫婦之道貴于有終徳音美音也當期好音無違至于偕老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音祈誰謂荼
  音徒苦其甘如薺音泚宴爾新昏如兄如弟待禮反
  賦而比也遲遲舒行貌違相背也畿門内也吕東萊曰韓詩云白石為門畿葢門閫也荼苦菜蓼屬也詳見良耜薺甘菜本草云薺味甘人取其葉作葅及羮宴樂也新昏夫所更娶之妻也 言我之被棄行于道路遲遲不進葢其足前而心有所不忍如相背然而故夫之送我乃不逺而甚邇亦至其門内而止耳又言荼雖甚苦反甘如薺以比已之見棄其苦有甚于荼而其夫方且宴樂其新昏如兄如弟而不見恤陳少南曰物莫苦于荼婦人見棄其情苦甚則荼反甘如薺矣于是祝其夫曰宴爾新昏常如兄弟之親無復如我之見棄也葢婦人從一而終今雖見棄猶有望夫之情厚之至也愚按此章上四句賦其望夫之意而及其夫之薄情下四句則比已之甚苦而歎其夫之方樂賦體與比體相繼成章後凡言賦而比者文意亦放此云然以此婦仁厚之意求之後世如嚴灌夫之妻慎氏被出作詩别曰却挂孤帆從此去不堪重過望夫山可謂賢矣涇以渭濁湜湜音殖其沚音止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
  我梁毋𤼵我笱古口反我躬不閲遑恤我後胡口反
  比也涇渭二水名涇水出今原州百泉縣笄頭山東南至永興軍髙陵入渭渭水出渭州渭源縣鳥䑕山至同州馮翊縣入河吕東萊曰詩人多述土風此衛詩而逺引涇渭者葢涇濁渭清天下所共知如云海鹹河淡也愚按原州百泉縣即今鞏昌路鎮原州及平涼府地永興軍髙陵即今安西路髙陵縣渭州渭源縣即今鞏昌路臨洮府渭源縣同州馮翊縣即今安西路同州地湜湜清貌沚水渚也屑潔以與逝之也梁堰石障水而空其中以通魚之往來者也笱以竹為器而承梁之空以取魚者也閲容也 涇濁渭清然涇未屬渭之時雖濁而未甚見由二水既合而清濁益分然其别出之渚流或稍緩則猶有清處婦人以自比其容貌之衰久矣又以新昏形之益見憔悴然其心則固猶有可取者但以故夫之安于新昏故不以我為潔而與之耳又言毋逝我之梁毋𤼵我之笱以比欲戒新昏毋居我之處毋行我之事而又自思我身且不見容何暇恤我已去之後哉知不能禁而絶意之辭也輔氏曰不忍遂棄其家事者仁也知其不能禁而絶意焉者知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㳺之何有何亡
  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音蒲蒲北反叶居尤反
  興也方桴舟船也潛行曰泳浮水曰游愚按泳與㳺今俗所謂㴹與泅也匍匐手足並行急遽之甚也説文曰匍手行也匐伏地也孔氏曰匍匐本小兒求行之狀其盡力顛蹶似之故取名 婦人自陳其治家勤勞之事言我隨事盡其心力而為之深則方舟淺則泳㳺不計其有與亡而強勉以求之孔氏曰隨水深淺期于必渡猶隨事難易期于必成不問貧富吾皆盡力求之愚按深淺以興有亡方舟泳㳺以興勉求也又周睦其隣里鄉黨莫不盡其道也輔氏曰勤勞家事周恤隣里即首章之所謂徳音下章之所謂我徳也婦人無外事以勤家睦隣為徳而已此可見其勤而不怨
  不能我慉許六反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音古用不售
  市救反叶市周反昔育恐育鞠居六反及爾顛覆芳服反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賦也慉養阻却鞠窮也 承上章言我于女家勤勞如此而女既不我養而反以我為仇讎惟其心既拒却我之善故雖勤勞如此而不見取如賈之不見售也程子曰凡人所以憎而不知其善者由其心阻絶其善故也廣韻注曰售謂物出手也因念其昔時相與為生惟恐其生理窮盡而及爾皆至于顛覆今既遂其生矣乃反比我于毒而棄之乎張子曰育恐謂生于恐懼之中育鞠謂生于困窮之際亦通李迂仲曰正所謂將恐將懼推子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是也輔氏曰或問昔育恐育鞠張子之説固善然推之下文及爾顛覆之云意不甚貫不若前説為順先生曰此姑存異義耳然舊説亦不甚明白也
  我有旨蓄勅六反亦以御魚吕反下同冬宴爾新昏以我御
  窮有洸音光有潰户對反既詒我肄羊至反不念昔者伊余來塈許器反
  興也旨美蓄聚御當也洸武貌潰怒色也項氏曰洸水涌也其勇如水涌水之潰者其勢横暴而四出故怒之盛者為潰肄勞塈息也 又言我之所以蓄聚美菜者葢欲以禦冬月乏無之時至于春夏則不食之矣愚按古人場圃同地秋杪則築堅圃地為場以納禾稼至來春又耕治之以種菜茹故蓄菜但以禦冬也今君子安于新昏而厭棄我是但使我禦其窮苦之時至于安樂則棄之也曽氏曰人之于物得新可以捐故然厚者猶有所不忍夫婦義當偕老乃姑以御窮而已其薄惡可知又言于我極其武怒而盡遺我以勤勞之事曽不念昔者我之來息時也追言其始見君子之時接禮之厚怨之深也輔氏曰末二章又可見其怨而不怒
  谷風六章章八句看詩義理外更好看他文章且如谷風他只是如此説出來然而序得事曲折先後皆有次第而今費盡氣力去做後尚做得不好輔氏曰觀此一詩比物連類因事興辭條理秩然有序勤而不怨怨而不怒玩而味之可謂賢婦人矣而見棄于夫者亦獨何哉
  序刺夫婦失道也衛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棄其舊室夫婦離絶國俗傷敗焉
  亦未有以見化其上之意
  式㣲式㣲胡不歸㣲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賦也式𤼵語辭㣲猶衰也再言之者言衰之甚也鄭氏曰㣲乎㣲者也范淳夫曰諸侯失國而寄于他國之邑㣲莫甚焉郭璞注云言至㣲也㣲猶非也愚按此章二㣲字義不同中露露中也言有霑濡之辱而無所芘覆也 舊説以為黎侯失國而寓于衛釋文曰杜預云黎在上黨壺闗縣鄭氏曰寓寄也黎侯為狄人所逐棄其國而寄于衛其臣勸之曰衰㣲甚矣何不歸哉我若非以君之故則亦胡為而辱于此哉孔氏曰主憂臣勞主辱臣死固當不憚淹恤今言我若無君何為處此者自言已勞以勸君歸也輔氏曰式㣲式㣲胡不歸羞惡之心義之端也㣲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忠敬之誠仁之至也式㣲式㣲胡不歸㣲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賦也泥中言有陷溺之難而不見拯救也
  式㣲二章章四句
  此無所考姑從序説陳器之問式㣲詩以為勸邪戒邪曰亦不必如此看只是隨他當時所作之意如此可見得有羇旅狼狽之君如此而方伯連師無救卹之意胡庭芳曰補傳云以詩作于衛地故編之衛風
  序黎侯寓于衛其臣勸以歸也
  詩中無黎侯字未詳是否下篇同
  旄丘之葛叶居謁反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叶音逼兮何多日也
  興也前髙後下曰旄丘誕濶也叔伯衛之諸臣也謝疊山曰叔伯字也 舊説黎之臣子自言久寓于衛時物變矣故登旄丘之上見其葛長大而節䟽濶因託以起興曰旄丘之葛何其節之濶也衛之諸臣何其多日而不見救也呂東萊曰葛始生其節蹙而密既長其節濶而疎黎人見葛之長感時之久而衛猶未見救爾此詩本責衛君而但斥其臣可見其優柔而不迫也輔氏曰本責衛君而但斥其臣望之雖切而其辭益緩真可見其温柔寛厚之情也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叶舉里反也必有以也賦也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 因上章何多日也而言何其安處而不來意必有與國相俟而俱來耳又言何其久而不來意其或有他故而不得來耳詩之曲盡人情如此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賦也大夫狐蒼裘孔氏曰蒼裘所施禮無明文唯王藻注云𤣥衣之裘葢大夫士𤣥端之裘也𤣥端衣皆𤣥裘象衣色故用狐青蒙戎亂貌言𡚁也 又自言客久而裘𡚁矣豈我之車不東告于女乎言叔兮伯兮不與我同心雖往告之而不肯來耳至是始㣲諷切之或曰狐裘蒙戎指衛大夫而譏其憒亂之意匪車不東言非其車不肯東來救我也但其人不肯與俱來耳今按黎國在衛西前説近是
  素果反兮尾兮流離之子叶奬里反叔兮伯兮褎由救反
  充耳
  賦也瑣細尾末也流離漂散也褎多笑貌充耳塞耳也耳聾之人恒多笑 言黎之君臣流離瑣尾若此其可憐也而衛之諸臣褎然如塞耳而無聞何哉至是然後盡其辭焉流離患難之餘而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其人亦可知矣輔氏曰褎如充耳責之也自緩而疑自疑而諷自諷而責是皆性情之正也
  旄丘四章章四句
  説同上篇劉辰翁曰一章何多日也未有怨望之意也二章必有與也必有以也有望于衛未怨也三章靡所與同㣲怨也四章褎如充耳不能不怨矣蘇氏曰諸侯雖異國而相為蔽苟黎亡則衛及矣奈何靡所與同哉葢時衛在河北黎衛壤地相接故狄之為患黎衛共之李迂仲曰衛不救黎非惟失穆乃四隣之道抑亦唇亡齒寒矣其後為為狄所滅齊侯以管仲之言而救之觀衛之徳齊為最深則知黎之怨衛為最切黄實夫曰衛失國而薺救之黎失國而衛不救此齊之所以伯而衛之所以不振也
  序責衛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衛衛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于衛也序見詩有伯兮二字而以為責衛伯之詞誤矣陳氏曰説者以此為宣公之詩然宣公之後百餘年衛穆公之時晉滅赤狄潞氏數之以其奪黎氏地然則此其穆公之詩乎不可得而知也愚按以此詩為作于衛宣之時固無可考但上篇黎臣有勸歸之辭則此時黎之宗社疑未滅也豈其後黎侯復國至衛穆公時方為赤狄所滅故晉人數赤狄之罪立黎侯而還以此意之式㣲旄丘二詩雖未有以見其必作于衛宣之時恐亦未必作于衛穆時也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賦也簡簡易不恭之意萬者舞之總名武用干戚文用羽籥也吕東萊曰萬舞二舞之總名干舞者武舞之别名籥舞者文舞之别名也文舞又謂之羽舞愚按干盾也戚斧也羽籥此詩三章所言是也皆舞者所執之物日之方中在前上處言當明顯之處王介甫曰至明而易見之時至近而易察之地于是焉不能察而用之 賢者不得志而仕于伶官鄭氏曰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號樂官為伶官有輕世肆志之心焉故其言如此劉辰翁曰簡兮簡兮坦坦施施有慢世玩物之意味方將字可見若自譽而實自嘲也輔氏曰此章既自成以為簡易次章又自以為碩人只此便可見其為不恭也當明顯之處公然為此而不以為辱亦是不恭之意與次章所謂公庭萬舞同先生謂其若自譽而實自嘲者深得其旨也王氏以為于至近易明之地而不能察所以刺者失其旨矣
  碩人俁俁疑矩反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音組賦也碩大也俁俁大貌轡今之韁也組織絲為之言其柔也御能使馬則轡柔如組矣 又自譽其才之無所不備亦上章之意也愚按既能樂舞又善御馬亦若上章之自譽而實自嘲也
  左手執籥除若反右手秉翟亭歴反叶直角反赫如渥於角反
  音者叶陟畧反公言錫爵
  賦也執籥秉翟者文舞也籥如笛而六孔或曰三孔釋文曰以竹為籥長三尺執之以舞郭璞云似笛而小翟雉羽也赫赤貌渥厚漬也孔氏曰渥者浸潤之名信南山曰既優既渥是也言漬之久厚而有光澤故以喻顔色之潤赭赤色言其顔色之充盛也公言錫爵即儀禮燕飲而獻工之禮也燕禮主人洗升獻工工不興一人拜受爵李寳之曰詩錫爵謂此獻工之禮也以碩人而得此則亦辱矣程子曰錫之以爵勞賤者之道乃反以其賚予之親洽為榮而誇美之亦玩世不恭之意也輔氏曰前已言其輕意肆志之心又言其玩世不恭之意何也曰意唯輕之是以玩之志惟肆焉故不恭也知其世之不可與有為故輕玩之心生焉于其所不足為而姑為之于其所不足誇而反誇之是皆不恭之意也
  山有榛側巾反隰有苓音零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
  兮西方之人兮
  興也愚按楚詞湘夫人歌曰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越人歌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秋風辭曰蘭有秀兮菊有芳攜佳人兮不能忘皆與此章起興之例同故朱子嘗曰知此則知興體矣榛似栗而小下濕曰隰苓一名大苦葉似地黄即今甘草也西方美人託言以指西周之盛王如離騷亦以美人目其君也離騷經曰恐美人之遲暮集註云言美好之婦人葢託辭而寄意于君也又曰西方之人者歎其逺而不得見之詞也賢者不得志于衰世之下國而思盛際之顯王故
  其言如此而意逺矣張學龍曰榛之實甘美而山有之苓之莖甘美而隰有之以興為人之君而美好者惟西周有之所以思之者其人也思之而不得見之故重歎之而思之深也此葢伶官碩人之詞其詞甚婉而實諷衛國之無賢君也然思盛世之聖明而不責衰世之幽厲此詩人之忠厚也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
  舊三章章六句今改定 張子曰為禄仕而抱闗擊柝則猶恭其職也為伶官則雜于侏儒俳優之間不恭甚矣其得謂之賢者雖其迹如此而其中固有以過人又能卷而懐之是亦可以為賢矣東方朔似之潘子善問如張子之説是固可以為賢然以聖賢出處律之恐未可以為盡善曰古之伶官亦非甚賤其所執者猶是先王之正樂故獻工之禮亦與之交酢但賢者而為此則自不得志耳輔氏曰朔之所以自譽者皆所以自嘲其恢諧類俳優正與此詩之意相似李迂仲曰伶官者賤役耳今以賢人為之正猶君子陽陽之詩序言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全身逺害屈于賤役也
  序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此序略得詩意而詞不足以達之
  悲位反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衛靡日不思叶新齎反力轉反彼諸姫聊與之謀叶謨悲反
  興也毖泉始出之貌泉水即今衛州共城之百泉也淇水出相去聲州林慮愚按林慮縣今改林州東流泉水自西北而東南來注之孔氏曰邶鄘衛三國境地相連故邶云亦流于淇鄘云送我乎淇之上矣衛云瞻彼淇奥之類皆言淇也孌好貌諸姫謂姪娣也 衛女嫁于諸侯父母終思歸寜而不得故作此詩言毖然之泉水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懐于衛則亦無日而不思矣是以即諸姫而與之謀為歸衛之計如下兩章之云也
  出宿于泲子禮反飲餞音踐于禰乃禮反女子有行逺于萬反
  父母兄弟待禮反問我諸姑遂及伯姊叶奬禮反
  賦也泲地名飲餞者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畢處者送之飲于其側而後行也孔氏曰所以祖祭者重已方有事于道故祭道之神也軷祭又名祖聘禮及詩云出祖是也又名道曽子問云道而出是也皆先軷而飲餞乃出宿此先言出宿者見飲餞為出宿而設禰亦地名皆自衛來時所經之處也諸姑伯姊即所謂諸姬也愚按夫人之嫁必有姪娣二人為媵而同姓二國往媵之亦有姪娣皆謂之媵凡八人集傳以此詩為夫人作而以諸姬為姪娣又謂諸姑伯姊即諸姬然則八人之中亦有是夫人姑姊輩行者乎 言始嫁來時則固已逺其父母兄弟矣況今父母既終而復可歸哉是以問于諸姑伯姊而謀其可否云耳鄭氏曰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寜沒則使大夫寜于兄弟
  出宿于干叶居焉反飲餞于言載脂載牽胡瞎反叶下介反
  音旋車言邁遄市專反臻于衛此字本與邁害叶今讀誤不瑕有害賦也干言地名適衛所經之地也脂以脂膏塗其牽使滑澤也牽車軸也不駕則脱之設之而後行也釋文曰牽車軸頭金嚴氏曰載脂謂先以脂塗其牽其用在脂故曰載脂載牽謂塗畢乃設牽于車其用在牽故曰載牽還回旋也旋其嫁來之車也遄疾臻至也瑕何古音相近通用 言如是則其至衛疾矣然豈不害于義理乎疑之而不敢遂之辭也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叶他㳙反思須與漕叶徂侯反我心悠悠
  駕言出遊以冩我憂
  賦也肥泉水名須漕衛邑也悠悠思之長也冩除也既不敢歸然其思衛地不能忘也安得出㳺于彼
  而冩其憂哉鄭氏曰肥泉自衛而來所渡水故思此而長歎須漕自衛而來所經邑故又思之 問恐此只是因思歸不得故欲出㳺于國以冩其憂否曰夫人之逰亦不可輕出只是思逰于彼地耳
  泉水四章章六句
  楊氏曰衛女思歸發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也聖人著之于經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寜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矣胡庭芳曰一章託泉水起興而謀于諸姬也二章述初嫁時宿餞衛郊既逺父母今父母終而欲歸故以問諸姑伯姊何如耳三章又欲效初嫁時宿餞于所嫁國之干言脂牽歸衛第未知有害于義理乎此正謀諸姬之語也四章既不可歸于是但思肥泉思須漕以重衛國悠悠之景慕欲往逰以冩憂而已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也陳君舉曰泉水竹竿載馳皆衛女思歸也泉水竹竿歴道欲歸之意終篇唯欲出逰以驅吾愁思而已所謂正乎禮義載馳之詩其歸尤急末章無有愧止之辭葢泉水竹竿作于無事之時故其辭緩以婉載驅賦于故國已亡之日故其辭切以怨
  序衛女思歸也嫁于諸侯父母終思歸寜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
  出自北門叶眉貧反憂心殷殷終窶其矩反且貧莫知我艱叶居銀反已焉哉叶將其反下同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比也北門背陽向隂殷殷憂也窶者貧而無以為禮也孔氏曰窶謂無財可以為禮貧謂無財可以自給然二者皆無財之事故爾雅貧窶通也李迂仲曰兼言之以見貧之甚也 衛之賢者處亂世事暗君不得其志故因出北門而賦以自比問只作賦説如何曰當作賦而比當時必欲出北門而後作此詩亦有比意思孔氏曰言出自北門背明向隂而行猶居亂世嚮暗君而仕也張子曰偶出北門因有此言又歎其貧窶人莫知之而歸之于天也孔氏曰我之困苦天實為之使我遭此君知復奈何哉君臣道不合則去今無去心忠之至也鄭氏曰詩人事君無二志故自决歸之于天輔氏曰終者已焉之辭葢自以為無復有望也故歎之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此葢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天也是亦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者矣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避支反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
  知革反叶竹棘反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王事王命使為之事也適之也政事其國之政事也一猶皆也埤厚室家讁責也 王事既適我矣政事又一切以埤益我其勞如此而窶貧又甚室人至無以自安而交徧讁我則其困于内外極矣孔氏曰言非直已貧窶君又政偏已兼其苦我自外而歸則室家之人更迭而徧來責我外為君所困内為家人不知故又自決歸之于天范氏曰闗雎之化行則婦人能閔其君子至于衰世則室家日見而有不知其心者
  玉事敦叶都回反我政事一埤遺唯季反叶夷回反我我入自外
  室人交徧摧徂回反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賦也敦猶投擲也遺加摧沮也鄭氏曰摧者刺譏之言輔氏曰摧謂摧折沮抑之又甚于讁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
  楊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衛之忠臣至于窶貧而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矣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投遺之而不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之辭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于天所以為忠臣也謝疊山曰鹿鳴四牡之燕樂出車杕杜之勞來一人之勞苦君無不知一毫之事功君無不報此先王所以體羣臣也千嵗治安根本葢在此也北門之忠臣至于終窶且貧禄不足代耕矣出則當王事之獨勞入則當政事之煩使室人不能忍飢寒而交徧讁之此人情所難堪者上不怨其君下不怨其家窮而呼天亦無一毫怨天之辭此樂天知命之士也有臣如此而不能忠信重禄以勸之衛之所以亡也
  序仕不得志也言衛之忠臣不得其志爾愚按朱子以此序稍平故不注然集傳以此詩為仕者自作則序意與詩亦㣲不合
  北風其涼雨于付反雪其雱普康反惠而好呼報反下同我攜手同行叶户郎反其虚其邪音徐下同既亟只音紙下同子餘反下同比也北風寒涼之風也凉寒氣也雱雪盛貌惠愛行去也虛寛貌邪一作徐緩也釋文曰爾雅作徐亟急也只且語助辭 言北風雨雪以比國家危亂將至而氣象愁慘也故欲與其相好之人去而避之且曰是尚可以寛徐乎彼其禍亂之迫已甚而去不可不速矣輔氏曰惠而好我攜手同行不忘故舊之仁也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見幾而作之智也
  北風其喈音皆叶居奚反雨雪其霏芳非反惠而好我攜手同
  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喈疾聲也霏雨雪分散之狀謝叠山曰北風怒而有聲不止于涼矣雨雪霏霏而密不止于雱矣喻禍害愈急也歸者去而不反之辭也莫赤匪狐莫黒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
  既亟只且
  比也狐獸名似犬黄赤色烏鵶黒色皆不祥之物人所惡見者也所見無非此物則國將危亂可知潘子善問狐與烏不知比何物曰不但指一物而言當國將危亂時凡所見者無非不好底景象也同行同歸猶賤者也同車則貴者亦去矣謝叠山曰一章曰同行三章曰同歸三章曰同車一節急一節風人之法度也程子曰同車亦偕行耳但辭意益迫切同車有已駕之意北風三章章六句愚按詩中有同車之語疑此為仕于衛者所作其虚其邪既亟只且三章三言之豈果于忘君哉葢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若國已危則無可去之義矣序刺虐也衛國並為威虐百姓不親莫不相攜持而去焉
  衛以淫亂亡國未聞其有威虐之政如序所云者恐非是程子曰序謂百姓不親相攜而去然考詩之辭乃君子見幾而作相招無及于禍患者也
  靜女其姝赤朱反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蘇刀反首踟直知反直誅反
  賦也靜者閒雅之意姝美色也城隅幽僻之處不見者期而不至也踟蹰猶躑躅音擲觸也此淫奔期㑹之詩也問淫奔之人方相與狎暱又何取乎閒雅曰淫奔之人不知其為可醜但見其可愛耳以女而俟人于城隅安得謂之閒雅而此曰靜女者猶所謂徳音無良也無良則不足以為徳音矣而曰徳音亦愛之之辭也歐陽子曰衛俗淫亂幽靜難誘之女且然則其他可知
  靜女其孌貽我彤徒冬反叶古兖反彤管有煒于鬼反音悦
  音亦女美
  賦也孌好貌于是則見之矣彤管未詳何物歐陽子曰古者鍼筆皆有管樂器亦有管不知此管是何物但彤是色之美者鍼與針同葢相贈以結殷勤之意耳煒赤貌言既得此物而又悦懌此女之美也自牧歸荑徒兮徒計二反洵美且異夷曳二音匪女音汝之為美美
  人之貽與異同
  賦也牧外野也歸亦貽也荑茅之始生者吕東萊曰大過九二枯楊生梯鄭康成易作夷然則荑者凡草木根芽皆是非獨茅也洵信也女指荑而言也 言靜女又贈我以荑而其夷亦美且異然非此荑之為美特以美人之所贈故其物亦美耳靜女三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衛君無道夫人無徳
  此序全然不似詩意劉辰翁曰只是男女相遺之詩
  新臺有泚此禮反河水瀰瀰莫邇反燕婉之求籧音渠音除不鮮斯踐反叶想止反
  賦也泚鮮明也劉執中曰水中臺影鮮明之貌胡庭芳曰臺在河上曰泚曰洒皆從水義瀰瀰盛也燕安婉順也籧篨不能俯疾之醜者也葢籧篨本竹席之名人或編以為囷其狀如人之擁腫而不能俯者故又因以名此疾也鮮少也 舊説以為衛宣公為其子伋娶于齊而聞其美欲自娶之乃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此詩以刺之言齊女本求與伋為燕婉之好而反得宣公醜惡之人也孔氏曰宣公晉桓公子李迂仲曰新臺臨河今澶州遺址尚存謝叠山曰籧篨乃惡蒺宣公非有此疾國人惡其無禮義亂大倫故以惡疾比之既無人道亦非人形也
  新臺有洒七罪反叶先典反河水浼浼毎罪反叶美辯反燕婉之求
  籧篨不殄
  賦也洒髙峻也劉執中曰謂水光之中見其臺之髙峻也浼浼平也殄絶也言其病不已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興也鴻雁之大者離麗也戚施不能仰亦醜疾也吕東萊曰國人惡宣公而以惡疾指之不能俯者籧篨之疾證不能仰者戚施之疾証非于此取義也言設魚網而反得鴻以興求燕婉而反得醜疾之人所得非所求也曽氏曰籧篨戚施皆惡疾之人不能為人者也宣公之行非復人理尚可謂之人歟燕婉之求而得此匪人深惡之之詞也
  新臺三章章四句
  凡宣姜事首末見春秋傳然于詩則皆未有考也諸篇放此李迂仲曰聖人存此以垂戒後世宜懲其轍而乃有踵其惡者楚平王納太子建妻唐明皇納夀王妃比三君者其惡一也其後宣公之子汲夀皆為所殺惠公奔齊子懿公為狄所滅楚平王有鞭尸之禍唐明皇身竄南蜀幾失天下則知淫亂之禍其報如此可不戒哉愚按宣姜事首末見左氏傳桓公十六年及閔公二年
  序刺衛宣公也納伋之妻作新臺于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
  二子乘舟汎汎芳劍反其景叶舉兩反願言思子中心養養以兩反賦也二子謂伋壽也乘舟渡河如齊也景古影字葛洪始加彡為影字養養猶漾漾憂不知所定之貌 舊説以為宣公納伋之妻是為宣姜生壽及朔朔與宣姜愬伋于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于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之而作是詩也蘇氏曰國人傷其往而不返汎汎然徒見其影故救之不可得是以思之養養然詩攷曰劉向新序云伋之傅母恐其死也而作詩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此字本與害叶今讀誤願言思子不瑕有害賦也逝往也不瑕疑詞義見泉水此則見其不歸而疑之也輔氏曰字義雖與泉水同然泉水所謂害者害于義也此所謂害者害其身而已故先生謂此則見其不歸而疑之之辭葢不忍正言其死且為君諱也陳壽翁曰二子之死明矣猶為疑辭而不盡言以彰君惡詩人之厚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
  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于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太史公之言有所抑揚謂三人皆惡傷父志而終于死亡其情則可取雖于理為未當然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者則大相逺矣又曰伋當逃避使宣公無殺子之事不陷于惡乃為得禮如不忍去而死之尚可也壽無救于兄而重父之過其死也亦何為乎但國人憐而哀之故聖人録國人之情著宣公之過亦以見二子事親之道有未盡也舜之事瞽瞍烝烝又不格姦欲使之未嘗不在側索而殺之未嘗可得此舜之所以為法于天下也輔氏曰二子處此亦不得為是而夫子取此詩者所以著宣公志行之惡而其禍至于如是之酷以為萬世戒爾故先生嘗謂太史公欠此意然其言有抑揚可以感發人故取之非便以二子所處為是也
  序思伋壽也衛宣公之二子爭相為死國人傷而思之作是詩也
  説已見本篇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愚按衛詩三十九篇而邶風才十有九然觀緑衣則妾僭嫡矣燕燕則臣弑君矣谷風則夫婦之道乖新臺則男女之倫㓕二子乘舟則父子之恩絶旄丘則無恤鄰之義簡兮則無尊賢之心北門則失勸士之道亂常敗政莫甚于此所以居變風之首歟於乎渡河野處已兆矣不待讀定之方中而后知也





  詩傳通釋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三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鄘一之四
  説見上篇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徒坎反彼兩髦音毛實維我儀叶牛何反之死矢靡他湯河反母也天叶鐵因反音紙下同不諒人只興也中河中於何也髧髮垂貌兩髦者翦髮夾囟信廣韻注曰頭㑹腦葢也子事父母之飾親死然後去之此葢指共伯也項氏曰内則注云髦象幼時鬌兒生三月翦髮為鬌男角女羈夾囟曰角兩髻也午達曰羈三髻也鬌音朶又曰髦者以髮作偽髻垂兩眉之上如今小兒用一帶連雙髻横繋額上是也孔氏曰夾囟故兩髦也士既殯而脱髦諸侯小斂則脱之若父母有先死者於死三日脱之服闋又著之共伯僖侯世子名餘共諡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稱爵我共姜自我也釋文曰共伯之妻也婦人從夫諡姜姓也儀匹之至矢誓靡無也只語助辭諒信也 舊説以為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共姜作此以自誓言栢舟則在彼中河兩髦則實我之匹雖至於死誓無他心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時獨母在或非父意耳輔氏曰實維我匹一定而決不可易也之死矢靡他雖死而誓不敢易也夫母之欲嫁共姜想亦不過是惑於愛而慮其終耳今味共姜自誓之言其至誠貞固之意如此則母之惑可解而慮可釋矣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
  他得反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特亦匹也特有孤特之義而以為匹者古人用字多如此猶治之謂亂也慝邪也以是為慝則其絶之甚矣
  栢舟二章章七句范氏曰衰亂之世淫風大行共姜得禮之正而能守義故以首鄘風也孔叢子子曰于栢舟見匹婦執志之不可易也或問有孤孀貧窮無託者可再嫁否程子曰只是後世怕寒餓死故有是説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真氏曰栢舟之不再適葢婦人之大節故孔子别之使萬世取法焉程子之論可為後世深戒陳夀翁曰衛之淫風流行而有共姜特立之節真可遏人欲之横流矣讀此詩者豈不可以感發人之善心乎
  序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此事無所見於他書序者或有所傳今姑從之
  牆有茨不可埽叶蘇后反也中冓古候反之言不可道叶徒厚反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興也茨蒺藜也蔓生細葉子有三角刺人本草曰一名即䔧注云子有刺狀如菱而小軍家鑄鐡作之以布敵路亦呼蒺藜中冓謂舍之交積材木也吕東萊曰前漢梁王共傳應劭注云中冓材構在堂之中也顔師古云構謂舍之交積材木也當從應顔説葢閫内隠奥之處也中冓之言若曰閨門之言也道言醜惡也 舊説以為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宣姜孔氏曰左傳閔公二年曰初惠公之即位也少齊人使昭伯烝於宣姜不可强之生齊子戴公文公宋桓許穆夫人服䖍云昭伯宣公之長庶伋之兄宣姜惠公朔之母故詩人作此詩以刺之言其閨中之事皆醜惡而不可言理或然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
  之長也
  興也襄除也詳詳言之也言之長者不欲言而託以語長難竟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
  之辱也
  興也束束而去之也讀誦言也辱猶醜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楊氏曰公子頑通乎君母閨中之言至不可讀其汙甚矣聖人何取焉而著之於經也葢自古淫亂之君自以謂密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聖人所以著之於經使後世為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隠而不彰也其為訓戒深矣輔氏曰楊氏之説葢不獨為此篇發凡聖人所録淫亂之詩其意皆如此即先生所謂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者也
  序衛人刺其上也公子頑通乎君母國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音加叶居河反委委於危反佗佗待河反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叶牛何反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賦也君子夫也偕老言偕生而偕死女子之生以身事人則當與之同生與之同死故夫死稱未亡人言亦待死而已不當復有他適之志也副祭服之首飾編篇上聲一如字髮為之孔氏曰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為之飾編列他髮為之假作紒形加於首上服之以従祭祀紒音髻笄衡笄也垂于副之兩旁當耳其下以紞都敢反懸瑱孔氏曰衡笄以玉為之珈之言加也以玉加於笄而為飾也孔氏曰必飾之以六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安重也如河𢎞廣也象服法度之服也淑善也言夫人當與君子偕老故其服飾之盛如此而雍容自得安重寛廣又有以宜其象服毛氏曰能與君子偕老乃宜居尊位而服盛服也今宣姜之不善乃如此雖有是服亦將如之何哉言不稱也
  音此兮玭兮其之翟叶去聲也鬒真忍反髮如雲不屑蘇節
  徒帝反也玉之瑱吐殿反也象之揥勅帝反也楊且子餘反之晳星厯反叶征例反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賦也玭鮮盛貌翟衣祭服刻繒為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為飾也孔氏曰翟雉名彩畫為飾不用真羽嚴氏曰鄭氏云江淮而西青質五色皆備成章曰揄揄翟則畫揄雉衛侯爵夫人服揄翟鬒黒也如雲言多而美也屑潔也髢髲音被髢也人少髮則以髢葢之髮自美則不潔於髢而用之也瑱塞耳也象象骨也揥所以摘髮也嚴氏曰揥所以摘髮故孔氏以搔首釋之若今之篦兒也揚眉上廣也且語助辭晳白也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美見者驚猶鬼神也輔氏曰其者指宣姜而言玭兮玭兮其之翟也言服之美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言質之美也足乎己者無待於外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言飾之美也揚且之晳也言色之美也服飾容貎之美盛如天如帝然是豈可以徒居哉孔氏曰此章論祭服言欲徳當神明故尊之比天帝卒章論事君子見賔客之服故以美女言之
  七我反兮瑳兮其之展陟戰反叶諸延反也蒙彼縐側救反
  是紲息列反符袁反叶汾乾反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叶魚堅反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于眷反叶于權反
  賦也瑳亦鮮盛貌展衣者以禮見於君及見賔客之服也毛氏曰展衣以丹穀為衣鄭氏曰展衣宜白禮記作襢襢音戰蒙覆也縐絺絺之蹙蹙者當暑之服也孔氏曰葛之精者曰絺其精尤細靡者縐也言細而縷縐紲袢束縳意以展衣蒙絺綌而為之紲袢所以自歛飭也或曰蒙謂加絺綌於䙝衣之上所謂表而出之也先著裏衣表絺綌而出之于外欲其不見體也清視清明也揚眉上廣也孔氏曰以目視清明因名為清揚者眉上之美名因謂眉上眉下皆曰揚目上目下皆曰清故野有蔓草傳云清揚眉目之間猗嗟傳云目下為清顔額角豐滿也展誠也美女曰媛見其徒有美色而無人君之徳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東萊吕氏曰首章之末云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責之也二章之末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問之也三章之末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惜之也辭益婉而意益深矣輔氏曰凡人之責人辭愈多則氣愈暴氣愈暴則辭愈厲此則志不帥氣而氣反動其志者也君子之責人則辭愈多而氣愈緩氣愈緩而辭愈和此則發乎情止乎禮義也且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如此詩之詞益婉而意益深則心不至於失其正矣東萊先生責之問之惜之三字説盡詩意極好玩味嚴氏曰此詩唯述夫人服飾之盛容皃之尊不及淫亂之事但中間有子之不淑一語而譏刺之意盡見愚按三章皆極言宣姜服飾容皃之盛如此玩其詞想其人有徳以稱之固足以尊其瞻視享其安榮苟無其徳不㡬於誨淫者乎惟詩人寛厚意在言外故其立言如此葢與猗嗟之詩同意序刺衛夫人也夫人淫亂失事君子之道故陳人君之徳服飾之盛宜與君子偕老也
  公子頑事見春秋傳但此詩所以作亦未可考鶉之奔奔放此
  爰采唐矣沬音妹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叶諸良反於遙反我乎上宫叶居王反送我乎淇之上叶辰羊反矣賦也唐蒙菜也一名兔絲孔氏曰釋草云唐䝉名女蘿女蘿名兔絲則唐與䝉或并或別故經直言唐而毛傳言唐䝉也本草曰生田野蔓延草木之上沬衛邑也書所謂妹邦者也孔氏曰酒誥注妹邦紂所都朝歌即沬也孟長也姜齊女言貴族也蘇氏曰美孟姜矣雖長而無禮也有齊季女雖幼而知禮也桑中上宫淇上又沬鄉之中小地名也要猶迎也 衛俗淫亂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故此人自言將采唐於沬而與其所思之人相期㑹迎送如此也
  爰采麥叶訖力反矣沬之比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
  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也麥榖名秋種夏熟者白虎通曰麥金也金旺而生火旺而死弋春秋或作姒春秋定姒公榖作定弋葢杞女夏后氏之後亦貴族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
  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也葑蔓菁也庸未聞疑亦貴族也劉執中曰采唐麥葑者欲適幽逺行其淫亂不敢正名而託以采此也愚按孟姜孟弋孟庸亦託言貴族以指所私之人非必當時實有此三姓之女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
  樂記曰鄭衛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比去聲猶同也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輔氏曰誣上只是欺謾其上之人大抵行私者皆有此心桑中之詩雖肆言無忌然誣上行私之心自在此皆緣民情流蕩無所限節之故民情所以如此則又因政散之故上之人苟有政事則何至於此鄭氏曰濮水之上地有桑間者亡國之音於此水出也昔殷紂使師延作靡靡之樂已而自沈于濮水後師涓過焉夜聞而冩之為晉中公鼓之是之謂也按桑間即此篇故小序亦用樂記之語愚按朱子以桑間即此桑中詩而証以樂記之語然則鄭氏謂師涓所聞者自是濮上之音也
  序刺奔也衛之公室淫亂男女相奔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期於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此詩乃淫奔者所自作序之首句以為刺奔誤矣其下云云者乃復得之樂記之説已畧見本篇矣而或者以為刺詩之體固有鋪陳其事不加一辭而閔惜懲創之意自見於言外者此類是也豈必譙讓質責然後為刺也哉此説不然夫詩之為刺固有不加一辭而意自見者清人猗嗟之屬是己然嘗試玩之則其賦之之人猶在所賦之外而詞意之間猶有賔主之分也豈有將欲刺人之惡乃反自為彼人之言以陷其身於所刺之中而不自知也哉必不然也明矣又況此等之人安於為惡其於此等之詩計其平日固已自其口出而無慚矣又何待吾之鋪陳而後始知其所為之如此亦豈畏吾之閔惜而遂幡然遽有懲創之心耶以是為刺不惟無益殆恐不免于鼓之舞之而反以勸其惡也或者又曰詩三百篇皆雅樂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間濮上之音鄭衛之樂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鄭不同部其來尚矣且夫子答顔淵之問於鄭聲亟欲放而絶之豈其刪詩乃錄淫奔者之詞而使之合奏於雅樂之中乎亦不然也雅者二雅是也鄭者緇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衛者邶鄘衛三十九篇是也桑間衛之一篇桑中之詩是也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鄭衛桑濮里巷狹邪之所歌也夫子之於鄭衛葢深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詞於詩以為戒如聖人固不語亂而春秋所記無非亂臣賊子之事葢不如是無以見當時風俗事變之實而垂監戒於後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謂道並行而不相悖者也今不察此乃欲為之諱其鄭衛桑濮之實而文之以雅樂之名又欲從而奏之宗廟之中朝廷之上則未知其將以薦之何等之鬼神用之何等之賔客而於聖人為邦之法又豈不為陽守而陰叛之邪其亦誤矣曰然則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夫子所謂思無邪者又何謂邪曰大序指栢舟綠衣泉水竹竿之屬而言以為多出於此耳非謂篇篇皆然而桑中之類亦止乎禮義也夫子之言正為其有邪正美惡之雜故特言此以明其皆可以懲惡勸善而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耳非以桑中之類亦以無邪之思作之也曰荀卿所謂詩者中聲之所止太史公亦謂三百篇者夫子皆絃歌之以求合于韶武之音何邪曰荀卿之言固為正經而發若史遷之説則恐亦未足為據也豈有哇淫之曲而可以强合於韶武之音也邪孔子之稱思無邪以為詩三百篇勸善懲惡雖其要歸皆出於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約而盡者耳非以作詩之人所思皆無邪也今必曰彼以無邪之思鋪陳淫亂之事而閔惜懲創之意自見於言外則曷若曰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則彼之自狀其醜者若所以為我警懼懲創之資耶而况曲為訓説而求其無邪於彼不若反而得之於心之易也巧為辨數而歸無邪於彼不若反而責之於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鄭也衛也求之諸篇各有其目矣是則自衛反魯以来未之有改而風雅之篇說者又有正變之别焉至於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與樂記合則是詩之為桑間又不為無所據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鄭風不為鄭邶鄘衛之風不為衛桑中不為桑間亡國之音則其篇帙淆亂邪正錯操非獲孔子之舊矣且於小序之無稽可笑者篤信之而於其有據者反不之信此又何邪夫二南正風房中之樂也鄉樂也二雅之正朝廷之樂也商周之頌宗廟之樂也是或見於序文或出於傳記皆有可考至于變雅則固已無施於事而變風又特里巷之歌其領在樂官者以為可以識時變觀土風而賢於四夷之樂耳葢古者天子巡狩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固不可問其美惡而悉存以訓也然其與先王雅頌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異如前所陳則不固不容龎雜矣今於雅鄭之實察之既不詳于龎雜之名畏之又大甚顧乃引夫淫放之鄙詞而文以風刺之美説必欲强而置諸先王雅頌之列是乃自反為龎雜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胡樂與鄭衛合奏猶曰不可而況强以桑中溱洧為雅樂又欲合於鹿鳴文王清廟之什而奏之宗廟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詩為猶止于中聲者太史公所謂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之音其誤葢亦如此然古樂既亡無所考正則吾不敢必為之説獨以其理與其詞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為近於勸百諷一而止乎禮義則又信大序之過者夫有所謂諷者若漢廣知不可而不求大車有所畏而不敢則猶有所謂禮義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則吾不知其何詞之諷而何禮義之止乎哉若曰孔子嘗欲放鄭聲矣不當於此又收之以備六籍此則曾南豐於戰國䇿劉元城於三不足之論皆嘗言之又豈俟吾言而後白也哉大抵吾説之病不過得罪於桑間洧外之人而其力猶足完先王之樂彼説而善則二詩之幸而雅樂之不幸甚矣抑其於溱洧而取范氏之説則又似以鄭詩為鄭聲者豈理之自然固有不可奪者邪因讀桑中之説而惜前論之不及竟又痛伯恭父之不可作也因讀其後以為使伯恭父而聞此雖未必遽以為然亦當後我逌然而一嘆也烏呼悲夫愚按上文朱子前後辨説皆為東萊而發觀其序讀詩記曰某少時淺陋之説伯恭父誤有取焉其後歴時既久自知未安如雅鄭邪正之云者未免有所更定則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於其間方將相與反復其説以求真是之歸而伯恭父已下世矣嗟乎東萊朱子一時同志皆大有功於詩經者也豈固欲相戹哉因附錄于此
  音純之奔奔鵲之彊彊音姜人之無良我以為兄叶虚王反興也鶉䳺本草曰鶉初生謂之羅鶉至初秋謂之早秋中秋以後謂之白唐一物四名也奔奔彊彊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人謂公子頑良善也 衛人刺宣姜與頑非匹耦而相從也故為惠公之言以刺之曰人之無良鶉鵲之不若而我反以為兄何哉孔氏曰言鶉則鶉自相隨奔奔然鵲則鵲自相隨彊彊然各有常匹不亂其類今宣姜為母頑則為子而與之淫亂曾鶉鵲之不如而我反以為兄也哉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叶逋珉反人之無良我以為君興也人謂宣姜君小君也孔氏曰夫人對君稱小君以夫妻一體言之亦得曰君襄九年左傳筮穆姜曰君必速出是也輔氏曰詩人疾惡宣姜至矣而猶不敢不以為小君也彼謂佼童碩鼠為稱其君者何哉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或逺言焉或切言焉逺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衛詩至此而人道盡天理滅矣中國無以異于夷狄人類無以異於禽獸而國隨以亡矣胡氏曰楊時有言詩載此篇以見衛為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彭氏曰陳氏云木必壊然後蠧生焉國必亂然後冦生焉聖人存此詩以為狄入衛張本使後世知所戒也因以是説考於歴代凡淫亂者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國而亡其家者然後知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有獻議乞於經筵不以國風進講者殊失聖經之㫖矣李迂仲曰淫亂非美事而不刪之者所以示鑒戒也亦如春秋亂臣賊子一一書之亦所以示戒也而唐太子𢎞受左傳至于楚世子商臣弑其君頵而請更受他書是不知聖人垂訓之意也近世有建言經筵不進國風是亦不知聖人垂訓之意也頵音均
  序刺衛宣姜也衛人以為宣姜鶉鵲之不若也見上
  丁佞反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於宜反桐梓漆爰伐琴瑟
  賦也定北方之宿營室星也此星昬而正中夏正十月也於是時可以營制宫室故謂之營室愚按夏正十月建亥春秋時十二月也農事已畢可以興作而人君居必南面故亥月昏時見定星當南方之午位因記此星為每嵗營作之候又因號為營室此葢成周以後之制上考唐虞之時定星以戌月昏中嵗久而差至周時定星始以亥月昏中下逮今日此星又以子月昏中矣楚宫楚丘之宫也揆度也樹八尺之臬而度其日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參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孔氏曰匠人云水地以懸置槷以懸眡以影為規識日出之景與日入之景晝參諸日中之景注云於四角立植而懸以水望其髙下髙下既定乃為位而平地於所平之地中央樹八尺之臬以懸正之𣙗與臬同愚按安成彭魯叔曰𣙗柱也縣垂繩也柱有四角四中垂以八繩繩皆附柱則其柱正矣柱正然後視之以測日影也又轉莛畫地為圓規朝識日景其端指西暮識日景其端指東兩端長短必與規齊測其端則東西正就其中屈之則南北亦可正也又于畫漏午時叅此日中之景可以正南方之位因以正北方之位也此周禮定方制度衛文公建宫室定四方之法葢亦如此楚室猶楚宫互文以協韻耳榛栗二木其實榛小栗大皆可供籩實本草注曰榛樹髙丈許子如小栗栗樹髙二三丈花青黄色實有房彚大者中子三五小者子唯一二椅梓實桐皮毛氏曰樹梓属桐梧桐也嚴氏曰陸璣言有青桐白桐赤桐此中琴瑟者白桐也椅桐梓漆之桐為白桐梧桐生矣之桐為青桐本草注曰桐有四種一種白桐可斵琴葉三权開白花不結子一種荏桐子可作油一種梧桐今人收其子炒作果一種岡桐無花不可作琴體重梓楸之疎理白色而生子者本草注曰梓似桐而葉小花紫亦有三種漆木有液黏念平聲黒可飾器物本草注曰漆樹髙三二丈皮白葉似椿花似槐以斧斫其皮開以竹筒承之汁滴則成漆也四木皆琴瑟之材也嚴氏曰樹桐可為琴瑟榛栗可備籩實梓漆可供器用但言伐琴瑟者取成句耳爰於也 衛為狄所滅文公徙居楚丘營立宫室國人悦之而作是詩以美之蘇氏曰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凡此類也范氏曰此詩美其新造而志于永久埤雅曰言其所植皆能預備禮樂之用語曰一年之計莫如種穀十年之計莫如種木故文公于初作室之時早計如此愚按此章上四句言其得天時地利之宜下三句言其有久逺預備之計所謂悦之美之者皆追述其事如此也
  升彼虚起居反叶起吕反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
  叶居良反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然允臧
  賦也虚故城也孔氏曰故墟髙可望猶僖二十八年晉侯登有華之虚也楚楚丘也堂楚丘之旁邑也景測景以正方面也與既景迺岡之景同或曰景山名見商頌京髙丘也桑木名葉可飼蠶者觀之以察其土宜也愚按衛詩多言桑如桑中與氓詩及此皆再三言之葢衛地跨冀兖二州桑者尤其土所宜而民生之所資也據楚丘在冀河之東兖州之境則文公所觀所説其桑王之野乎蔡氏曰兖地宜桑如桑間濮上可驗也允信臧善也此章本其始之望鄭氏曰望楚丘與傍邑審其髙下所依倚吕東萊曰升望以領畧其大勢愚按建國之制必先辨方辨方之法必考日景故謂之景此章景山與京先審其丘山之方向也上章揆之以日復定其宫室之方向也蘇氏曰降觀其下有桑土可以居民吕東萊曰降觀以細察其土宜李迂仲曰建國必相土地之宜土地既善然後稽之卜筮文公既有以相土地之宜矣故其後曰卜云其吉林氏曰將遷國必考之卜如綿詩曰爰契我龜楚丘之遷亦曰卜云其吉是也而言以至於終而果獲其善也王介甫曰言今信善如卜所言也劉執中曰建國之初憂民之不得其所不敢遑寧曰終然允臧者喜其果遂於志願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音官人星言夙駕説始鋭反于桑田叶徒
  因反匪直也人秉心塞淵叶一均反音來牝三千叶倉新反
  賦也靈善零落也倌人主駕者也星見星也説舍止也秉操塞實淵深也馬七尺以上為騋 言方春時雨既降而農桑之務作文公於是命主駕者晨起駕車亟往而勞去聲勸之王介甫曰上章既言城市宫室於是言其政事葢人君先辨方正位體國經野然後可以施政事云 古人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必是身耐勞苦方能率得人然非獨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誠實而淵深也葢其所畜之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於三千之衆矣葢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謝疊山曰秉心也實故事事朴實不尚髙虚之談秉心也淵故事事深長不為淺近之計富國强兵豈談髙虚務淺近者之所能辨哉蘇氏曰富彊之業必深厚者為之非輕揚淺薄者之所能致也記曰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今言騋牝之衆如此則生息之蕃可見而衛國之富亦可知矣此章又要其終而言也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按春秋傳衛懿公九年冬狄入衛懿公及狄人戰于熒澤而敗死焉宋桓公迎衛之遺民渡河而南立宣姜子申以廬於漕是為戴公是年卒立其弟燬是為文公于是齊桓公合諸侯以城楚丘而遷衛焉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乗季年乃三百乗程子曰一章言建國之事次章方言相土度地之初屬文之勢然也今文首言其事然後言其初者多矣既度其可然後卜以決之卜洛亦然人謀臧則龜筮從矣卒章則叙其勤勞以致殷富愚按春秋紀事用周月定星中時乃周之十二月衛懿公九年十二月狄滅衛戴公立而卒文公繼立以次年為元年至文公三年嵗首之月齊桓始城楚丘則詩人所指定星方中其在文公元年之終楚丘未城之先歟然詩言終然允臧騋牝三千則是詩葢作于文公之季言而追言其始遷時事耳故二章以前皆本其始二章以後則要其終也
  序美衛文公也衛為狄所滅東徙涉河野處漕邑齊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營宫室得其時制百姓説之國家殷富焉
  丁計反都動反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于萬反父母兄弟叶待里反
  比也蝃蝀虹也日與雨交倐然成質似有血氣之類乃陰陽之氣不當交而交者葢天地之淫氣也孔氏曰雙出色鮮盛者為雄曰虹暗者為雌曰蜺劉辰翁曰何獨非陰陽之交而虹獨以不正之氣著見於野詩之托物如此在東者莫虹也虹隨日所映故朝西而莫東也愚按虹之為質不映日不成葢雲薄漏日日映雨氣則上也今以水噀日亦成青紅之暈 此刺淫奔之詩言蝃蝀在東則人不敢指以比淫奔之惡人不可道況女子有行又當逺其父母兄弟豈可不顧此而冒行乎吕東萊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此詩葢言女子終當適人非久在家者何為而犯禮也泉水竹竿葢衛女思家言女子分當適人雖欲常在父母兄弟之側不可得也一則欲常居家而不可得一則欲亟去家而不能得其善惡可見矣
  朝隮子西反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叶滿
  補反
  比也隮升也周禮十煇九曰隮注以為虹葢忽然而見如自下而升也孔氏曰視祲注云隮虹也由升氣所為故號虹為隮輝日光氣也則隮亦日之光氣矣但日東則見西日西則見東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言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止矣葢淫慝之氣有害於陰陽之和也今俗謂虹能截雨信然張南軒曰蝃蝀見則雨止初無東西之分驗之多矣陰陽和則成雨陰氣方凝聚而日氣自他方來感不以正陰受其感其正反為之解散故雨不能成也輔氏曰淫慝之氣害陰陽之和以比淫奔之惡害人道之正葢理所不容也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叶斯人反也不知命叶彌并反
  
  賦也乃如之人指淫奔者而言昏姻謂男女之欲程子曰女子以不自失為信命正理也 言此淫奔之人但知思念男女之欲是不能自守其貞信之節而不知天理之正也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以道制欲則能順命王介甫曰男女之欲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今也従欲而不知命有所制此謂不知命也輔氏曰男女之欲人所不能無也要當有以制之無以制之則失其貞信之節而有害于天理之正道即是理理即是命以道制欲則能順命去其人欲則能循乎天理矣蝃蝀三章章四句
  序止奔也衛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淫奔之恥國人不齒也鄭氏曰不齒者不與相長稚張南軒曰宣公無道國人化之讀桑中之詩無恥如此文公復國一以身率下於是無禮者見惡於相鼠淫奔者不齒於蝃蝀下所趨向係於一人如此
  息亮反鼠有皮叶蒲何反人而無儀吁牛何反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叶吾禾反
  興也相視也鼠蟲之可賤惡者 言視彼鼠而猶必有皮可以人而無儀乎人而無儀則其不死亦何為哉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叶羽已反又音始興也止容止也俟待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叶想止也相鼠三章章四句輔氏曰每章章末甚疾之之辭首章言威儀次章言容止末言方言禮自淺以至深以皮興儀以齒興止以體興禮亦有輕重也又曰蝃蝀相鼠二詩皆文公之化行而人心去邪反正見國人之淫奔在位之無禮為可惡而作故其辭意此他詩特為嚴厲然亦未嘗不止於禮義也嚴氏曰凡獸皆有皮齒體獨言鼠舉卑汚可惡之物以惡人之無禮也吕東萊曰相鼠之惡無禮何其如是之甚也葢溺于淫亂之俗不如是不足以自抜也疾惡不深則遷善不力
  序刺無禮也衛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無禮儀也
  孑孑居熱反干旄在浚蘇俊反之郊叶音髙素絲紕符至反之良馬四之彼姝赤朱反者子何以畀必寐反
  賦也孑孑特出之貌千旄以旄牛尾注於旗干之首而建之車後也程子曰注旄干首九旗皆然浚衛邑名邑外謂之郊紕織組也葢以素絲織組而維之也四之兩服兩驂凡四馬以載之也董氏曰馬在車中為服在車外為驂姝美也子指所見之人也畀與也 言衛大夫乗此車馬建此旌旄以見賢者程子曰旄旟旌皆通言耳謂卿大夫建旗而來親浚之都禮下賢者彼其所見之賢者將何以畀之而答其禮意之勤乎此是傍人見此人有好善之誠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葢指賢者而言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音祖之良馬五之彼姝者
  子何以予音與
  賦也旟州里所建鳥隼之旗也上設旌旄其下繫斿斿下属縿衫 縿旗之體也孔氏曰旟亦有旌旄三章互文也言旄則有旒縿言旟則有旌旄矣皆畫鳥隼也周禮司常曰烏隼為旟考工記曰鳥旟七斿以象鶉火葢畫朱鳥及隼於斿縿之上也下邑曰都五之五馬言其盛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
  何以告姑沃反
  賦也析羽為旌干旌葢析翟羽設于旗干之首也孔氏曰孫炎云析五采羽注旄上則干之上有旄有羽又爾雅注旄首曰旌則干旄干旌一也城都城也祝屬也六之六馬極其盛而言也五之六之取協韻耳亦極言其車馬之廣見其位髙勢重而能降屈於賢者如此非心誠好善不能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此上三詩小序皆以為文公時詩葢見其列於定中載馳之間故爾他無所考也然衛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今破滅之餘人心危懼正其有以懲創往事而興起善端之時也故其為詩如此葢所謂生於憂患死于安樂者小序之言疑亦有所本云愚按衛俗淫亂無禮不好善道以致亡國君臣上下葢嘗溺于三者之中而不知矣逮其滅亡之餘懲往事而興善念於是淫亂者有蝃蝀之刺無禮者有相鼠之惡樂善道者又有干旄之詩非文公之更化何以臻此序美好善也衛文公臣子多好善賢者樂告以善道也
  定之方中一篇經文明白故序得以不誤蝃
  蝀以下亦因其在此而以為文公之詩耳他未有考也
  載馳載驅叶祛無反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叶徂侯反大夫跋蒲末反涉我心則憂
  賦也載則也徂失國曰唁孔氏曰昭二十五年穀梁傳曰弔失國曰唁若對弔死曰弔則弔生曰言悠悠逺而未至之貌草行曰跋水行曰涉宣姜之女為許穆公夫人閔衛之亡馳驅而歸將
  以唁衛侯於漕邑此詩之作在定之方中之前則未知其為戴公時歟文公時歟未至而許之大夫有奔走跋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為憂既而終不果歸乃作此詩以自言其意爾輔氏曰據此詩所言則是夫人既歸而許之大夫乃追之于路而告之以不可歸之義夫許大夫何不告而止之於欲行之時乎想夫人傷宗國之亡既請于穆公而公許之故遂行焉既而大夫及國人皆以為不可遂請於穆公追而止之耳觀夫人見其大夫之至亦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而心以為憂則夫人之行亦固知其于義有不可者矣特以惻恒之情有不能自止者故為是倉卒之行焉要知其初畢竟是犯不義但能聞義而自克為可取耳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
  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賦也嘉臧皆善也逺猶忘也濟渡也自許歸衛必有所渡之水也閟閉也言思之不止也 言大夫既至而果不以我歸為善則我亦不能旋反而濟以至于衛矣雖視爾不以我為善然我之所思終不能自己也王介甫曰宗國顛覆變之大者人情之至痛也夫人致其思如此然後盡于人心夫人致其思大夫致其義非先王之澤孰能使人如此輔氏曰使許穆夫人知人以已為不善而竟為之則是從欲者也知人以已為不善雖不復為而情終不能自己則是發乎情而止乎禮義者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音盲叶謨郎反女子善懐亦各有行叶户
  郎反許人尤之衆穉直吏反且狂
  賦也偏髙曰阿丘蝱貝母主療鬱結之疾善懐多憂思也猶漢書云岸善崩也溝洫志曰引洛水至商顔下岸善崩行道尤過也 又言以其既不適衛而思終不止故其在塗或升髙以舒憂想之情或采蝱以療鬱結之疾葢女子所以善懐者亦各有道而許國之衆人以為過則亦少不更事而狂妄之人爾許人守禮非穉且狂但以其不知己情之切至而言若是爾然而卒不敢違焉則亦豈真以為穉且狂也哉
  我行其野芃芃蒲紅反其麥叶訖力反若貢反于大邦誰因
  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叶于其反百爾所思叶新齎反不如我所之
  賦也芃芃麥盛長貌控特而告之也因如因魏莊子之因左傳襄四年無終子使孟樂如晉因魏莊子納虎豹之皮以請和諸戎極至也大夫即跋涉之大夫君子謂許國之衆人也 又言歸途而涉芃芃之麥又自傷許國之小而力不能救故思欲為之控告于大邦而又未知其將何所因而何所至乎嚴氏曰味詩意夫人葢欲赴愬於方伯以圖救衛而托歸唁為詞爾大夫君子無以我為有過雖爾所以處此有方然不如使我得自盡其心之為愈也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
  事見春秋傳愚按見閔公二年舊説此詩五章一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五章八句蘇氏合二章三章以為一章按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而取其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之意與蘇説合今從之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沒則不得歸寧者義也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嚴氏曰首章婉而未露也次章欲言而未言也三章始慨然責之四章乃言其情欲控告于大邦而求其能救衛者此至哀至切之情也其後齊桓公卒救衛而存之 載馳詩煞有首尾委曲詳盡非大叚㑹底説不得殷聖人錄泉水于前所以著禮之經列載馳于後所以盡事之變夫宗國覆滅莫大之變顧以父母既終而不得歸則事變之微於是可知矣然則許穆夫人非賢矣哉 因説宣姜生衛文公宋桓夫人許穆夫人衛夀子以此觀之則人生自有秉彛不係氣類輔氏曰宣公宣姜之惡極矣而其子如夀如文公其女如許穆夫人宋桓夫人則皆有賢徳如是是何所觀法哉亦自强於為善耳以是知人能自强于善則惡人不能汚邪世不能亂也
  序許穆夫人作也閔其宗國顛覆自傷不能救也衛懿公為狄人所滅國人分散露於漕邑許穆夫人閔衛之亡傷許之小力不能救思歸唁其兄又義不得故賦是詩也
  此亦經明白而序不誤者又有春秋傳可證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衛一之五
  瞻彼淇奥於六反綠竹猗猗於宜反叶於何反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遐版反兮赫兮咺況晩反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況元反叶況逺反
  興也淇水名奥隈劉執中曰水涯灣曲之地綠色也淇上多竹漢世猶然所謂淇園之竹是也漢志武帝塞瓠子決河薪柴少乃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又冦恂傳伐淇園之竹為矢百餘萬揵音健猗猗始生柔弱而美盛也匪斐通文章著見之貌也君子指武公也孔氏曰武公和僖侯子治骨角者既切以刀斧而復磋以鑢錫治玉石者既琢以槌鑿而復磨以沙石言其徳之修飾有進而無己也饒氏曰有斐君子詳此文勢是説已做成君子之人言君子之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來 切琢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磨皆治物使其滑澤也切而復磋琢而復磨言治之有叙而益致其精也瑟矜莊貌僴武嚴貌咺宣著貌諼忘也衛人美武公之徳而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其學
  問自修之進益也愚按此釋章内上五句彭氏曰陳氏云淇之澤深矣所可見者其隈之綠竹也君子平居切磋琢磨所以學問自脩者至矣徒見其外瑟僴赫喧而不思忘之是其積於中者厚矣輔氏曰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武公道學自修之進益遂言其威儀之盛而盛徳至善民不能忘則固已極其始終而言之矣大學傳曰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脩者省察克治之功 既學而猶慮其未至則復講習討論以求之猶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復磋之既脩而猶慮其未至則又省察克治以終之猶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復磨之陳安卿曰切是窮究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倫有敘磋是講究到純熟道理瑩徹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無瑕類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純粹處所以如琢而又磨 問道學自脩此詩人美武公之本㫖邪曰武公大叚是有學問底人抑之一詩義理精密詩中如此者甚不易得 問大學傳引此詩而以道學自脩釋之與論語子貢所引不同何也曰古人引詩斷章取義姑以發已之志或疎或密或同或異葢不能同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瑟嚴密貌僴武䝘貌赫咺宣著盛大之貌恂慄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者輝光之著乎外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盛徳至善葢人心之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輔氐曰觀大學傳曾子所以解此詩首章後六句之説字義明白而㫖意詳備愈讀愈有意味此方可謂之善説詩葢後之説詩者詳於訓詁則或畧於㫖意泥於㫖意則或遺於訓詁惟曾子則於字義㫖意兩皆極其至也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子丁反有匪君子充耳琇瑩音營
  占外反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興也青青堅剛茂盛之貌充耳瑱殿也琇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㑹縫去聲也弁皮弁也以玉飾皮弁之縫中如星之明也孔氏曰弁師注云㑹縫中也皮弁之縫中結玉為飾謂之綦武公諸侯則玉用三采而璂飾七也 以竹之堅剛茂盛興其服飾之尊嚴愚按此釋上五句而見其徳之稱也愚按此釋下四句瞻彼淇奥綠竹如簀音責叶側歴反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
  圭如璧寛兮綽兮猗於綺反直恭反古岳反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興也簀棧潺上聲記檀弓注簀謂床第即床棧也竹之密比去聲似之則盛之至也愚按盛而衆也金錫言其鍜鍊之精純圭璧言其生質之温潤孔氏曰此與首章互文首章論其學問自脩如器未成之初故須切磋琢磨此論道徳之成如已成之器故言圭璧金錫寛宏裕也綽開大也猗嘆辭也重較卿士之車也較謂兩輢上出軾者謂車兩傍也吕和叔曰古者車箱長四尺四寸三分前一後二横一木下去車床三尺三寸謂之式又于式上二尺二寸横一木謂之較若車床凡五尺五寸古人立乗若平常則馮較若應為敬則落手憑下式而頭得俯善戲謔不為虐者言其樂易而有節也程子曰言其樂易而以禮防節不至於過是不為虐也 以竹之至盛興其徳之成就愚按此釋上五句而又言其寛廣而自如和易而中節也愚按此釋下四句葢寛綽無斂束之意戲謔非莊厲之時皆常情所忽而易致過差之地也然猶可觀而必有節焉則其動容周旋之間無適而非禮亦可見矣愚按綠竹自始生猗猗以至盛多如簀則成其生矣武公由學問自脩如金錫之出于鍜鍊如圭璧之成於琢磨則成其徳矣興之取義葢如此若其寛綽而居重較則自如而猶可觀也戲謔而不為虐和易而必有節也所以能然者由其徳之全備也陳夀翁曰充耳㑹弁則以徳之稱其服言重較則以徳之稱其車言也禮曰張而不㢮文武不能也㢮而不張文武不為也一張一㢮文武之道也此之謂也鄭氏曰君子之徳有張有弛故不常矜莊而時戲謔陳君舉曰古人張不廢弛屏不廢逞肅肅不廢雝雝僮僮不廢祁祁有所拘者必有所従也愚按前章瑟僴赫咺張之時也此章寛綽戲謔弛之時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按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以交戒我遂作懿讀為抑戒之詩以自警而賔之初筵亦武公悔過之作則其有文章而能聴規諌以禮自防也可知矣衛之他君葢無足以及此者故序以此詩為美武公而今從之也陳文蔚問曰武公進徳成徳之序始終可見一章言如切磋琢磨則學問自修之精密如此一章言威儀服飾之盛有諸中而形諸外也三章言如金錫圭璧則鍜鍊已精温純深粹而徳器成矣前二章皆有瑟僴赫咺之辭三章但言寛綽戲謔而已於此可見不事矜特而周旋中禮之意曰説得甚善武公學問之功甚不苟年九十五猶命羣臣使進規諌畢竟他去聖人近氣象自是不同
  序美衛武公之徳也有文章又能聴其規諌以禮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詩也
  此序疑得之
  考槃在澗叶居賢反碩人之寛叶區權反獨寐寤言永矢弗諼況元反
  賦也考成也槃盤桓之意言成其隠處之室也陳氏曰考扣也槃器名葢扣之以節歌如鼓盆拊缶之為樂也二説未知孰是山夾水曰澗碩大寛廣永長矢誓諼忘也 詩人美賢者隠處澗谷之間而碩大寛廣無戚戚之意雖獨寐而寤言猶自誓其不忘此樂也嚴氏曰碩人之寛易所謂肥遯者也陳少南曰碩人在澗考槃樂歌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雖寐寤永誓不忘此樂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苦禾反獨寐寤歌永矢弗過古禾反賦也曲陵曰阿薖義未詳或云亦寛大之意也永矢弗過自誓所願不踰於此若將終身之意也輔氏曰退而窮處偪仄甚矣而能寛大自樂若將終身焉葢無入而不自得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如沃反賦也髙平曰陸軸盤桓不行之意蘇氏曰盤栢不行從容自廣之謂也寤宿已覺而猶卧也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也考槃三章章四句孔叢子子曰吾于考槃見遯世之士無聞于世輔氏曰孔叢子所記深得詩意
  序刺莊公也不能繼先公之業使賢者退而窮處此為美賢者窮處而能安其樂之詩文意甚明然詩文未有見棄於君之意則亦不得為刺莊公序葢失之而未有害於義也至於鄭氏遂有誓不忘君之惡誓不過君之朝誓不告君以善之説則其害義又有甚焉於是程子易其訓詁以為陳其不能忘君之意陳其不能過君之朝陳其不得告君以善則其意忠厚而和平矣然未知鄭氏之失生于序文之誤若但直據詩詞則與其君初不相涉也
  碩人其頎其機反於既反錦褧苦迥反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賦也碩人指莊姜也頎長貌孔氏曰猗嗟云頎而長兮錦文衣也褧禪單同也錦衣而加褧焉為其文之大著也褧儀禮作景禮記作絧古注以為禪衣所以襲錦衣者沈存中謂褧與檾同是用檾麻織疏布為之不知是否嚴氏曰褧以縠為之東宫太子所居之宫齊太子得臣也繫太子言之者明與同母言所生之貴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互言之也蘇氏曰邢周公之後譚近齊孔氏曰春秋譚子奔莒則譚子爵吕東萊曰白虎通云臣子於其國中皆褒其君為公諸侯之子嫁于諸侯則尊同故歴言之愚按歴言此者以見莊姜之姊妹與莊公之姻姬其尊皆同也 荘姜事見邶風綠衣等篇春秋傳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為之賦碩人即謂此詩而其首章極稱其族類之貴以見其為王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歎莊公之昏惑也孔氏曰其父母兄弟皆正大如此君何為不荅之乎嚴氏曰風人不直言莊姜不見荅之事但首章歴述其親族欲讀之者知其為莊姜則不見答之事國人自知之不待察察言之矣
  手如柔荑徒兮反膚如凝脂領如蝤似脩反音齊齒如瓠
  户故反犀螓音秦首蛾我波反眉巧笑倩七薦反兮美目盻匹莧反叶匹見反
  賦也茅之始生曰荑言柔而白也凝脂脂寒而凝者亦言白也領頸也蝤蠐木蟲之白而長者本草注曰郭璞云腐木根下有之瘦而白瓠犀瓠中之子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如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鄭氏曰螓蜻蜻蛾蠶蛾也其眉細而長曲倩口輔之美也孔氏曰服䖍云輔上頷車也是牙外之皮膚頰下之别名也盼白黒分明也 此章言其容貌之美猶前章之意也鄭氏曰説莊姜容貌之美所宜親幸也
  碩人敖敖五刀反始鋭反于農郊叶音髙四牡有驕起橋反叶
  音髙朱幩符云反鑣鑣表驕反叶音褒翟茀音弗以朝直遙反叶直豪反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賦也敖敖長貌説舍也農郊近郊也四牡車之四馬驕壯貌幩鑣飾也鑣者馬銜外鐵人君以朱纒之也鑣鑣盛也孔氏曰言以朱飾鑣而鑣鑣然盛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婦人之車前後設蔽孔氏曰婦人下露見車前後設障謂之茀因以翟羽為飾夙早也玉藻曰君日出而視朝鄭氏曰朝内朝路寢門外之正朝也退適路寢聴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鄭氏曰小寢燕寢也釋服服𤣥端孔氏曰君出視朝畢乃適路寢以待大夫之所諮決事之多少大夫所主故大夫退然後罷 此言莊姜自齊來嫁舍止近郊乗是車馬之盛以入君之朝國人樂得以為莊公之配故謂諸大夫朝於君者宜早退無使君勞于政事不得與夫人相親而歎今之不然也嚴氏曰君之不答莊姜惑于嬖妾之故也而此詩以為無使君勞母之不安其室淫風流行之故也而凱風以為勞苦而然風人之詞婉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古濶反叶户劣反施罛音孤濊濊呼活反叶許月
  陟連反于軌反發發補末反叶方月反音加他覽反掲掲易謁反庶姜孽孽魚竭反庶士有朅欺列反
  賦也河在齊西衛東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活活流貌施設也罛魚罟濊濊罟入水聲也説文曰濊礙流也鱣魚似龍黄色鋭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大者千餘斤孔氏曰鱣魚體有邪行甲無鱗大者長二三丈江東呼為黄魚鮪似鱣而小色青黒孔氏曰陸璣云鮪頭小而尖似鐵兠鍪口亦在頷下其甲可以摩薑大者不過七八尺一名鮥肉色味不如鱣也鍪音矛鮥音洛發發盛貌菼薍頑去聲也亦謂之荻掲掲長也庶姜謂姪娣孽孽盛飾也庶士謂媵臣朅武貌 言齊地廣饒而夫人之來士女佼好禮儀盛備如此亦首章之意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孔氏曰此詩皆陳莊姜宜於見荅而君不親也嚴氏曰此詩無一語及莊姜不見答之事但言其姻族之貴容貌之美禮儀之備又言齊地廣饒士女俊好以深寓其憫惜之意而已惟大夫夙退無使君勞二句㣲見其意而辭亦深婉風人之詞大抵然也胡庭芳曰黄氏云綠衣詩言嬖妾之不當僣而僣碩人詩言夫人之宜見答而不見答也輔氏曰觀邶風燕燕等篇則莊姜之徳行文章皆未易及而此詩不之言何也曰此但指其人所易見者以刺莊公之昏惑而不知耳莊姜之美則固不止此也
  序閔莊姜也莊公惑於嬖妾使驕上僣莊姜賢而不荅終以無子國人閔而憂之
  此序據春秋傳得之
  氓之蚩蚩尺之反抱布貿莫豆反叶新齎反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叶謨悲反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叶袪奇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叶謨悲反七羊反子無怒秋以為期
  賦也氓民也葢男子而不知其誰何之稱也始見其來莫知其為誰何也既與之謀則爾汝之矣此言之序也蚩蚩無知之貌葢怨而鄙之也布幣孔氏曰幣者布帛之名貿買也釋文曰交易也貿絲葢初夏之時也頓丘地名嚴氏曰在朝歌之東漢志陳郡有頓丘縣師古云以丘為縣也丘一成為頓丘謂一頓而成也愆過也將願也請也 此淫婦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夫既與之謀而不遂往又責所無以難其事再為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餘而不免於見棄葢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以時而悟是以無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可不戒哉輔氏曰讀先生之説令人惕然知戒不敢有一毫自恕之意也
  乗彼垝俱毁反音袁以望復闗叶圭員反不見復闗泣涕漣
  音連既見復闗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
  賦也垝毁垣墻也復闗男子之所居也不敢顯言其人故託言之耳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也龜嵗久則靈蓍生百年一本百莖亦物之靈者卜筮實問鬼神以蓍龜神靈之物故假之以騐其卦兆卜法以明火爇柴灼龜為兆筮法以四十九著分卦捰扐凡十八變而成卦孔氏曰兆卦之體謂龜兆筮卦也故左傳曰一薰一蕕十年尚有臭是龜之繇易曰困于石據于蒺藜是卦之繇二者皆有繇詞也繇音由賄財遷徙也 與之期矣故及期而乗垝垣以望之既見之矣於是問其卜筮所得卦兆之體君無凶咎之言輔氏曰此章可見古人之尚卜筮然使其知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則亦不敢求之筮矣愚按卜筮之法所以開物成務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亶亹者曾謂有淫人之凟問而尚得無凶咎之言乎以其猶能自疑而欲決之也則請以蒙之六三告之葢使此氓而知勿用取行不順之戒此女而知不有躬無攸利之戒則必各求正應豈復至于相棄也哉則以爾之車來迎當以我之賄往遷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叶知
  林反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叶持林反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
  比而興也沃若潤澤貌鳩鶻音骨鳩也似山雀而小短尾青黒色多聲嚴氏曰即莊子所謂鷽鳩也郭璞云似山鵲呼為鶻鵃音骨朝本草曰鶻鵃尾短黄色多聲葚桑實也鳩食葚多則致醉耽相樂也説解也言桑之潤澤以北己之容色光麗然又念其不
  不可恃此而從欲忘反故遂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愚按此章比自比興自興下泉則就以比辭起興葢有兩例後凡言比而興者各以文意求之可也士猶可説而女不可説者婦人被棄之後深自愧悔之辭主言婦人無外事唯以貞信為節一失其正則餘無足觀耳不可便謂士之耽惑實無所妨也鄭氏曰士有百行可以功過相揜婦人唯以貞信為節愚按集傳所謂主言者葢以此婦立言之意專主于言婦人不可一失其節故其辭意抑揚重于女而輕于男非謂男有可耽之理而無所妨玩詩文猶之一字意亦可見讀者當不失性情之正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叶于貧反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
  湯湯音傷子亷反車帷裳女也不爽叶師莊反士貳其行下孟反叶户郎反士也罔極二三其徳
  比也隕落徂往也湯湯水盛貌漸漬也帷裳車飾亦名童容婦人之車亦有之孔氏曰以帷障車之傍如裳以為容飾故謂童容爽差極至也 言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謝遂言自我往之爾家而值爾之貧於是見棄復乗車而渡水以歸復自言其過不在此而在比也輔氏曰女也不爽此但言其誓約之言不差耳豈不悔其初之失哉雖云曲不在己殊不知始既如此則終固宜然也愚按此婦首稱曰氓繼而曰子繼而曰爾又繼而謂之士繼而復曰爾又復曰士或鄙之或親之或貴之此所以為怨婦之辭歟
  三嵗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叶直豪反矣言既
  遂矣至于㬥矣兄弟不知咥許意反其笑叶音燥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賦也靡不夙早興起也咥笑貌 言我三嵗為婦盡心竭力不以室家之務為勞早起夜卧無有朝旦之暇與爾始相謀約之言既遂而爾遽以暴戾如我兄弟見我之歸不知其然但咥然其笑而已葢淫奔従人不為兄弟所齒故其見棄而歸亦不為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歸咎哉但自痛悼而已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叶魚戰反隰則有泮音畔叶匹
  見反總角之宴言笑晏晏叶伊佃反信誓旦旦叶得絹反不思其反叶孚絢反反是不思叶新齎反亦已焉哉叶將黎反
  賦而興也及與也泮涯也髙下之判也總角女子未許嫁則未笄但結髮為飾也孔氏曰但結其髮為兩角晏晏和柔也旦旦明也 言我與汝本期偕老不知老而見棄如此徒使我怨也愚按詩言總角之宴則此女未笄而已奔矣又言老使我怨則至老而後見棄也故前章以桑之黄落自此其色之衰也所謂三嵗為婦三嵗食貧者言其在夫家貧勞之嵗月耳淇則有岸矣隰則有泮矣而我總角之時與爾宴樂言笑成此信誓曾不思其反復以至於此也此則興也愚按此章興在賦外他章亦有就賦其事以起興如黍離之類者葢亦有兩例也後凡言賦而興者當各以其文意求之既不思其反復而至於此矣亦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傳曰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思其反之謂也襄公二十五年注曰思使終可成思其可復行也輔氏曰靜言思之躬自悼矣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皆悔恨之極也大凡人之處事須當思其反不然鮮有不惂干凶咎者欲心一縱則必不能思其反耳氓六章章十句劉執中曰夫婦者五品之本匹配雖自于人謀義理實根于天地順其道者足以安于其位逆其理者無以保于其生葢肇有人倫以來未有違理犯義終其身而弗悔者此氓詩之所由作也輔氏曰谷風與氓二詩皆怨然谷風雖怨而責之其辭直葢其初以正也氓之詩則怨而悔之耳其辭隠葢其初之不正也嘗謂二詩皆出于衛之婦人其文辭次序雖後世工文之士所不能及然考其行則一賢一否如是之不同所謂有言者不必有徳豈不信哉愚按此詩及邶谷風皆棄婦所作故其辭意多同桑之黄隕即涇濁之色也食貧靡勞即方舟泳游之苦也至于暴戾即有洸有潰之意也偕老而使我怨即既生育而比子于毒也然則宴爾新昏以我御窮則其過今在于夫女之耽兮不可説也則其過昔在于已今之過在夫故可責其不念昔者之來塈昔之過在已故終于自悔昔者之不思其反此詩自悔之深固不得如谷風歸怨之深也
  序刺時也宣公之時禮義消亡淫風大行男女無别遂相奔誘華落色衰復相棄背或乃困而自悔喪其妃耦故序其事以風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此非刺詩宣公未有考故序其事以下亦非是其曰美反正者尤無理
  籊籊他歴反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逺莫致之
  賦也籊籊長而殺去聲也竹衛物淇衛地也 衛女嫁於諸侯思歸寧而不可得故作此詩言思以竹竿釣于淇水而逺不可至也輔氏曰豈不爾思者言固不能不思也逺莫致之者以義有不可故託以逺而不能致耳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叶羽軌反女子有行逺于萬反兄弟父
  叶滿彼反
  賦也泉源即百泉也在衛之西北而東南流入淇故曰在左淇在衛之西南而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胡庭芳曰以北為左南為右 思二水之在衛而自歎其不如也輔氏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安之之辭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七可反佩玉之儺乃可反賦也瑳鮮白色笑而見齒其色瑳然猶所謂粲然皆笑也儺行有度也 承上章言二水在衛而自恨其不得笑語遊戲於其間也
  淇水滺滺音由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賦也滺滺流貌檜木名似柏毛氏曰檜栢葉松身孔氏曰禹貢栝栢注栢葉松身曰栝與此一也楫所以行舟也 與泉水之卒章同意竹竿四章章四句蘇氏曰泉水載馳竹竿皆異國詩而在衛者以其聲衛聲歟記曰鄭聲好濫淫志衛音促數煩志齊音傲僻驕志葢諸國之音未有同者衛女思歸而作詩其為衛音也宜序衛女思歸也適異國而不見答思而能以禮者也
  未見不答之意
  芄音丸蘭之支童子佩觿許規反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其季反
  興也芄蘭草一名蘿摩蔓生斷之有白汁可啖淡 本草注曰幽州人謂之雀瓢支枝同董氏曰石經作枝説文同觿錐也以象骨為之所以解結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知猶智也言其才不足以知于我也容遂舒緩放肆之貌悸帶下垂之貌芄蘭之葉童子佩韘失涉反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叶古恊反
  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韘決也以象骨為之著右手大指所以鈎弦體鄭氏曰沓也即大射所謂朱極三是也以朱韋為之用以彄沓右手食指將指無名指也儀禮大射小射正取决興賛設決朱極三鄭氏曰極猶放也所以韜指利放弦也三者食指將指無名也甲長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長于我也
  芄蘭二章章六句輔氏曰牆有茨傳謂宣公卒惠公幼而杜預又謂惠公即位時方十五六則小序以此詩屬之惠公亦可但他無所見而詩文又不明言其所以故先生直斷以為不知所謂不敢强斷也闕疑之義若必為刺衛惠公則便至有依託鑿空之失也
  序刺惠公也驕而無禮大夫刺之
  此詩不可考當闕
  誰謂河廣一葦韋鬼反户郎反之誰謂宋逺跂丘跂反予望叶武方反
  賦也葦兼葭之属杭度也衛在河北宋在河南 宣姜之女為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而義不可往葢嗣君承父之重與祖為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反故作此詩言誰謂河廣乎但以一葦加之則可以渡矣誰謂宋國逺乎但一跂足嚴氏曰跂舉腫也脚跟音根不著地而望則可以見矣明非宋逺而不可至也乃義不可而不得往耳嚴氏曰箋謂宋襄即位其母思之而作河廣之詩疏因以為衛文公時非也衛都朝歌在河北宋都睢陽在河南自衛適宋必涉河衛自魯閔二年狄入之後戴公始渡河而南河廣之詩言誰謂河廣一葦杭之則是作於衛未遷之前矣時宋桓猶在㐮公方為世子衛戴文俱未立也舊説誤矣疏以河廣属衛風當為衛人所作非宋㐮公母所親作然宋襄公母本衛女又歸衛而作此詩不屬之衛何所屬乎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逺曾不崇朝
  賦也小船曰刀不容刀言小也崇終也行不終朝而至言近也嚴氏曰刀舠古字通用輔氏曰但言非河之廣而不可渡非宋之逺而不可見以極其情思焉而終不往言其義之不得往也此意最可玩范氏以為知禮而畏義者得之矣
  河廣二章章四句
  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干乗之國而不得養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為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衛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于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之政教淫僻風俗傷敗然而女子乃有知禮而畏義如此者則以先王之化猶有存焉故也輔氏曰范氏為襄公處者得其義矣所謂先王之化猶有存焉即大序所謂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必如此等詩方可當之
  伯兮朅丘列反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市朱反為王前驅賦也伯婦人目其夫之字也朅武貌桀才過人也殳長丈二而無刀 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方執殳而為王前驅也輔氏曰先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而後言方執殳而為王前驅則是惜其用之不得其所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沭誰適都歴反為容賦也蓬草名其華如柳絮聚而飛如亂髮也膏所以澤髮者沐滌首去垢也適主也 言我髮亂如此非無膏沐可以為容所以不為者君子行役無所主而為之故也傳曰女為説已容輔氏曰此其真情也東萊吕氏曰膏所以膏首面沭葢潘也左傳遺之潘沐杜預云潘米汁可以沐頭魯遣展喜以膏沐勞齊師則膏非專婦人用也胡庭芳曰内則女事父母舅姑五日潭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間面垢燂潘請沐足垢燂湯請洗注潘浙米汁靧洗面
  其雨其雨杲杲古老反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比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辭 冀其將雨而杲然日出以比望其君子之歸而不歸也是以不堪憂思之苦而寧甘心于首疾也輔氏曰冀其歸而復不歸則其憂思為尤甚
  於䖍反得諼况袁反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
  呼内反
  賦也諼忘也諼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本草注曰一名鹿葱其花名宜男懐胎婦人佩其花生男也萱草味甘令人好歡樂忘憂背北堂也孔氏曰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堂李寶之曰北堂有北階賈氏云房與室相連為之房無北壁故得北堂之名愚按北堂背南向北故謂之背痗病也 言焉得忘憂之草樹之北堂以忘吾愛乎北堂葢古之植花草之處然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爾心痗則其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也伯兮四章章四句
  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遺戍役周公之勞歸士皆敘其家室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其民悦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在己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閔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也輔氏曰范氏之説誠足以詔萬世人君而知此義則知謹重於用兵矣至于所謂治世之詩則述其君上憫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録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者又深得聖人錄詩之意李迂仲曰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重民力也春秋時用兵多矣未有書師還者獨於莊公八年書之以見逾時不反也然采薇之役逾年而歸東山之師三年而至詩人乃美之者葢用之得其道則民無怨懟之心不得其道則逾時之久而人怨矣
  序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
  舊説以詩有為王前驅之文遂以此為春秋所書従王伐鄭之事然詩人又言自伯之東則鄭在衛西不得為此行矣序言為王前驅葢用詩文然似未識其文意也吕東萊曰為王前驅特詩中之一語非大義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比也狐者妖媚之獸綏綏獨行求匹之貌嚴氏曰狐性淫又多疑綏綏然獨行而遲疑有求匹之意□無妻之人也本草曰狐鼻尖尾大善為妖魅石絶水曰梁在梁則可以裳矣 國亂民散喪其妃耦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故託言有狐獨行而憂其無裳也謝疊山曰見鰥夫無人縫裳而有憂則其情可知矣因其有言者以探其不言者可以言風人之㫖矣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叶丁計反比也厲深水可涉處也帶所以申束衣也在厲則可以帶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叶蒲比反比也濟乎水則可以服矣
  有狐三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㑹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
  男女失時之句未安其曰殺禮多昬者周禮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昬者是也序者之意葢曰衛於此時不能舉此之政耳然亦非詩之正意也長樂劉氏曰夫婦之禮雖不可不謹於其始然民有細微貧弱者或困于凶荒必待禮而後昏則男女之失時者多無室家之養聖人傷之寧邦典之或違而不忍失其婚嫁之時也故有荒政多昏之禮所以使之相依以為生而又以育人民也詩不云乎愷悌君子民之父母苟無子育兆庶之心其能若此哉此則周禮之意也
  投我以木瓜叶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為好呼報反
  比也木瓜楙木也實如小𤓰酢可食本草曰木狀如奈花生于春末深紅色其實大者如𤓰小者如拳爾雅謂之㮊徐氏曰𤓰有𤓰瓞桃有羊桃李有雀李此皆枝蔓也故言木𤓰木桃木李以別之也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孔氏曰瓊非玉名也琚瑶玖三者互言琚言佩玉名瑤玖亦佩玉名 言人有贈我以微物我當報之以重寶而猶未足以為報也但欲其長以為好而不忘耳疑亦男女相贈荅之詞如靜女之類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比也瑤美玉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久叶舉里反匪報也永以為好
  
  比也玖亦玉名也説文曰玖玉黒色孔氏曰丘中有麻傳云玖石次玉者是玖非全玉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序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于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
  説見本篇愚按桓公封衛以王法律之固為春秋之罪人自衛人視之則天地再造之恩也果如序説則桓公之徳僅可比于草木之實而衛人之報者未見乃遽自擬以重寶尚為知恩也哉序説非詩意矣集傳固不得從之也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張子曰衛國地濵大河其地土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柔弱其地肥饒不費耕耨故其人心怠惰其人情性如此則其聲音亦淫靡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鄭詩放此輔氏曰鄭衛之俗淫靡非獨習俗之弊葢亦風土所致張子發此説可謂能通天地人矣陳夀翁曰此説大槩為淫詩言耳鄘柏舟定中淇奥等篇不在此限










  詩傳通釋卷三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四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王一之六
  王國謂周東都洛邑王城畿内方六百之地孔氏曰漢志云周封圻東西長南北短短長相覆千里臣瓉按西都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為方百里者六十四東都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為方百里者三十六二都方百里者百方千里也在禹貢豫州大華外方之間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也孔氏曰漸冀南境也周室之初文王居豐武王居鎬至成王周公始營洛邑為時㑹諸侯之所以其土中四方來者道里均故也自是謂豐鎬為西都而洛邑為東都鄭氏曰洛邑謂之王城是為東都今河南是也周公又營成周今洛陽是也陳大猷曰鎬京謂之宗周以其為天下所宗也洛邑謂之東都又謂之成周以周道成於此也洛邑天下之至中豐鎬天下之至險於洛邑定鼎以朝諸侯宅土中以涖四海其示天下也公於鎬京定都以據形勝處上遊以制六合其慮天下也逺漢唐並建兩京葢亦深識天下形勢之所在而有得於成王周公之遺意歟至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后及太子宜臼宜臼奔申申侯怒與犬戎攻宗周弑幽王于戲羲嚴氏曰戲驪山下地名亦水名晉文侯鄭武公迎宜臼于申而立之是為平王徙居東都王城孔氏曰鎬京為西周王城為東周及敬王去王城而遷成周自是又謂王城為西周成周為東周於是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其詩不為雅而為風然王號未替也故不曰周而曰王蘇氏曰其風及其境内而不能被天下與諸侯比 問王風是他風如此不是降為國風曰其辭語可見風多出於在下之人雅乃士大夫所作雅雖有刺而其辭與風異黄實夫曰黍離之為國風以其詩之體為風也周室未遷則其音天下之正聲也平王遷而東之則其音乃東土之音耳故曰王國風孔氏曰平王地狹于千里比於列國當言周而言王尊之也其地則今河南府及懐孟等州是也愚按河南府今隸河南省懐州今改懐孟路與孟川皆隸今河東山西道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叶鐡因反下同此何人哉賦而興也黍穀名苗似蘆高大餘穗黑色實圓重嚴氏曰黍似粟而非粟有二種米粘者為秫可以釀酒不粘者為黍本草注云黍冇數種又有月黒黒黍謂之秬丹黍皮赤米黄離離垂貌稷亦穀也一名穄似黍而小或曰粟也孔氏曰楚威王曰寡人心搖搖然如懸旌而无所薄搖搖是心憂而無附著之意悠悠逺貌蒼天者據逺而視之蒼蒼然也 周既東遷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徬徨不忍去故賦其所見黍之離離與稷之苗以興行之靡靡心之搖搖既嘆時人莫識已意鄭氏曰怪我久留而不去又傷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追念之深也李迂仲曰呼天而愬曰致此者何人哉葢含畜其詞不欲指斥其人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音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
  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賦而興也穗秀也稷穗下垂如心之醉故以起興毛氏曰中心似醉醉於憂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於結反於悉反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噎憂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孔氏曰噎咽喉閉塞之名言憂深也稷之實如心之噎故以起興
  黍離三章章十句
  元城劉氏曰常人之情於憂樂之事初遇之則其心變焉次遇之則其變少衰三遇之則其心如常矣至於君子忠厚之情則不然其行役往來固非一見也初見稷之苗矣又見稷之穗矣又見稷之實矣張子曰言苗言穗言實作文者須是如此不可都謂之苗也而所感之心終始如一不少變而愈深此則詩人之意也輔氏曰久而不忘者天理之常也暴集旋個者人欲之無定也情得其正則自然久而不忘矣謝疊山曰天王而沒于夷狄天地之大變中國之大恥東周臣子之大讐也文武成康之宗廟而盡為禾黍聞者當流涕矣心搖搖而不忍去天悠悠而不我知能為閔周之詩者一行役大夫之外無人也不知平王而聞此詩也亦有惻于中否乎吾觀書至文侯之命知平王之不足以有為矣所以訓戒晉文侯者惟曰自保其國而已王室之盛衰故都之興廢悉置度外吾於黍離之詩重有感也夫愚按小弁詩曰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愍焉如𢷬正若此詩之意然則黍離之感慨有不待於火夫行役之時而已兆于褒姒母子僣亂之日大夫追怨之詞有所歸矣
  序閔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於宗廟過故宗廟宫室盡為禾黍閔周室之顛覆徬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叶將黎反雞棲音西于塒音時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叶陵之反君子于役如之何弗思叶新齎反賦也君子婦人目其夫之辭鑿墻而棲曰塒日夕則羊先歸而牛次之埤雅曰羊性畏露晩出而早歸常先於牛也 大夫久役于外其室家思而賦之曰君子行役不知其反還之期且今亦何所至哉雞則棲于塒矣日則夕矣牛羊則下來矣是則畜勗産出入尚有旦暮之節而行役之君子乃無休息之時使我如何而不思也哉輔氏曰知其歸期則知其所出也知其所在則思冇所向也今也不知其期則不知其㡬時可歸也曷至哉則不知其今在何所也如之何勿思覩物興思雖欲自己而有所不能也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户括反叶户劣反雞棲于桀日
  之夕矣羊牛下括古活反叶古劣反君子于役苟無飢渇叶巨列反賦也佸㑹桀杙括至苟且也 君子行役之久不可計以日月而又不知其何時可以來㑹也亦庶㡬其免於飢渇而已矣此憂之深而思之切也輔氏曰可以日月計則思有節也知其㑹期則思猶有止也不日不月則不可計以日月也曷其有佸則不知其何時可以來㑹也苟無飢渇則不敢必其歸而但幸其不至于飢渇而已其憂思之情益甚矣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謝疊山曰兩雪霏霏遣戍役而預言歸期也卉木萋萋勞還率而詳言歸期也卉木萋止勞還役而詳言歸期也四牡之使寧㡬何時勞之日我心傷悲吉甫在鎬不過千里勞之曰我行永久吾觀先王之心惟恐一人之勞苦惟恐一人之怨咨何也不如是非所謂體羣臣也本于推己及物之恕發而為序情閔勞之仁豈有無期度者哉今君子于役至于不知其期仁恕之意泯然矣文武宣王之治何時而可復見乎
  序刺平王也君子行役無期度大夫思其危難以風焉
  此國人行役而室家念之之辭序説誤矣其曰刺平王亦未有考
  君子陽陽左執簧音黄右招我由房其樂音洛音止子徐反賦也陽陽得志之貌董氏曰陽陽者氣充於内容貌不枯也簧笙竽管中金葉也葢笙竽皆以竹管值於匏中而竅其管底之側以薄金葉障之吹則鼓之而出聲所謂簧也故笙竽皆謂之簧笙十三簧或十九簧竽三十六簧也由從也房東房也房只是人出入處古人于房前冇壁後無壁所以通内李寶之曰堂屋次棟之架曰楣後楣以北為室與房人君左右房大夫東房西室而已只且語助辭 此詩疑亦前篇婦人所作葢其夫既歸不以行役為勞而安於貧賤以自樂其家人又識其意而深嘆美之皆可謂賢矣豈非先王之澤哉或曰序説亦通宜更詳之輔氏曰謂此詩疑亦前篇婦人所作者葢兩篇之首皆以君子為言而人相聨屬此固不害於義然亦安知其非偶然而然也故又取或者之説以為序説亦通宜更詳之葢欲仍舊也孔氏曰君子之人陽陽然左手執簧右手招我從房中樂官之位時世衰亂且相與樂此而已天子諸侯皆有房中之樂胡庭芳曰朱子初解云君子知道之不行為貧而仕所以辭尊居卑辭富居貧相招為禄仕雖役于伶官之賤而陽陽自得若誠有樂乎此者其所以全身逺害之計深矣雖非聖賢出處之正然比於不量其力貪利以没身者豈不賢哉
  君子陶陶左執翿徒刀反右招我由敖五刀反其樂只且賦也陶陶和樂之貌翿舞者所持羽旄之屬敖舞位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序閔周也君子遭亂相招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
  説同上篇輔氏曰此序得之葢右之樂官實掌教事如舜命夔典樂教冑子周官大司樂掌教國子可見故賢者多隠於樂工如簡兮詩之類至春秋時如魯太師摯諸人猶知踰河蹈海以去亂不賢者能如是乎使賢者隠于樂工而以全身逺害為樂則時可知矣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記之子不與我戍申懐叶胡威反下同哉懐哉曷月予還音旋歸哉
  興也揚悠揚也水緩流之貌彼其之子戍人指其室家而言也戍屯兵以守也申姜姓之國平王之母家在今鄧州信陽軍之境愚按申國屬宋鄧州南陽縣及信陽軍今南陽縣改屬南陽府信陽軍改信陽州並隸河南省懐思曷何也 平王以申國近楚數被侵伐故遣畿内之民戍之而戍者怨思作此詩也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輔氏曰彼其之子是戍人指其室家而言則不與我戌申云者葢言不得同其室家以往耳懐哉懐哉言其思念不一而足也曷月予還歸哉言不知何日可以還歸以安其室家也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此興體之中又别是一例不然則又似比體愚按先儒多以為水弱不流薪楚喻平王微弱不能徵發諸侯葢由誤認此詩之體此詩乃興之不取義者特取之不二字相應耳故集傳特指其例以明之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懐哉懐哉
  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楚木也甫即吕也亦姜姓書吕刑禮記作甫刑而孔氏以為吕侯後為甫侯是也當時葢以申故而并戍之今未知其國之所在計亦不逺於申許也孔氏曰言甫與許者以其俱為姜姓既重章以變文因借甫許以言申其實不戍許甫也六國時秦趙同為嬴姓史記漢書多謂秦為趙亦此類也
  揚之水不流束蒲叶滂古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懐哉
  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蒲蒲栁春秋傳云董澤之蒲杜氏云蒲楊栁可以為箭者是也孔氏曰陸機云蒲栁有兩種皮正青者曰小楊其一種皮紅者曰大楊其葉皆長廣於栁葉皆可為箭幹故宣公十二年傳曰董澤之蒲可勝既乎嚴氏曰毛以為草鄭以為蒲栁皆通蒲草見陳澤陂蒲栁見陳東門之揚許國名亦姜姓亦潁昌府許昌縣是也錢氏曰許在今許州
  揚之水三章章六句
  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弑幽王則申侯者王法必誅不赦之賊而平王與其臣庶不共戴天之讐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已為有徳而不知其弑父為可怨至使復讐討賊之師反為報施酧恩之舉則其忘親逆理而得罪於天已甚矣項氏口自天理觀之則申侯為平王不共戴天之讐自平王觀之則申侯乃賈充成濟也其戍之宜矣愚按小弁詩曰何辜于天又曰君子信讒又曰君子不惠不舒究之又曰舍彼有罪予之佗矣皆為怨父之詞吾意平王所以但知母家之重而不知弑父之讐者皆自疇昔怨父一念之差所致也究其忘親逆理之罪吾於其傳與有責焉又況先王之制諸侯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天子鄉遂之民供貢賦衛王室而已今平王不能行其威令於天下無以保其母家乃勞天子之民逺為諸侯戍守故周人之戍申者又以非其職而怨思焉則其衰懦微弱而得罪於民又可見矣程子曰諸侯有患天子命保衛之亦宜也平王獨思其母家耳非有王者保天下之心人怨宜也況天子當使方伯鄰國共保助之李迂仲曰以公存心則如采薇以私存心則如揚之水遣戍則同而美刺則異也嗚呼詩亡而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輔氏曰忘親逆理以賊人之秉彛非法枉道以使民之勞役此民之所以怨思也欲其悉力致死以報其上難矣哉所謂民至愚而神於此可見先王之所以畏而敬之也此正平王之詩故曰詩亡然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張南軒曰胡文定云按邶鄘而下多春秋時詩而謂詩亡然後春秋作何也自黍離降為國風天下無復有雅而王者之詩亡春秋作於隠公適當雅亡之後夫黍離所以為國風者平王自為之也平王忘讐於是王者之迹熄而詩亡天下貿貿焉日趨於徇私滅理之塗故孔子懼而作春秋愚按以上兩節觀之則王迹所以熄雅所以亡而春秋所以作者皆平王忘親逆理而衰懦微弱之所致也歟序刺平王也不撫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中谷有蓷吐雷反呼但反其乾矣有女仳匹指反離嘅口愛反其嘆上丹反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興也蓷鵻也葉以萑方莖白華華生節間即今益母草也木草曰茺蔚一名益母節節生花如雞冠其子三稜嚴氏曰撑本草茺蔚正生海濵他澤其性宜濕暵燥仳别也嘅歎聲艱難窮厄也池凶年饑饉室家相棄婦人覽物起興而自述其悲歎之辭也中谷有蓷暵其脩叶式竹反矣有女仳離條其歗叶息六反
  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興也脩長也陳少南曰長茂者亦為所暵或曰乾也如脯之脩也條條然歗貌歗蹙口出聲也悲恨之深不止於嘆矣淑善也古者謂死喪饑饉皆曰不淑董氏曰古人傷死者之詞曰如何不淑葢以吉慶為善事凶禍為不善事雖今人語猶然也 曾氏曰凶年而遽相棄背葢衰薄之甚者而詩人乃曰遇斯人之艱難遇斯人之不淑而無怨懟過甚之詞焉厚之至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張劣反其泣矣啜其
  泣矣何嗟及矣
  興也暵濕者旱甚則草之生於濕者亦不免也孔氏曰先言乾次言脩後言濕見凶年之淺深也劉辰翁曰乾者已暵脩者又暵濕者亦暵其為旱勢可勝言哉旱愈甚則仳離之愁嘆愈甚矣啜泣貌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末如之何窮之甚也蘇氏曰嘆之者知其不得已也歗者怨之深矣位則窮之甚也輔氏曰歎則忍歎而已歗則悲而恨焉泣則悲而至于傷矣方其歎且恨之時而曰遇人之艱難遇人之不淑而無怨懟過甚之辭固見其厚矣及其至於傷而泣也則亦曰何嗟及矣而已殆有知其不可奈何而安於命之意此尤見其厚也豈非先王之澤哉
  中谷冇蓷三章章六句
  范氏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凶年不免於離散矣伊尹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故讀詩者於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周之政荒民散而將無以為國於此亦可見矣輔氏曰范氏之説甚得讀詩之㫖使讀詩者能如此則詩之為敎於人大矣謝疊山曰凶年饑嵗上而王朝有司徒荒政十二以聚民下而有司能以時告其上發倉廪開府庫懋遷化居以賑民必無夫婦衰薄室家相棄之事矣此詩三章始暵其乾中暵其脩終暵其濕言物之暵一節急一節始嘅其歎中條其歗終啜其泣民之怨恨者一節深一節始曰遇人之艱難憐其窮苦也中曰遇人之不淑憐其遭凶禍也終曰何嗟及矣夫婦既已離别雖怨嗟亦無及也又曰夫婦人之大倫也饑饉而相棄人道之大變也婦無一語怨其夫而有哀矜惻怛之意焉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苦命此義婦也與忠臣孝子同道人不幸而處三綱之變以此存心則綽綽然有餘裕矣
  序閔周也夫婦日以衰薄凶年饑饉室家相棄爾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叶吾禾反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叶良何反尚寐無吪
  比也兔性陰狡爰爰緩意雉性耿介離麗羅網尚猶罹憂也尚庶㡬也愚按二尚字義不同吪動也 周室衰微諸侯背叛君子不樂其生而作此詩言張羅本以取兔兔狡得脱而雉以耿介反離于羅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也吕東萊曰此因所見為比也兔之大以比諸侯雉之小以自比也言諸侯之背叛者怨睢自如而周人反受其禍也為此詩者葢猶及見西周之盛故曰方我生之初天下尚無事及我生之後而逢時之多難如此然既無如之何則但庶㡬寐而不動以死耳或曰興也以兔爰興無為以雉離興百罹也劉辰翁曰有免爰爰舒緩而無虞者此我生之初承平之人也雉離于羅求死不得此我生之後百憂之人也安得一寐而死不復見此之為快哉下章放此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音孚叶步廟反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
  之後逢此百憂叶一笑反尚寐無覺居孝反叶居笑反
  比也罦覆車也可以掩兔孔氏曰釋器云繴謂之罿罬也罬謂之罦覆車也郭璞云今之翻車也有兩轅中施罥以捕鳥繴音壁罬音拙罥音絹造亦為也覺寤也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昌鍾反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
  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比也罿罬也即罦也或曰施羅於車上也庸用聰聞也無所聞則亦死耳
  兔爰三章章七句
  序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
  君子不樂其生一句得之餘皆衍説其指桓王葢據春秋傳鄭伯不朝王以諸侯伐鄭鄭伯禦之王卒大敗祝聃射王中肩之事然未有以見此詩之為是而作也
  緜緜葛藟力軌反在河之滸呼五反終逺于萬反兄弟謂他人父夫矩反謂他人父亦莫我顧叶果五反
  興也緜緜長而不絶之貌岸上曰滸 世衰民散有去其鄉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歎言緜緜葛藟則在河之滸矣胡旦曰葛也藟也必生於山谷丘野之地延蔓于草木條枚之上不生於河滸水涯生不得其地則失物之性也今乃終逺兄弟而謂他人為己父已雖謂彼為父而彼亦不我顧則其窮也甚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音俟叶矣始二音終逺兄弟謂他人母
  叶蒲彼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叶羽已反
  興也水涯曰涘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冇識冇也春秋傳曰不有寡君嚴氏曰莫我有言視之若無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順春反終逺兄弟謂他人昆叶古勻反
  謂他人昆亦莫我聞叶微勻反
  興也夷上洒下曰漘漘之為言脣也爾雅注曰涯上平坦而下水深為漘不發聲昆兄也聞相聞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序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序説未有據詩意亦不類説已見本篇
  彼采葛叶居謁反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賦也采葛所以為絺綌葢淫奔者託以行也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
  彼采蕭叶疎鳩反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賦也蕭荻也白葉莖麄科生有香氣祭則焫以報氣故采之孔氏曰蕭荻今人謂之荻蒿可作燭有香氣故祭祀以脂爇之也曰三秋則不止三月矣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嵗本與艾叶
  賦也艾蒿屬乾之可灸故采之吕東萊曰葛為絺綌蕭共祭祀艾療疾特訓釋三物見采之由不於此取義也曰三嵗則不止三秋矣
  采葛三章章三句輔氏曰采葛采蕭采艾其説託言明矣而灸思念之情流而不止如此則為淫奔之辭者宜哉
  序懼讒也
  此淫奔之詩其篇與大車相屬其事與采唐采葑采麥相似其詞與鄭子矜正同序説誤矣
  大車檻檻毳昌鋭反衣如菼吐敢反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賦也大車大夫車檻檻車行聲也毳衣天子大夫之服王介甫曰王之大夫四命與子男同服也菼蘆之始生也毳衣之屬衣繪而裳繡五色皆備其青者如菼劉濟曰毳衣以宗彛為首葢畫虎蜼虎蜼淺毛故謂毳蜼音壘胃右愚按毳衣所畫者三章宗彛也藻也粉米也裳所繡者二章黼也黻也所畫所繡皆備五色所謂以五采彰施于五色者也爾淫奔者相命之詞也子大夫也不敢不敢奔也 周衰大夫猶冇能以刑政治其私邑者故淫奔者畏而歌之如此蘇氏曰其止之有道氏聞其車聲而見其衣服則畏而不敢矣非待刑之而後已也然其去二南之化則逺矣此可以觀世變也吕東萊曰此詩唯能止其奔未能革其心與行露之詩異矣亦僅勝於東遷之初而已輔氏曰漢廣之遊女端莊靜一人見而知其不可求野有死麕之女子貞潔自守人見而知其不可犯此所以為二南之化也豈至於冇淫奔之心待有所畏而後不敢哉今觀此詩則世變之愈下可知矣
  大車啍啍他敦反毳衣如璊音門豈不爾思畏子不奔賦也啍啍重遲之貌璊玉赤色五色備則有赤孔氏口啍啍行之貌故為重遲上言行冇聲此言行之貌互相見也毳衣裳繢繡皆五色青者如菼赤者如璊各舉其耳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叶户橘反謂予不信有如皦古了反日賦也穀生穴壙皦白也 民之欲相奔者畏其大夫自以終身不得如其志也故曰生不得相奔以同室庶㡬死得合葬以同穴而已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約誓之辭也輔氏曰世變雖下而大夫能使人畏之如此亦可謂賢也已始則不敢奔而已終則知其雖殁身不得遂其志則其刑政之效亦非無常者之所能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序刺周大夫也禮義陵遲男女淫奔故陳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聴男女之訟焉
  非刺大夫之詩乃畏大夫之詩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七羊反其來施施叶時遮反賦也麻穀名子可食皮可績為布本草曰一名麻勃此麻上花勃勃者麻子味甘平無毒園圃所蒔今人作布及履川之子嗟男子之字也將願也施施喜悦之意 婦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故疑丘中有麻之處復有與之私而留之者今安得其施施然而來乎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賦也子國亦男子字也來食就我而食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叶奨里反彼留之子貽我佩玖叶舉里反賦也之子并指前二人也貽我佩玖冀其有以贈已也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序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
  此亦淫奔者之詞其篇上屬大車而語意不莊非望賢之意序亦誤矣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輔氏曰讀詩者可以怨則詩人固無忿懟過甚之辭然予讀王風則見其怨詩尤為平和此可見周人之風俗也
  鄭一之七
  鄭邑名本在西都畿内咸林之地宣王以封其弟友為采地後為幽王司徒而死於犬戎之難是為桓公其子武公掘一作滑並音鶻突定平王於東都亦為司徒又得虢檜之地鄭氏曰武王取虢檜鄢蔽補丹依疇厯華十邑之地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乃徙其封而施舊號於新邑是為新鄭咸林在今華州鄭縣愚按即今安西路華州鄭縣隸陜西省新鄭即今之鄭州是也愚按即今汴梁路鄭州隸河南省其封域山川詳見檜風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叶古玩反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緇黑色緇衣卿大夫居私朝之服也孔氏曰緇衣即士冠禮所云𤣥冠朝服緇帶素韠是也卿士朝於工服皮弁不服緇衣退適私朝服緇衣以聴其所朝之政也宜稱去聲改更平聲適之舘舍鄭氏曰卿士之舘如今之諸盧也孔氏曰考工記説王宫之制外有九室九卿朝焉注外路寢之表九室如今朝堂諸曹治事之處粲餐鄭氏曰設餐飲食之或曰粲粟之精鑿漢有白粲之刑給舂導之役是也舊説鄭桓公武公相繼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周人愛之故作是詩言子之服緇衣也甚宜敝則我將為子更為之且將適子之舘既還而又授子之粲言好之無已也輔氏曰緇衣之宜兮此美武公之徳稱其服也敝予又改為兮欲其服之常新也還予授子之粲兮欲其栗之常繼也既欲其服之常新又欲其粟之常繼發乎情形於歌詠如此則其好善之誠心於是為至也程子曰好賢無己之意當就敝予還予二字上看范氏曰適子之舘親之也授子之粲又授之以飲食也既親之又授以飲食此好賢之至也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叶在早反兮適子之舘兮還予
  授子之粲兮
  賦也好猶宜也
  緇衣之蓆叶祥籥反兮敝予夂改作兮適子之舘兮還予
  授子之粲兮
  賦也蓆大也程子曰蓆有安舒之義服稱其徳則安舒也
  緇衣三章章四句
  記曰好賢如緇衣又曰於緇衣見好賢之至吕東萊曰孔叢子曰於緇衣見好賢之至所謂賢即謂武公父子也范氏曰桓公武公上得於君下得於氏君子好之愈久而愈不厭
  序美武公也父子並為周司徒善於其職國人宜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國善善之功焉
  此未有據今姑從之
  將匕羊反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之舌反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叶滿彼反仲可懐叶胡威反下同也父母之言亦可畏叶於非反
  賦也將請也仲子男子之字也我女子自我也里二十五家所居也杞栁屬生水傍樹如栁葉麄而白色理微赤葢里之地域溝樹也莆田鄭氏曰此淫奔者之辭輔氏曰此雖為淫奔之詩然其心猶有所畏未至于蕩然而無忌也故列於鄭詩之首以見其為風之始變也歟愚按此女猶能知此畏憚故其託詞如此鄭風之中亦所罕見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墻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
  叶虚陽反仲可懐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賦也墻垣也古者樹墻下以桑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叶徒㳂反豈敢愛之畏
  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賦也園者圃之藩其内可種木也檀皮青滑澤材彊韌可為車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胡庭芳曰三章皆有所畏而不輕身以從其所懐亦庶㡬止乎禮義者也
  序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仲諫而公弗聴小不忍以致大亂焉事見春秋傳愚按見隠公元年然莆田鄭氏謂此實淫奔之詩無與於莊公叔段之事序葢失之而説者又從而巧為之説以實其事誤益甚矣今從其説
  叔于田叶地因反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賦也叔莊公弟共叔段也事見春秋隠公元年夏五月鄭伯克叚于鄢左傳曰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叚田取禽也孔氏曰以取禽於田因名曰田巷里塗也孔氏曰里内之塗洵信美好也仁愛人也 叚不義而得衆國人愛之故作此詩言叔出而田則所居之巷若無居人矣非實無居人也雖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是以若無人耳嚴氏曰叔叚豈其美且仁哉其黨私之之言猶何朔之人謂安史為聖也或疑此亦民間男女相恱之詞也
  叔于狩叶始九反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
  叶許厚反
  賦也冬獵曰狩杜氏曰狩圍守也冬物畢成獲則取之無所擇也
  叔適野叶上與反巷無服馬叶滿補反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
  美且武
  賦也適之也郊外曰野服乘也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彭氏曰某氏云玩味此詩宛然如見叔段輕擐浮揚之意如今之貴族輕薄子閭里少年朋徒追逐而極口誇美之也次篇放此
  序刺莊公也叔處于京繕甲治兵以出于田國人説而歸之
  國人之心貳於叔而歌其田狩適野之事初非以刺莊公亦非説出于田而後歸之也或曰段以國君貴弟受封大邑有人民兵甲之衆不得出居閭巷下雜民伍此詩恐亦民間男女相説之詞耳
  叔于田乘乗下繩證反叶滿補反執轡如組音祖兩驂如舞叔在藪素口反叶素苦反火烈具舉襢音但素厯反暴虎獻于公所將七羊反叔無狃女九反叶女古反戒其傷女音汝
  賦也叔亦段也車衡外兩馬曰驂如舞謂諧和中節董氏曰五御之法有舞交衢者即所謂如舞也服馬制於衡不得如舞其如舞者驂也饒氏曰如舞者節奏謂御中節也皆言御之善也愚按善御其馬是以轡則柔順如組驂則諧和如舞也藪澤也釋文曰韓詩云禽獸居之曰藪火焚而射也曹氏曰王制云昆蟲未蟄不以火田故爾雅謂火田為狩惟冬田乃用火若夫刈草以為防驅禽而納諸防中然後焚而射焉則四時之田皆然也烈熾盛貌具俱也襢裼肉袒也孔氏曰李巡云襢裼脱衣見體曰肉袒孫炎云襢去裼衣暴空手搏虎也黄直卿曰暴徒搏也有慢侮欺陵之意公莊公也孔氏曰公與之俱田也狃習也國人戒之曰請叔無習此事恐其或傷女也葢叔多材好勇而鄭人愛之如此愚按章首四句所謂才也次四句所謂勇也末二句則國人愛之之詞也
  叔于田乘乘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户郎反叔在藪火
  烈具揚叔善射忌音記又良御叶魚駕反忌抑磬苦定反口貢反忌抑縱送忌
  賦也乗黄四馬皆黄也衡下夾轅兩馬曰服襄駕也馬之上者為上駕猶言上駟鄭氏曰上駕言馬之最良也鴈行者驂少次服後如鴈行也揚起也忌抑皆語助辭騁馬曰磬止馬曰控舍曰縱覆彇曰送孔氏曰能磬人能控能縱又能送是叔之善射御也廣韻注曰彇弓弭弭弓末輔氏曰章末四句美叔之才藝也叔于田乘乘鴇音保叶補苟反兩服齊首兩驂如首叔在藪
  火烈具阜符有反叔馬慢叶黄半反忌叔發罕叶虚肝反忌抑釋掤音冰忌抑鬯勅亮反叶姑𢎞反
  賦也驪白雜毛曰鴇今所謂烏驄也齊首如手兩服並首在前而兩驂在旁稍次其後如人之兩手也阜盛慢遲也發發矢也罕希釋解也掤矢筩葢春秋傳作冰孔氏曰昭公二十五年左傳云公徒執冰而踞字異義同服䖍云冰櫝丸葢杜預云櫝丸是箭筩嚴氏曰用矢則舉掤以用筩既用則納矢筩中釋下掤以覆筩鬯弓囊也與韔同孔氏曰鬯弓謂弢弓而納諸鬯中弢音韜言其田事將畢而從容整暇如此鄭氏曰田事且畢則馬行遲發矢希葢矢而弢弓亦喜其無傷之詞也愚按上章及此亦皆言其田獵射御之善而喜其畢事無傷皆所謂多才好勇而得衆者也
  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
  陸氏曰首章作大叔于田者誤蘇氏曰二詩皆曰叔于田故加大以别之不知者乃以段有大叔之號而讀曰泰又加大于首章失之矣小嘉鄭氏曰段以國君介弟之親京城大叔之貴而所好者馳騁弋獵也所矜者袒裼暴虎也所賢者射御足力也出而人思之者飲酒服馬之儔也氣習到此而又恃其君母之愛玩於莊公之惟其所欲而不誰何也欲不為亂得乎
  序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衆也此詩與上篇同意非刺莊公也下兩句得之
  清人在彭叶普郎反駟介旁旁補彭反叶補岡反二矛重直龍反叶於良反河上乎翺翔
  賦也清邑名清人清邑之人也彭河上地名駟介四馬而被甲也旁旁馳驅不息之貌二矛酋矛夷矛也英以朱羽為矛飾也孔氏曰魯頌説矛之飾謂朱英則以朱染為英飾葢絲纒而朱染之酋矛長二大夷矛長二大四尺並建於車上則其英重疊而見翺翔逰戲之貌 鄭文公惡髙克使將清邑之兵禦狄于河上孔氏曰文公捷厲公子閔公二年冬十二月狄入衛衛在河北鄭在河南恐其渡河侵鄭故使髙克將清邑之兵於河上禦之久而不召師散而歸鄭人為之賦此詩言其師出之久無事而不得歸但相與遊戲如此其勢必至於潰散而後已爾永嘉鄭氏曰夫擁大衆於外而無所事不為亂則必潰散耳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表驕反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賦也消亦河上地名麃麃武貌矛之上句曰喬所以懸英也英弊而盡所存者喬而已
  清人在軸叶音胄駟介陶陶叶徒候反左旋右抽叶勅救反中軍
  作好叶許候反
  賦也軸亦河上地名孔氏曰彭消軸皆河上之地久不得歸師有遷移三地亦應不甚相逺陶陶樂而自適之貌左謂御在將軍之左執轡而御馬者也旋還車也右謂勇力之士在將軍之右執兵以擊刺者也抽抜刃也中軍謂將在鼓下居車之中即高克也孔氏曰此謂將所乘車若士卒兵車則左人持弓右人持矛而中人御好謂容好也 東萊吕氏曰言師久而不歸無所聊賴姑遊戲以自樂必潰之勢也不言已潰而言將潰其詞深其情危矣
  清人三章章四句
  事見春秋愚按見閔公二年 胡氏曰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惟我所制耳使髙克不臣之罪已著按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退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亦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諸竟上坐視其離散而莫之卹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其責之深矣
  序刺文公也高克好利而不顧其君文公惡而欲逺之不能使高克將兵而禦狄于竟陳其師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衆散而歸高克奔陳公子素惡高克進之不以禮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國亡師之本故作是詩也
  按此序葢本春秋傳而以他説廣之未詳所据孔氏正義又据序文而以是詩為公子素之作然則進之當作之進今文誤矣
  羔裘如濡叶而朱而由二反洵直且侯叶洪姑洪鉤二反彼其音記之子舍音赦命不渝叶容朱容周二反
  賦也羔裘大夫服也如濡潤澤也洵信直順侯美也其語助辭舍處渝變也 言此羔裘潤澤毛順而美彼服此者當生死之際又能以身居其所受之理而不可奪鄭氏曰謂守死善道見危授命之等嚴氏曰命者天所賦予於我者舍則居之而安也君子能安於命臨利害而不變輔氏曰舍命不渝所包者潤命有二有指理而言者有指氣而言者此葢兼之以理而言則居其理而不變以氣而言則居其分而不渝理可以兼氣故集傳止以理言之葢美其大夫之詞而不知其所指矣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賦也飾縁去聲袖也禮君用純物臣下之故羔裘而以豹皮為飾也孔甚也豹甚武而有力故服其所飾之裘者如之司主也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叶魚肝反兮賦也晏鮮盛也三英裘飾也未詳其制程子曰若素絲五紽之類葢衣服制度之節粲光明也彦者士之美稱
  羔裘三章章四句輔氏曰首章言其能舍命而不渝次章言其為邦之司直末乃以為邦之彦而結之然則為臣之道主於正直不阿而已雖孔子之在朝亦以便便誾誾侃侃為常至於柔行巽入委曲以就事亦固有時而當用要之其出於不得已而已
  序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風其朝焉
  序以變風不應有美故以此為言古以刺今之詩今詳詩意恐未必然且當時鄭之大夫如子皮子産之徒豈無可以當此詩者但今不可考耳
  遵大路兮摻所覽反執子之祛叶起據反兮無我惡烏路反兮不寁市坎反故也
  賦也遵循摻擥祛袂孔氏曰袂是祛之本祛是袂之末俱是衣袖寁速故舊也 淫婦為人所棄故於其去也𢱯其祛而留之日子無惡我而不留故舊不可以遽絶宋玉賦有有遵大路兮攬子祛之句亦男女相説之詞也愚按宋玉登徒子好色賦曰鄭衛溱洧之問羣女出桑臣觀其麗者田稱詩曰遵大路兮攬子祛贈以芳華詞甚妙注云攬衣袖欲與同歸折芳誦詩以贈遊女也集傳援此為證者葢宋玉去此詩之時未逺其所引用當得詩人之本㫖彼為男語女之詞猶此詩為女語男之詞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市由反叶凿九反兮不寁
  叶許口反
  賦也魗與醜同欲其不以已為醜而棄之也好情好也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序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此亦淫亂之詩序説誤矣
  女曰雞鳴士曰昩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鳬音符與鴈
  賦也昧晦旦明也昧旦天欲旦昧晦末辨之際也吕東萊曰列子云將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際明星啓明之星先日而出者也弋繳射謂以生絲繋矢而射也鳬水烏如鴨青色背上有文 此詩人述賢夫婦相警戒之詞言女曰雞鳴以警其夫而士曰昧旦則不止於雞鳴矣婦人又語其夫曰若是則子可以起而視夜之如何意者明星已出而爛然則當翶翔而往弋取鳬鴈而歸矣其相與警戒之言如此則不留於宴眤之私可知矣歐陽子曰此賢夫婦相警勵以勤生之語也
  弋言加叶居之居何二反之與子宜叶無奇無何二反之宜言飲酒
  與子偕老叶魯吼反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叶許厚反
  賦也加中去聲也史記所謂以弱弓微繳加諸鳬鴈之上是也埤雅曰加與𤣥鶴加加雙鶤之加同意葢弱弓微矢乗風振之曰弋故史記謂楚人好以弱弓微矢加諸歸鴈之上宜和其所宜也内則所謂鴈宜麥之屬是也鄭氏曰言其氣味相成 射者男子之事而中饋婦人之職故婦謂其夫既得鳬鴈以歸則我當為子和其滋味之所宜以之飲酒相樂期於偕老而琴瑟之在御者亦莫不安靜而和好其和樂而不淫可見矣知子之來叶六直反之雜佩以贈叶音則之知子之順之雜
  佩以問之知子之好呼報反之雜佩以報之
  賦也來之致其來者如所謂修文徳以來之雜佩者左右佩玉也上横曰珩下繫二組貫以蠙珠中組之半貫一大珠曰瑀末懸一玉兩端皆鋭曰衝牙兩旁組半各懸一玉長博而方曰琚其末各懸一玉如半璧而向内曰璜又以兩組貫珠上繫珩兩端下交貫於瑀而下繫兩璜行則衝牙觸璜而冇聲也吕氏曰非獨玉也觿燧箴與針同管凡可佩者皆是也熊剛大曰婦人左佩紛帨刀礪小觿金燧右佩箴管線纊大觿木燧之屬備尊者使令也觿解結狀如錐以象骨為之燧取火箴貯以管贈進順愛問遺也孔氏曰曲禮云凡以苞苴簞笥問人者左傳衛侯使人以弓問子貢皆遺人物謂之問 婦又語其夫曰我苟知子之所致而來及所親愛者則當解此雜佩以送遺報答之葢不惟治其門内之職又欲其君子親賢友善結其讙心而無所愛於服飾之玩也輔氏曰一意而三疊之以見其情之不能自己也夫勤勞以成業和樂以宜家此婦之賢徳然情猶未巳也故無所愛于服飾之玩而欲其君子之親賢以輔成其徳是又加於人一等矣
  女曰雞鳴三章章六句此詩意思甚好讀之使人有不知手舞足蹈者輔氏曰觀此詩則鄭國之俗雖曰淫亂然在下之人夫婦之間猶知禮義勤生業不眤於宴私相安於和樂而又能賛助其君子親賢樂善以輔成其徳此可以觀先王之澤與民性之善矣
  序刺不説徳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説徳而好色也
  此亦未有以見陳古刺今之意輔氏曰詩詞正是説徳而不昵於色序者意鄭國之風不宜有此故强以為陳古義以刺今其思窄狹固滯甚矣鄭風雖曰淫亂而天理民𢑴豈容遂殄滅哉惟其鄭風而有此詩此聖人之所以録之也觀歐陽公於五代史載逆旅婦人事亦可見矣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叶芳無反將翶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賦也舜木槿也樹如李其華朝生暮落陸璣曰舜取瞬之義孟字姜姓洵信都閑雅也 此疑亦淫奔之詩言所與同車之女其美如此而又嘆之曰彼美色之孟姜信美矣而又都也輔氏曰鄭詩惟此篇為男悦女之辭
  有女同行叶户郎反顔如舜英叶於良反將翺將翔佩玉將將
  七羊反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賦也英猶華也將將聲也徳音不忘言其賢也王介甫曰於瓊琚言徳之容于將將言徳之音各以其類也輔氏曰所謂徳音是亦日月詩之徳音類也世衰道降徇情肆欲所美非美者多矣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序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于齊太子忽嘗有功于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按春秋傳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人問其故忽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曰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其後北戎侵齊鄭伯使忽帥師救之敗戎師齊侯又請妻之忽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令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祭仲曰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忽又不聴及即位遂為祭仲所逐此序文所據以為説者也然以令考之此詩未必為忽而作序者但見孟姜二字遂指以為齊女而附之於忽耳假如其説則忽之辭昏未為不正而可刺至其失國則又特以勢孤援寡不能自定亦未有可刺之罪也序乃以為國人作詩以刺之其亦誤矣後之讀者又襲其誤必欲煆煉羅織文致其罪而不肯赦徒欲以循説詩者之謬而不知其失是非之正害義理之公以亂聖經之本指而壊學者之心術故予不可以不辨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叶芳無反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子餘反興也扶蘇扶胥疎須二音小木也荷華芙蕖也釋氏曰未開曰菡萏已發曰芙蕖子都男子之美者也孟子曰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狡者也狂狂人也且辭也 淫女戲其所私者曰山則有扶蘇矣隰則有荷華矣今乃不見子都而見此狂人何哉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興也上竦無枝曰橋亦作喬游枝葉放縱也龍紅草也一名馬蓼葉大而色白生水澤中髙大餘張子曰龍是葒草其枝榦樛屈著土處便有根如龍也本草曰葒草一名鴻䕵如馬蓼而大即水紅也詩注云一名馬蓼馬蓼自是一種也䕵音纈子充猶子都也董氏曰子充不見於書疑亦以美著也狡獞狡獪之小兒也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此下四詩及揚之水皆男女戲謔之辭序之者不得其説而例以為刺忽殊無情理最是鄭忽可憐凡鄭風中惡詩皆以為刺之東萊又欲主小序煆煉得鄭忽罪不勝誅
  他落反兮蘀兮風其吹女音汝叔兮伯兮倡昌亮仄予和胡卧反叶户志反
  興也蘀木槁而將落者也女指蘀而言也叔伯男子之字也予女子自予也女叔伯也 此淫女之詞言蘀兮蘀兮則風將吹女矣叔兮伯兮則盍倡予而予將和女矣
  蘀兮蘀兮風其漂匹遙反女叔兮伯兮倡予要於遙反女興也漂飄同要成也
  蘀兮二章章四句
  序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也
  見上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七丹反叶七宣反
  賦也此亦淫女見絶而戲其人之詞言悦我者衆子雖見絶未至於使我不能餐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息安也
  狡童二章章四句
  序刺忽也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也昭公嘗為鄭國之君而不幸失國非冇大惡使其民疾之如冦讐也況方刺其不能與賢人圖事權臣擅命則是公猶在位也豈可忘其君臣之分而遽以狡童目之耶且昭公之為人柔懦疎濶不可謂狡即位之時年已壯大不可謂童以是名之殊不相似而序於山有扶蘇所謂狡童者方指昭公之所美至於此篇則遂移以指公之身焉則其舛乂甚而非詩之本㫖明矣大抵序者之於鄭詩凡不得其説者則舉而歸之於忽文義一失而其害於義理有不可勝言者一則使昭公無辜而被謗二則使詩人脱其淫謔之實罪而麗於誹上背理之虚惡三則厚誣聖人刪述之意以為實踐昭公之守正而深與詩人之無禮於其君凡此皆非小失而後之説者猶或主之其論愈精其害愈甚學者不可以不察也鄭忽之罪不至已甚往往如宋襄這般人大言無當有甚狡處若鄭突却是狡詩意本不如此又曰鄭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自㑹托婚大國而借其助矣謂之頑童可也許多鄭風只是孔子一言斷了曰鄭聲淫如將仲子自是男女相與之詞却干祭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詞却千忽與突爭國甚事嚴氏曰狡童或以為指忽或以為指祭仲忽為鄭君國人不得目為狡童也若指祭仲則祭仲自莊公時已為卿且為莊公取鄧曼而生昭公當昭公即位仲已老矣不應日為童也聖人刪詩以垂世教安得目君為狡童也陳少南曰説者以衛有雄雉鄭有狡童魏有碩鼠皆以目君不然也序文誤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側巾反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餘反
  賦也惠愛也溱鄭水名狂童猶狂且狡童也且語辭也 淫女語其所私者曰子惠然而思我則將褰裳而涉溱以從子子不我思則豈無他人之可從而必於子哉狂童之狂也且亦謔之之辭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叶于已反子不我思豈無他士鉏里反
  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洧亦鄭水名前漢地理志曰洧水出潁州陽城山東南至長平入潁士未娶者之稱
  褰裳二章章五句
  序思見正也狂童恣行國人思大國之正已也此序之失葢本於子太叔韓宣子之言而不察其斷章取義之意耳
  子之丰芳容反叶芳用反兮俟我乎巷叶胡貢反兮悔予不送兮賦也丰豐滿也巷門外也 婦人所期之男子已俟乎巷而婦人以有異志不從既則悔之而作是詩也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賦也昌盛壯也將亦送也
  衣於既反錦褧苦迴反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叶户郎反
  賦也褧禪鄭氏曰葢以禪縠為之中衣裳用錦而上加禪穀焉惡其文之著也叔伯或人之字也 婦人既悔其始之不送而失此人也則曰我之服飾既盛備矣豈無駕車以迎我而偕行者乎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賦也婦人謂嫁曰歸
  丰四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序刺亂也昏姻之道缺陽倡而陰不和男行而女不隨
  此淫奔之詩序説誤矣劉辰翁曰諸詩朱氏一以為淫女之辭其識甚逺
  東門之墠音善叶上演反音如力於反在阪音反叶孚臠反其室則邇其人甚逺
  賦也東門城東門也墠除地町町孔氏曰除地去草故云町町茹藘茅蒐也一名茜舊可以染絳本草曰一名地血葉似棗葉頭尖下濶莖葉俱澀四五葉對生節間蔓延草木上根紫赤色者曰阪孔氏曰陂陀不平而可種者曰阪門之旁有墠墠之外有阪阪之上有草識其所與淫者之居也室邇人逺者思之而未得見之詞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賦也踐行列貌門之旁有栗栗之下有成行列之家室亦識其處也即就也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序刺亂也男女有不待禮而相奔者也
  此序得之
  風雨凄凄子西反雞鳴喈喈音皆叶居奚反既見君子云胡不夷賦也凄淒寒涼之氣喈喈雞鳴之聲風雨晦冥葢淫奔之時君子指所期之男子也夷平也 淫奔之女言當此之時見其所期之人而心悦也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叶音驕既見君子云胡不瘳叶憐蕭反賦也瀟瀟風雨之聲膠膠猶喈喈也嚴氏曰羣雞之聲瘳病愈也言積思之病至此而愈也
  風雨如晦叶呼洧反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賦也晦昏已止也
  風雨三章章四句
  序思君子也亂世則思君子不改其度焉序意甚美然考詩之詞輕佻狎䁥非思賢之意也
  青青子矜音金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賦也青青純去聲之色具父母衣純以青孔氏曰物色雖一青而重言青青者古人之復言也如都人士狐裘黄黄謂狐色黄耳深衣云其父母衣純以青孤子衣純以素子男子也衿領也悠悠思之長也我女子自我也嗣音繼續其聲問也此亦淫奔之詩
  青青子佩叶蒲眉反悠悠我思叶新齎反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叶陵之反
  賦也青青組綬之色佩佩王也孔氏曰禮不佩青玉而云青青子佩者佩玉以組綬帶之
  他刀反兮達他末反叶他悦反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
  月兮
  賦也挑輕儇烜平聲跳躍之貌達放恣也輔氏曰此淫女望其所與私者既無音問又不見其來而極其怨之辭也
  子衿三章章四句
  序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脩焉
  疑同上篇葢其辭意儇薄施之學校尤不相似也愚按朱子白鹿洞賦有曰廣青衿之疑問又曰樂菁莪之長育用此二事又皆從序説與集傳不同者彼葢斷章取義耳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息淺仄兄弟維予與女女汝同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居望仄
  興也兄弟婚姻之稱爾雅曰婦之黨為婚兄弟壻之黨為姻兄弟主云古人皆謂婚姻為兄弟禮所謂不得嗣為兄弟是也記曽子問篇陳惵解曰夫婦有兄弟之義夫唱婦隨猶兄先弟從所謂宴爾新昏如兄如弟是也陳澔解曰兄弟者亦親之之辭也予女男女自相謂也人他人也迋與誑同 淫者相謂言揚之水則不流束楚矣終鮮兄弟則維予與女矣豈可以他人離問之言而疑之哉彼人之言特誑女耳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
  人實不信叶斯人反
  興也
  揚之水二章章六句
  序閔無人臣也君子閔忽之無忠臣良士終以死亡而作是詩也
  此男女要結之詞序説誤矣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古老反衣綦巨基反巾聊樂音洛我員于云反
  賦也如雲美且衆也縞白色綦蒼艾色孔氏曰戰國䇿云强弩之餘不能穿魯縞則縞是薄繒不染故色白也綦青色之小别艾謂青而微白為艾草之色縞衣綦巾女服之貧陋者此人自目其室家也嚴氏曰猶云荆釵布裙也員與云同語辭也 人見淫奔之女而作此詩以為此女雖美且衆而非我思之所存也如已之室家雖貧且陋而聊可自樂也是時淫風大行而其問乃有如此之人亦可謂能自好而不為習俗所移矣羞惡之心人皆有之豈不信哉輔氏曰出其東門有女如雲目之所覩若可美也雖則如雲匪我思存反之於心而知其非所當慕樂也縞衣綦巾聊樂我云則安分自樂而不徇俗以忘已也大序所謂發乎情止乎禮義先王之澤者於此可以觀矣
  出其闉音因音都有女如荼音徒雖則如荼匪我思且子餘
  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賦也闉曲城也陳少南曰門之外冇副城回曲以障門者謂之闉闍城臺也孔氏曰闍是城上之臺謂當門臺也荼茅華輕白可愛者也孔氏曰釋草有荼苦菜又有荼委葉𨚍風荼苦即苦菜也周頌荼蓼即委葉也此言如荼乃是茅草秀出之橞非彼二種荼也且語助辭茹藘可以染絳故以名衣服之色娛樂也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此詩却是箇識道理人做鄭詩雖淫亂然此詩却如此好女曰雞鳴一詩亦好輔氏曰鄭詩唯女曰雞鳴與此詩為得夫婦之道夫子録之正以見人性之本善而先王之澤猶未泯也曽氏曰氓以華落色衰而相棄背谷風以淫於新昏而棄舊室唯出其東門則不然
  序閔亂也公子五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五爭事見春秋傳愚按其事散見左傳桓公十一年十五年十七年十八年莊公十四年然非此之謂也此乃惡淫奔者之詞序誤劉辰翁曰舍序讀詩辭意甚美
  野有蔓草零露⿰氵専 -- 溥徒端反叶上兖反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叶五逺反
  賦而興也蔓延也溥露多貌清揚眉目之間婉然美也邂逅不期而㑹也 男女相遇於野田草露之間故賦其所在以起興言野有蔓草則零露溥兮有美一人則清揚婉矣邂逅相遇則得以適我願矣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
  與子偕臧
  賦而興也瀼瀼亦露多貌臧美也與子偕臧言各得其所欲也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
  序思遇時也君之澤不下流民窮於兵革男女失時思不期而㑹焉
  東萊吕氏曰君之澤不下流迺講師見零露之語從而附益之
  溱與洧方渙渙叶于元反兮士與女方秉蕳古顔反叶古賢反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子餘反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況于反且樂音洛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賦而興也渙渙春水盛貌葢冰解而水散之時也詩考曰三月桃花水下之時蕳蘭也其莖葉似澤蘭廣而長節節中赤高四五尺且語辭洵信訏大也勺藥亦香草也三月開花芳色可愛蘭與澤蘭相似生水傍紫莖赤節緑葉光潤尖長有岐陰小紫木草注曰芍藥有二種有草芍藥木芍藥 鄭國之俗三月上已之辰采蘭水上以祓除不样故其女問於士曰盍往觀乎士曰吾既往矣女復要之曰且往觀乎葢洧水之外其地信安天而可樂也於是士女相與戲謔且以芍藥相贈而結恩情之厚也此詩淫奔者自叙之詞
  溱與洧瀏音留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
  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賦而興也瀏深貌殷衆也將當作相聲之誤也溱洧二章章十二句輔氏曰鄭國之士地寛平人物繁麗情意駘蕩風俗淫泆讀是詩者可以盡得之詩可以觀詎不信然
  序刺亂也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淫風大行莫之能救焉
  鄭俗淫亂乃其風聲氣習流傳已久不為兵革不息男女相棄而後然也
  鄭國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鄭衛之樂皆為淫聲然以詩考之衛詩三十有九而淫奔之詩才四之一鄭詩二十有一而淫奔之詩已不翅七之五衛猶為男悦女之詞而鄭皆為女惑男之語衛人猶多刺譏懲創之意而鄭人㡬於蕩然無復羞愧悔悟之萌是則鄭聲之淫冇甚於衛矣故夫子論為邦獨以鄭聲為戒而不及衛葢舉重而言固自有次第也詩可以觀豈不信哉范氏曰樂之淫者鄭衛如有王者必放鄭聲然則亂關雎者莫如鄭衛故鄭詩終於亂之極者焉詩考曰公羊疏許氏云鄭詩二十一篇説婦人者十九愚按鄭風之有緇衣羔裘女曰雞鳴出其東門數篇乃礫中之玉也他如大叔于田及清人詩雖無足尚猶幸非為淫奔而作若叔于田則亦未免冇男女相悦之疑是其二十一篇之中曉然不為淫奔而作者五六篇而已故曰淫奔之詩不翅七之五然自昔説詩者唯以東門之墠與溱洧為淫詩今朱子乃例以淫奔斥之者葢即其詞而得其情正以發明放鄭聲之㫖不然則衛齊陳詩諸篇非無淫聲夫子何獨以鄭聲為當放哉






  詩傳通釋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五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齊一之八
  齊國名本少昊時爽鳩氏所居之地孔氏曰爽鳩氏司冦也爽鳩鷹也鷙故為司冦主盜賊少昊以鳥名官其人之名氏則未聞也在禹貢為青州之域周武王以封太公望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太公姜姓本四岳之後孔氏曰齊世家云吕尚者其先為四岳封于吕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吕尚西伯獵遇與語大悦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有聖人適周周因以興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歸立為太師文王崩武王平商封于營丘既封於齊通工商之業便魚鹽之利民多歸之故為大國熊去非曰齊乃東方形勝要害之地世號為東西秦秦得百二齊亦得十二葢可見矣大抵齊地富强近利故孔子謂齊變而後至魯也今青齊淄濰徳棣等州是其地也愚按青州即今益都路齊州即令濟南路淄州即今般陽路與濰州徳州棣州並隸山東東西道
  雞既鳴矣朝音潮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賦也言古之賢妃御於君所至於將旦之時必告君曰雞既鳴矣㑹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視朝也然其實非雞之鳴也乃蒼蠅之聲也葢賢妃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聞其似者而以為真非其心存警畏而不留於逸欲何以能此李迂仲曰心苟在焉則間蒼蠅之聲以為雞鳴心不在焉雖雷霆在側而耳不聞焉故詩人叙其事而美之也孔氏曰以其君荒淫無賢妃之助故陳賢妃貞女警成其君之語
  東方明叶謨郎反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同上月出之光賦也東方明則日將出矣昌盛也此再告也輔氏曰一章疑於耳也二章疑於日也古之賢妃進御於君當其夙興之時心常恐晚故於耳目聞見之際疑其似者而以為真玩繹其辭則其戰兢警惕真有臨深履薄之意至誠所感則其為君焉冇留於宴眤之私者哉愚按此章以月光為東方明乃日見其似而以為真也如前章則是耳聞其不甚似者而以為真也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叶莫縢反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賦也蟲飛夜將旦而百蟲作也甘樂㑹朝也 此三告也言當此時我豈不樂與子同寢而夢哉然羣臣之㑹於朝者俟君不出將散而歸矣無乃以我之故而并以子為憎乎王介甫曰甘與子同夢情也㑹且歸矣無庶予子憎義也雞鳴三章章四句李迂仲曰自古人君脩身謹行而無流連荒亡之禍者非特有忠臣義士亦由賢妃貞女夙夜警戒以成其徳周宣之姜后齊桓之衛姬楚莊之樊妃是也不獨人君為然呉許升為博徒妻吕氏躬勤家業以養其姑數勸升修學升每為不義輒流涕進規升感激自勵乃尋師逺學遂成名賢女之助如此愚按夫為妻綱古之人身脩而家齊者上也思齊所謂刑于寡妻是也夫道不足幸冇賢妃助之成徳者次也此詩所述是也彼有相與昏淫耽樂卒以覆亡如瞻卬所刺幽王褒姒者無足道矣
  序思賢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陳賢妃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此序得之但哀公未有所考豈亦以諡惡而得之歟
  子之還音旋兮遭我乎峱乃刀反之間叶居賢反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許全反
  賦也還便捷之貌峱山名也從逐也獸三嵗曰肩釋文曰亦作𧲨孔氏曰獻肩于公則肩是大獸故言三嵗儇利也 獵者交錯於道路且以便捷輕利相稱譽如此鄭氏曰俱出獵而相遭也謂我儇譽之也譽之者以報前言還也而不自知其非也則其俗之不美可見而其來亦必有所自矣愚按集傳但言必有所自葢不質其為哀公所致也子之茂叶莫口反兮遭我乎峱之道叶徒厚反兮並驅從兩牡
  兮揖我謂我好叶計厚反
  賦也茂美也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
  我臧兮
  賦也昌盛也山南曰陽狼似大鋭頭白頰高前廣後爾雅舍人曰狼牡名貛牝名狼貛音驩臧善也
  還三章章四句謝疊山曰千萬人之習俗原于一人之好尚千百年之敝化生于一時之放心齊俗好田如此為人上者可不謹哉范氏曰表記云上之好惡不可不謹也是民之表也國君禽荒而國人以習於田獵為賢閑於馳逐為好安于所習而不自知其非道民之道可不慎哉序刺荒也哀公好田獵從禽獸而無厭國人化之遂成風俗習於田獵謂之賢閑於馳逐謂之好焉
  同上
  俟我於著直據反叶直居反乎而充耳以素叶孫租反乎而尚之以瓊華叶芳無反乎而
  賦也俟待也我嫁者自謂也著門屏之間也孔氏曰門屏之間謂之宁門内屏外人君視朝所宁立處也著與宁音義同充耳以纊懸瑱殿所謂紞孔氏曰懸瑱當耳故謂之塞耳紞懸瑱之繩用雜綵線織之尚加也瓊華美石似玉者即所以為瑱也古者五等之爵朝㑹祭祀皆以充耳不知此詩是説何人所説尚之以青黄素瓊瑤英大抵只是押韻不知古人充耳以瑱或用玉或用象看來是以線穿垂在當耳處 東萊吕氏曰昏禮婿往婦家親迎既奠鴈御輪而先歸俟于門外婦至則揖以入時齊俗不親迎故女至壻門始見其俟已也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音榮乎而賦也庭在大門之内寢門之外李實之曰堂下至門謂之庭瓊瑩亦美石似玉也 吕氏曰此昏禮所謂壻道婦及寢門揖入之時也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叶於良反
  
  賦也瓊英亦美石似玉者孔氏曰木謂之華草謂之榮榮而不實者謂之英然則瓊英瓊華瓊瑩皆玉石光色謝疊山曰其充耳則以素以青以黄其加飾則瓊華瓊瑩瓊英脩容盛飾非不美也惜乎不知禮耳 吕氏曰升階而後至堂此昏禮所謂升自西階之時也東萊口既不親迎故但行婦至壻家之禮壻道婦入故於著於庭於堂每節皆俟之也
  著三章章三句
  序刺時也時不親迎也
  東方之日兮彼姝赤朱反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興也履躡即就也言此女躡我之跡而相就也歐陽子曰相邀以奔之詞也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叶它悦反兮在我闥兮履
  我發叶方月反
  興也闥門内也發行去也言躡我而行去也
  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輔氏曰東方之日東方之月恐是因其時以起興言彼淫奔之女旦則躡我之迹而去暮則躡我之迹而去也
  序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禮化也此男女淫奔者所自作非有刺也其曰君臣失道者尤無所謂
  東方未明叶謨郎反顛倒都老反衣裳顛之倒叶都妙反之自公召之
  賦也自從也羣臣之朝必列反色始入 此詩人刺其君興居無節號令不時言東方未明而顛倒其衣裳則既早矣而又已有從君所而來召之者焉葢猶以為晚也或曰所以然者以有自公所而召之者故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叶典因反之自公令力證反叶力呈
  
  賦也晞明之始升也孔氏日晞是日之光氣湛露云匪陽不晞謂見日之光氣而物乾故以晞為乾兼葭云白露未晞言露在朝旦未見日氣故以為乾義此無取于乾故言明之始升謂將旦時日之光氣始升也令號令也
  音哲栁樊圃叶博故反狂夫瞿瞿俱具反不能晨夜叶羊茹反
  夙則莫音慕
  比也栁楊之下垂者柔脆之木也樊藩也圃菜園也孔氏曰樊郭璞云藩籬也種菜之地謂之圃其外藩籬謂之園故曰圃菜園也瞿瞿驚顧之貌夙早也 折栁樊圃雖不足恃然狂夫見之猶驚顧而不敢越以比晨夜之限甚明人所易知今乃不能知而不失之早則失之莫也程子曰栁柔脆易折之物折之為藩籬非堅固也狂夫亦知其有限晝夜之限非不明也乃不能知而不早則晏言無節之甚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序刺無節也朝廷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掌其職焉
  夏官挈壺氏下士六人挈懸挈之名壺盛水器葢置壺浮箭以為晝夜之節也孔氏曰挈壺氏以水為漏凖晝夜共為百刻冬夏之間則有長短太史立成法於每嵗之間加減刻數以一年有二十四氣一氣之間分為二通率七日强半而易一箭周年而用箭四十八也厯言晝夜者以昏明為限漏刻不明固可以見其無政然所以興居無節號令不時則未必皆挈壺氏之罪也
  南山崔崔子維反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懐叶胡威反
  比也南山齊南山也崔崔高大貌狐邪媚之獸孔氏曰對文則飛曰雌雄走曰牝牡散則可以相通左傳云獲其雄狐亦謂牡為雄綏綏求匹之貌魯道適魯之道也蕩平易也齊子襄公之妹魯桓公夫人文姜襄公通焉者也孔氏曰襄公諸兒僖公子愚按桓公名軌一名允惠公庶子由從也婦人謂嫁曰歸懐思也止語辭 言南山有狐以比襄公居髙位而行邪行鄭氏曰雄狐行求匹耦于南山之上形貌綏綏然喻襄公居人君之尊而為淫泆之行可恥惡如狐且文姜既從此道歸于魯矣襄公何為而復思之乎
  葛屨五雨如字又音亮冠緌如誰反叶所終反止魯道有蕩齊
  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比也兩二屨也緌冠上飾也屨必兩緌必雙物各有耦不可亂也吕與叔曰屨與屨為耦雖五雨各相耦冠緌之雙亦自為耦襄公文姜非其耦也庸用也用此道以嫁于魯也從相從也吕與叔曰此上二章罪襄公言其理如是而襄公違之以淫泆者何也
  蓻麻如之何衡音横子容反其畆莫後反七喻反妻如之
  何必告工毒反父母莫後反既曰告同上止曷又鞠居六反止興也蓻樹鞠窮也 欲樹麻者必先縱横耕治其田畆毛氏曰衡獵之從獵之種之然後得麻孔氏曰獵是行步踐履之名釋氏曰衡亦作横韓詩云東西畊曰横從韓詩作由云南北畊曰由欲娶妻者必先告其父母今魯桓公既告父母而娶矣又曷為使之得窮其欲而至此哉吕東萊曰納之不正則容有不敢制者今魯侯既以正禮納文姜當蚤裁制之曷為又使窮其姦而至于極也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
  得止曷又極止
  興也克能也極亦窮也吕與叔曰此上二章罪魯桓公言其理如是桓公縱之窮極其惡何也愚按娶妻固必由于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然考桓公即位三年姑娶文姜時惠公仲子之薨已久則但告廟而不及稟命矣其年正月公㑹齊侯于嬴自相議婚則不専由媒妁矣是知二事皆正桓公之所少者又況公不親迎而使羽父逆乎齊僖送女至讙公乃徃㑹可謂重于僖公而輕于夫婦之倫矣是其不謹於正始宜乎姜氏之欲馴致於鞠窮也
  南山四章章六句
  春秋桓公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如齊公薨於齊胡康侯曰與者許可之詞曰與者罪在公也夫淫亂者文姜而春秋罪桓公治其本也傳曰公將有行遂與姜氏如齊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無相瀆也謂之有禮易此必敗公㑹齊侯于濼遂及文姜如齊齊侯通焉公謫之以告夏四月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車此詩前二章刺齊襄後二章刺魯桓也
  序刺襄公也鳥獸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孔氏曰下二章責魯桓縱恣文姜序以主刺襄公故不言魯桓大夫遇是惡作詩而去之言作詩之意以見君惡之甚于經無所當也
  此序據春秋經傳為文説見本篇
  無田音佃甫田維莠羊九反驕驕叶音髙無思逺人勞心忉忉音刀
  比也田謂耕治之也甫大也莠害苗之草也驕驕張王並去聲之意忉忉憂勞也 言無田甫田也田甫田而力不給則草盛矣無思逺人也思逺人而人不至則心勞矣以戒時人厭小而務大忽近而圖逺將徒勞而無功也蘇氏曰田必自其小者始小者冇餘而甫田可啓矣思逺人必自其近者始近者既服而逺者自至矣輔氏曰厭小而務大田甫田者也妄作者之所為也忽近而圖逺思逺人者也妄想者之所冀也妄作則事不遂妄想則心徒勞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逺人勞心怛怛叶旦悦反比也桀桀猶驕驕也東萊曰驕驕桀桀皆稂莠侵凌嘉穀之狀怛怛猶忉忉
  婉兮孌古患反叶古懸反兮總角丱叶龍眷反兮未㡬居豈反見兮
  突而弁兮
  比也婉孌少好貌丱兩角貌未㡬未多時也突忽然高出之貌弁冠名孔氏曰弁者冠之大號也 言總角之童見之未久而忽然載弁以出者非其躐等而求之也葢循其序而勢有必至耳此又以明小之可大邇之可逺能循其序而脩之則可以忽然而至其極若躐等而欲速則反有所不達矣
  甫田三章章四句
  序大夫刺襄公也無禮義而求大功不脩徳而求諸侯志大心勞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未見其為襄公之詩
  盧令令音零其人美且仁
  賦也盧田犬也孔氏曰犬有田犬守犬戰國策云韓國盧天下之駿犬是盧為田犬也令令犬頷下環聲 此詩大意與還略同
  盧重直龍反環其人美且鬈音權
  賦也重環子母環也孔氏曰重環謂環相重大環貫一小環也鬈鬚鬢好貌
  盧重鋂音梅其人美且偲七才反
  賦也鋂一環貫二也孔氏曰一大環貫二小環偲多鬚之貌輔氏曰仁則美其徳也鬈與偲則美其貌也春秋傳所謂于思即此字古通用耳愚按左傳宣公二年宋之城者譏華元曰于思于思棄申復來陸氏曰思西才反多鬚貌則此思字音顋
  盧令三章章二句
  序刺荒也襄公好田獵畢弋而不脩民事百姓苦之故陳古以風焉
  義與還同序説非是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古頑反叶古倫反齊子歸止其從才用反如雲
  比也敝壊笱罟也魴鰥大魚也孔氏曰孔叢子云衛人釣得鰥魚其大盈車子思問曰如何得對曰吾下釣垂一魴之餌鰥過而不視又以豚之半鰥則吞矣是則鰥為大魚也歸歸齊也如雲言衆也 齊人以敝笱不能制大魚比魯莊公不能防閑文姜胡旦曰魴鰥鱮皆魚之可制者也為其笱之敝敗而不能制文姜本可防閑而制之由魯莊微弱不能防閑也 防所以止水閑所以扞物故防閑有禁制之意故歸齊而從之者衆也胡庭芳曰齊子歸止而有如雲之從責莊公不能禁之之意在其中矣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才吕反齊子歸止其從如雨比也鱮似魴厚而頭大或謂之鰱孔氏曰陸璣云鱮頭尢大魚之不美者故里語曰罔魚得鱮不如㗖茹埤雅曰鱮性旅行故其字從與亦謂之連也如雨亦多也楊氏曰如雲如雨言從之者衆也許穆夫人思歸唁其兄許人尤之終以義不得而止若魯莊公剛而有制使魯人無肯從音如許人焉則文姜雖欲適齊尚可得乎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唯葵反齊子歸止其從如水比也唯唯行出入之貌如水亦多也
  敝笱三章章四句
  按春秋魯莊公二年夫人姜氏㑹齊侯于禚灼胡康侯曰婦人無外事送迎不出門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令㑹齊侯于禚是莊公不能防閑其母失子道也杜氏曰禚齊地四年夫人姜氏享齊侯于祝丘胡康侯曰雨君相見享于廟中禮也非兩君相見又去其國而享諸侯甚矣杜氏曰祝丘魯地五年夫人姜氏如齊師胡康侯曰曰㑹曰享猶為之名也至是如齊師羞恧之心亡矣夫人之行不可復制矣七年夫人姜氏㑹齊侯于防又㑹齊侯于穀胡康侯曰防魯地穀齊地一嵗而再㑹焉其為惡益逺矣春秋莊公十五年夫人姜氏如齊十九年夫人姜氏如莒二十年夫人姜氏如莒胡康侯曰禮義天下之大防也其葉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衛女思歸寧而不得故泉水賦許穆夫人思唁其兄而阻於義故載馳作聖人録於國風以示後世使知男女之别也今夫人如齊以寧其父母而父母已終以寧其兄弟人義不得宗國猶爾而况如莒乎婦人從人者也夫死從子而莊公失子之道不能防閑其母禁亂之所由生故初㑹于禚次享于祝丘又次于齊師又次㑹于防于穀乂次如齊又再如莒此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廢之者也是以至此極觀春秋所書之法則知防閑之道矣
  序刺文姜也齊人惡魯桓公微弱不能防閑文姜使至淫亂為二國患焉
  桓當作莊愚按桓公十八年不聴申繻之諫必欲與文姜冋如齊則姜氏此一行非由桓公不能制而然也及公薨于齊而姜氏返魯莊公嗣位而姜氏孫于齊未久復返于魯自後姜氏之會齊侯者相望于春秋之䇿則防閑之說屬之桓公乎屬之莊公乎故曰桓當作莊
  載驅薄薄普各反簟茀朱鞹苦郭反魯道有蕩齊子發夕叶祥龠反
  賦也薄薄疾驅聲簟方文席也茀車後户也孔氏曰謂以竹為簟蔽車之後户也朱朱漆也鞹獸皮之去毛者葢車革質而朱漆也夕猶宿也發夕謂離於所宿之舍 齊人刺文姜乘此車而來㑹襄公也
  四驪力馳反濟濟子禮反垂轡濔濔乃禮反魯道有蕩齊子
  開改反叶待禮反
  賦也驪馬黒色也濟濟美貌濔濔柔貌豈弟樂易也言無忌憚羞恥之意也
  音問水湯湯失章反行人彭彭必亡反魯道有蕩齊子翶翔賦也汶水名在齊南魯北二國之竟湯湯水盛貌彭彭多貌言行人之多亦以見其無恥也
  汶水滔滔吐刀反行人儦儦表驕反叶音褒魯道有蕩齊子遊
  
  賦也滔滔流貌儦儦衆貌遊遨猶翺翔也
  載驅四章章四句謝疊山曰曰豈弟曰翺翔曰遊敖文姜之情態歡欣快樂如此無禮義無羞恥無忌憚盡見于此詩矣詩人鋪叙之詳形容之巧刺之深疾之甚也
  序齊人刺襄公也無禮義故盛其車服疾驅於通道大都與文姜淫播其惡於萬民焉
  此亦刺文姜之詩
  猗嗟昌兮頎音祈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禓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賦也猗嗟歎詞昌盛也頎長貌抑而若揚美之盛也輔氏曰抑若揚兮所以甚言其美也雖抑之而猶若揚而況於揚之乎揚目之動也蹌趨翼如也臧善也 齊人極道魯莊公威儀伎藝之美如此愚按射則臧不出正舞則選四矢反皆伎藝之美其餘所言皆威儀之美所以刺其不能以禮防閑其母若曰惜乎其獨少此耳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食亦反侯不出
  音征兮展我甥叶桑經反
  賦也名猶稱也言其威儀伎藝之可名也清目清明也儀既成言其終事而禮無違也侯張布而射之者也正設的於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則張皮侯而設鵠賔射則張布侯而設正孔氏曰射皆三番而止云終日射侯者美其久射而能中又曰正者侯中所射之處布侯畫正正大如鵠三分侯廣而正居一焉侯身長一丈八又者正方六尺侯身一丈四尺者正方四尺六寸大半寸侯身一丈者正方三尺三寸少半寸正以綵畫為之王射五正畫中朱次白次蒼次黄𤣥居外諸侯射三正損𤣥黄孤卿大夫士同射二正去白蒼而畫以朱緑其外之廣皆居侯中三分之一而中央之綵方二尺也正之言正也射者内志正則能中亦鳥名齊魯之間名題肩為正烏之捷𭶑者射難中以中為俊故取名展誠也姊妹之子曰甥言稱其為齊之甥而又以明非齊侯之子此詩人之微詞也按春秋桓公三年夫人姜氏至自齊六年九月子同生即莊公也十八年桓公乃與夫人如齊則莊公誠非齊侯之子矣
  猗嗟孌叶龍眷反兮清揚婉叶許願反兮舞則選雪戀反兮射則
  叶扄縣反兮四矢反叶孚絢反兮以禦亂叶靈眷反
  賦也孌好貌清目之美者揚眉之美者婉亦好貌選異於衆也或曰齊於樂節也貫中而貫革也四矢禮射毎發四矢鄭氏曰禮射謂以禮樂射也大射賔射燕射是矣四矢象有事於四方反復也中皆得其故處也言莊公射藝之精可以禦亂如以金僕姑射南宫長上聲萬可見矣范氏曰射足以禦亂而禮不足以防淫也左傳莊公十一年注曰金僕姑矢名南宫長萬宋大夫
  猗嗟三章章六句
  或曰子可以制母乎趙子曰夫死從子通乎其下況國君乎君者人神之主風教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國何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敬以事母威刑以馭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往也則公哀敬之不至威命之不行耳輔氏曰趙子之説義理之正聖賢復生不可易也東萊吕氏曰此詩三章譏刺之意皆在言外嗟嘆再三則莊公所大闕者不言可見矣嚴氏曰變風之體意在言外冇全篇首尾皆託之他詞但中間祇下一二語自然使人黙㑹如此詩極言其人容貌威儀伎藝之美而以歎息之詞發之是其人所不足者必有在於容貌威儀伎藝之外矣中間展我甥兮一句只一甥字便見得是刺魯莊公只一展字便見得是人以莊公為齊侯之子讀者既黙㑹其意見得自猗嗟而下句句稱美處節節是歎息不滿處詞不急迫而意深切矣謝疊山曰一章射則臧兮射則善矣徳則未見其善亦可惜也二章展我甥兮莊公誠為我齊國之甥今人乃以為齊侯之子亦可惜也三章以禦亂兮莊公善射似可以禦亂也齊侯文姜之淫亂則無䇿以禦之亦可惜也李迂仲曰夫子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世人乃専心于此而忘其本故莊公有威儀伎藝之美而不免猗嗟之刺昭公習威儀之亟而不能止乾侯之禍漢成帝善脩容儀升車正立不内顧而不能制趙氏之横雖多才多藝而不能務本何所補哉
  序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
  此序得之
  齊國十一篇三十四章一百四十三句
  魏一之九
  魏國名本舜禹故都孔氏曰舜都蒲坂禹都平陽或安邑皆河東界魏境内有其都爾魏不居其墟也在禹貢冀州雷首之北析城之西南枕河曲北涉汾水其地陿隘而民貧俗儉葢有聖賢之遺風焉吕東萊曰水經注魏國城西南並去大河可二十餘里北去首山十餘里處河山之間土地迫隘鄭氏曰昔舜畊厯山陶河濵禹菲飲食惡衣服畢宫室此儉約之化于是猶存周初以封同姓後為晉獻公所滅而取其地鄭氏曰魯閔公元年晉獻公滅之以其地賜大夫畢萬愚按先儒以魏所封為文王子畢公高之後也今河中府解州即其地也愚按今河東山西道有河中府及解州蘇氏曰魏地入晉久矣其詩疑皆為晉而作故列於唐風之前猶邶鄘之於衛也蘇氏曰檜者鄭所城也檜詩不為鄭而邶鄘為衛魏為晉何也邶鄘衛之詩作于既威其詩所為者衛晉也至于檜詩未亡而先作矣今按篇中公行公路公族皆晉官疑實晉詩又恐魏亦嘗有此官葢不可考矣
  糾糾吉黝反葛屨可以履霜摻摻所銜反女手可以縫裳要於遙反之襋紀力反之好人服叶浦北反
  興也糾糾繚戾寒涼之意夏葛屨冬皮屨孔氏曰夏葛屨猶絺綌所以當暑特為便于時耳非行禮之服若行禮雖夏猶當用皮摻摻猶纎纎也女婦未廟見之稱也娶婦三月廟見然後執婦功孔氏曰三月廟見謂無舅姑者婦入三月乃見舅姑之廟若有舅姑則士昏禮云質明賛見婦于舅姑不待三月也雖即見舅姑亦三月乃助祭行未祭行亦未成婦也要裳要襋衣領好人猶大人也 魏地陿隘其俗儉嗇而褊急故以葛屨履霜起興而刺其使女縫裳輔氏曰糾糾葛屨本非可以履霜然自儉嗇者言之則亦可以履霜矣以興摻摻女手本未可以縫裳然自褊急者言之則亦可使之縫裳矣又使治其要襋而遂服之也此詩疑即縫裳之女所作好人提提徒兮反於阮反然左辟音避佩其象揥勅帝反
  是𥚹心是以為刺叶音砌
  賦也提提安舒之意宛然讓之貌也嚴氏曰宛委曲遜順貌讓而辟者必左孔氏曰不敢當主故就客位揥所以摘髪用象為之貴者之飾也其人如此若無有可刺矣所以刺之者以其𥚹迫急促如前章之云耳輔氏曰此章則刺其内外表裏之不相副自其外而觀之則其進止之安舒遜讓之有節服飾之貴盛宜若無可刺者矣然其心之𥚹迫急促如前章之云是以不能不刺之也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廣漢張氏曰夫子謂與其奢也寧儉則儉雖失中本非惡徳然而儉之過則至於吝嗇迫隘計較分毫之間而謀利之心始急矣葛屨汾沮洳園有桃三詩皆言急迫瑣碎之意
  序刺𥚹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𥚹急而無徳以將之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音慕彼其音記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興也汾水名出太原晉陽山西南入河沮洳水浸處下濕之地莫菜也似栁葉厚而長有毛刺可為羮孔氏曰陸璣云莫莖大如箸赤節節一葉今人繅以取繭緒其味酢而滑始生又可生食無度言不可以尺寸量也公路者掌公之路車晉以卿大夫之庶子為之 此亦刺儉不中禮之詩言若此人者美則美矣然其儉嗇𥚹急之態殊不似貴人也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叶於良反美如英
  殊異乎公行户郎反
  興也一方彼一方也史記扁鵲視見垣一方人愚按扁鵲姓秦名越人長桑君與之藥使以上池之水飲藥三十日視垣見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臟癥結所謂垣一方者猶此詩言汾一方古語皆然也癥音徵英華也公行即公路也以其主兵車之行列故謂之公行也孔氏曰公路公行一也宣公二年晉宦卿之適為公族庶子為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音續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
  異乎公族
  興也一曲謂水曲流處藚水舄也葉如車前草孔氏曰藚牛脣水舄也如續斷寸寸有節抜之可復令澤寫也公族掌公之宗族晉以卿大夫之適嫡子為之孔氏曰成公十八年左傳曰晉荀㑹欒黶韓無忌為公族大夫使訓子弟是公族主君之同姓也黶音黯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序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此未必為其君而作崔靈恩集註其君作君子義雖稍通然未必序者之本意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謠音遙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叶將黎反子曰何其音基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叶新齎反
  興也殽食也合曲曰歌徒歌曰謠孔氏曰謠既徒歌則歌不徒矣歌謠對文如此散則歌未必合樂也其語辭 詩人憂其國小而無政故作是詩言園有桃則其實之殽矣心有憂則我歌且謠矣程子曰此詩憂深思逺矣國無政事則亡故憂思之深至歌且謠然不知我之心者見其歌謠而反以為驕且曰彼之所為已是矣而子之言獨何為哉葢舉國之人莫覺其非而反以憂之者為驕也於是憂者重嗟歎之以為此之可憂初不難知彼之非我特未之思耳誠思之則將不暇非我而自憂矣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叶于逼反不知我
  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葢亦勿思
  興也棘棗之短者埤雅曰大者棗小者棘於文重朿為棗並束為棘葢棗性重喬棘則低矣故其制字如此本草注棘有赤白二種小棗也叢高三四尺花葉莖實俱似棗也聊且略之辭歌謠之不足則出遊于國中而寫憂也極至也罔極言其心縱恣無所至極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謝疊山曰使忠臣義士之心畧見知於人通國上下不羣吠而衆惡之問其所憂者何説今之所當行者何事魏侯聞而大悔悟急為扶顛持危之謀晉豈能驟滅其國哉國雖亡亦未必如是之速也鳴呼惜哉輔氏曰黍離之憂憂王室之已覆也園有桃之憂憂魏國之將亡也憂其已覆而不我知則亦已矣憂其將亡而不我知則欲其思之者亦宜也序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徳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國小而迫日以侵削者得之餘非是
  陟彼岵音户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賦也山無草木曰岵上猶尚也 孝子行役不忘其親故登山以望其父之所在因想像其父念已之言曰嗟乎我之子行役夙夜勤勞不得止息又祝之曰庶㡬慎之哉猶可以來歸無止於彼而不來也葢生則必歸死則止而不來矣或曰止獲也言無為人所獲也
  陟彼屺音起兮瞻望母叶滿彼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
  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賦也山有草木曰屺孔氏曰釋山云多草木岵無草木屺與傳正反當是傳寫誤也愚按集傳釋岵屺之名不從爾雅而柤毛傳亦如卷耳之釋崔嵬與砠也季少子也尤憐愛少子者婦人之情也無寐亦言其勞之甚也棄謂死而棄其尸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叶虚王反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
  叶舉里反上慎旃哉猶來無死叶想止反
  賦也山脊曰岡陳少南曰岵也屺也岡也皆山之髙處而可以瞻望者詩人各取其一以叶韻耳必偕言與其儕同作同止不得自如也
  陟岵三章章六句輔氏曰既思其父又思其母又思其兄既想像其念已之言又想像其祝已之言曰庶㡬其謹之哉則斯人也必能以其親之心為心亦可謂賢矣愚按詩人
  以已之思親而知親之念已雖曰設為親念已之言實以深寓已念親之心也章末二語所以自警亦所以自悲可以見其忠孝之心矣近世如陳后山憶子詩曰吾母亦念我與爾寧相忘尤足長人孝愛之情也
  序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國迫而數侵削役乎大國父母兄弟離散而作是詩也
  十畆之間叶居賢反兮桑者閑閑叶胡田反兮行與子還叶音旋兮賦也十畆之間郊外所受場圃之地也張子曰周制國郛之外有聴為場圃之地者疑家受十畆以毓草本吕東萊曰所謂十畆者特甚言之爾未可以為定數也閑閑往來者自得之貌行猶將也還猶歸也 政亂國危賢者不樂仕於朝而思與其友歸於農圃故其詞如此
  十畆之外叶五墜反兮桑者泄泄以世反兮行與子逝兮賦也十畆之外鄰圃也泄泄猶閑閑也逝往也十畆之間二章章三句
  序刺時也言其國削小民無所居焉
  國削則其民隨之序文殊無理其説已見本篇矣
  坎坎伐檀叶徒沿反兮寘之河之干叶居焉反兮河水清且漣力㕓反於宜反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㕓直連反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音𤣥音暄兮彼君子兮不素餐七丹反叶七宣反
  賦也坎坎用力之聲檀木可為車者寘與置同干厓也漣風行水成文也猗與兮同詩考曰魯詩作兮語詞也書斷斷猗大學作兮莊子亦云而我猶為人猗是也大宗師曰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林氏曰猗助語也種之曰稼斂之曰穡孔氏曰以稼穡相對皆先稼後穡故知種曰稼歛曰穡若散則相通胡何也一夫所居曰㕓孔氏曰㕓民居之區域也狩亦獵也貆貉類鄭氏曰貉子曰貆素空餐食也 詩人言有人於此用力伐檀將以為車而行陸也今乃寘之河干則河水清漣而無所用雖欲自食其力而不可得矣然其志則自以為不耕則不可以得禾不獵則不可以得獸是以甘心窮餓而不悔也詩人述其事而嘆之以為是真能不空食者輔氏曰不稼不穡則不可以得粒食不狩不獵則不可以得鮮食人之所食雖多而此二者為大故舉而言之所謂甘心窮餓而不悔者詩中雖無此意然觀其志之所有如此而詩人又以為真能不素餐者當有此事矣後世若徐稺之流非其力不食其厲志葢如此愚按後漢徐孺子家貧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葢其厲志之勤必欲服勞而後食亦若此詩賢者之志也又如范文正公居官每計一日飲食奉養之費與所為之事相稱則無復愧恥苟或不然終夜不能安寢亦可謂能厲其志者也
  坎坎伐輻音福叶筆力反兮寘之河之側叶莊力反兮河水清且
  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賦也輻車輻也伐木以為輻也直波文之直也十萬曰億葢言禾秉之數也孔氏曰田方百畆於今數為九百萬畆而王制云方百里為田九十億畆是億為十萬也禾秉之數謂刈禾之把數獸三嵗曰特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順倫反兮河水清且淪猗不
  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丘倫反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音純兮彼君子兮不素飱素門反叶素倫反
  賦也輪車輪也伐木以為輪也淪小風水成文轉如輪也囷圓倉也鶉䳺屬熟食曰飱
  伐檀三章章九句孔叢子子曰於伐檀見賢者之先事後食也愚按有勞心而得食者有勞力而得食者冇躬耕而自食者豈必人人自耕以食哉但不可無其事而食其食耳伐檀君子意正如此故詩人美其廿貧樂賤雖不見用而不苟食也
  序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進仕爾
  此詩専美君子之不素餐序言刺貪失其指矣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嵗貫古亂反音汝莫我肯顧叶果五反逝將去女適彼樂音洛下同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比也碩大也三嵗言其久也貫習顧念逝往也樂土有道之國也爰於也 民困於貪殘之政故託言大鼠害已而去之也輔氏曰三嵗貫女則民之於上至矣莫我肯顧則上之於民甚矣於是而決去焉非民之罪也逝將去女云者則是將去而猶冇不忍之意也不然尚何言之有碩䑕碩䑕無食我麥叶訖力反三嵗貫女莫我肯徳逝將
  去女適彼樂國叶于逼反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比也徳歸恩也范氏曰莫我肯徳者不以我為徳也民出力以事上不以為徳而反蠶食之所以去也直猶宜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苗叶音毛三嵗貫女莫我肯勞逝將
  去女適彼樂郊叶音高樂郊樂郊誰之永號户毛反
  比也謝叠山曰食黍不足而食麥食麥不足而食苗苗者禾方樹而未秀也食至於此以比其貪之甚也勞勤苦也謂不以我為勤勞也永號長呼也言既往樂郊則無復有害已者當復為誰而永號乎碩䑕三章章八句張南軒曰碩䑕之詩聖人所為取者以其上失道如此國人疾之甚而欲去之猶有所未忍也故著其情于詩著其情於詩乃其所未忍絶也
  序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䑕也孔氏曰蠶食桑漸漸以食使桑盡也猶重斂漸漸以税使民困也解頤新語云蠶食喻重斂者莫切于此鼠食物且食且畏四顧不寧喻貪畏者莫切於此
  此亦託於碩䑕以刺其有司之詞未必直以碩䑕比其君也
  魏國七篇十八章一百二十八句嚴氏曰魏唐無淫詩葢猶有先聖之風化焉輔氏曰寛裕者其流長急迫者其意短魏以地陿而褊急如此其何以傳世至於長久哉故變風作於平桓之世而國遂滅於惠公之十七年止五六十年間耳詩人之意固憂之矣








  詩傳通釋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六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唐一之什
  唐國名本帝堯舊都在禹貢冀州之域太行恒山之西大原大岳之野鄭氏曰今大原晉陽是堯始居比後乃遷河東平陽周成王以封弟叔虞為唐侯孔氏曰晉世家云成王與叔虞戯削桐葉為珪曰以此封若於是封叔虞於唐地名晉陽是也南有晉水至子爕乃改國號曰晉後徙曲沃又徙居絳孔氏曰唐叔生晉侯爕爕生武侯寧族族生成侯服人成侯徙曲沃穆侯徙絳昭侯以下又徙翼及武公并晉又都絳也其地土瘠民貧勤儉質朴憂深思逺有堯之遺風焉前漢志曰河東本唐堯所居有先王遺教君子深思小人儉嗇張南軒曰堯之遺風只是儉而用禮一事亦不必事事稱有遺風也其詩不謂之晉而謂之唐葢仍其始封之舊號耳愚按叔虞封唐爕侯號晉十七傳至晉侯緡為曲沃武公所并然武公能滅晉之宗而不能滅唐之號能冒晉之號而不能繼唐之統君子欲絶武公於晉而不可故總名其詩為唐以寓意焉然則晉詩稱唐見曲沃武公滅宗國之罪而魏風首晉又以見曲沃獻公滅同姓之惡世變如此春秋欲不作不可也唐叔所都在今大原府曲沃及絳皆在今絳州愚按今大原路改冀寧路今絳州有曲沃縣絳縣並隷河東山西道
  蟋蟀在堂嵗聿允橘反其莫音慕今我不樂音洛下同日月其除直慮反無已大音泰康職思其居叶音據呼報反樂無荒良士瞿瞿俱具反
  賦也蟋蟀蟲名似蝗而小正黑有光澤如漆有角翅或謂之促織陸璣曰一名蜻蛚里語曰促織鳴懶婦驚九月在堂聿遂莫晚孔氏曰七月説蟋蟀云九月在户此言在堂謂在室户之外與户相近是九月可知過此月後則嵗遂將暮矣除去也大康過於樂也職主也瞿瞿却顧之貌唐俗勤儉故其民間終嵗勞苦不能少休及其嵗
  晚務閑之時乃敢相與燕飲為樂而言今蟋蟀在堂而嵗忽已晚矣當此之時而不為樂則日月將舍我而去矣然其憂深而思逺也故方燕樂而又遽相戒曰今雖不可以不為樂然不已過於樂乎盍亦顧念其職之所居者使其雖好樂而無荒若彼之良士長慮而却顧焉則可以不至於危亡也輔氏曰今我不樂日月其除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弛而不張文武不為也好樂無荒良士瞿瞿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嚴氏曰職思其居啟其憂也好樂無荒作其勤也良士瞿瞿警其懼也三言而君國之道盡矣葢其民俗之厚而前聖遺風之逺如此愚按自堯而至於周葢千餘年矣而其風化流傳固結於唐人之心故其民間質實勤儉之習親愛和樂之恩警戒忠告之情備見於詩此其俗之所以為厚也
  蟋蟀在堂嵗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叶力制反無已
  大康職思其外叶五墜反好樂無荒良士蹶蹶俱衛反
  賦也逝邁皆去也外餘也其所治之事固當思之而所治之餘亦不敢忽葢其事變或出於平常思慮之所不及故當過而備之也歐陽子曰職思其外者廣周慮也蹶蹶動而敏於事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吐刀反叶佗侯
  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賦也庶人乘役車嵗晚則百工休矣孔氏曰春官巾車注云役車方箱則載任器以供役收納禾稼亦用此車故役車休息是農工畢也慆過也休休安閒之貌樂而有節不至於淫所以安也輔氏曰庶人之役車猶休矣則君子可無一日之樂乎職居其居謂所居之職也職思其外謂所職之外也職思其愛謂思之極而至於憂也瞿瞿顧慮周旋之貌未見於為也蹶蹶則見於為矣蹶蹶動而敏於事之貌未見其安也安則瞿瞿蹶蹶之效也始則瞿瞿然而思中則蹶蹶然而為終則休休然而安必如是始可以樂而謂之良士爾蟋蟀三章章八句輔氏曰嵗聿其逝則不止於嵗聿其莫矣役車其休則不止於嵗聿其逝矣日月其邁則不止於日月其除矣日月其慆則不止於日月其邁矣職思其外則不止於職思其居矣職思其憂則不止於職思其外矣蹶蹶則不止於瞿瞿矣休休則又瞿瞿蹶蹶之效也其意皆由近而逺自淺而深是則所謂憂深而思逺者也陳壽翁曰始思其居則所居處之中次思其外則又出於所居之外終思其憂則思之逺而憂之深可見矣楊氏曰此詩欲及時自樂也而卒曰好樂無荒可謂有禮矣當是時風雖變而堯之遺風未亡也 唐風自是尚有勤儉之意作詩是一箇不敢故懐底人説今我不樂便又説無已大康愚按此詩必曰蟋蟀在堂而後曰今我不樂則能不遊于逸矣既曰今我不樂又曰無已大康則能不淫於樂矣曰職思其外則敝戒無虞也曰好樂無荒則無怠無荒也以詩人之克勤克儉所憂所思雖無唐虞君臣之徳業而其發於詩者與伯益告戒之詞同條共貰信乎前聖遺風之逺也序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虞樂也此晉也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河東地瘠民貧風俗勤儉乃其風土氣習有以使之至今猶然則在三代之時可知矣序所謂儉不中禮固當有之但所謂刺僖公者葢特以謚得之而所謂欲其及時以禮自娱樂者又與詩意正相反耳況古今風俗之變常必由儉以入奢而其變之漸又必由上以及下今謂君之儉反過於初而民之俗猶知用禮則尤恐其無是理也獨其憂深思逺有堯之遺風為得之然其所以不謂之晉而謂之唐者又初不謂此也唐自是未改號晉時國名序者便率合謂此晉也而謂之唐乃有堯之遺風本意豈因此而謂之唐是皆鑿説愚按季札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道風乎不然何其憂之逺也意序者據此遂謂因其有堯遺風而謂之唐不知大師特係以始封之號爾初無與於堯也
  山有樞烏侯昌朱二反隰有榆夷周以朱二反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力侯力俱二反子有車馬弗馳弗驅袪尤虧于二反於阮反其死矣他人是愉他侯以朱二反
  興也樞荎也今刺去聲榆也榆白枌也吕東萊曰陸璣云樞其針刺如柘其葉如榆為茹美滑於白榆也榆之皮色白者名枌郭璞云枌榆先牛葉却著英皮色白婁亦曳也孔氏曰曳者衣裳在身行必曳之廣韻注曰曳牽也又引也馳走驅䇿也宛坐見貌愉樂也 此詩葢以答前篇之意而解其憂故言山則有樞矣隰則有榆矣詩所以能興起人處全在興如山有樞隰有榆别無意義只是興起下面子有車馬子有衣裳耳子有衣裳車馬而不服不乘則一旦宛然以死而他人取之以為已樂矣葢言不可不及時為樂然其憂愈深而意愈蹙矣愚按宛其死矣而衣裳車馬徒為他人之樂是其憂逺及於身後其意欲盡樂於生時則雖解前篇深逺之憂而憂反愈深雖答前篇為樂之意而意則愈蹙矣
  山有栲音考叶去九反隰有杻女九反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叶蘇
  后反子有鍾鼓弗鼓弗考叶去九反宛其死矣他人是保叶補苟反興也栲山樗也似樗色小白葉差狹孔氏曰栲亦類黍樹俗語曰櫄樗栲漆相似如一杻檍也葉似杏而尖白色皮正赤其理多曲少直材可為弓弩幹者也陸璣曰杻二月中開花似練而細藻正白葢樹今官園種之正名曰萬嵗考擊也保居有也
  山有漆音七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
  音洛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興也君子無故琴瑟不離於側永長也人多憂則覺日短飲食作樂可以永長此日也孔氏曰曲禮下云士無故不徹琴瑟注云故謂災患喪病言永日者人而無事則日長難度若飲食作樂則忘憂愁可以永長此日山有樞三章章八句謝疊山曰始言他人是愉中言他人是保末言他人入室一節悲一節此亦憂深思逺也吕東萊曰前漢地志云蟋蟀山有樞皆思奢儉之中念死生之慮
  序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鍾鼓不能以自樂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將以危亡四隣謀取其國家而不知國人作詩以刺之
  此詩葢亦答蟋蟀之意而寛其憂非臣子所得施於君父者序説大誤
  揚之水白石鑿鑿子洛反素衣朱襮音博從子于沃叶鬱縛反既見君子云何不樂音洛
  比也鑿鑿巉巖貌襮領也諸侯之服繡黼領而丹朱純孔氏曰此諸侯朝服祭服之裏衣也以素為衣丹為縁繡黼為領刺繡以為衣領名為襮嚴氏曰冕服絲衣也中衣用素素絲也皮弁服朝服𤣥端麻衣也中衣用布凡服先以明衣親身次加中衣冬則次加裘裘上加裼衣衣上加朝服此以素為衣是以絲為之謂冕及爵弁之中衣也子指桓叔也沃曲沃也 晉昭侯封其叔父成師于曲沃是為桓叔案左傳史記晉穆侯太子曰仇其弟曰成師穆侯薨仇立是為文侯文侯薨昭侯立封成師于曲沃師服諫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乆乎成師卒謚曰桓叔其後沃盛强而晉微弱國人將叛而歸之故作此詩言水緩弱而石巉巖以比晉衰而沃盛故欲以諸侯之服從桓叔于曲沃且自喜其見君子而無不樂也歐陽子曰揚之水其力弱以比昭公微弱不能制曲沃而桓叔之强於晉國如白石鑿鑿然見於水中爾其民從而樂之
  揚之水白石皓皓古老反叶胡暴反素衣朱繡叶先妙反從子于
  叶居號反既見君子云何其憂叶一笑反
  比也朱繡即朱襮也鵠曲沃邑也
  揚之水白石粼粼利新反我聞有命叶彌并反不敢以告人比也粼粼水清石見之貌聞其命而不敢以告人者為之隱也桓叔將以傾晉而民為之隐葢欲其成矣輔氏曰民為桓叔隱而欲其事之成此可見其情之大可畏也大禹之訓曰子臨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弗敬其㫖深哉胡庭芳曰不敢云者亦以見桓叔之强有可畏之勢不是不告人特不敢耳 李氏曰古者不軌之臣欲行其志必先施小惠以收衆情然後民翕然從之田氏之於齊亦猶是也故其召公子陽生於魯國人皆知其已至而不言所謂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也嚴氏曰命謂桓叔命其徒以舉事禍將作矣我閒其事不敢以告人也言不敢告人乃所以深告昭公
  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序刺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盛强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
  詩文明白序説不誤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音記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子餘反逺條且
  興而比也椒樹似茱萸有針刺其實味辛而香烈聊語助也朋比也釋文曰比必履反謂無比例也一音毗至反且歎詞逺條長枝也 椒之蕃盛則采之盈升矣彼其之子則碩大而無朋矣椒聊且逺條且歎其枝逺而實益蕃也范氏曰椒聊且者本其始也逺條且者言其枝别時逺而無窮也陳少南曰是椒也其條逺矣言子孫大也此不知其所指序亦以為沃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九六反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
  且逺條且
  興而比也兩手曰匊李迂仲曰陸農師云兩手為匊兩匊為升先曰升後曰匊互相備而已篤厚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嚴氏曰此詩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公其意則憂昭公之弱言在此而意在彼也輔氏曰揚之水椒聊二詩述當時民情棄舊君而樂桓叔也如此則其俗之薄甚矣聖人何取焉夫民罔常懐懐于有仁民之去就繫上之人如何耳上則無道而責民之我棄不可也是以古之聖人臨乎民上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焉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而已故聖人録此二詩以見民無常懐而在上者不可不强於自治也
  序刺晉昭公也君子見沃之盛强能脩其政知其蕃衍盛大子孫將有晉國焉
  此詩未見其必為沃而作也
  綢直留反芒侯反束薪三星在天叶鐵因反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興也綢繆猶纒綿也孔氏曰綢繆是束薪之狀故云猶纒綿也三星心也在天昏始見於東方建辰之月也鄭氏曰昏而不見嫁之候今見在天則三月末是不得其時愚按心宿之象三星鼎立故因謂之三星然凡三星者非止心之一宿而知此詩為指心宿者葢春秋之初辰月末日在畢昏時日淪地之西位而心宿始見於地之東方此詩男女既過仲春之月而得成婚故適見心宿也良人夫稱也 國亂民貧男女有失其時而後得遂其婚姻之禮者詩人叙其婦語夫之詞曰方綢繆以束薪也而仰見三星之在天今夕不知其何夕也而忽見良人之在此既又自謂曰子兮子兮其將柰此良人何哉喜之甚而自慶之詞也綢繆束芻叶側九反三星在隅叶語口反今夕何夕見此邂户觧
  胡豆反叶狠口反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興也隅東南隅也昏見之星至此則夜乆矣邂逅相遇之意此為夫婦相語之詞也
  綢繆束楚三星在户侯古反今夕何夕見此粲采旦反
  叶昌與反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興也户室户也户必南出昏見之星至此則夜分矣粲美也此為夫語婦之詞也或曰女三為粲一妻二妾也李迂仲曰國語雖曰三女為粲而又曰粲美物是言美女也
  綢繆三章章六句李迂仲曰淫泆之禍生於奢侈唐之風俗尚儉昏姻雖不得其時猶未至於淫奔也
  序刺晉亂也國亂則昏姻不得其時焉
  此但為昏姻者相得而喜之詞未必為刺晉國之亂也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私叙反獨行踽踽俱禹反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扶兩反嗟行之人胡不比毗志反焉人無兄弟胡不佽七利反
  興也杕特也杜赤棠也孔氏曰陸璣云赤棠與白棠同耳但子有赤白美惡赤棠子澀而酢無味湑湑盛貌踽踽無所親之貌同父兄弟也比輔佽助也 此無兄弟者自傷其孤特而求助於人之詞言杕然之杜其葉猶湑湑然人無兄弟則獨行踽踽曽杜之不知矣然豈無他人之可與同行也哉特以其不如我兄弟是以不免於踽踽耳於是嗟嘆行路之人何不閔我之獨行而見親憐我之無兄弟而見助乎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子零反獨行睘睘求瑩反豈無他人
  不如我同姓叶桑經反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興也菁菁亦盛貌睘睘無所依貌嚴氏曰同姓亦謂兄弟變文成章耳枤杜二章章九句
  序刺時也君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將為沃所并焉
  此乃人無兄弟而自歎之詞未必如序之説也況曲沃實晉之同姓其服屬又未逺乎
  羔裘豹祛起居起據二反自我人居居斤於斤御二反豈無他人維子之故攻乎古慕二反
  賦也羔裘君純羔大夫以豹飾祛袂也孔氏曰袂是袖之大名袪是袖頭之小稱居居未詳
  羔裘豹褎徐救反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呼報
  反叶呼候反
  賦也褎猶祛也究究亦未詳
  羔裘二章章四句
  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强解
  序刺時也晉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詩中未見此意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況禹反王事靡盬音古不能蓻稷黍父母何怙候古反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比也肅肅羽聲鴇鳥名似鴈而大無後趾集止也苞叢生也栩柞櫟也其子為皂斗殻可以染皂者是也本草注曰櫟木二四月開黄花八九月結實其實為皂斗斛櫟皆有斗爾雅櫟其實捄釋曰捄盛實之房也其實橡也有捄彚自裏柞櫟也杼也栩也皆櫟之通名橡斗子煑食可止飢殻堪染皂盬不攻緻孔氏曰盬與蠱字異義同左傳於文皿蟲為蠱穀之飛亦為蠱然則蟲害器敗穀者皆謂之蠱是鹽不攻牢不堅緻之意也李迂仲曰王事靡盬謂勤於王事而無不攻緻也蓻樹怙恃也 民從征役而不得養其父母故作此詩言鴇之性不樹止而今乃飛集于苞栩之上如民之性本不便於勞苦今乃乆從征役而不得耕田以供子職也悠悠蒼天何時使我得其所乎孔氏曰鴇連蹄樹止則為苦喻今從征役亦甚危苦此王家之事無不攻緻故盡力為之不復能種黍稷父母當何所怙乎人窮則反本田則告天故訴天而告怨也輔氏曰王事靡盬者或勤王之事或敵王之愾皆不可知天子不恤侯國侯國不恤其民使民乆從征役不得耕耨父母飢餓無所恃賴則其窮亦甚矣然但呼天而告之猶兾有時而得所也雖唐風之厚然其情之危亦岌岌然矣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故王道必使斯民養生送死仰事俯育之無憾不然則亦何所不至哉
  肅肅鴇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蓻黍稷父母何
  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比也極已也
  肅肅鴇行戸郎反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蓻稻粱父
  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比也行列也稻即今南方所食稻米水生而色白者也本草曰稻米有粳米即人常所食但有白赤大小四五種粱粟類也有數色本草注曰几云粱米皆是粟類青梁殻穗有毛粒青米亦微青而細於黄白粱黄粱穗大毛長殻米俱麄於白粱嘗食也常復其常也范氏曰思得休息以反其常厭亂之甚也
  鴇羽三章章七句陳少南曰春秋之時諸侯猶以王命征役故曰王事靡盬但調發未必均故君子苦之愚按變風多作於春秋時斯時也天下不知有王之時也而北門云王事適我伯兮云為王前驅此事亦云王事而且以靡盬為言雖皆怨者之詞猶幸王命之行於列國亦可以見君臣之義根於人心也亦可以見文武成康之遺澤也
  序刺時也昭公之後大亂五世君子下從征役不得養其父母而作是時也
  序意得之但其時世則未可知耳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賦也侯伯七命其車旗衣服皆以七為節王介輔曰周禮司服所謂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即典命所謂侯伯七命衣服以七為節也吕東萊曰周禮注鷩冕七章衣三章一曰華蟲畫以雉即鷩也二曰火三曰宗彛皆畫為繢裳四章一曰藻二曰粉米三曰黼四曰黻皆以為綉鷩音鼈子天子也 史記曲沃桓叔之孫武公李迂仲曰桓叔生莊伯鱓鱓生武公稱伐晉滅之盡以其寶器賂周釐王王以武公為晉君列於諸侯此詩葢述其請命之意言我非無是七章之衣也而必請命者葢以不如天子之命服之為安且吉也輔氏曰安謂不𣕕杌吉謂無後患此特以利害言耳非誠知義命之所在也李迂仲曰唐劉仁恭嘗謂使者曰旌節吾自有但要長安本色耳此詩與仁恭之言無異葢當是時周室雖衰典刑猶在武公既負弑君簒國之罪則人得討之而無以自立於天地之間故賂王請命而為説如此然其倨慢無禮亦已甚矣輔氏曰請命于天子而敢自謂豈曰無衣不如子之所命則其辭之悖慢無禮亦甚矣大率意得志蒲者其辭多如此嚴氏曰武公有無王之心而後動於惡簒弑大惡也王法之所不容誅也彼其請命于天子之使豈真知有王哉正以人心所不與非假王靈則終不能定晉也此正與唐蕃鎮戕其主帥而代之以坐邀旌節者無以異釐王貪其寶玩而不思天理民彛之不可廢是以誅討不加而爵命行焉則王綱於是乎不振而人紀或幾乎絶矣嗚呼痛哉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於六反
  賦也天子之卿六命變七言六者謙也不敢以當侯伯之命得受六命之服比于天子之卿亦幸矣王介甫曰六者子男之服也子男之服以五為節而曰六者天子之卿六命與子男同服故也燠煖也言其可以久也吕與叔曰義理有所未安雖食不飽雖衣不煖
  無衣二章章三句嚴氏曰武公之事國人所不與也以晉世家考之初潘父弑昭侯而迎桓叔欲入晉晉人發兵攻桓叔桓叔敗還歸曲沃晉人共立昭侯子平是為孝侯此桓叔初舉而國人不與也其後曲沃莊伯弑孝侯于翼晉人又攻莊伯莊伯復入曲沃晉人復立孝侯子郄是為鄂侯此莊伯再舉國人又不與也及鄂侯卒莊伯伐晉晉人立鄂侯子光是為哀侯此莊伯三舉而國人又不與也及武公誘小子侯殺之晉復立哀侯弟緍此武公五舉而國人終不與也最後武公伐晉侯緍滅之盡以其寶器賂周僖王王命武公為諸侯然後晉人不得已而從之耳然聖人致嚴于名分之際陳成子之事至沐浴而請討葢以人倫之大變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討之無衣之詩不刪者所以著世變之窮傷周之衰也吕東萊曰以史記左傳考之平王二十六年晉昭侯封成師于曲沃專封而王不問一失也平王三十二年潘父弑昭侯欲納成師而王又不問二失也四十七年曲沃莊伯弑晉孝侯而王又不問三失也桓王二年曲沃莊伯攻晉王非特不討反使尹氏武氏助之四失也至是武公纂晉僖王反受賂命為諸侯五失也以此五失觀之則禮樂征伐移於諸侯降於大夫竊於陪臣其所由來者漸矣愚按春秋之始魯惠公以其妾仲子為妻及仲子沒卑王則使宰咺來歸賵魯桓公以弟殺兄及沒莊王則使榮叔來錫命周之典禮皆周之自壊也嵗改月化下愈陵上愈替於是武公纂晉僖王命為侯三晉义濊武公之祀亦得以威烈王之命為侯嗚呼司馬公之通鑑固不得不後春秋而作也然以釐王武公之事觀之朱子所謂迷先㡬者信矣
  序美晉武公也武公始并晉國其大夫為之請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詩也
  序以史記為文詳見本篇但此詩若非武公自作以述其賂王請命之意則詩人所作以著其事而隂刺之序乃以為美之失其㫖矣且武公殺君纂國大逆不道乃王法之所必誅而不赦者雖曰尚知王命之重而能請之以自安是亦禦人於白晝大都之中而自知其罪之甚重則分薄贓餌貪吏以求私有其重寶而免於刑戮是乃猾賊之尤耳以是為美吾恐其奬姦誨盗而非所以為教也小序之陋固多然其顛倒順逆亂倫悖理未有如此之甚者故予特深辨之以正人心以誅賊黨意庶㡬乎大序所謂正得失者而因以自附於春秋之義云愚按晉趙盾亡不越境反不討賊許世子不嘗藥春秋且不少從末減皆結正其殺君之罪况武公纂逆如此而請命之事反可以為美乎朱子此論足以正人心於千載之後誅亂賊於千載之上矣然則此義行而亂臣賊子懼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韓詩作逝肯適我中心好呼報反之曷飲於鴆反音嗣
  比也左東也噬𤼵語詞曷何也 此人好賢而恐不足以致之故言此杕然之杜生于道左其䕃不足以休息如已之寡弱不足恃賴則彼君子者亦安肯顧而適我哉然其中心好之則不已也但無自而得飲食之耳夫以好賢之心如此則賢者安有不至而何寡弱之足患哉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
  曷飲食之
  比也周曲也
  有枤之杜二章章六句
  序刺晉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賢以自輔焉
  此序全非詩意
  葛生蒙楚蘞音廉蔓于野叶上與反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興也蘞草名似栝樓葉盛而細蔓延也予美婦人指其夫也 婦人以其夫乆從征役而不歸故言葛生而蒙于楚蘞生而蔓于野各有所依託程氏曰葛之生託於物蘝之生依於地興婦人從君子而予之所美者獨不在是則誰與而獨處於此乎
  葛生蒙棘蘝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興也域塋域也息止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賦也粲爛華美鮮明之貌獨旦獨處至旦也
  夏之日冬之夜叶羊茹反百嵗之後歸于其居叶姬御反賦也夏日永冬夜永居墳墓也 夏曰冬夜獨居憂思於是為切然君子之歸無期不可得而見矣要死而相從耳張南軒曰知其死亡之無日矣則斷之以百嵗之後庶幾得同歸于丘而已其亦傷之至也鄭氏曰言此者婦人專一義之至情之盡蘇氏曰思之深而無異心此唐風之厚也
  冬之夜同上夏之日百嵗之後叶音户歸于其室
  賦也室壙也
  葛生五章章四句輔氏曰前三章人情之常也後二章唐風之厚也大序所謂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者是詩可以當之矣
  序刺晉獻公也好攻戰則國人多喪矣程氏曰此詩思存者非悼亡者朱子説見下序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叶典因反人之為言苟亦無信叶斯人反音捨下同之然反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首陽首山之南也孔氏曰首陽在河東蒲坂南李迂仲曰亦名雷首山愚按集傳以首為山名陽為山之南春秋傳亦曰趙宣子田于首山然此詩下章又云首陽之東則似首陽二字同為山名論語集注亦嘗指首陽為山名矣豈泛名其山則曰首山主山南而言則又獨得首陽之稱乎巔山頂也旃之也 此刺聴讒之詩言子欲采苓於首陽之巔乎然人之為是言以告子者未可遽以為信也姑舍置之而無遽以為然徐察而審聴之則造言者無所得而讒止矣彭氏曰某氏云人之為言不可遽信則固當舍置然舍之而不究其實則讒言猶幸於得中而無所懲必究其有無之實則為言者無所得而自止矣或曰興也下章放此吕東萊曰采苓采苦采葑不曰郊野而曰首陽者興采聴之當逺也孔子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逺也已矣不輕聴易動而徐觀其是非惟逺者能之采苦采苦首陽之下叶後五反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舍旃
  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苦苦菜也生山田及澤中得霜甜脆而美孔氏曰苦所謂堇荼也與許也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舍旃舍旃
  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從聴也
  采苓三章章八句埤雅曰苓生於隰葑生於圃則首陽之巅不必有苓其下不必有苦其東不必有葑則理可以無聴從矣
  序刺晉獻公也獻公好聴讒焉
  獻公固喜攻戰而好讒佞然未見此二詩果作於其時也
  唐國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黄實夫曰鄭衛齊陳之國皆以世變多故有淫奔之風惟魏晉以聖人所都之故而淫奔之俗不聞聖人之化入人深如此
  秦一之十一
  秦國名在禹貢雍州之域近鳥鼠山初伯益佐禹治水有功賜姓嬴氏孔氏曰鄭語云嬴伯翳之後地理志云嬴伯益之後則伯益伯翳聲轉字異猶一人也 問姓氏如何分别曰姓是大緫腦處氏是後來次第分别處如魯本姬姓其後有孟氏季氏同為姬姓而氏不同也其後中居西戎以保西垂六世孫大駱生成及非子非子事周孝王養馬於汧渭之間馬大繁息孝王封為附庸而邑之秦至宣王時犬戎滅成之族宣王遂命非子曽孫秦仲為大夫誅西戎不克見殺及幽王為西戎犬戎所殺平王東遷秦仲孫襄公以兵送之王封襄公為諸侯曰能逐犬戎即有岐豐之地襄公遂有周西都畿内八百里之地李迂仲曰史記襄公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至其子文公遂收周餘民有其地孔氏曰周之二都相接為畿其地東西横長西都方八百里也至𤣥孫徳公又徙於雍孔氏曰僖十三年左傳云秦輸粟于晉自雍及絳昭元年云秦后子享晉侯自雍及絳是秦自徳公已後常居雍也秦即今之秦州雍今京兆府興平縣是也愚按秦州即今鞏昌路秦州京兆府興平縣即今安西路興平縣並隷陜西省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都田反叶典因反未見君子寺人之令力呈反
  賦也鄰鄰衆車之聲白顛額有白毛今謂之的顙孔氏曰的白也顙額也今之戴星馬王介甫曰白顛葢名馬驊騮盜驪赤免的盧之稱君子指秦君寺人内小臣也孔氏曰寺人在内細小之臣非謂寺人即是内小臣之官也左傳齊有寺人貂晉有寺人披是諸侯有寺人也嚴氏曰寺人閹宦令使也是時秦君始有車馬及此寺人之官將見者必先使寺人通之故國人創見而誇美之也蘇氏曰几此皆人君之常禮而秦之先君昔所未常有也音反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音洛
  逝者其耋田節反叶地一反
  興也八十曰耋 阪則有漆矣隰則有栗矣既見君子則並坐鼓瑟矣失今不樂則逝者其耋矣劉辰翁曰俯仰一時之景以冩其中之所甚快者此所以為興也朱子每句著則矣字多得興意嚴氏曰既見君子並坐鼓瑟簡易相親之俗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悲壯感歎之氣也秦之强以此而止於為秦亦以此輔氏曰未見秦君而覩其車馬之盛寺人之令而誇美之矣則其既見秦君也則相與並坐鼓瑟而又歎以為苟今時而不作樂則逝者其耋矣葢國家方興禮義初備而人情喜樂故至於此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
  其亡
  興也簧笙中金葉吹笙則鼓動之以出聲者也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嚴氏曰秦興而帝王之影響盡矣車鄰其濫觴也世道升降之機在是歟
  序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車馬侍御之好焉未見其必為秦仲之詩大率秦風唯黄鳥渭陽為有据其他諸詩皆不可考愚按秦仲但為宣王大夫未必得備寺人之官此詩疑作於平王命襄公為侯之後
  駟驖田結反孔阜符有反六轡在手公之媚眉冀反子從公于狩叶始九反
  賦也駟驖四馬皆黑色如鐵也孔甚也阜肥大也六轡者兩服兩驂各四轡而驂馬内兩轡納之於觖决與觼同故惟六轡在手也嚴氏曰馬之有轡所以制馬使隨人意在手言把握其轡能制馬遲速唯手是聴也媚子所親愛之人也此亦前篇之意也嚴氏曰駟驖孔阜言馬之良也六轡在手言御之良也公之媚子從公于狩見便嬖足使令於前也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叶常灼反公曰左之舍音捨蒲末反
  叶黄郭反
  賦也時是辰時也牡獸之牡者辰牡者冬獻狼夏獻麋春秋獻鹿豕之類奉之者虞人翼以待射孔氏曰冬獻狼以下皆天官獸人文獸人所獻以供膳虞人無奉獸之文故引獸人之文以解時牡目獸之供食各有時節故曰時牡碩肥大也公曰左之者命御者使左其車以射獸之左也葢射必中其左乃為中殺五御所謂逐禽左者為是故也逐禽左逆驅禽獸使左當人君以射之也何氏曰公曰左之御者從左以逐之君從左以射之公羊傳解第一殺第二殺第三殺皆自左膘射之達于右則左當人君之左指禽獸之左膘而言膘音縹拔矢括也孔氏曰矢末為括以鏃為首故拔其末曰左之而捨拔無不獲者言獸之多而射御之善也遊于北園四馬既閑叶胡田反音由車鸞鑣彼驕反載獫力驗
  許竭反許喬反
  賦也田事已畢故遊于北園閑調習也輶輕去聲又如字也鸞鈴也效鸞鳥之聲鑣馬銜也驅去又區逆之車置鸞於馬銜之兩旁孔氏曰夏官田僕掌設驅逆之車驅驅禽逐前趨後逆御還之使不出圍御音迓埤雅曰輶車置鸞於鑣異於乘車者驅逆之車則尚輕疾故也去聲車則鸞在衡和在軾也獫歇驕皆田犬名長喙曰獫短喙曰歇驕以車載犬葢以休其足力也韓愈畫記有騎去聲擁田犬者亦此類愚按韓子書記曰騎擁田犬者一人騎而牽者二人云云駟驖三章章四句輔氏曰駟驖孔阜言其馬之盛也六轡在手言其御之善也公之媚子從公于狩言公有所親愛之人隨公以田獵疑即指御者而言也奉時辰牡辰牡孔碩虞人奉翼大獸以待公之射禮儀之備也公曰左之舍抜則獲射御之精也遊于北園因出狩而遊觀也四馬既閑車馬皆閉習也猶車鸞鑣載獫歇驕雖田犬而亦處之得宜也此皆昔無而今有故厯叙其事而誇美之也秦本保于西戎自非子為附庸而邑之秦遂入于中國自襄公為諸侯盡有周西都畿内岐豐之地然後始備中國之禮儀侍御而詩人美之然觀其所美者如此則其所缺者亦多矣張南軒曰讀車鄰駟驖之詩則知秦之立國自其始創則不過盛其車馬奉養之事競於射獵之為而已葢不及於用賢制民也則其流風亦習乎是而已前漢地理志曰天水隴西山多林木民以板為室屋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我狄修習武備髙上氣力以射獵為先故秦詩曰在其板屋又曰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及車鄰駟驖小戎之篇皆言車馬田狩之事
  序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園囿之樂焉孔氏曰有蕃曰園有墻曰囿囿者域養禽獸之所也黄實夫曰田狩之事園囿之樂何足為美葢以襄公有功王室始受天子之命人亦樂子之也愚按朱子雖以此序稍平不復辨説然又謂秦詩時世多不可考今據詩中言公乃臣子稱其君之詞疑此詩亦作於襄公受命為侯之後也
  小戎俴錢淺反收五楘音木梁輈陟留反游環脅驅叶居懼反又居録反隂靷音𦙍音沃叶辭屢反又如字文茵音因敕亮反叶又去聲駕我騏音其之樹反又之録反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賦也小戎兵車也董氏曰六月言元戎此天子之車也諸侯之戎車謂之小戎宜也俴淺也収軫也謂車前後兩端横木所以収斂所載者也凡車之制廣皆六尺六寸其平地任載者為大車則軫深八尺兵車則軫深四尺四寸故曰小戎俴収也孔氏曰兵車當輿之内前軫至後軫惟深四尺四寸人之升車自後登之入於車内故以淺深言之五五束也楘厯録然文章之貌也梁輈從前軫以前稍曲而上至衡則向下鉤之横衡於輈下而輈形穹隆上曲如屋之梁又以皮革五處束之其文章厯録然也孔氏曰輈上曲勾衡衡者阨也陳少南曰輈車轘也前駕於服馬之上衡之後則承前軫直逼後軫梁輈則穹其上以便服馬之進退車之進退以輈為主懼輈之不堅也故一輈五分其穹每分以皮束之使堅是謂之五楘愚按梁輈即所謂軏也游環靷斤去聲環也以皮為環當兩服馬之背上游移前却無定處引兩驂馬之外轡貫其中而執之所以制驂馬使不得外出左傳曰如驂之有靷是也左傳定九年注言如驂馬之隨靳也釋文靳者言無常處脅驅亦以皮為之前係於衡之兩端後係於軫之兩端當服馬脅之外所以驅驂馬使不得内入也隂揜軌也軌在軾前而以板横側揜之以其隂映此□故謂之隂也靷以皮二條前係驂馬之頸後係隂版之上也□續隂板之上有續靷之處消白金沃灌其環以為飾也孔氏曰鋈沃也謂消白金以沃灌靷環□續則是作環相接葢車衡之長六尺六寸止容二服驂馬之頸不當於衡故别為二靷以引車亦謂之靳左傳曰兩靷將絶是也孔氏曰驂馬頸不當衡則為二靷係隂版上今驂馬引之大叔于田云兩服齊首兩驂如手明驂馬首不與服馬齊左傳襄十四年服䖍云軥車軛也兩邊有馬頸是一衡之下唯有服馬二頸也哀公二年云兩靷將絶是横□之前别有驂馬二靷也文茵車中所坐虎皮褥也暢長也轂者車輪之中外持幅内受軸者也大車之轂一尺有半兵車之轂長三尺二寸故兵車曰暢轂孔氏曰言長於大車之轂騏騏文也孔氏曰色之青黒者為綦馬名為騏知其色作綦文馬左足白曰馵君子婦人目其夫也温其如玉美之之詞也板屋者西戎之俗以板為屋心曲心中委曲之處也西戎者秦之臣子所與不共戴天之讐也襄公上承天子之命率其國人往而征之故其從役者之家人先誇車甲之盛如此而後及其私情葢以義興師則雖婦人亦知勇於赴敵而無所怨矣襄公報君父之仇其所以不自己者豈忮忿之心哉乃大倫之正天理之發以大義驅其人而戰之此襄公所以能用其人而秦人所以樂為之用也愚按每章前六句誇車甲也復四句私情也
  四牡孔阜扶有反六轡在手騏駵音留是中叶諸仍反古花反
  驪是驂叶疏簮反龍盾順允反之合鋈以觼古宂反音納言念君子温其在邑叶烏合反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
  賦也赤馬黒鬛曰駵中兩服馬也黄馬黒喙曰騧驪黑色也盾干也孔氏曰盾以木為之畫龍於盾合而載之以為車上之衛必載二者備破毁也觼環之有舌者軜驂内轡也置觼於軾前以係軜故謂之觼軜亦消沃白金以為飾也孔氏曰轡所以制馬令隨人意驂馬欲入則逼於脅驅内轡不須牽挽故知納驂内轡係於軾前其係之處以白金為觼也邑西鄙之邑也方將也將以何時為歸期乎何為使我思之極也
  俴駟孔羣厹音求矛鋈錞徒對反叶朱倫反蒙伐有苑叶音氲
  敕亮反鏤膺交韔二弓叶姑𢎞反竹閉緄古本反直登反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於鹽反良人秩秩徳音叶一陵反
  賦也俴駟四馬皆以淺薄之金為甲欲其輕而易於馬之旋習也孔甚羣和也孔氏曰金甲堅剛則苦其不和故美其能甚羣言和調也物不和則不得羣聚故以和為羣也厹矛三隅矛也鋈錞以白金沃矛之下端平底者也孔氏曰厹矛刃有三角鋈白金飾其錞曲禮曰進戈者前其鐏進矛㦸者前其鐓是矛之下端者當有錞也鋭底曰鐏平底曰鐓鐏存去聲䝉雜也伐中干也盾之别名苑文貌畫雜羽之文於盾上也虎韔以虎皮為弓室也鏤膺鏤金以飾馬當胷帶也交韔交二弓於韔中謂顛倒安置之必二弓以備壊也閉弓檠也儀禮作祕緄繩縢約也以竹為閉而以繩約之於弛弓之裏檠弓體使正也孔氏曰儀禮既夕記説明器之弓云有䪐注云䪐弓檠也弛則縳之於弓裏備損壊也以竹為之然則置弓䪐裏以繩係之李寶之曰祕狀如弓載寢載興言思之深而起居不寧也厭厭安也秩秩有序也李迂仲曰婦人謂夫乃安靜善人其徳音又秩秩然有序今乃從征役我是以思念之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輔氏曰一章主言車二章主言馬三章主言兵器所謂婦人必其卿大夫為將帥之妻也葢君子良人温其如王厭厭秩秩皆非士卒所能當也極其憂思情也無所怨刺義也二者並行而不相悖此詩所謂板屋者可見是伐西戎時事故先生於序下雖以為時世無所據而未可知然於詩之首章下復以襄公為説也
  序美襄公也備其兵甲以討西戎西戎方彊而征役不休國人則矜其車甲婦人能閔其君子焉
  此詩時世未必然而義則得之説見本篇
  古恬反音加蒼蒼白霜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所路反音囘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賦也蒹似萑而細髙數尺又謂之薕葭蘆也嚴氏曰蒹一名薕又名荻一物而三名陸璣云水草牛食之肥强山隂陸氏云今人以為薕箔因以得名葭蘆也葦也又名華一物而四名疏曰初生為葭長大為蘆成則名葦萑菼也又名鵻亦一物而四名蒹葭萑三物共十一名蒹葭未敗而露始為霜秋水時至百川灌河之時也伊人猶言彼人也一方彼一方也遡洄逆流而上也遡游順流而下也宛然坐見貌在水之中央言近而不可至也 言秋水方盛之時所謂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
  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直尸反
  賦也凄凄猶蒼蒼也晞乾也湄水草之交也躋升也言難至也小渚曰坻
  蒹葭采采叶此禮反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叶以始二
  遡洄從之道阻且右叶羽軌反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賦也采采言其盛而可采也已止也右不相直而出其右也小渚曰沚
  蒹葭三章章八句
  序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禮將無以固其國焉此詩未詳所謂然序説之鑿則必不然矣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叶莫悲反君子至止錦衣狐裘叶渠之反顔如渥於角反丹其君也哉叶將黎反
  興也終南山名在今京兆府南愚按京兆府即今安西路條山楸也皮葉白色亦白材理好宜為車版君子指其君也至止至終南之下也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玉藻曰君衣去聲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孔氏曰玉藻注云君衣狐白毛之裘則以素錦為衣覆之使可裼也渥漬也其君也哉言容貌衣服稱其為君也此秦人美其君之詞亦車鄰駟驖之意也劉辰翁曰其君也哉亦似賦其始見也猶寺人之令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音弗衣繡裳佩王將
  七羊反夀考不忘
  興也紀山之廉角也堂山之寛平處也黻之狀亞兩已相戾也繡刺繡也孔氏曰黻皆在裳言黻衣者衣大名與繡裳異其文耳將將佩玉聲也夀考不忘者欲其居此位服此服長乆而安寧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序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為諸侯受顯服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以戒勸之歐陽子曰周雖以岐豐賜秦使自攻取而襄公未嘗一以兵至岐至文始逐戎而取岐豐之地
  交交黄鳥止于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宂叶戸橘反惴惴其慄彼蒼者天音尖因反子廉反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交交飛而往來之貌從穆公從死也子車氏奄息名特傑出之稱宂壙也惴惴懼貌慄懼殱盡良善贖貿也 秦穆公卒孔氏曰穆公名任好以子車氏之三子為殉孔氏曰殺人以葬環其左右曰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黄鳥事見春秋傳愚按見文公六年即此詩也言交交黄鳥則止于棘矣誰從穆公則子車奄息也盖以所見起興也臨宂而惴惴盖生納之壙中也三子皆國之良而一旦殺之若可貿以他人則人皆願百其身以易之矣
  交交黄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户郎反維此仲
  行百夫之防臨其宂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防當也吕東萊曰訓防為當者葢如隄防之防水言一人可以當百夫也
  交交黄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
  夫之禦臨其宂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禦猶當也
  黄鳥三章章十二句
  春秋傳曰君子曰秦穆公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死而棄民先王違世猶貽之法而況奪之善人乎今縱無法以遺後嗣而又収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愚按穆公於此其罪不可逃矣但或以為穆公遺命如此而三子自殺以從則三子亦不得為無罪今觀臨宂惴慄之言則是康公從父之亂命迫而納之於壙其罪有所歸矣董氏曰陳乾昔子魏顆皆從其治命不以為殉君子美之然則康公得無罪乎陳少南曰穆公悔過自誓見於泰誓舉人之周用人之一未易得如穆公者至從死一事説者以為穆公之命夫屬纊方亂未可遽從帷堂未徹無所復請以未可從之命而康公從之是不孝也以不可復請之命而康公行之是不仁也又按史記秦武公卒初以人從死死者六十六人至穆公遂用百七十七人而三良與焉葢其初特出於戎翟之俗而無明王賢伯以討其罪於是習以為常則雖以穆公之賢而不免論其事者亦徒閔三良之不幸而歎秦之衰至於王政不綱諸侯擅命殺人不忌至於如此則莫知其為非也嗚呼俗之敝也乆矣其後始皇之葬後宫皆令從死工匠生閉墓中尚何怪哉始皇葬驪山下錮三泉令匠作機弩有穿近者輙射之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後宫無子者皆令從死工匠為機者皆閉之墓也愚按古之葬者有明器但備物而不可用如芻靈亦其類也不幸流俗之敝而至於作俑又不幸而至於用人然作俑者夫子且以為不仁而謂其無後況秦武公既用殉五傳至穆公而又用殉夫子之言反似無驗孰知穆公之後二十一傳至莊襄王而吕氏之子遂絶嬴氏之統維夫始皇不知所監驪山葬後未三年而吕氏之祀又絶嗚呼不仁之禍及子孫如此序哀三良也國人刺穆公以人從死而作是詩也
  此序最為有據
  □伊橘反彼晨風叶孚愔反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興也□疾飛貎晨風鸇也孔氏曰陸璣云似鷂青黄色燕頷句喙嚮風搖趐乃因風飛急疾擊鳥雀食之鬱茂盛貎君子指其夫也欽欽憂而不忘之貌 婦人以夫不在而言□彼晨風則歸于鬱然之北林矣故我未見君子而憂心欽欽也彼君子者如之何而忘我之多乎此與扊扅音剡移之歌同意葢秦俗也愚按晉獻公滅虞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秦穆公聞其賢以五羖羊皮贖之授以國政後因作樂所賃澣婦自言知音呼之援琴而歌曰百里奚五羊皮臨别時烹伏雌炊扊扅今冨貴忘我為因問之乃其妻也
  山有苞櫟盧狄反叶厯各反隰有六駁邦角反未見君子憂心
  靡樂音洛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興也駁梓榆也其皮青白如駁陸璣曰樹皮青白駁犖遥視似駁馬故謂之駁 山則有苞櫟矣隰則有六駁矣孔氏曰王肅云言六據所見而言也未見君子則憂心靡樂矣靡樂則憂之甚也山有苞棣音悌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
  何忘我實多
  興也棣唐棣檖赤羅也陸農師曰其文細密如羅又有白羅皆文木實似梨而小酢可食陸璣曰一名山梨一名鹿梨一名鼠梨極有脆美者如醉則憂又甚矣
  晨風三章章六句
  序刺康公也忘穆公之業始棄其賢臣焉此婦人念其君子之辭序説誤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抱毛反叶步謀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賦也袍襺孔氏曰玉藻云纊為襺緼為袍純著新綿名為襺雜名舊絮名為袍戈長六尺六寸矛長二丈王于興師以天子之命而興師也 秦俗强悍樂於戰鬭故其人平居而相謂曰豈曰以子之無衣而與子同袍乎葢以王于興師則將修我戈矛而與子同仇也其懽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蘇氏曰秦本周地故其民猶思周之盛時而稱先王焉陳君舉曰襄公攘西戎救王室之難得列諸侯故秦雖逺處西垂而其民知有王室之尊王事之重東遷之後王室雖微而本於人心者未泯也讀文侯之命者歎平王之無志其有以哉或曰興也取與子同三字為義後章放此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叶徒洛反王于興師脩我矛㦸叶訖約反
  與子偕作
  賦也澤裏衣也以其親膚近於垢澤故謂之澤㦸車㦸也長丈六尺鄭氏曰車㦸常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脩我甲兵叶晡茫反與子
  偕行户郎反
  賦也行往也
  無衣三章章五句
  秦人之俗大抵尚氣槩先勇力忘生輕死故其見於詩如此然本其初而論之岐豐之地文王用之以興二南之化如彼其忠且厚也秦人用之未幾而一變其俗至於如此則已悍然有招翹愚按過秦論注云舉也八州而朝同列之氣矣何哉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質直無鄭衛驕惰浮靡之習以善導之則易以興起而篤於仁義以猛驅之則其疆毅果敢之資亦足以疆兵力農而成冨彊之業非山東諸國所及也嗚呼後世欲為定都立國之計者誠不可不監乎此而凡為國者其於導民之路尤不可不審其所之也輔氏曰先生發秦人厚重質直之意與夫强悍果敢之質及周秦所以導之者不同而皆易於有成先儒之所未及也至謂後世之定都立國當監乎此者又有盛於藝祖皇帝之聖訓焉亦嘗疑之堯與文武皆聖人也然堯之風厯三代而尚有遺於晉至文武之風則一變為秦而不復有遺者何哉葢堯之時風氣方開純朴未散譬之人則孩提之時也至文武時則其人壯大矣今人於孩提之時教之則雖老大有不忘者至於年日益壯雖强聒之旋得旋失終不能乆而不忘也謝疊山曰幽王没於驪山此中國之大恥周家萬世不可忘之大讐也讀文侯之命可以知諸侯無復讐之志矣獨無衣一詩毅然以天下大義為己任其心忠而誠其氣剛而大其詞壯而直吾乃知岐豐之地被文武周公之化最深雖世降俗末人心天理不可泯滅者尚異於列國也
  序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好攻戰亟用兵而不與民同欲焉
  序意與詩文不協説已見本篇矣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繩證反
  賦也舅氏秦康公之舅晉公子重平聲耳也毛氏曰母之昆弟曰舅出亡在外穆公召而納之時康公為太子送之渭陽而作此詩渭水名秦時都雍至渭陽者葢東行送之於咸陽之地也路車諸侯之車也董氏曰中車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異姓革路以封四衛木路以封蕃國皆諸侯也故人君之車曰路車乘黄四馬皆黄也嚴氏曰何以贈舅氏乎惟路車乗馬而已歉然猶以為薄意有餘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叶新齎反何以贈之瓊瑰古回反玉佩
  叶蒲眉反
  賦也悠悠長也序以為時康公之母穆姬已卒故康公送其舅而念母之不見也嚴氏曰送舅而有所思則思母也或曰穆姬之卒不可考此但别其舅而懐思耳瓊瑰石而次玉孔氏曰瓊者玉之美名非玉名也瑰是美石之名曹氏曰玉佩珩璜琚瑀之屬
  渭陽二章章四句
  按春秋傳晉獻公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太子申生娶大戎胡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驪姬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譛申生申生自殺又譛二公子二公子皆出奔獻公卒奚齊卓子繼立皆為大夫里克所弑秦穆公納夷吾是為惠公卒子圉立是為懐公立之明年秦穆公又召重耳而納之是為文公王氏曰至渭陽者送之逺也悠悠我思者思之長也路車乘黄瓊瑰玉佩者贈之厚也謝疊山曰送之逺贈之厚念母之心可見矣廣漢張氏曰康公為大子送舅氏而念母之不見是固良心也而卒不能自克於令狐之役愚按左傳文公七年晉敗秦師于令狐令音伶怨欲害乎良心也使康公知循是心養其端而充之則怨欲可消矣
  序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文公遭麗姬之難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納文公康公時為大子贈送文公于渭之陽念母之不見也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詩也此序得之但我見舅氏如母存焉兩句若為康公之辭者其情哀矣然無所繫屬不成文理葢此以下又别一手所為也及其即位而作是詩葢亦但見首句云康公而下云時為大子故生此説其淺暗拘滯大率如此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音吁嗟乎不承權輿賦也夏大也渠渠深廣貌承繼也權輿始也 此言其君始有渠渠之夏屋以待賢者而其後禮意寖衰供億寖薄杜氏曰供給億安也至於賢者每食而無餘於是嘆之言不能繼其始也
  於我乎每食四簋叶已有反今也每食不飽叶捕苟反于嗟乎
  不承權輿
  賦也簋瓦器容斗二勝方曰簠圓曰簋簠盛稻粱簋盛黍稷孔氏曰簋以木為之圓曰簋内方外圓方曰簠内圓外方四簋禮食之盛也輔氏曰夏屋渠渠無不致其備也每食無餘無一致其備也每食四簋無不極其至也每食不飽無一極其至也其進鋭者其退速惟有恒者然後可乆也
  權輿二章章五句
  漢楚元王敬禮申公白公穆生穆王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嘗為穆王設醴及王戊即位常設後忘設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將鉗我於市遂稱疾申公白公强起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徳歟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為道之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乆處豈為區區之禮哉遂謝病去亦此詩之意也謝疊山曰秦君用賢禮貌衰而不去至於每食不飽豈非飢餓免死者乎其君固可刺當時號為賢者亦為可恥矣輔氏曰引穆生之事為證者推原詩人之心葢本於此不然則其所訃者不過區區於安居餔□之事而已恐非賢者之志也
  序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
  秦國十篇二十七章百八十一句謝疊山曰中國而純乎人欲則化為夷狄夷狄而知有天理則化為中國秦本戎狄不得齒中國之㑹盟春秋夷之邑於岐豐用文武成康之遺民習文武成康之舊俗一旦惡人欲而崇天理其發於詩者有尊君親上之義有趨事赴功之勇故季杞聴其樂曰是謂夏聲能夏始大憂其將有中國矣










  詩傳通釋卷六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七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陳一之十二
  陳國名太嘷伏羲氏之墟在禹貢豫州之東其地廣平無名山大川西望外方東不及孟諸周武王時帝舜之胄有虞閼父為周陶正武王賴其利器用與其神明之後以元女大姬妻其子滿而封之于陳都扵宛丘之側與黄帝帝堯之後共為三恪是為胡公孔氏曰左傳史趙云胡氏不淫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則胡公姓媯武王所賜三恪尊於諸侯卑於二王之後樂記武王未下車封黄帝後於薊封帝堯後於祝封帝舜後於陳下車乃封夏後於祀封殷後於宋則陳與薊祝是為三恪大姬婦人尊貴好樂巫覡歌舞之事其民化之今之陳州即其地也愚按今河南省汴梁路有陳州及宛丘縣
  子之湯他郎他浪二反兮宛丘之上辰羊辰亮二反兮洵音荀有情兮而無望武方武放二反
  賦也子指遊蕩之人也湯蕩也四方髙中央下曰宛丘濮氏曰宛丘因以為其地之名洵信也望人所瞻望也 國人見此人常遊蕩於宛丘之上故叙其事以刺之言雖信有情思而可樂矣然無威儀可曕望也
  坎其擊鼔宛丘之下叶後五反無冬無夏叶與下同直置反
  鷺羽
  賦也坎擊鼔聲值植也鷺舂鉏今鷺鷥好而㓗白頭上有長毛十數枚羽以其羽為翳舞者持以指麾也孔氏曰持鷺羽翳身而舞言無時不出遊而鼔舞於是也李迂仲曰無冬無夏但言常舞也范氏曰冬夏祁寒大暑之時也人之好樂於是時必少息焉今也無冬無夏則其他時可知矣
  坎其擊缶方有反宛丘之道叶徒厚反無冬無夏值其鷺翿
  音導叶殖有反
  賦也缶瓦器可以節樂孔氏曰易離卦鼓缶而歌是樂器坎卦樽酒簋貳用缶又是酒器左襄九年宋災具緶缶則又是汲器然則缶可節樂若今擊甌又可盛水盛酒即今瓦盆也翿翳也
  宛丘三章章四句
  序刺幽公也淫荒昏亂游蕩無度焉
  陳國小無事實幽公但以諡惡故得游蕩無度之詩未敢信也
  東門之枌符云反宛丘之栩况浦反子仲之子婆娑素何反其下叶後五反
  賦也枌白榆也先生葉郤著莢皮色白子仲之子子仲氏之女也婆娑舞貌張子曰婆娑不必是舞但裴徊翺翔之義 此男女聚㑹歌舞而賦其事以相樂也嚴氏曰味此詩不績其麻正是誚責之詞非相樂之詞首序疾亂之說或然也
  榖旦于差初佳反叶七何反南方之原無韻未詳不績其麻叶謨婆反
  市也婆娑
  賦也榖善差擇也 既差擇善旦以會于南方之原於是棄其業以舞於市而往會也黄實夫曰邠之風俗其男耕其婦饁其女桑至於八月載績則蠶事畢而麻事起今陳之俗至於不績其麻市也婆娑所謂上有好者下必甚也
  榖旦于逝越以鬷子公反叶力制反視爾如荍祁饒反貽我
  握掓
  賦也逝往越於鬷衆也適行也荍芘也又名荆葵紫色濮氏曰芘芣紫荆春時開花葉未生花紫色自根反榦而上連接甚密有類蟻窠故爾雅名蚍蜉俗曰火蟻椒芬芳之物也 言又以善旦而往於是以其衆行而男女相與道其慕恱之詞曰我視爾顔色之美如芘芣之華於是遺我以一握之椒而交情好也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王日休曰陳風多言東門豈此門之外獨甚歟序疾亂也幽公淫荒風化之所行男女棄其舊業亟㑹於道路歌舞於市井爾
  同上
  衡門之下可以棲音西遲泌悲位反之洋洋可以樂音洛飢賦也衡門横木為門也門之深者有阿塾堂宇此惟衡木為之孔氏曰衡古文横字此横木為門言其淺也棲遲遊息也泌泉水也洋洋水流貌 此隠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詞言衡門雖淺陋然亦可以游息泌水雖不可飽然亦可以玩樂而忘飢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音房豈其取音娶妻必齊之姜賦也陸農師曰里語云洛鯉河魴貴於牛羊則魴鯉乃魚之美者姜齊姓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叶奬里反賦也陸農師曰鯉魚之貴者故爾雅釋魚以鯉冠篇而神農書曰鯉最為魚之主子宋姓衡門三章章四句濮氏曰集傳以為隠居自樂無求於世如衞風考槃者興味深長也愚按能隱居者必能自樂能自樂者必能無求故三者之意備見於一詩之間首章上二句可見其隠居下二句可見其自樂後兩章又可見隨遇而安無求於世也
  序誘僖公也愿而無立志故作是詩以誘掖其君也
  僖者小心畏忌之名故以為愿而無立志而配以此詩不知其為賢者自樂而無求之意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烏豆反叶謨婆反彼美淑姬可與晤五故反
  興也池城池也漚漬也治麻者必先以水漬之孔氏曰漸漬使之柔忍晤猶解也 此亦男女會遇之詞葢因其會遇之地所見之物以起興也胡庭芳曰補傳云陳風三言東門盖指所見以起興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直吕反彼美淑姬可與晤語興也紵麻屬陸璣曰紵科生數十莖宿根在地中至春自生荆揚間一歳三收剥去其皮之表但得其裏緝以織布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古顔反叶居賢反彼美淑姬可以晤言興也菅葉似茅而滑澤莖有白粉柔韌宜為索也濮氏曰左傳雖冇綜麻無棄菅蒯蒯與菅皆謂苕也黄華者俗名黄芒即蒯也白華者俗名白芒即菅也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也
  此淫奔之詩序說葢誤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予桑反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興也東門相期之地也楊柳之揚起者也牂牂盛貌明星啓明也煌煌大明貌 此亦男女期會而有負約不至者故因其所見以起興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普肺反昏以為期明星晢晢之世反興也肺肺猶牂牂晢晢猶煌煌也
  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序刺時也昏姻失時男女多違親迎女猶有不至者也
  同上
  墓門有棘斧以斯所宜反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興也墓門凶僻之地多生荆棘斯析也夫指所刺之人也誰昔昔也猶言疇昔也 言墓門有棘則斧以斯之矣此人不良則國人知之矣國人知之猶不自改則自疇昔而已然非一曰之積矣所謂不良之人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叶息悴反之訊予
  不顔叶果五反顛倒思予叶寅女反
  興也鴟鴞惡聲之鳥也陸璣曰鴞大如班鳩緑色入人家凶賈誼鵩賦是也今謂之鵂鶹亦名怪鴟濮氏曰漢書霍山家鴞數鳴楚詞注鴟鴞二物又云鵩似鴞本草云其實一耳其肉甚美可為羹𦞦又可為炙莊子見彈而求鴞炙是也𦞦音壑萃集訊告也顛倒狼狽之狀 墓門有梅則有鴞萃之矣夫也不良則有歌其惡以訊之者矣訊之而不予顧至於顛倒然後思予則豈有所及哉或曰訊予之予疑當依前章作而字
  墓門二章章六句
  序刺陳佗也陳佗無良師𫝊以至於不義惡加於萬民焉
  陳國君臣事無可紀㒔陳佗以亂賊被討見書於春秋故以無良之詩與之序之作大抵類此不知其信然否也
  防有鵲巢邛其恭反有㫖苕徒雕反叶徒刀反誰侜陟留反予美心焉忉忉都勞反
  興也防人所築以捍水者邛丘㫖美也苕苕饒也莖如勞豆而細葉似蒺䔧而青其莖葉緑色可生食如小豆藿也侜張也猶鄭風之所謂迋也濮氏曰侜謂誑誕則字與譸同書譸張為幻然似有裝載増加之意以其字之從舟也予美指所與私者也忉忉憂貌 此男女之有私而憂或間之之詞故曰防則有鵲巢矣邛則有㫖苕矣今此何人而侜張予之所美使我憂之而至於忉忉乎
  中唐有甓蒲歴反邛有㫖鷊五歴反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吐歴反
  興也廟中路謂之唐孔氏曰堂下至門之徑也甓瓴爾雅注曰㼾甎也音鹿專鷊小草雜色如綬愚按埤雅鷊木烏名亦名綬烏咽下冇囊如小綬且五色此傳所釋鷊草之名豈因其似鷊鳥而取義乎惕惕猶忉忉也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序憂讒賊也宣公好信䜛君子憂懼焉
  此非刺其君之詩
  月出皎兮佼古卯反人僚音了兮舒窈烏了反已小反兮勞心悄七小反
  興也皎月光也佼人美人也李迂仲曰孟子云子都之佼揚雄方言自闗之東河濟之間謂好為佼僚好也窈幽逺也糾愁結也悄憂也錢氏曰黙憂也 此亦男女相恱而相念之詞言月出則皎然矣佼人則僚然矣安得見之而舒窈糾之情乎是以為之勞心而悄然也
  月出皓胡老反兮佼人懰力乆反叶朗老反兮舒懮於乆反叶時
  倒反兮勞心慅七老反
  興也懰好貌懮受憂思也慅猶悄也王介甫曰慅言不安而騷動也月出照兮佼人燎力召反兮舒天於表反實照反兮勞心
  當作懆七弔反
  興也燎明也天紹糾緊之意慘憂也王介甫曰言不舒而憂愁月出三章章四句吕東萊曰此詩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歟
  序刺好色也在位不好德而説美色焉
  此不得為刺詩
  胡為乎株林從夏户雅反叶見心反下同匪適株林從夏南賦也株林夏氏邑也李迂仲曰王氏以為株邑也邑外曰郊郊外曰牧牧外曰野野外曰林據詩中曰株林又曰株野又曰株王氏之言是也夏南徵舒字也鄭氏曰徴舒字子南孔氏曰以字配氏 靈公淫於夏徵舒之母朝夕而往夏氏之邑故其民相與語曰君胡為乎株林乎曰從夏南耳然則非適株林也特以從夏南故耳葢淫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從其子言之詩人之忠厚如此
  駕我乘繩證反叶滿補反音税于株野叶上與反平聲我乘駒
  朝食于株
  賦也説舎也馬六尺以下曰駒鄭氏曰我國人我君也
  株林二章章四句
  春秋傳夏姬鄭穆公之女也嫁於陳大夫夏御叔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通焉洩冶諫不聽而殺之宣九年傳曰靈公與孔寧儀行父通於夏姬皆哀其衵服以戱於朝洩冶誎曰公卿宣淫民無效焉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請殺之公弗禁遂殺洩泄後卒為其子徵舒所弑而徵舒復為楚莊王所誅孔氏曰宣十年書陳徵舒弑其君平國傳曰靈公與儀行父飲酒於夏氏公謂行父曰徵舒似汝對曰亦似君徵舒病之公出自其廐射而殺之宣十一年傳曰楚子為陳夏氏亂故遂入陳殺夏徵舒轘諸栗門
  序刺靈公也淫乎夏姬驅馳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陳風獨此篇為有據
  彼澤之陂叶音波有蒲與荷音何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他弟反音四昔光反徒何反
  興也陂澤障也董氏曰澤水所鍾也蒲水草可為席者説文曰蒲似莞而𥚹有脊滑柔而温荷芙蕖也爾雅曰荷芙蕖其莖茄其葉蕸其本蔤其華遂蓞其實蓮其根藕郭璞曰荷别名芙蓉蔤莖下白蒻在泥中者蓮謂房也 茄音加蕸音遐蔤亡筆反蒻音弱自目曰涕自鼻曰泗 此詩之㫖與月出相類言彼澤之陂則有蒲與荷矣有美一人而不可見則雖憂傷而如之何哉寤寐無為涕泗滂沱而已矣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古顔反叶居賢反有美一人碩大且卷
  其貟反寤寐無為中心悁悁鳥𤣥反
  興也蕳蘭也卷鬢髪之美也李迂仲曰盧令其人美且鬈字雖不同其義則一悁悁猶悒悒也
  彼澤之陂有蒲菡戸感反大感反叶待檢反有美一人碩大
  且儼魚檢反寤寐無為輾轉伏枕叶知險反
  興也菡蓞荷華也儼矜莊貌輾轉伏枕卧而不寐思之深且乆也
  澤陂三章章六句
  序刺時也言靈公君臣淫於其國男女相說憂思感傷焉
  陳國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二十四句
  東萊吕氏曰變風終於陳靈其間男女夫婦之詩一何多邪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男女者三綱之本萬事之先也正風之所以為正者舉其正以勸之也變風之所以為變者舉其不正者以戒之也道之升降時之治亂俗之汙隆民之死生於是乎在録之煩悉篇之重複亦何疑哉蘇氏曰變風終於陳靈何也陳靈以後未嘗無詩而仲尼有所不取也輔氏曰陳風十篇男女淫泆之詩居其大半此則遊蕩無度好樂荒淫之所召也愚按變風終於陳靈其間詩凡一百二十八篇以集傳考之男女夫婦之詩凡六十六篇不啻居其半也
  檜一之十三
  檜國名髙辛氏火正祝融之墟孔氏曰左傳梓慎云鄭祝融之墟也鄭滅檜而處之故知檜是祝融之境在禹貢豫州外方之北滎波之南居溱洧之間其君妘姓祝融之後孔氏曰祝融重黎也重黎之弟呉回生陸終生子六人四曰檜人案世本會人即檜之祖釋文曰王肅云周武王封祝融之後於濟洛河潁之間為檜子周衰為鄭武公所滅而遷國焉今之鄭州即其地也愚按即今河南省汴梁路鄭州是也蘇氏以為檜詩皆為鄭作如邶鄘之於衞也未知是否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直遥反叶直勞反豈不爾思勞心忉忉音刀賦也緇衣羔裘諸侯之朝服錦衣狐裘其朝天子之服也嚴氏曰玉藻云君衣狐白裘錦衣以裼之天子以裼視朝諸侯在天子之朝亦服之 舊說檜君好潔其衣服逍遥遊宴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詩人憂之張南軒曰其所事惟在衣服之間則其不能强於政治可知矣嚴氏曰非以羔裘狐裘為大故而以逍遥翺翔為可憂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賦也翺翔猶逍遥也堂公堂也
  羔裘如膏古報反日出有曜羊照反叶羊號反豈不爾思中心
  是悼
  賦也膏脂所漬也日出有耀日照之則有光也羔裘三章章四句蘇氏曰勞心忉忉思之也我心憂傷悲之也中心是悼則知其不復可救也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其君之服飾非不美也豈不爾思中心是悼則其所闕者葢可見矣
  序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遥遊燕而不能自强於政治故作是詩也愚按詩中但言豈不爾思亦未有以見去其君之意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力端反兮勞心慱慱徒端反兮賦也庶幸也縞冠素紕既祥之冠也黒經白緯曰縞縁去聲邊曰紕李迂仲曰其冠用縞以素為紕故謂之素冠棘急也喪事欲其總總胡庭芳曰棘人只是如棘之人若所謂瘦瘠如柴之義也欒欒瘠貌慱慱憂勞之貌 祥冠祥則冠之禫則除之愚按喪禮再期而大祥自喪至此不計閏凡二十五月大祥之後中月而禫中間也禫祭名澹澹然平安之意至此不訃閏凡二十七月禫音蓞今人皆不能行三年之喪矣安得見此服乎當時賢者庶㡬見之至於憂勞也李迂仲曰詩人思見服既祥之素冠棘人形貌之欒欒者今無此人所以此心慱慱而憂也輔氏曰言庶見素冠兮而繼之以棘人欒欒兮葢言情與服之相稱也不然服於外而忘於内則亦何以為哉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賦也素冠則素衣矣與子同歸愛慕之詞也李迂仲曰言庶幾欲見服既祥之素衣者今無此人故我心悲傷也如有其人則我且與之同歸矣謝疊山曰同歸如書云同歸于治同歸于亂非與之同歸其家也
  庶見素韠音畢兮我心藴於粉反叶訖力反兮聊與子如一
  
  賦也韠蔽膝也以韋為之孔氏曰古者佃漁而食因衣其皮先知蔽前後知蔽後後王易以布帛而猶存其蔽前者不忘本也冕服謂之韍其餘曰韠韠從裳色素衣素裳則素韠矣藴結思之不解也與子如一甚於同歸矣輔氏曰素衣素冠不祥之服也常情之所厭見也檜國之俗不能行三年之喪則不復見此既祥之衣冠矣而當時賢者庶㡬見之而不可得則至於憂勞如此是其心必有大不安者也幸而得見之則又為之愛慕而欲與同歸為一焉是又必冇大慊於其心者也此秉彞之心也先王之制喪服亦以是心而已豈强民而為之哉
  素冠三章章三句
  按喪禮為父為君斬衰三年鄭氏曰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李實之曰以布為衰綴之於衣因統名此衣為衰先言斬者斬之而後成衰裳也不言裁割而言斬者取痛甚之意喪服四制曰其恩厚重者其服重故為父三年以恩制者也為君三年以義制者也昔宰予欲短喪夫子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輔氏曰子生三年後然免於父母之懷此君子所以不忍其親而喪必三年之故自天子達於庶人也李迂仲曰三年之喪皆出於人情之所同然聖人因人情而為節文練祥與禫衣冠皆有隆殺如此豈聖人為此以强人哉傳曰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弦衎衎而樂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夫子援琴而絃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敢問何謂也夫子曰子夏哀已盡能引而致之於禮故曰君子也閔子騫哀未盡能自割以禮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喪賢者之所輕不削者之所勉輔氏曰子夏閔子騫之事毛傳所載如此與禮記不同先生併取宰予之事言之而不加一辭焉然熟讀而詳玩之則自有所發而可以為情性之正矣又曰非以三年之喪為足以報其親所謂喪三年以為極亡則弗之志矣者也至於聖人既為之中制則賢者必當俯而就不肖者必當跂而及也序刺不能三年也曽氏曰不能三年雖不知為服嵗月然宰我謂期可已矣齊宣王曰為期之喪猶愈於已乎古之不能三年者意皆如此
  隰有萇大羊反楚猗於可反乃可反其枝夭於驕反之沃沃烏毒反音洛子之無知
  賦也萇楚銚弋今羊桃也子如小麥亦似桃陸璣曰葉如桃而光尖長而狹花紫赤色其枝莖弱過一尺引蔓干草上一名業楚生平澤中子細如棗核苗弱不能為樹猗儺柔順也天少好貌沃沃光澤貌子指萇楚也 政煩賦重人不堪其苦嘆其不如草木之無知而無憂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方無胡𤓰二反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古胡古牙二反
  賦也無家言無累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賦也無室猶無家也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序疾恣也國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無情慾者也
  此序之誤說見本篇
  匪風發叶方月反兮匪車偈起竭反兮顧瞻周道中心怛都逹反叶旦恱反
  賦也發飄揚貌偈疾驅貌周道適周之路也怛傷也周室衰微賢人憂歎而作此詩言常時風發而車
  偈而中心怛然今非風發也非車偈也特顧瞻周道而思王室之陵遟故中心為之怛然耳
  匪風飄符遥反叶匹妙反兮匪車嘌符遥反叶匹妙反兮顧瞻周道
  中心弔兮
  賦也囘風謂之飄嘌漂摇不安之貌弔亦傷也誰能亨魚溉古愛反之釡符甫反𩰿音尋誰將西歸懷之好
  
  興也溉滌也𩰿釡屬孔氏曰孫炎云闗東謂甑為𩰿亨魚用釜不用甑以其俱是食故連言之耳西歸歸于周也鄭氏曰檜在周之東故言西歸 誰能亨魚乎有則我願為之溉其釡𩰿誰將西歸乎有則我願慰之以好音以見思之之甚但有西歸之人即思有以厚之也
  匪風三章章四句黄實夫曰周之得民當於此詩觀之輔氏曰王政不綱周室陵遲諸侯放恣無復知有尊王之義者而詩人顧瞻周道而為之憂傷聞有歸周之人則為之嘆慕慰勉而不能自已如此熟讀而詳玩之則足以見君臣之彞矣吕東萊曰匪風下泉思周之詩獨作於曹檜何也曰政出天子則强不陵弱各得其所政出諸侯則徵發之煩共億之困征伐之暴唯小國偏受其害所以睠懷宗周為獨切也戰國時房喜謂韓王曰大國惡有天子而小國利之以此二詩驗之其理益明
  序思周道也國小政亂憂及禍難而思周道焉詩言周道但謂適周之路如四牡所謂周道逶遲耳序言思周道者葢不達此意也檜國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曹一之十四
  曹國名其地在禹貢兖州陶丘之北雷夏荷澤之野周武王以封其弟振鐸今之曹州即其地也愚按今東昌路有曹州隷山東東西道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叶創舉反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比也蜉蝣渠畧也似蛣身狹而長角黄黒色朝生暮死埤雅曰蟲似天牛而小有甲角長三四寸朝生暮殞有浮游之義故曰蜉蝣也孔氏曰陸璣云蜉蝣甲下有趐能飛夏日隂雨時地中出楚楚鮮明貌 此詩葢以時人有玩細娛而忘逺慮者故以蜉蝣為比而刺之言蜉蝣之羽翼猶衣裳之楚楚可愛也然其朝生暮死不能久存故我心憂之而欲其餘我歸處耳序以為刺其君或然而未有考也輔氏曰人心之體上下四方無不包括古往今來無不通貫可為大矣金也玩細娛忘逺慮至如蜉蝣之朝生暮死而不自知則亦不靈甚矣此詩人所以憂之而欲其於我歸處也所以欲其於我歸處者盖思有以警誨之耳又曰衣裳楚楚乃是言蜉蝣之羽耳故以為比若以蜉蝣之羽興衣裳楚楚則是興體也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叶蒲北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比也采采華飾也息止也
  蜉蝣掘閲求勿反 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説音税叶輸藝反比也掘閲未詳説舍息也
  蜉蝣三章章四句吕東萊曰曹之賢者憂其君危亡近在旦夕儻無所依其於我處乎葢欲如楚芋尹申亥舎靈王於家之為也彼曹君方潔其衣服志氣揚揚而賢者已憫之如亡國喪家之人可哀也哉謝疊山曰此忠臣愛君憂國之真情其慮深其思逺若禍亡之無日不自知其辭之痛側也
  序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孔氏曰昭公班僖公子釋文曰諸本此序多無昭公字
  言昭公未有考
  彼候人兮何何可反戈與祋都律都外二反彼其音記之子三百赤芾芳勿蒲昧二反
  興也候人道路迎送賔客之官何揭祋殳孔氏曰夏官候人上士六人下士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身荷戈役謂候人之屬非候人之官長也又曰戈鈎矛㦸也如㦸而横安刃但頭不向上為鉤直刃長八寸横刃長六寸刃下接柄處四寸並廣一寸弋殳俱是短兵之子指小人芾冕服之韠也嚴氏曰芾韍古字通用記玉藻曰韠下廣二尺上廣一尺長三尺頸五寸肩革帶博二寸芾制同祭服謂之芾他服謂之韠尊祭服也祭服冕以祭一命緼芾黝珩再命赤芾黝珩三命赤芾葱珩大夫以上赤芾乘軒鄭氏曰緼赤黄之間色珩珮玉之珩也黒謂之黝青謂之葱周禮公侯伯之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士一命 此刺其君逺君子而近小人之詞言彼候人而何戈與祋者宜也彼其之子而三百赤芾何哉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禧負羈而乗軒者三百人其謂是歟杜氏曰軒大夫車言其無徳居位者多輔氏曰諸侯之制大夫五人而已而曹國之小赤芾而乗軒者至三百之衆此未章所以有薈蔚朝隮之比也其謂是歟盖疑辭不敢質言也
  維鵜徒低反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尺證反其服
  叶蒲北反
  興也鵜洿烏又音互澤水鳥也俗所謂淘河也孔氏曰形如鴞而大喙長尺餘頷下胡大如數升囊郭璞云今之鵜鶘也好羣飛入水食魚故名洿澤本草曰如蒼鵝身是水沫惟胷前有两塊肉如拳云昔為人竊肉入河化為此鳥因名逃河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陟救反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古豆反興也咮喙遂稱媾寵也遂之曰稱猶今人謂遂意曰稱意
  烏會反兮蔚於貴反兮南山朝隮丁兮反於阮反兮孌力轉
  兮季女斯飢
  比也薈蔚草木盛多之貌朝隮雲氣升騰也婉少貌孌好貌 薈蔚朝隮言小人衆多而氣燄盛也季女婉孌自保不妄從人而反飢困言賢者守道而反貧賤也
  候人四章章四句
  序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此序但以三百赤芾合於左氏所記晉侯入曹之事遂以為共公未知然否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叶訖力反
  興也鳲鳩秸也亦名戴勝今之布榖也陸璣曰一名桑鳩或謂之題肩齊人謂之擊正本草曰北人云撥榖似鷂長尾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也嚴氏曰郯子所謂鳲鳩氏司空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也如結如物之固結而不散也 詩人美君子之用心均平專一故言鳲鳩在桑則其子七矣淑人君子則其儀一矣其儀一則心如結矣然不知其何所指也陳氏曰君子動容貌斯逺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辭氣斯逺鄙倍其見於威儀動作之間者有常度矣豈固為是拘拘者哉盖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是以由其威儀一於外而心如結於内者從可知也輔氏曰陳氏引曽子之言為說不惟解得此詩意出又正得曽子所言之本㫖内外無二理見其内可以占其外也鳲鳩在桑其子在梅叶莫悲反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叶新齎反
  其帶伊絲其弁伊騏音其
  興也鳲鳩常言在桑其子每章異木子自飛去母常不移也蘇氏曰從其在梅則失其在棘從其在棘則失其在榛居一以俟之無不及者帶大帶也大帶用素絲有雜色飾焉孔氏曰玉藻云帶君朱緑大夫𤣥華是有雜色飾弁皮弁也騏馬之青黒色者弁之色亦如此也書云四人騏弁今作綦 言鳲鳩在桑則其子在梅矣淑人君子則其帶伊絲矣其帶伊絲則其弁伊騏矣言有常度不差忒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它得反其儀
  不忒正是四國叶于逼反
  興也有常度而其心一故儀不忒儀不忒則足以正四國矣大學傳曰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側巾反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
  國人胡不萬年叶尼因反
  興也儀不忒故能正國人胡不萬年願其壽考之詞也
  鳲鳩四章章六句愚按鳲鳩之子雖非一而鳲鳩飼之之心則如一其子之飛往雖無常而鳲鳩居以待之則有常詩人託興之取義者亦以應接事物之變四國人民之衆而君子則度有常而心如一也然其言之有序以為君子之心如結是以其儀專一而有常度有常度是以其帶其弁亦有常而不差忒不差忒是以其儀不忒而可以表正四國表正四國則其終也可以受天之禄而壽考萬年是雖祝願之詞固亦天人感通之理也陳壽翁曰心結而儀一且不忒表裏一致也四國國人之皆正逺邇一致也由之久而胡不萬年久近一致也國人願其年壽之久豈非欲賴其表正之久哉
  序刺不壹也在位無君子用心之不壹也此美詩非刺詩
  音列彼下泉浸彼苞稂音郎苦愛反我寢嘆念彼周京叶居良反
  比而興也冽寒也嚴氏曰列旁二㸃者從氷寒也下泉泉下流者也苞草叢生也稂童梁莠屬也陸璣曰禾黍秀為穗而不成則嶷然謂之童梁今人謂之宿田翁或謂之守田愾嘆息之聲也周京天子所居也王室陵遟而小國困𡚁故以寒泉下流而苞稂見傷為比遂興其愾然以念周京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叶踈鳩反愾我寤嘆念彼京周比而興也蕭蒿也陸璣曰今俗謂之牛尾蒿京周猶周京也冽彼下泉浸彼苞蓍音尸愾我寤歎念彼京師叶霜夷反比而興也蓍筮草也陸璣曰似藾蕭青色科生本草其生如蒿髙五六尺一本多者至三五十莖生便條直異於衆蒿秋後有花出枝端上紅紫色形如菊用其筮為筮以知吉㓙故謂之神物史記云蓍满百莖者其下有神龜守之上有青雲覆之京師猶京周也孔氏曰周京與京周京師一也因異章而變文爾詳見大雅公劉篇
  芃芃薄工反黍苗隂雨膏古報反之四國有王郇音荀伯勞
  力報反
  比而興也芃芃美貌邭伯郇侯文王之後嘗為州伯治諸侯有功孔氏曰左傳富辰稱畢原酆郇文之昭也李迂仲曰郇國今河中倚氏縣王制謂二百一十國為州州有伯是九州中有九伯也 言黍苗既芃芃然矣又有隂雨以膏之四國既有王矣而又有郇伯以勞之傷今之不然也輔氏曰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則衰苶之意可見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則生生之意可見何詩人之善於形容也
  下泉四章章四句
  程子曰易剥之為卦也諸陽消剥已盡獨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一陽在上如碩大之果人不及食獨留於上只不食便有復生之理上九亦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問變於上則生於下乃剥復相因之理畢竟相須經由坤坤卦純隂無陽如此則陽有斷滅也何以能生於復曰凡隂陽之生一爻當一月須是滿三十日方滿得那腔子做得一畫成今坤卦非是無陽始生甚微做一畫未成非是坤卦純隂便無陽也隂道極盛之時其亂可知亂極則自當思治故衆心願載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也君子在上而小人皆載於下是君子得輿之象 陳氏曰亂極而不治變極而不正則天理滅矣人道絶矣聖人於變風之極則係之以思治之詩以示循環之理以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也吕東萊曰匪風下泉雖皆思周道之詩然匪風作於東遷之前此一時也下泉作於齊桓之後此又一時也嚴氏曰匪風思周而宣王中興下泉思周而周不復興無其人也輔氏曰匪風下泉二詩雖皆思周道之詩然匪風作於東遷之前其意尚覬乎周道之復興故曰誰將西歸懷之好音若下泉則作於齊桓之後不復有覬望之意矣直慨嘆想慕之而已程子因解剥卦而及匪風下泉二詩居變風之終之說可謂得聖人之意矣陳氏所謂以示循環之理以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尤足以補程子之說故並載之
  序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憂而思明王賢伯也
  曹無他事序因候人而遂以為共公然此乃天下之大勢非共公之罪也
  曹國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詩傳通釋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八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豳一之十五
  豳國名在禹貢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虞夏之際棄為后稷而封於邰及夏之衰棄稷不務棄子不窋迍入聲失其官守而自竄於戎狄之間孔氏曰韋昭以為不窋當大康之時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能復修后稷之業民以富實乃相土地之宜而立國於豳之谷焉十世而大王徙居岐山之陽十二世而文王始受天命十三世而武王遂為天子武王崩成王㓜不能涖阼鄭氏曰涖視也不能視阼階行人君之事周公旦以冢宰攝政愚按成王諒隂周公固攝其政此謂不能涖阼而周公攝政則通免喪以後而言也乃述后稷公劉之化作詩一篇以戒成王謂之豳風而後人又取周公所作及凡為周公而作之詩以附焉劉元城曰名之為豳實周公詩耳周公作詩意在於豳而周公其他詩無所可係故因附之豳也胡庭芳曰詩乃周家之詩豳特夏之列國耳葢七月惟言豳民之風俗故得處變風之末彭氏曰七月公劉皆言民事其為詩一也然七月之詩微而及於昆蟲草木衣服飲食之末較之公劉莫非興王氣象其體固不同也愚按七月而後附以鴟鴞東山者亦周公所作也附以伐柯破斧九罭狼跋者衆人為周公而作之詩也豳在今邠州三水縣邰在今京兆府武功縣愚按今莊浪路有邠州鞏昌路鎮原州有三水縣故城安西路乾州冇武功縣並隷陝西省
  七月流火叶虎委反九月授衣叶上聲一之日觱音必叶方吠反二之日栗烈叶力制及無衣無褐音曷叶許例反何以卒嵗或曰發烈褐皆如字而嵗讀如雪三之日于耜叶羊里反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叶奬里反炎輙反彼南畆叶滿彼反田畯音俊至喜
  賦也七月斗建申之月夏之七月也後凡言月者放此愚按凡詩中月數皆以寅月起數不特此詩為然也流下也火大火心星也以六月之昏加於地之南方至七月之昏則下而西流矣愚按堯典曰永星火以正仲夏葢堯時仲夏日在鶉火故昏而大火中及周公攝政時凡一千二百四十餘年嵗差當退十六七度故六月而後日在鶉火大火昏中七月則日在鶉首而昏時大火西流於地之未位然此詩上述邠俗乃當夏商之時而言七月流火者葢據周公時所見而言耳九月霜降始寒而蠶績之功亦成故授人以衣使禦寒也一之日謂斗建子一陽之月二之日謂斗建丑二陽之月也變月言日言是月之日也後凡言日者放此張子曰言月又言日别無義例只是文順葢周之先公已用此以紀候故周有天下遂以為一代之正朔也觱發風寒也栗烈氣寒也王介甫曰風而寒尚非其至也無風而寒於是為至褐毛布也孔氏曰褐賤者所服今夷狄作褐皆織毛為之嵗夏正之嵗也于往耜田器也濮氏曰耜以起土者言之于耜言往修田器也舉趾舉足而耕也我家長自我也饁餉田也田畯田大夫勸農之官也 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瞽矇朝夕諷誦以教之真氏曰周家以農事開國成王幼冲周公作詩使瞽朦歌之庶幾王知小民之依不敢荒寧葢與無逸同一意也此章首言七月暑退將寒程子曰嵗過中而行暮矣當有卒嵗之具禦寒之備故以七月流火為首張子曰慮事有豫常於半年前提掇故頻舉七月為言故九月而授衣以禦之葢十一月以後風氣日寒不如是則無以卒嵗也正月則往修田器二月則舉趾而耕少者既皆出而在田故老者率婦子而餉之治田早而用力齊是以田畯至而喜之也歐陽子曰田大夫見其勸農樂業而喜愚按治田早者二月而即舉趾也用力齊者少壯則在田家長婦子則致餉也勸農之道無非欲其不後於時不懈於力邠人乃不待勸而能然田畯所以喜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後段言食之始二章至五章終前段之意六章至八章終後段之意吕與叔曰七月流火則憂卒嵗之無衣三之日于耜以備秋成而有食愚按人情之常冬寒而始索衣然所以成衣者則不始於冬而始於七月之暑退秋成而始得食然所以足食者則不始於秋而始於三月之舉趾故此章前段以七月言衣褐之所始二章至五章既終其意而復言穹室墐戸之事後段以三之日言耕食之始六章至八章既終其章而并言蔬果祭享之事又皆所以廣此章衣食之意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叶古良反女執
  懿筐遵彼微行叶户郎反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巨之反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賦也載始也陽温和也倉庚黄鸝也懿深美也遵循也微行小徑也柔桑稺桑也遲遲日長而暄也孔氏曰人在陽則舒在隂則惨遇春暄則四體舒泰覺晝景之稍稍長謂日行遲故以遲遲言之也蘩白蒿也所以生蠶今人猶用之葢蠶生未齊未可食桑故以此啖之也祁祁衆多也或曰徐也公子豳公之子也 再言流火授衣者將言女功之始故又木於此遂言春日始和有鳴倉庚之時而蠶始生則執筐以求稺桑王介甫曰以九月授衣也故春日載陽則求桑而蠶鄭氏曰蠶始生宜稺桑也然又有生而未齊者則采蘩者衆而此治蠶之女感時而傷悲毛氏曰春女悲秋士悲感其物化也葢是時公子猶娶於國中而貴家大族連姻公室者亦無不力於蠶桑之務故其許嫁之女預以將及公子同歸而逺其父母為悲也輔氏曰周公作北詩所以體其民之意至纎至悉至於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體之至此則其餘固無不盡也夫后稷先公之世去周公亦逺矣而能體其民如此則當時之民癢痾疾痛周公又豈冇不體之者乎所謂唯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而聖人之心能合天下為一體通古今為一息者周公之謂矣張子曰此言重昏嫁本人情愚按同歸者同親迎之公子而歸也其風俗之厚而上下之情交相忠愛如此後章凡言公子者放此張子曰我朱孔陽則已欲為公子裳采蘩祁祁則殆及公子同歸民愛邠公待之如家人其愛之深如此愚按後章言為公子裳為公子裘者固皆可見其俗之厚而有忠愛公子之情但此章因念及公子同歸而為離親之悲亦無非忠愛其上之心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戸官反韋鬼反蠶月條它彫反桑取彼
  斧斨七羊反以伐逺揚猗於宜反彼女桑七月鳴鶪圭覔反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賦也萑葦即蒹葮也蠶月治蠶之月王介甫曰蠶長非一月故不指言某月也愚按蠶月雖不可指定某月然其既條取大桑復猗彼女桑大約當在建辰之月蠶盛之時先儒或疑此詩獨闕三月葢已具於蠶月之間矣條桑枝落之采其葉也孔氏曰斬條於地采之也斧隋駝妥二音斨方銎釋文曰隋孔形狹而長銎斧孔也孔氏曰斨即斧也唯鞏孔異耳逺揚逺枝揚起者也孔氏曰長條揚起手所不及故枝落之而采其葉取葉存條曰猗女桑小桑也孔氏曰女是人之弱者女桑柔桑也小桑不可條取故取其葉而存其條猗猗然耳蘇氏曰猗長也葉盡則條猗猗其長也鶪伯勞也孔氏曰夏至來冬至去應隂氣之動其聲鶪鶏以聲得名胡庭芳曰補傳云仲夏始鳴七月則鳴之極鶪鶪以七月鳴則隂氣至而衆芳歇矣鴂鶪音相近服䖍陸佃以為題鴂即鶪也績緝也𤣥黒而有赤之色朱朱色陽明也 言七月暑退將寒而是嵗禦冬之備亦庶幾其成矣又當預擬來嵗治蠶之用故於八月萑葦既成之際而收蓄之將以為曲薄孔氏曰月令季春具曲植筐筥注曲薄也植槌也薄用萑葦為之至來嵗治蠶之月則采桑以供蠶食而大小畢取見蠶盛而人力至也蠶事既備又於鳴鶪之後麻熟而可績之時則績其麻以為布王介甫曰蠶生於陽氣之淑時故以倉庚為候麻成於隂氣之慝時故以鶪為候而凡此蠶績之所成者皆染之或𤣥或黄而其朱者尤為鮮明皆以供上而為公子之裳言勞於其事而不自愛以奉其上葢至誠慘怛之意上以是施之下以是報之也程子口為公子裘獻豜于公皆北義也民之知義如此則美俗成矣愚按至誠慘怛之情一施一報即所謂交相忠愛者也以上二章專言蠶績之事以終首章前段無衣之意愚按二章三章雖皆以終首章無衣之意而其意則益深逺葢二章之終其意者推言暑退將寒而授衣其衣之成實始於春月之蠶桑此章又推言暑退之後是嵗蠶桑之功既成而來嵗蠶桑之備方始以至預言八月載績又皆預恐來嵗之無衣焉其慮之逺而備之悉者如此
  四月秀葽於遙反五月鳴蜩徒彫反八月其穫戸郭反十月
  于敏反音託一之日于貉戸各反取彼狐貍力之反為公子裘叶渠之反二之日其同載纘子管反武功言私其豵子公反獻豜古年反于公
  賦也不榮而實曰秀爾雅釋草曰木謂之華草謂之榮葽草名逺志也本草一名葽繞蜩蟬也王介甫曰陽生則言日隂生則言月然四月正陽秀葽言月何也秀葽以言隂也四月隂生者氣之先至也葽感隂氣而先秀蜩感隂氣而先鳴張子曰秀葽者物成之初鳴蜩者嵗秋之漸穫禾之早者可穫也隕墜蘀落也謂草木隕落也貉狐貍也于貉猶言于耜謂往取狐貍也同竭作以狩也王介甫曰唯田國人竭作故曰同孔氏曰獨說冬獵者以取皮在冬也纘習而繼之也孔氏曰繼纘武事年常習之使不忘戰也豵一嵗豕豜三嵗豕言自四月純陽而厯一隂四隂以至純隂之月則大寒之候將至鄭氏曰秀葽也鳴蜩也穫禾也隕蘀也四者皆物成而將寒之候物成自秀葽始雖蠶桑之功無所不備猶恐其不足以禦寒故于貉而取狐貍之皮以為公子之裘也李迂仲曰采桑采蘩則其勤於蠶事可謂至矣又於鳴鶪之候麻事興焉至於染𤣥黄之色為公子裳取狐貍之皮為公子裘凡所以輔蠶事者無不致力也真氏曰上言織薄於秋求桑於春躬蠶織之勞以為衣者無所不至猶恐其未足也于貉為裘又有以相之獸之小者私之以為已有而大者則獻之於上亦愛其上之無已也此章專言狩獵以終首章前段無褐之意愚按前兩章終無衣之意固有至誠慘怛忠愛其上之情而此章終無褐之意一則曰為公子裘二則曰獻豜于公亦如上章之意焉是則下之憂夫無衣無褐而欲為之備者皆汲汲邠公家人之身而不敢以已之温暖為先非邠公有以施之安能使之若是哉
  五月斯螽音終動股六月莎素和反雞振羽七月在野叶上
  與反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後五反十月蟋蟀入我牀下叶後五反八字一句起弓反珍窒反許云反鼠塞向墐音覲同上嗟我婦子叶兹五反曰為改嵗入此室處
  賦也斯螽莎雞蟋蟀一物隨時變化而異其名胡庭艻曰集傳本伊川說而三物名色各異動股始躍而以股鳴也振羽能飛而以翅鳴也陸璣曰斯螽股似玳瑁五月中兩股相切作聲聞數十歩江東呼蚱蜢莎雞如蝗班色毛翅數重其翅正赤六月中飛而振羽索索作聲范氏曰五月而隂生動股振羽氣使之然也宇簷下也暑則在野寒則依人鄭氏曰自在野至入我牀下皆謂蟋蟀也穹空隙也窒塞也向北出牖也墐塗也庶人篳户冬則塗之李迂仲曰月令孟冬之月命有司曰天氣上騰地氣下降閉塞而成冬則以十月為塞向墐戸之候孔氏曰篳户以荆竹織門以其通風故泥之也東萊吕氏曰十月而曰改嵗三正之通于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耳周厯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時固用夏商之正朔然其國僻逺無純臣之義又自有私記其時月者故三正皆曽用也愚按嵗字之義有以天時一周而言者有以正朔所紀而言者天時一周必始於孟春而終於季冬首章所謂二之日何以卒嵗是也正朔所紀則子丑寅之迭建與此十月而謂改嵗者是也夫夏書有怠棄三正之語則自夏以前已有子丑之正是三正通于民俗其來既逺故邠公創國偏方亦有十月改嵗之俗及至周有天下又因以為一代之正朔正如公劉徹田為糧之法其後亦為成周之徹法也然考東萊詩記周字上有商字似謂子丑之正非創自商周商周迭興不過舉前代之制而迭用之耳今朱子所引乃無商字而又謂周人三正皆曽用似與東萊本意不同未知何也 言覩蟋蟀之依人則知寒之將至矣李迂仲曰自純陽而一隂生積而至於大冬其來固有漸也故記此三物始而在野既而在宇在戸皆自外而之内自逺而之近既入于牀下則近人而寒至矣楊氏曰堯命羲和以昏中之星正四時鳥獸氄毛希革之類為之應七月所陳以倉庚鳴鶪為蠶績之候以莠葽隕蘀其穫為取皮之候以斯螽蟋蟀為處室之候皆此意也於是室中空隙者塞之熏鼠使不得穴於其中塞向以當北風墐户以禦寒氣而語其婦子曰嵗將改矣天既寒而事亦已可以入此室處矣此見老者之愛也前漢食貨志曰春令民畢出在埜多則畢入於邑曰同我婦子饁彼南畆又曰嗟我婦子入此室處所以順隂陽也愚按老者之愛其家人如此亦所謂上以是施之者也此章亦以終首章前段禦寒之意愚按此章推言窒塞墐户亦以終首章前段意也已上三章皆言所以為公上禦寒之計此章然後自言禦寒可見其君臣之義尊卑之序矣
  六月食鬱及薁於六反七月烹普庚反葵及菽音叔八月剥
  普卜反叶音走十月穫稻叶徒苟反為此春酒以介睂夀叶殖酒反七月食瓜叶音孤八月斷壺九月叔苴七餘反采荼音徒薪樗敕書反音嗣我農夫
  賦也鬱棣屬薁蘡纓又音鶯薁也孔氏曰鬱樹髙五六尺實大如李而正赤食之甜本草云一名雀李一名車下李與棣相類薁薁李二者相類同時熟本草注曰葡萄即薁蘡生隴西五原山谷葵菜名陸農師曰葵有紫白二種葵心隨日光所轉輙低覆其根爾雅曰莖大葉小花紫黄色可茹菽豆也濮氏曰菽豆葉謂之藿剥擊也穫稻以釀酒也本草注曰粳糯通名為稻糯温故以為酒鄭氏曰穫稻而漬米麴至春為酒蘇氏曰夏不可以釀故為此酒以繼之介助也介睂夀頌禱之詞也王介甫曰養氣體以助之也孔氏曰睂夀者年老有毫睂秀出壺瓠也劉執中曰枯者可為壺嫩者可供茹八月宜斷其梢令勿復老實所以堅其壺而大其茹食瓜斷壺亦去圃為場之漸也叔拾也苴麻子也孔氏曰拾取麻子以供食也荼苦菜也樗惡木也孔氏曰樗唯堪為薪故曰惡木本草注曰樗木類椿江東呼為鬼目葉脫處有痕如眼目故得名其木最無用莊子所謂大本不中繩墨小枝不中規矩者也 自此至卒章皆言農圃飲食祭祀燕樂以終首章後段之意李迂仲曰于耜舉趾則其勤於田事可謂至矣穫稻納禾則田事之畢至於食鬰及薁亨葵及菽開氷祭韭朋酒羔羊凡所以助飲食者無不至也而此章果酒嘉蔬以供老疾奉賓祭瓜瓠苴荼以為常食少長之義豐儉之節然也程子曰食鬱以下皆為老者之具食瓜以下皆為壯者之食陳少南曰取豵以為私取豜以獻公上下之分著矣以美者養老惡者自養長幼之義明矣愚按此章終首章言食之意而以美者養老惡者常食是亦可見其愛歇於上之無已猶四章終無褐之意也抑又可見其豐於供老奉賓而儉於自養也
  九月築場圃傳故反十月納禾稼叶古護反黍稷重直容反
  音六叶六直反禾麻菽麥叶訖力反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徒刀反紀力反其乗屋其始播百穀
  賦也場圃同地物生之時則耕治以為圃而種菜茹物成之際則築堅之以為場而納禾稼葢自田而納之於場也彭氏曰築場於圃地地無遺利也禾者穀連藳秸之總名禾秀實而在野曰稼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再言禾者稻秫粱之屬皆禾也本草注曰稻米有秔有糯秫米是粟秫似黍米而粒小不堪為飯最粘冝作酒苽又謂之茭白嵗久中心生白臺謂之菰米臺中有黒者謂之茭鬱至後結實乃雕胡黒米粱米皆是粟類孔氏曰麻與菽麥則無禾稱故於麻麥之上更言禾字以總諸禾也同聚也王介甫曰言所納之備也宫邑居之宅也古者民受五畆之宅二畆半為廬在田春夏居之二畆半為宅在邑秋冬居之功葺治之事也王介甫曰上入執宫功城中之宅也中田有廬田中之廬也出而作於田入而休於室皆授之以時愚按十月禾稼既同之後而入治邑居既蟋蟀入床下而塞向墐戸之時也或曰公室官府之役也古者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是也索絞也綯索也乗升也胡庭芳曰如集傳或說則晝爾于茅之下已是歸治其屋 言納於場者無所不備則我稼同矣可以上入都邑而執治宫室之事矣李迂仲曰自田野入都邑故謂之上故晝徃取茅夜而絞索亟升其屋而治之葢以來嵗將復始播百穀而不暇於此故也不待督責而自相警戒不敢休息如此輔氏曰黍稷重穋未麻菽麥則凡一嵗所種者先後大小皆舉之矣故後總言之曰我稼既同謂畢聚也嗟我婦子歎其為生之弱也食我農夫憐其自養之薄也嗟我農夫歎其愛上之忠也其曰我者親之愛之重之之辭上入執宫功觀上之一字恐當從范氏董氏說以為公宫官府之役於其田畆則曰雨我公田逺及我私於其居室則曰上入執宫功然後索綯以乗屋周人之忠君親上發於真誠如此固不待使之而然也七月之民其事則不外於農乗其心其心則不忘乎君上治天下之未能使斯民至於如此則皆苟道也王介甫曰宵可以息矣而索綯冬可以息矣而乗屋程子曰古者功作之事皆於冬月閑隙之際加修完室廬墻垣之類皆為來嵗計皆是一嵗既終則復慮其始也輔氏曰詩言民之趨於農功自然如此其亟故孟子引之以證其民事不可緩之說吕氏曰此章終始農事以極憂勤艱難之意范氏曰天運而不息人勤而不已故我稼既同則又將始播殖也王介甫曰如易所謂終則有始也愚按此章終首章言食之意而終始農事之艱難亦猶三章終無衣之意既終蠶桑之功復擬來嵗治蠶之用也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力證反叶於容反四之
  日其蚤音早獻羔祭韭音九叶已小反九月肅霜十月滌徒力反場朋酒斯饗叶虚艮反曰殺羔羊躋子奚反彼公堂稱彼兕觥虢彭反叶古黄反萬壽無疆
  賦也鑿氷謂取氷於山也沖沖鑿氷之意周禮十二月令斬氷是也孔氏曰周禮凌人十二月斬水則即以其月納之納藏也藏氷所以備暑也鄭氏曰上言備寒此言備暑凌隂氷室也豳土寒多正月風未解凍故氷猶可藏也蚤蚤朝也韭菜名獻羔祭韭而後啓之月令仲春獻羔開氷先薦寢廟是也孔氏曰祭韭者以時韭新出故薦之鄭氏曰獻羔祭司寒而出氷薦於宗廟乃後賦之蘇氏曰古者藏氷發氷以節陽氣之盛夫陽氣之在天地譬如火之著長入聲於物也故常有以解之十二月陽氣藴伏錮而未發其盛在下則納氷於地中至於二月四陽作蟄蟲起陽始用事則亦始啓氷而廟薦之至於四月陽氣畢逹隂氣將絶則氷於是大發食肉之禄老病喪浴氷無不及孔氏曰二月間氷公始用之未賜臣也至於夏初其出之也朝之禄位賔客喪祭於是乎普用之杜氏曰食肉之禄謂在朝廷治其職事就官食者老謂致仕在家者是以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凄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天札也杜氏曰愆過也謂冬温伏隂謂夏寒凄寒也苦雨霖雨為人所患苦短折為夭夭死為扎胡氏曰藏氷開氷亦聖人輔相燮調之一事耳不專恃此以為治也肅霜氣肅而霜降也滌場者農事畢而掃場地也兩尊曰朋鄉飲酒之禮尊兩壺于房户間是也孔氏曰鄉飲酒有四四則黨正十二月因大蜡而飲酒也李寳之曰房戸間者房西室戸束於堂為東西之中當兩楹間躋升也公堂君之堂也稱舉也疆竟也 張子曰此章見民忠愛其君之甚既勸趨其藏氷之役又相戒速畢場功殺羊以獻于公舉酒而祝其壽也問民何以得升君之堂曰周初國小君民相親其禮樂法制亦未甚備而民事艱難君則盡得以知之成王之時禮樂備法制立然但知為君之尊而未必知為國之初此等意思也故周公特作此詩使之因是以知民事也嚴氏曰補傳云君民相親不啻如家人父子周之王業由於得民世三十年八百基於此歟國人以朋酒羊羔自詣公堂其禮甚野其意甚真雖立國之初庶事草草然非三代之時安得此風俗也輔氏曰以介睂夀祝其親也萬夀無疆祝其君也周之先公以農枽教民而使民給足於衣食然未嘗以為惠也周之民亦自力於農桑之事以樂其生至於嵗終休暇之時則殺羊為酒祝君之夀以致其尊君親上之誠亦未嘗以為是足以報其上也上以誠愛下下以誠事上而两不知其所以然此所謂皥皥如也愚按此章推言氷食飲宴以終言食之意而見其民忠愛之情亦猶二章三章四章終言衣褐之意而見其風俗之厚上下之情交相忠愛也
  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周禮籥章中春晝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仲秋夜迎寒亦如之即謂此詩也鄭氏曰土鼓以瓦為匡以革為兩面可擊吹之者以籥為之聲七月言寒著之事迎氣歌具類也迎暑以晝求諸陽迎寒以夜求諸隂王氏曰仰觀星日霜露之變俯察昆蟲草木之化以知天時以授民事女服事乎内男服事乎外上以誠愛下下以忠利上父父子子夫夫婦婦養老而慈幼食力而助弱其祭祀也時其燕饗也節此七月之義也程子曰十月大意憂思深逺欲成王知先公致王業之由民之勞力趨時艱難如此此時多陳節物大要言嵗序之遷人事當及時耳王介甫曰不作無益也預備乎田桑之事而已不貴異物也致美乎田器而已人無遺力矣故事不足治也地無遺利矣故物不可勝用也女不淫而仁也又有禮焉士不惰而武也又有義焉非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所能致也風化而已嚴氏曰七月一詩一言以蔽之曰豫而已凡感節物之變而修人事之備皆豫為之謀也輔氏曰此詩前三章皆以暑退將寒為言故以七月流火一句為始至四章則以四月秀葽純陽之月為始五章則以五月斯螽動股為始六章則以六月食鬱及薁為始而迄乎九月叔苴七章則遂以九月築場圃為始而繼以十月納禾稼八章則以十二月正月二月為始而終於九月十月周正之嵗終焉其所舉時月雖若參差不齊而細觀之則亦有次序如此真氏曰農者衣食之本唯其闗生民之大命是以服天下之至勞今以此詩考之是其心無一念不在乎農也一嵗之間無一日不專乎農也一家之内無一人不力乎農也近世張栻入侍經筵言周公之告成王見於詩有如七月見於書有如無逸欲其知稼穡之艱難與小人之依帝王所傳心法之要端在於此其論最為懇至臣愚不佞願詔儒臣以今農夫紅女耕蠶勞勩之狀作為歌詩退朝之暇使人日誦乎前且繪畫成圖揭之宫掖布之戚里庶㡬聖心惕然不忘小民之依而六宫嬪御外戚近屬亦知衣食所自來而不□侈汰之習也
  序陳王業也周公遭變故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也
  董氏曰先儒以七月為周公居東而作考其詩則陳后稷公劉所以治其國者方風諭以成其徳故是未居東也至于鴟鴞則居東而作其在書可知矣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又叶入聲無毁我室又叶上聲恩斯勤斯鬻由六反子之閔叶睂貧反
  比也為鳥言以自比也鴟鴞鵂鶹惡鳥攫鳥子而食者也吕與叔曰惡聲之鷙鳥也有鴞萃止翩彼飛鴞為梟為鴟盖梟之類也室鳥自名其巢也恩情愛也勤篤厚也鬻養閔憂也 武王克商使弟管叔鮮蔡叔度監于紂子武庚之國武王崩成王立周公相之而二叔以武庚叛且流言於國曰周公將不利於孺子潘子善問周公使管叔監殷豈非以愛兄之心勝故不敢疑之耶曰若說不敢疑則已是有可疑者也盖周公以管叔是吾之兄事同一體今既克商使之監殷又何疑焉非是不敢疑乃是即无可疑之事也不知他自差異周公為之奈何哉董叔重因云孟子所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者正謂此也先生曰然故周公東征二年乃得管叔武庚而誅之而成王猶未知周公之意也公乃作此詩以貽王託為鳥之愛巢者呼鴟鴞而謂之曰鴟鴞鴟鴞爾既取我之子矣無更毁我之室也以我情愛之心篤厚之意鬻養此子誠可憐憫今既取之其毒甚矣况又毁我室乎以比武庚既敗管蔡不可更毁我王室也彭氏曰鴟鴞以比武庚子以比羣叔室以比王室或問既取我子无毁我室解者以為武庚既敗管蔡不可復亂王室畢竟是富初管蔡挾武庚為亂曰詩人之言只得如此不成歸怨管蔡愚按此詩歸罪於武庚而於三叔則有閔惜之意盖為親者諱也如書之大誥亦然此皆兄弟私情見於立言之際然而公義則不可掩故史臣於書既曰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國又曰周公位冢宰羣叔流言乃皆以公義直書之者也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音杜徒古反直留莫侯反
  後五反今女音汝下民或敢侮予叶演女反
  比也迨及徹取也桑土桑根也桑根之皮也釋文曰韓詩作杜方言云東齊謂根曰杜綢繆纒綿也牖巢之通氣處戸其出入處也亦為鳥言我及天未隂雨之時而往取桑根以纒
  綿巢之隙冗使之堅固以備隂雨之患則此下土之民誰敢有侮予者亦以比已深愛王室而預防其患難之意故孔子賛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張南軒曰鳥於天未隂雨而撤桑土葺牖戸是猶於國家安泰之日而經理備預者也盖消息盈虚之相盪安危治亂之相承理之常然非知我者孰能審微於未形而御變於將來哉輔氏曰言已之深愛王室先事為備以防禍亂之意疑當時流言必以為周公平日勤勞皆是自為已謀故今攝政而欲不利於孺子耳故周公言此以曉成王也
  予手拮音吉音居予所捋力活反荼予所畜租子胡反予口
  卒瘏音徒曰予未有室家叶古胡反
  比也拮据手口共作之貌釋文曰韓詩云口足為事曰拮据捋取也荼萑可藉巢者也孔氏曰薍為萑萑苕謂薍之秀穗也 薍頑去聲蓄積租聚也卒盡瘏病也輔氏曰拮据手口共作之貌將荼蓄租則其所作之事也先言手之拮据終言口之卒瘏亦言之法室家巢也 亦為鳥言作巢之始所以拮据以捋荼蓄租勞苦盡病者嚴氏曰手拮据而捋荼蓄租而口卒瘏交錯言之也以巢之未成也以比已之勤勞如此者以王室之新造而未集故也
  予羽譙譙在消反予尾翛翛素彫反予室翹翹所消反風雨
  所漂匹遥反摇予維音嘵嘵呼堯反
  比也譙譙殺去聲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急也亦為鳥言羽殺尾敝以成其室而未定也風雨又從而飄摇之則我之哀鳴安得而不急哉以比已既勞悴王室又未安而多難乗之則其作詩以喻王亦不得而不汲汲也輔氏曰此詩固是周公赤心至誠然流言自以周公為已謀而周公自以王室為已之室家無所避也此又可見其正大之情程子曰此公之詩所以詞哀而意切也愚按上章及此周公自比其勤勞如此者盖公以貴戚大臣宗社安危係於其身者非一日矣成王既惑於流言則夫自言其勞而不為誇謂王室為予室而不為嫌良以嘵嘵之音出於忠愛之情所不能已也然而成王之信其勤勞王家猶有待於他日雷風之變又以見讒說之易以入人忠言之難於見信而惜成王之見不明且速也
  鴟鴞四章章五句
  事見書金縢篇金縢曰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予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三年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蔡氏傳曰流言無根之言也商人兄弟争立者多周公攝政商人固已疑之又管叔於周公為兄尢所覬覦故武庚管蔡流言於國以危懼成王而動摇周公也辟讀為避鄭氏詩傳曰周公辟居東都是也周公言我不避則於義有所不盡無以告先王於地下也居東居國之東也鄭氏謂避居東都未知何據孔氏以居東為東征非也方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為誰二年之後王始知罪人之為管蔡斯得者遲之之詞也誚讓也按東山詩言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則居東之非東征明矣盖周公居東二年成王因風雷之變既親迎以歸三叔懷流言之罪遂脅武庚以叛成王命周公征之其東征往返首尾又自三年也 弗辟之說只從鄭氏為是向董叔重得書亦辨此一時信筆荅之謂當從古注說從來思之不然三叔方流言周公處骨肉之間豈應以片言半語遽然興師以征之聖人氣象大不如此又成王方疑周公周公固不應不請而自誅之若請之於王亦未必見從雖曰聖人之心公平正大區區嫌疑似不必避但舜避堯之子禹避舜之子自是合如此若居堯之宫逼堯之子即為簒矣或謂周公居東不幸成王終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處愚謂公亦惟盡其忠誠而已矣 問鴟鴞詩其詞艱苦深奥不知當時成王如何便理㑹得曰當時事變在眼前故讀其詩者便知其用意所在自今讀之既不及見當時事所以謂其詩難曉然成王雖得此詩亦只是未敢誚公其心未必能遂無疑及至雷風之變啓金縢之書後方始釋然開悟先生却問必大曰成王因何知有金縢啓得之必大曰此二公賛之也又問二公何故許乆不説若雷不響風不起時又如何必大曰聞之吕大著云此見二公功夫處二公在裏而調護非一日矣但他人不得而知爾曰東萊愛説一般如此道理以大問其事畢竞如何曰是時周公握了大權成王自是轉動周公未得便假瑾風雷之變周公亦須别有道理李懷光反其子瑾告徳宗曰臣父能危陛下陛下不能制臣父借此可見當時事勢然於周公之事則不過使成王終於省悟耳 詩詞多出於當時鄉談雜而為之如鴟鴞拮据捋荼之語皆此類也周公不知其人如何其言聱牙難曉考於書如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篇是也最好者惟無逸一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愚按集傳以為公遭流言即東征二年而誅管叔武庚其後乃作此詩成王得詩又感風雷之變迎公以歸公乃作東山之詩此盖用孔氏書註弗辟之説後來既與九峯辨其不然以為當從鄭氏而於詩傳則未及追改耳盖流言之興而公弗避居以待成王之察則其心雖無私而義有未盡故曰我無以告我先王是以避居二年之後成王既知流言之罪人而疑慮未釋乃作鴟鴞以喻之觀其告鴟鴞以無毁我室可見其詩作於武庚未誅之先自雷風之變而周公既歸乃承王命作大誥東征一書之中首言王若曰繼而屢言王曰又言冲人又曰寜考皆自成王而言可見公之東征王實命之當在王既感悟而迎公以歸之後也序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
  此序以金縢為文最為有據
  我徂東山慆慆吐刀反不歸無韻未詳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戸郎反叶謨悲反蜎蜎烏𤣥反者蠋音蜀烝在桑野叶上與反都迴反彼獨宿亦在車下叶後五反
  賦也東山所征之地也李迁仲曰周在豐鎬管蔡三監叛其地在王室之東周公征之自西而東故謂之東征慆慆言久也陳少南曰慆慢也有流而不止之意零落也濛雨貌裳衣平居之服也勿士行枚未詳其義鄭氏曰士事也行陣也枚如箸銜之有繣壤又音畫結項中以止語也鄭氏曰軍法止語為相疑惑蜎蜎動貌蠋桑蟲似蠶者也烝發語辭敦獨處不移之貌此則興也 成王既得鴟鴞之詩又感雷風之變始悟而迎周公於是周公東征已三年矣既歸因作此詩以勞歸士鄭氏曰管蔡流言周公避居東都成王既得金縢之書親迎周公公歸攝政三監叛公乃東伐之三年而後歸盖為之述其意而言曰我之東征既久而歸途又有遇雨之勞董氏曰我徂東山記其地也慆慆不歸記其久也我來自東記其還也零雨其濛記其時也范氏曰人之情憚往而樂歸於其歸猶閔其遇雨則其往可知矣因追言其在東而言歸之時心已西嚮而悲於是制其平居之服而以為自今可以勿為行陳銜枚之事矣吕東萊曰此亦歸士之情也所謂序其情而閔其勞也及其在塗則又覩物起興而自嘆曰彼蜎蜎者蠋則在彼桑野矣此敦然而獨宿者則亦在此車下矣王介甫曰古用車戰則將卒有所蔽倚止則為菅衞與塹柵無以異兵械衣服皆可以載其中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力果反
  之實亦施羊豉反于宇伊威在室蠨音蕭所交反在戸後五反他項反他短反鹿場熠以執反以照反宵行叶戸郎反亦可畏叶於非反也伊可懷叶胡威反
  賦也果臝栝樓也本草曰栝樓實名黄𤓰生苗引藤蔓實在花下大如拳九月熟施延也蔓生延施于宇下也伊威䑕婦也室不掃則有之劉執中曰伊威壁落間小蟲也無人掃則出行于室本草曰鼠婦一名負蟠多在下濕處及土坎中常惹著鼠背故名鼠負今誤作婦字所謂濕生蟲也多足其色如蚓背有横紋蠨蛸小蜘蛛也户無人出入則結網當之陸璣曰蠨蛸名長踦小如蜘蛛而足長喜結綱當户人觸之則伸前後足如草使人不疑為蟲故名長踦踦音欺孔氏曰小蜘蛛長脚者俗呼為蟢子亦町畽舍傍隙地也程子曰廬傍畦壠埤雅曰言町畦林疃之中也無人焉故鹿以為場也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如蠶夜行喉下有光如螢濮氏曰舊說以熠燿即螢以宵行為夜飛與下章熠燿其羽相戾當知宵行乃蟲名 章首四句言其往來之勞在外之久故每章重言見其感念之深遂言已東征而室廬荒廢至於如此亦可畏矣然豈可畏而不歸哉亦可懷思而已此則述其歸未至而思家之情也程子曰丁夫於伇田事廢而室廬荒果臝以下是也在彼思念其如此也嚴氏曰别家於久住之處猶或相忘至於歸心已動行而未至則思家之情最切故序其在途之情以慰勞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古玩反
  于垤田節反叶地一反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叶入聲有敦都迴反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叶尼因反賦也鸛水鳥似鶴者也陸璣曰似鶴而大長頸赤喙白身黒尾翅本草注曰頭無丹項無烏帶身似鶴不善唳但以喙相擊而鳴亦有二種白鸛烏鸛蛭蟻塚也孔氏曰蟻輦土為塚以避濕濮氏曰垤土之高也孟子曰秦山之於丘垤舊說以垤為蟻封恐非穹窒見七月 將陰雨則穴處者先知故蟻出垤而鸛就食之遂鳴于其上也詩攷曰巢處知風穴處知雨孔氏曰將陰雨水泉上潤故螘避濕而上塚鸛是好水之鳥知天將雨故長鳴而喜也行者之妻亦思其夫之勞苦而嘆息於家鄭氏曰行者於陰雨尤苦婦念之則嘆於室也於是洒掃穹窒以待其歸而其夫之行忽已至矣因見苦𤓰繫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之不見此亦已三年矣栗周土所宜木與苦𤓰皆微物也見之而喜則其行久而感深可知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
  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邦角反其馬叶滿補反親結其縭叶離羅二音九十其儀叶宜俄二音其新孔嘉叶居宜居何二反其舊如之何叶奚何二音
  賦而興也倉庚飛昏姻時也熠燿鮮明也愚按上章熠燿言宵行蟲之光故以為明不定貌此章言倉庚之羽故以為鮮明集傳隨文解義類如此黄白曰皇孔氏曰謂馬色有黄處有白處駵白曰駁孔氏曰謂馬色有駵處有白處駵赤色也縭婦人之褘也母戒女而為之施衿欽去聲結帨也爾雅孫炎注褘帨巾也郭璞注衿衣小帶也孔氏曰昏禮言結帨此言結縭則縭當是帨九其儀十其儀言其儀之多也 賦時物以起興而言東征之歸士未有室家者及時而昏姻既甚美矣其有室家者相見而喜當如何邪程子曰言歸而及時成昏姻之禮人情之所樂也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序曰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愚謂完謂全師而歸無死傷之苦思謂未至而思有愴恨之懷至於室家望女男女及時亦皆其心之所願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詠以勞苦之則其歡欣感激之情為如何哉盖古之勞詩皆如此其上下之際情志交孚雖家人父子之相語無以過之此其所以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李迂仲曰此詩所以勞歸士也而但述其懷思之情盖載其情於詩是其情周公知之矣知其情所以勞之也 東山詩曲盡人情方其盛時則作之於上東山是也及其衰世則作之於下伯兮是也輔氏曰周公之詩七月述后稷公劉衣食斯民之事以告成王見君人之道也鴟鴞述已之勤勞以悟成王見為臣之義也東山述歸士之意以慰勞之見用民之宜也三詩誠足以為萬世法非周公其孰能為之愚按古之勞詩如四牡采薇出車杕杜等篇皆足以交通上下之情而為固結人心之本也序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
  此周公勞歸士之詞非大夫美之而作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七羊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賦也隋□妥二音曰斧方銎曰斨征伐之用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皇匡也董氏曰齊詩作四國是匡賈公彦引以為据將大也從軍之士以前篇周公勞已之勤故言此以答其
  輔氏曰東山之詩周公能得歸士之心也破斧之詩歸士能得周公之心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者也曰東征之役既破我斧而缺我斨其勞甚矣然周公之為此舉盖將使四方莫敢不一於正而後已其哀我人也豈不大哉然則雖有破斧缺斨之勞而義有所不得辭矣聖人之心詩人真是形容得出這是答東山之詩古人苟利國家雖殺身為之而不辭今人箇箇計較利害看他四國如何不安也得不寜也得只是䕶我斨斧莫得缺壞了此詩説出極分明毛註却云四國是管蔡商奄詩裏多少處説四國如正是四國之類猶言四海他却不照這例自恁地説 又曰須看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用心始得這箇却是箇好話頭夫管蔡流言以謗周公而公以六軍之旅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而不在於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今觀此詩固足以見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無有一毫自愛之私抑又以見當是之時雖被堅執鋭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而不自為一身一家之計盖亦莫非聖人之徒也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真可見矣陳安卿問何以謂被堅執鋭皆聖人之徒曰不是聖人之徒便是盗賊之徒此説大槩是如此不必恁粘皮帶骨看不成聖人之徒便是聖人且如孶孶為善是舜之徒然孶孶為善亦有多少淺深對曰只是疑被堅執鋭是麄人曰有麄底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説義理底是盗賊之徒此詩大有好理㑹處安卿適來只説那一句没緊要底對曰此詩見得周公之心分明天地正大之情
  只被那一句碍了曰只泥那一句便未見得他意味黄直卿曰詩人洞見聖人之情以為破斧缺斨者盖欲誅管蔡而正四國也集傳曰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真可見矣今人須是存得箇正大之心不然則是邪小底人焉得謂之大丈夫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巨宜反叶巨何反周公東征四國是吪
  五戈反哀我人斯亦孔之嘉叶居何反
  賦也錡鑿屬釋文曰韓詩云木屬吪化嘉美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音求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在羞反
  我人斯亦孔之休
  賦也銶木屬釋文曰韓詩云鑿屬一解云今之獨頭斧遒歛而固之也休美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范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舜為天子也則封之管蔡啓商以叛周公之為相也則誅之迹雖不同其道則一也盖象之禍及於舜而已故舜封之管蔡流言將危周公以間王室得罪於天下故周公誅之非周公誅之天下之所共誅也周公豈得而私之哉游氏曰象之志不過富貴而已故舜得以是而全之周公愛兄宜無不盡者管叔之事聖人之不幸也封之誅之此天理人倫之至其用心一也輔氏曰舜與周公皆處聖人之不幸使其易地而處則皆然也此乃是以天理處人倫之極至處陳安卿曰周公誅管蔡自公義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則其情終有不自滿處所以孟子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李堯卿問是時可調䕶莫殺否曰他已叛只得殺如何調䕶得蔡叔霍叔性較慢罪較輕所以只囚于郭隣降于庶人
  序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此歸士美周公之辭非大夫惡四國之詩也且詩所謂四國猶言斬伐四國耳序說以為管蔡商奄尤無理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七喻反妻如何匪媒不得
  比也柯斧柄也克能也媒通二姓之言者也 周公居東之時東人言此以比平日欲見周公之難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古豆反之子籩豆有踐賤淺反比也則法也我東人自我也之子指其妻而言也籩竹豆也豆木豆也濮氏曰籩豆禮器形制相類竹曰籩以薦果核木曰豆以薦葅醢其實容四升故量云容四升曰豆踐行列之貌 言伐柯而有斧則不過即此舊斧之柯而得其新柯之法言執柯伐木以為柯者彼柯長短之法在此柯耳娶妻而有媒則亦不過即此見之而成其同牢之禮矣愚按昏禮用特豚夫婦各一胖合升于鼎俎所謂同牢而食也然其禮有醯醬二豆葅醢四豆無設籩之文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東人言此以比今日得見周公之易深喜之之詞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
  序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胡庭芳曰首序云美周公猶未甚失而所謂刺朝廷之不知已是詩中所無之意解者又推求不知二字謂不知所以還周公之道豈非所謂傳之愈失其真也哉朱子非之當矣愚按朱子説見下篇序
  九罭于逼反之魚鱒才損反音房我覯之子衮古本反衣繡裳興也九罭九囊之網也爾雅曰緵罟謂之九罭魚網也孫炎云謂魚之所入有九囊郭璞云緵今之百囊網也鱒以鯶渾上聲而鱗細眼赤埤雅曰鱒魚圓魴魚方鱒好獨行制字從尊殆以此也魴已見上愚按見汝墳皆魚之美者也我東人自我也之子指周公也衮衣裳九章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雉也四曰火五曰宗彛虎蜼壘佑胃三音也皆繢於衣六曰藻七曰粉八曰黼九曰黻皆繡於裳蔡九峯曰龍取其變也山取其鎮也華蟲取其文也火取其明也宗彛取其孝也藻水草取其潔也粉米白米取其養也黼若斧形取其斷也黼兩已相戾取其辨也天子之龍一升二降上公但有降龍以龍首卷然故謂之衮也此亦周公居東東人喜得見之而言九罭之網則
  有鱒魴之魚矣我遘之子則見其衮衣繡裳之服矣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音汝下同信處
  興也遵循也渚小洲也女東人自相女也再宿曰信東人聞成王將迎周公又自相謂而言鴻飛則遵渚
  矣公歸豈無所乎今特於女信處而已此章飛歸字是句腰亦用韻詩中亦有此體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興也髙平曰陸不復言將留相王室而不復來東也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賦也承上二章言周公信處信宿於此是以東方有此服衮衣之人又願其且留於此無遽迎公以歸歸則將不復來而使我心之悲也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此詩分明是東人願其來故致願留之意公歸豈無所於汝但寓信處耳公歸將不復來於汝但寓信宿耳是以兩宇而今都不説盖本謂縁公暫至於此是以此間有被衮之人其為東人願留之詩豈不甚明白正縁序有刺朝廷不知之句故後之説詩者悉委曲附㑹之費多少辭語到底鶻突某嘗謂去後千百年須有人知此意自看來直是盡得聖人之心愚按周官司服云凡兵事韋弁服盖用赤色皮為弁與衣而素裳白舄今東人所見者乃公之冕服則此詩其作於周公避居之日成王將迎公歸之際乎序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二詩東人喜周公之至而願其留之詩序說皆非寛裕温柔詩教也若如今人説九罭之詩乃責其君之詞何處討寛裕温柔之意
  狼跋蒲未反其胡載疐丁四反其尾公孫音遜碩膚赤舄音昔几几
  興也跋躐也胡頷下懸肉也載則疐跲鍼入聲説文曰跲躓也老狼有胡進而躐其胡則退而跲其尾公周公也孫讓碩大膚美赤舄冕服之舄也鄭氏曰舄有三等赤舄為上冕服之舄詩云王錫韓侯𤣥衮赤舄則諸侯與王同複下曰舄禪下曰屨禪音丹李寶之曰天子諸侯冕服用舄他服用屨几几安重貌王介甫曰几人所馮以為安故几几安也 周公雖遭疑謗然所以處之不失其常故詩人美之言狼跋其胡則疐其尾矣公遭流言之變而其安肆自得乃如此盖其道隆徳盛而安土樂天有不足言者所以遭大變而不失其常也此興是反説亦有些意羲畧似程子説但程子説得深如云狼性貪之類程子曰周公至公無私進退以道無利欲之蔽故雖危疑之地安於舒泰赤舄几几然安也嚴氏曰凡人處利害之變則舉趾不安其常懼者或至於喪屨喜者或至於折屐詩人以赤舄几几見周公之聖其善觀聖人矣夫公之被毁以管蔡之流言也而詩人以為此非四國之所為乃公自讓其大美而不居耳盖不使讒邪之口得以加乎公之忠聖此可見其愛公之深敬公之至而立言亦有法矣問集傳謂詩人以為非四國所為乃公自讓其美看來詩之意也囘護委曲却大傷巧曰自是作詩之體常如此詩人只得如此説如春秋公孫于齊不成説昭公出奔聖人也只得如此説自是體當如此魯昭公分明是為季氏所逐春秋却書孫齊如其自出云耳愚按集傳所謂四國盖指管蔡商奄與破斧詩所言四國又不同也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叶洪孤反興也徳音猶令聞也瑕疵病也孔氏曰瑕者玉病庇亦玉病 程子曰周公之處已也夔夔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誠也蕩蕩然無顧慮之意所以不失其聖而徳音不瑕也狼跋二章章四句
  范氏曰神龍或潜或飛能小能大其變化不測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唯其可以畜之是以亦得醢而食之也凡有欲之類莫不可制焉唯聖人無欲故天地萬物不能易也富貴貧賤死生如寒暑晝夜相代乎前吾豈有二其心乎哉亦順受之而已矣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孔子阨於陳蔡而不以為戚周公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而赤舄几几徳音不瑕其致一也
  序美周公也周公攝政逺則四國流言近則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聖也
  豳國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程元問於文中子曰敢問豳風何風也曰變風也元曰周公之際亦有變風乎曰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周公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其孰能正之哉元曰居變風之末何也曰夷王以下變風不復正矣夫子盖傷之也故終之以豳風言變之可正也唯周公能之故係之以正變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終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係之豳逺矣哉范氏曰邠居風雅之間何也風之所為終而雅之所為始也變風終於曹思明王賢伯之不可得於是次之以邠反之於周公而後至於鹿鳴言周之所以盛者由周公也 籥章龡豳詩以逆暑迎寒已見於七月之篇矣鄭氏曰邠詩邠風七月也又曰祈年于田祖則龡豳雅以樂田畯鄭氏曰祈年祈豐年也田祖始畊田者謂神農也田畯古之先教田者祭蜡則龡豳頌以息老物鄭氏曰蜡歲十二月而合聚萬物索饗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萬物助犬成歲事至此為其老而勞乃祀而老息之則考之於詩未見其篇章之所在故鄭氏三分七月之詩以當之其道情思者為風正禮節者為雅樂成功者為頌愚按鄭氏分一章二章為風三章四章五章六章之半為雅又以六章之半七章八章為頌又於籥章注云邠雅者以其言男女之正邠頌者以其言歲終人功之成然一篇之詩首尾相應乃剟取其一節而偏用之恐無此理故王氏不取而但謂本有是詩而亡之其説近是或者又疑但以七月全篇隨事而變其音節或以為風或以為雅或以為頌則於理為通而事亦可行饒氏曰雅有雅之音頌有頌之音風有風之音故邠風亦曰邠雅亦曰邠頌盖一詩而備三體也如又不然則雅頌之中凡為農事而作者皆可冠以豳號其説具於大田良耜諸篇讀者擇焉可也













  詩傳通釋卷八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九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小雅二
  大雅説附 雅者正也正樂之歌也其篇本有大小之殊而先儒説又各有正變之别鄭氏曰小邪大雅周室居西都之時詩也小雅自鹿鳴至菁莪十六篇大雅自文王至卷阿十八篇為正經小雅六月大雅民勞之後皆謂之變雅以今考之正小雅燕饗之樂也嚴氏曰正小雅皆中庸尊賢親親體羣臣柔逺人懐諸侯之事也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愚按釐與禧同祭而受福也陳戒之辭也輔氏曰定正小雅為燕享之樂歌正大雅為㑹朝之樂歌比之大序政有小大之説更為明切故或歡欣和説以盡羣下之情或恭敬齊莊以發先王之徳詞氣不同音節亦異小雅施之君臣之間大雅則止人君可歌愚按小雅正詩歌之以燕樂勞饗羣臣故其詞氣歡欣和悦以通上下之情大雅正詩或歌于㑹朝之時如文王大明等篇或陳于祭祀之後如生民行葦等篇或陳于進戒之際如公劉卷阿等篇則其詞氣又皆恭敬齊莊以發先生之德此其詞之異者今猶可考若其音節之異則不可聞矣多周公制作時所定也周公相成王定樂歌每事以詩寫其至誠和樂而被之音聲舉是事則奏是詩及其變也則事未必同而各以其聲附之孔氏曰王政既衰變雅兼作取大雅之音歌其政之變者謂之變大雅取小雅之音歌其政之變者謂之變小雅故變雅皆由音體有大小不復由政事之大小也此亦是變用他大雅小雅腔調耳輔氏曰至于其變則不可以例言但以其聲之有合故以附焉而已其次序時世則有不可考者矣愚按其有可考者則已各見本篇
  鹿鳴之什二之一
  雅頌無諸國别故以十篇為一卷而謂之什猶軍法以十人為什也孔氏曰風及商魯頌以當國為别詩少可以同卷二雅周頌篇數既多故分其篇毎十為卷卷首之篇則為什長以統餘篇之目也
  呦呦音幽鹿鳴叶音芒食野之苹叶音旁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叶師莊反吹笙鼓簧音黄承筐是將人之好呼報反我示我周行叶户郎反
  興也呦呦聲和也苹藾蕭也青色白莖如筯陸機曰始生香可食又可蒸食我主人也賔所燕之客或本國之臣或諸侯之使也愚按周禮王燕則以膳夫為獻主儀禮諸侯燕其臣或外使亦以宰夫代為主人而皆不自為主燕卿與大夫則别立大夫為賔燕外使則以其介為賔而皆不以所為宴者為賔曰主曰賔皆代為之則君與所為宴之臣各得全其尊也瑟笙燕禮所用之樂也儀禮燕禮云工四人二瑟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奏南陔白華華黍又曰升歌鹿鳴李寳之曰鼔瑟工歌鹿鳴之三是也吹笙笙奏南陔以下是也簧笙中之簧也嚴氏曰笙以匏為之十三管列匏中而施簧管端吹笙則鼔動其簧而發聲承奉也筐所以盛幣帛者也將行也奉筐而行幣帛飲則以酬賔送酒食則以侑賔勸飽也孔氏曰飲有酬賔送酒之幣食有侑賔勸飽之幣愚按儀禮有享有食有燕燕則無幣食則無獻酒于享有酬幣于食有侑幣鄭氏謂酬幣以酬賔勸酒侑幣以為食賔殷勤之意未至復發幣以侑勸之周行大道也古者于旅也語故欲于此聞其言也孔氏曰鄉射記曰古者于旅也語注云禮成樂備乃可以言語先王之道疾今人言語無節愚按燕飲至旅酬正禮已終然後言語以盡嘉賔之忠告而明聖人之大道也 此燕饗賔客之詩也李寳之曰享在廟燕在寢享重而燕輕享則君親獻燕則不親獻葢君臣之分以嚴為主朝廷之禮以敬為主然一于嚴敬則情或不通而無以盡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飲食聚㑹而制為燕饗之禮以通上下之情而其樂歌又以鹿鳴起興真氏曰鹿食苹則相呼呦呦焉而樂君臣賔主之相樂亦猶是也而言其禮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孔氏曰王肅云飲食以享之琴瑟以樂之幣帛以將之則庶乎好愛我而示我以道矣謝疊山曰古之聖賢無一時而忘學問無一事而非道徳鹿鳴之具樂將幣人見其和樂而已不知吾君所望于嘉賔者有愛我之心則當視我以至道也講聖人之道徳談先王之禮樂皆相示以道也記曰私惠不歸徳君子不自留焉葢其所望于羣臣嘉賔者唯在于示我以大道則必不以私惠為徳而自留矣嗚呼此其所以和樂而不淫也與輔氏曰言人若以私意為惠而不本歸于徳義則君子不肯自留處也今其所望于羣臣嘉賔者唯在于示我以大道則羣臣嘉賔之受宴也決非以其私意而不顧徳以自留處也故曰此其所以和樂而不淫也歟愚按陳澔曰記言人有私意于我而不合于徳義之公君子決不留之于已也故引詩言不留私惠之義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徳音孔昭叶側豪反視民
  不恌他彫反叶音佻君子是則是傚胡教反叶胡高反我有旨酒嘉賔式燕以敖牛刀反
  興也蒿菣也即青蒿也本章注曰春生苗葉秋開淡黄花結子如粟米大孔甚昭明也視與示同孔氏曰古字以目視物以物示人同作視字後世目視物為示傍見示人物作單示字由是經傳中視與示多相亂恌偷薄也敖游也 言嘉賔之徳音甚明足以示民使不偷薄而君子所當則傚則亦不待言語之間而其所以示我者深矣程子曰言嘉賔聞望昭明示民以厚之之意使人儀法之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其今反我有嘉賔鼔瑟鼔琴鼔瑟
  鼔琴和樂音洛且湛都南反叶待林反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賔之心
  興也芩草名莖如釵股葉如竹蔓生陸機曰生澤中下地鹹處牛馬喜食之湛樂之久也燕安也 言安樂其心則非止養其體娯其外而已葢所以致其殷勤之厚而欲其教示之無已也毛氏曰不能致其樂則不能得其志不能得其志則不能竭其力輔氏曰此章再言樂之以樂以見和樂之意永久無斁有旨酒以宴樂其心則又不止于養口體為觀聴之美而已其所望于嘉賔教示之意益深至矣
  鹿鳴三章章八句
  按序以此為燕羣臣嘉賔之詩而燕禮亦云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即謂此也李迂仲曰武王以後以此詩為宴羣臣之歌也鄉飲酒用樂亦然而學記言大學始教宵雅肄三亦謂此三詩鄉飲酒注曰諸侯鄉大夫貢士而與之飲酒歌鹿鳴采其嘉賔示我以善道又有明徳可則傚也四牡采其忠孝之至也皇華采其欲諮謀于賢智也學記注曰宵小也肄習也三謂鹿鳴四牡皇華也董氏曰古宵小同故謂小人為宵人然則又為上下通用之樂矣豈本為燕羣臣嘉賔而作其後乃推而用之鄉人也歟上下常用之樂如鹿鳴三篇及嘉魚魚麗南山有臺三篇風則是闗雎卷耳采蘩采蘋等篇不知當初何故獨取此數篇也愚按先王作此詩以宴享賔客後乃推而用于諸侯之燕禮又用于鄉大夫貢士之禮又用于大學之教習葢不專用于天子也今據大射儀亦有歌鹿鳴之文則又通用于諸侯之射禮矣然考儀禮凡上下通用之樂止是小雅二南諸詩而無歌大雅者可見大雅獨為天子之樂此二雅大小所以分也然于朝曰君臣焉于燕曰賔主焉先王以禮使臣之厚于此見矣 范氏曰食之以禮樂之以樂將之以實求之以誠此所以得其心也賢者豈以飲食幣帛為悦哉夫婚姻不備則貞女不行也禮樂不備則賢者不處也賢者不處則豈得樂而盡其心乎輔氏曰范氏説破君子豈為飲食幣帛而悦之意甚好然則先王制禮所以殷勤如此者亦非以為媚賢之具也各盡其道而已愚按先王之宴臣下食之以賔客之禮樂之以琴瑟之樂將之以筐篚之實而其求之之誠則又燕樂其心而欲其示我以周行此其多儀之及物所以為王公之尊賢也序燕羣臣嘉賔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賔得盡其心矣嚴氏曰古者上下交而為泰于鹿鳴諸詩見之
  序得詩意但未盡其用耳其説已見本篇
  四牡騑騑芳非反周道倭於危反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音古我心傷悲
  賦也騑騑行不止之貌周道大路也倭遲回逺之貌盬不堅固也董氏曰説文煑海為鹽煑池為盬盬苦而易敗故傳以不堅訓之 此勞使並去聲臣之詩也夫君之使臣臣之事君禮也故為臣者奔走于王事特以盡其職分之所當為而已何敢自以為勞哉然君之心則不敢以是而自安也故燕饗之際敘其情以閔其勞言駕此四牡而出使去聲于外其道路之回逺如此當是時豈不思歸乎特以王事不可以不堅固不敢徇私以廢公是以内顧而傷悲也臣勞于事而不自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上下之間可謂各盡其道矣輔氏曰古之勞詩皆如此傳曰思歸者私恩也靡盬者公議也傷悲者情思去聲孔氏曰傷悲出自其情故曰情思情思即私恩正謂念憶父母也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君子不以私害公不以家事辭王事范氏曰臣之事上也必先公而後私君之勞臣也必先恩而後義
  四牡騑騑嘽嘽他丹反音洛叶滿補反豈不懐歸王事靡
  盬不遑啓處
  賦也嘽嘽衆盛之貌白馬黒鬛曰駱遑暇啓跪處居也項氏曰古者席地故有跪有坐跪起身居則坐也嚴氏曰跪者雙膝著地而直身坐者雙膝著地而坐也李迂仲曰大意謂不遑暇居處耳輔氏曰我心傷悲既述其私恩之不能忘不遑啓處又述其公義之不可已所謂天理人情之至也
  翩翩音篇者鵻當作佳朱惟反載飛載下叶後五反集于苞栩況甫反
  王事靡盬不遑將父扶雨反
  興也翩翩飛貌鵻夫不弗平聲也今鵓鳩也凡鳥之短尾者皆佳屬將養也 翩翩者鵻猶或飛或下而集于所安之處今使人乃勞苦于外而不遑養去聲其父此君人者所以不能自安而深以為憂也范氏曰忠臣孝子之行役未嘗不念其親君之使臣豈待其勞苦而自傷哉亦憂其憂如已而已矣此聖人所以感人心也輔氏曰君之于臣能體悉之如此則臣之所以報上者又當如何哉古人事君得以展布四體而死生以之者亦以人君感之者無不盡其道也謝疊山曰忠孝不兩全此人情之所難也先王勞使臣而言之及此探人情真切而言之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音起王事靡盬不遑將
  叶滿彼反
  興也杞枸嚴氏曰本草云根名地骨莖榦三五尺作叢詩中有三杞將仲子樹杞栁屬也南山有杞湛露杞棘山木也此詩苞杞四月杞桋北山言采其杞枸杞也輔氏曰上兩章既述其私恩公義矣故三章四章又述其託物起興而自道其不遑養親之情
  駕彼四駱載驟助救反駸駸侵寢二音豈不懐歸是用作歌
  將母來諗深審二音
  賦也駸駸驟貌諗告也以其不獲養去聲父母之情而來告于君也非使去聲人作是歌也設言其情而勞去聲之耳謝疊山曰聖人以孝治天下聞有以養母來告者安得不俞其請乎此葢設言欲使人臣忠孝兩全也孔氏曰臣有勞苦患上不知今君勞臣言汝曰豈不思歸作歌來告是探其情以勞之獨言將母者因上章之文也孔氏曰母以恩意偏多故承上章再言之范氏曰父至尊也母至親也知母之親則知父之尊矣卒章再言母本其恩所起以教愛也愛母則敬父矣敬父則尊君矣未有愛親而不愛其君者也輔氏曰三四章既述其不得養親之情矣此章又言其以是情而告于上所謂臣下不敢自言而君上探其情而為之言者詳于私恩而畧于公義君之勞臣當然也四牡五章章五句
  按序言此詩所以勞使臣之來甚協詩意輔氏曰或已國使臣之歸或諸侯使臣之來皆可用也故春秋傳亦云而外傳以為章使臣之勤所謂使臣雖叔孫之自稱亦正合其本事也襄公四年左氏傳曰穆叔如晉晉侯享之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子員問之對曰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諮于周敢不重拜外傳魯語云叔孫穆子對曰鹿鳴君所以嘉先君之好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章使臣之勤也敢不拜章皇華君告使臣曰每懐靡及諏謀度詢必咨于周敢不拜教但儀禮又以為上下通用之樂疑亦本為勞使三字並去聲臣而作其後乃移以他用耳潘子善問曰鹿鳴四牡皇華儀禮皆以為上下通用之樂不知如君勞使臣王事靡盬之類庶人安得而用之曰鄉飲酒亦用而大學始教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正謂習此葢入學之始須教他知有君臣之義始得 愚按此詩始作本為勞使臣也其後又與鹿鳴之宴賔皇華之遣使者同為一時通用之樂而此詩中以王事為言則此三詩其皆作于武王以後也歟序勞使臣之來也有功而見知則説矣
  首句同上然其下云云者語疎而義鄙矣
  皇皇者華芳無反與失叶于彼原隰駪駪所巾反征夫每懐靡及興也皇皇猶煌煌也華草木之華也髙平曰原下濕曰隰駪駪衆多疾行之貌征夫使臣與其屬也孔氏曰使與上介衆介也懐思也 此遣使臣之詩也君之使臣固欲其宣上徳而達下情而臣之受命亦惟恐其無以副君之意也輔氏曰惟恐無以副君之意此所以每懐靡及也苟存此意則諏謀度詢必咨于周自不容已也程子曰遣使四方以觀省風俗采察善惡訪問疾苦宣道化于天下故為使者惟慮不能宣達也故先王之遣使臣也美其行道之勤而述其心之所懐曰彼煌煌之華則于彼原隰矣此駪駪然之征夫則其所懐思常若有所不及矣歐陽子曰言原隰者其道所經也每懐靡及者于事每思唯恐不及也葢亦因以為戒然其辭之婉而不迫如此詩之忠厚亦可見矣輔氏曰以為戒者即穆子所謂君教使臣之意夫欲以為教戒而不遂直言之乃設言言使臣之情自如此所謂婉而不迫也
  我馬維駒恭于恭侯二反六轡如濡如朱如由二反載馳載驅虧于虧由
  二反周爰咨諏子須子侯二反
  賦也如濡鮮澤也周徧爰於也咨諏訪問也李迂仲曰周爰咨諏徧于其所而詢問之 使臣自以每懐靡及故廣詢博訪以補其不及而盡其職也程子曰咨訪使臣之大務歐陽子曰周詳訪問以博采廣聞不徒將一事而出也輔氏曰每懐靡及者心也諏謀度詢者事也有是心則有是事矣程子之意葢謂人君正以耳目不得與逺民相接故遣使以宣已意而通下情為之使者豈可不咨訪以副君意哉故後四章皆述此意而已
  我馬維騏音其六轡如絲叶新齎反載馳載驅周爰咨謀叶莫
  悲反
  賦也如絲調忍音刃直也也謀猶諏也變文以協韻爾下章放此歐陽子曰諏謀度詢但叶韻爾詩家此類甚多陳少南曰穆叔言咨事為諏咨難為謀咨禮為度咨親為詢彼葢敷衍文詞經旨不在是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烏毒反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待洛反賦也沃若猶如濡也度猶謀也愚按沃若有鮮澤之義故猶二章之如濡咨度則變文以叶韻故猶三章之咨謀也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賦也隂白雜毛曰駰隂黒色孔氏曰雜毛是體有二種之毛相問雜均調也詢猶度也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按序以此詩為君遣使臣春秋内外傳皆云君教使臣其説已見前篇儀禮亦見鹿鳴疑亦本為遣使臣而作其後乃移以他用也然叔孫穆子所謂君教使臣曰每懐靡及諏謀度詢必咨于周敢不拜教可謂得詩之意矣范氏曰王者遣使于四方教之以咨諏善道將以廣聰明也夫臣欲助其君之徳必求賢以自助故臣能從善則可以善君矣臣能聴諫則可以諫君矣未有不自治而能正君者也輔氏曰范氏説是餘意夫君臣一體已不能咨諏善道則君亦安能聴用已言哉蘇氏曰四牡皇華先勞而後遣何也鹿鳴之三常施于禮樂不獨用于勞遣意者以其聲為先後歟 大雅氣象宏闊小雅雖各指一事然説得精切至到古人工歌宵雅之三將作重事近令孫子誦之則見其詩果是懇至如鹿鳴見得賔主相好之誠如徳音孔昭以燕樂嘉賔之心情意懇切而不失義理之正四牡古注云無公義非忠臣也無私情非孝子也此語甚切當如既云王事靡盬又云不遑將父母皆是人情少不得底説得懇切如皇華首云每懐靡及其後便咨謀咨詢看此等詩不用小序意義自然明白
  序君遣使臣也送之以禮樂言逺而有光華也首句同上然詩所謂華者草木之華非光華也
  常棣之華鄂五各反不韡韡韋鬼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待禮反音體
  興也常棣棣也子如櫻桃可食李迂仲曰何彼穠矣與論語言唐棣之華則爾雅所謂移也此常棣與采薇言維常之華則爾雅所謂棣也鄂鄂然外見之貌不猶豈不也韡韡光明貌 此燕兄弟之樂歌故言常棣之華則其鄂然而外見者豈不韡韡乎凡今之人則豈有如兄弟者乎孔氏曰毛傳以為常棣之木衆華俱發實韡韡而光明故以興兄弟范氏曰凡今之人言舉世之人也莫如兄弟親之至也輔氏曰只是以豈不韡韡興豈有如兄弟一句耳
  死喪之威兄弟孔懐叶胡威反原隰裒薄侯反矣兄弟求矣賦也威畏懐思裒聚也 言死喪之禍他人所畏惡烏故反惟兄弟為相恤耳至于積尸裒聚于原野之間亦惟兄弟為相求也此詩葢周公既誅管蔡而作故此章以下專以死喪急難鬬鬩之事為言其志切其情哀乃處兄弟之變如孟子所謂其兄闗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者此詩是制禮作樂時作這是先被他害所以當天下平定後更作此詩故其詞哀切不似諸詩和平胡庭芳曰王氏云文武以來宴兄弟亦必有詩然鹿鳴四牡等篇詞多和平惟常棣一篇詞多激切意若有所懲創則周公因管蔡之事其後更為此詩無疑序以為閔管蔡之失道者得之而又以為文武之詩則誤矣大抵舊説詩之時世皆不足信舉此自相矛盾石凖反者以見其一端後不能悉辨也輔氏曰二章至四章雖是周公處管蔡之變故以死喪急難鬬鬩之事為言然兄弟真切之情亦惟于此際而後見分曉若于安平之時觀之則人或以為朋友與兄弟等耳先王之制朋友之服視兄弟故特言之
  井益反音零在原兄弟急難叶泥沿反每有良朋況也永
  吐丹反叶它㳙反
  興也脊令雝渠水鳥也陸機曰大如鷃雀長脚長尾尖喙背上青灰色腹下白頸上黒如連錢況發語詞或曰當作怳況上聲 脊令飛則鳴行則搖有急難之意故以起興程子曰脊令首尾相應急難之際兄弟相應如是也丘氏曰脊令飛則鳴行則搖不少自止猶兄弟在急難中其心亦不少自止濮氏曰小宛題彼脊令載飛載鳴亦言于兄弟之詩而言當此之時雖有良朋不過為去聲之長歎息而已力或不能相及也東萊吕氏曰疎其所親而親其所疎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反覆言朋友之不如兄弟葢示之以親疎之分去聲使之反循其本也蘇氏曰人之急難相救不舍斯須如脊令者唯兄弟也雖有良朋其甚者不過為之長歎息而已小人好以親為怨而樂從其疎故此詩每以告之本心既得則由親及疎秩然有序兄弟之親既篤朋友之義亦敦矣初非薄于朋友也苟雜施而不孫去聲雖曰厚于朋友如無源之水朝滿夕除胡可保哉或曰人之在難去聲朋友亦可以坐視與曰每有良朋況也永歎則非不憂憫但視兄弟急難為有差等耳詩人之詞容有抑揚李迂仲曰以天屬之親故急難之際能盡其兄弟之恩也然則朋友之義可廢乎曰非也親疎之義則然鄉人鬬者閉户可也同室鬬者被髪纓冠而救之親疎之義如此然常棣周公作也聖人之言小大高下皆宜而前後左右不相悖音佩
  兄弟鬩許歴反于牆外禦其務春秋傳作侮罔甫反每有良朋烝
  之承反也無戎叶而主反
  賦也鬩鬬狠也禦禁也烝發語聲戎助也 言兄弟設有不幸鬬狠于内然有外侮則同心禦之矣雖有良朋豈能有所助乎王介甫曰狠于内非令兄弟也然及其禦侮則雖每有良朋曽不如不令之兄弟之可恃也富辰曰兄弟雖有小念不廢懿親僖公二十四年左氏傳注曰懿美也言内雖不和猶宜外扞異族之侵侮國語富辰諫襄王曰古人有言曰兄弟讒鬩侮人百里注云鬩狠也兄弟雖以讒言相違狠猶禁他人侵侮已者百里諭逺也輔氏曰死䘮相䘏急難相救固足以見兄弟之情矣至于方且鬬鬩于内而忽有外侮則同心而禁禦之則尤見其情之不容已者朋友于此則豈能如兄弟之相助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寜雖有兄弟不如友生叶桑經反賦也上章言患難之時兄弟相救非朋友可比愚按經文所謂喪亂者通言二章之死喪三章之急難四章之外侮也集傳所謂非朋友可比者雖言三章之良朋永歎四章之良朋無助然二章之所謂懐與求者亦非朋友所能及也此章遂言安寜之後乃有視兄弟不如友生者悖理之甚也蘇氏曰人居喪亂既平之後不知前日兄弟之可恃而以至親相責望則兄弟易以生怨故有以為朋友賢于兄弟者賔𦙍反爾籩豆飲酒之飫於慮反兄弟既具和樂音洛
  
  賦也儐陳飫饜具俱也孺小兒之慕父母也程子曰孺親慕之義小兒親慕父母故謂之孺子 言陳籩豆以醉飽而兄弟有不具焉則無與共享其樂矣謝疊山曰凡人飲燕待親戚朋友之禮常盛待兄弟之禮常簡愛有餘者敬或不足顔情稔熟者禮文有時而脱畧也籩豆畢陳飲酒而至于饜飫亦可樂矣何如㑹集兄弟不惟和樂其情親義厚無異于孺子相慕也儒子之無不愛其親無不敬其兄者人欲未萌天理昭著也
  妻子好呼報反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許及反和樂且湛
  答南反叶持林反
  賦也翕合也 言妻子好合如琴瑟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則無以久其樂矣謝疊氏曰兄弟不和則家庭之間無非乖氣雖有妻子之樂亦不安其樂矣惟兄弟和樂則一家之情無不相宜妻子之樂亦可長久葢天合者㣲有乖睽人合者亦不得康寜也李迂仲曰兄弟既翕必先于妻子者人之壯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兄弟之所以乖爭者未必不本于此若不能敦兄弟之愛則雖家室妻孥必不能久相樂也蘇宜久問六章七章就他逸樂時良心發處指出謂酒食備而兄弟有不具則無以共其樂妻子合而兄弟有不翕則無以久其樂葢居患難則人情不期而相親故天理常易復處逸樂多為物慾所轉移故天理常隠而難尋故卒章有是究是圖亶其然乎之語反覆玩味真能使人孝友之心油然而生也曰此所謂生于憂患死于逸樂那二章正是遏人欲而存天理須是恁地看輔氏曰二章至四章言急難危殆之時惟兄弟為能相救六章七章又言燕樂和平之際無兄弟則亦無與共享而久安之反覆而言則兄弟之情相與切至而不可解者自見矣
  宜爾室家叶古胡反樂爾妻帑音奴是究是圖亶其然乎就用
  乎字為韻
  賦也帑子究窮圖謀亶信也 宜爾室家者兄弟具而後樂且孺也樂爾妻帑者兄弟翕而後樂且湛也兄弟于人其重如此試以是究而圖之豈不信其然乎東萊吕氏曰告人以兄弟之當親未有不以為然者也苟非是究是圖實從事于此則亦未有誠知其然者也不誠知其然則所知者特其名而已矣凡學葢莫不然王晦叔曰人情皆知保其室家私其妻子而罕知厚其兄弟然兄弟不咸以至毁其室家危其妻子者有之矣管蔡是也今欲室家之相宜妻子之相樂豈可獨忘兄弟哉誠能窮究樂妻子之理以圖謀好兄弟之事必以我言為然常人思慮不能及逺以為兄弟親疎無甚損益患其淺陋而不信故使深思而逺圖之也輔氏曰儐爾籩豆飲酒之飫然兄弟不具則雖和樂而無親慕之意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然兄弟不翕則雖和樂而無不厭之誠然則兄弟之具翕是乃所以宜爾室家樂爾妻帑也此理固當是究是圖而信其然矣乎疑辭也不自以為然而使之反求諸心以見其真情實理之所在周公亦可謂善教人者也又觀周公之言如此則其所以誅管蔡者是豈得已者乎所謂處聖人之不幸也常棣八章章四句
  此詩首章略言至親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于死喪矣至于四章則又以其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不待死喪然後相收但有急難便當相助言又不幸而至于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言之者雖若益輕以約而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益深且切矣輔氏曰自死喪而急難自急難而小忿所謂言之雖若益輕以約也然所以著夫兄弟之義者則自厚而至于薄雖薄而猶有不能自已者焉則所謂益深且切矣至于五章遂言安寜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則是至親反為路人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恩異形同氣死生苦樂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復窮極而騐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説盡人情矣讀者宜深味之程子曰此詩句少而章多章多所以極其鄭重句少則各陳一事故也愚按五章言喪亂既平以結二章三章四章所言患難相與之意而繼言安寜之後兄弟之恩乃有疎薄者以起六章七章所陳兄弟之恩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以宜室家結六章所言樂妻帑結七章所言而復繼言其理之誠然使人有以考騐之也詩凡八章惟卒章無兄弟字餘章反覆言兄弟者凡八其言人情之曲折天倫之厚重者哀傷激切故不若其他宴樂兄弟樂歌之和平也
  序燕兄弟也閔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序得之但與魚麗之序相矛盾以詩意考之葢此得而彼失也國語富辰之言以為周文公之詩亦其明騐但春秋傳為富辰之言又以為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此詩二書之言皆出富辰且其時去召穆公又未逺不知其説何故如此孔氏曰外傳云周文公之詩曰兄弟閱于牆外禦其侮則此詩自是周公所作但召穆公虎見厲王之時兄弟恩疏重歌此周公之詩以親之耳故鄭氏答趙商云凡賦詩者或造篇或誦古杜預以作詩為作樂而奏此詩恐亦非是
  伐木丁丁陟耕反鳥鳴嚶嚶於耕反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息亮反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叶桑經反神之聴之終和且平
  興也丁丁伐木聲嚶嚶鳥聲之和也幽深遷升喬髙相視矧況也 此燕朋友故舊之樂歌故以伐木之丁丁興鳥鳴之嚶嚶而言鳥之求友遂以鳥之求友喻人之不可無友也人能篤朋友之好去聲則神之聴之終和且平矣陳少南曰聞伐木于山中者其聲丁丁然相應又聞鳥鳴于山間嚶嚶然和者相隨出于幽谷而遷高木聴其和好之聲則是以類相求因起興而曰相視彼鳥猶如此人其可不如乎 問神之聴之終和且平曰若能盡其道于朋友雖鬼神亦必聴之相之而錫之以和平之福又曰楊氏云五品天敘人之大倫也朋友居一焉故謂之達道不由其道則人倫廢而天理滅得罪于天矣其能終和且平乎
  伐木許許呼古反所宜反酒有藇象吕反既有肥羜直吕反
  以速諸父扶雨反寜適不來㣲我弗顧叶居五反音烏粲洒所懈反蘇報反叶蘇吼反陳饋八簋叶已有反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其九反寜適不來㣲我有咎其九反
  興也許許衆人共力之聲淮南子曰舉大木者呼邪余遮反許葢舉重勸力之歌也愚按淮南子道應訓章翟煎對梁惠王曰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 詩攷曰韓詩云勞者歌其事也釃酒者或以筐或以草泲躋上聲之而去上聲其糟也禮所謂縮酌用茅是也問縮酌用茅恐茅乃以酹曰某亦疑今人用茅縮酒古人芻狗乃酹酒之物則茅之縮酒乃今人醡酒也想古人不肯用絹帛故以茅縮酒也藇美貌羜未成羊也爾雅注曰俗呼五月羔為羜速召也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毛氏曰人君友其賢臣孔氏曰稱之以父親親之辭也天子呼諸侯同姓大國曰伯父同姓小國曰叔父㣲無顧念也於歎辭粲鮮明貌八簋器之盛也劉執中曰簋八則籩豆倍之天子燕禮之數諸舅朋友之異姓而尊者也孔氏曰天子呼諸侯異姓大國曰伯舅小國曰叔舅先諸父而後諸舅者親疎之殺所界反也咎過也 言具酒食以樂朋友如此寜使彼適有故而不來而無使我恩意之不至也范氏曰寜適不來豈必期其至哉不來在人弗顧在我躬自厚而不責于人也孔子曰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此可謂能先施矣輔氏曰㣲我弗顧言無使我恩意之不至而不顧念夫朋友也㣲我有咎言無使我恩意之不至而于朋友之義有過失也夫朋友之隙常生于遞相責望故此詩之意但欲盡其在我者而不問其彼之于我何如是誠處朋友之要道也
  伐木于阪叶孚臠反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在演反兄弟無逺
  民之失徳乾餱音侯以愆叶起淺反有酒湑思吕反我無酒酤音古我坎坎鼓我蹲蹲七句反舞我迨音待我暇叶後五反矣飲此湑矣
  興也衍多也踐陳列貌兄弟朋友之同儕者無逺皆在也先諸舅而後兄弟者尊卑之等也愚按詩言兄弟多矣鄭風揚之水婚姻之黨唐杕杜常棣頍弁斯干行葦等篇同氣之親也此詩則同儕之友也各隨所指不同耳乾餱食之薄者也嚴氏曰乾餱乾食公劉乃裹餱糧王制乾豆注謂腊之以為豆實愆過也湑亦釃也毛氏曰以筐曰釃以藪曰湑孔氏曰筐竹器也藪草也釃酒者或用筐或用草于今猶然酤買也坎坎擊鼔聲蹲蹲舞貌謝疊山曰湑我我湑之也酟我我酟之也鼔我我鼔之也舞我我舞之也此八字皆例下句法可見占文之妙也迨及也 言人之所以至于失朋友之義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乾餱之薄不以分人而至于有愆耳故我于朋友不訃其有無但及閒暇則飲酒以相樂也程子曰有盛具當以燕樂朋友無相疎逺或乾餱不相及亦人之失徳也故有酒則我醑之無酒則我酟之以至鼓舞我為之我及暇時則相與燕飲以篤恩意蘇氏曰民之失徳乾餱相譴故君子于其朋友故舊無所愛者有則湑之無則酟之不以有無為辭也奏之以鼔重之以舞盡其有以樂之也輔氏曰民之失徳乾餱以愆曰民則自上言下之辭言細民之相失或以薄物飲酒不以相分之故葢前章既言其厚故此章又以薄者言之且乾餱之愆亦㣲過耳于㣲過而尤不敢不謹則其大者可知矣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
  劉氏曰此詩每章首輒云伐木凡三云伐木故知當為三章舊作六章誤矣今從其説正之問伐木大意皆自言待朋友不可不加厚之意所以感發之也曰然
  序燕朋友故舊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輔氏曰葢以朋友為人倫之一不可以貴賤尊卑間也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徳歸厚矣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音丹厚何福不除直慮反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賦也保安也爾指君也歐陽子曰詩人爾其君者葢稱天以為言劉辰翁曰詩人爾君雖古人爾汝之常抑非此無以著其親愛諄至之情也固堅單盡也除除舊而生新也程子曰除更新也日進之義庶衆也 人君以鹿鳴以下五詩燕其臣臣受賜者歌此詩以答其君言天之安定我君而使之獲福如此也王介甫曰君恩至重臣雖有犬馬之勞不足以上答唯稱其福禄以報之此出于驩心而不強以為者也輔氏曰此章言天之安定我君亦甚堅固也使我君無不極其單厚其于福祉無不見其除舊而生新也使我君多見其悠久之益以莫不庶便見其盛大之意終篇不過是此二意也愚按鹿鳴以下五詩所言非同一事所歌非同一時所宴非同一臣而其臣之答之則唯同歌此詩者葢凡臣子之祝報其君唯願其福禄壽考而已試取前五詩分而讀之而各以此詩答之尤可見其一時君臣相與殷勤忠厚之意
  天保定爾俾爾戩子淺反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
  遐福維日不足
  賦也聞人氏名滋曰戩與翦同盡也榖善也盡善云者猶其曰單厚多益也罄盡遐逺也爾有以受天之禄矣而又降爾以福言天人之際交相與也書所謂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語意正如此輔氏曰此章又言天使我君無不盡善云為動作左右前後無不宜適而亦既受天之百禄矣而天之所以申命其悠久之福者方且維日不足也罄無不宜受天百禄者已然之事也降爾遐福維日不足方來之事也歐陽子曰既曰何福不除矣又曰俾爾戩榖矣又曰無所不宜而受天百禄又曰降爾遐福其所以慇懃重複如此而猶曰維日不足也愚按人君之對越上天者既能有以受百禄矣而天之眷人君者又降遐福而維日不足其所以交相與者如此固與大禹贊舜所謂昭受申命之意相類且與嘉樂之詩所謂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語意正同葢此詩歌于宴享之際以荅前詩嘉樂歌于繹祭之日以荅鳬鷖皆祝願人君之辭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
  至以莫不増
  賦也興盛也髙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皆髙大之意也董氏曰爾雅山脊曰岡大阜曰陵則岡為山之髙者陵為阜之大者此日進而不已也川之方至言其盛長之未可量也歐陽子曰此又欲其國家興盛如山阜岡陵之髙大如川流之浸長而又増之吕與叔曰上章言受百禄降遐福此莫不庶也既庶矣則欲積累至于崇髙故曰以莫不興如山阜岡陵言其興也既興矣欲増益而不絶故曰以莫不増如川方至言其增也
  吉蠲古𤣥反為饎尺志反是用孝享叶虚良反餘若反祠烝嘗
  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賦也吉言諏日擇士之善蠲言齊戒滌濯之潔愚按諏日者君臣諏謀祭日于旬有一日之先至次日乃卜所諏之日吉否如少牢饋食大夫先與有司諏丁巳之日至明日乃筮其日之吉凶也擇士者大射于射宫以選與祭之士齊戒謂七日齊三日戒之類滌濯謂溉濯祭器掃除宗廟之類饎酒食也享獻也宗廟之祭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孔氏曰自殷以上則禴禘烝嘗王制文也周去夏禘以春禴當之更名春曰祠 爾雅註曰祠之言食礿新菜可瀹嘗嘗新榖烝進品物劉辰翁曰禴祠烝嘗各倒一字此音節也公先公也謂后稷以下至公叔祖類也先王大王以下也鄭氏曰先公謂后稷至諸𥂕𥂕音綢傳數世而公叔祖類生古公亶父即太王古公亶父之父世本作太公組紺諸𥂕三代世表作叔類孔氏曰周之所追王太王以下太王之前皆為先公 問古無追王之禮武王周公以王業肇于太王王季文王故追王三王至于組紺以上則止祀以先公之禮曰然周禮祀先王以衮冕祀先公以鷩冕鷩冕諸侯之服但乃是天子祭先公之禮耳君通謂先公先王也卜猶期也此尸傳神意以嘏主人之詞孔氏曰少牢禮云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于女孝孫之等是傳神辭嘏主人也歐陽子曰此章又言非惟天之福我君如此至于四時豐潔酒食祀其先公先王而神亦降之福文王時周未有曰先王者此必武王以後所作也愚按此詩所以答前五篇然則前五詩亦作于武王以後明矣
  神之弔都歴反矣詒以之反爾多福叶筆力反民之質矣日用
  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
  賦也弔至也神之至矣猶言祖考來格也詒遺去聲質實也言其質實無偽日用飲食而已王介甫曰民無所施其智巧也日用飲食而已羣衆也黎黑也猶秦言黔首也百姓庶民也為爾徳者則而象之猶助爾而為徳也彭氏曰神詒之多福民及百姓皆被及之日用飲食則豐富充足徧為爾徳則孝弟忠信葢上有多福之君則下受多福之庇也始言民繼言羣黎百姓廣而言之正修已安人安百姓之意也范氏曰君所以為神民之主神則降福民則日用飲食而不知所以然羣黎百姓皆為君徳此君人者之至願也嚴氏曰此祝君之福而祝君之徳歸美之中有責難者寓若盡言福禄則全篇皆容悦之辭豈古者君臣相與之義邪凡詩人頌福多兼徳言之又曰徳者民心所自得而曰徧為爾徳者民因君而全其天故民之徳皆君之徳猶曰莫匪爾極也輔氏曰民之質矣日用飲食則言在下之民由而不知之意以見其君之徳存神過化民皆由之而不知但質實無偽日用飲食而已凡動靜作止無不在其君徳化之中其所為者葢莫非君之徳也正如洪範五皇極所謂凡厥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之意鄭氏所謂則而象之先生所謂猶助汝為徳之意皆在其中矣愚按此承上章祭祀而言神之降福推而至于民之質實百姓之為徳莫非君之福也亦莫非君之徳也所謂徳者其一篇之本領歟
  如月之恒胡登反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起䖍反
  崩如松栢之茂無不爾或承
  賦也恒弦升出也月上弦而就盈孔氏曰八日九日月體大率正半昬而中似弓之張而弦直謂之上弦也此取漸進之義故云上弦不言望日始出而就明騫虧也承繼也言舊葉將落而新葉已生相繼而長茂也問承是繼承相接續之義如何曰松栢非是葉不凋但舊葉凋時新葉已生木犀亦然歐陽子曰前既欲其興盛則又欲其永久故多引常久不壊之物以為況吕與叔曰上言神享之矣民服之矣福禄無以加矣又欲常享是福有進而無退有成而無虧相承而無衰故以日月南山松栢喻焉輔氏曰此章則又言其進盛悠久相繼無窮之意而已
  天保六章章六句歐陽子曰六章皆下愛其上之辭其文甚顯而易明大抵文意重複以見其愛上深至如此耳程子曰天保詩盛陳人君受天之祜福禄之厚蒙被臣民由君徳之所致也潘子善曰一章至三章皆人臣頌祝其君之言然辭煩而不殺者以其愛君之心無己也四章則以祭祀先王先公為言五章則以徧為爾徳為言葢謂人君之徳必上無愧于祖考下無愧于斯民然後福禄愈逺而愈彰故末章終之以無不爾或承董叔重云蓼蕭詩云令徳壽豈亦是此意葢人君必有此徳而後可以稱是福也
  序下報上也君能下去聲如字以成其政臣能歸美以報其上焉
  序之得失與鹿鳴相似臣歌天保詩荅上五詩之燕之説序畧得詩意而古注言鹿鳴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歸美于上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却説得尤分明
  采薇采薇薇亦作叶則故反止曰歸曰歸嵗亦莫音慕止靡室靡家叶古乎反音險音允之故不遑起居玁狁之故愚按此章作與慕故叶薇與歸叶家又與居叶
  興也薇菜名作生出土也劉執中曰謂芽初出土莫晚靡無也玁狁北狄也遍暇啓跪也 此遣戍役之詩彭氏曰止言遣戍役而不及將帥何也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士大夫以體國為心固有不待勉者至于小民之愚或以為上之苦我固不可無辭以遣之也若夫師還之日皆從而勞之聖人忠厚之意也以其出戍之時采薇以食而念歸期之逺也故為其自言而以采薇起興曰采薇采薇則薇亦作止矣曰歸曰歸則嵗亦莫止矣嚴氏曰雖托為軍士自計之辭亦因示歸期以安其心凡此所以使我舎上聲其室家而不暇啓居者非上之人故為是以苦我也直以玁狁侵陵之故有所不得已而然耳葢敘其勤苦悲傷之情而又風以義也輔氏曰薇之作是始出戍時也嵗之莫是來嵗歸時也此章言其始行之情故云靡室靡家不遑啓居知其為玁狁之故則上之遣我者出于不得已而我之義亦有所不容已也此所謂風之以義愚按不遑起居則勤苦矣曰歸曰歸靡室靡家則悲傷矣此所以敘其私情也一則曰玁狁之故二則曰玁狁之故又因風以公義也一詩之中唯以私情公義反覆為言所以感人者深矣程子曰毒民不由其上則人懐敵愾之心矣輔氏曰程子此言萬世用兵之定法順之則吉悖之則凶又曰戍役兩朞而還今年春莫行明年夏代者至復留備秋至過十一月而歸又明年中春至春暮遣次戍者每秋與冬初兩畨戍者皆在疆圉如今之防秋也許益之曰防秋宋遣戍之名熊剛大曰北狄畏暑耐寒又秋氣折膠則弓弩可用故秋冬易為侵暴每留屯以防之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
  載飢載渇叶巨烈反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興也柔始生而弱也李迂仲曰始遣戍時薇始生其後薇長而柔又其後薇壯而剛以見天時之變爾烈烈憂貌載則也定止聘問也 言戍人念歸期之逺而憂勞之甚蘇氏曰内憂歸期之逺而外為飢渇之所困亦甚病矣然戍事未已則無人可使歸而問其室家之安否也輔氏曰此章言其在路之情故曰憂心烈烈載飢載渇凡人在道路時飢渇固有所不免故卒章言其歸路之情亦曰載渇載飢我戍未定靡使歸聘言我行猶未至戍所則固無人可使歸問其室家之訊也戍者勤苦之情大概最切者有四一則有舎其室家之悲二則有不遑啓居之勞三則有載飢載渇之苦四則有不得其家音信之憂故此詩于首兩章備道此四事以慰之愚按此章曰歸而心憂載飢復載渇其私情亦甚苦矣然我戍未定而靡使歸聘則公義以為重也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歳亦陽止王事靡盬
  不遑啓處憂心孔疚叶訖力反我行不來叶六直反
  興也剛既成而剛也陽十月也時純隂用事嫌于無陽故名之曰陽月也程子曰疑于無陽故謂陽月然何時無陽如日有光之類葢隂陽之氣有常存而不移者有消長而無窮者 問十月何以為陽月曰剥盡為坤復則一陽生也復之一陽不是頓然便生乃自坤卦積來如一月三十日以復之一陽分作三十分從小雪後一日生一分到十月半一陽始成以此見天地無休息孔氏曰十月名為陽君子愛陽而惡隂也四月秀葽靡草死豈無隂乎明隂陽常兼有也孔甚疚病也來歸也此見士之竭力致死無還心也劉執中曰言將帥與役者勇于報國而不敢顧其親也程氏曰歸期須嵗之陽王事不可盬也故啓處不遑憂心雖甚病我行不可歸也輔氏曰憂心孔疚切于仁也我行不來安于義也情與理並行不相悖也愚按此章後四句既風以義而敘其情又敘其情而風以義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芳無胡𤓰二反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斤於
  尺奢二反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興也爾華盛貌常常棣也路戎車也君子謂將帥也孔氏曰乘路車而稱君子故知謂將帥得稱路者左傳鄭子蟜叔孫豹王賜之大路是卿車得稱路也業業壯也捷勝也 彼爾然而盛者常棣之華也彼路車者君子之車也戎車既駕而四牡盛矣則何敢以定居乎庶乎一月之間三戰而三捷矣程子曰四章五章皆勸以義也輔氏曰既言其情又言其義則體之者切而風之者深矣夫所謂風之者亦非是當時之人初無此意而上之人特為此以風勵之也此亦皆戍卒之本情但聖人能通其志耳上之人能通其志如此則下之人亦皆以上之心為心可知矣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求龜反君子所依小人所腓符非反
  四牡翼翼象弭彌氏反魚服叶蒲北反豈不日戒叶訖力反玁狁孔棘
  賦也騤騤強也依猶乘也非猶芘也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也呉伯豐曰傳曰腓猶芘也又引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也某按易咸傳曰腓足肚行則先動足乃舉之非如腓之自動也易本義亦曰欲行則先自動由程子前説觀之則腓為隨足以動之物由後二説觀之則腓為先足而動明矣不當引之以解此詩之義不若猶芘之得也生民詩牛羊腓字之傳亦以腓為庇若施于此詩與上文君子所依意義亦相類也先生曰此非大義所係今詳兩説誠不合當刪去然板本已定只于補説中説破可也又百卉具腓又有他訓不知此字竟是何義翼翼行列整治之狀象弭以象骨飾弓弰音消又帥交反弓末也嚴氏曰左傳云左執鞭弭曲禮云右執蕭蕭弭頭即受弦處以象齒飾之則弦之上下不至齟齬也魚獸名似猪東海有之其皮背上斑文腹下純青可為弓鞬矢服也鞬建平聲弓衣也戒警棘急也 言戎車者將帥之所依乘戍役之所芘倚劉執中曰君子則依之以為備禦也小人則腓之以為進退也嚴氏曰遣將率戍役同歌是詩故以君子小人兼言且其行列整治而器械精好如此程子曰器械弭服是也豈不日相警戒乎玁狁之難去聲甚急誠不可以忘備也陳少南曰玁狁孔棘宜若倉皇不暇為計矣方且優㳺暇豫作歌詩以導達其誠心此所以旌旗變色士卒生氣也愚按此及上章皆託為軍士自言車馬器械之盛備而于章末專以公義為言所以美之所以風之也
  昔我往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于付反雪霏霏芳菲反
  行道遲遲載渇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叶于希反
  賦也楊栁蒲栁也霏霏雪甚貌遲遲長逺也 此章又設為役人預自道其歸時之事以見其勤勞之甚也嚴氏曰楊栁依依即首章采薇之時雨雪霏霏即首章嵗亦莫止首尾中言亦丁寜以安其心也程子曰春而往冬而還行逺而時久言行道遲遲則見歸思之切也輔氏曰昔我往矣楊栁依依則始去之時二月也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則來年得歸之十二月也路之長逺身之飢渇是亦勞苦之甚而傷悲之極也莫知我哀此句尤切夫上之人既已述其情之如此則其知之可謂盡矣而猶曰莫知我哀可見其體悉之心無有窮極也且于其遣戍之初而遽言及此則亦不憂上之人不知我矣程子曰此皆極道其勞苦憂傷之情也上能察其情則雖勞而不怨雖憂而能勵矣胡庭芳曰王氏云人情所患莫切于行役之勞飢渇之害故中心傷悲而莫有知其哀者則幾于不得其所而無所告訴今歌詩遣之述其勤苦則人不知其哀而上知之此君子能盡人之惰故人忘其死也李迂仲曰遣之而謂莫知我哀則知之者深矣愚按此章預道其往反勞苦憂傷之甚又專敘其情以為終也范氏曰予于采薇見先王以人道使人後世則牛羊而已
  采薇六章章八句潘子善問首章言征夫之出葢以玁狁不可不征故捨其室家而不遑寜處二章則既出而不能不念其家三章則竭力致死而無還心葢不復念家矣四章五章則惟勉于王事而欲成戰伐之功也卒章則言事成之後極陳其勞苦憂傷之情也其序恐如此曰雅者正也乃王公大人所作皆有次序而文意不苟極可玩味風則成于婦人小子之口故但可觀其大畧耳謝疊山曰采薇一詩見先王仁厚之至所謂體羣臣所謂本人情所謂説以使民民忘其勞當以東山詩合觀
  序遣戍役也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帥遣戍役以守衛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杖杜以勤歸也
  此未必文王之詩以天子之命者衍説也
  我出我車于彼牧叶莫狄反矣自天子所謂我來叶六直反矣召彼僕夫謂之載叶節力反矣王事多難乃旦反維其棘矣賦也牧郊外也自從也天子周王也僕夫御夫也此勞去聲之詩追言其始受命出征之時出車于郊外而語去聲其人曰我受命于天子之所而來于是乎召御夫使之載其車以行而戒之曰王事多難去聲是行也不可以緩矣歐陽子曰南仲為將始駕戎車出至于郊則稱天子之命使我來將此衆遂戒其僕夫以趨王事之急難謝疊山曰此章有尊敬王命之禮有憂勤王事之義有整暇勇決之才有奔走犯難之忠嚴氏曰一章述其前時之忠敬以慰勞之也輔氏曰前四句則所以承乎上者嚴且重矣後四句則所以飭乎下者厲且敏矣
  我出我車于彼郊叶音高矣設此旐音兆矣建彼旄音毛
  彼旟音餘旐斯胡不斾斾叶蒲寐反憂心悄悄僕夫況瘁似醉反賦也郊在牧内愚按都城外五十里為近郊百里為逺郊也葢前軍已至牧而後軍猶在郊也丘氏曰將言建旐設旄之事又本出車言之也設陳也龜蛇曰旐建立也旄注旄于旗干之首也鳥隼曰旟鳥隼龜蛇曲禮所謂前朱雀而後𤣥武也周禮圖注曰考工記云鳥隼七斿以象鶉火畫朱雀與隼以示勇捷沈存中云朱雀莫知何物但謂鳥而朱者然天文家朱鳥乃取象于鶉如鶉首鶉尾鶉火是也 𤣥武謂龜蛇也位在北方故曰𤣥身有鱗甲故曰武楊氏曰師行之法四方之星各隨其方以為左右前後記曲禮曰前朱雀而後𤣥武左青龍而右白虎鄭氏云以此四獸為軍陳象天也進退有度各司其局鄭氏曰度謂伐與步數局部分也則士無失伍離次矣斾斾飛揚之貌嚴氏曰生民荏菽斾斾亦揚起也悄悄憂貌況兹也或云當作怳況士聲 言出車在郊建設旗幟彼旗幟者豈不斾斾而飛揚乎但將帥方以任大責重為憂而僕夫亦為之恐懼而憔悴耳胡不猶言遐不言豈不斾斾乎但我自憂心悄悄而僕夫又況悴耳輔氏曰兵隂事也必如此然後與隂氣合而嚴重方整為謀必深圖功必成不然輕佻率易殆同兒戯耳烏能有所為哉東萊吕氏曰古者出師以喪禮處之命下之日士皆泣涕夫子之言行三軍亦曰臨事而懼皆此意也謝疊山曰子行三軍必也臨事而懼兵凶器戰危事不可以易心處之為將帥者憂心則悄悄為僕夫者情況則憔悴皆臨事而懼善于用兵也黄直卿曰臨事而懐懼則有持重謹畏之心此誠行軍法也嚴氏曰二章述其前時之戒懼以慰勞之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叶鋪郎反旂旐央央於良反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賦也王周王也南仲此時大將也方朔方今靈夏等州之地毛氏曰近玁狁之國也愚按即今甘肅省寜夏路靈州等處之地彭彭衆盛貌交龍為旂此所謂左青龍也央央鮮明也赫赫威名光顯也襄除也或曰上也與懐山襄陵之襄同蔡九峯曰襄駕出其上也言勝之也 東萊吕氏曰大將傳天子之命以令軍衆于是車馬衆盛旂旐鮮明威靈氣熖赫然動人矣兵事以哀敬為本而所尚則威二章之戒懼三章之奮揚並行而不相悖也輔氏曰言大將傳天子之命以令軍衆而三軍之衆亦方知其所以出師之意在于城朔方以拒玁狁矣理直義明故車馬為之壯盛旗幟為之鮮明而大將南仲之威名亦隨之而顯赫雖未臨乎朔方而逆知玁狁之難于是而可除矣有前章之戒懼然後有此章之奮揚所謂靜翕而動闢自然之理也程子曰城朔方而玁狁之難除禦戎狄之道守備為本不以攻伐為先也程子曰此章指元帥之名以顯其城朔方之功也愚按此上三章皆本于公義以勞之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叶芳無反今我來思雨于付反雪載塗
  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賦也華盛也塗凍釋而泥塗也孔氏曰雪落而釋為泥塗簡書戒命也隣國有急則以簡書相戒命也或曰簡書策命臨遣之詞也潘子善問二説曰後説為長當以後説載前前説只據左氏簡書同惡相恤之謂然此天子之所戒命不得謂之隣國也孔氏曰古者無紙若有事則書之于簡謂之簡書 此言其既歸在塗而本其往時所見與今還時所遭以見其出之久也東萊吕氏曰采薇之所謂往遣戍時也此詩之所謂往在道時也采薇之所謂來戍畢時也此詩之所謂來歸而在道時也胡庭芳曰王氏云黍稷方華季夏時也雨雪載塗春凍始釋時也玁狁在北昆夷在西是謂多難故下章序伐西戎之功劉執中曰王事多難言玁狁雖衰而西戎又入也自此而西不遑起居也輔氏曰此章述其往來時久啟處不遑之情且曰當此時非不思歸也畏此簡書而不敢耳此尤可見其體悉之詳也嚴氏曰此章述南仲北伐還師又承命西伐之事也愚按此章後四句反覆言公義私情以勞之也
  喓喓於遥反草蟲趯趯他歴反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
  敕中反既見君子我心則降户江反叶胡攻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賦也此言將帥之出征也其室家感時物之變而念之以為未見而憂之如此必既見而後心可降耳然此南仲今何在乎方往伐西戎而未歸也豈既却玁狁而還師以伐昆夷也與薄之為言聊也葢不勞餘力矣輔氏曰是詩凡言我者皆是設為將帥之言唯我心則降一句則又是設為將帥室家之言雖家室之人皆以為薄伐西戎不勞餘力則王者之師有征而無戰可知也愚按此承上章述南仲北伐既還又成西伐之功久出而未得歸見室家此亦述其室家之情以勞之也
  春日遲遲卉許貴反木萋萋七西反倉庚喈喈音皆叶居奚反
  蘩祁祁巨移反執訊音信獲醜薄言還音旋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賦也卉草也萋萋盛貌倉庚黄鸝也喈喈聲之和也訊其魁首當訊問者也醜徒衆也夷平也 歐陽氏曰述其歸時春日暄妍草木榮茂而禽鳥和鳴于此之時執訊獲醜而歸豈不樂哉鄭氏曰此時亦伐西戎獨言平玁狁者玁狁大故以為始以為終嚴氏曰獨言玁狁者舉出師所主也愚按南仲始受命出師葢以獫狁之難也此章述其凱旋而以平獫狁為言所以美其事之終而功之大此則述其歸日之歡情以勞之也
  出車六章章八句程子曰此詩所賦自受命至還歸其事有叙大要在歸功將帥輔氏曰行師之道始出尚嚴肅既歸則尚和樂故出則有誓而歸曰凱還凱樂也讀此詩前三章則如秋霜之肅後三章則如春風之和如此然後謂之王者之師且曰玁狁于夷而已則固不貴乎畧地屠城輿尸喋血之事也
  序勞還率也
  同上詩所謂天子所謂王命皆周王耳
  有杕大計反之杜有睆華板反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賦也睆實貌嗣續也陽十月也遑暇也 此勞去聲役之詩故追述其未還之時室家感于時物之變而思之曰特生之杜有睆其實則秋冬之交矣而征夫以王事出乃以日繼日而無休息之期至于十月可以歸而猶不至故女心悲傷而曰征夫亦可以暇矣曷為不歸哉輔氏曰日月陽止亦謂來年十月將歸時也述其室家之情不直言其思之而必曰王事靡盬焉則雖其室家亦知義也愚按次年十月乃戍畢之時故采薇遣戍之際預言嵗亦陽止以為歸期此章之思望征夫者亦以日月陽止而知其遑暇也或曰興也董氏曰因其所感而興耳下章倣此愚按指二章而言也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
  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賦也萋萋盛貌春將暮之時也歸止可以歸也吕與叔曰嵗暮之期既不至將至春之暮猶未歸也愚按戍者之還當以仲春至家故此章于杕杜萋萋之時而知征夫之可以歸也輔氏曰王事靡盬者公義也我心傷悲者私情也雖其室家亦情義並行而不相悖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叶滿侑反檀車
  幝幝尺善反四牡痯痯古緩反叶古轉反征夫不逺
  賦也檀木堅宜為車幝幝敝貌痯痯罷貌 登山采杞則春已莫而杞可食矣葢託以望其君子而念其以王事詒父母之憂也輔氏曰雖託于登山采杞以望其君子然又念其以王事詒父母之憂則非獨以室家之情而已也李迂仲曰此言王事靡盬憂我父母何以異于鴇羽王事靡盬不能藝黍稷父母何怙然鴇羽下之人自訴其勞苦此下之人勞苦而上知之然檀車之堅而敝矣四牡之壯而罷矣則征夫之歸亦不逺矣范氏曰車幝幝馬痯痯若見其將至矣愚按杞可采食而征夫猶未至則春已莫而愈過期矣故知其行必不逺矣
  匪載匪來叶立直反憂心孔疚叶訖力反期逝不至叶朱力反而多
  為恤卜筮偕叶舉里反止㑹言近叶渠紀反止征夫邇止
  賦也載裝疚病逝往恤憂偕俱㑹合也 言征夫不裝載而來歸固已使我念之而甚病矣况歸期已過而猶不至則使我多為憂恤宜如何哉毛氏曰逺行不必如期室家之情以期望之胡庭芳曰王氏云而多為恤飢渇歟疾病歟死傷歟是何期逝不至也故且卜且筮相襲俱作合言于繇而皆曰近矣則征夫其亦邇而將至矣輔氏曰征夫不逺想料之辭也征夫邇止決定之辭也歸期近而思愈切者人情也期逝不至然後憂傷孔疚焉行者過期而不至則居者之憂百端矣范氏曰以卜筮終之言思之切而無所不為也
  杖杜四章章七句愚按前三章皆述其室家私情而兼公義為言卒章則又專勞之以私情大概與四牡采薇出車同本于公私情義以慰之也
  鄭氏曰遣將帥及戍役同歌同時欲其同心也反而勞之異歌異日殊尊卑也記曰賜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義也王氏曰出而用兵則均服同食一衆心也入而振旅則殊尊卑辨貴賤定衆志也范氏曰出車勞率故美其功杖杜勞衆故極其情先王以己之心為人之心故能曲盡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于上也李迂仲曰其遣也則預述其懐歸之事其還歸也又不忘其行役之勞故三詩遣勞帥役之事雖不同而叙其往反終始之情則一也胡庭芳曰王氏云上之人能知其下中心委曲之情而形于歌詠則下悦之出車杖杜是也上之人不能知而其下自陳勞苦之狀悲傷之情則怨也揚之水鴇羽是也輔氏曰鄭王范氏所發之意皆得詩人之旨但勞帥勞役體悉其情無所不至而畧不及論功行賞之事者何哉葢古者竭誠盡瘁以勤王之事者人臣之義也君臣各行其事而已下不以賞而望乎上上不以賞而夸乎下此君臣相與之至情也豈後世所能及哉愚按集傳鄭氏王氏之説總論采薇出車杖杜也范氏之説兼論出車杖杜二詩也
  序勞還役也
  同上
  南陔
  此笙詩也有聲無詞舊在魚麗之後以儀禮考之其篇次當在此輔氏曰已下三篇不綴于皇皇者華之後而附于此者欲以笙詩六篇相次也今正之説見華黍
  序孝子相戒以養也
  此笙詩也譜序篇次名義及其所用已見本篇鹿鳴之什十篇一篇無辭凡四十六章二百九十七句
  白華之什二之二
  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章無辭故升魚麗以足鹿鳴什數而附笙詩三篇于其後因以南有嘉魚為次什之首今悉依儀禮正之
  白華
  笙詩也説見上下篇
  序孝子之潔白也
  同上此序尤無理
  華黍
  亦笙詩也鄉飲酒禮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燕禮亦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華然後笙入立于縣中李寶之曰諸侯軒縣縣中者北縣之南也鄉飲酒唯有磬故笙立于磬南奏南陔白華華黍南陔以下今無以考其名篇之義然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詞明矣董氏曰笙入者有聲而無詩也葢詩有歌有聲見于詩者歌也寓于樂者聲也以其用于鄉人邦國故當時人習其義是以因其事而識其聲知其義也然則亡其辭者乃本亡之非失亡也劉辰翁曰雅詩之入歌者今皆在入笙者獨不存疑南陔六詩當時元只有聲如今之琴譜本無其詞也吾甚笑束晢補亡之無謂所以知其篇第在此者意古經篇題之下必有譜焉如投壺魯鼓薛鼓之節而亡之耳愚按魯鼓薛鼓之節其譜見禮記投壺篇末葢魯薛二國投壺燕射擊鼓之節也其圓者擊鼙其方者擊鼓其節不同亦皆有聲而無詞也序時和嵗豐宜黍稷也有其義而亡其辭同上然所謂有其義者非真有所謂亡其辭者乃本無也
  魚麗力馳反于罶音栁與酒叶音嘗音沙叶蘇何反君子有酒旨且多
  興也麗歴也罶以曲薄為笱而承梁之空者也鱨揚也今黄頰魚是也似燕頭魚身形厚而長大頰骨正黄魚之大而有力解飛者埤雅曰今黄鱗魚也性浮而善飛躍故一曰揚也燕頭魚身頰骨正黄一名黄揚鯊鮀徒何反也魚狹而小常張口吹沙故又名吹沙濮氏曰鯊魚多種有極大者其皮如沙今人以為刀劒鞘吹沙小魚耳埤雅曰鯊大如指狹圓而長有黒點君子指主人旨且多旨而又多也此燕饗通用之樂歌即燕饗所薦之羞而極道其
  美且多見主人禮意之勤以優賔也濮氏曰言酒則殽隨之言物有所該者廣愚按此詩後三章所指物之多矣旨矣有矣即前之所言酒之且多且旨且有者也乃樂工極道主人所薦之物如此以見優賔之意或曰賦也下二章放此古人以魚為重故魚麗南有嘉魚皆特舉以歌之愚按若作賦體説則詩中所言魚亦是當時所薦之羞也
  魚麗于罶魴鱧音禮君子有酒多且旨
  興也鱧鮦衝上聲又音同也又曰鯇胡庭芳曰嚴氏云毛郭皆以鱧為鮦潘子善問今黒鯉魚道家以為厭者也舎人謂鱧名鯇埤雅曰今𤣥鯉也諸魚中唯此魚瞻甘可食其首戴星夜則北嚮鱨鯊之美不若魴鱧魴鱧之美不若鰋鯉故其序如此
  魚麗于罶鰋音偃鯉君子有酒旨且有叶羽已反
  興也鰋鮎念平聲本草曰大首方口背青黒無鱗多涎即鯷魚也鯷音題嚴氏曰毛以鮎釋鰋郭璞云各自一魚鰋今偃額白魚也毛質畧當言似鮎耳埤雅云鱨魚黄魴魚青鱧魚𤣥鰋魚白鯉魚赤則五色之魚皆備有猶多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叶居何反
  賦也
  物其旨矣維其偕叶舉里反
  賦也
  物其有叶羽已反矣維其時叶上紙反
  賦也蘇氏曰多則患其不嘉旨則患其不齊有則患其不時今多而能嘉旨而能齊有而能時言曲全也輔氏曰後三章乃重歎前三章多旨有三字耳陳夀翁曰王應之云後三章衍前三章之詞前章多旨有皆以酒言而衍之之詞皆曰物以見物之與酒稱也
  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按儀禮鄉飲酒及燕禮前樂既畢皆間去聲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間代也言一歌一吹也然則此六者葢一時之詩而皆為燕饗賔客上下通用之樂魚麗諸篇皆君臣燕飲之詩道主人意以譽賔如今宴飲致語之類亦有間叙賔客辭者漢書載客歌驪駒主人歌客無庸歸亦此意毛公分魚麗以足前什而説者不察遂分魚麗以上為文武詩嘉魚以下為成王詩其失甚矣
  序美萬物盛多能備禮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憂勤終于逸樂故美萬物盛多可以告于神明矣
  此篇以下時世次第序説之失已見本篇其内外終始之説葢一節之可取云
  由庚
  此亦笙詩説見魚麗
  序萬物得由其道也
  見南陔
  南有嘉魚烝之承反然罩罩張教竹卓二反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五教歴各二反
  興也南謂江漢之間嘉魚鯉質鱒鯽肌出于沔南之丙宂陸農師曰嘉魚鯉質鱒鱗肌肉美食乳泉出于丙穴先儒謂穴在漢中沔南縣北穴口向丙故曰丙也烝然發語聲也罩篧總入聲也編細竹以罩魚者也重言罩罩非一之詞也 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故其辭曰南有嘉魚則必烝然而罩罩之矣君子有酒則必與嘉賔共之而式燕以樂矣此亦因所薦之物而道達主人樂賔之意也愚按詩言燕樂衎綏既燕而又燕故知為道達主人樂賔之意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所諫反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苦旦反
  興也汕樔也以薄汕魚也鄭氏曰樔今之撩罟也 撩療僚澇三音衎樂也
  南有樛居虬反木甘瓠音䕶力追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
  燕綏之
  興也 東萊吕氏曰瓠有甘有苦甘瓠則可食者也樛木下垂而美實纍之固結而不可解也愚謂此興之取義者似比而實興也
  翩翩者鵻之誰反烝然來叶六直陵之二反思君子有酒嘉賔
  式燕又叶夷昔反或如字
  興也此興之全不取義者也輔氏曰詩中興體固有此兩様但此二章相比故于此發之也思語辭也又既燕而又燕以見其至誠有加而無已也孔氏曰思皆為辭嘉賔既來用此酒與之燕又燕也頻與之燕言親之甚也或曰又思言其又思念而不忘也來思之思語詞又思既燕而又思之以見其至誠有加而無已也凡思字為語助者上字叶韻為思慮之思者本字協韻此章則來字與末句思字協韻也
  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説見魚麗
  序樂與賢也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序得詩意而不明其用其曰太平之君子者本無謂而説者又以專指成王皆失之矣
  崇丘
  説見魚麗
  序萬物得極其高大也
  見上
  南山有臺叶田飴反北山有萊叶陵之反音洛音紙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興也臺夫須即莎草也本草曰其實名香附子萊草名葉香可食者也陸璣曰兖州人烝以為茹謂之萊烝君子指賔客也 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故其辭曰南山則有臺矣北山則有萊矣樂只君子則邦家之基矣樂只君子則萬壽無期矣所以道達主人尊賔之意美其徳而祝其壽也愚按詩中所謂徳音所謂民之父母邦家之基與光皆所以美其徳也所謂壽耉者皆所以祝其壽也通前魚麗嘉魚兩篇皆一時樂工所歌彼為優賔樂賔則此詩所以美之祝之者為尊賔也或疑賔客不足以當萬壽之語愚謂此詩上下通用之樂當時賔客容有爵齒俱尊足當之者葢古人簡質如士冠禮祝辭亦云眉壽萬年又況古器物銘所謂用蘄萬壽用蘄眉壽萬年無疆之類皆為自祝之辭則此詩以萬壽祝賔庸何傷乎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
  萬壽無疆
  興也輔氏曰首章邦家之基美其可以為邦家之基本所謂治生乎君子賢者為國人禎幹也次章言邦家之光美其可以為邦家之顯榮所謂儒者在朝則美政在位則美俗也既足以為邦家之基木與顯榮故因祝其壽之無期限而無疆界者也愚按此章亦美其徳而祝其壽也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叶滿彼反樂只
  君子徳音不已
  興也杞樹如樗一名狗骨陸璣曰杞山木而滑其子為木蝱入藥愚按此章則專美其徳也
  南山有栲音考叶音口北山有杻女九反樂只君子遐不眉
  叶直酉反樂只君子徳音是茂叶莫口反
  興也栲山樗杻檍音憶也遐何通眉壽秀眉也愚按毉書以眉毛過垂眼下者為壽長占人稱髙壽者曰眉壽其以此歟此章又所以祝其壽而壽其徳也南山有枸俱甫反北山有楰音庾樂只君子遐不黄耉音苟
  叶果五反樂只君子保艾五葢反爾後叶下五反
  興也枸枳枸樹髙大似白楊有子著枝端大如指長數寸噉之甘美如飴八月熟亦名木蜜本草曰木蜜生南方枝葉皆可噉實可煎食如飴其子一名枳椇味如蜜以木作屋屋中酒則味薄椇音矩潘子善問問枸曰僟枸子建陽謂之皆拱子俗謂之癩漢指頭吾鄉呼為兼勾味甘而解酒毒人家左右前後有此木則醖酒不成楰鼠梓樹葉木理如楸亦名苦楸黄老人髪復黄也耉老人面凍梨色如浮垢也孔氏曰髪白而復黄而如凍梨之色保安艾養也愚按此章又專祝其壽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輔氏曰後二章言遐不眉壽遐不黄耉與首章次章末句相應萬壽無期萬壽無疆者願之之辭也遐不眉壽遐不黄耉者必之之辭也徳音是茂言不但不已而已而又愈益茂盛也保艾爾後則不但為今日計而又願其安養其後世之子孫也人君得賢則基圖鞏固故曰邦家之基有光華故曰邦家之光愛利及民故曰民之父母燕及後世故曰保艾爾後
  説見魚麗
  序樂得賢也得賢則能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序首句誤詳見本篇看詩便有感發人意思今讀之無所感發者正是被諸儒解殺了死著詩人興起人底意思如南山有臺之序葢見詩中有邦家之基故如此説才如此説定便局了一詩之意
  由儀
  説見魚麗
  序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有其義而亡其辭見上
  音六彼蕭斯零露湑息吕反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叶想羽反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蓼長如字又音上聲大貌蕭蒿也嚴氏曰蕭香蒿也荻也牛尾蒿也湑湑然蕭上露貌君子指諸侯也冩輸冩也燕謂燕飲譽善聲也處安樂也蘇氏曰譽豫通凡詩之譽皆言樂也亦通 諸侯朝于天子天子與之燕以示慈惠愚按左傳晉卻至曰宴以示慈惠葢謂升殽于俎相與共食所以示慈愛恩惠也故歌此詩言蓼彼蕭斯則零露湑然矣既見君子則我心輸寫而無留恨矣是以燕笑語而有譽處也其曰既見葢于其初燕而歌之也輔氏曰諸侯來朝天子天子見之而得以輸寫其心而無所留隠相與燕飲語笑和悦則上下皆可以保有其聲譽與和樂也苟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盡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則是上下不交否之時也禍端亂萌皆由于此尚何能保有其安樂于長久乎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如羊反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
  不爽叶師莊反壽考不忘
  興也瀼瀼露蕃貌龍寵也為龍為光喜其徳之詞也爽差也其徳不爽則壽考不忘矣褒美而祝頌之又因以勸戒之也輔氏曰使天子以得見諸侯為寵光則諸侯之徳之美可知矣故因以戒之曰使其徳常如此而不至于有爽差焉則諸侯當享夀考而上之人亦永不忘之矣愚按既褒美其徳之光寵而祝頌其壽考安寜又于褒美之中寓其勸之戒之之意若曰徳之不爽然後壽而不忘徳之虧者壽之虧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乃禮反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
  宜弟待禮反令徳壽豈開改反叶去禮反
  興也泥泥露濡貌孔甚豈樂弟易也宜兄宜弟猶曰宜其家人葢諸侯繼世而立多疑忌其兄弟如晉詛無畜音勗養也羣公子秦鍼懼選之類左傳宣公二年曰初晉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杜氏注云詛盟誓無公子故廢公族之官又昭公元年曰秦后子有寵于桓如二君于景其母曰弗去懼選癸夘鍼適晉注云后子秦桓公子景公母弟鍼也選數也恐景公數其罪而加戮也故以宜兄宜弟美之亦所以警戒之也愚按諸侯繼世而立三年喪畢則入朝于王此詩于其來朝而歌之故因言宜兄宜弟以美之戒之壽豈壽而且樂也輔氏曰言既見君子相與厚為燕飲以嘉其樂易之徳則又推言能以是樂易之徳而宜其兄弟焉則其令徳將既壽而且樂矣濮氏曰甚燕而情樂易則知其宜兄弟而徳可久也愚按令徳壽豈即上章末二句之意而宜兄宜弟者又即不爽其徳之本而所以為教國人者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奴同反既見君子鞗徒彫反革沖
  敕弓反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興也濃濃厚貌鞗轡也革轡首也馬轡所把之外有餘而垂者也孔氏曰鞗革皮為之故曰鞗革沖沖垂貌和鸞皆鈴也在軾曰和在鑣曰鸞皆諸侯車馬之飾也何氏曰京山程氏云和金口木舌鸞金口金舌鸞在衡上近于馬和在軾上衡是車前横木駕馬者即軓也軾是車上横板手所憑伏以致敬者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自然有箇節奏若車行速則不相應行遲則不響若雜然都響皆不合節奏埤雅曰鸞雌曰和雄曰鸞愚按集傳于駟鐵以為乘車之鸞在衡則此傳鑣字恐當作衡庭燎亦以君子目諸侯而稱其鸞旂之美正此類也愚按采菽二章文意亦然攸所同聚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輔氏曰一章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通上下而言之天子與諸侯皆然也下三章則專美諸侯二章三章則又因以勸戒而警戒之也
  序澤及四海也
  序不知此為燕諸侯之詩但見零露之云即以為澤及四海其失與野有蔓草同臆説淺妄類如此云
  湛湛直減反露斯匪陽不晞音希厭厭於鹽反夜飲不醉無歸興也湛湛露盛貌陽日晞乾也厭厭安也亦久也足也輔氏曰厭厭二字具安久足三義安故久久故足夜飲私燕也燕禮宵則兩階及庭門皆設大燭焉歐陽子曰燕當以晝而言夜飲者燕禮有宵則設燭之禮是古雖以禮飲酒有至夜者以申私燕之恩盡殷勤之意 儀禮燕禮曰宵則庶子執燭于阼階上司宫執燭于西階上甸人執大燭于庭閽人為大燭于門外李寳之云燕禮輕無庭燎設大燭而已此亦天子燕諸侯之詩言湛湛露斯非日則不晞以興厭厭夜飲不醉則不歸葢于其夜飲之終而歌之也燕禮君曰無不醉賔及鄉大夫皆對曰諾敢不醉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興也豐茂也夜飲必于宗室葢路寢之屬也丘氏曰言在所尊者之室嚴氏曰燕禮云膳宰具官饌于寢東注云寢路寢也考成也輔氏曰燕于路寢之中所以示親親之意載考謂成其禮既云成其禮則必無過當之事矣愚按在宗室而成燕禮也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興也顯明允信也謝疊山曰顯者其心明白洞達允者其心忠信誠慤無一毫可疑也君子指諸侯為賔者也令善也令徳謂其飲多而不亂徳足以將之也吕東萊曰以徳將之不至于亂中無所主則為麴糵所迷矣輔氏曰莫不令徳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徳也
  其桐其椅於宜反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興也離離垂也令儀言醉而不喪其威儀也輔氏曰莫不令儀言與燕之諸侯無不有是儀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
  春秋傳寗武子曰諸侯朝正于王杜氏曰朝而受政教也王宴樂之于是賦湛露曽氏曰前兩章言厭厭夜飲後兩章言令徳令儀雖過三爵亦可謂不繼以淫矣潘子善問蓼蕭湛露二詩先生曰文義也只如此却要諷詠實見他至誠和樂之意方好輔氏曰顯允明信也豈弟樂易也明信者固宜其有徳矣樂易者則恐其或畧于威儀也樂易君子而威儀無不令焉此其所以為成徳也既醉則情或佚矣在宗則儀可畧矣然莫不令儀此其所以為成禮也不醉無歸見其情之厚也在宗載考見其情之親也莫不令徳見其情之存乎中者善也莫不令儀見其儀之見于外者善也厚而不親則上之待下者猶未至也徳雖令而儀有闕焉則臣之持身猶不足也
  序天子燕諸侯也
  白華之什十篇五篇無辭凡二十三章一百四句









  詩傳通釋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彤弓之什二之三
  彤弓弨尺昭反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叶虚王反之鍾鼓既設一朝饗叶虚良反
  賦也彤弓朱弓也孔氏曰弓皆漆之以禦霜露彤弓色赤玈弓色黒賜弓赤一而黒十以赤為重耳周禮無彤弓之名夏官司弓矢云唐弓大弓以授勞者注往來體若一曰唐弓大弓勞者勤勞王事也弨弛貌孔氏曰説文云弨弓反謂弛之而體反也嚴氏曰賜弓不張貺與也大飲賔曰饗孔氏曰饗者烹大牢以飲賔殽牲俎豆盛于食燕劉執中曰行慶賞必與神人共之故行饗禮于廟 此天子燕有功諸侯而錫以弓矢之樂歌也東萊吕氏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弓人所獻藏之王府以待有功不敢輕與人也中心貺之言其誠也中心實欲貺之非由外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以王府寶藏之弓一朝舉以畀人未嘗有遲留顧惜之意也輔氏曰守之者不重則得之者亦輕予之而不誠則其感之也亦淺畀之而不速則其視之也亦玩而不以為恩也然其所以重所以誠所以速者非懼其得之輕感之淺視之玩也盡吾之理而已後之視府藏為己私分至有以武庫兵賜弄臣者許益之曰漢哀帝建平四年上發武庫兵送侍中董賢及乳母王阿含執金吾毋將隆奏武庫兵器天下公用今便僻弄臣私恩㣲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非所以示四方也則與受言藏之者異矣賞賜非出于利誘則迫于事勢至于有朝賜鐵劵而暮屠戮者愚按如唐徳宗于李懐光昭宗于王行瑜是也則與中心貺之者異矣屯膏吝賞功臣解體至有印刓玩平聲而不忍予者愚按如項羽是也則與一朝饗之者異矣
  彤弓弨兮受言載叶子利反之我有嘉賔中心喜叶去聲
  鍾鼓既設一朝右音文叶于記反
  賦也載抗之也愚按載彤弓于弓檠抗弓體使正言其藏之謹也喜樂也右勸也尊也孔氏曰勸謂勸其功也王介甫曰尊而右之也謝疊山曰古人以右為尊也彤弓弨兮受言櫜古刀反叶古號反之我有嘉賔中心好呼報
  之鍾鼓既設一朝醻市由反叶大到反
  賦也櫜韜好説醻報也飲酒之禮主人獻賔賔酢主人主人又酌自飲而遂酌以飲賔謂之醻醻猶厚也勸也謝疊山曰主人酌賔曰獻賔飲主人曰酢一獻一酢報施足矣主人又酌賔謂之醻所以見其意厚也嚴氏曰鄭氏以醻為醻酢饗禮為訓共俟爵盈不飲未必有醻酢也
  彤弓三章章六句輔氏曰大抵此詩首章已盡其意下兩章只是詠歎以加重焉耳櫜重于載載重于藏好誠于喜喜誠于貺醻厚于右右尊于饗
  春秋傳𡩋武子曰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于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注曰愾恨怒也覺明也謂諸侯有四夷之功王賜之弓矢又為歌彤弓以明報功宴樂鄭氏曰凡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伐東萊吕氏曰所謂專征者如四夷入邊臣子篡弑不容待報者其他則九伐之法乃大司馬所職非諸侯所專也與後世強臣拜表輒行者異矣周禮大司馬曰以九伐之法正邦國馮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内陵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内亂鳥散行則滅之愚按拜表輒行如晉穆帝永和中桓溫伐蜀是也
  序天子錫有功諸侯也
  菁菁子丁反者莪五何反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音洛且有儀叶五何反
  興也菁菁盛貌莪蘿蒿也本草注曰一名莪蒿莖葉如青蒿開淡紅紫花結角子長二寸許㣲彎陸璣曰生澤田漸洳之處中阿阿中也大陵曰阿君子指賔客也 此亦燕飲賔客之詩言菁菁者莪則在彼中阿矣既見君子則我心喜樂而有禮儀矣輔氏曰既見君子則我心喜樂而有禮儀夫見賢而樂禮或不足則愛心雖至而敬心不足矣樂且有儀則愛敬之心兩盡矣或曰以菁菁者莪比君子容貌威儀之盛也下章放此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音止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興也陳器之曰此篇朱子舊以為比今改為興而下文兼存此説矣但二章三章比字皆失改今悉正之中沚沚中也喜樂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興也中陵陵中也古者貨貝五貝為朋孔氏曰漢食貨志以為大貝牡貝么貝小貝不成貝為五也為朋者謂小貝以上四貝各二貝為一朋而不成者不為朋鄭因經廣解之言有五種之貝其中以相與為朋非總五貝為一朋也錫我百朋者見之而喜如得重貨之多也埤雅曰獸二為友貝二為朋錫我百朋者言錫貝之多也汎汎芳劒反楊舟載沈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比也楊舟楊木為舟也載則也載沈載浮猶言載清載濁載馳載驅之類以比未見君子而心不定也休者休休然言安定也輔氏曰此章又追言其未見之時心之不定既見之後則休休然而安定矣其意味亦深長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序樂育材也君子能長育人材則天下喜樂之矣
  此序全失詩意
  六月棲棲音西戎車既飭音敕四牡騤騤求龜反載是常服叶蒲北反玁狁孔熾尺志反我是用急叶音棘王于出征以匡王國叶于逼反
  賦也六月建未之月也濮氏曰詩言六月徂暑則為夏正可知劉辰翁曰以為未月極是周以子月為歳首而月數未嘗改也棲棲猶皇皇不安之貌戎車兵車也吕東萊曰鄭氏云戎車有五周禮車僕掌戎路廣車闕車苹車輕車是也戎路王在軍所乗廣車横陳之車闕車補闕之車苹猶屏也對敵自隠蔽之車輕車馳敵致師之車也飭整也騤騤強貌常服戎事常服以韎韋為弁又以為衣而素裳白舄也周禮司服曰凡兵事韋弁服李寳之曰皮去毛熟治曰韋韎赤色也凡衣同冠色衣韎韋則弁亦韎韋也皮弁服素裳白舄韋弁服亦與之同也玁狁即獫狁北狄也孔甚熾盛匡正也 成康既沒周室寖衰八世而厲王胡暴虐周人逐之出居于彘玁狁内侵逼近京邑愚按據詩文至于涇陽而言也王崩子宣王靖即位命尹吉甫帥師伐之有功而歸詩人作歌以序其事如此謝疊山曰戎車曰既飭則車甲器械士卒馬牛無一物不整齊矣四牡曰騤騤則無一馬不精強矣曰載是常服則無一衣一裳不經檢點矣司馬法冬夏不興師今乃六月而出師者以玁狁甚熾其事危急故不得已而王命于是出征以正王國也
  毗志反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叶蒲北反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叶奬里反
  賦也比物齊其力也釋文曰比齊同也凡大事祭祀朝覲㑹同毛馬而頒之凡軍事物馬而頒之毛馬齊其色物馬齊其力吉事尚文武事尚強也則法也服戎服也三十里一舎也古者吉行日五十里師行日三十里既比其物而曰四驪則其色又齊可以見馬之有
  餘矣閑習之而皆中去聲法則又可以見教之有素矣孔氏曰戎事尚強而言四驪者雖以齊力為主亦不厭其同色故曰四騵彭彭又曰乘其四騏田獵齊足而曰四黄既駕是皆同色也無同色者乃取異毛耳騏駵是中騧驪是驂是也彭氏曰陳氏云以厲王大亂之餘而支獫狁之患意其必倉卒不暇為計而今也比物四驪閑之維則葢其車馬之修器械之備非一日也于是此月之中即成我服既成我服即日引道不徐不疾盡舎而止又見其應變之速從事之敏而不失其常度也愚按六月之中即成戎服則應變速矣我服既成即日引道則從事敏矣雖速雖敏而軍行止三十里則不失常度矣王命于此而出征欲其有以敵王所愾苦愛反而佐天子耳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玉容反薄伐獵狁以奏膚功有嚴
  有翼共音恭武之服叶蒲北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叶于逼反賦也修長廣大也顒大貌奏薦膚大公功嚴威翼敬也共與供同服事也言將帥皆嚴敬以共武事也謝疊山曰薄伐者叛則伐之服則捨之不窮征逺討也為將必嚴不嚴則軍心不齊為帥必敬不敬則軍心不整故曰有嚴有翼范氏曰凡兵事莫尚于嚴莫先于敬共武之服者如此則以定王國也輔氏曰兵隂事也用之當以嚴敬為主不嚴則不整不敬則不肅將帥皆嚴敬以共武事此王國之所以定也定則不止于匡矣有車馬為之用則足以却玁狁以成大功以嚴敬為之主則足以共武事而定王國吉甫之行師真足以繼南仲之軌迹矣宜宣王之中興也
  玁狁匪茹如豫反整居焦穫音護侵鎬胡老反及方至于涇
  陽織音志文鳥章白斾央央于良反元戎十乘繩證反以先啟行叶户郎反
  賦也茹度唐入聲整齊也焦穫鎬方皆地名焦未詳所在穫郭璞以為瓠中則今在耀州三原縣也愚按即今陜西省耀州三原縣也鎬劉向以為千里之鎬則非鎬京之鎬矣亦未詳其所在也前漢書劉向曰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顔師古曰鎬非豐鎬之鎬方疑即朔方也愚按南仲亦以獫狁之難往城朔方靈夏等州之地則此獫狁所侵疑即其地也涇陽涇水之北孔氏曰水北曰陽在豐鎬之西北言其深入為冦也愚按豐鎬之地在今安西路屬縣安西亦有涇陽縣織幟字同鳥章鳥隼之章也吕東萊曰日月為常交龍為旂之類皆幟之文也鳥章特其一耳白斾繼旐者也曹氏曰白帛也曰斾以絳帛為斾也以帛續旐未為燕尾戰則斾之央央鮮明貌元大也戎戎車也軍之前鋒也啓開行道也猶言發程也史記三王世家注曰韓嬰章句云車有大戎十乘謂車漫輪馬被甲衡軛之上盡有劍㦸名曰陷軍之車王介甫曰元戎十乘所謂選鋒也兵法兵無選鋒曰北謝疊山曰兵法所謂堂堂之陣正正之旗也元戎啓行可以摧鋒破陣左傳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也 言玁狁不自度待洛反量深入為冦如此是以建此旌旗選鋒鋭進聲其罪而致討焉直而壯律而臧有所不戰戰必勝矣愚按左傳曰師直為壯曲為老今因玁狁為冦而聲罪致討則直而壯矣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今討獫狁而旌旗鮮明選鋒鋭進則律而臧矣此所以為宣王中興之師也歟
  戎車既安叶於連反如輊竹二反如軒四牡既佶其乙反既佶
  且閑叶胡田反薄伐玁狁至于大音泰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叶許言反
  賦也輊車之覆而前也軒車之却而後也凡車從後視之如輊從前視之如軒然後適調也凡車之勢一低一昂佶壯健貌謝叠山曰戎車既安矣必曰如輊如軒制度工巧則利于戰鬬也四牡既強矣必曰既佶且閑教訓習熟則耐于馳驅矣大原地名亦曰大鹵今在大原府陽曲縣愚按今大原路陽曲縣屬河南山西道至于大原言逐出之而已不窮追也先王治戎狄之法如此前漢書嚴尤曰宣王時獫狁内侵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螡蝱之螫敺之而已吉甫尹吉甫此時大將也憲法也非文無以附衆非武無以威敵能文能武則萬邦以之為法矣謝叠山曰漢唐而下縉紳介胄分為兩途愚儒武夫各持一説不知三伐將帥必文武全才可以為萬邦之法則者也愚按此言吉甫之武必先之以文上言吉甫共武之服必本于嚴翼之徳末言吉甫飲至必及于孝友之友文事武備誠非兩途也北伐可見其武崧髙烝民詩可見其文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叶舉里反音䕃
  御諸友叶羽已反白交反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叶羽已反
  賦也祉福御進侯維也張仲吉甫之友也善父母曰孝善兄弟曰友 此言吉甫燕飲喜樂多受福祉葢以其歸自鎬而行永久也是以飲酒進饌于朋友濮氏曰鼈龜屬俗呼團魚炰火熟之名膾細切肉也而孝友之張仲在焉言其所與宴者之賢所以賢吉甫而善是燕也王介甫曰忠也者移孝以為之者也順也者移友而為之者也故言忠順之臣必及孝友之友輔氏曰吉甫以天子之將有功而歸相與宴者固不一也後篇謂方叔嘗與伐玁狁者亦豈得而不與焉而詩人乃獨舉夫孝友張仲之為賢則又可見吉甫之文而不專以武功為美矣然此但為吉甫既歸而私自與朋友燕飲而已非宣王燕之也六月六章章八句吕與叔曰上三章言自治之備四章言玁狁來侵從而禦之五章言治戎有備車馬安閑驅之出境不窮追也六章言休兵飲至樂與孝友之臣同其燕樂則窮兵黷武之意消矣又曰北伐之事所以自治者常優暇而有餘所治于彼者常簡畧而不盡謝疊山曰一章曰戎車既飭四牡騤騤二章曰比物四驪三章曰四牡修廣五章曰戎車既安四牡既佶西北平原廣野舉目千里利于車戰故此詩以車馬為重
  序宣王北伐也
  此句得之
  鹿鳴廢則和樂缺矣四牡廢則君臣缺矣皇皇者華廢則忠信缺矣常棣廢則兄弟缺矣伐木廢則朋友缺矣天保廢則福禄缺矣采薇廢則征伐缺矣出車廢則功力缺矣杖杜廢則師衆缺矣魚麗廢則法度缺矣南陔廢則孝友缺矣白華廢則亷恥缺矣華黍廢則蓄積缺矣由庚廢則隂陽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魚廢則賢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廢則萬物不遂矣南山有臺廢則為國之基隊矣由儀廢則萬物失其道理矣蓼蕭廢則恩澤乖矣湛露廢則萬國離矣彤弓廢則諸夏衰矣菁菁者莪廢則無禮儀矣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㣲矣
  魚麗以下篇次為毛公所移而此序自南陔以下八篇尚仍儀禮次第獨以鄭譜分魚麗為文武時詩故遂移此序魚麗一句自華黍之下而升于南陔之上此一節與小序同出一手其得失無足議者但欲證毛公所移篇次之失與鄭氏獨移魚麗一句之私故論于此云
  薄言采芑音起于彼新田于此菑側其反叶每彼反方叔涖音利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叶詩止反下同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許力反簟笰音弗魚服叶蒲北反鉤膺鞗音條叶訖力反
  興也芑苦菜也青白色摘其葉有白汁出肥可生食亦可蒸為茹即今苦蕒菜冝馬食軍行采之人馬皆可食也田一嵗曰菑二嵗曰新田三嵗曰畬孔氏曰菑者災也始災殺其草木也新田新成柔田也畬和也田舒緩也今江東呼初耕地反草為菑是也方叔宣王卿士受命為將者也涖臨也其車三千法當用三十萬衆葢兵車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又二十五人將重車在後凡百人也愚按兵車戰鬬之車駕馬所謂小車也重車輜重之車駕牛所謂大車也兵車一乘則士卒共七十五人重車一乘則將之者二十五人其中炊家子十人固守衣甲五人廐養五人樵汲五人然此亦極其盛而言未必實有此數也孔氏以為兼起鄉遂之兵王氏謂㑹諸侯之師此皆以辭害意之過詩人但極其盛而稱之耳師衆干扞也試肄習也言衆且練也率總率之也翼翼順序貌路車戎路也奭赤貌蘇氏曰路車金路也金路赤飾孔氏曰瞻彼洛矣韎韐有奭彼茅蒐染為奭故知赤貌也簟笰以方文竹簟為車蔽也鉤膺馬婁頷有鈎而在膺有樊有纓也樊馬大帶纓鞅央上聲孔氏曰五路惟金路有鈎以金為之馬頷之飾也在馬膺之飾唯有樊纓故引樊纓以解膺方叔不乘革路者以革路臨陣所乘鄭氏曰樊纓皆以五采罽飾之罽音計織毛為之鞗革見蓼蕭篇 宣王之時蠻荆背叛王命方叔南征軍行采芑而食故賦其事以起興曰薄言采芑則于彼新田于此菑畆矣方叔涖止則其車三千師干之試矣又遂言其車馬之美以見軍容之盛也南征荆蠻想不甚費力不曽大段戰鬬故只盛稱其軍容之盛而已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
  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祈支反錯衡叶户郎反八鸞瑲瑲七羊反服其命服朱芾音弗斯皇有瑲葱珩音衡叶户郎反
  興也中鄉民居其田尤治約束軧轂也以皮纒束兵車之轂而朱之也錯文也鈴在鑣曰鸞馬口兩旁各一四馬故八也瑲瑲聲也彭氏曰荀子云錯衡以養目和鸞之聲以養耳則錯衡八鸞皆以為耳目之懽也命服天子所命之服也朱芾黄朱之芾也孔氏曰諸侯黄朱皇猶煌煌也瑲玉聲葱蒼色如葱者也珩佩首横玉也禮三命赤芾葱珩孔氏曰三命至九命皆葱珩非謂方叔唯三命也曹氏曰芾佩非軍服金路非戎車和鸞非戎馬所以然者方叔克壯其猶如呉起將戰不帶劒諸葛武侯不親戎服羊祜輕裘而盛著威名杜預身不跨馬自能制勝故詩詠其車服之美而已彭氏曰此與上章言方叔帥兵之時其精神氣熖見于旌旗車馬佩服之間有以聳人觀聴其勝敵也必矣輔氏曰首章其車三千師干之試云者其車馬之衆盛與師衆之所以扞禦夫敵者又練習也三章其車三千旂旐央央云者則言其車馬之衆盛旗幟之鮮明也先言涖止而後言率止者始則臨之終則率之以行也首章乘其四騏以下言方叔所乘之戎路其飾甚備二章約軧錯衡以下又言車馬之盛命服之美所以見天子付託之重錫命之蕃而方叔之威儀整暇如此可以決其有成也其與後世以一勇之夫為民之司命者異矣
  帷必反彼飛隼息允反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
  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音征人伐鼓陳師鞠居六反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叶於中反振旅闐闐徒顛反叶徒鄰反興也隼鷂屬急疾之鳥也埤雅隼一名雀鷹戾至爰于也鉦鐃也鐲也伐擊也鉦以靜之鼓以動之鉦鼓各有人而言征人伐鼓互文也孔氏曰説文云鉦鐃也似鈴又云鐲鉦也則鐲鐃俱得以鉦名之鐲似小鐘鐃似鈴有大小之異耳凡軍進退皆鼓動鉦止非臨陣獨然此文在陳師鞠旅之上是未戰時事也濮氏曰周禮鼔人以金鐲節鼓以金鐃止鼓即無鉦名則鐲鐃通謂之鉦而節止實用于鼔故詩云然鞠告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此言將戰陳其師旅而誓告之也陳師鞠旅亦互文耳淵淵鼓聲平和不暴怒也謂戰時進士衆也孔氏曰方叔身自伐鼓率其衆以作氣振止旅衆也言戰罷而止其衆以入也春秋傳曰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是也孔氏曰治兵尚威武也振旅反尊卑也出則㓜賤在前貴勇力也入則尊老在前復常法也闐闐亦鼓聲也或曰盛貌鄭氏曰戰止又伐鼓闐闐然董氏曰闐闐衆行聲也程子曰振旅亦以鼓行金止 言隼飛戾天而亦集于所止以興師衆之盛而進退有節如下所云也程子曰隼之急疾亦集于所止興兵雖強用之有節而不過也輔氏曰上二章但言其車馬服飾之盛美而已故此章又以鳥之急疾興其猛鷙又以亦集爰止興其進退有節也其進退之有節者葢以將戰而誓衆有法既戰而鼓聲不暴戰罷振旅而入則又齊一而無先後也
  尺允反爾蠻荆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
  率止執訊音信獲醜叶尺由反戎車嘽嘽吐丹反嘽嘽焞焞吐雷反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叶音隈
  賦也蠢者動而無知之貌蠻荆荆州之蠻也大邦猶言中國也元大猶謀也言方叔雖老而謀則壯也愚按方叔以元老而率師則師卦所謂文人所謂長子者也嘽嘽衆也焞焞盛也霆疾雷也爾雅註曰霆雷之急疾者謂霹靂方叔葢嘗與于北伐之功者是以蠻荆聞其名而皆來畏服也胡庭芳曰王氏云此章美其成功言以宿將董大衆荆人自服不待戰而屈也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陳少南曰北伐南征之詩班師時作六月之辭迫采芑之辭緩六月以討而定采芑以威而服也
  序宣王南征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鹿同反駕言徂東
  賦也攻堅同齊也傳曰宗廟齊豪尚純也孔氏曰齊其毫毛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強也孔氏曰齊其馬力田獵齊足尚疾也孔氏曰齊其馬足龐龐充實也東東都洛邑也 周公相成王營洛邑為東都以朝諸侯周室既衰久廢其禮至于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竟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故詩人作此詩以美之好田獵之事古人亦多刺之然宣王之田乃是因此見其車馬之盛紀律之嚴所以為中興之勢者在此其所謂田異乎尋常之田矣首章汎言將往東都也輔氏曰車以堅緻為善馬以齊同為盛首章既言其攻與同矣故二章但言其善與盛也田車既好叶許厚反四牡孔阜符有反東有甫草叶此苟反駕言
  行狩叶始九反
  賦也田車田獵之車好善也阜盛大也甫草甫田也後為鄭地今開封府中牟縣西圃田澤是也宣王之時未有鄭國圃田屬東都畿内故往田也愚按宣王嘗封庶弟于西都咸林之地是為鄭桓公其子武公當平王時徙封于東都然後圃田為鄭地開封府中牟縣即今汴梁路中牟縣也 此章指言將往狩于圃田也
  之子于苗叶音毛選徒囂囂五刀反建旐設旄搏音博獸于
  
  賦也之子有司也不敢斥王故以有司言之苗狩獵之通名也選數也囂囂聲衆盛也數車徒者其聲囂囂則車徒之衆可知且車徒不譁而惟數者有聲又見其靜治也敖近滎陽地名也吕東萊曰敖山名晉師救鄭在敖鄗之間士季設七覆于敖前則敖山之下平曠可以屯兵翳薈可以設伏所謂東有甫草即此地也 此章言至東都而選徒以獵也孔氏曰言選車徒備器械搏取禽獸于敖地也吕東萊曰宣王往東都以㑹諸侯為主而二章三章先言田獵者葢有司先為戒具以待㑹同畢而田獵也輔氏曰選徒囂囂言其衆且肅也既選其車徒矣則建設其旗旄焉見其序且整也方選徒以獵而遽曰搏獸于敖言其士衆之勇而氣大事小也徒手曰搏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㑹同有繹
  賦也奕奕連絡布散之貌赤芾諸侯之服上介甫曰人君宜朱芾而此赤芾者㑹同故也涖其臣庶則朱芾君道也故方叔服其命服則朱芾㑹同于王則赤芾臣道也故此㑹同則赤芾也金舄赤舄而加金飾亦諸侯之服也鄭氏曰金舄黄朱色也時見曰㑹殷見曰同鄭氏曰時見言無常期殷衆也繹陳列聨屬之貌 此章言諸侯來㑹朝于東都也决拾既佽音次與柴叶弓矢既調讀如同與同叶射夫既同助我
  舉柴子智反
  賦也决以象骨為之著于右手大指所以鉤弦開體拾以皮為之著于左臂以遂弦故亦名遂嚴氏曰决即衛芄蘭所謂韘也孔氏曰周禮繕人注云拾韝扞也著左臂裏佽比鄭氏曰謂手指相次比也調謂弓強弱與矢輕重相得也謝疊山曰弓既上弦必審視之端正則可用㣲有偏斜必加矯揉此弓之調也矢之輕重必視弓力之強弱弓強而矢輕則不中弓弱而矢重亦不中此矢之調也射夫葢諸侯來㑹者孔氏曰射夫即諸侯以下也夫男子之總名同協也柴説文作㧘謂積禽也使諸侯之人助而舉之言獲多也 此章言既㑹同而田獵也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於寄於箇二反不失其馳叶徒卧反音捨
  如破彼寄譜過二反
  賦也猗偏倚不正也馳馳驅之法也愚按五御之目三曰過君表五曰逐禽左即御田車馳驅之法也舎失如破巧而力也蘇氏曰不善射御者詭遇則獲不然不能也今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而射者舎矢如破則可謂善射御矣輔氏曰首章云既同則齊其足矣而此又曰四黄與車攻比物四驪同義可見其馬之有餘也王介甫曰向曰四牡既言力之強今曰四黄又言色之純也兩驂不猗御能正其馬也不失其馳車行節而法也舍矢如破矢行巧而力也鄭氏曰射者之工矢發則中如椎碎物也 此章言田獵而見其射御之善也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蒲交反不盈賦也蕭蕭悠悠皆閒暇之貌孔氏曰軍旅齊整唯聞蕭蕭然馬鳴之聲見悠悠然斾旌之狀無有譁諠者徒步卒也御車御也驚如漢書夜軍中驚之驚愚按周亞夫傳亞夫擊呉楚深壁而守夜軍中驚頃之復定不驚言比匹志反至也卒事終事也不喧譁也大庖君庖也不盈言取之有度不極欲也葢古者田獵獲禽面傷不獻踐毛不獻孔氏曰面傷謂當面射之剪毛謂在傍而逆射之不獻者嫌誅降之義不成禽不獻孔氏曰惡其害幼小擇取三等自左膘而射之達于右腢為上殺以為乾豆奉宗廟釋文曰膘脅後髀前肉也腢肩前上殺中心死疾鮮潔也達右耳本者次之以為賔客孔氏曰亦自左射之達右耳本以其逺心死稍遲肉已㣲惡射左髀達于右䯚為下殺以充君庖孔氏曰髀股外䯚水膁也右䯚右脅䯚下殺以其中脇死最遲肉又益惡膁音嗛每禽取三十焉每等得十其餘以與士大夫習射于
  澤宫中者取之記射義注曰澤宫名所以擇士也士謂諸侯朝者諸臣及貢士也皆先令習射于澤已乃射于射宮課中否也榖梁傳曰射而中田不得禽則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則不得禽是以知古之貴仁義而賤勇力也是以獲雖多而君庖不盈也張子曰饌雖多而無餘者均及于衆而有法耳凡事有法則何患乎不均也舊説不驚驚也不盈盈也亦通鄭氏曰反其言而美之 此章言其終事嚴而頒禽均也輔氏曰蕭蕭馬鳴悠悠斾旌見其整暇無始終之異也徒御不驚見其卒事而不驚擾也大庖不盈見其循禮守法而不從欲以取也夫力足以多取而不盡用焉此所以為王者之事也
  之子于征有聞音問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賦也允信展誠也聞師之行而不聞其聲言至肅也信矣其君子也誠哉其大成也輔氏曰聞師之獵而不聞其聲則可見其師律之嚴肅矣大凡行軍用師要須如此方可不然皆苟道也章末二句乃美宣王也大成言其事之有始有終也彭氏曰宣王治兵之法其見于田獵已如此詩人固信其大有成也 此章總序其事之始終而深美之也愚按楚辭集注曰凡作篇章既成撮其大要以為亂辭今此詩言田事以上七章既序其始終以成篇矣此章又言其始事之整肅終事之有成以深美之亦猶楚辭之有亂辭也車牽公劉卒章皆然
  車攻八章章四句
  以五章以下考之恐當作四章章八句愚按五章六章通言其田獵射御七章八章通言其始終整肅而且音韻各相諧叶故疑其當以八句成章以此推之則合首章二章八句通言車馬盛備將往東都圃田之地合三章四章八句通言天子諸侯來㑹東都之事總為四章章八句也
  序宣王復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竟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于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
  吉日維戊叶莫吼反既伯既禱叶丁口反田車既好叶許口反四牡孔阜符有反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賦也戊剛日也伯馬祖也謂天駟房星之神也孔氏曰伯者長也馬之祖始是長也夏官校人春祭馬祖天駟龍為天馬故房四星謂之天駟醜衆也謂禽獸之羣衆也 此亦宣王之詩言田獵將用馬力故以吉日祭馬祖而禱之孔氏曰常祭在春將用馬力則又備禮禱之既祭而車牢馬健于是可以歴險而從禽也以下章推之是日也其戊辰歟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叶滿補反獸之所同麀音憂鹿麌麌愚甫
  漆沮七徐反之從天子之所
  賦也庚午亦剛日也毛氏曰外事以剛日記曲禮注曰出郊為外事差擇齊其足也愚按此言差馬猶車攻言我焉既同也同聚也鹿牝曰麀麌麌衆多也漆沮水名在西都畿内涇渭之北所謂洛水今自鹽韋流入鄜坊至同州入河也李迂仲曰書疏云漆沮在涇水之東一名洛水職方氏所謂雍州其浸渭洛非河南之洛也愚按此言漆沮之從猶車攻言甫草敖地彼則狩于東都此則狩于西都也 戊辰之日既禱矣越三日庚午遂擇其馬而乗之視獸之所聚麀鹿最多之處而從之惟漆沮之旁為盛宜為天子田獵之所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叶羽已反儦儦表驕反俟俟叶于紀反或羣
  或友叶羽已反悉率左右叶羽已反以燕天子叶奬里反
  賦也中原原中也祁大也趣則儦儦行則俟俟獸三曰羣二曰友燕樂也 言從王者視彼禽獸之多于是率其同事之人各共其事以樂天子也愚按此言率左右以樂天子猶車攻之射夫同而助舉㧘也
  既張我弓既挾子洽反我矢發彼小豝音巴於計反此大
  徐履反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賦也發發矢也豕牝曰豝一矢而死曰殪兕野牛也言能中㣲而制大也孔氏曰小豝云發言發則中之大兕言殪言射著即死愚按此言射者之善猶車攻言舍矢如破也御進也醴酒名周官五齊去聲二曰醴齊洼曰醴成而汁滓相將如今甜酒也 言射而獲禽以為俎實進于賔客而酌醴也謝叠山曰田而得禽天子不以自奉故大庖不盈命有司以進賔客且以酌醴燕諸侯及羣臣也先王體羣臣懐諸侯常有恩惠其用心公溥而均齊常以一人養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愚按此言進禽于賔客亦猶車攻言大庖不盈之意也吉日四章章六句輔氏曰一章言祭禱馬祖以為田獵之備也二章言取擇其地以為田獵之所也三章言相與悉力以共田獵之事為天子之樂也四章言既獵而以其所得之獸供俎實使天子得與賔客燕飲也
  東萊吕氏曰車攻吉日所以為復古者何也葢蒐狩之禮可以見王賦之復焉可以見軍實之盛焉可以見師律之嚴焉可以見上下之情焉可以見綜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業者此亦足以觀矣輔氏曰東萊之説固善而先生又改動數字尤切王賦謂車馬之出軍實謂軍器之數師律謂進退之度上下之情諸侯及左右之人相率以共其事而天子又與之燕飲以為樂也綜理之周祭禱必講獵地必擇車馬有備射御有法終事嚴整頒禽之均酌醴之厚無一不至也愚按宣王所以復文武功業者固不止于二詩所言蒐狩之事然即二詩而觀之則其車馬徒御之所出可見王賦之復也旌旄車斾之備决拾弓矢之精可見軍實之盛也選徒則囂囂徒御則不驚行者有聞而無聲又可見師律之嚴也㑹同有繹而助我舉㧘悉率左右而以燕天子又可以見上下之情也將用馬力而既伯既禱頒禽之均而君庖不盈又見其綜理之周密葢一事之間而五美具焉即此推之則其餘可知矣
  序美宣王也能慎㣲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序謹㣲以下非詩本意
  鴻鴈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其俱反勞于野叶上與反爰及矜棘冰反人哀此鰥寡叶果五反
  興也大曰鴻小曰鴈孔氏曰俱是水鳥其形鴻大而雁小肅肅羽聲也之子流民自相謂也征行也劬勞病苦也矜憐也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 舊説周室中衰萬民離散而宣王能勞定安集之王介甫曰勞者勞之來者來之往者還之優者定之危者安之散者集之故流民喜之而作此詩追叙其始而言曰鴻雁于飛則肅肅其羽矣之子于征則劬勞于野矣輔氏曰人民離散譬如鴻雁之飛四方無所不往徒聞其羽聲肅肅未知所止也且其劬勞者皆鰥寡可哀憐之人也輔氏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又言其所與行者無非可憐之人而就其中又惟鰥寡之可哀也然今亦未有以見其為宣王之詩後三篇放此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叶徒洛反之子于垣音袁百堵丁古反
  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叶達各反
  興也中澤澤中也一丈為板五板為堵孔氏曰版廣二尺故周禮説一堵之牆長丈髙一丈究終也 流民自言鴻雁集于澤中以興已之得其所止而築室以居今雖勞苦而終獲安定也
  鴻鴈于飛哀鳴嗸嗸五刀反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
  愚人謂我宣驕叶音高
  比也流民以鴻雁哀鳴自比而作此歌也哲知宣示也知者聞我歌知其出于劬勞不知者謂我閒暇而宣驕也韓詩云勞者歌其事魏風亦云我歌且謠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大抵歌多出于勞苦而不知者常以為驕也輔氏曰葢非明知者真能體䘏我前日之情則亦焉能知其病苦之實哉若但見其今日之安定則必以我之此歌為閒暇而宣驕矣
  鴻鴈三章章六句
  序美宣王也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還定安集之至于矜寡無不得其所焉
  此以下時世多不可考
  夜如何其音基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七羊反賦也其語辭央中也胡氏曰説文云央中央也廣雅云央極中也秦風云宛在水中央央亦中也庭燎大燭也諸侯將朝則司烜以物百枚并卑政反而束之設于門内也孔氏曰庭燎者樹之于庭燎之光明司烜供之樹于門外曰大燭門内曰庭燎郊特牲注曰庭燎之差公五十侯伯子男皆三十是天子用百以物百枚并而纒束之今則用松韋竹灌以脂膏也君子諸侯也將將鸞鑣聲 王將起視朝不安于寢而問夜之早晚日夜如何哉夜雖未央而庭燎光矣朝者至而聞其鸞聲矣
  夜如何其夜未艾音乂又如字庭燎晰晰之出反與艾叶君子至
  止鸞聲噦噦呼㑹反
  賦也艾盡也晰晰小明也王介甫曰其光衰也噦噦近而聞其徐行聲有節也愚按首章述王初問此章再問恐亦如齊風雞鳴之例也
  夜如何其夜鄉許亮反晨庭燎有煇許云反君子至止言
  觀其旂叶渠斤反
  賦也鄉晨近曉也胡氏曰從夜未中至未盡從未盡至鄉明也煇火氣也天欲明而見其烟光相雜也此是呉才老之説説此一字有功既至而觀其旂則辨色矣鄭氏曰見其旂是朝之時也朝禮辨色始入
  庭燎三章章五句愚按列女傳宣王嘗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宣王感悟于是勤于政事早朝晏退卒成中興之名以此証之或果宣王詩也
  序美宣王也因以箴之愚按詩文恐無箴意
  綿善反彼流水朝直遙反宗于海叶虎洧反惟必反彼飛隼息允反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叶羽軌反莫肯念亂誰無父母叶滿洧反
  興也沔水流滿也諸侯春見天子曰朝夏見曰宗蔡九峯曰水勢横趨于海猶諸侯朝宗于王也 此憂亂之詩言流水猶朝宗于海飛隼猶或有所止而我之兄弟諸友乃無肯念亂者誰獨無父母乎亂則憂或及之是豈可以不念哉謝叠山曰一身之遇亂不足惜父母之遇亂深可憂誰無父母不為一身謀獨不為父母謀乎為父母謀則當念亂則必思所以捄亂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失羊反鴥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
  不蹟井亦反載起載行叶户郎反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興也湯湯波流盛貌不蹟不循道也載起載行言憂念之深不遑寜處也弭止也水盛隼揚以興憂念之不能忘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寜莫之懲我友敬矣
  讒言其興
  興也率循訛偽懲止也 隼之髙飛猶循彼中陵而民之訛言乃無懲止之者然我之友誠能敬以自持矣則讒言何自而興乎始憂于人而卒反諸已也輔氏曰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此自修之事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一章六句陳壽翁曰始念亂而憂及父母終憂讒而敬以反身憂念之中不忘孝敬詩人忠厚之意也
  疑當作三章章八句卒章脱前兩句耳
  序規宣王也鄭氏曰規者正圓之器也春秋傳曰近臣盡規孔氏曰物有不圓匝者規之使成圓人行有不周者規之使周備是匡諫之名愚按詩中但有規其親友止亂之意恐非規王之詩也
  鶴鳴于九皋聲聞音問于野叶上與反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音洛彼之園爰有樹檀叶徒沿反下同其下維蘀音託他山之石可以為錯七落反
  比也鶴鳥名長頸竦身高脚頂赤身白頸尾黒其鳴高亮聞八九里皋澤中水溢出所為坎從外數至九喻深逺也釋文曰韓詩云九皋九折之澤輔氏曰澤曲曰皋見楚辭注蘀落也吕與叔曰落葉穢雜錯礪石也 此詩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陳善納誨之詞也輔氏曰然不正言其事而必比物而為言者正所謂諷刺上者皆不主于正事而主于文詞不以正諫而託意以諫也葢鶴鳴于九皋而聲聞于野言誠之不可揜也輔氏曰所以諷王之誠身也魚潛在淵而或在于渚言理之無定在也輔氏曰所以諷王之明善也園有樹檀而其下維蘀言愛當知其惡也他山之石而可以為錯言憎當知其善也輔氏曰所以風王力去私欲之蔽也夫必能去私欲之蔽然後可以明善而誠身此其序則由大以至小也由是四者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理其庶幾乎濮氏曰鶴鳴于九皋其聲下聞于野上聞于天以比言有善惡而無逺近以見言之不可不謹也魚潛淵水之下而知其或在于渚或在于淵以比行有顯晦而無淺深以見行之不可不謹也樂彼之園以其有樹檀之美而不知其下有不材之木以比愛而忘其惡喜而容其佞信溺愛者不可不明也他山之石以其有磽砇之惡而不知其中有礛礪可以為攻玉之錯以比憎而忘其善惡而昧其美信偏惡者不可不審也
  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叶鐡因反魚在于渚或潛在淵叶一
  均反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比也榖一名楮惡木也孔氏曰陸氏云幽州人謂之榖桑荆揚交廣謂之榖中州人謂之楮殷中宗時榖桑共生是也今江南人績其皮以為布又擣以為紙樹皮斑者是楮白者是榖攻錯也 程子曰玉之温潤天下之至美也石之麄厲天下之至惡也然兩王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後玉之為器得以成焉猶君子之與小人處也横逆侵加然後修省畏避動心忍性増益預防而義理生焉道徳成焉吾聞諸邵子云邵子云有才之正者有才之不正者他山之石其小人之才乎謝疊山曰邪類與善類非同氣猶玉石不同山石而攻玉猶小人謗君子之無徳所以儆君子而進于徳欺君子之無才所以儆君子而勉為全才也
  鶴鳴二章章九句鶴鳴做得巧含蓄意思全不發露李迂仲曰二章殊無一句露己意其詩最為難曉











  詩傳通釋卷十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一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祈父之什二之四
  析勤衣反音甫予王之爪牙叶五胡反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賦也祈父司馬也職掌封圻之兵甲故以為號酒誥曰圻父薄違是也孔氏曰古者祈圻畿字通用故此作祈書作圻 蔡九峰曰圻父廹逐違命者也予六軍之士也或曰司右虎賁之屬也董氏曰司馬之屬有司右虎賁旅賁皆奉事王之左右者也故司右曰凡國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屬焉虎賁曰掌先後王而趨以卒伍旅賁曰掌執戈盾夾王車此所謂爪牙者也爪牙鳥獸所用以為威者也孔氏曰鳥用爪獸用牙以防衛此人自謂王之爪牙以鳥獸為喻也恤憂也軍士怨於乆役故呼祈父而告之曰予乃王之爪
  牙汝何轉我於憂恤之地使我無所止居乎鄭氏曰此責司馬之辭謂見使從軍也六軍之士出自六鄉法不取於王之爪牙之士張子曰禁衛天子之爪牙而使之逺戍所謂轉予於恤也古人容昜出一句便不可及詩人造理深其辭儘難學
  祈父予王之爪士鉏里反胡轉予于恤靡所底之履反止賦也爪士爪牙之士也底至也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賦也亶誠尸主也饔熟食也言不得奉養而使母反主勞苦之事也 東萊吕氏曰越勾踐伐呉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皆遣歸魏公子無忌救趙亦令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則古者有親老而無兄弟其當免征役必有成法故責司馬之不聰其意謂此法人皆聞之汝獨不聞乎乃驅吾從戎使吾親不免薪水之勞也責司馬者不敢斥王也愚按不斥王而責司馬此詩人之忠厚也亦若北山所謂大夫不均之意
  祈父三章章四句輔氏曰上兩章言我乃王之爪牙汝何轉我於憂恤之地使我無所止居如此則是自戕其上之衛末章言汝乃驅吾從戎而使吾親不免薪水之勞如此則是不體其下之情其言之序亦先公而後私也不戕其上之衛則上得以安必體夫下之情則下不忘其死勾踐無忌之事其用兵猶有古之遺法自秦而下不復如此矣
  序以為刺宣王之詩説者又以為宣王三十九年戰于千畆王師敗績于姜氏之戎故軍士怨而作此詩東萊吕氏曰大子晉諌靈王之詞曰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而貪天禍至于今未弭宣王中興之主也至與幽厲並數之其詞雖過觀是詩所刺則子晉之言豈無所自歟吕東萊曰讀是詩見宣王變古制者二焉前兩章刺其以宿衛之士從征役末章見其有親老而無他兄弟者當免征役乃驅之從戎也但今考之詩文未有以見其必為宣王耳下篇放此
  序刺宣王也
  皎皎古了反白駒食我場苗縶陟立反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遥
  賦也皎皎潔白也張子曰以表賢者潔白之意駒馬之未壯者謂賢者所乘也場圃也孔氏曰苗而云埸者以埸圃同地對則異名散則通縶絆其足維繫其靷也永乆也伊人指賢者也逍遥遊息也吕與叔曰徘徊少留之貎 為此詩者以賢者之去而不可留也故託以其所乘之駒食我場苗而縶維之庶幾以永今朝使其人得以於此逍遥而不去若後人留客而投其轄於井中也前漢書曰陳遵每大飲輒閉門取客車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火郭反縶之維之以永今夕叶祥龠反
  所謂伊人於焉嘉客叶克各反
  賦也藿猶苗也嚴氏曰藿豆葉用以作羹夕猶朝也嘉客猶逍遥也謝疊山曰賢者髙蹈逺引吾知其不可留矣猶欲縶維其白駒以强留之雖一朝一夕亦滿吾意好徳之彛性尊賢之良心在人自不能泯也
  皎皎白駒賁彼義反又音奔然來叶云俱反思爾公爾侠叶供孤反
  豫無期慎爾優游叶汪胡反勉爾遁思叶新齎反
  賦也賁然光采之貎也謝疊山曰賁者華采也賢人所過之地山川草木皆有精采蓬戸蓽門皆有輝華也或以為來之疾也王氏讀為奔字言其來之速也思語詞也爾指乘駒之賢人也慎勿過也勉毋决也遁思猶言去意也 言此乘白駒者若其肯來則以爾為公以爾為侯而逸樂無期矣猶言横來大者王小者侯也愚按漢髙帝遣使召田横盖謂之大者是王小者是侯招横使來也豈可以過於優游决於遁思而終不我顧哉蓋愛之切而不知好爵之不足縻留之苦而不恤其志之不得遂也愚按此章上四句見其愛之切末二句見其留之苦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楚俱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
  玉爾音而有遐心
  賦也賢者必去而不可留矣於是歎其乘白駒入空谷束生芻以秣之而其人之徳美如玉也蓋己邈乎其不可親矣然猶冀其相聞而無絶也故語之曰毋貴重爾之音聲而有逺我之心也孔氏曰毋得自愛音聲貴如金王不以遺問我 輔氏曰此章則賢者既去而好賢之誠終無已也夫見賢而好之固人之情也至於賢者已去而眷戀之情猶不已且祝其無貴重其音聲以有逺我之心焉夫然後見其好賢之誠也白駒四章章六句
  序大夫刺宣王也宣王始也任賢使能如申伯山甫韓侯或為將或為相或為諸侯如方叔召虎或征蠻荆或伐獫狁或平准夷至其晚年怠心一生如虢文公之徒諫既不行則小人乗間而用事矣故觀祈父之詩則司馬非其人矣小人在位則賢者必不得志矣故白駒之詩留賢者而不肯留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無啄陟角反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賦也榖木名穀善愚按此二榖字異義然據韻則一從木一從禾旋囘復反也 民適異國不得其所故作此詩託為呼其黄鳥而告之曰爾無集于榖而啄我之粟苟此邦之人不以善道相與則我亦不乆於此而將歸矣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梁此邦之人不可與明
  叶謨郎反言旋言歸復我諸兄叶虗王反
  比也吕東萊曰人之所以相依者以其明足以知其緩急休戚故也不可與明則不可與處矣黄鳥黄鳥無集于栩况甫反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
  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扶雨反
  比也王晦叔曰不我肯穀則不相恤矣不可與明則不相知矣是以不可與處也輔氏曰首言復我邦族而已中言復我諸兄末言復我諸父人情困苦之極則愈益思其親者焉
  黄鳥三章章七句
  東萊吕氏曰宣王之末民有失所者意他國之可居也及其至彼則又不若故鄉焉故思而欲歸使民如此亦異於還定安集之時矣今按詩文未見其為宣王之世下篇亦然
  序刺宣王也
  我行其野蔽必制反方味反其樗敕雩反昬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叶古胡反
  賦也樗惡木也李迂仲曰樗不才之木莊子云大枝擁腫而不中繩墨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壻之父婦之父相謂曰婚姻爾雅曰壻之父為姻婦之父為婚又曰婦之父母壻之父母相謂為婚姻畜養也 民適異國依其婚姻而不見收卹故作此詩言我行於野中依惡木以自蔽於是思昏姻之故而就爾居而爾不我畜也則將復我之邦家矣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敕六反昬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
  我畜言歸思復
  賦也蓫牛𬟒惡菜也今人謂之羊蹄菜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音福叶筆力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
  論語作誠不以富亦秪音支以異叶逸織反
  賦也葍䔰浮去聲惡菜也特匹也 言爾之不思舊姻而求新匹也雖實不以彼之富而厭我之貧亦秪以其新而異於故耳此見詩人責人忠厚之意輔氏曰常人之情有不得已來依親舊而不見收恤則怨怒形於色辭苛責痛詆無所不至而此詩但言爾不我畜則復我邦家而已至其末章則又原其情實而歸之忠厚焉此情性之正而詩之所謂可以怨者於此見矣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王氏曰先王躬行仁義以𨗳民厚矣猶以為未也又建官置師以孝友睦姻任䘏六行教民為其有父母也故教以孝為其有兄弟也故教以友為其有同姓也故教以睦為其有異姓也故教以姻為隣里鄉黨相保相愛也故教以任相賙相救也故教以恤能剛大曰孝順於父母友和於兄弟睦睦於宗族姻親於外親任信於朋友恤周於隣里鄉黨以為徒教之或不率也故使官師以時書其徳行而勸之以為徒勸之或不率也於是乎有不孝不睦不婣不弟不仕不卹之刑焉何氏曰鄭氏云制刑之意終不為卑者而罪其長故六行則教兄以友而制刑則謂之不悌使少者不敢陵長也賈氏云此不悌即六行之友上文言友在睦婣之上專施於兄弟此變言弟退在睦婣之下兼施於師長方是時也安有如此詩所刺之民乎
  序刺宣王也
  秩秩斯干叶居焉反幽幽南山叶所旃反如竹苞叶補苟反矣如松茂叶莫口反矣兄及弟矣式相好呼報反叶許厚反矣無相猶叶余乆反矣賦也秩秩有序也斯此也干水涯也南山終南之山也劉執中曰南山在鎬京之陽苞叢生而固也猶謀也 此築室既成而燕飲以落之因歌其事言此室臨水而面山其下之固如竹之苞其上之宻如松之茂又言居是室者兄弟相好而無相謀則頌禱之辭猶所謂聚國族於斯者也嚴氏曰宣王作室之地在柣秩然整齊之干岸面對幽幽然深逺之南山言地勢之壯也其盤基之厚如竹之叢生其結架之宻如松之茂盛言宫室之美也於是頌禱之願其入居此室之後兄弟各相和好無有相圖者矣歐陽子曰古人成室而落之必有稱頌祝禱之言如記擅弓晋獻文子成室張老曰云云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君子謂之善頌善禱者是矣張子曰猶似也人情大抵施之不報則輟故恩不能終兄弟之間各盡已之所宜施者無學其不相報而廢恩也君臣父子朋友之間亦莫不用此道盡已而已愚按此於文義或未必然然意則善矣問横渠説不要相學指何事而言曰不要相學不好處且如兄能友弟弟却不能恭其兄兄豈可學弟之不恭而遂亦不友如弟能恭其兄兄乃不友其弟為弟者豈可亦因兄之不友而遂忘其恭如冦萊公撻倒用印事王文正公謂他既不是則不可學他不是亦是此意然詩之本意猶字作相圖謀輔氏曰言兄弟相好者恐與蓼蕭三章同意天子諸侯繼立多與兄弟相疑忌所以祝其相好而無相謀也或曰猶當作尤
  似續妣必履反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戸胡五反爰居爰處
  爰笑爰語
  賦也似嗣也妣先於祖者協下韻爾或曰謂姜嫄后稷也曽氏曰似續妣祖以生民閟宫之詩考之豈謂姜嫄后稷與西南其戸天子之宫其室非一在東者西其戸在北者南其戸猶言南東其畆也爰於也輔氏曰大凡人之為居室未有不欲為子孫計而使之繼嗣其祖妣之業者也西南其戸者舉西南以見東北也爰笑爰語則所謂歌於斯者也
  約之閣閣椓陟角反之槖槖音託風雨攸除直慮反鳥䑕攸
  去君子攸芋香于反叶王遇反
  賦也約束板也閣閣上下相乗也嚴氏曰即所謂束板以載也椓築也槖槖杵聲也除亦去也無風雨鳥䑕之害言其上下四旁皆牢宻也芋尊大也君子之所居以為尊且大也濮氏曰此以下由外而内由垣墻而堂寢次第當然也 愚按此章言其墻壁之美而為君子尊大之居也盖古人築垣為壁堂上東西墻謂之序室房及夾室謂之墉堂下謂之壁謂之墻其實一也隨所在而異其名考于儀禮可見
  如跂音企斯翼如矢斯𣗥如鳥斯革叶訖立反如翬音輝斯飛
  君子攸躋子西反
  賦也跂竦立也孔氏曰如跂如人跂足直立翼敬也棘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也革變翬矩鄭氏曰伊雒而南雉素質五色皆備成章曰翬躋升也 言其大勢嚴正如人之竦立而其恭翼翼也其亷隅整飭如矢之急而直也其棟宇峻起如鳥之警而革也其簷阿華采而軒翔如翬之飛而矯其翼也吕與叔曰如翬斯飛覆以瓦而加丹臒有文采而勢騫舉也蓋其堂之美如此而君子之所升以聽事也
  殖殖市力反其庭有覺其楹噲噲音快其正叶音征噦噦呼㑹
  其㝠君子攸寧
  賦也殖殖平正也庭宫寢之前庭也李寳之曰堂下至門謂之庭庭三堂之深覺髙大而直也楹柱也噲噲猶快快也正向明之處也噦噦深廣之貎㝠奥窔之間也王介甫曰噲噲其正則知噦噦其㝠是偏也噦噦其㝠則知噲噲其正是明也董氏曰正所謂陽室也㝠所謂隂室也李實之曰室中西南隅謂之奥邢昺云室戸不當中而近東西南隅最為深隱故謂之奥東南隅謂之窔郭氏云窔亦隱闈言其室之美如此而君子之所休息以安身也下莞音官上簟叶徒檢徒錦二反乃安斯寢叶于檢于錦二反乃寢乃
  興乃占我夢叶彌登反吉夢維何維熊維羆彼宜反叶彼何反維虺詐鬼反維蛇市奢反叶于其士何二反
  賦也莞蒲席也竹葦曰簟孔氏曰西方人呼蒲為莞蒲司几筵有莞筵蒲筵則兩種席也濮氏曰莞又云燈心草生池澤中即苻蘺也下莞則鋪席其上則竹葦之簟所以覆席羆似熊而長頭髙脚猛憨呼談切憾平聲多力能拔樹孔氏曰羆黄白文黄白色 本草曰熊類大豕而性輕徤好攀縁上髙木虺蛇屬細頸大頭色如文綬大者長七八尺 祝其君安其室居夢兆而有祥亦頌禱之詞也下章放此嚴氏曰設為之詞非實有是夢也歐陽子曰下至卒章盛陳占夢生子之事者謂安此寢而生男女男則世為君王女子宜人之家室皆禱頌之詞也音泰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
  愚按熊蛇字叶韻上同
  賦也大人大卜之屬占夢之官也愚按周禮大卜為卜筮官之長凡卜師卜人龜人菙氏占人簭人占夢皆其官屬也菙音水熊羆陽物在山彊力壯毅男子之祥也虺蛇隂物穴處柔弱隱伏女子之祥也或曰夢之有占何也曰人之精神與天地隂陽流
  通故晝之所為夜之所夢其善惡吉凶各以類至是以先王建官設屬使之觀天地之㑹辨隂陽之氣周禮占夢注曰天地之㑹建厭所處之日辰隂陽之氣休王前後厭音琰王音旺以日月星辰占六夢之吉凶占夢曰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注云日月星辰謂日月之行及合辰所在也正夢無所感動平安自夢噩夢驚愕而夢思慶覺時所思念之而夢寤夢覺時道之而夢喜夢喜悦而夢懼夢恐懼而夢噩音愕獻吉夢贈惡夢占夢曰季冬獻吉夢于王乃舍萌于四方以贈惡夢注云獻羣臣之吉夢于王詩云牧人乃夢此所獻吉夢也舍讀為釋舍萌猶釋菜萌菜始生也贈送也欲以新善去故惡其於天人相與之際察之詳而敬之至矣輔氏曰詳占夢之意則先王致察於天人之際可謂宻矣惜乎其法之不傳也然後世之人情性不治畫之所為猶且昏惑瞀亂而不自知覺則其見於夢寐者率多紛紜乖戾未必與天地之氣相流通其間縱有徵兆之可驗者亦須迂囘隱約必待其既驗而後可知極有未易遽曉者想古占法雖存亦未必能盡也故曰王前巫而後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王中心無為也以守至正真氏曰巫掌祀以鬼神之事告王史掌書以三皇五帝之事告王掌卜筮者以吉凶誎王瞽曚之叟以歌詩諌王一人之身而左右前後挟而維之以引以翼有孝有徳雖欲斯須自放得乎故王中心他無所為惟守至正而已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於既反之裳載弄之璋其泣
  喤喤華彭反叶胡光反朱芾音弗斯皇室家君王
  賦也半圭曰璋喤大聲也芾天子純朱諸侯黄朱吕東萊曰白虎通云芾者蔽也行以蔽前天子朱芾諸侯赤芾以韋為之上廣一尺下廣二尺皇猶煌煌也君諸侯也 寢之於牀尊之也衣之以裳服之盛也弄之以璋尚其徳也言男子之生於是室者皆將服朱芾煌煌然有室有家為君為王矣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禓他計反載弄之瓦叶魚位反
  無非無儀叶音義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以之反叶音麗賦也禓褓也孔氏曰禓縛兒被也瓦紡塼也瓦紡時所用之物舊見人畫列女傳漆室女手執一物如今銀子様者意其為紡塼也然未可必儀善罹憂也 寢之於地卑之也衣之以褓即其用而無加也弄之以瓦習其所有事也有非非婦人也有善非婦人也盖女子以順為正無非足矣有善則亦非其吉祥可願之事也唯酒食是議而無遺父母之憂則可矣易曰无攸遂在中饋貞吉易家人六二爻程子曰柔順中正婦人之道也婦人居中而主饋者也故曰中饋 愚按婦人於事無所敢自遂正位乎内事在饋食之間而已六二隂爻居隂位則柔順得正居下體之中則得中故其象為无攸遂在中饋而其占者能如此則為得正而吉无攸遂即無非無儀也在中饋即唯酒食是議也而孟子之母亦曰婦人之禮精五飯幂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閨門之脩而無境外之志此之謂也記月令五飯春食麥夏食菽食稷秋食麻冬食黍列女傳曰孟子曰今道不用而母老是以憂也母曰夫婦人之禮云云易曰在中饋旡攸遂詩曰無非無儀以言婦人無擅制之義也子行乎子義吾行乎吾禮而已君子謂孟母知婦道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吕與叔曰一章願其保兄弟於斯二章願其繼祖妣於斯三章四章五章願其安身體於斯六章七章八章九章願其傳子孫於斯輔氏曰一章則言其宫之面勢而禱其兄弟之相好也二章則言其宫之寛廣而禱其祖妣之是嗣也三章則言其宫之成而禱其君子所居以為尊大也四章則言其堂之美而禱其君子所躋升以聽事也五章則言其室之美而禱其君子所休息以安身也六章以至九章則禱其身安夢兆於是而生男則室家君王於是而生女則無遺父母之憂也頌禱之辭始於兄弟之和睦而終於兒女之賢善家道之成無踰於此者矣
  舊説厲王既流于彘宫室圮壞愚按厲王出居于彘凡十四年而后宣王立故疑其國都宫室之壞也故宣王即位更作宫室既成而落之今亦未有以見其必為是時之詩也或曰儀禮下管新宫春秋傳宋元公賦新宫恐即此詩然亦未有明證燕禮曰下管新宫大射儀曰乃管新宫三終李寳之云昭公二十五年宋公享叔孫昭子賦新宫與此所笙奏或謂即斯干詩輔氏曰若以儀禮之下管新宫當之則此詩非宣王之詩矣
  序宣王考室也鄭氏曰考成也孔氏曰雜記云路寢成則考之而不釁注曰設盛食以落之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而純反爾羊來思其角濈濈莊立反爾牛來思其耳濕濕始立反賦也黄牛黒唇曰犉羊以三百為羣其羣不可數也牛之犉者九十非犉者尚多也董氏曰三百維羣以羣計也九十其犉以犉計也黒唇為犉則黑皆為牰黒耳為犚亦各以其數也皆音砌牰音袖犚音尉聚其角而息濈濈然呞而動其耳濕濕然擇文曰呞食已復出嚼之也王氏曰濈濈和也羊以善觸為患故言其和謂聚而不相觸也濕濕潤澤也牛病則耳燥安則潤澤也陸農師曰古之視牛者以耳祭義所謂大夫袒而毛牛尚耳此詩言牧事有成而牛羊衆多也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叶唐何反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河可
  素多反何笠或負其餱音侯三十維物叶㣲律反爾牲則具叶居律反
  賦也訛動何揭音竭擔也也蓑笠所以備雨三十維物齊其色而别之凡為色三十也 言牛羊無驚畏鄭氏曰降阿飲池或寢或訛者美其無所驚畏也而牧人持雨具齎飲食從其所適以順其性是以生養蕃息至於其色無所不備而於用無所不有也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之承反以雌以雄叶于陵反爾羊來思
  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賦也麄曰薪細曰䒱雌雄禽獸也矜矜兢兢堅强也騫虧也崩羣疾也王介甫曰矜矜兢兢牧之者不失其性而至堅强也不騫不崩言羊得其性而無耗敗也言羊而不言牛者羊善耗敗則牛可知矣埤雅曰羊死善耗敗故於不騫不崩本羊言之六畜之死皆善耗敗而羊為甚要術曰羊有疾輟相汙徐鉉曰羊以瘦為病故羸從羊詩曰不騫為是故也肱臂也既盡也升入牢也 言牧人有餘力則取薪蒸搏禽獸其羊亦馴擾從人不假箠楚但以手麾之使來則畢來使廾則既升也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音兆維旟音餘矣大人占之衆維
  魚矣實維豐年叶尼因反旐維旟矣室家溱溱側巾反
  賦也占夢之説未詳溱溱衆也或曰衆謂人也旐郊野所建統人少旟州里所建統人多周禮大司馬曰郊野載旐司常曰州里建旟蓋人不知魚之多旐所統不如旟所統之衆故夢人乃是魚則為豐年旐乃是旟則為人衆毛氏曰隂陽和則魚衆多埤雅曰俗云春魚遺子如粟埋於泥中明年水及故岸則皆化而為魚如遇旱乾水不及故岸則其子為日暴乃生飛蝗故説者以為隂陽和則魚多豐年夢魚理或然也嚴氏曰考牧之詩亦當有頌禱之語以終之宣王承饑饉離㪚之後所願者年豐民庶故就牧事設夢以頌禱之耳李迂仲曰此章亦如斯干言占夢之事也吕東萊曰以斯干無羊之卒章觀之所願乎上者子孫昌盛所願乎下者歲熟民滋皆不願乎其外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黄實夫曰古人以畜之多寡而卜其人之盛衰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備腯咸有也於是民和而神降之福此禱頌之詞所以詳及於牛羊之衆多牧人之安逸以見民物富庶之效也斯干無羊之夢皆是設辭非果有是事序宣王考牧也
  音截下同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叶側銜反憂心如惔徒藍反不敢戲談國既卒子律反叶側御反何用不監古銜反
  興也節髙峻貎截然大貎巖巖積石貎赫赫顯盛貎師尹大師尹氏也大師三公尹氏蓋吉甫之後春秋書尹氏卒公羊子以為譏世卿者即此也隱公三年公羊傳曰其稱尹氏何譏世卿注世卿者父死子繼也言氏者起其世也若曰世世尹氏也李迂仲曰春秋後又書尹氏立王子朝則尹氏之為世卿其來甚乆具俱瞻視惔燔卒終斬絶監視也此詩家父所作刺王用尹氏以致亂言節彼南
  山則維石巖巖矣赫赫師尹則民具爾聸矣而其所為不善使人憂心如火燔灼又畏其威而不敢言也然則國既終斬絶矣汝何用而不察哉嚴氏曰言師尹失民望鎬京面對終南故以所見起興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於宜反叶於何反赫赫師尹不平謂何
  天方薦徂殿反才何反息浪反亂𢎞多民言無嘉叶居何反七感反莫懲嗟叶遭哥反
  興也有實其猗未詳其義傳曰實滿猗長也箋云猗倚也言草木滿其旁倚之畎谷也或以為草木之實猗猗然皆不甚通輔氏曰有實其猗先生以為諸説皆不甚通者盖與不平之意不相似耳然鄭氏之意大鑿而或者之説似可通故蘇氏亦云草木山之實也山之生物平均如一凡草木之生於上者無不猗猗其長也如此則與不平之意相近矣愚按以左傳我落其實與衛風緑竹猗猗之語觀之或可為集傳第三説之証薦荐通重直用反也瘥病𢎞大憯曾懲創也 節然南山則有實其猗矣赫赫師尹而不平其心則謂之何哉蘇氏曰為政者不平其心則下之榮瘁勞佚有大相絶者矣是以神怒而重之以䘮去聲亂人怨而謗讟徒谷反其上然尹氏曽不懲創咨嗟求所以自改之也
  尹氏大音泰師維周之氐丁禮反叶都黎反秉國之均四方是
  維天子是毗婢尸反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叶霜夷反
  賦也氐本均平均本當從金如所謂泥之在均者不知鈞是何物潘時舉曰恐只是為瓦器者所謂車盤是也盖運得愈急則其成器愈快曰秉國之均只是此義今訓平者此物亦惟平乃能運也維持毗輔弔愍空窮師衆也 言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王介甫曰京室以大族為氐朝廷以尊官為氐氐者安危存亡所出也尹氏大族也大師尊官也而秉國之均則是宜有以維持四方毗輔天子而使民不迷乃其職也今乃不平其心而既不見愍弔於昊天矣則不宜乆在其位使天降禍亂而我衆并及空窮也吕東萊曰空我師如空其國空其地之類盖曰人之類將滅矣甚言之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叶斯人反弗問弗仕徂里反下同勿罔君
  叶奬里反式夷式已無小人殆叶養里反瑣瑣素火反姻亞則無膴音武
  賦也仕事罔欺也君子指王也夷平已止王介甫曰已廢退也孟子所謂士師不能治事則己之與此已同義殆危也瑣瑣小貎壻之父曰姻兩壻相謂曰亞孔氏曰言每一人娶姊一人娶妹相亞次也膴厚也言王委政於尹氏尹氏又委政於姻婭之小人而以其未嘗問未嘗事者欺其君也故戒之曰汝之弗躬弗親庶民已不信矣其所弗問弗事則豈可以罔君子哉當平其心視所任之人有不當者則已之無以小人之故而至於危殆其國也𤨏𤨏姻婭而必皆膴仕則小人進矣自古小人其初只是他自竊國柄少間又引得别人來一齊不好了如尹氏大師却只是他一箇不好到那瑣瑣姻婭處是幾箇人不好了
  昊天不傭敕龍反降此鞠九六反音凶昊天不恵降此大
  戾君子如届音戒叶居例反俾民心闋古穴反叶苦桂反君子如夷惡鳥路反怒是違
  賦也傭均鞠窮訩亂戾乖届至闋息違逺也 昊天不均而降此窮極之亂昊天不順而降此乖戾之變嚴氏曰罹師尹之禍而歸之於天曰降此鞠訩降此大戾謂天生小人以禍天下也然所以靖之者亦在夫人而已君子無所偏而平其心則式夷式已而民之惡怒逺矣傷王與尹氏之不能也夫為政不平以召禍亂者人也而詩人以為天實為之者蓋無所歸咎而歸之天也抑有以見君臣隱諱之義焉有以見天人合一之理焉後皆放此輔氏曰鞠凶大戻不過如二章所言天怒人怨之事也然其所以銷去之者亦在夫人而已矣故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不啻如反手之易初言天而後止言人者天人一理人心悦則天意解矣先生發明有以見君臣隱諱之義有以鬼天人合一之理之説先儒所不及施之變雅刺詩皆可通也愚按此詩後章言不弔不平正月言天之杌我天夭是椓十月之交言天命不徹雨無正言降䘮疾威小旻言旻天疾威小弁言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巧言言昊天已威昊天泰憮以及變大雅板言上帝板板天之方難方蹶方虐方懠蕩言疾威上帝天降熖徳聸仰言不恵而降厲召旻言疾威而降䘮皆與此章言天之意同一致者其詩人之情性有同然者與
  不弔昊天叶鐵因反亂靡有定叶唐丁反式月斯生叶桑經反俾民
  不寧憂心如酲音呈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叶諸盈反卒勞百姓叶桑經反
  賦也酒病曰酲成平卒終也 蘇氏曰天不之恤故亂未有所止而禍患與歲月増長上聲君子憂之曰誰秉國成者嚴氏曰憂心如酲猶黍離言中心如醉胡庭芳曰秉國成即上章秉國均斤尹氏也乃不自為政而以付之姻婭之小人其卒使民為去聲之受其勞弊以至此也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聸四方蹙蹙子六反靡所騁敕領反賦也項大也蹙蹙縮小之貎 言駕四牡而四牡項領可以騁矣而視四方則皆昏亂蹙蹙然無可徃之所亦將何所騁哉東萊吕氏曰本根病則枝葉皆瘁是以無可徃之地也嚴氏曰家父駕此四牡其四牡大領非不肥壯然視四方蹙蹙然縮小無可馳騁之地是以留而不去蓋由亂則若見天地之狹如唐人詩云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寛也彼特為一身言之此則為天下國家而言也
  方茂爾惡相息亮反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市由反矣賦也茂盛相視懌説也 言方盛其惡以相加則視其矛㦸如欲戰鬭及既夷平悦懌則相與歡然如賔主而相醻酢不以為怪也蓋小人之性無常而習於鬭亂其喜怒之不可期如此是以君子無所適而可也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芳服反怨其正叶諸盈反賦也尹氏之不平若天使之故曰昊天不平若是則我王亦不得寧矣然尹氏猶不自懲創其心乃反怨人之正己者則其為惡何時而已哉吕東萊曰篇將終矣復嘆曰昊天其使尹氏不平乎我王其不得安寧乎今尹氏不懲創其惡覆怨正人之攻己者方且報復而未已吾是以憂吾君之不得寧也此憂豈為身哉輔氏曰不懲其心覆怨其正自古小人處禍亂之常態凡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則君子已亂之要術也
  家父音甫作誦叶疾容反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許六反
  叶卜工反
  賦也家氏父字周大夫也究窮訛化畜養也 家父自言作為此誦以窮究王政昏亂之所由兾其改心易慮以畜養萬邦也陳氏曰尹氏厲威使人不得戯談而家父作詩乃復自表其出於已以身當尹氏之怒而不辭者蓋家父周之世臣義與國俱存亡故也孔氏曰詩人之情不一或微加諷諭或指斥愆咎或隱匿姓名或自顯官字家父盡忠竭誠不彈誅罰故自載字寺人孟子亦此類也東萊吕氏曰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致亂者雖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輔氏曰東萊謂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此説當矣故直至此章方説個王字蓋言至此則王亦不得不任其責前章雖當譏尹氏之用小人而不及王然王之所以用尹氏者亦不能逃其責矣李氏曰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蓋用人之失政事之過雖皆君之非然不必先論也惟格君心之非則政事無不善矣用人皆得其當矣
  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序以此為幽王之詩而春秋桓十五年有家父來求車於周為桓王之世上距幽王之終已七十五年不知其人之同異大抵序之時世皆不足信今姑闕焉可也愚按春秋隱公三年三月平王崩而四月尹氏卒桓公八年桓王使家父來聘十五年使家父來求車計家父來聘之時上距尹氏之卒才十七年恐即此詩之尹氏家父也且此詩刺尹氏為政不平而曰國既卒斬何用不監曰䘮亂𢎞多𢡚莫懲嗟曰降此鞠訩降此大戾等語皆似亂亡以後之詞疑此或東遷後詩也序家父刺宣王也
  家父見本篇
  正音政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叶居良反哀我小心癙音䑕憂以痒音羊
  賦也正月夏之四月謂之正月者以純陽用事為正陽之月也繁多訛偽將大也京京亦大也癙憂幽憂也痒病也 此詩亦大夫所作言霜降失節不以其時范氏曰正月長養之月也繁霜肅殺之氣也既使我心憂傷矣而造為姦偽之言以惑羣聽者又方甚大董氏曰霜降非時災降于上也訛言非常禍起於下也上下如此則國亡無日矣吕東萊曰凡譸張為幻以罔上惑衆者皆謂之訛言然衆人莫以為憂故我獨憂之以至於病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音庾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叶下五反
  言自口叶孔五反下同餘乆反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賦也瘉病自從莠醜也王介甫曰莠惡也榖謂之善則莠惡可知愈愈益甚之意 疾痛故呼父母而傷己適丁是時也訛言之人虗偽反覆言之好醜皆不出於心而但出於口是以我之憂心益甚而反見侵侮也輔氏曰夫君子之處亂世彼以為是而已以為非彼以為樂而已以為憂動與衆違此所以反見侵侮也
  憂心惸惸其營反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并必政反其臣僕
  哀我人斯于何從禄聸烏爰止于誰之屋
  賦也惸惸憂意也無禄猶言不幸爾辜罪并俱也古者以罪人為臣僕亡國所虜亦以為臣僕箕子所謂商其淪䘮我罔為臣僕是也 言不幸而遭國之將亡與此無罪之臣將俱被囚虜而同為臣僕未知將復從何人而受禄謝疊山曰忠臣不事二君義士不食周粟所可哀者一世之人不知當從何人而受禄乎輔氏曰民指在下之民人則并上下而言之如視鳥之飛不知其將止於誰之屋也
  聸彼中林侯薪侯蒸之丞反民今方殆視天夢夢莫工反叶
  莫登反既克有定靡人弗勝音升有皇上帝伊誰云憎興也中林林中也侯維殆危也夢夢不明也皇大也上帝天之神也程子曰以其形體謂之天以其主宰謂之帝 言聸彼中林則維薪維䒱分明可見也愚按大者為薪細者為䒱甚分明也民今方危殆疾痛號訴於天而視天反夢夢然若無意於分别善惡者然此特值其未定之時耳及其既定則未有不為天所勝者也夫天豈有所憎而禍之乎福善禍淫亦自然之理而已申包胥曰人衆則勝天天定亦能勝人疑出於此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
  音信之占夢叶莫登反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叶胡陵反賦也山脊曰岡廣平曰陵懲止也故老舊臣也訊問也占夢官名掌占夢者也具俱也烏之雌雄相似而難辨者也歐陽子曰凡禽烏雌雄多以首尾毛色不同别之烏之首尾毛色雌雄不異人所難别 謂山蓋卑而其實則岡陵之崇也今民之訛言如此矣而王猶安然莫之止也及其詢之故老訊之占夢則又皆自以為聖人亦誰能别其言之是非乎輔氏曰故老舊臣可以决事理之是非者也占夢之官可以决徵兆吉凶者也今也不平心據實而言而但皆自以為聖人而已耳誰能别其言之果是果非乎子思言於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公曰何故對曰有由然焉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亦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詩曰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抑亦似君之君臣乎
  謂天蓋髙不敢不局叶居亦反謂地蓋厚不敢不蹐井亦反
  維號音豪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吁鬼反星厯反賦也局曲也孔氏曰曲身也蹐累足也説文曰少歩也號長言之也脊理蜴螈也虺蜴皆毒螫之蟲也孔氏曰釋魚云蠑螈蜥蜴也蠑音榮蜥音昔蜴音亦 言遭世之亂天雖髙而不敢不局地雖厚而不敢不蹐其所號呼而為此言者又皆有倫理而可考也哀今之人胡為肆毒以害人而使之至此乎王介甫曰人號呼而出斯局蹐之言者非誤也乃有倫序有脊理謝疊山曰身在天地間如無所容則人之害人者為虺為蜴世道亦可哀矣輔氏曰所謂此者即上所言跼蹐而不敢自安者也瞻彼阪音反田有菀音欝其特天之扤五忽反我如不我克
  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興也阪田崎嶇墝學又音確之處菀茂盛之貎特特生之苗也扤動也胡庭芳曰扤有齟齬頓挫之意力謂用力 聸彼阪田猶有菀然之特而天之扤我如恐其不我克何哉亦無所歸咎之詞也夫始而求之以為法則惟恐不我得也及其得之則又執我堅固如仇讎然然終亦莫能用也求之甚艱而棄之甚易其無常如此鄭氏曰言有貪賢之名無用賢之實蘇氏曰書云凡人未見聖若不克見既見聖亦弗克由聖此之謂也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叶力桀反矣燎力詔
  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音似呼悦反之賦也正政也厲暴惡也火田為燎揚盛也宗周鎬京也褒姒幽王之嬖妾褒國女姒姓也褒人有罪入此女以贖罪是為褒姒幽王為廢申后及太子而立以為后烕亦滅也 言我心之憂如結者為國政之暴惡故也燎之方盛之時則寧有能撲而滅之者乎然赫赫然之宗周而一褒姒足以滅之蓋傷之也時宗周未滅以褒姒滛妬䜛諂而王惑之知其必滅周也歐陽子曰此上七章皆述王信訛言亂政至此始言滅周主於褒姒者謂王溺女色而致昏惑推其禍亂之本以歸罪也或曰此東遷後詩也時宗周已滅矣其言褒姒烕之有監戒之意而無憂懼之情似亦道已然之事而非慮其將然之詞今亦未能必其然否也愚按章末四句語意反覆相應其言燎之難滅正以嘆傷宗周之易烕真似道已然之事竊恐或説為長且使宗周未滅褒姒方寵則詩人之言未應指斥如是也若以下篇豔妻煽方處之語証之彼詞則又㣲婉雖作於褒姒嬖盛之時固無嫌也
  終其永懷又窘求隕反隂雨其車既載才再反乃棄爾輔
  叶扶雨反如字輸爾載才再反七羊反伯助予演女反
  比也隂雨則泥濘寧去聲而車易以陷也載車所載也輔如今人縛杖於輻以防輔車也孔氏曰輔是可解脱之物輸墮也將請也伯或者之字也 蘇氏曰王為淫虐譬如行險而不知止君子永思其終知其必有大難故曰終其永懷又窘隂雨王又不虞難之將至而棄賢臣焉故曰乃棄爾輔君子求助於未危故難不至苟其載之既墮而後號伯以助予則無及矣
  無棄爾輔員音云于爾輻方六反叶筆力反屢顧爾僕不輸爾
  叶節力反終踰絶險曾是不意叶乙力反
  比也貟益也輔所以益輻也屢數顧視也僕將車者也 此承上章言若能無棄爾輔以益其輻而又數數顧視其僕則不墮爾所載而踰於絶險若初不以為意者蓋能謹其初則厥終無難也范氏曰治天下者任重道逺故以將車為喻一説王曾不以是為意乎胡庭芳曰苟能如上文所戒尚可以踰厯絶險之地而保其終也顧乃曾是不以為意乎
  魚在于沼之紹反叶音灼亦匪克樂音洛潛雖伏矣亦孔之炤
  音灼憂心慘慘七感反當作懆七各反念國之為虐
  比也沼池也炤明易見也 魚在于沼其為生已蹙矣其潜雖深然亦炤然而易見言禍亂之及無所逃也嚴氏曰魚相忘於江湖者也今在池沼非所樂矣喻君子立亂朝亦非所樂也魚雖蔵伏然沼之水淺亦甚炤然易見無所逃於罔罟之害喻君子雖自韜晦亦未必能避患也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户交反無韻未詳洽比毗志反其隣昏姻
  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賦也洽比皆合也云旋也李迂仲曰與其親戚周旋也慇慇然痛也 言小人得志有㫖酒嘉殽以合比其鄰里怡懌其昏姻而我獨憂心至於疾痛也王介甫曰君子困蹙而小人得志也歐陽子曰大夫既自傷將及禍而又哀彼衆人不知危亡可憂而猶有以酒肴與其鄰里親戚為樂者而我獨憂也昔人有言燕雀處堂母子相安自以為樂也突决棟焚而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此之謂乎李迂仲曰國勢如此而小人徒乃羣居飲酒以相樂殆燕雀之類也
  佌佌音此彼有屋蓛蓛音速方有榖民今之無禄天天於遥
  是椓陟角反叶都木反哥我反矣冨人哀此惸獨
  賦也佌佌小貎蓛蓛窶陋貎指王所用之小人也榖禄夭禍椓害哿可獨單也 佌佌然之小人既有屋矣蓛蓛窶陋者又將有榖矣而民今獨無禄者是天禍椓䘮之耳亦無所歸咎之詞也亂至於此富人猶或可勝惸獨甚矣李迂仲曰哀亂之由要其極也貧富俱受其禍言其一時之虐政冨者之財猶可以勝其求貧者愈不堪也胡庭芳曰前章念我獨兮憂心慇慇若唯及其私矣此章哿矣富人哀此惸獨其不忘天下之情如此吕東萊曰勞役之甚者自較其輕重故曰土國□漕我獨南行困苦之甚者自較其淺深故曰哿矣冨人哀此惸獨使民至是蓋甚可憐矣此孟子所以言文王發政施仁必先鰥寡孤獨也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序大夫刺幽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叶莫後反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㣲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叶於希反
  賦也十月以夏正言之建亥之月也交日月交㑹謂晦朔之間也厯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左旋於地一晝一夜則其行一周而又過一度問周天之度是自然是強分曰天一晝夜行一周又過一度以其行過處一日作一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方是一周也董鼎曰沈存中云天何嘗有度以日行三百六十五日而一朞强謂之度以歩日月五星行度而已陳尚得云天日者氣數之始其每日之進退既有常則故一日之進退遂為一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進退一周而周天之數遂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凡星辰逺近之相去月與五星之行皆以其度為度焉度数也則也天本無度以與日離合而成天日東西行其周布本東西而縱横南北皆以其度為數愚按古厯法每度九百四十分四分度之一該九百四十分内之一百三十五分然天之為體即星辰次舍周布之定體也天之為度即二十八宿縱横布列之度數也天之左行一日一周而過一度即其星辰次舍度数之全體旋轉於大虚空中既一周匝而復過其既匝之西以度凖之適满一度是一日内共該行過三百六十六度二百三十五分也日月皆右行於天一晝一夜則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董鼎曰書傳謂日月亦左旋横渠曰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故日月五星亦左旋此洞見天道之流行就地面而順觀之也論語或問曰經星隨天左旋日月五緯右旋詩傳曰日月右行於天此歩占日月之躔次於天度而逆取之也儒家論天道則皆順而左旋厯家考天度則日月五星逆而右轉也愚按十九分度之七者以月行第十四度分為十九分而月又行及其七分也每分四十九分四釐七毫三絲六忽八㣲四塵有竒七分共計三百四十六分三釐一毫五絲七忽八微九塵有竒但先儒以為日月皆左行於天今以昏旦之中星騐之則知日實右行以毎夜月躔之宿度驗之則知月實右行若據左行之説推之日行一日一周天則一時當行三十度有竒假於堯時冬至日在天之虚計其日自子時天與日並行起至申時日没則天之虚淪於申位日之行當躔畢宿而張宿昏中矣安得堯典以為星昴乎今曰星昴則是昏時日仍躔虚其為右行而一日一度者可知矣又以今冬至日在箕八度而昏中壁驗之亦是右行無疑至於月之在行一日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則是一日行及三百五十一度有奇一時當行二十九度有竒假令某日酉時月初出躔某宿計其行至子時當踰本宿之西一百一十六度之外矣嘗試驗之而月躔仍在本宿之傍不逺則是右行而一日止行十三度有餘者又可知矣故日一歲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竒而一周天又逐及於日而與之㑹一歲凡十二㑹蔡九峯曰日行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與天㑹是一歲日行之數也月行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與日㑹也愚按一歲者以氣周言之日行自子年立春至丑年立春必厯過三百六十五日零三時復得子年立春節所躔之天度為一周天也月行至二十六日間厯過三百六十五度二百三十五分而與初一日某時合朔所躔之天度交㑹為一周天之數既周天之後又行越三日二時厯三十九度四百九十九分而與日㑹董鼎曰陳尚徳云月行二十七日有竒而周天又二日有竒始與日㑹文公以為二十九日有竒周天而與日㑹盖未詳也日一年與天一㑹月一年與天十三㑹與日十二㑹方㑹則月光都盡而為晦後漢律厯志曰以速及舒光盡體伏謂之晦已㑹則月光復蘇而為朔愚按朔之為言蘇也朔後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對則月光正滿而為望愚按彭魯叔曰月行與日對相去百八十二度六十二分有竒分天之中謂之望望在十五日其常也或進在十四日或退在十六日其變也望之無定日者由合朔之日時有蚤暮也然凡望時必各在 其月朔後晦前之十五日也晦朔而日月之合東西同度南北同道則月揜日而日為之食望而日月之對同度同道則月亢日而月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天止如一圓匣赤道是匣子相合縫處在天之中黄道半在赤道内半在赤道外東西兩處與赤道相交度却是將天横分為許多度數㑹時日月在黄赤道相交處相撞著望時日月正相向如一在子一在午日所以食於朔者日常在上㑹時月在下面遮了日故日食月食謂之闇虚盖火日外影其中實闇至明中有闇虚其虛至㣲望時月與之對無分毫相差為闇虛所射故食愚按唐詳翁曰唐一行日議云日行黄道月有九道遇交則有薄食之變至於合朔如合璧則不食其交不軌道則食也故驗日食者必以日躔月道之交驗之耳月不行黄道只行其餘八道但此八道皆斜出入於黄道内外月一次經天則一次入一次出一歲凡十三次經天二十六次出入於黄道惟有兩次與日㑹故䟽云通計一百七十三有餘而有一交於此時方有食然王者脩徳行政用賢去奸能使陽盛足以勝隂隂衰不能侵陽則日月之行雖或當食而月常避日故其遲速髙下必有參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對者所以當食而不食也若國無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婦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國則隂盛陽㣲當食必食雖曰行有常度而實為非常之變矣謝疊山曰隂盛陽㣲而日為之食幽王之時臣欺君妾惑主小人陵君子犬戎侵中國隂道長陽道消人事所感天象示之此日所以㣲也愚按唐祥翁曰杜預云日月動物雖行度有大量不能不小有盈縮故雖有交㑹而不食者或有頻交而食者然日月同度同道之際行有分數則食亦有分數也若以常度論之一歲兩交當兩食而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食三十六唐二百九十年食百餘者此所謂雖交而不食或頻交而食者也在乎人君行事之所惑召耳蘇氏曰日食天變之大者也然正陽之月古尤忌之夏之四月為純陽故謂之正月十月純隂疑其無陽故謂之陽月純陽而食陽弱之甚也純隂而食隂壯之盛也㣲虧也彼月則宜有時而虧矣此日不宜虧而今亦虧是亂亡之兆也謝疊山曰日衆明之本而為隂所食其惡甚矣非日之醜乃天之變國之灾也國亡則民之受禍烈矣今此下民亦可哀之甚矣李迂仲曰唐志云十月之交以厯推之在幽王之六年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叶戸郎反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
  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賦也行道也 凡日月之食皆有常度矣而以為不用其行者月不避日失其道也然其所以然者則以四國無政不用善人故也左傳昭公七年晉士文伯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灾如此則日月之食皆非常矣而以月食為其常日食為不臧者隂亢陽而不勝猶可言也隂勝陽而揜之不可言也王介甫曰月食非其常也然比日食則以陽侵隂猶為常也此日而食則為變大矣故春秋日食必書而月食則無紀焉亦以此爾李迂仲曰春秋月食未嘗書豈月未嘗食耶亦以為常故爾
  爗爗丁輙反震電不寧不令叶盧經反百川沸騰山冡崒徂恤
  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七感反莫懲賦也爗爗電光貎震雷也寧安徐也令善前漢李尋傳注曰雷電失序不安不善沸出騰乗也山頂曰冡崒崔嵬也高岸崩陷故為谷深谷填塞故為陵𢡚曾也 言非但日食而已十月而雷電山崩水溢亦災異之甚者是宜恐懼修省改紀其政而幽王曾莫之懲也嚴氏曰十月雷電天道乖矣川沸山崩陵谷遷變地道亂矣胡為莫懲創也謝疊山曰災異如此幽王之心曽不懲創詩人不指幽王而曰哀今之人㣲而婉也董子曰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異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此見天心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前漢孔光曰皇極之道不立則咎徴薦臻天古與王者故灾異數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而輕忽簡誣則凶罰加焉詩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皆謂不懼者凶懼之則吉也皇父音甫卿士畨維司徒家伯為宰仲允膳夫棸側留反
  子内史蹶俱衛反維趣七走反叶满補反音矩維師氏豔餘贍反妻煽音扇方處
  賦也皇父家伯仲允皆字也畨棸蹶楀皆氏也孔氏曰父及伯仲是字之義畨棸蹶楀單言又棸子以子配之若曽子閔子然故知皆氏卿士六卿之外更為都官以緫六官之事也或曰卿士蓋卿之士周禮大宰之屬有上中下士周禮大宰卿一人宰夫上士八人中士十六人下士三十二人公羊所謂宰士愚按見公羊傳隱元年左氏所謂周公以蔡仲為已卿士是也蔡九峯曰周公為冢宰食邑於圻内圻内諸侯孟仲二卿故周公用仲為卿蓋以宰屬而兼緫六官位卑而權重也愚按以宰屬而揔六官固位卑權重矣如前説為都官以揔六卿亦位卑而權重也故詩人酋言之焉司徒掌邦教冢宰掌邦治皆卿也周禮天官大宰卿一人地官大司徒卿一人膳夫上士掌王之飲食膳羞者也天官膳夫上士二人鄭氏曰食飯也飲酒漿也膳牲肉也羞有滋味者内史中大夫掌爵禄廢置殺生予奪之法者也春官内史中大夫一人掌王八柄之法趣馬中士掌王馬之政者也孔氏曰夏官趣馬下士此言中士者誤也師氏亦中大夫掌司朝得失之事者也地官師氏中大夫一人居虎門之左司王朝掌國得失之事注曰司猶察也察王視朝若有善道可行者則以詔王記若得失若春秋是也美色曰豔豔妻即褒姒也煽熾也王介甫曰言其勢盛若火之煽然方處方居其所未變徙也 言所以致變異者由小人用事於外而嬖妾蠱惑王心於内以為之主故也李迂仲曰此上三章言灾異之事下五章言灾異之由由所用非人也故責外所用之人又責其内寵言所以致之之由也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叶謨悲反徹我
  牆屋田卒汙音烏叶陵之反曰子不戕在良反禮則然矣叶於姬反賦也抑發語詞時農隙之時也作動即就卒盡也汙停水也萊草穢也孔氏曰汙者記曰汙其宫而豬焉是也萊者楚茨云田萊多荒是也戕害也 言皇父不自以為不時欲動我以徙而不與我謀乃遽徹我牆屋使我田不獲治卑者汙而髙者萊又曰非我戕汝乃下供上役之常禮耳彭氏曰三代之君不敢鄙夷其民以從已之欲每有興作謀及庶民如盤庚遷都登進厥民而告之三代世守此道故詩人曰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孔氏曰皇父以親寵封於圻内築鄙邑令邑人苦之役之不以時先毁墻屋而後令遷邑人廢其家業故述其情如此謝疊山曰皇父使民無以為生矣乃曰予不戕虐汝也下供上役禮則當然其不仁甚矣王介甫曰此章專言皇父專恣而害及於民也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式亮反下同擇三有事亶侯多藏才浪
  不憗魚觀反遺一老俾守我王叶于放反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賦也孔甚聖通明也王介甫曰皇父自謂甚聖故因而譏之曰孔聖也都大邑也周禮畿内大都方百里小都方五十里皆天子公卿所封也向地名在東都畿内今孟州河陽縣是也愚按孟州河陽縣今屬河東山西道三有事三卿也孔氏曰皇父封圻内當二卿今立三卿以比列國也亶信侯維藏蓄也憗者心不欲而自强之詞有車馬者亦冨民也徂徃也 言皇父自以為聖而作都則不求賢而但取冨人以為卿又不自强留一人以衛天子但有車馬者則悉與俱徃不忠於上而但知貪利以自私也謝疊山曰皇父棄舊臣耆徳而不用不能强勉留一老以守我王其不忠甚矣平王東遷作文侯之命推原召亂之由亦曰㒺有耆夀俊在厥服西周之亡實兆於此使皇父秉政之時能留一老以守我王如周召之師保如仲山甫之保王躬則幽王有馮有翼未至於身辱國亡也皇父之罪莫大於此
  民允反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䜛口囂囂五刀反
  下民之孽魚列反匪降自天叶鐵因反了損反徒合反蒲昧反憎職競由人
  賦也囂衆多貎孽災害也噂聚也沓重複也職主競力也 言黽勉從皇父之役未嘗敢告勞也猶且無罪而遭䜛蘇氏曰無罪而且見䜛而况敢告勞乎然下民之孽非天之所為也噂噂沓沓多言以相説而背則相憎專力為此者皆由䜛口之人耳陳少南曰噂聚談也沓猥并也小人相見之状如此背則憎疾也用如此小人在位所以興孽不可歸於天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莫背反叶呼洧反四方有羡徐面反我獨
  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叶直質反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賦也悠悠憂也里居痗病羡餘逸樂徹均也 當是之時天下病矣而獨憂我里之甚病且以為四方皆有餘而我獨憂衆人皆得逸豫而我獨勞者以皇父病之而被禍尤甚故也然此乃天命之不均吾豈敢不安於所遇而必傚我友之自逸哉謝疊山曰君子不以一身之夏勤為賢亦不以衆人之逸樂為非凡人命有窮通我之憂勤乃天之所付者如是安之而已不敢效我友之自逸也其詞甚婉其志堅而不可變也愚按上章既言匪降自天而此復以勞逸不均歸於天命者亦無所歸咎之詞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胡庭芳曰王氏云此詩前三章言災異之變四章言致災由於小人而皇父小人之魁也故五六章專言皇父之惡七章言小人在位天降之災則天變生於人妖也八章言已之憂勞而一篇之義終矣
  序大夫刺幽王也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䘮息䘮反饑饉其靳反斬伐四國叶于逼反宻巾反天疾威弗慮弗圖舍音赦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普烏反
  賦也浩浩廣大也昊亦廣大之意駿大徳恵也榖不熟曰饑𬞞不熟曰饉疾威猶暴虐也慮圖皆謀也舍置淪陷胥相鋪徧也 此時饑饉之後羣臣離散其不去者作詩以責去者故推本而言昊天不大其恵降此饑饉而殺伐四國如何旻天曽不思慮圖謀而遽為此乎首章推本而言天變也元氣廣大為昊天仁覆閔下為旻天故此章以昊天言不駿其徳以旻天言其疾威天非有二也盖亦無所歸咎而各以義類歸怨於天耳彼有罪而饑死則是既伏其辜矣舍之可也此無罪者亦相與而陷於死亡則如之何哉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夷世反
  事大夫莫肯夙夜叶戈灼反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叶祥龠反庶曰式臧覆芳服反出為惡
  賦也宗族姓也戾定也正長也周官八職一曰正謂六官之長皆上大夫也離居蓋以饑饉散去而因以避䜛譛之禍也我不去者自我也勩勞也三事三公也董鼎曰陳夀翁云如漢魏以來史云位登三事皆指為三公大夫六卿及中下大夫也臧善覆反也 言將有易姓之禍其兆己見而天變人離又如此愚按易姓之禍言周宗之滅也天變上章所言是也人離此章所言是也庶幾曰王改而為善乃覆出為惡而不悛也李迂仲曰時王上為天所怒下為民所怨内則宗族破滅外則羣臣諸侯携貳孤立而不懼此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范氏曰靡所止戾未知天之所命民之所定也莫肯夙夜無在公之節也莫肯朝夕無尊王之禮也嚴氏曰二章言人心離散也或曰疑此亦東遷後詩也陳器之曰亦字乃因前正月篇而言耳愚按詩言周宗既烕似亦道已然之事而非慮其將然之辭似果作於東遷之後也
  如何昊天叶鐡因反下同辟言不信叶斯人反如彼行邁則靡所
  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賦也如何昊天呼天而訴之也辟法臻至也凡百君子指羣臣也 言如何乎昊天也法度之言而不聽信則如彼行往而無所底至也然凡百君子豈可以王之為惡而不敬其身哉不敬爾身不相畏也不相畏不畏天也蘇氏曰君子呼天而告之曰奈何哉法度之言王終莫肯信者如人恣行而忘反我不知其所至矣輔氏曰法度之言聽而行之則績效隨見有所底止今既不聽法度之言則如猖狂妄行者亦將何所底至哉常人之情無特操者見王所為如此則皆從風而靡故戒之曰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豈可因王之為惡而遽自放逸以棄其身哉人惟一心而已能敬其身則能敬人能敬天矣詩人發此意至為深切學者不可不深體而力行也王介甫曰世雖昏亂君子不可以為惡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愚按三章言王不見聴而已不可忘其忠敬也
  戎成不退叶吐類反下同饑成不遂曽在登反我𥊍思列反御𢡚
  𢡚于感反日瘁徂醉反凡百君子莫肯用訊叶息悴反聽言則答譛言則退
  賦也戎兵遂進也易曰不能退不能遂是也易大壯上六曰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𥊍御近侍也國語曰居寢有𥊍御之箴愚按楚語𥊍作䙝注云近也蓋如漢侍中之官也𢡚𢡚憂貌瘁病訊告也 言兵冦已成而王之為惡不退饑饉已成而王之遷善不遂使我𥊍御之臣憂之而慘慘日瘁也凡百君子莫肯以是告王者雖王有問而欲聽其言則亦答之而已不敢盡言也一有譛言及已則皆退而離居莫肯夙夜朝夕於王矣其意若曰王雖不善而君臣之義豈可以若是恝乎劉辰翁曰聽言則答譛言則退八字極臣下落落之態輔氏曰聽言則答譛言則退則皆不敬其身者聽言則答而從者也譛言則退畏罪者也面從者不盡其情畏罪者唯知有已皆不能敬也𥊍有習之意自謙之辭也愚按四章言王為不善而羣臣無忠告也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尺遂反維公是瘁哿矣能言巧
  言如流俾躬處休
  賦也出出之也瘁病哿可也 言之忠者當世之所謂不能言者也故非但出諸口而適以瘁其躬佞人之言當世所謂能言者也故巧好其言如水之流無所凝滯而使其身處於安樂之地蓋亂世昏主惡忠直而好諛佞類如此詩人所以深歎之也胡庭芳曰五章言忠佞不分禍福反易也輔氏曰上章既責諸臣故此下而章則又體其情而言之此章言彼其所以離散而去者蓋亦有不得已者蓋言之忠者則非但出諸口適以病其身至於巧言如流順從而不逆者乃使其身得處於休逸之地則彼其所以離散而去者是豈得已哉其志亦可哀也已愚按哀哉二字見詩人深歎之意維曰于仕鉏里反孔𣗥且殆叶養里反云不可使得罪于天
  叶奬里反亦云可使怨及朋友叶羽已反
  賦也于徃𣗥急殆危也 蘇氏曰人皆曰往仕耳曾不知仕之急且危也當是之時直道者王之所謂不可使而枉道者王之所謂可使也直道者得罪於君而枉道者見怨於友此仕之所以難也嚴氏曰六章言亂世進退皆有咎也從道則違時從時則違道寕得罪於天子不可得罪於公議也孔氏曰朋友之道相切以善今從君為惡故朋友怨之輔氏曰此章則又言人皆曰徃仕而不知仕之急且危也何者直道而盡言者則得罪於其君巧言以徇人者則見怨於其友蓋朋友以相切嗟為道若枉道以從君則朋友必見棄絶矣以是言之則當時之仕又豈易為哉忠言獲罪而巧言處休直道見枊而枉道見容皆亂世之常事也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叶古胡反鼠思息嗣反泣血
  叶虚屈反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賦也爾指離居者鼠思猶言癙憂也吕與叔曰癙憂幽憂也與鼠思義同 當是時言之難能而仕之多患如此愚按此承上文五章六章而言也故羣臣有去者有居者居者不忍王之無臣已之無徒則告去者使復還于王都去者不聽而托於無家以拒之至於憂思泣血何氏曰孔氏云人淚必因悲聲而出若血出則不由聲也今無聲而涕出如血之出故曰泣血有無言而不痛疾者蓋其懼禍之深至於如此然所謂無家者則非其情也故詰之曰昔爾之去也誰為爾作室者而今以是辭我哉嚴氏曰七章責引去者也輔氏曰此章則又盡言已意以告諸離居者使之復反於王都彼既不從則又言其痛切之情為可念者而猶盡言以詰之而庶其或見聽可謂既能盡人之情而又能盡已之志也然則此𥊍御之臣盖亦非常人矣
  雨無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歐陽公曰古之人於詩多不命題而篇名徃徃無義例其或有命名者則必述詩之意如巷伯常武之類是也今雨無正之名據序所言與詩絶異當闕其所疑元城劉氏曰嘗讀韓詩有雨無極篇序云雨無極正大夫刺幽王也至其詩之文則比毛詩篇首多雨無其極傷我稼穡八字愚按劉説似有理然第一二章本皆十句今遽増之則長短不齊非詩之例又此詩實正大夫離居之後𥊍御之臣所作其曰正大夫刺幽王者亦非是且其為幽王詩亦未有所考也愚按詩文四章言曽我𥊍御慘慘日瘁固可見其作於𥊍御之臣矣但二章首言周宗既滅繼言正大夫離居卒章又言謂爾遷於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似是東遷之際羣臣懼禍者因以離居不復隨王同遷於東都故見於詩詞如此而文侯之命亦曰即我御事㒺或耆夀俊在厥服則其驗也參考正月所謂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及節南山國既卒斬何用不監等語疑此三詩猶皆為東周之變雅其後雅亡於上而國風作於下於是春秋託始於隱公實為平王之四十九年也序大夫刺幽王也雨自上下者也衆多如雨而非所以為政也
  此序尤無義理歐陽公劉氏説已見本篇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詩傳通釋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二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小旻之什二之五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囘遹音聿何日斯沮在吕反謀臧不從不臧覆用叶于封反我視謀猶亦孔之邛其凶反
  賦也旻幽逺之意敷布猶謀囘邪遹僻沮止臧善覆反邛病也 大夫以王惑於邪謀不能斷以從善而作此詩言旻天之疾威布于下土使王之謀猶邪僻無日而止愚按此章稠天之意猶可見君臣隱韓之義天人合一之理謀之善者則不從而其不善者反用之故我視其謀猶亦甚病也輔氏曰昏亂之世君臣上下謀猶邪僻無有沮止之者故無所歸咎而歸之天也夫為國者固不可以無謀猶也然觀其於謀之善者則不從其不善者則反用之則我已甚病矣不待其謀之敗而禍之來也潝潝許急反訿訿音紫亦孔之哀叶於希反謀之其臧則具是
  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之履反叶都黎反賦也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具俱底至也 言小人同而不和其慮深矣前漢劉向曰言衆小在位而從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然於謀之善者則違之其不善者則從之亦何能有所定乎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叶于救反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韓詩作就
  叶疾救反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叶巨又反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叶徒侯反
  賦也集成也 卜筮數則瀆而龜厭之故不復告其所圖之吉凶謀夫衆則是非相奪而莫適所從故所謀終亦不成蓋發言盈庭各是其是無肻任其責而決之者輔氏曰洪範曰謀及卜筮夫謀貴乎博故謀及卿士謀及庶民今乃以謀夫孔多是用不集者蓋彼之所謂謀不過盡衆人之情而主之者則一人而已而此之所謂謀夫則是各主其謀故是非相奪莫知適從所以其謀終亦無所成就也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此亂世為謀之常態上無聴言之明則人人得以肆其説而已亦終莫能決其是非故無肯任其成敗之責者猶不行不邁而坐謀所適謀之雖審而亦何得於道路哉孔氏曰謀而不行則於道不進言而無決則於事不成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聴叶平
  維邇言是爭叶側陘反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賦也先民古之聖賢也孔氏曰民者人之大名其實是聖賢也程法猶道愚按詩中猷猶字通用故前章猶訓謀此訓道而徽猷與秩秋大猷又皆作猷亦訓道經常潰遂也 言哀哉今之為謀不以先民為法不以大道為常其所聴而爭者皆淺末之言以是相持如將築室而與行道之人謀之人人得為異論其能有成也哉古語曰作舎道邊三年不成蓋出於此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方九反叶補美反民雖靡膴火吳反或哲
  或謀叶莫徒反或肅或艾音乂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叶蒲寐反賦也止定也聖通明也膴大也多也艾與乂同治也淪陷胥相也言國論雖不定然有聖者焉有否者焉民雖不多然有哲者焉有謀者焉有肅者焉有艾者焉但王不用善則雖有善者不能自存將如泉流之不反而淪胥以至於敗矣聖哲謀肅乂即洪範五事之德豈作此詩者亦傳箕子之學也與輔氏曰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下豈有無才之世哉故告之以國論雖未定而人民之中有聖與否者焉人民雖不多而有哲謀肅艾者焉但患王不能用之耳王不能用則雖有是五者之才皆將如泉流之不反而相與淪陷於敗故以是戒王庶其能愛䕶而扶持之無使至於此極也由是觀之則作是詩之大夫其心量之廣大志慮之深長學問之博洽皆可見矣觀此章及第三章則其有得於箕子之學葢深矣 愚按箕子陳洪範九疇其二為貌言視聴思之五事貎之德恭而作肅言之德從而作又視之德明而作哲聴之徳聰而作謀思之徳睿而作聖其次叙與此不同者彼以人事發見先後有序此則便文以叶韻耳
  不敢暴虎不敢馮皮冰反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湯河反
  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叶一均反如履薄冰
  賦也徒搏曰暴徒涉曰馮如馮几然也戰戰恐也兢兢戒也如臨深淵恐墜也如履薄冰恐陷也 衆人之慮不能及逺暴虎馮河之患近而易見則知避之喪國亡家之禍隱於無形則不知以為憂也故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懼及其禍之詞也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蘇氏曰小旻小宛小弁小明四詩皆以小名篇所以别其為小雅也其在小雅者謂之小故其在大雅者謂之召旻大明獨宛弁闕焉意者孔子刪之矣雖去其大而其小者猶謂之小蓋即用其舊也
  大夫刺幽王也
  宛於阮反彼鳴鳩翰胡旦反飛戾天叶鐵因反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興也宛小貎鳴鳩斑鳩也陸璣曰似鵓鳩項有綉文翰羽戾至也明發謂將旦而光明開發也二人父母也 此大夫遭時之亂而兄弟相戒以免禍之詩故言彼宛然之小鳥亦翰飛而至于天矣則我心之憂傷豈能不念昔之先人哉是以明發不寐而有懐乎父母也言此以為相戒之端輔氏曰兄弟相戒以免禍則發言而首及於父母者宜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叶筆力反各敬
  爾儀天命不又叶夷益反
  賦也齊肅也聖通明也克勝也富猶甚也又復也言齊聖之人雖醉猶温恭自持以勝所謂不為酒囷也彼昏然而不知者則一於醉而日甚矣於是言各敬謹爾之威儀天命已去將不復來不可以不恐懼也時王以酒敗德臣下化之故此兄弟相戒首以為説輔氏曰時人方化上所為昬亂於酒則此兄弟相戒而首及於此者亦宜也昏亂於酒則必自喪其威儀故相戒各自敬謹我身之威儀天命不又蓋言不可恃天命之常如此會有禍亂生也人能敬我身之威儀則能敬天矣天豈在外哉此義精矣 王介甫曰戒以各敬爾儀天命不又言各則并戒其君臣也
  中原有菽音叔庶民采叶此禮反之螟音冥音零有子蜾音果
  力果反叶蒲美反之教誨爾子式榖似叶養里反
  興也中原原中也菽大豆也螟蛉桑上小青蟲也似步屈蜾蠃上蜂也似蜂而小腰取桑蟲負之於木空中七日而化為其子釋文曰蜾蠃即細腰蜂 本草注曰雖名土蜂不就土中為窟謂摙土作房耳細腰物无雌皆取青蟲教祝變成已子嘗拆窠而視之亦生子如半粟米太所負蟲却在子下摙音璉祝音呪式用糓善也 中原有菽則庶民采之矣以興善道人皆可行也螟蛉有子則蜾蠃負之以興不似者可教而似也教誨爾子則用善而似之可也善也似也終上文兩句所興而言也戒之以不惟獨善其身又當教其子使為善也輔氏曰善道人皆可行不似者可教而似同一秉彛故也兄弟相戒以免禍而上念其父母下慮及其子則其意可謂懇至矣
  大計反彼脊令音零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
  興夜寐無忝爾所生叶桑經反
  興也題視也脊令飛則鳴行則摇載則而汝沗辱也視彼脊令則且飛而且鳴矣我既日斯邁則汝亦
  月斯征矣言當各務努力不可暇逸取禍恐不及相救恤也夙興夜寐各求無辱於父母而已輔氏曰以脊令之載飛載鳴興兄弟各有所進之道雖或不同然俱求無泰辱於父母可也先生嘗因人讀詩而務俠不子細戒之曰今人看文字敏底一揭開版便曉但於意味却不曽得而今便只管看時也只是恁地但百㴜自是强五十遍時二百遍自是强一百遍時題彼脊令載飛載鳥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沗爾所生這箇看時也只是恁地但裏面意思却有説不得底解不得底意思却在説不得底意思裏而交交桑扈音户率場啄粟哀我填都田反寡宜岸宜獄握
  粟出卜自何能糓
  興也交交往來之貎桑扈竊脂也俗呼青觜肉食不食粟孔氏曰俗呼青雀喜盗脂膏食之因以名云埤雅曰桑扈有二種青質者觜曲食肉好盗脂膏素質者其趐與領皆有文章所謂率場啄粟有鶯其羽者也吕東萊曰淮南子云馬不食脂桑扈不食粟填與瘨同病也岸亦獄也韓詩作犴鄉亭之繫曰犴愚按字書犴一作豻豻胡地犬也野犬所以守故謂獄為犴朝廷曰獄 扈不食粟而今則率場啄粟矣病寡不宜岸獄今則宜岸宜獄矣言王不卹鰥寡喜陷之於刑辟也然不可不求所以自善之道故握持其粟出而卜之曰何自而能善乎言握粟以見其貧窶之甚輔氏曰貧窶如是而猶不忘所以自善之道然後為君子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之瑞反小心如臨于谷戰戰
  兢兢如履薄冰
  賦也温温和柔貎如集于木恐隊也如臨于谷恐隕也輔氏曰哀亂之世賢人君子雖无罪猶恐懼輔氏曰温温恭人惴惴小心皆指他人言也戰戰兢兢則自謂也言今處亂世温柔恭敬之人則如集于木而恐墜也惴惴小心之人則如臨于谷而恐隕也我其可不戰戰兢兢如履薄水哉
  小宛六章章六句
  此詩之詞最為明白而意極懇至説者必欲為刺王之言故其説穿鑿破碎無理尤甚今悉改定讀者詳之濮氏曰此詩兄弟相戒之辭或是其人嘗有酒德之敗序謂刺王非矣感念存沒意極懇至每誦之令人悲愴輔氏曰一章言思念父母以發相戒之端二章言時俗所習以致相戒之意三章則相戒相勉以教其子四章則欲各自努力以無遺父母之羞其意可謂懇至矣五章則又言王不恤貧困鰥寡如我之病困孤獨當今之世或不免於羅織之禍故握粟出卜以求自善之道六章又言當世賢者尚且兢畏如此况我則又當如何哉大夫刺幽王也
  此詩不為刺王而作但兄弟遭亂畏禍而相戒之詞耳
  薄干反彼鸒音豫叶先齎反歸飛提提是移反民莫不榖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興也弁飛拊翼貌鸒雅鳥也小而多羣腹下白江東呼為鵯匹又音卑烏斯語詞也孔氏曰猶蓼彼蕭斯菀彼栁斯提提羣飛安閒之貌榖善罹憂也 舊説幽王太子宜臼被廢而作此詩言弁彼鸒斯則歸飛提提矣民莫不善而我獨于憂則鸒斯之不如也何辜于天我罪伊何者怨而慕也舜號泣于旻天曰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蓋如此矣輔氏曰怨者怨咎已之不得其親慕者思慕其親不能忘也 問伊川謂小弁之怨與舜不同何也曰舜之怨反諸身以求其所未至小弁則自以為無罪矣此其所以不同也歟 問此詩只我罪伊何一句與舜於我何哉之意同至後面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分明是怨其親却與舜不同曰作小弁者自是未到得舜地位蓋亦常人之情耳只我罪伊何上面説何辜于天亦似自以為無罪相似未可與舜同日語也心之憂矣云如之何則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之詞也
  踧踧徒歴反周道叶徒苟反九六反為茂草叶此苟反我心憂傷
  乃歴反焉如擣丁老反叶丁口反假寐永嘆維憂用老叶魯口反心之憂矣疢丑覲反如疾首
  興也踧踧平易也周道大道也鞠窮惄思擣舂也不脱衣冠而寐曰假寐疢猶疾也 踧踧周道則將鞠為茂草矣我心憂傷則惄焉如𢷬矣精神憒眊至於假寐之中而不忘永歎憂之之深是以未老而老也疢如疾首則又憂之甚矣謝疊山曰惄焉如𢷬深悲至痛如有物之𢷬其心也事關心者夢中亦長吁故曰假寐咏嘆憂愁多者年少而髪白故曰維憂用老孔氏曰疾首頭痛也輔氏曰維憂用老維憂能老人非特能老人也又能使人病故又繼之以疢如疾首頭痛最叵忍疢如疾首則其病甚矣
  維桑與梓叶奨里反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叶滿彼反
  不屬音燭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叶此里反興也桑梓二木古者五畆之宅樹之墻下以遺子孫給蠶食具器用者也愚按古者一夫受五畆宅二畆半在邑二畆半在田四圍墻下植木桑以給蠶食梓以具器用然此民居之制也葢託以起興耳瞻者尊而仰之依者親而倚之屬連也毛膚體之餘氣末屬也離麗也裏心腹也辰猶時也 言桑梓父母所植尚且必加恭敬况父母至尊至親宜莫不瞻依也謝疊山曰桑梓父母所植以遺子孫見其樹則思其人思其人則愛其樹所以必恭必敬也敬其桑梓豈敢忘其父母乎然父母之不我愛豈我不屬于父母之毛乎豈我不離于父母之裏乎孔氏曰太子為父所放爾并言母者以人皆有父母之恩故連言之無所歸咎則推之於天曰豈我生時不善哉何不祥至是也謝疊山曰父母不我愛求其説而不可得於是歸之於天曰不知天生我之時我之日月星辰果在何處吉歟凶歟不可得而知也韓文公詩予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奮其角箕張其口即生辰所在也音𣡸彼栁斯鳴蜩音條嘒嘒呼惠反有漼于罪反者淵萑音丸
  韋鬼反淠淠孚計反譬彼舟流不知所戒音戒叶居氣反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興也菀茂盛貌蜩蟬也嘒嘒聲也漼深貌淠淠衆也届至遑暇也 菀彼栁斯則鳴蜩嘒嘒矣有漼者淵則萑葦淠淠矣今我獨見棄遂如舟之流于水中不知其何所至乎王介甫曰舟流者蕩漾而無所止也所謂若窮人無所歸也輔氏曰見物之大者無所不容以興今王乃不能容其子使如舟之流於水中而無所届何哉是以憂之之深昔猶假寐而今不暇也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其宜反雉之朝雊古豆反尚求其雌
  叶千西反譬彼壊胡罪反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興也伎伎舒貌宜疾而舒留其羣也雊雉鳴也壊傷病也寧猶何也 鹿斯之奔則足伎伎然雉之朝雊亦知求其妃蘇氏曰鹿走而留其羣雉鳴而求其雌物無不有思於其親者今王獨棄其子何哉今我獨見棄遂如傷病之木憔悴而無枝是以憂之而人莫之知也輔氏曰以見夫物無不顧其親者以興已獨見棄遂如病木之悴而無枝何哉其意又切於前章矣
  息亮反彼投兎尚或先蘇薦反叶蘇晉反之行有死人尚或
  音覲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音藴之興也相視投奔行道墐埋秉執隕隊也 相彼被遂而投人之兔尚或有哀其窮而先脱之者道有死人尚或有哀其暴露而埋藏之者蓋皆有不忍之心焉今王信讒棄逐其子曽視投兎死人之不如則其秉心亦忍矣是以心憂而涕隕也
  君子信讒如或醻市由反叶市救反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
  伐木掎寄彼反叶居何反矣析薪杝敕氏反叶㑥何反矣舎音捨彼有罪予之佗吐賀反叶湯何反
  賦而興也醻報惠愛舒緩究察也掎倚也以物倚其巔也杝隋其理也佗加也 言王惟讒是聴如受醻爵得即飲之孔氏曰醻酬古字通用此喻得讒即受而行之如旅酬也曽不加惠愛舒緩而究察之夫苟舒緩而究察之則讒者之情得矣伐木者尚倚其巔析薪者尚隨其理皆不妄挫折之今乃捨彼有罪之譛人而加我以非其罪曽伐木析薪之不若也此則興也
  莫髙匪山叶所旃反莫浚蘇俊反匪泉君子無易夷豉反由言
  耳屬音燭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賦而比也山極髙矣而或陟其巔泉極深矣而或入其底故君子不可易於其言恐耳屬于垣者有所觀望左右而生讒譛也問此四句莫是以上两句興下兩句耶曰此只是賦蓋以為莫髙如山莫浚如泉而君子亦不可易而言亦恐有人聞之也陳少南曰王無輕發言小人之為讒者尚屬耳於垣壁間以窺伺之讒賊之生也亦伺君子之向背如何耳王於是卒以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故告之曰母逝我梁母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葢比詞也王介甫曰湯逝梁發笱者太子放逐而其憂終不忘國也我躬不閲遑恤我後者無如之何自決之辭東萊吕氏曰唐德宗將廢太子而立舒王李泌諌之且曰願陛下還宫勿露此意左右聞之將樹功於舒王太子危矣此正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之謂也小弁之作太子既廢矣而猶云爾者蓋推本亂之所由生言語以為階也輔氏曰此章則緫其始終言之申后之黜宜臼之逐雖主於褒姒伯服之讒意者幽王之昏暴必先嘗泄此意於言語之問故其左右得以附㑹而成之自古如是多矣東萊先生以為推本其亂之所由生言語以為階者是也無逝我梁以下四句則事已決後絶意之辭耳
  小弁八章章八句
  幽王娶於申生太子宜臼後得褒姒而惑之生子伯服信其讒黜申后逐宜臼而宜臼作此以自怨也序以為太子之𫝊述太子之情以為是詩不知其何所據也傳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固謂執滯不通也為猶治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親親之心仁之發也固矣夫髙叟之為詩也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磯水激石也不可磯言㣲激之而遽怒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言舜猶怨慕小弁之怨不為不孝也趙氏曰生之膝下一體而分喘息呼吸氣通於親當親而疏怨慕號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為愆也 張南軒曰小弁怨慕乃所以為親親故引關弓之疏戚為喻以見其為親親者焉凱風之作則以母氏不安于室而已七子引罪自責以為使母之不安則已之故辭氣不迫蓋與小弁異也當小弁之事而怨慕不形則是漠然而不知者也當凱風之事而遽形於怨則是激於情而莫遏也此則皆失親親之義故皆以不孝斷之於是舉舜之孝以為法焉髙子徒見小弁之怨遂以為小人之詩不即其事而體其親親之心亦可謂固矣
  序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
  此詩明白為放子之作無疑但未有以見其必為宜臼耳序又以為宜臼之傅尤不知其所據也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子餘反無罪無辜亂如此憮火吳反昊天已威叶紆胃反予慎無罪叶音悴昊天㤗憮予慎無辜賦也悠悠逺大之貎且語詞憮大也已泰皆甚也慎審也 大夫傷於讒無所控告而訴之於天曰悠悠昊天為人之父母胡為使無罪之人遭亂如此其大也昊天之威已甚矣我審無罪也昊天之威甚大矣我審無辜也此自訴而求免之詞也嚴氏曰首章傷已被讒也亂之初生僣側䕃反始既涵音含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
  子如怒叶奴五反亂庶遄市專反慈吕反君子如祉音耻亂庶遄已
  賦也僣始不信之端也鄭氏曰僣不信也涵容受也君子指王也遄疾沮止也祉猶喜也 言亂之所以生者由讒人以不信之言始入而王涵容不察其真偽也亂之又生者則既信其讒言而用之矣君子見讒人之言若怒而責之則亂庶㡬遄沮矣見賢者之言若喜而納之則亂庶㡬遄已矣今涵容不斷讒信不分是以讒者益勝而君子益病也蘇氏曰小人為讒於其君必以漸入之其始也進而嘗之君容之而不拒知言之無忌於是復進既而君信之然後亂成嚴氏曰次章言亂生於讒讒生於優柔不斷所謂懐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也今忠讒不分是以邪正渾淆是非易位而亂天下也
  君子屢盟叶謨郎反亂是用長丁丈反叶直良反君子信盗亂是
  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音談匪其止共音恭維王之邛其恭反賦也屢數也盟邦國有疑則殺牲㰱血告神以相要束也周禮司盟註曰盟者書其辭於策殺牲取血坎其牲加書於上而理之有疑不協也李迂仲曰考之春秋傳如伯有之亂鄭伯與其臣下盟蓋盟者生於君臣相疑而致也盗指讒人也真氏曰讒人乗間伺隙以中君子如穿窬之盗然餤進邛病也 言君子不能已亂而屢盟以相要則亂是用長矣君子不能堲即韻註曰疾也讒而信盗以為虐則亂是用暴矣讒言之美如食之甘使人嗜之而不厭則亂是用進矣李迂仲曰鼷鼠俗謂甘口鼠魯國之牛鼠食其角而不知以其口甘朝廷之冦亦鼷鼠乎觀此則孔廿之言豈不為亂然此讒人不能供其職事徒以為王之病而已夫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利於行維其言之甘而悦焉則其國豈不殆哉嚴氏曰三章言信讒致亂也愚按此上三章先刺聴讒者下三章則專刺讒人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
  予忖七損反音鐸之躍躍他歴反士咸反兎遇犬穫叶黄郭反之興而比也奕奕大也秩秩序也猷道莫定也躍躍跳疾貌毚狡也 奕奕寢廟則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則聖人莫之以興他人有心則予得而忖度之詩人所見極大如此章本意則是惡巧言讒譛之人却以奕奕寢廟秩秩大猷起興便見其所見極夫形於言者無非義理之極致也潘時舉對云此亦是先王之澤未泯禮儀根於其心故其形於言者自無非義理也而又以躍躍毚兎遇犬獲之比焉反覆興比以見讒人之心我皆得之不能隱其情也輔氏曰躍躍有跳梁恣肆之意讒者方且跳梁恣事以害人自謂人莫得而知已也一旦遇智者臨之則其情偽顯露冇不可得而隱者誠有似乎毚兎之躍躍而忽遇犬焉則無所逃矣嚴氏曰四章言已知讒人之情也
  而甚反染柔木君子樹叶上主反之徃來行言心焉數所主
  之蛇蛇以支反碩言出自口叶孔五反矣巧言如簧顔之厚叶胡五反
  興也荏染柔貎柔木桐梓之属可用者也行言行道之言也數辨也蛇蛇安舒也碩大也謂善言也顔厚者頑不知恥也 荏染柔木則君子樹之矣往來行言則心能辨之矣若善言出於口者宜也巧言如簧則豈可出於口哉言之徒可羞愧而彼顔之厚不知以為耻也孟子曰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耻焉其斯人之謂與真氏曰憸巧之言悦可人聴如笙簧然使其 知愧則不為矣愚按五章言讒人出言無耻也彼何人斯居河之麋音眉無拳音權無勇職為亂階叶居溪反
  既微且尰市勇反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音紀叶居希反
  賦也何人斥讒人也此必有所指矣賤而惡之故為不知其姓名而曰何人也斯語辭水草交謂之麋李迂仲曰左氏所謂孟諸之麋是也拳力階梯也骭為㣲腫足為尰孔氏曰郭璞云骭脚脛也瘍瘡也膝脛之下有瘡腫是涉水所為猶謀將大也言此讒人居下濕之地雖無權勇可以為亂而讒口交鬬專為亂之階梯又有㣲尰之疾亦何能勇哉而為讒謀則大且多如此是必有助之者也然其所與居之徒衆幾何人哉言亦不能甚多也嚴氏曰末章斥讒人而賤惡之也輔氏曰東萊以為非特賤之且言其本亦易驅除特王不悟耳者是也四章五章言讒言之本不難辨讒人之本不難除也
  巧言六章章八句
  以五章巧言二字名篇
  刺幽王也大夫傷於讒故作是詩也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叶居銀反胡逝我梁不入我門叶眉貧反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賦也何人亦若不知其姓名也孔甚艱險也我舊説以為蘇公也暴暴公也皆畿内諸侯也 舊説暴公為卿士而譛蘇公故蘇公作詩以絶之然不欲直斥暴公故但指其從行者而言彼何人者其心甚險胡為往我之梁歐陽子曰 魚梁者古人營生之具詩屢言之而不入我之門乎既而問其所從則暴公也夫以從暴公而不入我門則暴公之譛已也明矣但舊説於詩無明文可考未敢信其必然耳輔氏曰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責之也而不為已甚之辭胡逝我梁不入我門疑之也而猶有望之之意伊誰云從維暴之云始明言之而其情既不得而遁然亦無怨懟之辭也可謂忠厚矣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果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
  不如今云不我可
  賦也二人暴公與其徒也唁弔失位也 言二人相從而行不知誰譛已而禍之乎既使我得罪矣而其逝我梁也又不入而唁我汝始者與我親厚之時豈嘗如今不以我為可乎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
  不畏于天叶鐵因反
  賦也陳堂塗也堂下至門之徑也李寶之曰其北當階其南接門内霤也 在我之陳則又近矣聞其聲而不見其身言其蹤迹之詭祕也不愧于人則以人為可欺也天不可欺女獨不畏于天乎奈何其譛我也輔氏曰知其逝我梁逝我陳是聞其聲而不入見我是不見其身故因其實而言之又以見蹤跡之詭祕是以人為可欺也人或可欺而天其可欺乎爾獨不畏于天而譛我如是也古人責人徃徃至天而極如雨無正所謂胡不相畏不畏于天亦是意也
  彼何人斯其爲飄風叶孚愔反胡不自北胡不自南叶尼心反
  胡逝我梁祗音支交夘反我心
  賦也飄風暴風也攪擾亂也 言其往來之疾若飄風然自北自南則與我不相值也今則逝我之梁則適所以擾亂我心而已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叶商居反爾之亟紀力反行遑脂爾車
  壹者之來云何其盱况于反
  賦也安徐遑暇舍息亟疾盱望也字林云盱張目也易曰盱豫悔豫六三爻本義曰盱上視也隂不中正而近于四故六三上視于四而下溺于豫宜有悔者也三都賦云盱衡而誥是也愚按左太冲魏都賦云魏國先生乃盱衡而誥曰云云註謂盱舉目大視也眉上曰衡謂舉眉揚目也 言爾平時徐行猶不暇息而况亟行則何暇脂其車哉今脂其車則非亟也乃託以亟行而不入見我則非其情矣何不一來見我如何使我望爾之切乎
  爾還而入我心易以豉反叶以支反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
  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賦也還反易説祗安也 言爾之徃也既不入我門矣儻還而入則我心猶庶乎其説也還而不入則爾之心我不可得而知矣何不一來見我而使我心安乎李迂仲曰亦以見讒譖之人愧不敢來也董氏曰是詩至此其詞益緩若不知其譖矣
  伯氏吹壎况袁反仲氏吹篪音池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
  此三物以詛側助反爾斯叶先齎反
  賦也伯仲兄弟也俱為王臣則有兄弟之義矣樂器土曰壎大如鵝子銳上平底似稱去聲錘六孔孔氏曰壎周禮小師職作塤古今字異耳注云燒土為之竹曰篪長尺四寸圍三寸七孔一孔上出徑三分凡八孔横吹之如貫如繩之貫物也言相連屬也諒誠也三物犬豕雞也刺其血以詛盟也王介甫曰三物如鄭莊公令出犬難豭以詛射潁考叔者毛遂取雞狗馬之血以盟也葢古盟詛如此孔氏曰詛小於盟左襄十一年季武子將作三軍盟諸僖閎詛諸五父之衢定六年既逐陽虎盟國人于亳社詛諸五父之衢 伯氏吹壎而仲氏吹篪言其心相親愛而聲相應和也與汝如物之在貫孔氏曰與汝義如兄弟和如壎篪勢相次比如物之相貫豈誠不我知而譖我哉苟曰誠不我知則出此三物以詛之可也
  爲鬼爲蜮音域則不可得有靦土典反面目視人罔極作
  此好歌以極反側
  賦也蜮短狐也江淮水皆有之能含沙以射水中人影其人輒病而不見其形也孔氏曰蜮如龞三足陸璣云一名射影含沙射影其瘡如疥埤雅曰有長角横在口前如弩擔臨其角端曲如上弩以氣為矢因水勢以射人俗呼水弩鵝能食之靦面見人之貌也好善也反側反覆不正直也言汝為鬼為蜮則不可得而見矣女乃人也靦然
  有面目與人相視無窮極之時豈其情終不可測哉是以作此好歌以究極爾反側之心也王介甫曰作此詩將以絶之而曰好歌者有欲其悔悟之心焉爾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此詩與上篇文意相似疑出一手但上篇先刺聽者此篇專責讒人耳王氏曰暴公不忠于君不義于友所謂大故也故蘇公絶之然其絶之也不斥暴公言其從行而已不著其譖也示以所疑而已既絶之矣而猶告以壹者之來俾我祇也葢君子之處已也忠其遇人也恕使其由此悔悟更以善意從我固所願也雖其不能如此我固不為已甚豈若小丈夫然哉一與人絶則醜詆固拒唯恐其復合也
  序蘇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譖蘇公焉故蘇公作是詩以絶之
  鄭氏曰暴蘇皆畿内國名孔氏曰左傳云蘇忿生以温為司宼則蘇國在温春秋時蘇稱子此云公者葢子爵而為三公者世本云暴辛公作塤蘇成公作篪譙周古史考云古有塤篪尚矣周幽王時二公特善其事耳今按書有司冦蘇公春秋傳有蘇忿生戰國及漢時有人姓暴則固應有此二人矣但此詩中只有暴字而無公字及蘇公字不知序何所據而得此事也世本説尤紕繆譙周又從而傅㑹之不知適所以章其謬耳李迂仲曰世本古史考見此詩言伯氏吹塤仲氏吹篪遂為此説皆求詩之過也
  七西反兮斐孚匪反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大音泰食荏反
  比也萋斐小文之貌貝水中介蟲也有文彩似錦孔氏曰錦而連貝故知為貝之文其文彩之異小大之殊甚衆古者貨貝是也埤雅曰錦文如貝謂之貝錦貝中肉如科斗而有首尾以其背用故謂之貝貝背也 時有遭讒而被宫刑為巷伯者作此詩鄭氏曰宫者割其勢若今宦者也言因萋斐之形而文致之以成貝錦以比譛人者因人之小過而飾成大罪也彼為是者亦已大甚矣
  昌者反兮侈尺是反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丁歴反下
  與謀叶模悲反
  比也哆侈微張之貌南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愚按即箕星也以其常見於南方故謂南箕其踵狹而舌廣則大張矣適主也誰適與謀言其謀之閟也
  緝緝七立反翩翩音篇叶批賓反謀欲譛人慎爾言也謂爾不
  叶斯人反
  賦也緝緝口舌聲或曰緝緝人之罪也或曰有條理貌皆通翩翩往來貌嚴氏曰讒人情狀接續増益緝緝然如女之績往來輕飄翩翩然如鳥之飛相與經營謀為讒譛而已譛人者自以為得意矣然不慎爾言聽者有時而悟且將以爾為不信矣
  捷捷幡幡芳煩反叶芬邅反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音汝
  
  賦也捷捷儇血平聲利貌幡幡反覆貌王氏曰上好譛則固將受女然好譛不已則遇譛之禍亦既遷而及女矣輔氏曰汝能譛人人亦能譛汝其禍將遷及汝矣曽氏曰上章及此皆忠告之詞輔氏曰填爾言也謂爾不信自譛者而言也豈不爾受既其女遷自聽者而言也皆所必至之理故以之忠告於為譛者庶乎其知所畏而不敢肆耳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叶鐵因反視彼驕人矜此
  勞人
  賦也好好樂也草草憂也驕人譛行而得意勞人遇譛而失度其狀如此胡庭芳曰王氏云蒼天蒼天葢以王之不明無所告愬而告之于天也輔氏曰視彼驕人庶乎有以抑遏沮止之也矜此勞人庶乎有以扶持慰安之也
  彼譛人者叶掌與反誰適與謀叶滿補反取彼譛人投畀豺士皆
  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叶承呪反投畀有昊叶計候反
  賦也再言彼譛人者誰適與謀者甚嫉之故重言之也或曰衍去聲文也投棄也説文曰豺狼屬狗聲北北方寒涼不毛之地也愚按窮北之地多寒不生草木五榖投棄讒人於彼使凍餓之也不食不受言讒譛之人物所其惡也昊昊天也投畀昊天使制其罪 此皆設言以見欲其死亡之甚故曰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埤雅曰豺虎以殺為性則宜無所不食有北以載為徳則宜無不受者今曰不食不受且付昊天使剁其罪則惡之甚也吕東萊曰記緇衣云好賢如緇衣惡惡如巷伯則爵不瀆而民愿刑不試而民咸服真氏曰讒人為害至深故詩人疾之亦甚舜之治四凶也以禦魑魅而大學于不仁之人欲屏諸四夷詩人之情亦若是也
  楊園之道猗於綺反于畝丘叶祛奇反寺人孟子作為此詩
  凡百君子敬而聽之
  興也揚園下地也猗加也畝丘高地也寺人内小臣葢以讒被宫而為此官也愚按周禮天官寺人之官凡五人寺之言侍也侍王於路寢而掌王之内人及女宫之戒令葢奄人也孟子其字也 楊園之道而猗于畝丘以興賤者之言或有補於君子也葢譛始于微者而其漸將及于大臣也故作詩使聽而謹之也劉氏曰其後王后太子及大夫果多以讒廢者輔氏曰譛始于微者進而嘗之也君若受之則譛者之氣益壯而心益大末流之禍豈止及其大臣而已哉雖王后太子或有所不免故堲讒必折其芽辨于微小可也然非明且逺者不能焉董氏曰幽玉之世大臣傷于讒者如蘇公小臣傷于讒如寺人孟子則上下其得以免乎愚按劉氏此言葢從小序以此為幽王時詩也集傳既引其説而未嘗明言其為幽王詩讀者當自得之
  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一章八句一章六句陳夀翁曰巧言何人斯巷伯三篇其述讒言之禍與讒人之情狀可謂極矣巷是宫内道名秦漢所謂永巷是也愚按三輔黄圖云永長也宫中之長巷幽閉宫女之有罪者武帝時改為掖延周宣王姜后嘗待罪永巷是也伯長也王宫内道官之長即寺人也故以名篇曹氏曰巷者内人之所居伯者長也其官為寺人而職掌永巷故稱巷伯焉班固司馬遷贊云迹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其意亦謂巷伯本以被譛而遭刑也而楊氏曰寺人内侍之微者出入于王之左右親近于王而日見之宜無間之可伺矣今也亦傷於讒則疎逺者可知故其詩曰凡百君子敬而聽之使在位知戒也其説不同然亦有理姑存于此云序刺幽王也寺人傷于讒故作是詩也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丘勇反將懼維予與女音汝將安將樂音洛女轉棄予叶演女反
  興也習習和調貌谷風東風也將且也恐懼謂危難憂患之時也 此朋友相怨之詩故言習習谷風則維風及雨矣將恐將懼則維予與女奈何將安將樂而女轉棄予哉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徒雷反將恐將懼寘之䜴反予于懷
  叶胡隈反將安將樂棄予如遺叶夷回反
  興也頽風之焚輪者也孔氏曰迴風從上下曰頽寘與置同置于懐親之也如遺忘去而不復存省也謝疊山曰寘予于懐是進人若將加諸膝棄予如遺是退人若將墜諸淵
  習習谷風維山崔徂回反五回反無草不死無木不萎
  叶於回反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叶韻未詳
  比也崔嵬山巔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則風之所被者廣然猶無不死之草無不萎之木况於朋友豈可以忘大徳而思小怨乎或曰興也輔氏曰大徳謂朋友之義出于天者小怨謂懟語忿色生于人者忘大徳思小怨必是當時人有如此實事故末章因風以為比而明言之以戒其不可如是也或以為興者拘于例耳然不若以為比之是也
  谷風三章章六句吕與叔曰急則相求緩則相棄恩厚不知怨小必記皆小人之交也序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蓼蓼音六者莪五河反匪莪伊蒿呼毛反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比也蓼長上聲大貌莪美菜也蒿賤草也嚴氏曰莪蘿蒿也蒿革中之高者也管子云嘉榖不生而蓬蒿蒺藜秀 人民勞苦孝子不得終養而作此詩言昔謂之莪而今非莪也特蒿而已以比父母生我以為美材可賴以終其身而今乃不得其養以死于是乃言父母生我之劬勞而重自哀傷也蓼蓼者莪匪莪伊蔚音尉哀哀父母生我勞瘁似醉反比也蔚牡菣也三月始生七月始華如胡麻華而紫赤八月為角似小豆角鋭而長嚴氏曰一名馬薪葛蒿之尢麄大者也瘁病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息淺反民之生不如死之久叶舉
  里反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比也缾小罍大皆酒器也罄盡鮮寡恤憂靡無也言缾資于罍而罍資缾猶父母與子相依為命也故缾罄矣乃罍之恥猶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責愚按以缾比父母以罍比子但取其相資之義而不取義于缾罍之小大也如左傳昭公二十四年鄭子大叔引此而曰王室之不寧晉之恥也以缾喻周以罍喻晉亦不取小大之義也所以窮獨之民生不如死也葢無父則無所怙無母則無所恃是以出則中心銜恤入則如無所至也輔氏曰玩此四句真能道孝子之情非身履而親歴之不知其味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音撫我畜許六反我長丁丈反我育
  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賦也生者本其氣也鞠畜皆養也拊拊循也劉執中曰防其驚也則拊之育覆育也孔氏曰謂其寒暑或身體嫗之覆近而愛育之顧旋視也孔氏曰謂去之而反顧也復反覆也丘氏曰不能暫捨也腹懐抱也孔氏曰謂置之於懐抱罔無極窮也 言父母之恩如此謝疊山曰此章形容父母愛子之心盡之矣生我如天之生物也鞠我如地之養物也拊者撫摩其身體察其肥瘠憂其疥廯也畜者謹其出入察其起居藏之堂與之中不敢縱之門庭之外惟恐其病疾也長者如南風之長養萬物調和其身體滋養其血氯日夜望其長大育者如易曰育徳孟子曰教育英才涵養其徳性發舒其志氣開導其聰明日夜望其成人也顧者父母行而兒不隨則回顧之也復者兒行而父母不隨則追喚之也腹者懐抱於腹間也父母有所往將出門懐抱其子而未忍捨父母自外歸既入門懐抱其子而未宜置人能深思九字之義必不忘父母之恩矣欲報之以徳而其恩之大如天無窮不知所以為報也輔氏曰此章則賦父母之恩未乃歎其如天之無窮無物可以為報之意故嘗為之説曰臣之於君其忠有盡子之于視其孝無窮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叶音曷興也烈烈高大貌發發疾貌榖善也 南山烈烈則飄風發發矣民莫不榖而我獨何為遭此害也哉嚴氏曰孝子念親之没瞻南山之烈烈感飄風之發發觸目皆悲傷也故嘆民莫不得以養其父母我獨何為遭此害而不得終養乎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叶分聿反民莫不榖我獨不卒興也律律猶烈烈也弗弗猶發發也卒終也言終養也輔氏曰我獨何為而遭此害也哉我獨何為而不得終養也哉此兩句最宜玩葢末後方及其所以不得終養之意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晉王裒以父死非罪愚按司馬昭為魏安東將軍與呉戰敗昭問於衆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王裒父儀對曰責在元帥昭怒而斬之每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受業者為廢此篇詩之感人如此輔氏曰先生戟王裒一事以見詩之感人如此必如是然後為善讀詩也以至解頤手舞足蹈皆實介是理但患人不善讀耳陳少南曰此詩孝子行役而喪其親者之所作其詞深而切李迂仲曰凱風母不安其室之詩也小弁太子見棄之詩也蓼莪孝子不得終養之詩也故具咎責怨慕哀痛如此苟不為母所棄不為父所逐不困于行役而得終養則具歡欣可知矣觀詩者當以此類求之
  序刺幽王也民人勞苦孝子不得終養爾
  有饛音蒙音軌音孫有捄音求棘匕必履反周道如砥之履反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叶善止反音眷言顧之潸所姦反焉出涕音體
  興也饛滿簋貌飱熟食也孔氏曰禮簋盛黍稷捄曲貌棘匕以棘為匕所以載鼎肉而升之於俎也儀禮特性注曰匕用棘心孔氏曰雜記云匕用桑長三尺吉禮則用棘砥礪石言平也矢言直也君子在位履行小人下民也睠反顧也潸涕下貌 序以為東國困于役而傷于財譚大夫作此以告病孔氏曰譚國在京師之東言有饛簋飱則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則其直如矢是以君子履之而小人視焉今乃顧之而出涕者則以東方之賦役莫不由是而西輸於周也輔氏曰周道只道路之道與下章周行一意故集解以為東方之賦役莫不由是而西輸于周是即指道路而言也然以上四句平直履視之義觀之則又似指周之王道而言豈本意只是指道路而言而其中亦含此意耶小東大東叶都郎反直吕反音逐其空叶枯郎反糾糾葛屨可
  以履霜佻佻徒彫反公子行彼周行叶户郎反既往既來叶直力反使我心疚叶訖力反
  賦也小東大東東方小大之國也自周視之則諸侯之國皆在東方杼持緯者也曹氏曰梭也柚受經者也空盡也佻輕薄不奈勞苦之貌公子諸侯之貴臣也周行大路也疚病也 言東方小大之國杼柚皆已空矣至于以葛屨履霜而其貴戚之臣奔走往來不勝其勞使我心憂而病也輔氏曰糾糾葛屨可以履霜舉其甚者言之也以葛屨履霜則冬裘之不備可知矣既往既來則言其來往之不一也周道一也方其盛時君子履之而小人視焉及其哀也公子行之而人心病焉時移事變而人心所感不同如此
  有洌音列音軌叶才勻反無浸穫薪契契苦計反寤歎哀我
  丁佐反人薪是穫薪尚可載叶節力反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興也洌寒意也側出曰汍泉穫艾也契契憂苦也憚勞也尚庶幾也載載以歸也 蘇氏曰薪已穫矣而復漬之則腐民已勞矣而復事之則病故已艾則庶其載而畜之已勞則庶其息而安之輔氏曰上兩章既言傷於財故此章推本其困于役而言之耳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音貴叶六直反西人之子粲粲衣服叶蒲
  北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叶渠之反私人之子百僚是試叶申之反賦也東人諸侯之人也職專主也來慰撫也西人京師人也粲粲鮮盛貌舟人舟楫之人也熊羆是裘言富也私人私家皂隸之屬也僚官試用也舟人私人皆西人也 此言賦役不均羣小得志也李迂仲曰此章言東人之勞西人之逸小人得志綱紀敗壊無復王室之舊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胡犬反佩璲音遂不以其長維
  天有漢監古蹔反亦有光跂丘豉反彼織女終日七襄賦也鞙鞙長貌璲瑞也鄭氏曰佩璲者以瑞玉為佩漢天河也孔氏曰漢水之精也氣發而升精華浮上宛轉隨流名曰天河一曰雲漢跂隅貌織女星名在漢旁三星跂然如隅也七襄未詳傳曰反也箋云駕也駕謂更其肆也葢天有十二次日月所止舍所謂肆也經星一晝一夜左旋一周而有餘則終日之間自夘至酉當更七次也孔氏曰在天為次在地為辰星之行晝夜雖各六辰數者舉其終始故七即自夘至酉也愚按日月五星為緯其餘皆為經星經星周布與天為體所謂經星一晝夜左旋一周天而有餘者即天之旋一周而又過一度者也然周天十二次一晝夜十二時則一時當歴一次故終其晝日之間白夘至酉凡七時織女星當歴七次也 言東人或饋之以酒而西人曽不以為漿東人或與之以鞙然之佩而西人曽不以為長維天之有漢則庶乎其有以監我歐陽子曰言我民困矣天之雲漢有光亦能下降我民乎其不言日月之明而言雲漢之光者謂不能下監也而織女之七襄則庶乎其能成文章以報我矣無所赴愬而言惟天庶乎其恤我耳輔氏曰侯邦供王賦役固其職也然為王者當有以體恤之不敢易視而輕用之可也觀禹貢之底慎財賦無逸之惟正之供則必不至于易視而輕用之矣今也東國財力俱困而饋西人以酒則視之曽不如漿與之以鞙然之佩則視之曽不以為長易視之如此則輕用之必矣此東國之所以怨病而愬之于天也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華板反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
  啟明叶謨郎反西有長庚叶古郎反有捄天畢載施之行户郎反賦也睆明星貌牽牛星名爾雅曰何鼓謂之牽牛何胡可反服駕也箱車箱也孔氏曰兩較之間謂之箱是車内容物之處較音角啟明長庚皆金星也以其先日而出故謂之啟明以其後日而入故謂之長庚劉執中曰金星朝在東所以啟日之明夕在西所以續日之長詩攷曰韓詩云晨出東方為啟明昏見西方為長庚毛氏曰庚讀也葢金水二星常附日行而或先或後但金大水小故獨以金星為言也愚按金水附日而行無定在或一在日先一在日後或俱在日先或俱在日後金星行在日後則晨見而昏不見行在日先則昏見而晨又不見也天畢畢星也狀如掩兎之畢行行列也言彼織女不能成報我之章牽牛不可以服我之箱而啟明長庚天畢者亦無實用但施之行列而已鄭氏曰織女有織名耳駕則有西無東不如人織相反報成文章牽牛不可用於服箱啟明長庚皆有助日之名而無實光也歐陽子曰雖有織女不能為我織而成章雖有牽牛不能為我駕車而輸物雖有啟明長庚不能助日為晝俾我營作雖有天畢不能為我掩捕鳥獸至是則知天亦無若我何矣
  維南有箕不可以𥳽波我反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音揖
  酒漿維南有箕載翕許急反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音計賦也箕斗二星以夏秋之間見於南方愚按六七月間見於南方者指當時昏見為言也云北斗者以其在箕之北也愚按此謂南斗即上文夏秋之間見南方者也或曰北斗常見不隠者也翕引也舌下二星也南斗柄固指西若北斗而西柄則亦秋時也董氏曰箕其踵似箕且有舌斗其方如斗且有柄箕四星二為踵三為舌踵狹而舌廣故曰翕斗四星為斗三星為柄 言南箕既不可以簸揚糠粃北斗既不可以挹酌酒漿李迂仲曰古人多以箕斗為虛名葢此數星皆人間器用之物有名而無實故以為喻而箕引其舌反若有所吞噬斗西揭其柄反若有所挹取于東是天非徒無若我何乃亦若助西人而見困甚怨之詞也歐陽子曰白維天有漢以下皆述譚人仰訴于天之詞其意言我譚人困于供億取資于地者皆已竭矣欲取下天又不可得也末言箕斗非徒不可用箕反若有所噬斗反若冇所挹取于東是皆怨諷之詞也輔氏曰二章三章以下文意竒逸其辭雖若闊疎而意脉實相連屬作此詩者非唯怨得其正其亦老于文墨者歟
  大東七章章八句
  序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焉
  譚大夫未有考不知何據恐或有傳耳
  四月維夏叶後五反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叶演女反興也徂徃也四月六月亦以夏正數之建已建未之月也 此亦遭亂自傷之詩言四月維夏則六月徂暑矣我先祖豈非人乎何忍使我遭此禍也無所歸咎之詞也
  秋日凄凄七西反百卉許貴反具腓芳菲反亂離瘼音莫矣爰
  家語作奚其適歸
  興也凄凄凉風也卉草腓病離憂瘼病奚何適之也秋日凄凄則百卉具腓矣亂離瘼矣則我將何所
  適歸乎哉㠯東萊曰秋日冬日猶云秋時冬時也李迂仲曰感興言下民困病如秋日凄凄然而百草俱病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榖我獨何害叶音曷興也烈烈猶栗烈也發發疾貌榖善也李迂仲曰天下莫不被禍乃云民莫不善者此據作詩者之言也 夏則暑秋則病冬則烈言禍亂日進無時而息也輔氏曰此章亦興也而先生但連上二章為説云夏則暑秋則病冬則烈言禍亂日進無時而息如此説則却似賦體其不解所以為興者葢此章之説已見于蓼莪篇矣彭氏曰天地之運隨時變遷四時之景本無美惡惟夫歡樂者遇之則為美景憂愁者觸之則為惡况今四月之大夫夏則苦徂暑之薫灼秋則悲百卉之彫瘁冬則傷飄風之迅急是皆遇景生悲觸緒増感其心無一時得以自寛焉吟咏其詞可見當時之亂矣范氏曰言夏秋冬獨不及春葢天氣和暢萬物發育治之象也自古治世少亂世多觀四時可知矣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叶莫悲反廢為殘賊莫知其尤叶于其反興也嘉善侯維廢變尤過也 山冇嘉卉則維栗與梅矣錢氏曰卉草也通言之則草木皆卉也在位者變為殘賊則誰之過哉
  息亮反彼泉水載清載濁叶殊玉反我日構禍曷云能榖興也相視載則構合也 相彼泉水猶有時而清有時而濁而我乃日日遭害則曷云能善乎
  滔滔吐刀反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叶羽已反興也滔滔大水貌江漢二水名紀綱紀也謂經帶包絡之也瘁病也有識有也 滔滔江漢猶為南國之紀今也盡瘁以仕而王何其不我有哉
  匪鶉徒丸反匪鳶以專反叶以旬反翰飛戾天叶鐵因反匪鱣張連反
  匪鮪于軌反潜逃于淵叶一均反
  賦也輔氏曰此章本亦興體但有所䚰之物而無所興之辭故不可謂之興又有四箇匪字故亦不可謂之比而只得以為賦也鶉鵰也鳶亦鷙鳥也其飛上薄雲漢鱣鮪大魚也 鶉鳶則能翰飛戾天鱣鮪則能潜逃于淵我非是四者則亦無所逃矣陳少南曰言雖欲髙飛深藏而不可得也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音夷君子作歌維以告哀叶於希反興也杞枸本草曰枸杞一名地骨春夏採葉秋採莖實冬採拫皆可食桋赤棟也樹葉細而岐鋭皮理錯戾好叢生山中中為車輞 山則有蕨薇隰則有杞桋君子作歌則維以告哀而已輔氏曰維以告哀而已無他事也則其情切矣
  四月八章章四句
  序大夫刺幽王也在位貪殘下國構禍怨亂並興焉
  小旻之什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詩傳通釋卷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三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北山之什二之六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叶奨里反朝夕從事叶上止反王事靡盬憂我父母叶蒲彼反
  賦也偕偕强壯貌士子詩人自謂也 大夫行役而作此詩自言陟北山而采杞以食者皆强壯之人而朝夕從事者也蓋以王事不可以不勤是以貽我父母之憂耳鄭氏曰王事無不堅固故我當盡力勤勞於役久不得歸父母思已而憂愚按此章可見詩人忠孝之心也
  音普天之下叶後五反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
  夫不均我從事獨賢叶下珍反
  賦也⿰氵専 -- 溥大率循濵涯也 言土之廣臣之衆而王不均平使我從事獨勞也饒氏曰無才者多逸有才者多勞以其能任事故也言凡為王臣者皆當任王事何獨使我為賢而勞之乎謝疊山曰自古君子常任其勞小人常處其逸君子常任其憂小人常享其樂雖曰役使不均我獨賢勞然君子本心亦不願逸樂也不斥王而曰大夫不言獨勞而曰獨賢詩人之忠厚如此
  四牡彭彭叶鋪郎反王事傍傍布彭反叶布光反嘉我未老鮮息淺
  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賦也彭彭然不得息也傍傍然不得已也嘉善鮮少以為少而難得也將壯也旅與膂同 言王之所以使我者善我之未老而方壯膂力可以經營四方耳猶上章之言獨賢也謝疊山曰此詩本為役使不均獨勞於王事而作此章乃曰天子嘉我之未老善我之方壯喜我之旅力方剛而可以經營四方故獨見任使反以王為知已忠厚之至也愚按此章言所以從事獨賢之意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叶越逼反或息偃在床或不已
  于行叶户郎反
  賦也燕燕安息貎瘁病已止也 言役使之不均也下章放此輔氏曰此章而下則方言其不均之實然亦不過以其勞逸者對言之使上之人白察耳但言之重辭之複則其望於上者亦切矣詩可以怨謂此類也愚按以下三章凡十二句為偶皆以他人之逸樂對已之憂勞所以形容不均之意
  或不知呌號户刀反或慘慘七感反劬勞或栖音西遲偃仰
  或王事鞅於两反
  賦也不知呌號深居安逸不聞人聲也鞅掌失容也言事凡勞不暇為儀容也輔氏曰燕安也重言之見安之甚也或燕燕而自居於休息或盡瘁而力為國事或息偃在牀以自逸或不已於行以自苦或深居而不接人聲或憂慘而自極劬勞或栖遲于家而偃仰自適或煩勞於國而儀容不整或躭樂飲酒以自樂或慘慘畏咎以自憂或出入風議而親近從容或靡事不為而疎逺勞勩
  或湛都南反樂飲酒或慘慘畏咎巨九反或出入風音諷
  叶魚羈反或靡事不為
  賦也咎猶罪過也出入風議言親信而從容也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李迂仲曰孔子云公則説若不均則雖征役未甚勞苦而人亦怨矣觀大東之詩則有粲粲衣服者有葛屨履霜者北山之詩則有息偃在床者有不已于行者則天下安得而説服哉胡庭芳曰補傳云大東言賦之不均北山言役之不均
  序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勞於從事而不得養其父母焉
  無將大車祗音支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疧劉氏曰當作疧與痻同眉貧反
  興也將扶進也大車平地任載之車駕牛者也祇適疧病也 此亦行役勞苦而憂思者之作言將大車則塵汙之思百憂則病及之矣輔氏曰夫行役者進而有王事之期程唯恐其有不期之悔退而有家事之多端唯恐其有意外之虞所可憂者因不一而足也故曰百憂戒之以无思者言姑置之勿以為念可也不然適所以自病而已矣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叶莫迥反無思百憂不出于熲古迥反興也㝠㝠昏晦也熲與耿同小明也在憂中耿耿然不能出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於勇於容二反兮無思百憂祗自重直勇直龍
  二反
  興也雝猶蔽也重猶累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序大夫悔將小人也
  此序之誤由不識興體而誤以為比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音求叶上與反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音泰苦念彼共音恭下章並同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音古
  賦也征行徂徃也艽野地名蓋荒逺之地也二月亦以夏正數之建卯月也初吉朔日也毒言心中如有藥毒也共人僚友之處者也懐思罟網也 大夫以二月西征至于嵗暮而未得歸故呼天而訴之輔氏曰明明上天照臨下土宜無不察也故呼而訴之復念其僚友之處者且自言其畏罪而不敢歸也謝疊山曰僚友雖以恭敬自持然上無明君下無賢相無愛惜善類不知果能免禍否所以念之深至於涕零也輔氏曰言其涉行之逺歴時之久故其心之憂如中藥之毒而甚苦也共人即靖共爾位之寮友也寮友不一而足有出者有處者宜也已之征役固勞苦矣然以其所謂罪罟譴怒蹙急反覆觀之則寮友之處者亦豈有樂事哉此所以思之而涕零如兩又自言我亦豈不懐歸而相與共事哉正以畏不測之罪而不敢歸爾罪罟言其以罪而加人如罔罟之取物而物有不及知者也不言思其室家而欲歸乃言思其竂友者善為辭也然室家之思固亦在其中矣昔我往矣日月方除直慮反曷云其還嵗聿云莫音慕
  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丁佐反我不暇叶胡故反念彼共人睠睠音眷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賦也除除舊生新也謂二月初吉也庶衆憚勞也睠睠勤厚之意譴怒罪責也 言昔以是時往今未知何時可還而嵗已莫矣蓋身獨而事衆是以勤勞而不暇也輔氏曰睠睠懐顧言已之於寮友勤厚睠睠  然懐思而顧念之也譴怒則明言其罪貴之及耳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於六反曷云其還政事愈蹙子六反
  嵗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叶子六反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芳福反
  賦也奥暖孔氏曰即春温亦謂二月也蹙急詔遺戚憂興起也反覆傾側無常之意也 言以政事愈急是以至此嵗暮而猶不得歸輔氏曰采蕭穫菽則嵗莫之事也又自咎其不能見幾逺去而自遺此憂至於不能安寢而出宿於外也鄭氏曰夜卧起宿於外憂不能宿於内也謝疊山曰興言出宿又不止於睠睠懐顧矣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聴之
  式榖以女音汝
  賦也君子亦指其僚友也謝疊山曰即所謂共人也恒常也靖與靜同謝疊山曰靖如自靖自獻之靖凡事謀之心而安也共如温共朝夕之共凡事共敬而不敢慢也君子本共又勉之以靖共也與猶助也榖禄也以猶與也 上章既自傷悼此章又戒其僚友曰嗟爾君子無以安處為常言當有勞時勿懐安也當靖共爾位惟正直之人是助則神之聴之而以榖禄與女矣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呼報反是正直神之
  聴之介爾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息猶處也好是正直愛此正直之人也介景皆大也輔氏曰居亂朝事暗主與囘邪之人共處易得隨風而靡惡直醜正故戒之以正直是與好是正直則神明所祐而福禄至焉不必求之於人也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吕東萊曰前三章皆悔仕亂世厭於勞役欲安處休息而不可得故每章有懐歸之歎然而知其不可歸矣故四章逺戒其同列卒章則又申言之胡庭芳曰此詩豈西征之大夫寄其僚友之處者乎歐陽子曰大雅明明在上謂之大明小雅明明上天謂之小明自是名萹者偶為誌别爾了不關詩義也陳夀翁曰此詩因已之久役於外而思僚友之安處於内者且於已無賢勞之恨而謂憂感之自詒於彼無憎疾之辭而勉以為正直之是助哀而不傷怨而不怒視北山之詩稍庶㡬馬豈賦北山者有父母故其辭極哀怨賦小明者已無父母故共辭頗和平也歟
  序大夫悔仕於亂世也
  鼓鐘將將七羊反淮水湯湯音傷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
  賦也將將聲也淮水出信陽軍桐栢山至楚州漣水軍入海愚按信陽軍即今汴梁路信陽州漣水軍即今淮西道安東州漣水縣並隷河南省湯湯沸騰之貎淑善懐思允信也 此詩之義未詳王氏曰幽王鼓鐘淮水之上為流連之樂久而忘反聞者憂傷李迂仲曰聲之所感皆因人之哀樂將亡之政其民困故聞其聲以悲以見樂與政通而不專係於音也而思古之君子不能忘也輔氏曰懐允不忘言其傷今思古而信不能忘也
  鼓鐘喈喈音皆叶居奚反淮水湝湝户皆反叶賢雞反憂心且悲淑
  人君子其德不囘叶乎為反
  賦也喈喈猶將將湝湝猶湯湯悲猶傷也囘邪也輔氏曰悲甚於傷樂所以象德其德不囘則言古之君子樂與德稱也
  鼓鐘伐鼛古毛反叶居尤反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敕留反淑人
  君子其德不猶
  賦也鼛大鼓也周禮作臯云臯鼓尋有四尺愚按集傳所引周禮考工記韗人文也然地官鼓人又云以鼛鼓鼓役事則字亦作鼛矣注云長丈二尺即尋有四尺也三洲淮上地吕東萊曰三洲作詩者賦當時所見也蘇氏曰始言湯湯水盛也中言湝湝水流也終言三洲水落而洲見也言幽王之乆於淮上也妯動猶若也言不若今王之荒亂也輔氏曰伐鼛舉樂器之大者言之以見其樂之盛也妯甚於悲謂常動而不息也其徳不猶言與今之君子不相似也將將喈喈伐鼛言其樂之盛也湯湯湝湝三洲言其時之久也且傷且悲且妯言其憂之甚也樂之盛作之久也而民心之憂益甚則與古之王者憂民之憂樂民之樂者異矣鼓鍾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叶尼心反以籥
  以灼反不僭子念反叶七心反
  賦也欽欽亦聲也磬樂器以石為之琴瑟在堂笙磬在下同音言其和也雅二雅也南二南也籥籥舞也僭亂也言三者皆不僭也 蘇氏曰言幽王之不德豈其樂非古歟樂則是而人則非也濮氏曰但時非古之時聞其樂祗見其可傷也孟子告齊宣王者可以觀矣
  鼓鐘四章章五句
  此詩之義有不可知者今姑釋其訓詁名物而略以王氏蘇氏之説解之未敢信其必然也胡庭芳曰歐公云鼓鐘序但言刺幽王不知刺何事據詩文則是作樂於淮上矣然旁考詩書史記皆無幽王東廵之事書曰徐夷並興蓋自成王時徐夷及淮夷已皆不為周臣宣王時嘗遣將征之亦不自往初無幽王東至淮徐之事然則不得作樂於淮上矣當闕其所未詳嚴氏謂古事亦有不見於史而因經以見者詩即史也其論固當然而詩文亦不明言其為幽王也故集傳以為未詳又曰未敢信其必然得之矣
  序刺幽王也
  此詩文不明故序不敢質其事但隨例為刺幽王耳實皆未可知也
  楚楚者茨言抽敕留反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魚世反黍稷我黍與與音餘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以祀叶逸織反以妥湯果反以侑音又叶夷益反以介景福叶筆力反賦也楚楚盛宻貎茨蒺藜也抽除也我為有田禄而奉祭祀者之自稱也與與翼翼皆蕃盛貌露積如字又音漬曰庾孔氏曰甫田言曽孫之庾如坁如京是積粟也故曰露積周語云野有庾積十萬曰億享獻也妥安坐也禮曰詔妥尸郊特牲注曰尸始入祝則詔主人拜安尸使之坐盖祭祀筮族人之子為尸李寶之曰曲禮云為人子者祭祀不為尸則尸筮無父者皆用孫之倫有爵者為之既奠迎之使處神坐而拜以安之也少牢禮曰祝設几于筵上祝酌奠主人西面再拜祝出迎尸于廟門外尸入升筵祝主人皆拜妥尸尸不言荅拜遂坐李實之曰祭統云君迎牲而不迎尸别嫌也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在廟則全於君侑勸也恐尸或未飽祝侑之曰皇尸未實也少牢曰尸告飽祀獨侑曰皇尸未實侑尸又食主人不言拜侑尸又三飯介大也景亦大也 此詩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呉伯豐問自后稷以農事肇祀其詩未嘗不睠睠於此孟子亦曰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粢盛不潔不敢以祭古之人未有不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者恐不必專指公卿言之先生荅曰此諸篇在小雅而非天子之詩故止得 以公卿言之蓋皆畿内諸侯矣故言蒺藜之地有抽除其棘者古人何乃為此事乎蓋將使我於此蓻黍稷也輔氏曰首四句推本而言以見其不忘所白也王氏以為我倉既盈則無所藏之而露稍為庾其數至億者是也然此亦甚言之以見有餘之意耳故我之黍稷既盛倉庾既實則為酒食以享祀妥侑而介大福也
  濟濟子禮反蹌蹌七羊反絜爾牛羊以徃烝嘗或剥或亨
  普庚反叶鋪郎反或肆或將祝祭于祊補彭反叶補光反祀事孔明叶謨郎反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叶虛良反孝孫有慶叶祛羊反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也濟濟蹌蹌言有容也輔氏曰古之祭祀用人甚多此言濟濟蹌蹌者謂几與祭之人皆有容儀也冬祭曰烝秋祭曰嘗剥解剥其皮也亨煮熟之也肆陳之也蘇氏曰肆謂陳其骨休於爼也將奉持而進之也輔氏曰剥亨肆將各有其人皆蒙濟濟蹌蹌一句祊廟門内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博求之於門内待賔客之處也記郊特牲曰索祭祝于祊不知神之所在於彼乎於此乎注云索求神也愚按門内待賔之處恐即大門之内屏墻之外人君生時所宁立見賔之地在寢謂之宁在庿謂之祊恐其神或在此故使祀祭于其處也孔甚也明猶備也著也輔氏曰王氏云凡祀祼鬯則求諸隂焫蕭則求諸陽索祭祝于祊則求諸隂陽之間葢魂無不之神無不在求之之備如此祀事所以孔明也者是矣集傳又以為明字兼備著兩義者尤善皇大也君也輔氏曰君也者如府君之謂所以尊之也保安也神保蓋尸之嘉號楚辭所謂靈保亦以巫降神之稱也靈保神巫也神降而託於巫葢身則巫而心則神也今詩中不説巫當便是尸也愚按祖考之神降而安於尸之身故因以號尸也孝孫主祭之人也慶猶福也執爨七亂反踖踖七亦反叶七畧反為俎孔碩叶常約反或燔音煩
  之敕反叶陟畧反君婦莫莫音麥叶木各反為豆孔庶叶陟畧反為賔為客叶克各反獻酬市由反交錯禮儀卒度叶徒洛反笑語卒獲叶黄郭反神保是格叶剛鶴反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賦也爨竈也毛氏曰饔爨廪爨也孔氏曰饔爨以煮肉廪爨以炊米少牢云饔爨在門東南北上廪爨在饔爨之北踖踖敬也俎所以載牲體也碩大也燔燒肉也炙炙肝也皆所以從獻也特牲主人獻尸賔長以肝從主婦獻尸兄弟以燔從是也燔者火燒之名炙者逺火之稱以難熟者近火易熟者逺之故肝炙而肉燔也儀禮特牲饋食曰主人洗角酌酳尸賔長以肝從主婦洗爵酌亞獻尸兄弟長以燔從李實之曰羞肝亦以俎君婦主婦也莫莫清靜而敬至也王介甫曰執爨賤者也賤者踖踖則貴者可知也君婦尊者也尊者莫莫則卑者可知也輔氏曰莫莫有冲漠之意唯淸靜而敬之至者方有此意思曰君婦者君即上也又所以尊稱之也豆所以盛内羞庶羞主婦薦之也鄭氏曰二羞所以盡歡心内羞則酏食糝食庶羞羊臐豕膮皆有胾醢酏音移臐音熏膮音枵胾音志李寶之曰内羞榖物庶羞牲物庶衆也賔客筮而戒之使助祭者輔氏曰為俎為豆為賔為客四為字足意皆有為之之意故先生解為賔為客云筮而戒之使與祭者是也既獻尸而遂與之相獻酬也主人酌賔曰獻賔飲主人曰酢主人又自飲而復飲賔曰酬賔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後少長相勸而交錯以徧也愚按特牲主人酳尸主婦亞獻賔三獻畢主人遂酌以獻賔賔飲獻爵主人飲酢爵遂以觶酌于西方之尊以酬賔又自飲再酌飲賔賔奠觶于薦南至旅酧乃舉其觶酬長兄弟遂自飲更酌于東方之尊以飲長兄弟長兄弟卒觶酌于西方之尊以飲受旅者其衆賔及衆兄弟交錯以徧皆如初儀交錯猶東西也卒盡也度法度也獲得其宜也李寶之曰笑語得宜者古者於旅也語格來酢報也輔氏曰禮儀卒度言其禮儀盡合法度也笑語卒獲言其於旅而語之時其笑語無不得其宜也此神保之所以來格介福之所以來報萬夀之所以來酢也
  我孔熯而善反矣式禮莫愆叶起中反工祝致告徂賚孝孫
  叶須倫反蒲必反芬孝祀叶逸織反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叶筆力反如㡬音機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賦也熯竭也善其事曰工苾芬香也卜予也予與同㡬期也春秋傳曰易㡬而哭是也式法齊整稷疾匡正敕戒極至也 禮行既久筋力竭矣而式禮莫愆敬之至也於是祝致神意以嘏主人輔氏曰徂賚孝孫鄭氏以為徂往也賚予也所以重釋上句致告之義如言以其所致告者徃而予孝孫也集傳失解此二字曰爾飲食芳潔故報爾以福禄使其來如幾其多如法爾禮容莊敬故報爾以衆善之極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輔氏曰禮容莊敬解既齊既稷既匡既敕二句故報爾以衆善之極解永錫爾極一句使爾無一事而不得乎此解時萬時億一句各隨其事而報之以其類也李寶之口工祝致告以下皆序嘏主人之詞少牢嘏詞少牢曰主人酳尸尸酢主人佐食取黍授尸尸執以命祝祝受以東北面嘏主人曰云云曰皇尸命工祝承致多福無疆于女音汝孝孫注曰承猶傳也注曰讀曰釐賜也李寶之曰亦若賚女孝孫使女受禄于天宜稼于田眉壽萬年勿替引之注曰引長也言無廢止時長如是也此大夫之禮也愚按羊豕曰少牢少牢饋食諸侯之大夫祭禮也曲禮又曰凡祭大夫以索牛者謂天子之大夫也此詩為天子公卿之禮故有絜爾牛羊之文也禮儀既備叶蒲北反鐘鼓既戒叶訖力反孝孫徂位叶力入反工祝
  致告叶古得反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鍾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直列反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叶息夷反賦也戒告也輔氏曰禮儀既備言其禮之無不舉也鐘鼓既戒言其樂之無不奏也如此則祭祀以畢矣徂位祭事既畢主人徃阼階上西面之位也致告祝傳尸意告利成於主人言孝子之利養成畢也少牢曰主人出立于阼階上西面祝出西階東面告利成注曰利猶養也成畢也於是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矣孔氏曰尸與神為節度者也神無形故尸象馬少牢曰告利成畢祝入主人降立于阼階東西而尸遂出于庿門外李寶之曰尸在廟門外則疑於臣故送迎尸皆以廟門為斷曰皇尸者尊稱之也鼓鍾者尸出入奏肆夏也周禮大司樂曰尸出入奏肆夏鍾師注曰先擊鍾次擊鼓以奏時邁也鬼神無形言其醉而歸者誠敬之至如見之也諸宰家宰非一人之稱也廢去也鄭氏曰諸宰徹去諸饌君婦籩豆而已不遲以疾為敬劉執中曰不敢怠緩如神猶在也亦不留神惠之意也祭畢既歸賔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以盡私恩所以尊賔客親骨肉也愚按儀禮主人之俎佐食徹之尸俎則佐食徹而有司歸之賔俎則有司徹而歸之祝及兄弟衆賔之俎則皆自徹而出拜賔于門外而不敢留歸賔俎而不敢後所以尊賔也主人以阼俎豆籩及尸祝兄弟之庶羞宴族人於堂主婦以祝豆籩及姑姊妹之俎宴内兄弟於房所以親親也樂具入奏叶音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叶祛羊反
  既醉既飽叶補苟反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叶去九反孔惠孔時維其盡叶子忍反之子子孫孫勿替天帝反引之賦也凡廟之制前廟以奉神後寢以藏衣冠愚按廟及寢皆南向廟屋五架中架以南通謂之堂以北則分其東為房西為室此大夫之制也室有户牖户東而牖西牖之内為奥神位所在也房之東室之西近南各有箱爾雅所謂室有東西箱曰廟者是也廟之後别為寢以藏祖宗之遺衣冠祭時則授尸以服之其寢如廟之制而無東西箱爾雅所謂室無東西箱曰寢者是也祭於廟而燕於寢故於此將燕而祭時之樂皆入奏於寢也孔氏曰上章云備言燕私此章即言燕私之事又曰燕祭不得同樂而云皆入者歌詠雖異樂器則同故皆入也且於祭既受禄矣故以燕為將受後禄而綏之也爾殽既進與燕之人無有怨者而皆歡慶醉飽稽首董氏曰稽首頭拜至地也而言曰向者之祭神既嗜君之飲食矣是以使君夀考也又言君之祭祀甚順甚時無所不盡董氏曰内盡禮外盡物子子孫孫當不廢而引長之也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吕氏曰楚茨極言祭祀所以事神受福之節致詳致備所以推明先王致力於民者盡則致力於神者詳觀其威儀之盛物品之豐所以交神明逮羣下至於受福無疆者非德盛政修何以致之輔氏曰一章言黍稷既成為酒食以祭祖考二章言絜牛羊以為牲求隂陽以備著三章言俎豆有碩多之實主婦有静敬之徳賔客之賢獻酬之禮四章言行禮之久筋力雖竭而式禮莫愆祝致神意以嘏予主人之事五章言禮樂備舉祭事既畢留同姓而燕之事六章則言燕私之事而并載燕者之慶辭也愚按詩中言濟濟蹌蹌踖踖莫莫卒度卒獲式禮莫愆齊稷匡敕者威儀之盛此徳盛所致也倉庚之積牛羊之絜爼豆之碩庶飲食之苾芬者物品之豐此政修所致也徳與政儀與物内外兩盡而本末兼備故以之交神明則為妥侑為烝嘗以之速羣下則為獻酧為燕私曰萬夀無疆曰萬夀攸酢曰卜爾旨福曰以綏後禄所謂受福無疆也又按周禮樂師之教樂儀大馭之馭玉路記玉藻言君子佩玉皆曰行以肆夏趍以采薺或謂采薺即楚茨也
  序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
  自此篇至車牽凡十篇似出一手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無風刺之意序以其在變雅中故皆以為傷今思古之作詩固有如此者然不應十篇相屬而絶無一言以見其為衰世之意也竊恐正雅之篇有錯脱在此者耳序皆失之楚茨之詩精深宏愽如何做得變雅輔氏曰精深宏愽四字説盡此詩之義誠敬之至威儀之敕鬼神之享福夀之報此其所謂精深也禮樂之備品物之豐逮及之徧施被之逺此其所謂宏慱也讀者更熟玩而深索之
  信彼南山維禹甸田見反叶徒鄰反之畇畇音匀原隰曽孫田叶地因反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叶滿彼反
  賦也南山終南山也甸治也畇畇墾辟音闢孔氏曰墾耕其地闢除草萊以成柔田也曽孫主祭者之稱曽重也自曽祖以至無窮皆得稱之也疆者為之大界也理者定其溝塗也劉執中曰疆謂有夫有畛有塗有道有路以經界之也理謂有遂有溝有洫有澮有川以疏道之也畆壟也長樂劉氏曰其遂東入于溝則其畆南矣其遂南入于溝則其畆東矣 此詩大指與楚茨略同此即其篇首四句之意也輔氏曰此詩亦是詩人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也言信乎此南山者本禹之所治董氏曰雍州之山荆岐既旅終南惇物則禹固治之矣嚴氏曰言禹甸治之則平水患理溝洫皆在其中愚按禹平水土大舜美其功曰地平天成萬世永賴今考於詩尤信也其見於小雅則有此詩大雅則曰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又曰奕奕梁山維禹甸之魯頌則曰纉禹之緒商頌則曰禹敷下土方又曰設都于禹之績可以見禹功之在人心可以見人心之知所本也故其原隰墾闢而我得田之於是為之疆理而順其地勢水勢之所宜或南其畆或東其畆也愚按地之勢東南下水勢皆趨之故順其勢以縱為遂以横為溝而或南其畆東其畆也上天同雲雨于付反雪雰雰敷云反益之以霡亡革反音木
  既優既渥叶烏谷反既霑既足生我百榖
  賦也同雲雲一色也將雪之候如此雰雰雪貌霡霂小雨貎陸農師曰三農之事雪則欲盛而徧故言雰雰雨欲微而潤故言霡霂優渥霑足皆饒洽之意也冬有積雪春而益之以小雨潤澤則饒洽矣彭氏曰上章言地利此章言天時俗云蝗産子於地中至春夏而出地若冬有雪寒氣逼之深入於地春夏不能出矣一雪入地三尺三雪則入地九尺故三白為豐年之兆也疆場音亦翼翼黍稷彧彧於六反叶于逼反曽孫之穡以為酒
  食畀必寐反我尸賔壽考萬年叶尼因反
  賦也場畔也前漢書注曰至此易主故曰易翼翼整飭貎彧彧茂盛貎畀與也 言其田整飭而榖茂盛者皆曽孫之穡也愚按詩人本欲言此章之事而先言首章田畆之墾闢疆理次章雨雪之滋生百榖而以此章首二句承上章之意言之也於是以為酒食而獻之於尸及賔客也丘氏曰與尸謂獻熟食并酌齊獻尸是也與賔謂助祭之賔酌齊獻尸尸酌酢賔并祭未燕同姓於寢是也此祭始終用酒食之事愚按三獻尸之後主人亦有獻賔之禮隂陽和萬物遂而人心懽悦以奉宗廟則神降之福故壽考萬年也輔氏曰首章言我之得以墾辟夫田者禹之功也二章言我之得以生長夫榖者天之賜也此章首句則重言首章之意二句則重言二章之意可見其不忘所自也第三句方言此乃曽孫之穡鄭氏謂斂穫曰穡是也曽孫既有此穡則以為酒食奉祭祀以盡我之孝心又皆不忘其本之意也至於逺不忘乎大禹甸治之功近不忘乎上天饒洽之賜與夫孝奉宗廟之祭是又皆可以膺受多福而不忝愚按集傳所謂隂陽和者亦承上章雨雪饒治之意也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叶攻乎反是剥是菹側居反獻之皇祖
  曽孫壽考叶孔五反受天之祜侯古反
  賦也中田田中也菹酢音醋菜也祜福也 一井之田其中百畆為公田内以二十畆分八家為廬舎以便田事董氏曰每家廬舎二畆半孔氏曰古者宅在都邑農時則出而就田須有廬舎後漢書注曰井田法人受私田一百畆公田十畆廬舍直内貴人也公田次之重公也私田在外賤私也於畔上種𤓰以盡地利王介甫曰地無遺利也𤓰成剥削淹漬以為菹而獻皇祖貴四時之異物順孝子之心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息營反牡享于祖考叶去久反執其鸞刀
  以啓其毛取其血膋音聊叶音勞
  賦也清酒清潔之酒鬱鬯之属也嚴氏曰猶鳬鷖言爾酒既清烈祖既載清酤也 鬱鬯者禮家以為釀秬為酒煮欝金香草和之其氯芬芳而條暢也騂赤色周所尚也孔氏曰三代各用其所尚之毛色祭禮先以鬱鬯灌地求神於隂董鼎曰酒以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下達然後迎牲執者主人親執也鸞刀刀有鈴也膋脂膏也孔氏曰力環有鈴其聲中節膋者腸間脂也啓其毛以告純也取其血以告殺也取其膋以升臭也合之黍稷實之於蕭而燔之以求神於陽也孔氏曰楚語云毛以示物物色也是毛以告純以脂膏合之黍稷寘之蕭乃以火燒之合其馨香之氣是升臭也謝疊山曰祭祝之事各有司存執刀啓毛取血膋必躬親之何也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子孫之養祖考必身親其勞自致其力然後盡其心馬耳記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絶句一以鬯字絶句鬱合如字一音閣絶句臭隂達於淵泉灌以圭璋用玉氣也既灌然後迎牲致隂氣也鄭氏曰灌以圭瓚酌鬯始降神也已乃迎牲於庭殺之天子諸侯之禮也蕭合黍稷臭陽達於墻屋故既奠然後焫音爇蕭合羶馨同香同鄭氏曰奠謂薦孰時也蕭薌蒿也染以脂合黍稷燒之也凡祭慎諸此魂氣歸于天形魄歸于地故祭求諸隂陽之義也天地隂陽之氣交合便成人氯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將死熱氣上出所謂魂升下體漸冷所謂魄降所以祭祀燎以求諸陽灌以求諸隂也 問祖先已死以何而求曰只是以我之氣承接其氣便是有求底道理古人於祭祀極重直是要求而得之商人求諸陽便先作樂發散即陽氣以求之周人求諸隂便焚燎欝鬯以隂去求之 又曰如言殂落殂升也是䰟之遊落是魄之降祭求諸陽所以求其魂求諸隂所以求其魄
  是烝是享叶虚良反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叶謨郎反先祖是皇
  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曰烝進也或曰冬祭名嚴氏曰烝畀祖妣之烝不必謂烝嘗之烝輔氏曰若以為冬祭則其義亦如楚茨二章董氏説上章既言有酒有牲以享于祖考故此章於是言以是牲酒為冬祭之烝而飲食苾芬祭事備著先祖於是既大且尊而降福無疆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愚按李寶之曰大夫之祭不祼不薦血腥而自薦熟始故名其禮曰饋食天子諸侯則薦熟以前有祼鬯薦血腥之禮今考此詩與楚茨雖大指畧同而楚茨獨言薦熟此詩則言清酒血膋意楚茨為天子大夫之祭禮此詩或諸侯為王朝公卿者之禮歟序刺幽王也不能脩成王之業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
  曽孫古者事神之稱序專以為成王則陋矣
  陟角反彼甫田叶地因反嵗取十千叶倉新反我取其陳食音嗣我農人自古有年叶泥因反今適南畆叶滿彼反或耘或耔音子叶奬里反黍稷薿薿魚起反攸介攸止烝我髦音毛鉏里反
  賦也倬明貌甫大也十千謂一成之田地方十里為田九萬畆而以其萬畆為公田蓋九一之法也鄭氏曰井田之法九夫為井井税一夫其田百畆井十為通通税十夫其田千畆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税百夫其田萬畝我食禄主祭之人也陳舊粟也農人私百畆而養公田者也有年豐年也適往也耘除草也耔雝本也葢后稷為田一畆三畎廣去聲尺深去聲尺而播種上聲於其中苗葉以上稍耨壠草因壝其土以附苗根壠盡畎平則根深而能音耐風與旱也薿茂盛貎陳器之曰按西漢志葉上有生字壝作隤漢書曰趙過能為代田一畮三畎嵗代處故曰代田古法也耔附根也言苗稍壯每耨輙附根比盛暑壠盡而根深能風與旱故儗儗而盛也介大烝進髦俊也俊士秀民也古者士出於農而工啇不與焉管仲曰農之子恒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賴也即謂此也國語管仲曰農從事於田野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子弟之學不勞而能故農之子云云注曰暱近也秀民民之秀出者也輔氏曰言農夫而終之以髦士所以重農也 此詩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輔氏曰楚茨信南山二詩皆是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其宗廟之祭故首皆推言昔人墾辟之功而我得以耕治以奉祭祀之意甫田之詩乃述公卿有田禄者力於農事以奉方社田祖之祭故首言有年之多與蓄積之富以見於神不可不報之意故言於此大田嵗取萬畆之入以為禄食及其積之久而有餘則又存其新而散其舊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也蓋以自古有年是以陳陳相因所積如此然其用之之節又合宜而有序如此所以粟雖甚多而無紅腐不可食之患也謝疊山曰民生於三代之前其命制乎君民生於三代之後其命制乎天吾求其所以制命之道矣取民常少與民常多斂散得宜豐凶有備新者方收入廩陳者即取以食農人補不足助不給皆取其陳者也從古以來豈無水旱霜蝗吾民常如有年者上之人斂散得其道也愚按嵗取萬畆之入取之有常也積粟有餘而能散以周農則用之合宜也於有餘之中必散舊而存新則用之有序也存新散舊而無紅腐之患又見其不至於暴棄天物也又言自古既有年矣今適南畆農人方且或耘或耔而其黍稷又已茂盛則是又將復有年矣故於其所美大止息之處進我髦士而勞之也
  以我齊音咨叶謨郎反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
  夫之慶叶祛羊反琴瑟擊鼓以御牙嫁反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
  賦也齊與粢同曲禮曰稷曰明粢此言齊明便文以協韻耳犧羊純色之羊也社后土也以句音勾龍氏配孔氏曰后土者地之大名也鄭云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也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祭法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句龍能平九州死以配神社而祭之方秋祭四方報成萬物周禮所謂羅弊獻禽以祀祊音方是也夏官大司馬曰中秋獮田羅弊致禽以祊祊注云羅弊罔止也秋田用罔皆殺而罔止衆皆獻其所獲禽焉祊當為方聲之誤也秋田主祭四方報成萬物臧善慶福御迎也田祖先嗇也謂始耕田者即神農也周禮籥章凡國祈年于田祖則吹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是也孔氏曰謂神農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穡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王介甫曰生為田畯死為田祖若樂工之死而為樂祖也穀養也又曰善也言倉廪食而知禮節也 言奉其齊音咨音成犧牲以祭方社而曰我田之所以善者非我之所能致也乃賴農夫之福而致之耳又作樂以祭田祖而祈雨庶有以大其稷黍而養其民人也胡庭芳曰此章分兩節農夫之慶以上秋報也琴瑟擊鼓以下又是春祈也彭氏曰齊明犧羊此祀社方之禮也鼓鐘琴瑟此祀田祖之樂也我田既臧農夫之慶此報於社方者然也以祈甘雨介稷黍榖士女此祈於田祖者然也曽孫來止以其婦子叶奬里反于輙反彼南畆叶滿彼反田畯
  音俊至喜攘如羊反其左右叶羽已反嘗其㫖否叶補美反禾易以鼓反長畆同上終善且有叶羽已反曽孫不怒農夫克敏叶母鄙反賦也曽孫主祭者之稱非獨宗廟為然曲禮外事曰曽孫某侯某武王禱名山大川曰有道曽孫周王發是也饁餉攘取㫖美易治長竟有多敏疾也 曽孫之來適見農夫之婦子來饁耘者於是與之偕至其所而田畯亦至而喜之乃取其左右之饋而嘗其㫖否言其上下相親之甚也輔氏曰㫖則幸而喜矣否則慘然為之不樂也不曰取而曰攘者以公卿之貴而食農者之粗糲彼必有所不敢獻者故攘而取之以見上下相親如家人父子之無間也吕東萊曰此言省耕之時曽孫在上畊者在下田畯徃來其間勸勞而撫摩之熙然其若一家也曰攘者喜之甚而取之疾以言其相親無間也既又見其禾之易治竟畆如一而知其終當善而且多是以曽孫不怒而其農夫益以敏於其事也吕東萊曰不曰喜而曰不怒者若不敏於農則怒矣彭氏曰喜怒非自外至田畯言喜曽孫言不怒則其上下相與皆誠心之至也
  曽孫之稼如茨才私反如梁曽孫之庾羊主反如坻直基反
  如京叶居良反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叶祛羊反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賦也茨屋葢言其密比也孔氏曰謂以茅覆屋言其積聚髙大如屋茨耳梁車梁言其穹隆也愚按小戎所謂梁輈是也坻水中之髙地也京髙丘也箱車箱也 此言收成之後禾稼既多則求倉以處之求車以載之而言凡此黍稷稻梁皆賴農夫之慶而得之是宜報以大福使之萬壽無疆也其歸美於下而欲厚報之如此輔氏曰夫以時歛散補助不足而勞來勸相以致農夫之敏者固賴乎上之人而火耕水耘沾體塗足勞苦自竭以致禾稼之登者則實農夫之力也歸美于彼而欲報之厚宜矣若夫用其力享其奉而曰予不戕禮則然矣則是末世薄俗之所為古無是事甫田四章章十句
  序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
  此序專以自古有年一句生説而不察其下文今適南畆以下亦未嘗不有年也
  大田多稼既種章勇反既戒既備乃事叶上止反以我覃以冉反叶養里反俶載南畆叶滿洧反播厥百榖叶工洛反既庭且碩叶常約反曽孫是若
  賦也種擇其種也戒飭其具也覃利俶始載事庭直碩大若順也 蘇氏曰田大而種多故於今嵗之冬具來嵗之種戒來嵗之事凡既備矣然後事之取其利耜而始事於南畆王介甫曰畆大扺以南為正故每曰南畆既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而種之也時故其生者皆直而大以順曽孫之所欲輔氏曰農夫以百榖庭碩為順曽孫之欲則上之意孚于下而下之意順乎上矣此詩為農夫之詞以頌美其上若以答前篇之意也吕東萊曰大田多稼總言之也以下至卒章自始及末以次陳之愚按此章言田事脩飭而苗生盛美也
  既方既皁叶子苟反既堅既好叶許苟反不稂音郎不莠餘久反
  起吕反其螟莫延反音特及其蟊莫侯反賊無害我田穉音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叶虎委反
  賦也方房也謂孚甲始生而未合時孔氏曰穗上已有孚甲孚者米外之粟皮甲者在孚外若鎧甲之在人表實未堅者曰皁劉執中曰榖粒之生而未充滿曰皁稂童梁莠似苗皆害苗之草也孔氏曰稂莠苗既似禾實亦似粟董氏曰莠秕草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節曰賊皆害苗之蟲也孔氏曰此四種蟲皆蝗也穉幼禾也孔氏曰蟲灾禾穉者偏甚言其苗既盛矣鄭氏曰盡生房矣盡成實矣盡堅熟矣盡齊好矣而無稂莠擇種之善民力之專時氣之和所致之又必去此四蟲然後可以無害田中之禾然非人力所及也故願田祖之神為我持此四蟲而付之炎火之中也輔氏曰既方既皁既堅既好自禾之秀而言以至於成實也其察之密矣又必無稂莠以分其土力無蟲蝗以戕其根株然後害不及其穉禾穉禾猶且不害則其庭碩者可知矣然稂莠則人力足以除之蟲蝗則非人力所及也故願田祖之神持此四蟲付之炎火之中也姚崇遣使捕蝗引此為證夜中設火火邊掘坑且焚且瘞葢古之遺法如此愚按此章言苗既秀實而願其無損也
  有渰於檢反萋萋七西反興雨祁祁雨于付反我公田遂及
  我私叶息夷反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力檢反才訃反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
  賦也渰雲興貌萋萋盛貌祁祁徐也雲欲盛盛則多雨雨欲徐徐則入土公田者方里而井井九百畆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畆而同養公田也方一里為一井其田九百畆中百畆為公田外八百畆為私田公田以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也愚按司馬決以六尺為歩歩百為畆畆百為夫是一畆之田實積百步而方十步一夫之田實積百畆而方十畆為方一百步以九夫為一井則方三夫為方三百步古者以三百歩作一里所謂方一里為一井也穧束秉把也滯亦遺棄之意也劉執中曰穉謂穗之低小刈穫之所不及者穧謂刈而遺忘秉縛之所不及者秉謂來而輦載之所不盡者滯謂刈而折亂秉穫之所不通者皆緑豐稔故也言農夫之心先公後私故望此雲雨而曰天其雨我公田而遂及我之私田乎翼怙君德而蒙其餘惠使收成之際彼有不及穫之穉禾此有不及斂之穧束彼有遺棄之禾把此有滯漏之禾穗而寡婦尚得取之以為利也此見其豐成有餘而不盡取又與鰥寡共之既足以為不費之惠而亦不棄於地也不然則粒米狼戾不殆於輕視夫物而慢棄之乎謝疊山曰三代盛時君之愛民無所不用其極民之愛君亦無所不用其極農夫望雨如飢渴之望飲食也惟願其田中之洋溢今所願者公田之雨優渥霑足其餘波及我私田也尊君親上之心亦厚矣穉有不穫穧冇不斂秉有遺穗有滯此樂嵗粒米狼戾之時也農夫何見而乃能留冇餘不盡之和以養鰥寡此上好仁而下好義也輔氏曰既無稂莠之害又無蟲蝗之害則其不可無者雨而已故此章又言其望雲與雨先公田而後私曰如此則成有年矣鰥寡孤獨聖人雖不欲有此等人然亦不能使其無也但發政施人則先及之而已雨我公田尊君之義也伊寡婦之利及衆之仁也陳夀翁曰此章欲雨公田不至知有已而不知有君利及寡婦不至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忠厚若此其豳風之氣象乎愚按此章復願其雨澤溥及而收成有餘也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畆子畆並見前篇田畯至喜來
  方禋音因叶逸織反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同上以介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精意以享謂之禋 農夫相告曰曽孫來矣劉執中曰曽孫以其西成乃出郊省民之斂也愚按此詩為農夫之詞故以此為農夫相告言曽孫之來省斂與上篇章㫖不同也於是與其婦子饁彼南畆之穫者而田畯亦至而喜之也王介甫曰喜其趨穫事也曽孫之來又禋祀四方之神而賽禱焉四方各用其方色之牲此言騂黑舉南北以見其餘也吕東萊曰南方用騂北方用黑孔氏所謂畧舉二方以為韻句是也以介景福農夫欲曽孫之受福也愚按卒章言其收穫之後而報祀穫福也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前篇有擊鼓以御田祖之文故或疑此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四篇即為豳雅其詳見於豳風之末亦未知其是否也吳伯豐問楚茨以下四篇先生謂即豳雅反覆讀之其辭氣與七月載芟良耜等篇大抵相類斷無可疑然前篇上之人以我田既臧為農夫之慶而欲報之以介福此篇農夫以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欲其享祀以介景福上下之情所以相賴而相報者如此非盛德其孰能之輔氏曰上之欲報其下者如此則是君以民為體也下之欲報其上者如此則是民以君為心也上下之情相類以為一則君之徳固厚而民之徳亦厚也李迂仲曰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其始皆言黍稷次言祭祀乃以福禄終之張文潜曰受莫大之福而其君有安寧夀考之樂此天下至美極治之時也而其本於倉廪之盈原隰之治田廬之修耕耘之時而後及於祭祀禮樂之事也葢田事備則衣食足衣食足而禮樂備禮樂備而和平興和平興而人君有夀考安樂之盛此詩人探其本而要其終言之序如此詩攷曰蕭望之云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
  序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
  此序專以寡婦之利一句生説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於良反無韻未詳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音昧音閤有奭許力反以作六師
  賦也洛水名在東都會諸侯之處也問洛水或云兩處曰此只就洛邑言之泱泱深廣也君子指天子也茨積也韎茅蒐所染色也李寶之曰茅蒐一名舊可以染絳韋昭謂急疾呼茅蒐成韎故因以名其所染也韐韠也合韋為之孔氏曰是蔽膝之衣李寶之曰合韋為之故謂之韐周官所謂韋弁兵事之服也愚按韋弁詳見六月常服注奭赤貎作猶起也六師六軍也天子六軍愚按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葢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鄉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故一萬二千五百家為二軍六軍總七萬五千人也此天子會諸侯于東都以講武事而諸侯芙天子之詩言天子至此洛水之上御戎服而起六師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補頂反必孔反有珌
  賔一反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賦也鞞容刀之鞞今刀鞘音笑也琫上飾珌下飾亦戎服也毛氏曰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珧音遥盪音蕩璆音求孔氏曰珧蜃甲也黄金謂之璗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
  保其家邦叶卜工反
  賦也同猶聚也
  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詩多有酬酢應荅之篇瞻彼洛矣是臣歸美其君君子指君也當時朝㑹於洛水之上而臣祝其君如此裳裳者華又是君報其臣桑扈鴛鴦皆然陳壽翁曰講武事而不忘武備乃所以久福禄而保國家之道也知此則後世之廢武備而不戒不虞如晉武者其不能久安長治宜也
  序刺幽王也思古明王能爵命諸侯賞善罰惡焉
  此序以命服為賞善六師為罰惡然非詩之本意也濮氏曰洛邑初成成王嘗往受諸侯之朝宣王復命諸侯于此序所謂明王即指此矣安知非當時美之之時何以别其為思古歟以君子至止為諸侯來受爵命以作六師為使之攝卿士以行軍而因以賞善罰惡稱之何其誕妄而不怍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思吕反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叶想與反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裳裳猶堂堂董氏云古本作常常棣也湑盛貎覯見處安也 此天子美諸侯之辭葢以答瞻彼洛矣也言裳裳者華則其葉湑然而美盛矣我覯之子則其心傾寫而悦樂之矣夫能使見者悦樂之如此則其有譽處宜矣此章與蓼蕭首章文勢全相似輔氏曰為諸侯而使天子見之悦樂如此是宜有譽處矣先生正以此章與蓼蕭首章文勢相似故知其為天子美諸侯之詩以荅瞻彼洛矣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
  章矣是以有慶叶墟羊反
  興也芸黄盛也章文章也有文章斯有福慶矣輔氏曰文章則徳之弸中而彪外者德之彰著如此則固宜其有福慶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叶僕各反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乘其
  四駱六轡沃若
  興也言其車馬威儀之盛
  叶祖戈反之左同上之君子宜叶牛何反之右叶羽已反之右同上
  君子有叶羽已反之維其有同上之是以似叶養里反
  賦也言其才全德備以左之則無所不宜以右之則無所不有維其有之於内是以形之於外者無不似其所有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序刺幽王也古之仕者世禄小人在位則讒諂並進棄賢者之類絶功臣之世焉
  此序只用似之二字王説
  此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詩傳通釋卷十三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四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桑扈之什二之七
  交交桑扈侯古反有鶯其羽君子樂音洛叶思吕反受天之祜侯古反
  興也交交飛往來之貌桑扈竊脂也鶯然有文章也君子指諸侯胥語詞祜福也 此亦天子燕諸侯之詩言交交桑扈則有鶯其羽矣君子樂胥則受天之祜矣頌禱之詞也輔氏曰四章雖皆頌禱之辭然亦寓期望戒勵之意愚按此章及三四章末句皆所謂頌禱之詞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卑郢反興也領頸屏蔽也言其能為小國之藩衛葢任方伯連師之職者也王介甫曰屏之為物禦外以蔽内也
  之屏之翰叶胡見反百辟音璧為憲不戢荘立反不難叶乃多反
  福不那
  賦也翰幹也所以當墻兩邊障土者也辟君憲法也言其所統之諸侯皆以之為法也戢斂難慎那多也不戢戢也不難難也不那那也葢曰豈不斂乎豈不慎乎其受福豈不多乎輔氏曰此章又言不獨為萬邦之屏翰其所統之諸侯又皆以其所為為法則其徳亦威矣方且戢且斂而不敢自恃其難其慎而不敢少忽則其受福又豈不多乎哉百辟為憲有期之之意不戢不難有戒之之意王介甫曰戢則不肆不放逸難則不易不傲慢然則受福豈不多也胡庭芳曰此亦戒之之詞也古語聲急而然也後放此愚按菀栁云不尚文王云不顯不時大明韓奕皆云不顯其光生民云不寧不康清廟云不顯不承以至嵩髙維天之命烈文執競皆言不顯並倣此義
  徐履反古横反其觩音求㫖酒思柔彼交匪敖五報反
  福來求
  賦也兕觥爵也觥角上曲貌周頌作捄㫖美也思語詞也敖傲通交際之間無所傲慢則我無事於求福而福反來求我也輔氏曰彼交匪敖亦有戒意
  桑扈四章章四句陳夀翁曰即維周之翰四國于蕃文武吉甫萬邦為憲等語参之則此為天子燕諸侯而頌禱之詩無疑也
  序刺幽王也君臣上下動無禮文焉
  此序只用彼交匪敖一句生説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叶牛何反
  興也鴛鴦匹鳥也鄭氏曰言其止則相偶飛則為雙性馴偶也畢小罔長柄者也羅罔也君子則天子也 此諸侯所以答桑扈也鴛鴦于飛則畢之羅之矣君子萬年則福禄宜之矣亦頌禱之詞也愚按四章皆為頌禱之詞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叶筆力反興也石絶水為梁戢斂也張子曰禽鳥並棲一正一倒戢其左翼以相依於内舒其右翼以防患於外葢左不用而右便故也遐逺也久也
  繩證反馬在廏音救采卧反之秣音末叶莫佩反之君子萬年
  福禄艾魚葢反叶魚肺反
  興也摧莝秣栗釋文曰摧莝芻也秣穀飼馬也艾養也蘇氏曰艾老也言以福禄終其身也亦通 乗馬在廄則摧之秣之矣君子萬年則福禄艾之矣
  乗馬在廄秣之摧叶徂為采卧二反之君子萬年福禄綏叶宣佳士果二反
  興也綏安也
  鴛鴦四章章四句輔氏曰鴛鴦之詩乃下禱上之詞故尤更明易上之禱下猶且述其徳桑扈是也下之禱上則亦無此意但拯其頌禱之情而已鴛鴦是也若不敢有擬議其徳者敬之至也
  序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於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此序穿鑿尤為無理
  有頍缺婢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叶居何反豈伊異人兄弟匪他湯何反音鳥與女蘿力多反以豉反于松栢叶逋莫反未見君子憂心奕奕叶弋灼反既見君子庶幾説音悦叶弋灼反
  賦而興又比也愚按此章諸本皆作賦而比今詳章首六句曰弁曰酒曰殽曰兄弟皆述宴時之實事其體屬賦而其六句之中實維伊何與豈伊異人語意相應又似興體七句八句則皆屬比疑此章當為賦而興又比及考輔氏童子問本正作賦而興又比令從之輔氏曰首言與宴者其弁頓然只是賦體又貼一句實維伊何則以興起下二句豈伊異人兄弟匪他也此則興體至於蔦蘿則為比也頍弁貌或曰舉首貌弁皮弁輔氏曰弁者冠之大名爵弁則士祭服韋弁即戎冠從禽非常服也惟皮弁上下通服故知皮弁也嘉㫖皆美也匪他非他人也蔦寄生也葉似當蘆子如覆盆子赤黑甜美本草曰一名寓木凡桑槲樹攑栁楊楓等樹上皆有之此物自感造化之氣而生别是一物也女蘿兔絲也蔓連草上黄赤如金釋文曰在草曰兔絲在木曰松蘿此則比也君子兄弟為賔者也奕奕憂心無所薄伯博二音也 此亦燕兄弟親戚之詩故言有頍者弁實維伊何乎爾酒既㫖爾殽既嘉則豈伊異人乎乃兄弟而匪他也又言蔦蘿施於木上以比兄弟親戚纒綿依附之意是以未見而憂既見而喜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
  兄弟具來叶陵之反蔦與女蘿施于松上叶時亮反未見君子憂心怲怲兵命反叶兵旺反既見君子庶幾有臧叶才浪反
  賦而興又比也愚按此章體製與上章同何期猶伊何也時善輔氏曰以時為善何也曰物得其時則善矣與維其時矣之時同具俱也怲怲憂盛滿也臧善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方九反豈伊
  異人兄弟甥舅巨九反如彼雨于付反雪先集為霰蘇薦反死喪去聲無日無幾居豈反相見樂音洛酒今夕君子維宴賦而興又比也愚按上兩章前六句賦中兼興此章賦中似無興意第七第八句則仍是比疑此章當為賦而比阜猶多也甥舅謂母姑姊妹妻族也爾雅曰謂我舅者吾謂之甥母之昆弟為舅母之從父昆弟為從舅妻之父為外舅姑之子為甥舅之子為甥妻之兄弟為甥姊妹之子為甥霰雪之始凝者也將大雨雪必先微温雪自上下遇温氣而摶謂之霰久而寒勝則大雪矣孔氏曰大戴禮曾子曰陽之専氣為霰葢成隂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為雪陽氣搏而脅之不相入則消散而下因水而為霰言霰集則將雪之候以比老至則將死之徴也劉辰翁曰霰則知有雪矣老則知有死矣相㑹之始為此危語相感動以極歡趨耳故卒言死喪無日不能久相見矣但當樂飲以盡今夕之歡篤親親之意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序諸公刺幽王也暴戾無親不能宴樂同姓親睦九族孤危將亡故作是詩也
  序見詩言死䘮無日便謂孤危將亡不知古人勸人燕樂多為此言如逝者其耋他人是保之類且漢魏以來樂府猶多如此如少壯幾時人生幾何之類是也
  間闗車之牽胡瞎下介二反兮思孌力兖反季女逝石列石例二反兮匪饑匪渴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叶羽已反式燕且喜
  賦也間闗設牽聲也牽車軸頭鐵也無事則脱行則設之昏禮親迎者乗車孌好貌逝往括㑹也 此燕樂其新昏之詩故言間闗然設此車牽者葢思彼孌然之委女故乗此車往而迎之也匪饑也匪渴也望其徳音來括而心如饑渴耳雖無他人亦當宴飲以相喜樂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音驕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叶居爻反
  燕且譽好呼報反爾無射音亦叶都故反
  興也依茂木貌鷮雉也㣲小於翟走而且鳴其尾長肉甚美埤雅曰鷮尾六尺字從喬者尾長而走且鳴則其首尾喬如也孔氏曰語云四足之美有麃兩足之美有鷮辰時碩大也爾即季女也射厭也 依彼平林則有集維鷮辰彼碩女則以令徳來配已而敎誨之輔氏曰辰彼碩女令徳來教言碩女適及其時而以美徳來配已而敎誨之也是以式燕且譽而悦慕之無厭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㡬雖無徳與
  音汝式歌且舞
  賦也㫖嘉皆美也汝亦指季女也 言我雖無㫖酒嘉殽美徳以與女女亦當飲食歌舞以相樂也陟彼髙岡析星歴反其柞才洛反叶音襄析其柞薪其葉
  思吕反兮鮮息淺反我覯爾我心冩叶想羽反
  興也陟登柞櫟湑盛鮮少覯見也 陟岡而析薪則其葉湑兮矣我得見爾則我心寫兮矣
  髙山仰叶五剛反止景行行叶五郎反止四牡騑騑孚非反六轡
  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興也仰瞻望也景行大道也如琴謂六轡調和如琴瑟也孔氏曰六轡緩急調和如琴瑟也慰安也髙山則可仰景行則可行馬服御良則可以迎季女而慰我心也此又舉其始終而言也表記曰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劉辰翁曰此二句極思慕之情而好仁者以之此古人善讀詩也音向道而行中道而廢鄭氏曰廢喻力極罷頓不能復行則止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輔氏曰表記之言雖非詩之本㫖然讀者能如此則能有益於己矣時過而學者可常常涵詠此數語以自警
  車牽五章章六句輔氏曰一章言其望之甚切故得之甚喜也二章言徳之有譽故好之無厭也三章則自謙之辭言我雖無以子女而女則宜有以相樂也四章則言我心傾寫于女以見誠之至也五章則舉其始終而言之上四句言其始下二句言其終前已極言之矣故此但言其畧耳愚按此詩皆言悦慕賢女之意故其未得之也望其徳音來括而心如饑渴既得之也喜其今徳來教而心如輸寫至于宴樂之也又歎為歡之無美具而且恐無徳以相與證之闗雎亦可謂得性情之正者也
  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疾妬無道並進讒巧敗國徳澤不加于民周人思得賢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詩也
  以上十篇並已見楚茨篇
  營營青蠅止于樊音煩叶汾乾反豈弟君子無信䜛言
  比也營營往來飛聲亂人聴也青蠅汙穢能變白黑歐陽子曰齊詩匪鷄則鳴蒼蠅之聲葢其飛聲之衆可以亂聴猶言聚蚊成雷也蠅之為虫汙白使黑汙黑使白喻佞人變亂善惡也鄭氏曰青蠅穢物驅之使去而復還以比小人態狀可惡而又難逺樊藩也君子指王也 詩人以王好聴讒言故以青蠅飛聲比之而戒王以勿聴也陳少南曰讒言多由持心傾險而後入故君子當持心樂易不聴讒言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䜛人罔極交亂四國叶越逼反
  興也棘所以為藩也孔氏曰棘榛即為藩之物極猶已也
  營營青蠅止于榛士巾反䜛人罔極構古豆反我二人興也構合也猶交亂也已與聴者為二人陳夀翁曰讒人罔極之禍其末至于亂四國其始先於構二人聴者察于其始而早絶之庶乎不至于罔極也
  青蠅三章章四句愚按首章以青蠅與君子對言故知以蠅聲比讒古下二章以青蠅與讒人對言故知屬興此比興相似而不同者凱風詩亦然
  序大夫刺幽王也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無韻未詳後三四章倣此籩豆有楚殽户交反户革反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音皆叶舉里反鐘鼓既設叶書質反舉醻市由反逸逸大侯既抗叶居郎反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叶丁藥反以祈爾爵
  賦也初筵初即席也孔氏曰鋪陳曰筵藉之曰席左右筵之左右也丘氏曰謂筵上左右之人秩秩有序也楚列貌殽豆實也核籩實也鄭氏曰豆實菹醢也籩實桃梅之屬孔氏曰殽是總名此文殽核與籩豆相對故分之耳其實殽亦為核旅陳也和㫖調美也孔甚也偕齊一也設宿設而又遷於下也大射樂人宿懸厥明將射乃遷樂于下以避射位是也鄭氏曰鍾鼓於是言既設者將射改縣也愚按大射儀有樂人宿縣之文葢將射於學宫先一宿各縣鍾磬鼓鏞於堂下東西北三面鄉射禮則有樂正命遷樂于下之文集傳所引乃參約大射鄉射禮文以明此鍾鼓既設之義耳射皆用樂者葢諸侯之射則先行燕禮大夫士之射則先行鄉飲禮故也然此章乃言人君燕射燕在路寢自有常懸之樂謂宿設者先儒以為更整理之耳舉醻舉所奠之醻爵也按儀禮主人酌賔曰獻賔既酢主人主人又自飲而獻賔曰酬賔受之奠於席前而不舉至旅而遂舉所奠之爵交錯以徧也逸逸往來有序也愚按往來者東西交錯也大侯君侯也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鄭氏曰所謂獸侯也燕射則張之熊麋虎豹鹿豕皆正面畫其頭象於正鵠之處耳君畫一臣畫二陽竒隂耦之數也其畫皆毛物也李寳之曰言質者以 白與赤采其地而後畫布侯者直畫而已天子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白質畫熊其外則丹地畫以雲氣愚按凡侯有中有身有上下舌獸侯以布為之天子與圻外諸侯皆用布九幅每幅闊二尺其髙一丈八尺九幅之布最中一幅廣一丈八尺即所謂中也中之上下各二幅連中幅共髙一丈所謂身也身之上下又各二幅以為舌據侯中之廣一丈八尺以三分之一為正鵠則正鵠當廣六尺此燕射之侯不設正鵠則於正鵠之處以白采其地而畫熊為的又於其側以丹色為質畫雲氣為飾自麋侯以下其飾皆然抗張也凡射張侯而不繫左下綱中掩束之鄉射禮註曰繡持舌繩也不繫者事未至也李寳之曰舌維持侯者綱所以繫之於植者侯向堂以西為左掩向東也植音值至將射司馬命張侯弟子脱束遂繫下綱也愚按侯有上下左右舌故有左右上下綱繩出於舌外以持舌而繫之也又有維以綴侯身侯舌之四角而繫之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射夫既同比其耦也鄭氏曰比選次其才相近者也李寳之曰射毎二人相對以決勝負曰耦射禮選羣臣為三耦李寳之曰三耦使大夫士為之若燕射則天子諸侯同一侯三耦三耦之外其餘各自取匹謂之衆耦獻猶奏也發發矢也的質也孔氏曰侯中所射之處為質也祈求也爵射不中者飲豐上之觶音寘儀禮曰卒射司射命設豐弟子奉豐升設於西楹之西勝者之弟子洗觶升酌奠於豐上不勝者進取觶少退立卒觶進奠于豐上註曰豐形葢似豆而卑 衞武公飲酒悔過而作此詩此章言因射而飲者初筵禮儀之盛愚按左右有序者儀之盛也籩豆酒殽陳列者禮之盛也而武公於立言之首特以初筵發之者若將不保其終也酒既調美而飲者齊一至於設鍾鼓舉醻爵愚按燕射主於飲酒而於獻酢旅酬之後司射乃命納射器司馬命張侯樂正命遷樂於是乃射故此詩言大侯既抗於設鐘鼓舉醻爵之後也抗大侯張弓矢而衆耦拾鉗入聲孔氏曰拾更也射者更代發矢各心競云我以此求爵汝也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叶宗五反烝衎苦旦反烈祖以洽百禮
  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都南反叶持林反其湛曰樂音洛各奏爾能叶奴金反賔載手仇音拘叶求其二音室人入又叶由怡二音酌彼康爵以奏爾時叶酬時二音
  賦也籥舞文舞也烝進衎樂烈業洽合也百禮言其備也孔氏曰百禮事神之衆禮也壬大林盛也言禮之盛大也錫神錫之也爾主祭者也嘏福湛樂也各奏爾能謂子孫各酌獻尸尸酢而卒爵也愚按特牲三獻之後長兄弟洗觚獻尸尸飲畢酢之長兄弟受而卒爵少牢下篇三獻之後亦有二人洗觶酌獻之禮各奏爾能之義其謂此類歟仇讀曰㪺音拘室人有室中之事者謂佐食也鄭氏曰賔佐尸食者又復去聲也賔手挹酒室人復酌為加爵也特牲曰衆賔酌為加爵注曰獻禮既成多之為加也劉辰翁曰入又者更迭再酌也康安也酒所以安體也或曰康讀曰抗記曰崇坫康玉藻注曰崇髙也為髙坫亢所受圭奠於上焉此亦謂坫上之爵也時時祭也蘇氏曰時物也 此言因祭而飲者始時禮樂之盛如此也王介甫曰先王用酒常以祭祀必有禮樂有大禮始有大樂以和之有備樂斯有備禮以成之籥舞笙鼓有備樂也以洽百禮有備禮也輔氏曰毛氏謂籥舞笙鼓者謂秉籥而舞與笙鼓相應長樂劉氏曰言文舞則武舞見矣言笙鼓則八音舉矣因射而飲者飲在射先因祭而飲者飲在祭後上二章皆言凡飲之初禮樂之盛如此則必不至于亂也愚按此言祭宴禮樂之盛亦䝉上章初筵之意然武公因酒過作詩宜于深自懲創若大禹惡而絶之也今二章乃皆盛陳飲酒之禮者葢酒非有過也飲者常至於過也飲者之於初筵亦未有過也其終既醉則不能無過也公之自悔自戒亦慎終如始而已豈必廢燕射祭祀之禮而後免於酒禍哉
  賔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叶分遭反曰既
  醉止威儀幡幡叶分遭反音捨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毗必反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賦也反反顧禮也幡幡輕數音朔也遷徙屢數也僊僊軒舉之狀抑抑慎密也孔氏曰慎密謂慎禮而密静怭怭媟音薛音慢也秩常也 此言凡飲酒者常始乎治而卒乎亂也莊子曰以禮飲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亂注云始初筵温温秩秩之時也亂幡幡怭怭載號載呶之時也輔氏曰温温其恭威儀反反抑抑始乎治也幡幡怭怭屢遷屢舞終乎亂也才飲酒稍不謹必至乎此賔既醉止載號乎毛反載呶女交反亂我邊豆屢舞僛
  起其反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叶于其反側弁之俄屢舞傞傞素多反既醉而出並受其福叶筆力反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叶居何反維其令儀叶牛何反
  賦也號呼呶讙也孔氏曰唱呌也僛僛傾側之狀郵與尤同過也側傾也俄傾貌傞傞不止也出去伐害孔甚令善也 此章極言醉者之狀因言賓醉而出則與主人俱有美譽醉至若此是害其徳也輔氏曰僛僛比僊僊則甚矣側弁之俄屢舞傞傞則又甚也不知其郵亦甚於不知其秩飲酒之所以甚美者以其有令儀爾今若此則無復有儀矣蘇氏曰此章申言其亂而終誨之也凡此飲酒或醉或否叶補美反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
  不臧不醉反耻式勿從謂無俾大音泰叶養里反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音古三爵不識叶失志二音失引反敢多又叶夷益夷豉二反
  賦也監史司正之屬燕禮鄉射恐有解倦失禮者立司正以監之察儀法也鄉飲酒禮鄉射禮皆曰相為司正燕禮曰射人為司正吕東萊曰淳于髠云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後此古人君燕飲之制猶存于戰國者也或立之監即執法也鄉射注所謂立司正以監察儀法者也或佐之史即御史也董氏所謂佐之史以書之者也謂告由從也童羖無角之羖羊必無之物也識記也 言飲酒者或醉或不醉故既立監而佐之以史則彼醉者所為不善而不自知使不醉者反為之羞愧也安得從而告之使勿至于大怠乎告之若曰所不當言者勿言所不當從者勿語輔氏曰欲其不至於昏醉而但告之使勿太怠者何也曰凡溺于酒者其病根只在一怠字上稍自謹飭者便不至若是漢人謂無事故飲者亦此意也無事則怠矣匪言勿言匪從勿語應前章則號呼讙呶而云也言自言也語與人語也苟不可從則豈可語人哉醉而妄言則將罰汝使出童羖矣設言必無之物以恐之也汝飲至三爵已昬然無所記况敢又多飲乎又丁寧以戒之也
  賔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毛氏序曰衛武公刺幽王也韓氏序曰衛武公飲酒悔過也今按此詩意與大雅抑戒相類愚按此時之意欲以自警抑詩之意亦以自警也此詩之意恐醉酒而伐徳猶抑詩所謂顛覆厥徳荒湛于酒也此詩之意反覆以威儀為言猶抑詩言抑抑威儀敬慎威儀敬爾威儀不愆于儀也此詩言載號載呶勿言勿語之意猶抑詩言慎爾出語無易由言也以至此詩有童羖之語抑詩亦有彼童而角之喻其語意多相類也然抑詩凡言女言爾集傳皆以為武公使誦詩者命已之辭今按此詩凡言賔言爾者恐亦武公自謂也必武公自悔之作當從韓義董鼎曰史鴻漸云衛人何其服酒酷之訓世守于無窮也始也商俗淫湎武王以酒誥戒之幽王之世上下沈湎武公飲酒自悔作賔之初筵見衛人非特丄時聞訓不敢自越于禁防又能以其所以禁防者傳為子孫法焉愚按酒酷言禁酒之意以為父母慶克羞耇羞饋祀則皆可用酒乃若反開飲酒之端者亦若武公謹酒而言因射而飲因祭而飲之意也夫酒之為禍内則䘮人之徳外則䘮人威儀謹酒之要亦惟致力于二者而已故此詩言徳者一而言威儀者五酒誥言徳者八而言威儀者一詳畧可互相備矣武公此詩其真有得於武王康叔之家法歟序衛武公刺時也幽王荒廢媟近小人飲酒無度天下化之君臣上下沈湎淫液武公既入而作是詩也
  韓詩説見本篇此序誤矣
  魚在在藻有頒符云反其首王在在鎬豈苦怪反音洛飲酒興也藻水草也頒大首貌豈亦樂也 此天子燕諸侯而諸侯美天子之詩也言魚何在乎在乎藻也則有頒其首矣王何在乎在乎鎬京也則豈樂飲酒矣魚在在藻有莘所巾反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叶去幾反興也莘長也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乃多反其居興也那安居處也輔氏曰此詩與鴛鴦相類辭雖簡而意則切矣不頌其徳者徳盛而非言之所能盡亦尊敬之至而不敢加以形容也但美其樂飲安居其位則非盛徳其孰能之魚藻三章章四句
  序刺幽王也言萬物失其性王居鎬京將不能以自樂故君子思古之武王焉
  此序意與楚茨等篇相類
  采菽采菽筐音匡之筥音舉之君子來朝音潮何錫予音與之雖無予之路車乗繩證反馬又何予之𤣥衮古本反及黼音斧興也菽大豆也君子諸侯也路車金路以賜同姓象路以賜異姓也周禮中車曰金路鈎樊纓九就同姓以封象路朱樊纓七就異姓以封注云金路以金飾諸末鈎婁頷之鈎以金為之樊馬大帶也纓馬鞅樊纓皆以五采罽飾之而九成象路以象飾無鉤以朱飾勒而已其樊纓飾七成樊音盤罽音計𤣥衮𤣥衣而畫以卷龍也黼如斧形刺之于裳也孔氏曰以龍首卷然謂之衮吕東萊曰𤣥者衣之色衮畫於衣九章之第一章也黼綉於裳九章之第八章也上公之服周制諸公衮冕九章已見九罭篇鄭氏曰一曰龍二曰山三曰華蟲四曰火五曰宗彜皆畫六曰藻七曰粉米八曰黼九曰黻皆繡衣五章裳四章侯伯鷩冕七章則自華蟲以下鄭氏曰鷩畫以雉謂華蟲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子男毳冕五章衣自宗彛以下而裳黼黻鄭氏曰毳畫虎蜼謂宗彜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孤卿絺知上聲冕三章則衣粉米而裳黼黻鄭氏曰絺刺粉米無畫也衣一章裳二章大夫𤣥冕則𤣥衣黻裳而已鄭氏曰𤣥者衣無文裳刺黻而已是以謂𤣥焉凡冕服皆𤣥衣纁裳五服同冕者首飾尊也 此天子所以答魚藻也采菽采菽則必以筐筥盛之君子來朝則必有以錫予之又言今雖無以予之然已有路車乗馬𤣥衮及黼之賜矣其言如此者好之無己意猶以為薄也陳少南曰雖無予之者好之之心無己也上公九章其服用衮諸侯豈皆上公而有是賜哉詩人取其錫子之至厚者耳音必音弗胡覽反叶才勻反言采其芹巨斤反君子來朝
  言觀其旂巨依反叶巨斤反其旂淠淠匹弊反鸞聲嘒嘒呼惠反載驂七南反載駟君子所届叶居氣反
  興也觱沸泉出貌檻泉正岀也孔氏曰正出湧泉也李迂仲曰水泉從下上出曰湧泉芹水草可食淠淠動貌嘒嘒聲也王介甫曰嘒嘒言其聲之細無敢馳驅故也届至也 觱沸檻泉則言采其芹諸侯來期則言觀其旂見其旂聞其鸞聲又見其馬董氏曰載驂則驂也載駟則騑也則知君子之至於是也
  赤芾音弗在股邪幅在下叶後五反彼交匪紓音舒叶上與反天子
  所予音與音洛音止君子天子命叶彌并反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賦也脛本曰股邪幅偪也邪纒於足如今行縢所以束脛在股下也孔氏曰縢緘也名行縢者言行而緘束之也鄭氏曰偪束其脛自足至縢故曰在下彭氏曰陳氏云帶裳幅舄昭其度也幅雖㣲而有等差之度故併觀之交交際也紓緩也 言諸侯服此芾偪見於天子恭敬齊咨齋二音遫不敢紓緩則為天子所予而申之以福禄也鄭氏曰天子賜之神則以福禄中重之董氏曰天子之命則有命服有命爵有命車其命之則路車乘馬𤣥衮及黻是也古者發大命頒爵禄必自其祖廟示不敢専則以徳受命其得於神也宜矣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多見反天子之邦叶卜
  工反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婢延反左右亦是率從興也柞見車牽篇蓬蓬盛貌殿鎮也孔氏曰軍行在後曰殿取鎮重之義故曰殿鎮也平平辯治也左右諸侯之臣也率循也維柞之枝則其葉蓬蓬然樂只君子則宜殿天子之邦而為萬物之所聚又言其左右之臣亦從之而至此也
  汎汎芳劍反楊舟紼音弗力馳反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
  之樂只君子福禄膍類尸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叶郎之反矣興也紼繂音律孔氏曰孫炎云繂大索也李巡曰所以維持舟者纚維皆繫也言以大索纚其舟而繫之也葵揆也揆猶度也膍厚戻至也 汎汎楊舟則必以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則天子必葵之輔氏曰天子葵之言天子能葵度諸侯之心而知其底藴也福禄必膍之於是又歎其優游而至于此也
  采菽五章章八句國語注曰此詩王賜諸侯命服之樂也輔氏曰首章之意至矣言其寵錫之厚而心猶以為不足也二章則言其始來之時見其車旂而喜其至三章則言其始見天子時恭敬齊遫而為天子之所予四章則言其徳足以鎮天子之邦為萬福之所聚而又喜其左右之臣相從而至五章則申言之而又歎其至也優游自適而無勉强不得已之意一有勉强之心則怠矣序刺幽王也侮慢諸侯諸侯來朝不能錫命以禮數徵㑹之而無信義君子見㣲而思古焉同上
  騂騂息營反角弓翩匹然反其反叶分邅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叶於圓反
  興也騂騂弓調和貌角弓以角飾弓也孔氏曰弓人以六材為弓謂幹角筋膠絲漆也翩反貌弓之為物張之則内向而來弛之則外反而去有似兄弟昬姻親踈逺近之意胥相也此刺王不親九族而好讒佞使宗族相怨之詩言
  騂騂角弓既翩然而反矣兄弟婚姻則豈可以相逺哉歐陽子曰弓之為物其體往來詩人以興九族之親王若親之以恩則内附若不以仁恩結之則亦離叛而去矣
  爾之逺同上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
  賦也爾王也上之所為下必有甚者歐陽子曰王與骨肉如此則下民亦將傚上之所為也輔氏曰王位在徳元風俗之樞機也故爾逺則民然爾教則民傚其應甚連不可不謹也逺字承上章而言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預與二音不令兄弟交相為瘉同上賦也令善綽寛裕饒瘉病也 言雖王化之不善然此善兄弟則綽綽有裕而不變彼不善之兄弟則由此而交相病矣葢指䜛己之人而言也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叶如羊反至于己斯亡賦也一方彼一方也 相怨者各據其一方耳若以責人之心責己愛己之心愛人使彼己之間交見而無蔽輔氏曰即大學絜矩之道也則豈有相怨者哉王介甫曰民䘮其良心不叅彼己之曲直則各相怨於一方況兄弟相怨相䜛以取爵位而不知遜讓終亦必亡而已矣輔氏曰此章始則詔之以相怨之由終則戒之以不遜之禍其曉之也切矣歐陽子曰貪争不已至於亡身也劉辰翁曰末句猶云至于亡斯已也老馬反為駒叶去聲不顧其後叶下故反如食音嗣宜饇於據反
  如酌孔取叶音娶
  比也饇飽孔甚也 言其但知䜛害人以取爵位而不知其不勝任如老馬憊矣而反自以為駒不顧其後將有不勝任之患也又如食之已多而宜飽矣酌之所取亦已甚矣輔氏曰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此必指當時實事而言葢時有讒己以取其爵位而不度其己之不勝任者如食宜饇以比其貪黷之無厭如酌孔取以比其攫取之太甚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音蜀叶殊
  遇反
  比也猱獮猴也陸璣曰楚人謂之沐猴老者為玃長臂者為猿性善升木不待教而能也塗泥附著徽美猷道屬附也 言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䜛佞以來之是敎猱升木又如泥塗之上加以泥塗附之也苟王有美道則小人將反為善以附之不至于如此矣劉執中曰小人樂於不善王又疎薄骨肉以倡之是教猱升木也小人樂于不善而王又益之以不善之敎是以塗塗附其塈且相著不可脱矣非所以為上之道也故陳為上之道曰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也先王有至徳要道民用和睦正其五品為之孝友是之謂徽猷吕東萊曰上之化下速于影響導之以惡既易如此况于有善道以化之小民其有不與屬者乎胡庭芳曰毋教云者中二章爾敎之義而禁止之也君子小人以位言輔氏曰君者民之表上者下之倡民之善惡亦惟其上之所道且罪不在于民也望于上者切而責于人者恕詩人之情當理矣愚按大學傳曰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上有徽猷而下之與属者其機葢如此
  于付反雪瀌瀌符驕反見睍乃見反音越韓詩劉向作聿下章放此
  莫肯下遐稼反遺式居婁力在反荀子作屢
  比也瀌瀌盛貌睍日氣也張子曰䜛言遇明者當自止愚按盛雪見日氣則自消正如此也而王甘信之不肯貶下而遺棄之更益以長慢也
  雨雪浮浮見睍曰流如蠻如髦叶莫侯反我是用憂比也浮浮猶瀌瀌也流流而去也蠻南蠻也髦夷髦也書作髳孔氏曰髦西夷之别名牧誓曰及庸蜀羌髳㣲盧彭濮人彼髳此髦音義同言其無禮義而相殘賊也王介甫曰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愛中國之道也中國道盡則如蠻如髦矣是夫亂之道也故我是用憂也
  角弓八章章四句愚按堯之協和萬邦必以親九族為本中庸之九經必以親親為先所係之大如此而其道則惟在于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惡此先王所以有常棣伐木頍弁行葦諸詩之深仁原澤也今若此詩所刺則䘮其治國平天下之本矣詩人所以于卒章深致其憂也序父兄刺幽王也不親九族而好䜛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詩也孔氏曰骨肉謂族親也以其父祖上世同禀血氣而生如骨内之相附
  有菀音鬰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戰國䇿作上天甚神無自䁥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比也栁茂木也尚庶幾也上帝指王也蹈當作神言威靈可畏也䁥近靖安極求之盡也 王者暴虐諸侯不朝而作此詩言彼有菀然茂盛之栁行路之人豈不庶幾欲就止息乎以比人誰不欲朝事王者而王甚威神使人畏之而不敢近耳使我朝而事之以靖王室後必將極其所欲以求于我葢諸侯皆不朝而已獨至則王必責之無己如齊威王朝周而後反為所辱也史記魯仲連曰齊威王朝周居歳餘周烈王崩齊王朝周怒於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藩之臣因齊後至則斮威王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故生則朝之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或曰興也下章放此輔氏曰前章只是比體以人願息於栁隂以比人願庇於王者耳若以為興則不尚息焉無自䁥焉兩句意思各别
  有菀者栁不尚愒欺例反焉上帝甚蹈見上無自瘵例界反叶
  子列反戰國䇿作也俾予靖之後予邁叶力制反愚按戰國策荀卿謝楚王書曰云云詩曰上天甚神毋自瘵焉
  比也愒息瘵病也邁過也求之過其分也
  有鳥髙飛亦傳音附于天叶鐵因反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
  予靖之居以凶矜
  興也傳臻皆至也彼人斥王也居猶徒然也凶矜遭凶禍而可憐也 鳥之髙飛極于天耳彼王之心于何所極乎言其貪縱無極求責無己人不知其所至也如此則豈予能靖之乎乃徒然自取凶矜耳菀栁三章章六句
  序刺幽王也暴虐無親而刑罰不中諸侯皆不欲朝言王者之不可朝事也
  桑扈之什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詩傳通釋卷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五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都人士之什二之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叶音亡
  賦也都王都也黄黄狐裘色也孔氏曰狐之黄者多不改有常也章文章也周鎬京也 亂離之後人不復見昔日都邑之盛人物儀容之美而作此詩以歎惜之也輔氏曰容則徳之符也言則徳之發也容言如是則其徳可知故為萬民所仰望也或曰先生以此時為亂離之後所作如此則東遷之後詩也曰厲王流死于彘之後都邑豈能如舊哉何必束遷之後乎故先生但以周為鎬京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七活反叶相悦反彼君子女綢直留反
  如髪叶方月反我不見兮我心不説音悦
  賦也臺夫須也陸璣曰莎草也可以為簑笠緇撮緇布冠也其制小僅可撮其髻也孔氏曰緇布冠制小故言撮若是帛為𤣥冠則有制度不得言撮王介甫曰臺笠緇撮在野與衆皆作之服女都人貴家之女也綢直如髪未詳其義然以四章五章推之亦言其髪之美耳彼都人士充耳琇音秀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
  兮我心苑於粉反叶繳質反
  賦也琇美石也以美石為瑱尹吉未詳鄭氏曰吉讀為姞其入聲尹氏姞氏周之昏姻舊姓也人見都人之女咸謂尹氏姞氏之女言其有禮法也孔氏曰常武曰王謂尹氏春秋昭公十三年尹氏立王子朝世為公卿周之舊族也韓奕云為韓姑相攸言汾王之甥左傳鄭石癸曰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是姞與周室為昏姻也世貴舊姓昏連王室故見都人之女有禮法者謂之尹吉也李氏曰所謂尹吉猶晉言王謝唐言崔盧也愚按晉之江左王謝唐之山東崔盧皆一時之望族為世所稱也苑猶屈也積也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叶落盖反彼君子女卷音權髪如蠆仞邁
  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賦也厲垂帶之貌孔氏曰禮大帶垂三尺卷髪鬢傍短髪不可斂者曲上卷然以為飾也蠆螫蟲也尾末揵然似髪之曲上者釋文曰揵舉也長尾為蠆短尾為蠍邁行也盖曰是不可得見也得見則我從之邁矣思之甚也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
  云何盱喜俱反
  賦也旟揚也盱望也說見何人斯篇 此言士之帶非故垂之也帶自有餘耳女之髪非故卷之也髪自有旟耳言其自然閒美不假修飾也然不可得而見矣則如何而不望之乎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序周人刺衣服無常也古者長民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歸壹傷今不復見古人也
  此序盖用緇衣之誤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弓六反予髪曲局薄言歸沐
  賦也自旦及食時為終朝緑王芻也爾雅注葉蓐也今呼鴟脚莎兩手曰匊局卷也猶言首如飛蓬也謝疊山曰婦人夫不在不事容飾故伯兮曰自伯之東首如飛蓬 婦人思其君子而言終朝采緑而不盈一匊者思念之深不專於事也埤雅曰藍緑皆易得之物今以憂思貳之故雖終朝采掇而不盡一匊一䄡也又念其髪之曲局於是舍之而歸沐以待其君子之還也輔氏曰薄言歸沐恐君子之或歸也好飾者婦人之性
  終朝采藍盧談反不盈一䄡尺占反叶都甘反五日為期六日
  不詹音占叶多甘反
  賦也藍染草也濮氏曰藍可以為靛染青以之靛音奠衣蔽前謂之䄡即蔽膝也詹與瞻同五日為期去時之約也六日不詹過期而不見也劉執中曰既踰於期猶未瞻見也六日不詹未久也尚且望而憂之又况於遲久而弗歸耶
  之子于狩尺救反言韔勅亮反其弓叶姑𢎞反之子于釣言綸
  之䋲
  賦也之子謂其君子也理絲曰綸 言君子若歸而欲往狩耶我則為之韔其弓欲往釣耶我則為之綸其繩望之切思之深欲無往而不與之俱也丘氏曰今逺行從役久而不歸思其如此而不可得也輔氏曰㑏而韔弓釣而綸繩本非婦人之事望之切思之深設言其如此以見其欲無往而不與之俱是雖夫婦之正情然使其形於言焉則怨曠甚矣
  其釣維何維魴音房及鱮音叙叶音湑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叶掌與反
  賦也於其釣而有獲也又將從而觀之亦上章之意也輔氏曰此章承上章末句而言亦喜幸之詞也
  采緑四章章四句
  序刺怨曠也幽王之時多怨曠者也
  此詩怨曠者所自作非人刺之亦非怨曠者有所刺於上也
  芃芃蒲東反黍苖隂雨膏古報反之悠悠南行召伯勞力報反
  興也芃芃長上聲大貌悠悠逺行之意 宣王封申伯於謝命召穆公往營城邑故將徒役南行而行者作此言芃芃黍苖則唯隂雨能膏之悠悠南行則唯召伯能勞之也
  我任音壬我輦力展反我車我牛叶魚其反我行既集蓋云歸
  叶將黎反
  賦也任負任者也孔氏曰謂器物人所負持輦人輓車也周禮鄉師注曰輦車人輓行所以載任器也止以為蕃營輦一斧一斤一鑿一梩一鋤周加二販二築以十五人而輦愚按我任我輦載任器於輦車也牛所以駕大車也愚按我車我牛駕牛於重載之車也集成也營謝之役既成而歸也王介甫曰此章見召伯之遇役矢如此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賦也徒步行者御乗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春秋傳曰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孔氏曰旅屬於師徒行御車乃是師旅之人别而言之厯數以類上章也王介甫曰此章見召伯之遇征夫如此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賦也肅肅嚴正之貌謝邑名申伯所封國也今在鄧州信陽軍愚按今河南省有鄧州及信陽州是也功工役之事也營治也烈烈威武貌征行也輔氏曰言其師旅之所以得如是烈烈然威武者皆召伯有以成之也然則兵豈能自為强弱哉顧上之人所以御之者如何耳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賦也土治曰平水治曰清 言召伯營謝邑相其原隰之宜通其水泉之利謝疊山曰疆其土田事畢則原隰平矣治其溝洫事畢則泉流清矣此功既成宣王之心則安也吕東萊曰中伯之體勢不重則無以以鎮定南服召穆公身為卿士豈得辭其憂責哉宣王雖深居九重宵旰之慮固未嘗一日忘之也必待召公告厥成功而王心始寜焉此真知職分者也
  黍苖五章章四句
  此宣王時詩與大雅崧髙相表裏
  序刺幽王也不能膏潤天下卿士不能行召伯之職焉
  此宣王時美召穆公之詩非刺幽王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乃多反既見君子其樂音洛下同如何興也隰下濕之處宜桑者也孔氏曰桑宜在濕潤之所隰之近畔宜桑阿美貌難盛貌皆言枝葉條垂之狀 此喜見君子之詩言隰桑有阿則其葉有難矣既見君子則其樂如何哉詞意大㮣與菁莪相類然所謂君子則不知其何所指矣或曰比也下章放此愚按所謂下章者指二章三章也所謂比者盖以隰桑枝葉顔色之美比君子容貌威儀之盛亦與菁莪比意相類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烏酷反叶鬱縳反既見君子云何不樂興也沃光澤貌劉執中曰光潤如膏之沃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叶于交反既見君子徳音孔膠音交興也幽黑色也膠固也
  心乎愛叶許既反矣遐不謂矣中心蔵之何日忘之賦也遐與何同表記作瑕鄭氏註曰瑕之言胡也謂猶告也 言我中心誠愛君子而既見之則何不遂以告之而但中心蔵之將使何日而忘之邪丘氏曰詩人自道其愛賢之意如此王介甫曰所謂盛徳至善不能忘也楚辭所謂思公子兮未敢言意盖如此九歌注曰思之而本敢言懼其瀆也愛之根於中者深故發之遲而存之久也
  隰桑四章章四句
  序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
  此亦非刺詩疑與上篇皆脫簡在此也
  白華音花音姦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比也白華野菅也已漚為菅孔氏曰漚之柔韌異其名謂之為菅因謂在野未漚者為野菅耳之子斥幽王也俾使也我申后自我也幽王娶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申后作此詩言白華為菅則白茅為束二物至㣲猶必相須為用何之子之遠而俾我獨耶讀詩之法且如此章盖言白華與茅尚能相依而我與子乃相去之逺何哉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叶莫侯反天步艱難之子不猶比也英英輕明之貌白雲水上輕清之氣當夜而上騰者也露即其散而下降者也陳少南曰雲為質而露為澤步行也天步猶言時運也猶圖也或曰猶如也 言雲之澤物無㣲不被今時運艱難而之子不圖不如白雲之露菅茅也張子曰英英白雲且均露及菅茅何天步艱難而之子不若是乎謝疊山曰豈天運當艱難國家將亡幽王之心所以不能如天之公溥乎
  符彪反池北流浸彼稻田叶他因反嘯歌傷懷念彼碩人比也滮流貌北流豐鎬之間水多北流碩人尊大之稱亦謂幽王也 言小水㣲流尚能浸灌王之尊大而不能通其寵澤所以使我嘯歌傷懐而念之也謝疊山曰嘯歌傷懐所謂長歌之哀過於慟哭也
  徂焦反彼桑薪卬五綱反火東反于煁市林反維彼碩人
  實勞我心
  比也樵采也桑薪薪之善者也卬我烘燎也煁無釡之竈可燎而不可烹飪者也孔氏曰無釡之竈其上燃火謂之烘本為此竈止以燃火照物若今火爐也 桑薪宜以烹飪而但為燎燭以比嫡后之尊而反見卑賤也歐陽子曰此棄妻自傷失職也
  鼓鐘于宫聲聞音問于外念子懆懆七到又視我邁邁比也懆懆憂貌邁邁不顧也 鼓鐘于宫則聲聞于外矣念子懆懆而反視我邁邁何哉程子曰此章自傷其誠意之不能動王也懆懆然憂戚而曾不能感動視我邁邁而去
  有鶖音秋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比也鶖秃鶖也埤雅曰一名扶老狀如鶴而大長頸赤目頭髙八尺梁魚梁也蘇氏曰鶖鶴皆以魚為食然鶴之於鶖清濁則有
  問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饑矣幽王進褒姒而黜申后譬之飬鶖而棄鶴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比也戢其左翼言不失其常也愚按戢其左翼以相依于内舒其右翼以防患于外此禽鳥匹耦並棲之常也良善也二三其徳則鴛鴦之不如矣王介甫曰鴛鴦能好其匹雄雌相從不失其性也幽王無良不一其徳鴛鴦之不如也謝疊山曰鴛鴦不失其匹耦幽王乃䘮其良心嬖妾廢后有愧于鴛鴦矣衛詩云士也罔極二三其徳亦刺夫婦之相棄背也與此意合
  有扁步興反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都禮反叶裔移
  
  比也扁卑貌俾使疧病也 有扁然而卑之石則履之者亦卑矣如妾之賤則寵之者亦賤矣愚按夫之有婦所以相配故寵賤者以配已則已亦賤矣程子嘗論娶孀婦而曰娶失節者以配身是己失節亦此章之意也是以之子之逺而俾我疧也
  白華八章章四句輔氏曰一章則言夫婦之常理二章則言時運之使然三章始言其體尊勢大而反不如小水之尚能溉物四章然後自歎其以嫡后之尊而反見卑賤其言亦可謂有序矣五章又疑已雖念王而王不顧已何哉六章始以鶖比褒姒而歎王之舉措取舍之非宜七章則遂言王之二三其徳曾不若鴛鴦之有常八章方極其意而謂王不自愛重寵嬖賤妾以輕賤其身所以使我憂之而成病其言有序而不亂其怨有則而不流即其言以觀其人則申后其亦賢矣哉李迂仲曰此詩大抵與緑衣相類彼専以緑衣取譬此則多譬喻體雖不同而發明嫡妾之分則一也愚按此詩章多而句少八章皆為比體一章以一事為喻反覆諷詠以泄其情而猶不能絶念於王可謂怨而不怒者矣一詩之中首以之子稱王斥之也繼稱碩人尊之也繼而稱子親之也繼又稱碩人又稱之子怨者之詞固有不暇整也
  序周人刺幽后也幽王取申女以為后又得褒姒而黜申后故下國化之以妾為妻以孽代宗而王弗能治周人為之作是詩也
  此事有据序盖得之但幽后字誤當為申后
  刺幽王也下國化之以下皆衍説耳又漢書註引此序幽字下有王廢申三字雖非詩意然亦可補序文之缺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遠我勞如何飲於鴆反之食音嗣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緜蠻鳥聲阿曲阿也孔氏曰卷阿云有卷者阿知丘阿是丘之曲中也後車副車也 此㣲賤勞苦而思有所託者為鳥言以自比也盖曰緜蠻之黄鳥自言止于丘阿而不能前盖道逺而勞甚矣當是時也有能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又命後車以載之者乎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
  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隅角丘隅岑蔚之處憚畏也趨疾行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
  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側傍極至也國語云齊朝駕則夕極于魯國緜蠻三章章八句
  序㣲臣刺亂也大臣不用仁心遺忘㣲賤不肯飲食敎載之故作是詩也
  此詩未有刺大臣之意盖方道其心之所欲耳若如序者之言則褊狹之甚無復温柔敦厚之意
  幡幡孚煩反瓠葉采之亨叶鋪郎反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賦也幡幡瓠葉貌 此亦燕飲之詩言幡幡瓠葉采之亨之至薄也李迂仲曰瓠葉新生可以為葅然君子有酒則亦以是酌而甞之盖述王人之謙詞言物雖薄而必與賔客共之也
  有兔他故反斯首炮白交反之燔音煩叶汾乾反之君子有酒酌
  言獻叶虚言反
  賦也有兔斯首一兔也猶數魚以尾也毛曰炮加火曰燔亦薄物也獻獻之於賔也謝疊山曰瓠葉以為葅不必嘉蔬一兔以為殽不必異饍先王之燕賔客真徳實意而已矣
  有兔斯首燔之炙音隻叶陟畧反之君子有酒酌言酢才洛反
  
  賦也炕火曰炙謂以物貫之而舉于火上以炙之酢報也賔既卒爵而酌主人也
  有免斯首燔之炮叶蒲侯反之君子有酒酌言醻市周反之賦也醻導飲也主人酌以獻賔曰獻賔酢主人主人又自飲而復飲賔曰酬其主人又自飲者是導賔使飲也但賔受之而不飲奠于席前胡庭芳曰主人既飲酢爵欲以酬賔又酌而先自飲以道之然後復酌而進于賔故謂之醻
  瓠葉四章章四句陳夀翁曰燕飲之禮在誠不在物此聊舉一二以見其㣲薄謙詞耳燕飲之詩有盛言其豐者魚麗是也有謙言其薄者此詩是也
  序大夫刺幽王也上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不肯用也故思古之人不以㣲薄廢禮焉
  序説非是
  漸漸並士銜反下同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叶直髙反
  賦也漸漸髙峻之貌武人將帥也遑暇也言無朝旦之暇也 將帥出征經厯險逺不堪勞苦而作此詩也歐陽子曰漸漸髙石悠逺山川序其所經歴險阻逺道之勞耳
  漸漸之石維其卒在律反矣山川悠逺曷其没叶蒲筆反
  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賦也卒崔嵬也謂山顛之末也曷何没盡也言所登厯何時而可盡也不遑出謂但知深入不暇謀出也有豕白蹢音的丞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普郎反徒河反
  矣武人東征不遑他湯河反
  賦也蹢蹄烝衆也離月所宿也畢星名豕渉波月離畢將雨之驗也埤雅曰馬喜風豕喜雨故天將雨則豕進涉水波也 畢是漉魚底义韠漉魚則其汁水淋漓而下若雨然畢星名義葢取此今畢星上有一柄下開兩义形亦類畢故月宿之則雨胡庭芳曰畢星好雨月水之精離畢而雨星象相感如此 張子曰豕之負塗曳泥其常性也今其足皆白衆與渉波而去水患之多可知矣此言久役又逢大雨甚勞苦而不暇及他事也歐陽子曰履險遇雨征行所尤苦故以為言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輔氏曰不遑朝矣猶可言也至於不遑出不遑他則其情危而可哀甚矣古采薇出車之詩作時豈容有此事哉世之治也同未嘗無征伐之師也然行者之勞未嘗自言而上之人則汲汲然以言其勞之可念世之亂也上之人未嘗念其勞而言之也而行者則自言其勞苦而不置焉夫使勞者自言而上之人不加恤焉則鳥在其為民之父母也序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役久病於外故作是詩也
  序得詩意但不知果為何時耳
  苕音條之華音花音云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比也苕陵苕也本草云即今之紫葳蔓生附於喬木之上其華黄赤色亦名凌霄本草注曰紫葳一名陵苔蔓生依大木嵗夕廷引至巔有花其花夏乃盛愚按芸者黄之盛也詩人自以身逢周室之衰如苕附物而上雖榮不久故以為比而自言其心之憂傷也
  苕之華其葉青青子零反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叶桑經反比也青青盛貌然亦何能久哉
  子桑反羊墳扶云反首三星在罶音栁人可以食鮮息淺反
  可以飽叶蒲苟反
  賦也牂羊牝羊也墳大也羊瘠則首大也莆川鄭氏曰牝羊本首小今也羸瘰反首大而身小罶笱也罶中無魚而水靜但見三星之光而已 言饑饉之餘百物彫耗如此苟且得食足矣豈可望其飽哉
  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陳氏曰此詩其詞簡其情哀周室將亡不可救矣詩人傷之而已
  序大夫閔時也幽王之時西戎東夷交侵中國師旅並起因之以饑饉君子閔周室之將亡傷已逢之故作是詩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叶户郎反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興也草衰則黄將亦行也 周室將亡征役不息行者苦之故作此詩言何草而不黄何日而不行何人而不將以經營於四方也哉
  何草不𤣥叶胡勻反何人不矜古頑反韓詩作鰥叶居陵反哀我征夫
  獨為匪民
  興也𤣥赤黒色也既黄而𤣥也無妻曰矜言從役過時而不得歸失其室家之樂也哀我征夫豈獨為非民哉謝疊山曰東山采薇出車杕杜諸詩序情閔勞皆以室家之望者為説同為天民血氣嗜欲豈有異哉先王以民待民幽王之待民如犬馬耳故曰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徐履反匪虎率彼曠野叶上與反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叶後五反
  賦也率循曠空也 言征夫非兕非虎何為使之循曠野而朝夕不得閒暇也
  有芃薄工反者狐與車叶率彼幽草有棧士板反之車行彼
  周道
  興也芃尾長貌棧車役車也周道大道也言不得休息也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輔氏曰苕之華言國家之衰微時物之凋耗人民不聊其生天運窮矣何草不黄言士民役使之繁數征行之勞苦上之人視之與禽獸無異人事極矣周室至是無可為矣此黍離之所以降為國風也
  序下國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國背叛用兵不息視民如禽獸君子憂之故作是詩也李迂仲曰文王之民無不得其所矣而猶視之如傷此周之所以興也幽王之民愁苦甚矣而幽王曾不之恤視民如禽獸此周之所以亡也興亡之鑒豈逺乎哉
  都人士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句













  詩傳通釋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六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大雅三
  説見小雅大雅非聖賢不能為平易明白正大光明熊去非曰按小雅集傳云正大雅㑹朝之樂受釐陳戒之辭文王大明綿三篇國語皆以為兩君相見之樂朱子謂特舉其一端而言其實天子諸侯㑹朝之樂也今誦其詩則於其詠歌洋溢之中而凜然有嚴重齋莊之意猶使人有所興起況親聞其樂者乎皇矣追述大王王季之徳業與大明綿詩同意生民人推本后稷所以積行累功之由朱子疑為郊祀之後受釐頒胙之詩旱麓詩中有玉瓉享祀神勞等語或亦受釐之樂思齊追述大任大姒大姜之徳言文王御家在宫之事為詳疑此入而燕處之樂靈臺豈亦出而遊觀之樂乎若棫樸言文王之徳下武有聲皆兼言武王之事其樂或用之宗廟或用之朝廷今皆不可知若行葦以下四篇為受釐之辭公劉以下三篇為陳戒之辭則又明白曉然者矣惜其被之聲歌者其音節已不復存然善觀詩者但玩其辭氣亦足以識先王之雅道矣
  文王之什三之一
  文王在上於音烏下同昭于天叶鐵因反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叶上紙反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叶羽已反賦也於歎辭昭明也命天命也不顯猶言豈不顯也愚按雅頌稱不顯凡十二此詩三大明及崧髙韓奕清廟維天之命執競烈文各一皆與此詩同義思齊抑各一則詞指有不同者帝上帝也不時猶言豈不時也左右旁側也 周公追述文王之徳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皆由於此以戒成王胡庭芳曰此篇周公作於成王之時推本周家受天命之由而歸美文王之詩愚按周家受命始於文王固由文王之徳所致一章二章三章則專言受命之事也周家代商始於武王亦由文王之徳所致四章以下則兼言代商之事也此章言文王既沒而其神在上昭明於天是以周邦雖自后稷始封千有餘年而其受天命則自今始也嚴氏曰文王未嘗稱王曰文王者追稱之也董鼎曰朱漢上云人之死各返其根體冕陰也故降而在下魂氣陽也故升而在上況聖人清明在躬志氣如神故其没也精神在天與天為一文王在上尊膽之辭也於昭于天嘆其徳之昭明上徹于天與天同徳也 問受天命如何曰命如何受於天只是人與天同周自后稷以來積仁累義到此時人心奔趨自有不容已嚴氏曰補傳云舊命后稷以國新命武王以天下也夫文王在上而昭于天則其徳顯矣周雖舊邦而命則新則其命時矣故又曰有周豈不顯乎帝命豈不時乎王介甫曰不顯所以甚言其顯不時所以甚言其時唯其徳之顯所以為命之時葢以文王之神在天一升一降無時不在上帝之左右是以子孫蒙其福澤而君有天下也言文王徳合乎天與之同運而無違也 問文王陟降曰理是如此若道真箇一上一下則不可輔氏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正與中庸所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之意同葢非貌説實理然也蘇氏曰聖人先天而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與天如一故詩於天人之際多以陟降言之胡庭芳曰文王之靈一陟一降在帝左右若陰有以相之是以子孫蒙其福澤以有天下葢歸美文王之徳而武王由之以受命有天下也春秋傳天王追命諸侯之詞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語意與此正相似昭公七年衛襄公卒王使成簡公如衛弔且追命襄公云云或疑恪亦降字之誤理或然也
  亹亹音尾文王令聞音問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叶奠
  里反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賦也亹亹强勉之貌輔氏曰亹亹雖訓强勉然亦有繼續不已之意與四章緝熈二字相似令聞善譽也陳猶敷也哉語辭侯維也本宗子也支庶子也孔氏曰適譬本榦庶譬其枝也 文王非有所勉也純亦不已而人見其若有所勉耳其徳不已故今既沒而其令聞猶不已也李迂仲曰惟文王亹亹故其令聞亦不已葢有實者必有名也苟為無本安能不已乎嚴氏曰文王之誠不已而令聞亦不已此誠之著也令聞不已是以上帝敷錫於周維文王孫子則使之本宗百世為天子支庶百世為諸侯而又及其臣子使凡周之士孔氏曰士者下至諸侯及王朝公卿大夫總稱亦世世修徳與周匹休焉輔氏曰臣之傳世既顯則周之傳世亦顯矣上天以文王王之故敷錫周家之子孫而又及其臣子則君臣同體亦可見矣或禍或福豈得而偏逃哉李迂仲曰非特文王之子孫也凡周之士亦皆世世而顯天之所以敷錫文王可謂至矣不顯亦世猶曰豈不顯乎其亦世也葢言其傳世永久而以不顯二字嘆之以足其辭也嚴氏曰使周之臣子皆光明俊偉其徳甚顯亦世世相傳與周匹休焉黄實夫曰文王徳澤廣及其臣士非惟周召尚父泰顛散宜生之徒與周相為無窮而其餘者亦皆世守爵禄世竭忠誠以輔周家之子孫彭氏曰亹亹者不已之體也令聞則不已之形見也陳錫于周子孫百世仕者世禄不已之效騐也嚴氏曰次章述文王徳澤之逺也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叶于逼反王國
  克生維周之楨音貞濟濟子禮反多士文王以寧
  賦也猶謀翼翼勉敬也輔氏曰勉則無怠敬則無他謀猶如此則其忠誠可知矣思語辭皇美楨榦也榦者版築之楨榦今人築墻必立二木於中為骨謂之夜义木横曰楨直曰榦濟濟多貌 此承上章而言其傳世豈不顯乎而其謀猷愚按兩其字皆指周士皆能勉敬如此也美哉此衆多之賢士而生於此文王之國也文王之國能生此衆多之士則足以為國之榦而文王亦賴以為安矣輔氏曰多士之生於周國乃所以為周國之楨榦也二程子論治天下之道未始不以求賢才為先務者以此然則天之所以使周士傳世之顯者非所以為周之士乃所以為周之國也自文王之時言之則文王之身固以多士寧矣自成王之時言之則文王之神亦以多士寧也嚴氏曰墻恃榦而立國恃人而立此章述周士之盛劉執中曰多士本由文王教化陶範而後生也而文王之國又待多士以為安焉猶人勤於菑田反以自養樂於植材反以自庇葢言文王得人之盛而宜其傳世之顯也愚按言賢材之益於國者如此宜其子孫傳世之顯也
  穆穆文王於緝士入反熈敬止假古雅反哉天命有商孫
  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叶蒲北反賦也穆穆深逺之意緝續熈明亦不已之意絹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止語辭假大麗數也不億不止於億也侯維也 言穆穆然文王之徳不已其敬如此嚴氏曰文王徳容穆穆然可見故穆穆足以形容之所難言者心之敬也故緝熙不足以發而又以於發之緝熙敬止者中庸之至誠無息也是以大命集焉以有商孫子觀之則可見矣葢商之孫子其數不止於億然以上帝之命集於文王而今皆維服于周矣孔氏曰此作在成王之時從後見其歸周推本而美之耳嚴氏曰服事也用也故為臣而見用謂之服言服行其職也此章述文王以敬徳為受命代商之由也輔氏曰先生謂四章始言文王之所以聖與夫上昭于天不已其令聞者止在於敬之緝續熙明不已而已可謂深得周公之心及文王之徳也程先生曰毋不敬可以對越上帝觀文王之詩則可見矣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古亂反將于京叶居良反
  厥作祼將常服黼音甫况甫反王之藎才刃反臣無念爾祖賦也諸侯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則殷士者商孫子之臣屬也董鼎曰葉氏云春秋傳晉士起是也膚美敏疾也祼灌鬯也將行也酌而送之也孔氏曰小宰云凡祭祀贊祼將之事以將為送言灌時送爵行之也於禮王正祼后亞祼而殷士助祭行灌鬯耳嚴氏曰洛誥王入大室祼謂以圭瓉酌於爵以獻尸尸受酒不飲灌於地故謂灌祼灌古字通用宗廟有祼天地大神不灌京周之京師也黼黼裳也冔殷冠也董氏曰黼綉於裳雖章數不同皆以黼為裳也孔氏曰祭服不止於黼舉一章以表之耳嚴氏曰黼裳商周所同黼裳而冔冠則商之制也毛氏曰夏后氏曰收周曰冕葢先代之後統承先王脩其禮物作賔于王家蔡九峯曰脩其先王興禮文物不使廢壊以備一王之法也賔以客禮遇之也熊去非曰此見周家忠厚之至一代之興雖改正朔易服色以示作新之政然考之詩書則一代之禮樂固未嘗廢也常服黼冔猶用商之衣冠也王訪于箕子稱十有三祀奔走臣我監稱五祀猶用商之紀年也一則曰商王士二則曰殷多士何嘗敢有一毫鄙夷之心其視後世亡人之國則絶人之祀衣冠禮樂能存先代之舊亦鮮矣此皆出於疑慮之過而不知以公天下為心者周家忠厚之澤所以為不可及也夫時王不敢變焉而亦所以為戒也王指成王也藎進也言其忠愛之篤進進無已也無念猶言豈得無念也爾祖文王也 言商之子孫而侯服于周以天命之不可常也王介甫曰天甞命商使有九有之師矣今服于周所謂靡常也故殷之士助祭於周京而服商之服也於是呼王之藎臣而告之曰得無念爾祖文王之徳乎藎以戒王而不敢斥言猶所謂敢告僕夫云爾嚴氏曰不以文王為念則將墜厥緒周之孫子臣士又將服周之服而助祭于他人之廟矣此章述殷士祼將之事以為戒也襄公四年左傳注曰告僕夫不敢斥尊也愚按呼藎臣告僕夫其皆因卑達尊之義乎劉向曰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嘆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于後嗣是以富貴無常葢傷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輔氏曰殷士雖膚敏而祼將于周京天命所在不敢違也此盛徳之事漢唐以下皆不及矣夫以殷士服殷之服而助祭于周焉最可念也最可警也故於此呼王之藎臣而告之使念文王之徳焉劉向所述孔子之言使人讀之憂思慘怛有不能堪者葢孔子乃殷後而向亦宗室也真氏曰以商之孫子而為周之諸侯以商之美士而奔走周廟之祭天命何常之有哉成湯惟其仁也故天命歸于商紂惟其不仁故天命轉而歸周也
  無念爾祖聿于筆反脩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叶筆力反
  殷之未喪息浪反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音峻命不易以豉反
  賦也聿發語辭永長配合也命天理也師衆也上帝天之主宰也駿大也不易言其難也言難保也 言欲念爾祖在於自修其徳而又常自省察使其所行無不合於天理則盛大之福自我致之有不外求而得矣李迂仲曰成王欲念爾祖則在乎聿修厥徳而已能修徳則可以長合天理而福禄自來矣孟子曰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商自求禍周自求福耳天何容心於其間哉王介甫曰以徳求福則非有待於外也嚴氏曰自求多福謂求諸已而不求諸天也又言殷未失天下之時其徳足以配乎上帝矣吕東萊曰王者代天理物操興禮命討之柄以臨天下故曰配命又曰配上帝今其子孫乃如此宜以為鑒而自省焉則知天命之難保矣大學傳曰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此之謂也嚴氏曰徳者民之所歸得民斯得天不修厥徳則失其民而天命去之故宜以殷為鑒也此章戒成王念祖而鑒殷也漢書翼奉曰成王有上賢之才因文武之業然周公猶作詩書深成成王恐 失天下書則曰王毋若殷王紂詩則曰宜鑒于殷駿命不易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叶姑𢎞反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叶鐵
  因反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叶初尤取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叶房尤反賦也遏絶宣布昭明義善也問聞通有又通虞度載事儀象刑法孚信也 言天命之不易保故告之使無若付之自絶於天歐陽子曰知天命之不易無使天命至爾躬而止 武王數紂云自絶于天 林節之問無遏爾躬曰無自遏絶於爾躬如家自毁國有伐而布明其善譽於天下輔氏曰宣昭義問乃是接首章於昭于天與令聞不已之意不曰令聞而曰義問者所以戒成王也所為合義則譽聞自令也又度殷之所以廢興者而折之於天然上天之事無聲無臭不可得而度也惟取法於文王則萬邦作而信之矣胡庭芳曰天無聲臭之可尋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文王即天矣但以爾祖文王為法則萬邦自孚信之天命庶乎其可保不至爾躬而遏絶也味此辭㫖凜乎其嚴哉吕與叔曰凡欲配天命者當法天然天無聲臭可求苟儀刑文王則天徳全矣此萬邦所以作孚 記緇衣注曰儀法文王之徳而行之則天下無不信者也嚴氏曰七章申六章鑒殷法祖之意也子思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葢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夫知天之所以為天又知文王之所以為文則夫與天同徳者可得而言矣是詩首言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而終之以此其㫖深矣輔氏曰文王之詩七章以一章言之首尾只是言文王與天為一以一篇言之首尾亦是言文王與天為一但首章則専説文王末章則欲成王之法文王耳胡庭芳曰此篇首言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終言天無聲臭儀刑文王天其文王乎文王其天乎愚按天髙在上而文王之神亦在上帝為天之主宰而文王之神則升降乎帝之左右是天帝所在即文王所在也何以知文王之能然哉以其與天同徳而已天之徳於穆不已所以為天文王之徳純亦不已所以為文於穆不已者天之誠也純亦不已者文王之誠也是文王之徳即天之徳儀刑文王即儀刑於天也天與文王一而已矣
  文王七章章八句
  東萊吕氏曰吕氏春秋引此詩以為周公所作味其詞意信非周公不能所作也 今按此詩章言文王有顯徳而上帝有成命也二章言命集於文王則不唯尊榮其身又使其子孫百世為天子諸侯也三章言命周之福不唯及其子孫而又及其羣臣之後嗣也四章言天命既絶於商則不唯誅罰其身又使其子孫亦來臣服于周也五章言絶商之禍不唯及其子孫而又及其羣臣之後嗣也六章言周之子孫臣庶當以文王為法而以商為監也七章又言當以商為監而以文王為法也其於天人之際興亡之理丁寧反覆至深切矣故立之樂官而因以為天子諸侯朝㑹之樂葢將以戒乎後世之君臣而又以昭先王之徳於天下也國語以為兩君相見之樂特舉其一端而言耳輔氏曰天人之際指文王與天而言也反覆丁寧言七章相粘綴而説不一而足也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立之樂官而因以為天子諸侯朝㑹之樂則又將以戒乎後世之君臣也愚按一章以文王之徳與上帝之命對言也二章言天之命周與四章言天之絶商為對三章言命周之羣臣後嗣與五章言絶商之羣臣後嗣為對六章先言法文王後言監商七章先言監商後言法文王亦對舉而互言之周公既以文王之徳播之聲詩以戒成王矣而復叶之音律以為朝㑹通用之樂則又以告成王者告諸天下後世焉其意逺矣哉然此詩之首章言文王之昭于天而不言其所以昭次章言其令聞不已而不言其所以聞至於四章然後所以昭明而不已者乃可得而見焉愚按四章所謂熙者光明也即所以昭明于天之本也所謂緝者繼續也即所以不已其聞之本也文王之生也繼續光明而不已其敬故其沒也昭明于天而不已其聞焉然亦多詠嘆之言而語其所以為徳之實則不越乎敬之一字而已然則後章所謂修厥徳而儀刑之者豈可以他求哉亦勉於此而已矣輔氏曰敬之一字聖學之所以為始終者又可見於此二程先生挈出此一字以詔後學其有功於聖學多矣學者舍是實無以為進徳之階也愚按敬者千聖傳心之法即所謂欽也虞書五篇言欽者十有三言敬者七唐虞君臣相傳相戒固惟在於此也故仲虺告湯亦曰欽崇天道尚父告武王亦曰敬勝怠者吉是創業垂統者固在於此敬而持盈守成者尤在于此敬也然則成王所以念祖修徳儀刑文王之事者誠不可以他求亦唯法文王之敬徳而已又若召誥召公告王亦曰曷其奈何弗敬又曰王敬作所又曰不可不敬徳又曰王其疾敬徳又兩曰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又曰肆惟王其疾敬徳其語意尤為諄複剴切也成王之為令主也宜哉
  序受命作周也
  受命受天命也作周造周室也嚴氏曰受命作周者推本之辭也作造也造周之王業猶康誥言肇造區夏也文王之徳上當天心下為天下所歸往三分天下而有其二則已受命作周矣武王繼之遂有天下亦卒文王之功而已然漢儒惑於䜟緯始有朱雀丹書之説又謂文王因此遂稱王而改元孔氏曰中候云赤雀銜丹書入豐止於昌户元命苞云鳯凰銜丹書西伯得書於是稱王改正朔誅崇侯虎胡庭芳曰文王以大聖之徳宜王不王説詩者乃因小序有受命之詞又見大明云有命既集有命自天文王有聲言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於是直謂文王受命改元稱王則不勝其誣也殊不知二詩所言天命文王文王受命特不過作配作邑伐崇之事初未嘗出乎侯伯職分之外也嚴氏曰天命歸於文王文王退然不敢當故泰誓牧誓猶皆不言受命至大誥武成乃曰我又考文王誕膺天命葢武王既得天下之後推本言之中庸曰武王末受命武王末年方受命文王何嘗受命乎史遷因詩書有文王受命之語因謂文王受命稱王而㫁虞芮之訟漢儒又雜以䜟緯之説則亦誣矣殊不知所謂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矣理之所在衆人之心而已矣衆人之心是非向背若出於一而無一毫私意雜於其間則是理之自然而天之所以為天者不外是矣今天下之心既以文王為歸矣則天命將安往哉文王受命只是天下歸之書所謂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所謂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皆謂此爾豈必赤雀丹書而稱王改元哉稱王改元之説歐陽公蘇氏游氏辨之已詳歐陽子曰孔子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使西伯不稱臣而稱王安能服事殷乎夷齊義士也聞西伯之賢共往歸之使西伯稱王是僣叛之國二子不以為非依之久而不去至武王伐紂始以為非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豈近於人情耶泰誓稱十有一年説者因為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喪三年并數之爾故以西伯聴虞芮之訟謂之受命以為元年古者人君即位稱元年西伯即位久矣中間不宜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喪稱十一年及其滅商而得天下其事大於聴訟逺矣而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謂文王受命改元武王冒文王之元年者皆妄也游氏曰君臣之分猶天尊地卑紂未可去而文王稱王是二天子也服事殷之道固如是耶書所謂九年大統未集者後世以虞芮質成為文王受命之始故也觀武王於泰誓三篇稱文王為文考至武成而柴望然後稱文考為文王則可知矣趙氏曰按眉山二蘇氏説與歐陽氏殊不同朱子所引未知何也當考 問先儒以為文王稱王曰自大史公以來皆如此説子但歐公力以為非東坡亦有一説但書説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却是有這一箇痕瑕或推泰誓諸篇皆只稱文考武成方稱王只是當初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也只是羈縻那事體自是不同了去此而論則此序本亦得詩之大㫖而於其曲折之意有所未盡已論於本篇矣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叶辰羊反天難忱市林反斯不易以䜴反維王天位殷適音的使不挾子爕反四方
  賦也明明徳之明也赫赫命之顯也忱信也不易難也天位天子之位也殷適殷之適嗣也挾有也 此亦周公戒成王之詩將陳文武受命故先言在下者有明明之徳則在上者有赫赫之命達于上下去就無常嚴氏曰明明在下君之善惡不可掩也赫赫在上天之予奪為甚嚴也在下而明明則達乎上在上而赫赫則達乎下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程子曰人與天合明明在下乃其赫赫在上者也此天之所以難忱而為君之所以不易也紂居天位為殷嗣乃使之不得挾四方而有之葢以此爾王介甫曰今紂所居之尊則天位也所傳之正則殷適也使不挾四方其不可保恃如此吕東萊曰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則下章所陳眷顧周家有加無已者非天私我有周也我者培之傾者覆之因其材而篤焉耳嚴氏曰首章專述天命喪殷之事音至仲氏任音壬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毗申反于京
  叶居良反乃及王季維徳之行叶户郎反音泰任有身叶户羊反生此文王
  賦也摯國名仲中丁仲反女也任摯國姓也殷商商之諸侯也嬪婦也京周京也曰嬪于京疊言以釋上句之意猶曰釐降二女于媯汭嬪于虞也蔡九峯曰釐理降下也言堯治裝下嫁二女于嬀汭使為舜婦于虞氏之家也王季文王父也身懐孕也 將言文王之聖而追本其所從來者如此葢曰自其父母而已然矣曹氏曰摯仲氏任繋於姓而言之以為王季之配也今曰大任繫其子而言之以為文王之母也 列女傳曰大任端一誠莊惟徳之行及其娠文王目不視惡色耳不聴淫聲口不出敖言生文王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卒為周宗君子謂大任為能胎教輔氏曰維徳之行所謂以成徳為行也只此一句足以盡王季大任之事可謂辭約而義博也嚴氏曰次章述大任生文王也劉執中曰乾健而不息坤順以相承物理自然也王季有大任以配其徳故克生文王焉陳夀翁曰聖賢之生不偶然也有配偶之賢而後有嗣續之賢故詩推本聖賢之生往往自其所從來如生民言稷而及姜嫄此言文王而及大任下章言武王而及大姒皆是也其意深矣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叶筆力反厥徳
  不回以受方國叶越逼反
  賦也小心翼翼恭慎之貌即前篇之所謂敬也文王之徳於此為盛昭明懐來回邪也方國四方來附之國也輔氏曰前篇釋厥猶翼翼為勉敬此篇説小心翼翼為恭慎其義雖一而有在臣在君之不同此須是以心體之則自見其有廣狹也昭事上帝言文王之敬洞洞屬屬終日對越上帝也如此則盛大之福自然來集而文王之敬直上直下更无回曲之時所以又能受四方來附之國也一有回曲則此心便息此理便絶天人上下皆不相管攝矣嚴氏曰三章言文王之徳天人所與也小心恭敬明事上帝至誠之運與天周旋也遂能懐來多福葢其徳不邪故能受此四方侯國之歸有一毫覬倖之心則邪矣天監在下有命既集叶昨合反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
  之陽在渭之涘音士叶羽已反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叶奬禮反賦也監視集就載年合配也洽水名本在今同州郃音洽陽夏陽縣今流已絶故去水而加邑渭水亦逕此入河也嘉婚禮也大邦莘國也子大姒也 將言武王伐商之事故此又推其本而言天之監照實在于下其命既集於周矣故於文王之初年而黙定其配所以洽陽渭涘王氏曰莘國所在也當文王將婚之期而大邦有子也葢曰非人之所能為矣嚴氏曰四章述天生大姒以配文王也愚按二章言王季大任之徳以及文王故言自其父母而已然此言天命既集天作之合故以為非人之所能為然則六章之所以篤生武王者又豈人之所能為哉
  大邦有子俔牽遍反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魚敬反于渭
  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賦也俔磬也韓詩作磬説文云俔譬也孔氏曰如今俗語譬喻物曰磬作然也文禮祥吉也言卜得吉而以幣帛之禮定其祥也王氏曰譬天之妹言其徳可以繼天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然則非徳可以繼天孰能為之既大姒能為之配故備其禮以定其祥程子曰先儒以親迎于渭謂天子類親迎文王親迎時乃為公子未為君也況周國自在渭旁不是出疆造作梁橋也作船於水比之而加版於其上以通行者即今之浮橋也傳曰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爾雅注曰造舟比船為橋維舟維連四船方舟併兩船特舟單船張子曰造舟為梁文王所制而周世遂以為天子之禮也嚴氏曰五章述文王親迎之事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叶居良友子管反女維莘
  所中反丁丈反子維行叶户郎反篤生武王保右音祐命爾爕伐大商
  賦也纉繼也莘國名長子長女大姒也行嫁篤厚也言既生文王而又生武王也王介甫曰生文王又生武王是之謂篤中庸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饒氏曰文王生于祖甲之三十一年武王後文王二十年生是商道始㣲之際二人已生矣右助爕和也胡庭芳曰陳氏云爕有和順之意 言天既命文王於周之京矣而克纉大任之女事者維此莘國以其長女來嫁於我也丘氏曰將言篤生武王之事故又本而發之天又篤厚之使生武王保之助之命之而使之順天命以伐商也輔氏曰天監在下有命既集言其始也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言其終也篤生謂天地儲蓄其精氣之厚也天之生聖人者其用力多矣既以篤生之故保護之右助之所謂哉者培之所以命之爕伐大商也征伐本非和者之事而曰爕伐者所謂剛中而應行險而順者也大其商所以大文武之事也王介甫曰言大商則乃所以大文武之徳以為商大矣非徳大則不能爕伐也嚴氏曰因天人之所欲是之謂爕伐此章述大姒生武王也劉辰翁曰爕伐者當伐則伐也古人厚故稱大商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叶音歆上帝
  臨女音汝無貳爾心
  賦也如林言衆也書曰受率其旅若林矢陳也牧野在朝歌南七十里侯維貳疑也爾武王也 此章言武王伐紂之時紂衆㑹集如林以拒武王而皆陳于牧野則維我之師為有興起之勢耳然衆猶恐武王以衆寡之不敵而有所疑也故勉之曰上帝臨女毋貳爾心葢知天命之必然而贊其決也然武王非有所疑也設言以見衆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耳吕東萊曰紂以如林之衆來戰武王苟較强弱而計衆寡其心必疑矣然當是時武王方一心以奉天討若上帝實臨之較計之私豈得而容哉此葢設為勉之之詞以形容武王奉天討之心也輔氏曰上帝臨女無貳爾心女與爾雖皆指武王其實則是設言以見衆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也然辭意嚴恪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學者當常常涵泳此二句以存心飬性而事天也愚按武王誓師曰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貫盈天命誅之又曰朕夢協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又曰雖有周親不如仁人觀是語也則武王固知上帝之監臨矣固知衆寡之不足疑矣嚴氏曰七章述武王伐商也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音元彭彭叶鋪郎反維師尚父時
  維應揚涼音亮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叶謨郎反
  賦也洋洋廣大之貌檀堅木宜為車者也煌煌鮮明貌駵馬白腹曰騵孔氏曰檀弓亦言戎事乗騵因武王所乗遂為一代常法彭彭强盛貌師尚父大公望為大師而號尚父也鷹揚如鷹之飛揚而將擊言其猛也涼漢書作亮佐助也王莽傳注曰亮助也肆縦兵也㑹朝㑹戰之旦也 此章言武王師衆之盛將帥之賢鄭氏曰戰地寛廣兵車鮮明馬又强盛尚父佐文王為之上將伐商以除穢濁不崇朝而天下清明孔氏曰王肅云不崇朝而殺紂天下乃大清明無復濁亂彭氏曰當癸亥之夕俟天休命之前猶有如陰曀之中及甲子昧爽一戰之後民情大悦向者昏亂穢濁之氣一洗而出之豈不快哉愚按天下本清而紂汨濁之故伯夷太公避之以待其清及去紂則源清而流悉清矣故武王泰誓以永清四海為己任詩人歌之亦以㑹朝清明歎其扶亂反正之神速葢知其心唯在於清四海而已所以終首章之意也嚴氏曰八章終上章伐紂之事也陳夀翁曰篇首之明明以徳之明言之也篇末之清明以治象之明言之也此名篇所以言明也然不崇朝而天下清明非徳之明者能之乎愚按此章可以見天位殷適而不挾四方焉可以見天之難信而為君之不易焉又可以見有明明之徳則有赫赫之命焉首章開其端此章終其意唯以紂與武王觀之則成王之所當監者大豈逺哉
  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名義見小旻篇李迂仲曰大雅之詩則謂之大明小雅之詩則謂之小明一章言天命無常惟徳是與二章言王季大任之徳以及文王三章言文王之徳四章五章六章言文王大姒之徳以及武王七章言武王伐紂八章言武王克商以終首章之意嚴氏曰首章泛言天人之理見殷亡之由為美文王張本次章乃述大任生文王其後乃又述文王生武王及伐殷之事以成首章之意其言皆有次序也輔氏曰君有明徳則天有明命有王季文王則有大任大姒有王季大任則有文王有文王大姒則有武王有武王之君則有太公之臣讀大明之詩則當知天人夫婦父子君臣之際安危治亂廢興存亡之機如影響形聲之相似皆非苟然也其章以六句八句相間又國語以此及下篇皆為兩君相見之樂説見上篇愚按事見外傳魯語叔孫穆子之言也序文王有明徳故天復命武王也
  此詩言王季大任文王大姒武王皆有明徳而天命之非必如序説也
  緜緜𤓰瓞田節反民之初生自土沮七余反音七古公亶都但反音甫音桃音福陶宂叶户橘反未有家室
  比也緜緜不絶貌大曰𤓰小曰瓞𤓰之近本初生者常小其蔓不絶至末而後大也民周人也自從土地也沮漆二水名在豳地古公號也亶父名也或曰字也後乃追稱大王焉趙氏曰古公猶言先公也葢未追王前之本號古公當殷末時猶尚質故亶父以名言陶窰竈也孔氏曰陶瓦器竈也葢以陶去其土而為之故謂之陶復重窰也宂土室也家門内之通名也豳地近西戎而苦寒故其俗如此 此亦周公戒成王之詩追述大王始遷岐周以開王業愚按八章以上所言是也而文王因之以受天命也愚按八章以下所言是也此其首章言𤓰之先小後大以比周人始生於漆沮之上曹氏曰公劉以前微弱甚矣僅能不絶其緒故以緜緜况之王介甫曰周國嘗㡬亡矣其後土漆沮而國復興故以為民之初生也孔氏曰周語云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於戎狄之間公劉之篇説公劉適邠其言甚詳葢不窋已嘗失官逃竄至公劉往居焉愚按周人之生盛於岐周豐鎬之時而始於公劉居邠之日公劉以前固生於后稷而不窋奔竄周民幾無生矣故厥初生民時維姜嫄此一初也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又一初也而古公之時居於窰竈土室之中其國甚小至文王而後大也嚴氏曰首章述大王初居邠之事也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叶滿補反率西水滸呼五反至于岐下
  叶後五反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賦也朝早也走馬避狄難也吕東萊曰來朝走馬形容其初遷之時畧地相宅精神風采也滸水厓也漆沮之側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大王妃也胥相去聲宇宅也孟子曰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珠玉犬馬而不得免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皮謂虎豹麋鹿之皮也幣帛也屬㑹集也土地本生物以養人今爭地而殺人是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也邑作邑歸市人衆而爭先也張南軒曰大王於狄人事以皮幣大馬珠玉本期以保民也而狄人侵陵不已是欲吾土地也曰君子不以其所養人者害人其言何其忠厚而不迫邪人王之遷本以全民不敢必民之歸而强民以徙特曰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此天地之心真保民之王也民心自不庸釋乎大王非特斯言有以感動之葢民之戴其仁有素矣曰如歸市以見其誠心樂趨無一毫强勉之意也張子曰書稱大王肇基王迹葢見得民心之始也方其去邠民皆㩗持而隨之固未嘗率之也王迹之始莫大於此葢民歸之則天命之矣
  周原膴膴音武音謹荼如飴音移爰始爰謀叶謨悲反爰契苦計
  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叶津之反
  賦也周地名在岐山之南廣平曰原膴膴肥美貌堇烏頭也荼苦菜蓼屬也飴餳夕清反本草曰烏頭與附子同根形似烏鳥之頭蜀人謂烏頭苗為堇草孔氏曰𩛿乾糖也契所以然火而灼龜者也儀禮所謂楚焞音寸又音暾是也孔氏曰春官菙氏掌共燋契以待卜事注云士喪禮曰楚焞置于燋在龜東楚焞即契也楚荆也卜者以楚焞之木燒之於燋炬之火既然執之以灼龜菙垂上聲燋音爵或曰以刀刻龜甲欲鑽之處也前漢書注曰契刻也詩曰爰契我龜言刻開之灼而卜之挈音契 言周原土地之美雖物之苦者亦甘於是大王始與豳人之從已者謀居之又契龜而卜之嚴氏曰爰始謀及乃心也爰謀謀及卿士庶人也契龜謀及卜筮也林氏曰大王遷岐衛文遷楚丘未嘗不卜然君臣既有定議乃卜洪範所以先乃心卿士庶人而後卜筮也杜氏曰言先人事後卜筮既得吉兆乃告其民曰可以止於是而築室矣或曰時謂土功之時也王介甫曰曰止則命其臣民止於兹也曰時則命其臣民以土功之時也既命以土功之時遂築室也嚴氏曰三章述大王定宅於歧也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叶羽已反迺疆迺理迺宣迺畆叶滿彼反
  自西徂東周爰執事叶上止反
  賦也慰安止居也左右東西列之也孔氏曰據公宫在中民居左右故王肅云乃左右開地置邑以居其民疆謂畫其大界理謂别其條理也也宣布散而居也或曰導其溝洫也畆治其田疇也自西徂東自西水滸而徂東也周徧也言靡事不為也輔氏曰第一二句則民居各有定而得以營立矣三四句則民田各有分而得以耕治矣五六句總言其從西水滸而徂東凡經始之事所當為者無不盡也孔氏曰言築室耕田無不勸樂也嚴氏曰四章述定民居治田畆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叶古胡反其繩則直縮色六
  版以載叶節力反作廟翼翼
  賦也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徒役之事孔氏曰司空之屬有匠人掌營國廣狹之度廟社朝市之位司徒之屬有小司徒凡用衆庶則掌其政教曹氏曰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司空之職故先召之致衆庶令徒役司徒之職故次召之繩所以為直凡營度位處皆先以繩正之既正則東板而築也孔氏曰位處者即匠人所謂左祖右社面朝後市之類是也 人君國都如井田様畫為九區而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間一區則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為外朝凡朝㑹藏庫之屬皆在焉後一區為市市四面有門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焉此國君都邑規模之大㮣也縮束也載上下相承也言以索束版投土築訖則升下而上以相承載也劉執中曰築宗廣之垣墉墻壁也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居室為後翼翼嚴正也曹氏曰此章俾立室家則定其規模而已若其營作則先於廟故其序如此嚴氏曰五章述將營宫室先作宗廟也劉執中曰二章言遷三章四章言先營民之居處授民之耕種此章始營公室焉
  音俱之陾陾耳升反待洛反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
  扶氷反百堵丁古反皆興鼛音臯鼓弗勝音升
  賦也捄盛土於器也陾陾衆也度投土於版也薨薨衆聲也登登相應聲削屢墻成而削治重複也馮馮墻堅聲蘇氏曰既成而削之其聲馮馮然堅也劉執中曰謂墻成脱版削其堅凸以就平直凸音迭五版為堵興起也此言治宫室也鼛鼓長一丈二尺以鼓役事弗勝者言其樂事勸功鼔不能止也考索曰古人云以鼛鼓鼓役事春秋傳云魯人之臯葢臯者緩也役事以弗亟為義故以臯鼔節之古者上之使下以仁常欲緩而不迫故名鼔以臯下之事上以義常欲敏而有功以鼓節之而弗止故曰鼛鼔弗勝嚴氏曰六章述作宫室也愚按古人以墻為壁故於作室多言版築之事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苦浪反叶苦郎反迺立應門應門將將
  七羊反迺立冡土戎醜攸行叶户郎反
  賦也傳曰王之郭門曰臯門伉髙貌王之正門曰應門將將嚴正也大王之時未有制度特作二門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為天子之門而諸侯不得立焉書言天子有應門春秋書魯有雉門禮記云魯有庫門家語云衛有庫門皆無云諸侯有臯應者則臯應為天子之門明矣胡庭芳曰毛氏因戴記明堂位言魯以庫門為天子臯門雉門為天子應門遂謂天子郭門為臯正門為應而諸侯門當名庫雉朱子取毛説證之書春秋禮記家語而斷之曰大王初作臯應二門後尊為天子之制諸侯不得立焉當矣 考索曰天子五門臯者逺也明最在外故曰臯庫門則有藏於此故也雉門者取其文明也應門者則居此以應治也路門則取其大也此五門各有其義然書又在畢門南門則路門之别名也周禮又有中門則雉門之别名也爾雅有正門則應門之别名也若諸侯三門鄭氏以為庫雉路也冡土大音泰社也亦大王所立而後以為天子之制也大王立歧周之社武王既有殷國遂通立周之社於天下以為大社猶漢初今民立漢社稷也王介甫曰宗廟宫室内事也自内及外故於卒言立冡土也戎醜大衆也起大事動大衆必有事乎社而後出謂之宜輔氏曰戎醜攸行便帶了下章伐昆戎之意二門既立而大社遂立大社既立而大衆攸行周家之勢至是葢勃勃然有不可得而禦者矣昆夷其得而不服哉百堵皆興鼛鼓弗勝則人心之樂事勸功可知矣乃立冢土戎醜攸行則征伐之事葢有不容已者矣孔氏曰宜祭社之名也嚴氏曰七章言作門社也愚按上四章之序營立宗廟居室社稷皆在居民之後先王重民之意如此葢國以民為本也
  肆不殄田曲反厥愠紆問反亦不隕韻敏反厥問柞子洛反
  音域蒲貝反矣行道兑吐外反矣混音昆夷駾徒對反矣維其喙吁貴反
  賦也肆故今也猶言遂也承上起下之辭殄絶愠怒隕墜也問聞通謂聲譽也柞樂也枝長葉盛叢生有刺棫白桵也小木亦叢生有刺爾雅注曰實如耳璫紫赤可啖抜挺抜而上不拳曲䝉密也兑通也始通道於柞棫之間也駾突喙息也吕與叔曰喙張喙而息也奔趨者其狀如此 言大王雖不能殄絶混夷之愠怒亦不隕墜已之聲聞蓋雖聖賢不能必人之不怒已但不廢其自修之實耳輔氏曰肆不殄厥愠不責夫人之厲已也亦不殞厥問唯盡夫自治之道而已若專於治人而不反之身與雖務反身而不免責於人者皆非聖人事也自修之實而但言其聲問者有其實則有其名也其與後世所謂以虚聲恐喝之者不同矣然大王始至此歧下之時林木深阻人物鮮少至於其後生齒漸繁歸附日衆則木抜道通昆夷畏之而奔突竄伏維其喙息而已輔氏曰四箇矣字可見不期然而然之意言徳盛而混夷自服也蓋已為文王之時矣吕東萊曰此章或以為專指大王或以為專指文王義皆未安孟子曰文王事昆夷文王猶事昆夷則大王安得有昆夷駾矣維其喙矣之事乎皇矣曰帝省其山柞棫斯抜松栢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然則柞棫柭行道兑安可指為文王之時乎葢總叙周家王業積施屈伸之理始於大王而終於文王耳嚴氏曰八章言大王文王調服昆夷也陳氏謂孟子借此章首二句以説文王鄭氏踵之遂誤専以為文王之詩焉愚按下章之首即言虞芮質成之事則此章之末固通文王而言矣蓋其始也昆夷不服而大王不墜其聞及其終也文王徳盛而昆夷自服一章之間神祖聖孫實相首尾集傳既曰大王始至又曰至於其後又曰已為文王之時則其歴年亦久矣若以皇矣三章及天作之頌証之則此章通言大王王季文王之事明矣
  虞芮如鋭反質厥成文王蹶居衛反厥生叶桑經反予曰有䟽
  叶上聲予曰有先息薦反胡豆反叶下五反予曰有奔奏與走通叶宗五反予曰有禦侮
  賦也虞芮二國名質正成平也嚴氏曰曲直得其平則無爭也傳曰虞芮之君相與爭田久而不平乃相與朝周入其境則耕者讓畔行者讓路熊剛大曰畔謂田之疆界讓畔則兩界之地耕墾皆不及讓路如少避長賤避貴之類入其邑男女異路孔氏曰邑謂城中如王制云道路男子由右女人由左注云以為地道尊右故也斑白不提挈孔氏曰年老其髪白黑雜提挈有少者代之也入其朝士讓為大夫大夫讓為卿熊剛大曰古者任官必推其人才可以為卿則為卿才止於大夫者不敢居卿之位可以為大夫則為大夫才止於士者不敢居大位之位無躁競之風有遜讓之實三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境乃相讓以其所爭田為閒田而退天下聞之而歸者四十餘國熊剛大曰被文王之化自然興起而歸附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説者以虞芮質成之年為文王受命之年亦以此歟胡庭芳曰來歸者四十餘國要亦道化之所漸被非謂有其疆土版圖也蘇氏曰虞在陜之平陸芮在同之馮翊平陸有閒原焉則虞芮之所讓也曹氏曰虞芮皆在歧周之東蹶生未詳其義或曰蹶動而疾也生猶起也蹶動也生是興起之意當是一日之間虞芮質成而來歸者四十餘國其勢張盛忽然見之如跳起予詩人自予也率下親上曰疏附相道前後曰先後喻徳宣譽曰奔走孔氏曰喻天下以王徳宣揚王 之聲舉使天下皆奔走而歸趨之武臣折衝曰禦侮孔氏曰武力之臣能折止敵人之衝突者 言昆夷既服而虞芮來質其訟之成於是諸侯歸周者衆張子曰虞芮質厥成訟獄者不之紂而之文王又曰文王之於天下惟知正己而物正也河内諸侯歸之猶不知怪今河外諸侯亦來獄訟故以此為累而身甚危也易云其文王與紂之事邪是故其辭危此其時也家語子曰文王之道其不可加焉不令而從不教而聴至矣哉而文王由此動其興起之勢是雖其徳之盛然亦由有此四臣之助而然故各以予曰起之其辭繁而不殺者所以深歎其得人之盛也輔氏曰質虞芮之訟初非期於興起也而其興起之勢蹶然而動焉此聖人之事也然亦豈一己所能獨致哉故周公以為四臣之助為多其辭諄複深嘆其得人之盛其意深矣其所以戒成王亦切矣所謂四臣者謂有此四等之臣耳因非止為四人而已也
  緜九章章六句
  一章言在豳二章言至岐三章言定宅四章言授田居民五章言作宗廟六章言治宫室七章言作門社八章言至文王而服混夷孟子曰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文王也集注曰本言大王事昆夷雖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墜其聲問之美孟子以為文王之事可以當之九章遂言文王受命之事愚按所謂受命者葢諸侯歸文王則文王於天命似有不得而辭者矣然亦推原之詞耳非謂其有改元稱王之事也餘説見上篇輔氏曰以上三篇皆周公作以戒成王之詩文王則專美文王之徳大明則追述王季大任文王大姒以及武王之徳緜則又追述大王大姜文王之徳而其意則藎歴述其先王積累徳業之盛以見成王之任大責重不可不謹戒而保守之耳序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彭氏曰周之得天自文王之得民始民心之歸周自大王之得民始故序言文王之事本由大王而一詩之意大要主民而言也曹氏曰書所謂大王肇基王迹是也陳夀翁曰王迹肇基於大王而王業漸大於文王此追王所以自大王始而此詩推本文王之受命亦自大王之遷岐始也然言文王受命唯至于虞芮質成者蓋人心所歸即天命所在也
  芃芃薄紅反雨逼反音卜薪之槱音酉之濟濟子禮反音壁王左右趣叶此苟反
  興也芃芃木盛貌樸叢生也言根枝迫迮音窄相附著直畧反也槱積也嚴氏曰積以侍其乾而用之濟濟容貌之美也辟君也君王謂文王也 此亦以詠歌文王之徳言芃芃棫樸則薪之槱之矣濟濟辟王則左右趣之矣葢徳盛而人心歸附趣向之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五歌反髦士攸宜叶牛何反賦也半圭曰璋祭祀之禮王祼以圭瓉諸臣助之亞祼以璋瓉孔氏曰玉人云大璋中璋邊璋皆是璋瓉也郊特牲曰灌以圭璋故知璋為璋瓉祭統云君執圭瓉祼尸大宗伯執璋瓉亞祼小宰云凡祭祀賛祼將之事是助行祼事非獨一人左右奉之其判在内亦有趣向之意峩峩盛壯也錢氏曰衣冠偉壯之貌髦俊也輔氏曰此章則因首章所言而賦以足成其意後髦之士至誠一意於奉璋助祭之時峩峩然無不得其所宜此則尤可見其趣向之意先生謂左右之奉璋瓉其判在内亦有趣向之意則此章雖是賦體而亦兼興意也
  匹世反彼涇音經舟烝徒楫音接叶籍入反之周王于邁六師
  及之
  興也渒舟行貌涇水名王介甫曰涇在周地興所見也烝衆楫櫂于往邁行也六師六軍也嚴氏曰文王未有六軍以大雅皆述王者之事故言六軍言渒彼涇舟則舟中之人無不楫之周王于邁則
  六師之衆追而及之蓋衆歸其徳不令而從也陳氏曰汲汲然而及之不待戒命而至輔氏曰此章又見不徒奉璋助祭之士歸向之如此至於文王一有所往則六軍之衆亦必追而及之則人心之歸向又可見矣于邁謂有所征往也如伐崇與密須及戡黎之事皆是也助祭内事也于邁外事也或外或内而人心之歸向無異焉則文王之振作綱紀之道至矣故下兩章遂言之
  陟角反彼雲漢為章于天叶鐵因反周王夀考遐不作人興也倬大也雲漢天河也在箕斗二星之間其長竟天爾雅往曰箕龍尾斗南斗天漢之津梁也章文章也文王九十七而終故言夀考遐與何同遐古注并諸家皆作逺字甚無道理禮記注訓胡字甚好劉良翁曰遐不何不也作人謂變化鼔舞之也鼔之舞之之謂作如擊鼓然自然使人跳舞踴躍曹氏曰作者鼓舞振動之意商之末世士氣卑弱甚矣非鼓舞振動之烏能自奮而有成哉此章只是説雲漢為章于天周王夀考豈不能作人也上二句皆是引起下面説畧有些意思傍著不
  須深求只如此讀過便得輔氏曰此章方言人心之所以歸向于文王者又王能有以振作之故也作人非一日偶然之可為也必積累漸漬之久乃底于成故曰周王夀考遐不作人先生嘗語學者曰此等語言自有箇血脈流通但涵詠久之自然見得條暢浹洽不必多引外來道理言語却壅滯了詩人活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夀考豈不作成人才此事已自分明更著箇倬彼雲漢為章于天喚起來便愈見活潑潑地此六義所謂興也興乃興起之義凡言興者皆當以此例觀之易以言不盡意而立象以盡意葢亦如此嚴氏曰雲嘆倬然明大為文章于天矣文王自少至老所以興起人者多矣人心之善作之則興凡自暴自棄習俗益流于下者由上之人無以興起之耳故孟子曰待文王而后興者凡民也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非外立一道以强其所無特作而興之使之自不能已不知所以然而然如樂則生矣生則烏可已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陳少南曰聖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也
  對廻反陟角反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興也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孔氏曰此經上下相成所追琢者即金玉也相質也勉勉猶言不已也凡網罟張之為綱理之為紀孔氏曰綱者綱之太繩舉綱為張綱之目故張之為綱紀者别理絲縷故理之為紀劉辰翁曰綱紀即是作人之意 追之琢之則所以美其文者至矣金之玉之則所以美其質者至矣勉勉我王則所以綱紀乎四方者至矣遐不作人只是説他鼓舞作興底事功夫細密處又在此一章如曰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四方都在他線索内牽著都動文蔚曰勉勉却是純亦不已否曰然如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那工夫到後文章真箇是盛美資質真箇是堅實吳伯豐問傳曰追琢其章所以美其文金玉其相所以美其質然不知所美之人為誰先生曰追琢金玉以興我王之勉勉爾夫文王能自追琢而至于有其文章能自金玉而至于成其美質則其所以自勉自治者極其深厚矣故詩人贊詠之曰勉勉我王所以綱紀四方者至矣綱謂張設之紀謂經理之也嚴氏曰文王作成人才而提綱領以振起之外則追琢之使有成器之文内則金玉之使有可貴之質作人之功如此文王則勉勉不已以維持四方而綱紀之也棫樸五章章四句
  此詩前三章言文王之徳為人所歸後二章言文王之徳有以振作綱紀天下之人而人歸之輔氏曰四章言振作五章言綱紀振作謂變化鼓舞之不容怠廢也綱紀謂統括維繋之不容渙散也此天下之人奉璋之士六軍之衆四方之民所以無不歸附趣向之也愚按一章二章則言左右近臣歸向文王三章則言六軍之衆歸向文王也四章言文王振作天下之人也五章言文王綱紀天下之人也然歸向之者不離于前後左右則其振作綱紀于人者無不至也振作綱紀之者至于久逺則其歸向之者益以衆也自此以下至于假樂皆不知何人所作疑多出於周公也
  序文王能官人也
  序誤
  瞻彼旱麓音鹿榛楛音户濟濟子禮反豈弟君干祿豈弟興也旱山名嚴氏曰不知山所在闕之可也麓山足也榛以栗而小楛似荆而赤濟濟衆多也豈弟樂易也君子指文王也 此亦以咏歌文王之徳言旱山之麓則榛楛濟濟然矣豈弟君子則其干禄也豈弟矣干祿豈弟言其干禄之有道猶曰其爭也君子云爾彭氏曰吕氏云旱麓之木所以濟濟者非有藝植灌溉之勤特不使戕之者至焉耳君子福禄之盛者非致力于其間也特以豈弟保其所有而已此所謂干禄豈弟也六章始末皆言豈弟干禄不中變而之他也陳氏曰君子求福也亦樂易而已其諸異乎人之求歟嚴氏曰豈弟者徳盛仁熟和順充積之謂也干禄非文王之心詩人言干禄者謂在我有以致之猶曰自求多福非有心求之也首章言文王受禄以徳也輔氏曰樂易則無汲汲勞苦之意葢優游寛裕以自盡其在我之理而已是非有意于干禄也自詩人詠歌之則以為得所以干禄之道云耳
  所乙反彼玉瓚才旱反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禄攸降
  叶乎攻反
  興也瑟縝密貌玉瓚圭瓉也以圭為柄黄金為勺青金為外而朱其中也孔氏曰圭以玉為之指其體謂之玉瓉據成器謂之圭瓉瓉盛鬯酒以黄金為勺有鼻口酒從中流出玉人云祼圭尺有二寸有瓉以祀宗廟典瑞注引漢禮瓉槃大五升口徑八寸下有槃口徑一尺則瓉如勺為槃以承之也黄流鬱鬯也釀秬黍為酒築鬱金煮而和之使芬芳條鬯以瓉酌而祼之也孔氏曰秬黑黍一秠二米者也讓秬為酒以鬱金和之草名鬱金則黄如金色酒在器流動故曰黄流周禮鬱人掌和鬱鬯注鬱草名十葉為貫百二十貫為築以煮之鐎中秬鬯是不和鬱者 本草注曰鬱金草其花十二葉為百草之英三月有花狀如紅藍煮之用為鬯合而釀酒以降神也攸所降下也 言瑟然之玉瓉則必有黄流在其中豈弟之君子則必有福禄下其躬明寶器不薦于䙝味而黄流不注于瓦缶則知盛徳必享于禄夀而福澤不降于淫人矣嚴氏曰言各以類應也次章言盛徳必得其福輔氏曰此又承上章言豈弟君子則福禄自然降下其躬葢亦不待乎求之之意
  弋専反飛戾天叶鐵因反魚躍于淵叶一均反豈弟君子遐不
  作人
  興也鳶鴟類戾至也李氏曰抱朴子曰鳶之在下無力及至乎上聳身直翅而已蓋鳶之飛全不用力亦如魚躍怡然自得而不知其所以然也遐何通 言鳶之飛則戾于天矣魚之躍則出于淵矣豈弟君子遐不作人乎言其必作人也張子曰鳶飛魚躍物樂其生豈弟君子遐不作人乎嚴氏曰三章言作人之妙也鳶飛魚躍言天壤之内莫不自得其性而不知所以然也豈弟文王何不作人乎言必有以興起之而使之不自已也謝上蔡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猶韓愈謂魚川泳而鳥雲飛上下各得其所也詩人言如此氣象周家作人似之輔氏曰棫樸之詩言文王徳盛而人心自然歸向之草麓之詩言文王之徳盛而上天自然福禄之如此則棫樸之詩言作人可也而旱麓亦言作人之事者何哉愚讀洪範五皇極章有曰皇建其有極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葢言人君能建其極則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使民觀感而化焉則是又能布此福而與其民也大抵其一章首尾皆以成就天下人才為説由是推之則旱麓之詩亦以作人為言者亦宜矣葢聖人之得名位者豈以其身自斂其福禄哉必使天下之人各羞其行而邦其昌然後為福也
  清酒既載叶節力反息營反牡既備叶蒲北反以享以祀叶逸織反
  以介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載在尊也備全具也承上章言有豈弟之徳則祭必受福也李迂仲曰君子之受福豈以騂牡之故而得之哉古人奉牲以告所謂馨香無讒慝也故有豈弟之徳則受福嚴氏曰四章述祭則受福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力召反矣豈弟君子神所勞力報反矣興也瑟茂密貌愚按上章玉瓉故言縝密此章柞棫故言茂密燎爨也或曰熂音係燎除其旁草使木茂也程子曰今人種榆亦焚之使茂嚴氏曰箋以為柞棫所以茂者乃人熂燎除其旁草治之使無害不若若以為民取以供燎不費詞也勞慰撫也孔氏曰上言祭以受福此言得福之事君子所以得福者正以為神所勞來輔氏曰此章又承上章而言豈弟君子必為神所慰撫則祭必受福亦其宜也嚴氏曰五章言受福之本也
  莫莫葛藟力執反以豉反于條枚莫回反豈弟君子求福
  不回
  興也莫莫盛貌回邪也鄭氏曰言樂易君子其求福脩徳以俟之不為回邪之行以要之嚴氏曰六章言求福之心也文王樂易求福不回表記言得之自是不得自是以聴天命遂引此章蓋有一毫覬倖之心則邪矣
  旱麓六章章四句陳夀翁曰詩有玉瓉福禄享祀神勞等語疑此祭而祝嘏之詩也序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
  序大誤其曰百福干禄者尤不成文理
  思齊側皆反音泰任文王之母莫後反思媚美記反周姜京室之婦房九反同上姒嗣徽音則百斯男叶尼心反
  賦也思語辭齊莊媚愛也周姜大王之妃大姜也京周也大姒文王之妃也孔氏曰大姜大任大姒皆稱大明皆尊而稱之唯武王之妃邑姜不稱大葢避大姜故也徽美也百男舉成數而言其多也按春秋傳云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豐邭文之昭也并伯邑考武王十八人然此特其見于書傳者耳亦可見其多矣 此詩亦歌文王之徳而推本言之曰此莊敬之大任乃文王之母實能媚于周姜而稱其為周室之婦王介甫曰齊者母道也媚者婦道也為人母盡母道為人婦盡婦道者大任也至於大姒又能繼其美徳之音而子孫衆多上有聖母所以成之者逺内有賢妃所以助之者深也李迂仲曰觀列女傳載胎教則文王由大任而成徳可知矣劉辰翁曰母妻如此所以有文王也美之至也輔氏曰棫檏詩言文王徳盛而人歸之旱麓言文王徳盛而天福之思齊又推本而言文王之所以徳盛者由聖母賢妃成之之逺助之之深而然也陳少南曰此詩言文王之聖本于大任大姒或曰使文王以頑為父以嚚為母將不得其聖乎曰瞽叟頑嚚舜之所以始而終之者孝也舜終不倦而瞽叟豫此舜之所以聖也舜文王一也文王處其易舜處其難文王處君臣之難舜處其易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音通刑于寡妻至于兄
  弟以御牙嫁反于家邦叶卜工反
  賦也惠順也宗公宗廟先公也恫痛也刑儀法也陳君舉曰古人于夫婦之分極加嚴焉刑於寡妻刑于二女刑之一言葢其法近於忍不止于巽與也王晦叔曰大姒雖賢非文王有以儀刑之豈能全此婦徳之懿乎寡妻猶言寡小君也御迎也嚴氏曰御鄭讀如字訓治也孔氏曰王肅云以迎治天下國家 言文王順于先公而鬼神歆之無怨恫者其儀法内施於閨門而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也吕東萊曰毫髪不愧于隠微然後近者孚故神罔怨恫始可以刑于寡妻兄弟輔氏曰此章則言文王之徳足以和神人治國家以足前章之意其序則先尊而後卑先親而後疎也彭氏曰某氏云文王上順其先公推其心以事天地鬼神而無有怨恫下治其室家推其道以御宗族邦國而無有不順言文王之治自其近者始而皆一道也孔子曰家齊而后國治愚按大學傳齊家治國章三引詩文始言家人次言兄弟終言四國朱子亦嘗謂即刑寡妻至兄弟御家邦之意孟子曰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張南軒曰文王之刑寡妻至兄弟御家邦亦舉斯心加諸彼而已盖無非是心之所存也聖人雖無事乎推然其自身以及家自家以及國亦固有序矣張子曰言接神人各得其道也嚴氏曰言文王以昭事神明之徳推之齊家治國也
  雝雝於容反在宫肅肅在廟叶音貌不顯亦臨無射音亦
  叶音鮑
  賦也雝雝和之至也肅肅敬之至也不顯幽隠之處也射與斁同厭也嚴氏曰無射如孔子云學不厭如董仲舒云復而不厭之謂道言安行之久也保守也 言文王在閨門之内則極其和在宗廟之中則極其敬雖居幽隠亦常若有臨之者雖無厭射亦常有所守焉其純亦不已盖如是嚴氏曰在宫則和在廟則敬其誠隨所寓而形見也不顯之處人所不見而亦若有所臨洋洋乎如在上也無厭之時踐履已熟而亦目保守悠久無疆也陳少南曰皆文王之誠也吕東萊曰聖人神人之主也如前章所載神人孚格可謂得為主之道矣欲求所以格孚者當於此章觀之熊去非曰此承上章而言雝雝在宫即刑于寡妻以下之事肅肅在廟即惠于宗公以下之事
  肆戎疾不殄烈假古雅反不瑕不聞亦式不諫亦入此與
  下章用韻未詳
  賦也肆故今也戎大也疾猶難也大難如羑里之囚及昆夷玁狁之屬也殄絶烈光假大瑕過此兩句與不殄厥愠不隕厥問相表裏愚按不殄厥愠不隕厥問大王事也文王戎疾不殄烈假不瑕可謂繩其祖武然則不殄厥愠不隕厥問文王之事固在其中矣其後周公遭變孫碩膚而徳音不瑕雖其天縱之聖抑亦有得於家庭之訓化歟聞前聞也式法也 承上章言文王之徳如此故其大難雖不殄絶而光大亦無玷缺吕東萊曰文王之徳如上章所陳故雖遭大難而不失其聖光大不缺也雖事之無所前聞者而亦無不合於法度雖無諫諍之者而亦未嘗不入於善傳所謂性與天合是也輔氏曰此章則摭其所遭之實事言之如昆夷玁狁之伐羑里之囚皆所謂戎疾也大難之來是亦定數雖聖人有所不能免特處之有道爾故言其大難雖不能殄絶之而使無而在我光大之徳終無瑕玷焉此樂天之事非聖人不能也不聞亦式從心所欲不踰矩之事不諫亦入所謂不思不勉從容中道也文王之徳至是則無以復加矣李迂仲曰其性徳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豈待於有所聞有所諌而後中道哉嚴氏曰此章言從容中道也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音亦譽髦斯士賦也冠以上為成人小子童子也造為也古之人指文王也吕東萊曰典謨作於虞夏其稱堯舜禹臯陶已曰稽古則以文王為古之人復何疑哉譽名髦俊也 承上章言文王之徳見於事者如此劉辰翁曰兩章兩肆皆言其效故一時人材皆得其所成就孔氏曰言長者道徳已成幼者有業學習盖由其徳純而不已故令此士皆有譽於天下而成其俊又之美也輔氏曰此章則遂言其徳盛而無斁故天下人才無小無大皆有所觀感而䝉其成就是以令其為士者得其名譽於天下而成其俊又之羙也以上三詩皆言文王之徳之盛而皆及於作成人才之事以是觀之則聖人之徳必見於作成一世之人才者然後為至在易觀卦曰觀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觀我生觀民也意盖如此嚴氏曰此章言至誠為能化也吕東萊曰聖人流澤萬世者莫大於作人所以續天地生生之大徳也故此詩以是終焉文王之無斁夫子之誨人不倦其心一也王介甫曰初言太姒則化成乎内也終言譽髦斯士則化成乎天下矣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陳夀翁曰文王之聖生之者聖母助之者賢妃然文王固不能不資助於太姒而實能修身以刑于寡妻三四章皆言修身事也未章則不特成已而且能成物矣
  序文王所以聖也嚴氏曰此詩五章皆言文王所以為聖也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叶黒各反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叶胡郭反維彼四國爰究爰度待洛反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叶達各反
  賦也皇大臨視也赫威明也監亦視也莫定也二國夏商也不獲謂失其道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究尋度謀也耆憎式廊未詳其義或曰耆致也程子曰頌云耆定爾功毛氏傳曰耆致也愚按耆釋文音鬐集傳疑訓為致則當音指讀如耆定爾功之耆憎當作增式廓猶言規模也輔氏曰式如式様之式廓如匡廓之廓此謂岐周之地也 此詩叙太王太伯王季之徳以及文王伐宻伐崇之事也愚按一章至四章叙太王太伯王季之徳五章至八章則叙文王之徳業此其首章先言天之臨下甚明但求民之安定而已彼夏商之政既不得矣故求於四方之國程子曰此泛言天佑下民作之君長使得安定也天惟求民所定故君不善則絶之如彼夏商二國不得其政則於四方之國求謀有徳之君使王天下孔氏曰紂既喪殷桀亦亡夏其惡既等故配而言之猶崧髙之美申伯而及甫侯也苟上帝之所欲致者則增大其疆境之規模於是乃眷然顧視西土以此岐周之地與大王為居宅也輔氏曰皇矣上帝臨下有赫者言天之威明可畏也監觀四方求民之莫者言天之心意所在也夏商之政不得其道則遂舎之而不顧四國之君則於是尋究於是謀度然後予之而不敢輕易焉大抵天之為道栽培之者難傾覆之者易也
  作之屏必領反之其菑莊持反其翳一訃反脩之平之其灌
  其栵音例啟之辟婢亦反之其檉丑貞反其椐羌居反叶紀庶反攘之剔它歴反之其檿烏劍反其柘章夜反叶都故反帝遷明徳串古患反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賦也作拔起也屏去之也菑木立死者也翳自斃者也孔氏曰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為木之害故曰菑生木自倒枝葉覆地為隂翳故曰翳或曰小木䝉宻蔽翳者也脩平皆治之使䟽宻正直得宜也灌叢生者也栵行生者也啟辟芟除也檉河柳也似楊赤色生河邊爾雅注云今河傍赤莖小楊陸機云生水傍皮正赤如絳一名雨師松葉似松椐樻音匱也腫節似扶老可為杖者也陸璣曰節中腫似扶老即今靈夀是也今人以為馬鞭及杖攘剔謂穿剔去其繁冗使成長也檿山桑也與柘皆羙材可為弓幹又可蠶也本草曰柘木裏有紋亦可旋為器明徳謂明徳之君即大王也串夷載路未詳或曰串夷即混夷載路謂滿路而去所謂混夷駾矣者也配賢妃也謂大姜 此章言大王遷於岐周之事盖岐周之地本皆山林險阻無人之竟而近於昆夷大王居之人物漸盛然後漸次開闢如此歐陽子曰此章本周作宅之始岐周之民樂就有徳皆共刊除樹木而營理邑居乃上帝遷此明徳之君使居其地而昆夷逺遁矣又為之立賢妃以助之是以受命堅固而卒成王業也輔氏曰此章首八句人事也後四句天命也由天命時故人事應由人事治故天命從也菑翳則因其死斃而拔去之灌栵則因其叢列而脩治之檉椐凡木則芟除之檿柘美才則攘剔之盖順理而為之舉此開辟林木一事言之則餘可知矣彭氏曰太王之遷從之者如歸市非人之所能為也必有主宰之者故詩人託辭以為帝遷之帝遷之則天命之盖帝所以主宰乎天者也書言昭受上帝而後言天其申命用休言帝休而後言天乃大命文王皆此類也
  帝省息井反其山柞棫斯拔蒲具反松栢斯兌徒外反帝作
  邦作對自大音泰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叶羽已反則友其兄叶虚王反則篤其慶叶祛羊反載錫之光受禄無喪息喪反叶平聲奄有四方
  賦也拔兌見緜篇此亦言其山林之間道路通也對猶當也作對言擇其可當此國者君君之也大伯大王之長子王季大王之少子也因心非勉强也嚴氏曰李氏云孝弟中道豈可以偽為哉大其心而然耳生而無不知愛其親長而無不知敬其兄本於良知良能豈非因心而然哉善兄弟曰友兄謂大伯也篤厚載則也奄字之義在忽遂之間 言帝省其山而見其木拔道通則知民之歸之者益衆矣於是既作之邦又與之賢君以嗣其業盖自其初生太伯王季之時而已定矣彭氏曰柞棫斯拔松柏斯兌精神氣象見於林木之間有方興未艾之象夫以周之建國既得其地而為君者人得其人皆非人力所能為故詩人又託詞以為帝省帝作盖有主宰之者也於是太伯見王季生文王又知天命之有在故適吴不反太王沒而國傳於王季及文王而周道大興也太王欲傳位季厯以及昌太伯知之逃之荆蠻於是太王乃立季厯傳國至昌是為文王又曰太王欲立賢子聖孫為其道足以濟天下而非有愛憎之間利欲之私也是以太伯去之而不為狷王李受之而不為貪盖處君臣父子之變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為至徳也黄勉齋曰太伯知王季之後又有文王之聖必能基成王業從而讓之亦太王之志也是太伯之讓上以繼太王之志下以成王季之業無非為天下之公而不為一身之私也然以太伯而避王季則王季疑於不友故又特言王季所以友其兄者乃因其心之自然而無待於勉强真氏曰王季之友太伯盖其因心之本然非以其遜已而後友之使太伯未嘗有遜國之事王季所以友之者亦若是而已既受太伯之讓則益脩其徳以厚周家之慶而與其兄以讓徳之光猶曰彰其知人之明不為徒讓耳彭氏曰太伯以天下讓則是詔其慶於王季矣王季乃能篤其慶而有以成其光使太伯讓國之美赫然光顯於後世者王季與之也其徳如是故能受天禄而不失至於文武而奄有四方也真氏曰夫王季之友不過盡其事兄之道耳豈有心於求福哉閨門之内敬順休洽固産祥隤祉之基也故厚其慶而錫之光受天之禄而有天下天之報施其亦明矣
  維此王季帝度待洛反其心貊武伯反其徳音其徳克明
  克明克類克長丁丈反克君王如字或于況反此大邦克順克比必里反毗至反于文王其徳靡悔叶虎洧反既受帝祉音恥以豉反于孫子叶奬里反
  賦也度能度物制義也貊春秋傳樂記皆作莫謂其莫然清靜也克明能察是非也克類能分善惡也克長教誨不倦也克君賞慶刑威也言其賞不僣故人以為慶刑不濫故人以為威也順慈和徧服也比上下相親也比于至于也悔遺恨也 言上帝制王季之心使有尺寸能度義猶言天誘其表使能制義也輔氏曰孟子曰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先生解以為人心有本然之權度者盖謂是也又清靜其徳音使無非間之言是以王季之徳能此六者嚴氏曰明類是一意長君是一意順比是一意類者明之克君者長之權比者順之積也彭氏曰克長則出於其類也克君則居人上而為之君也王此大邦則可以朝諸侯有天下由小至大其序如此孔氏曰王季君其國耳以其追號為王故以王言之莆田鄭氏曰能為人長能為人君故使之主此大邦又能惠順親比其民人也至於文王而其徳尤無遺恨是以既受上帝之福而延及于子孫也嚴氏曰比及文王其徳無有可悔人有過則悔恨靡悔則無過從容中道無毫髪之慊也言王季之徳傳於文王而益盛故能受天之福而延於孫子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于願反無然歆羡餞面反誕先登于
  叶魚戰反密人不恭敢距大邦叶卜攻反侵阮魚宛反徂共音恭王赫斯怒叶暖五反爰整其旅以按音遏徂旅以篤周祜候五反以對于天下叶後五反
  賦也帝謂文王設為天命文王之詞如下所言也天豈諄諄然命之只是文王要恁地便是理合恁地便是天命之也嚴氏曰天不言以意謂之也必謂之帝謂者言文王之心天實知之也無然猶言不可如此也畔離畔也援攀援也言舍此而取彼也歆欲之動也羨愛慕也言肆情以徇物也吕與叔曰畔援中有所離歆羨外有所慕皆私心也岸道之極至處也宻宻須氏也姞其入聲姓之國在今寜州阮國名在今涇州徂往也共阮國之地名今涇州之共池是也胡庭芳曰阮共距岐周不逺故云敢距大邦愚按岐周在今鳯翔路岐山縣與今鞏曷路寧州莊浪路涇州皆隷陜西省其旅周師也按遏也徂旅宻師之往共者也愚按二旅字所指不同祜福對答也 人心有所畔援有所歆羡則溺於人欲之流而不能以自濟文王無是二者故獨能先知先覺以造道之極至盖天實命之而非人力之所及也彭氏曰登岸喻此心之無所溺也盖無畔援則中正而不溺於私無歆羡則剛大而不溺於欲故能造道之極也王氏曰人心未嘗不正也有所畔援則不得其正有所歆羨則不得其正無畔援歆羨則使之正其心也輔氏曰用兵行師之際情欲易縱之時而二病不去幾何而不流於窮黷也哉故此章將言文王之征伐而先言文王之無此病也誕先登于岸以涉水為譬也是以宻人不恭敢違其命而擅興師旅以侵阮而往至于共則赫怒整兵而往遏其衆以厚周家之福而答天下之心盖亦因其可怒而怒之初未嘗有所畔援歆羨也吕與叔曰雖赫怒用師皆出於無心也畔援歆羨皆有心者也王介甫曰有所畔援歆羨不得其欲而怒則其怒也私而已文王之怒是乃與民同患而異乎人之私怒也 此詩稱文王徳處是從無然畔援歆羨上説起後而却説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見得文王先有箇工夫此心無一毫之私故見於伐崇伐宻皆是道理合着恁地初非聖人之私怒也 孟子曰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此文王征伐之始也胡庭芳曰此是文王興師之始詩人必原於天之所命以見文王之怒非出於己私也
  依其在京叶居良反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
  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叶徒何反待洛反其鮮息淺反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賦也依安貌京周京也矢陳鮮善將側方鄉也孔氏曰鄉人嚮望之也 言文王安然在周之京而所整之兵既遏宻人遂從阮疆而出以侵宻嚴氏曰侵自阮疆謂自阮疆而侵宻猶春秋書公至自晉宻阮接境也愚按春秋書法潛師掠境曰侵聲罪致討曰伐此詩於宻言侵於崇言伐固非如春秋書法例然其師既按徂共之衆則宻人退歸矣故周師既出阮疆而遂侵之盖亦出其不意而謂之侵也所陟之岡即為我岡而人無敢陳兵於陵飲水於泉以拒我也嚴氏曰文王以西伯討宻之罪豈有一毫畔援之私耶阮不幸而與宻為隣幸而遇文王為伯也伐崇有訊馘伐肆之事而伐宻不言者是師次其境而宻人即服不待戰也於是相其髙原而徙都焉所謂程邑也輔氏曰文王之兵侵宻乃遽曰我陵我阿我泉我池無敢陳其兵飲其水者辭直理正威靈氣燄莫有敵者所謂帝王之道出萬全者也程邑在岐山之南渭水之側為萬邦之所趨向下民之所歸往嚴氏曰文王用心廣大威徳暢洽歸者益衆非舊邑所能容故也胡庭芳曰度其鮮原以下即上章以篤周祜以對天下之實事也其字指宻而言孔氏曰程邑在岐山之陽是去舊都不逺也愚按文王伐宻之後而作程邑亦猶伐崇之後而作豐邑方其伐之討罪而已固未嘗先有作邑之心也自常情觀之必謂貪其土地矣詩人知其心之無私故言伐宻伐崇之事皆先以帝命發之其地於漢為扶風安陵今在京兆府咸陽縣愚按即今安西路咸陽縣亦隸陜西省
  帝謂文王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丁丈反夏以革
  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音爰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賦也予設為上帝之自稱也懐眷念也明徳文王之明徳也以猶與也夏革未詳吕東萊曰此句雖難强通然與不大聲以色立文既同訓詁亦當相類聲以色謂聲音與笑貌夏以革謂侈大與變革也則法也仇方讎國也丘氏曰即崇也兄弟與國也彭氏曰以諸侯之國為兄弟亦未嘗稱王一驗也鉤援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所謂雲梯者也臨臨車也在上臨下者也衝衝車也從旁衝突者也皆攻城之具也崇國名在今京兆府鄠縣愚按鄠縣即今安西路鄠縣亦隸陕西省墉城也史記崇侯虎譛西伯於紂紂囚西伯於羑里西伯之臣閎天之徒求羙女竒物獻馬以獻紂紂乃赦西伯賜之弓矢鈇鉞得專征伐曰譛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歸三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 言上帝眷念文王而言其徳之深微不暴著其形迹程子曰天謂文王予懐爾之明徳不大其聲色而人化夫聖人之誠感無不通故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豈暴著其形迹也哉是不發見大其聲色也故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未也吕東萊曰不大聲以色則不事外飾不長夏以革則不縱私意明徳之實也愚按明徳者文王之徳所得乎天之木體也不大不長者文王之心不暴其徳之形迹也又能不作聰明以循天理嚴氏曰不識不知不作聰明也天理自然謂之則謂理之不可踰也故又命之以伐崇也詩人稱伐宻伐崇事皆以帝謂文王言之若曰此盖天意云爾吕氏曰此言文王徳不形而功無跡與天同體而已雖興兵以伐崇莫非順帝之則而非我也輔氏曰文王之明徳上則與天為一下則三分天下有其二可謂至矣然未嘗暴著於聲色之間其所云為但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而已此天所以又命之使伐仇方也夫文王之以崇為仇盖亦天理之當然也嚴氏曰崇侯譛文王而文王伐之疑於報私怨者然虎倡紂為不道乃天人之所共怒文王奉天討罪何容心哉盖由其心純乎天理故喜怒皆與天合所仇者非私怨所同者非苟合也
  臨衝閑閑叶胡員反崇墉言言執訊音信連連攸馘古獲反
  叶於肩反是類是禡馬稼反叶滿補反是致是附叶上聲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音弗叶分聿反崇墉仡仡魚乞反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叶虛屈反四方以無柫叶分聿反
  賦也閑閑徐緩也言言髙大也連連屬續狀馘割耳也軍法獲者不服則殺而獻其左耳孔氏曰王藻云聽嚮任左故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罪其不聴命服罪故取其耳以計功也安安不輕暴也類將出師祭上帝也禡至所征之地而祭始造軍法者謂黄帝及蚩尤也考索曰漢書稱髙祖祠黄帝蚩尤於沛庭管仲稱蚩尤作劍㦸史記稱黄帝與蚩尤戰于阪泉豈軍法之興始於此故後世祭之歟致致其至也附使之來附也茀茀强盛貌仡仡堅壯貌肆縱兵也忽滅拂戾也春秋傳曰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脩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孔氏曰僖十九年左傳云因壘而降則似兵合不戰此言執馘必嘗戰矣盖知戰不敵然後乃降 言文王伐崇之初緩攻徐戰告祀羣神程子曰暴明其罪告之神明伐而告神明其伐合神明之道也以致附來者而四方無不畏服及終不服則縱兵以㓕之而四方無不順從也輔氏曰是致是附仁也是絶是拂義也仁以附之天下畏之而不敢侮仁之至也義以絶之天下從之而不敢拂義之至也非文王與天同徳者其孰能之李迂仲曰文王所伐者崇耳而四方之國無不服從以文王之伐當其罪故也夫始攻之緩戰之徐也非力不足也非示之弱也將以致附而全之也愚按此其三旬不降之時乎及其終不下而肆之也則天誅不可以留而罪人不可以不得故也愚按此其復伐之日乎此所謂文王之師也程子曰聖人之伐未有不竢其革心順服者既不服然後攻之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一章二章言天命大王嚴氏曰首章原天初眷大王之意次章述大王遷岐也愚按兩章稱帝者三稱天者一可見天之所以命大王者矣盖其始去邠則邠人從之其居于岐則四方歸之民之歸往如此即大王已受天命矣然而求大王之所以得乎天者則以帝遷明徳而然也三章四章言天命王季嚴氏曰三章述大伯王季相遜之事為文王張本四章則述王季之徳以及文王也愚按三四章内言帝者四可見天之命王季者矣然而王李之所以得乎天者則以其徳克明而然也五章六章言天命文王伐宻七章八章言天命文王伐崇程子曰文王之伐始於宻王功之始也終於崇天下遂無不服王功之成也 看來文王只是不伐紂耳其他事亦都做了如伐宻勘黎伐崇之類後人因孔子以服事殷一句遂委曲回䕶文王説教好看殊不知孔子只是説文王不伐紂耳又曰詩自從大王説來如云至于大王實始翦商如文王伐崇一節不是小小侵掠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此見大段動衆岐山之下與崇相去自是多少里因甚如此這般處要做文王無意出做事都不得又如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我陵我阿我泉我池這看見都自據有其土地這自大段施張了或云紂命文王得專征伐紂不得已授之文王不得已受之横渠云不以聲色為政不以革命有中國黙順帝則而天下歸焉其惟文王乎若如此説恰似内無純臣之義外亦不屬於商這也未必如此只是事勢自是不可已當商之季上下崩頽忽於岐山下突出許多人也是誰當得文王之事惟孟子識之故七篇之中所以告列國之君莫非勉之以王道愚按五章至八章言帝者四而帝之所以命文王者唯拳拳於武功求其所以然者則又以帝之懐具明徳也唯其祖父子孫相傳一徳是以天之眷命有加而無替及至商罪貫盈而天又命武王誅之天豈私於有周也哉
  序美周也天監代殷莫若周周世世脩徳莫若文王
  經始靈臺叶田飴反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居力反庶民子來叶六直反
  賦也經度也靈臺文王所作謂之靈者言具倏然而成如神靈之所為也天子靈臺始此毛氏曰神之精明者稱靈四方而髙曰臺愚按文王之䑓其名如此豈至周有天下遂以為天子之臺而諸侯别名觀臺也歟營表攻作也不日不終日也嚴氏曰不多日也亟急也 國之有臺所以望氛祲音浸察災祥時觀游節勞佚也吕東萊曰作臺主於望氛祲觀民俗以察天人之意因以疏瀹精神宣節勞佚盖一弛一張無非事也愚按韻注氛祥氣祲妖氣盖察災祥則於此望氣節勞佚則於此遊觀皆取其髙明也文王之臺方其經度營表之際而庶民已來作之所以不終日而成也雖文王心恐煩民戒令勿亟而民心樂之如子趨父事不召自來也輔氏曰經始勿亟庶民子來兩句乃申説上四句意陳夀翁曰不欲其急而過於勞者愛民之仁子來而忘其勞者事君大義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也張南軒曰文王則勿亟庶民則子來君民之相輿如此李迂仲曰速成出於民之意則可出於君之意則不可出於君之意則為勦民出於民之意則見其得民心也𠞰焦上聲嚴氏曰首章述作臺之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此之謂也言文王雖用民力而民反歡樂之加以羙名也
  王在靈囿叶音郁音憂鹿攸伏麀鹿濯濯直角反白鳥翯
  户角反王在靈沼叶音灼音於下同音刄魚躍
  賦也靈囿臺之下有囿所以域養禽獸也孔氏曰築墻為界域禽獸在其中麀牝鹿也伏言安其所處不驚擾也劉執中曰鹿易逸王在靈囿徒御非少乃不驚不逸而攸伏也濯濯肥澤貌翯翯潔白貌靈沼囿之中有沼也牣滿也魚滿而躍言多而得其所也曹氏曰鹿自如而不驚鳥翔集而不去魚亦跳躍而自適則文王之時飛潜走伏皆遂其性也嚴氏曰次章言既作臺而遊焉夫車馬羽旄一也有見之而欣欣喜色者有見之而疾首蹙煩者由人心之樂不樂也文王鳥獸魚鱉何以異於人哉特民心樂之耳孟子最善説詩只民樂其有麋鹿魚鱉一語道盡一詩意
  音巨業維樅七凶反扶云反鼓維鏞音庸於論廬門反下同
  鐘於樂音洛音璧
  賦也虡植木以懸鐘磬其横者曰栒業栒上大版刻之捷業如鋸齒者也孔氏曰兩端有植木其上有横木謂直立者為虡謂横牽者為栒栒上加大版刻版如鋸齒為飾鄭氏曰虡也栒也所以懸鐘鼓也樅業上懸鐘磬處以綵色為崇牙其狀樅樅然者也孔氏曰以綵色為大牙其狀隆然謂之崇牙段氏曰鐘虡飾以臝屬磬虡飾以羽屬器異異虡故也鐘磬之栒皆飾以鱗屬其文若竹之有筍然筍兩端又有璧翣鄭氏謂戴璧垂羽是也盖簨虡所以架鐘磬崇牙璧翣所以飾筍虡夏后氏飾以龍而無崇牙商飾以崇牙而無璧翣至周則極文而三者具矣此有瞽所以言設業設虡崇牙樹羽也賁大鼔也釋文曰賁亦作鼖長八尺鼔四尺愚按賁鼔身髙八尺而其鼔之面皮所冒者徑四尺也中圍加三之一愚按中圍者謂鼔腹也鼔面徑四尺則其圍十二尺鼓腹之圍加以三之一則其圍十六尺而徑五尺三寸三分寸之一也鏞大鐘也論倫也言得其倫理也黄實夫曰樂之不能已而言之不能盡故曰於論於樂於嘆辭也辟璧通廱澤也辟廱天子之學大射行禮之處也水旋丘如璧以節觀者故曰辟廱天子辟廱始此振鷺之詩曰于彼西廱説者以廱為澤盖即旋丘之水而其學即所謂澤宫也孟子所謂序者射也則學盖有以射為主者矣蘇氏引莊周言文王有辟廱之樂則是又以為習樂之所也張子亦曰辟廱古無此名其制盖始于此及周有天下遂以名天子之學而諸侯不得立焉孔氏曰璧體圓而内有孔此水亦圓而内有地猶璧然以水繞丘所以節約觀者令在外觀也嚴氏曰三章四章皆述辟廱作樂之事文王既逰囿沼遂於辟廱作樂也愚按古之教者固不廢樂而大射之禮亦先用樂作樂於辟廱無可疑者此後兩章自説辟廱作樂之事前兩章自説游觀臺囿之事也
  於論鼔鐘於樂辟廱鼉徒河反鼓逢逢薄紅反音䝉音叟
  奏公
  賦也鼉似蜥蜴長丈餘皮可冒鼔逢逢和也埤雅曰夏小正云剥鼉以為鼔其皮堅厚臤以冒鼔故曰鼉鼔鼉鼔非特有取於皮亦其鼔聲逢逢然象鼉之鳴續博物志曰鼉長一丈其聲如鼓有眸子而無見曰矇無眸子曰瞍古者樂師皆以瞽者為之以其善聽而審於音也公事也聞鼉鼔之聲而知矇瞍方奏其事也嚴氏曰申言鐘鼓辟廱之樂詠歎不能已樂之更端曰奏故九成謂之九奏言方奏其事樂之不厭之詞也
  靈臺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
  東萊吕氏曰前二章樂文王有臺池鳥獸之樂後二章樂文王有鐘鼔之樂也皆述民樂之詞也陳夀翁曰靈臺一詩辟廱之教寓焉臺池鳥獸鐘鼓之樂樂之形也其樂也外辟廱教化道義之樂樂之本也其樂也内民樂其樂盖至此矣黄實夫曰民樂具有靈臺沼囿而亦樂其有麀鹿魚鱉所謂愛人而及其物也饒氏曰文王未嘗無靈臺靈沼然與民同樂便是天理文王畢竟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民人必得所然後有此樂嚴氏曰文王始作靈臺民樂成之其遊於囿沼也又樂其有鳥獸魚鱉其作樂於辟廱也又樂其有鐘鼔之音所謂聞王鼔樂於此欣欣然有喜色也言之不能盡而嗟嘆之不能已則民之愛戴者深矣孔氏曰鄭氏云韓詩説辟廱者天子之學所以教天下春射秋饗尊事三老五更在南方七里之内左氏説天子靈䑓在太廟之中壅之以靈沼謂之辟廱皆無明文𤣥按靈䑓一篇有靈䑓有靈囿有靈沼有辟廱則辟廱及三靈或同處矣
  序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徳以及鳥獸昆蟲焉
  文王作靈臺之時民之歸周也久矣非至此而始附也其曰有靈徳者亦非命名之本意吕東萊曰所以謂之靈者不過如孟子之説而已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叶居良反
  賦也下義未詳嚴氏曰下武以武為下也或曰字當作文言文王武王實造周也哲王通言大王王季也三后大王王季文王也在天既沒而其精神上與天合也輔氏曰下箇精神字甚有意須深思之王武王也配對也謂繼其位以對三后也京鎬京也陳氏曰哲王之在天則大王王季文王也其在鎬京則武王也在鎬京者足以配彼在天者 此章美武王能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而有天下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叶孚尤反賦也言武王能繼先王之徳李迂仲曰武王所以配三后者則以惟世徳作求故也起而求以繼之也嚴氏曰康誥曰我時其惟殷先哲王徳用康人民作求林氏曰作起而求之如敏以求之之求而長言合於天理故能成王者之信於天下也若暫合而遽離暫得而遽失則不足以成其信矣輔氏曰永言配命己解于文王詩此章言武王得以對彼在天三王於鎬京者以其能起求先世之徳而繼之此孚字與書所謂作周孚先之孚同夫王者之信豈一朝一夕之所能成哉陳夀翁曰配祖宗而與世徳一即配天而與天理一者命原于天而三后亦在天配三后即配天矣配命則必能配三后矣嚴氏曰武王所求者先世之徳故能長配天命有天下而傳無窮遂成王者之信也王者之事業莫大於信信則天下心服而王也愚按章内二配字義不同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賦也式則皆法也 言武王所以能成王者之信而為四方之法者以其長言孝思而不忘是以其孝可為法耳求其世徳而成王之孚孝思之至孰大於是王氏曰武王作求至於成王之孚下土之式則亦惟先人之故繼其志述其事也陳少南曰王者之徳著於人而可信者謂之孚存於心而不忘者謂之孝天下皆知法王者之徳而不知徳之可法者本於聖人之孝愚按武王之孝可為天下之法此所以為達孝所謂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此天子之孝是也
  媚兹一人應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叶蒲北反賦也媚愛也一人謂武王應如丕應徯志之應侯維服事也 言天下之人皆愛戴武王以為天子而所以應之維以順徳是武王能長言孝思而明哉其嗣先王之事也嚴氏曰天下媚愛武王而應之以順徳謂天下化之也孝者徳之順故又言武王永有孝思昭昭然能嗣其先世之事也序所謂能昭先人之功也輔氏曰下武六章下章都疊上章一句説獨四章不然者盖承上二章三章兩章而言武王既能成王者之信又能使天下以其孝思為法故天下之人皆戴武王而所以應之維是順徳焉順徳即孝之所感也上以孝感下下以順應焉至此然後再疊上章一句永言孝思説起而又言明乎其嗣先王之事也夫嗣先王之事即是世徳作求世徳作求昭哉嗣服又皆是孝孝即是順徳上以孝感下以順徳尤非一朝一夕暫行復輟者之所能致也王晦叔曰武王之順徳有於繼志而天下應之則其孝能嗣先王之事者不可掩矣
  昭茲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候古反賦也昭茲承上句而言茲哉聲相近古盖通用也昭茲漢碑作昭哉洪氏隸釋兹哉叶韻來後世也許猶所也繩繼武迹也言武王之道昭明如此來世能繼其迹則久荷天
  禄而不替矣輔氏曰此章又言武王既明乎其繼先王之事則來世亦必能繼先王之迹矣如此則於萬斯年世有哲王永受天禄而不替又不止此四王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而已也胡庭芳曰集傳釋祖武自來世視武王言之也若然則萬年受祜與下章皆為期望後世之事矣切謂此詩專詠武王也言武王能明其道於來世使繩其先祖之徳於萬斯年即詩人期武王夀考之辭受天之祜則祝其福禄之延洪也如是則下章皆詠武王之事矣嚴氏曰承上章昭兹嗣服而言武王繼述之業所以昭昭乎顯著有自来矣由能繩繼其先祖之迹宜其萬年受天之福也愚按集傳以此詩作於成王時故所釋如此然胡氏嚴氏之説似亦通愚亦竊疑此詩作於武王存日也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賦也賀朝賀也周末秦强天子致胙諸侯皆賀黄實夫曰孝弟之至則通于神明光于四海而得萬國之歡心也所以受天之祜四方來賀也愚按事見周顯王二十六年此借引之故朱子初解此下有曰其事則猶此也但秦以力周以徳耳遐何通佐助也盖曰豈不有助乎云爾王晦叔曰受天之福則四方諸侯皆來朝賀雖千萬年相與佐助也輔氏曰豈不有助乎者言天下皆來朝賀于周則豈不有助乎周家也哉陳夀翁曰天且福之人將焉往宜來世之得人與得天相為長久也不徒賀之而尤佐之見人心蕃屏王室之至也下武六章章四句輔氏曰首章言武王能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而有天下中三章言武王善繼善述之孝又有常永不已之誠故能成王者之信為天下之法以致天下之愛戴如此末兩章又言武王之成效大驗如此則其後世子孫亦將善繼其先人之緒而久受上天之福多得天下之助也陳夀翁曰此詩美武王繼三后於已往開後嗣於方來惟以求世徳永孝思而上合天理下孚人心者為之本耳
  或疑此詩有成王字當為康王以後之詩然考尋文意恐當只如舊説且其文體亦與上下篇血脈通貫非有誤也愚按成王之孚特如酒誥所謂助成王徳顯耳非王誦之諡也但朱子以下武之武為武王之諡又疑下字作文盖以此詩為作於成王時也切疑首句若果以文武並言而下句又指太王王季則是四王皆在天矣未應其下但言三后在天而謂武王對之於鎬京也詳王配于京語意似據武王生時言之且其後並不重出武王之諡而四章又言媚兹一人切意此篇作於武王存日其首章所謂武者但泛言周家之武功耳黄實夫曰中庸言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身不失天下之顯名而此詩言武王得天下亦言其配三后之徳故中庸言逹孝而此詩言其孝思中庸言孝者善繼志述事而此詩言孝亦曰成王之孚也
  序繼文也武王有聖徳復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下字恐誤説見本篇
  文王有聲遹伊橘反駿音峻有聲遹求厥寜遹觀厥成文王烝哉
  賦也遹義未詳疑與聿同發語詞駿大烝君也 此詩言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愚按四章以上言文王遷豐六章以下言武王遷鎬而首章推本之曰文王之有聲也鄭氏曰聲令聞也甚大乎其有聲也盖以求天下之安寜而觀其成功耳曹氏曰文王之道務在安民而已是以視民如傷吕與叔曰文王征伐皆求所以安民皆觀所以成業之效文王之徳如是信乎其克君也哉輔氏曰文王之所以大有聲者本由於征伐而其所以征伐者不過是求天下安寧而欲觀太王王季之功㡳于成耳此其所以克君也哉盖已包三章之意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賦也伐崇事見皇矣篇作邑徙都也豐即崇國之地在今鄠縣杜陵西南孔氏曰武功非獨伐崇而已所伐邗耆宻須昆夷之屬皆是也别言伐崇者以其功最大其伐最後故特言之為作邑張本言功成乃作邑也嚴氏曰文王受天命以討罪不容自已故有此征伐之功最後伐崇威徳益著國勢寖盛程邑又不足容乃作豐邑居之誠得人君之道也
  築城伊淢況域反作豐伊匹匪棘居力反其欲禮記作猶遹追
  來孝叶許六反或呼侯反王后烝哉
  賦也淢成溝也方十里為成成間有溝深廣並去聲各八尺匹稱棘急也王后亦指文王也輔氏曰王王也追稱也后君也本稱也蘇氏曰克崇作豐而王業成故以王后稱之 言文王營豐邑之城因舊溝為限而築之其作邑居亦稱其城而不侈大孔氏曰此述作豐之制皆非急成己之所欲也特追先人之志而來致其孝耳輔氏曰作城而限於域作豐而稱其城則其規模本不大也然亦非是文王急於成已之欲而苟作之也特以追先王之志而來致其孝耳陳夀翁曰上章言作豐受命于天此章言作豐追孝于前乃天與前人之心也嚴氏曰此明作豐之心也愚按孝者善繼志善述事者也故文王之孝在於伐崇作豐武王之孝在於成王之孚文王所求乎子即文王所以事父者也故曰父作之子述之王公伊濯直角反維豐之垣音袁四方攸同王后維翰叶胡
  田反王后烝哉
  賦也公功也濯著明也吕與叔曰濯如滌言明白而不昧 王之功所以著明者以其能築此豐之垣故爾四方於是來歸而以文王為楨幹也吕與叔曰文王建都邑而天下知所歸往皆倚以為幹王日休曰維豐之垣有形之勢王后維翰無形之勢也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賦也豐水東北流徑豐邑之東入渭而注于河績功也皇王有天下之號指武王也嚴氏曰皇大也一統天下其事又大辟君也 言豐水東注由禹之功董氏曰周之建都豐水正在其傍於是思禹之故續而見周之成功也孔氏曰左傳劉定公見洛水曰羙哉禹之功也此亦見豐水而思禹故四方得以來同於此而以武王為君嚴氏曰豐水所以東注于河者是禹之功也四方之所以同歸周者以武王為天下之君也盖以武王之功配禹皆除害濟民也此武王未作鎬京時也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叶蒲北反皇王
  烝哉
  賦也鎬京武王所營也在豐水東去豐邑二十五里張子曰周家自后稷居邰公劉居豳太王邑岐而文王則遷于豐至武王又居于鎬愚按先儒謂岐在邰西北無百里邠在岐西北四百餘里豐在岐山東南二百餘里當是時民之歸者日衆其地有不能容不得不遷也劉執中曰武王以諸侯之朝覲四夷之來王非豐邑可容也故作鎬京焉 秦始皇營朝宫渭南史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宫庭小故作之想遷鎬之意亦是如此辟廱説見前篇張子曰靈臺辟廱文王之學也鎬京辟廱武王之學也至此始為天子之學矣無思不服心服也孟子曰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此言武王徙居鎬京講學行禮而天下自服也彭氏曰建國君民教學為先故遷鎬而成辟廱劉濟曰都鎬而先建學首善之地教化之原也嚴氏曰四方之服也久矣此言辟廱之化深入其心也四方先言西鎬京在西近者先被其化也繼伐之詩而言教化者見武王徳化流行而人心服也輔氏曰見武王得天下以教化為先務也先生謂以見武王之得天下非以力取之者是也考卜維王宅是鎬京叶居良反維龜正叶諸盈反之武王成之
  武王烝哉
  賦也考稽董氏曰卜筮之道必先斷於心故曰考卜維王則王志先定矣其考卜者所以齊衆志也洪範稽疑以汝則從為主宅居正決也成之作邑居也輔氏曰言武王居鎬稽決於龜而成其居邑亦非私意之所為與三章言文王匪棘其欲之意同張子曰此舉諡者追述其事之言也愚按此詩五章六章先稱武王為皇王至此章以後乃舉武王之諡故朱子引横渠説明此詩為追述武王之事以証其後所論鄭譜之誤爾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鉏里反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叶奬
  里反武王烝哉
  興也芑草名仕事詒遺燕安翼敬也子成王也 鎬京猶在豐水下流故取以起興言豐水猶有芑武王豈無所事乎孔氏曰豐水猶以潤澤生芑菜況武王豈不以澤及後人為事乎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則武王之事也謀及其孫則子可以無事矣蘇氏曰遺其孫之謀以安後世之敬者王介甫曰雖詒之以謀非翼子亦不能以燕也或曰賦也言豐水之傍生物繁茂武王豈不欲有事於此哉但以欲遺孫謀以安翼子故不得而不遷耳輔氏曰此章兩説雖不同然以遺孫謀安翼子為武王之事則同也第二説雖覺輕快然首句著筒豐水有芑一句畢竟似興體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此詩以武功稱文王至於武王則言皇王維辟無思不服而已盖文王既造具始則武王續而終之無難也又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於武而武王之有天下非以力取之也輔氏曰每章皆言烝哉以結之者不獨以見其歎美無己之意又以示後世子孫使之知其必如文王武王之為然後於君天下為宜也故其丁寧不一而足耳孔氏曰上四章言文王之事下四章言武王君天下服四方定鎬京安後世之事 問使文王更在十三四年將終事紂乎抑為武王牧野之舉乎曰詩中言武功都是文王做來詩載武王武功却少但卒其伐功耳觀文王氣勢如此度必不終竟休了一似果實文王待他黄熟自落下來吕東萊曰此詩未嘗一言及武王伐功何耶盖創業而詒厥孫謀固非大告武功之前所能致也詩人亦有言其意而畧其事者矣不可一體求也愚按允文文王而有此武功則非不足於武也桓桓武王而鎬京辟廱則非不足於文也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序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鄭譜之誤説見本篇愚按其説見下文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鄭譜此以上為文武時詩以下為成王周公時詩今按文王首句即云文王在上則非文王之詩矣又曰無念爾祖則非武王之詩矣大明有聲并言文武者非一安得為文武之時所作乎盖正雅皆成王周公以後之詩但此什皆為追述文武之徳故譜因此而誤耳


  詩傳通釋卷十六
  婉孌自保不妄從人而反飢困言賢者守道而反貧賤也
  候人四章章四句
  序刺近小人也共公逺君子而好近小人焉此序但以三百赤芾合於左氏所記晉侯入曹之事遂以為共公未知然否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叶訖力反
  興也鳲鳩秸也亦名戴勝今之布榖也陸璣曰一名桑鳩或謂之題肩齊人謂之擊正本草曰北人云撥榖似鷂長尾子朝從上下暮從下上平均如一也嚴氏曰郯子所謂鳲鳩氏司空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也如結如物之固結而不散也 詩人美君子之用心均平専一故言鳲鳩在桑則其子七矣淑人君子則其儀一矣其儀一則心如結矣然不知其何所指也陳氏曰君子動容貌斯逺暴慢正顔色斯近信出辭氣斯逺鄙倍其見於威儀動作之間者有常度矣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七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生民之什三之二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音原叶魚倫反生民如何克禋音因克祀叶養里反以弗無子叶奬里反履帝武敏叶母鄙反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叶相即反載生載育叶曰逼反時維后稷
  賦也民人也謂周人也時是也姜嫄炎帝後姜姓有邰氏女名嫄為髙辛之世妃孔氏曰鄭氏謂姜嫄為髙辛氏後世子孫之妃未知其為幾世故直以世言之精意以享謂之禋祀祀郊禖也弗之言祓也孔氏曰祓除也祓無子求有子也古者立郊禖蓋祭天於郊而以先媒配也變媒言禖者神之也其禮以𤣥鳥至之日用大牢祀之顔達龍曰祠以仲春正其候也祭以太牢尊其禮也祀以南郊重其事也然祠禖之禮不知所始詩傳曰簡狄従帝而祀郊禖則是帝嚳簡狄之時已有神矣孔氏曰燕來主為産乳滋蕃故重其初至之日用牛羊豕祀郊禖至髙辛之世以有吞卵之事以為禖之嘉祥又以髙辛之世禖配祭故改為髙禖天子親往后率九嬪御孔氏曰天子親往敬其事后妃率九嬪從之侍御於祭焉乃禮天子所御帶以弓韣音獨授以弓矢于郊禖之前也孔氏曰禮天子所御幸者使大祝酌醴酒飲之於郊禖之庭以神惠光顯之也弓矢者男子之事使之帶弓衣執弓矢冀其所生為男也鄭氏曰韣弓衣也以緇布為之愚按此上所言祭郊禖之禮乃通言古者天子有此禮耳非専指姜嫄之事也履踐也帝上帝也武迹敏拇音某 敏字當為絶句叶上韻爾歆動也猶驚異也介大也震娠音身孔氏曰左傳云邑姜方震大叔后緡方震皆謂有身為震也夙肅也生子者及月辰居側室也禮記内則注曰側室謂夾室也燕寢也育養也 姜嫄出祀郊禖見大人迹而履其拇鄭氏曰時有大人迹姜嫄履之足不能滿履其拇趾之處愚按姜嫄以髙辛子孫之妃而得祀郊禖豈古禮簡質天子諸侯皆用其禮歟遂歆歆然如有人道之感於是即其所大所止之處而震動有娠乃周人所由以生之始也嚴氏曰生后稷所以生此民也王介甫曰緜所謂民之初生則本由大王之興此所謂厥初生民則本由后稷而起也周公制禮尊后稷以配天孔氏曰周公以王功起於后稷故推舉之以配郊天焉禮記稱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俱為其本可以相配故王者可以祖配天故作此詩以推本其始生之祥明其受命於天固有以異於常人也輔氏曰初生周人者實姜嫄也生民如何是又問其所以然也以下則述其所以然而終結之以時維后稷一句蓋言其所生之子實后稷也后稷始教民播種而利及萬世非天所命而何宜其始生之靈異乎嚴氏曰首章述姜嫄禱而生后稷也然巨迹之說先儒或頗疑之後世所謂祥瑞固多偽妄然豈可因後世偽妄而并真實者皆以為無乎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孔子之言不成亦以為非而張子曰天地之始固未嘗先有人也則人固有化而生者矣蓋天地之氣生之也蘇氏亦曰凡物之異於常物者其取天地之氣常多故其生也或異麒麟之生異於犬羊蛟龍之生異於魚鼈物固有然者矣饒氏曰天地泰和元氣之㑹鍾為麟鳳非是有種而生神人之生而有以異於人何足怪哉斯言得之矣天下之理一而已而有常變之不同夫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者理之常也若姜嫄簡狄之生稷契此理之變也又曰履巨跡之事有此理且如契之生詩中亦云𤣥鳥降而生商蓋以稷契皆天生之耳非有人道之感非可以常理論也漢髙祖之生亦類此此等不可以言盡當意㑹之可也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他末反不坼勑宅反不副孚逼反叶孚迫反
  無菑音災無害叶音曷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叶養里反居然生子叶奬里反
  賦也誕發語辭彌終也終十月之期也先生首生也達小羊也羊子易生無留難也本草曰生物中羊産最易坼副皆裂也赫顯也不寧寜也不康康也居然猶徒然也凡人之生必坼副災害其母而首生之子尤難今姜嫄首生后稷如羊子之易無坼副災害之苦是顯其靈異也上帝豈不寧乎豈不康我之禋祀乎而使我無人道而徒然生是子也嚴氏曰次章述稷生之易也
  誕寘之隘於懈反巷牛羊腓符非反字之誕寘之平林㑹
  伐平林誕寘之寒氷鳥覆敷救反叶音異之鳥乃去矣后稷呱叶去聲矣實覃實訏叶去聲厥聲載路
  賦也隘狹腓芘字愛胡庭芳曰集傳於采薇小人所腓引程子曰腓隨動也如足之腓足動則隨而動如是則正與易咸其腓同義意者牛羊見稷以足肚遮芘之如有愛之之意故謂之腓字或言乳化曰字謂牛羊以足肚依倚而乳哺之如鬭榖於莬之事亦似通㑹值也值人伐木而收之覆蓋翼藉也以一翼覆之以一翼藉之也𫩜啼聲也覃長訏大載滿也滿路言其聲之大也無人道而生子或者以為不詳故棄之而有此異也
  於是始收而養之輔氏曰后稷𫩜矣則知其不死也實覃實訏見其身體之長大也厥聲載路聞其聲音之洪亮也嚴氏曰三章述稷生而見棄之事
  誕實匍音蒲蒲比反克岐克嶷魚極反以就口食蓺之荏
  而甚反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音遂麻麥幪幪莫孔反𤓰瓞唪唪布孔反
  賦也匍匐手足並行也歧嶷峻茂之狀曹氏曰歧嶷言其能立就向也口食自能食也蓋六七嵗時也蓺樹也荏菽大豆也斾斾枝旟揚起也役列也穟穟苗美好之貌也幪幪然茂密也唪唪然多實也錢氏曰斾斾如旗之斾劉執中曰斾斾穟穟幪幪唪唪言皆異於常人所種 言后稷能食時已有種殖之志蓋其天性然也史記曰棄為兒時其遊戲好種殖麻麥及為成人遂好耕農堯舉以為農師嚴氏曰四章述稷㓜好種殖之事
  誕后稷之穡有相息亮反之道叶徒口反音弗厥豐草叶此苟反
  去聲之黄茂叶莫口反實方實苞叶補苟反實種上聲實褎叶涂久反實發實秀叶忽久反實堅實好叶訏口反實頴营井反實栗即有邰他来反家室
  賦也相助也言盡人力之助也嚴氏曰即茀草一端可以類見張子曰有相之道賛化育之一端也今農民未見致立於田音或有一耕即種其收即天幸也惟后稷則盡人力之助也茀治也王介甫曰草盛曰茀治草亦謂之茀種布之也黄茂嘉穀也方房也苞甲而未拆也此漬其種也種甲拆而可為種也褎漸長也嚴氏曰以上言木之苗也發盡發也王介甫曰其花發也鄭氏曰發管時也秀始穟也嚴氏曰以上言禾之秀也堅其實堅也好形味好也穎實繁碩而垂末也栗不秕也既收成見其實皆栗栗然不秕也嚴氏曰以上言禾之實也邰后稷之母家也孔氏曰杜預云武功縣所治斄城是也斄與邰同豈其或滅或遷而遂以其地封后稷歟 言后稷之穡如此嚴氏曰所以詳言其成熟之次序者見稼穡之艱難非一日所能致或苗而不秀或秀而不實滅裂耕者報之亦滅裂鹵莽耘者報之亦鹵莽今后稷能教民以盡人事故其穡如此輔氏曰大自浸種以至收成無非盡人力以相曲之而但曰穡者要其成而言之耳故堯以其有功於民封於邰使即其母家而居之以主姜嫄之祀故周人亦世祀姜嫄焉嚴氏曰五章述后稷掌稼穡而封邰也曹氏曰生民之功本於姜嫄不可弗祀乃特立廟祀之故周官大司樂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而卒於先祖之上尊之也
  誕降嘉種維秬音巨維秠孚鄙反維穈音門維芑音起古鄧反
  之秬秠是穫是畆叶蒲洧反恒之穈芑是任音壬是負叶扶委反以歸肇祀叶養里反
  賦也降降是種於民也書曰稷降播種是也孔叢子魏王問子順曰寡人聞昔者上天神異后稷而為之下嘉穀荅曰天雖至神未聞下榖與人也詩美后稷能大教民種嘉穀以利天下故曰誕降嘉種猶書所謂稷降播種農植嘉穀也秬黑黍也秠黑黍一稃二米者也本草注曰秬秠皆黑黍秠即其皮稃亦皮也秠稃古今語之異耳穈赤粱粟也芑白粱粟也恒遍也謂徧種之也任肩任也負背負也既成則穫而棲之於畆任負而歸以供祭祀也秬秠言穫畆穈芑言任負豆大耳肇始也稷始受國為祭主故曰肇祀嚴氏曰六章述后稷教人種嘉穀以供祭祀也愚按后稷得國而始主祭則宗廟羣神之祀皆始此矣
  誕我祀如何或舂蕩容反或揄音由或簸波我反或蹂音柔
  之叟叟所留反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都禮反以軷蒲末反叶蒲昧反載燔載烈如字叶力制反以興嗣嵗叶音雪又如字賦也我祀承上章而言后稷之祀也揄抒臼也孔氏曰謂抒米以出臼也簸揚去糠也蹂蹂禾取穀以繼之也釋浙米也叟叟聲也浮浮氣也謀卜日擇士也愚按周禮大宰及儀禮少牢饋食皆前期十日帥執事而卜祭日之吉㓙又按射義將祭必先習射以擇士射中者得輿於祭所擇之士謂諸侯諸臣及所貢士也惟齋戒具脩也愚按大宰掌百官之誓戒與其具脩齋者散齋七日戒者致齋三日其謂所當供脩謂婦除糞洒也蕭蒿也脂膟也宗廟之祭取蕭合膟膋爇之使臭達墻屋也鄭氏曰膟膋腸間脂也與蕭合燒之亦有黍稷也羝牡羊也孔氏曰祭不用牝也軷祭行道之神也孔氏曰取羝羊之體以祭伏於軷上鄭氏曰山行曰軷封土為山象以菩芻棘栢為神主既祭以車轢之而去菩音倍轢音洛曹氏曰内言爇蕭外言釋軷則羣祀皆舉矣燔傅諸火也烈貫之而加於火也曹氏曰宗廟與軷皆有尸燔烈所以為尸美也四者皆祭祀之事所以興來嵗而繼往嵗也嚴氏曰七章述后稷祭祀之事總説宗廟及軷祭也
  五郎反音成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下與
  今叶胡臭亶時叶上止反后稷肇祀叶養里反庶無罪悔叶呼委反以迄許乙反于今上與歆叶
  賦也卬我也木曰豆以薦菹醢也瓦曰豋以薦大𡙡也孔氏曰天官醢人掌四豆之實皆有菹醢是豆為薦羞菹醢也公食大夫禮大𡙡湆不和實於祭是登為盛大𡙡也大古之𡙡不調以鹽菜湆者肉汁也湆音沚王介甫曰釋之烝之簠簋尊爵之實也羝俎實也豆豋則實以蓋醢大𡙡之器也或言其器或言其實互相備也居安也鬼神食氣曰歆謝疊山曰天地間惟理與氣有此理則有此氣有此氣則有此理鬼神無形無聲惟有理有氣在冥漠之間耳凡祭皆以心感神以氣合神者也黍稷必馨香酒殽必芬芳用椒用桂用蕭用鬰金草皆以香氣求神神以歆饗此氣耳胡何臭香亶誠也時言得其時也庶近迄至也 此章言其尊祖配天之𥙊李迂仲曰前章言后稷肇祀為祭宗廟羣神此章言後世既有天下郊天配以后稷也嚴氏曰末章言尊后稷以配天也其香始升而上帝已安而饗之言應之疾也此何但芳臭之薦信得其時哉蓋自后稷之肇祀則庶無罪悔而至于今矣嚴氏曰言天之所享不在物也蓋后稷能教民稼穡以相天故以功封邰而祀宗廟天心眷之久矣子孫世脩其業不敢失墜以獲罪于天遂至今日得以成王業而郊天天之歆享蓋在此耳曹氏曰大𡙡不和陶瓦無文至薄也而上帝則居然歆之蓋自后稷肇祀宗廟社稷以來世脩其業是以上帝眷顧無窮也愚按此章雖無尊稷配天之意既言上帝居歆則稷之配饗固在其中矣然自后稷肇宗廟羣神之祀既至今無罪悔矣則今日肇尊稷配天之祀亦當庶幾無罪悔也曽氏曰自后稷肇祀以來前後相承兢兢業業惟恐一有罪悔獲戾于天閲數百年而此心不易故曰庶無罪悔以迄于今言周人世世用心如此也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此詩未詳所用豈郊祀之後亦有受釐頒胙之禮也歟輔氏曰先生疑此詩專言后稷而不及於天則固非可用於郊祀上帝之時矣若郊祀後有受釐頒胙之禮則用此詩可也漢書注如淳曰釐福也應劭曰祭餘肉也顔師古曰字本作禧假借用耳胡庭芳曰叚氏云郊祀后稷樂歌已見於頌祀主於嚴肅故其辭簡此殆大臣因祀事之餘推原其所以尊者耳舊說第三章八句第四章十句今按第三章當為十句第四章當為八句則去𫩜訏路音韻諧協𫩜聲載路文勢通貫而此詩八章皆以十句八句相間為次又三章已後七章已前每章章之首皆有誕字生民是序事詩序那首凡要盡下武有聲等詩却有反覆歌詠意思愚按此詩前三章言后稷之所以生四章五章言后稷樹蓺五穀之美六章七章言后稷耕穫以供羣祀卒章遂説歸成王祀天之事而推原其自后稷以來木嘗獲戾于天也雖未明言尊稷配天之事而一詩之意實為尊稷配天而推夲言之以為受釐之樂歌也
  序尊祖也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徒端反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乃里反戚戚兄弟待禮反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興也敦聚貌勾萌之時也鄭氏曰勾屈生也芒而直曰萌行道也勿戒止之詞也苞甲而未坼也體成形也泥泥柔澤貌戚戚親也莫猶勿也具俱也爾與邇同肆陳也鄭氏曰推者設筵老者加之以几劉執中曰肆筵行燕禮也授几優尊也 疑此祭畢而燕父兄耆老之詩故言敦彼行葦而牛羊勿踐履則方苞方體而葉泥泥矣戚戚兄弟而莫逺具爾則或肆之筵而或授之几矣此詩上四句本是興起下四句以行葦興兄弟勿踐是勿逺意也輔氏曰敦然始勾萌之行葦句使牛羊踐履之則自然漸漸甲拆成形而其葉泥泥然柔澤矣以興戚戚然之兄弟莫使之相逺而常相親近則自然或肆之筵或授之几矣兄弟親戚恩意未厚其所以至於薄者只縁相逺而相踈故耳若常使相近相見情意浹洽則相親相敬相與燕樂其於肆筵授几之事自然有不容已者矣此為首章一篇之意皆具於此最當玩味此方言其開燕設席之初而慇懃篤厚之意藹然已見於言語之外矣讀者詳之呂東萊曰敦被行革其可使牛羊踐履之乎戚戚兄弟其可疎逺而不親近之乎忠厚之意藹然是於言語之外矣
  肆筵設席叶祥勺反授几有緝御叶魚駕反或獻或酢才洛反
  爵奠斝古雅反叶居訝反他感反醢以薦叶即略反或燔或炙叶陟畧反嘉殽脾婢文反渠畧反或歌或咢五洛反
  賦也設席重平聲席也孔氏曰筵亦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在下為鋪陳在上人所蹈藉也緝續御侍也有相續代而侍者言不乏使也劉執中曰更具僕御所以優老不暫闕其侍從輔氏曰肆筵設席授几冇緝御二句承上章而言肆筵授几之際其意有加無己也進酒於客曰獻客荅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醻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斝爵也夏曰醆殷曰斝周曰爵孔氏曰斝畫禾稼也所沈所奠一物也儀禮飲觶者亦云卒爵是爵為懋稱作詩者因沈爵之别變其文耳醓醢之多汁者也孔氏曰醓肉汁也蓋用肉為醓特有多汁醓所以濡葅有醓必有葅燔用肉炙用肝臄口上肉也歌者比於琴瑟也孔氏曰諸言歌者皆以絃和之徒擊鼔曰咢 言待御獻醻飲食歌樂之盛也
  音雕下同弓既堅叶古因反四鍭音侯既鈞舍音捨矢既均序賓
  以賢叶下珍反敦弓既句古候反叶古侯反既挾子協反四鍭四鍭如樹叶王主反序賓以不侮
  賦也敦雕通畫也天子雕弓孔氏曰雕是畫飾之義弓惟用漆漆上又畫之苟子云天子雕弓諸侯彤弓大夫黑弓堅猶勁也鍭金鏃剪羽矢也鏃宗入聲孔氏曰鏃者鐵鏃之矢名也鈞參亭也謂三分之一在前二在後三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舍釋也謂發矢也均皆中也賢射多中也投壺曰某賢於某若干純則曰竒均則曰左右均是也投壺曰司射執筭曰左右卒投請數二筭為純一純以取一筭為竒遂以竒筭告曰云云注曰一媵為賢尚技藝七純並音全 鄉射禮曰若右勝則曰右賢於左若左勝則曰左賢於右以純教告若有竒者亦曰竒若左右均則左右皆執一筭以告曰左右鈞注曰賢猶勝也言賢者射以中為雋也純如字句彀通謂引滿也射禮搢三挾一既挾四鍭則徧釋矣孔氏曰搢者插也挾謂手挾之射用四矢故揷三於帶間挾一以扣弦而射也射禮每挾一矢今言挾四鏃故知已徧釋之也案大射禮搢三挾一个謂卿大夫若其君則使人屬矢不親挾也如樹如手就樹之言貫革而堅正也不侮敬也令弟子辭所謂無憮無敖無偝立無踰言者也投壺註曰弟子賓黨主黨年穉者也為其立堂下相䙝慢司射戒令之憮敖慢也偝立不正向前也踰言逺談語也或曰不以中病不中者射以中多為雋以不侮為徳 言既燕而射以為樂也輔氏曰此言既燕而射以為樂前四句言射而中又以中多為賢後四句言射而貫革又以不侮為徳中多則藝精不侮則徳盛李寳之曰大射主於射故大夫未舉旅則射燕射主於飲酒故王肅以比為燕射於燕旅酬後為之呂東萊曰按儀禮燕射如鄉射之禮射雖畢而燕未終舉觶無筭爵獻爾尚多故言酌大斗祈黄耉於既射之後
  曾孫維主如字或叶當口反酒醴維醹如主反或叶奴口反酌以大斗
  叶腫庾反或如字以祈黄耉叶果五反或如字黄耉台湯來反叶必墨反以引以翼壽考維祺音其以介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曽孫主祭者之稱今祭畢而燕故因而稱之也此詩作於成王之時蓋謂成王也而説者於他詩所謂曾孫皆以為成王則悞矣 埤雅曰周官王燕則膳夫為獻主臣莫敢與君亢禮今此曾孫維主則以尊事黄耉所以為厚也醹厚也大斗柄長三尺孔氏曰漢禮器制度注勺五升徑六寸長三尺所謂大斗也此蓋從大器挹之於樽用此勺耳其在樽中 不當用如此之長勺也祈求也黄耉老人之稱以祈黄耉猶曰以介眉夀云耳古器物欵識云用蘄萬夀考古圖伯百父敦銘曰云云百音首又讀如冏敦音對用蘄眉壽永命多福考古圖齊豆銘曰云云用蘄眉壽萬年無疆考古圖召仲丂父壺銘曰云云伯戔類盤銘亦曰云云丂音考類音㑹皆此類也台鮐也大老則背有鮐文孔氏曰老人氣衰皮膚消瘠背若鮐魚也引導翼輔祺吉也 此頌禱之詞欲其飲此酒而得老夀又相引導輔翼以享夀祺介景福也輔氏曰此則頌禱之辭尤見親愛無窮之意曰黄耉曰台背曰夀考曰夀祺者則可見其為燕父兄耉老之詩也台背則老又甚於黄耉也相引導則不昧於所適相輔翼則不怠於所行相與年髙而徳卲也
  行葦四章章八句
  毛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鄭八章章四句毛首章以四句興二句不成文理二章又不協韻鄭首章有起興而無所興皆悞今正之如此
  序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
  此詩章句本甚分明但以説者不知比興之體音韻之節遂不復得全詩之本意而碎讀之逐句自生意義不暇尋繹血脈照管前後但見勿踐行葦便謂仁及草木但見戚戚兄弟便謂親睦九族但見黄耉台背便謂養老但見以祈黄耉便謂乞言但見介爾景福便謂成其福禄隨文生義無復倫理諸序之中此失尤甚覽者詳之詩人假物興辭大率將上句引下句如行葦是比兄弟勿字乃興英字此詩自是飲酒㑹賓之意序者却牽合遂以行葦為仁及草木如云以祈黄耉亦是懽洽之時祝頌之意序者遂以為養老乞言豈知祈字只是頌其髙夀無乞言意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叶筆力反
  賦也徳恩惠也君子謂王也爾亦指王也 此父兄所以荅行葦之詩言享其飲食恩意之厚陳少南曰燕接之問恩澤充足故言飽徳而願其受福如此也謝疊山曰臣子愛君願其夀考又願天助以大福祝頌之辭也輔氏曰醉酒飽徳則行葦所謂侍御獻酧飲食歌樂之盛皆舉之矣但言徳者蓋徳寓於物言徳則可該之行葦末句云以介景福者泛禱之之辭也此言介爾景福者特禱其君之辭也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叶謨郎反賦也殽俎實也孔氏曰以牲體實之於俎也將行也亦奉持而進之意昭明猶光大也曹氏曰老將至而耄及之古人所病天既錫王以夀考又大之以昭明則受福無窮也孔氏曰天又光大汝使之永作明君也輔氏曰介爾昭明欲其君大其明徳也徳極於光大則福亦極於盛大矣
  昭明有融髙朗令終令終有俶尺六反公尸嘉告叶姑沃反賦也融明之盛也春秋傳曰明而未融朗虛明也輔氏曰昭明有融者欲其明徳之極於盛也既言昭明又言髙朗者昭明但言其明徳而已言髙則見其超然於事物之表言明則又見其中虛而表裏瑩徹也彭氏曰昭明至於融所以加施於萬方赫赫乎葦目無不見之也髙明則發於天地之間無不照令終善終也洪範所謂考終命蔡九峯曰考終命者順受其正也古器物銘所謂令終令命是也考古圖嚴敦銘曰萬年無疆令終令命嚴音宴敦音對邱氏曰願王明聖而又獲善終也俶始也公尸君尸也周稱王而尸但曰公尸蓋因其舊如秦已稱皇帝而其男女猶稱公子公主也呂東萊曰周之追王止於大王則宗廟之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曹氏曰公君也謂后稷羣公之尸其有曰皇尸者皇王也謂大王王季文武之尸也詩人互舉之耳嘉告以善言告之謂嘏辭也蓋欲善其終者必善其始今固未終也而既有其始矣於是公尸以此告之黄氏曰宗祝傳公尸之辭以告主人也呂東萊曰自既醉以酒至此皆祭畢而燕臣下報上頌禱之詞也自公尸嘉告至卒章皆追道祭之受福以明頌禱之實也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叶居何反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叶牛何反賦也靜嘉清潔而美也劉執中曰靜言其滌濯且敬也嘉言其新美而時也朋友指賓客助祭者説見楚茨篇愚按將祭之先筮其臣之吉者戒之使之助祭為祼獻之事謂之賓客謂之朋友皆尊之之詞所以重祭事也攝檢也 公尸告以汝之祭祀籩豆之薦既靜嘉矣王介甫曰其設之也至謹而為之也至美與執爨踖踖為俎孔碩君婦莫莫為豆孔庶同意而朋友相攝佐者又皆有威儀當神意也孔氏曰各自收斂以相佐助為威儀之事祭義所謂濟濟漆漆是也漆音切王介甫曰攝以威儀則其助祭也莫或敢慢與既齊既稷既匡既敕同意輔氏曰其告維何問尸告之辭若何也籩豆之靜嘉徳之寓於物也朋友之攝檢以威儀徳之寓於人也祭祀之事毋大於此二者人才敬則自然收歛而相揖佐以威儀矣自此至終篇皆述尸告之辭愚按此章述尸告其儀物之盛也
  威儀孔時叶上止反君子有孝子叶奬里反孝子不匱求注反
  錫爾類
  賦也孝子主人之嗣子也儀禮祭祀之終有嗣舉奠愚按特牲祝酌酒奠於神席前祝祭告畢迎尸入至獻尸而旅酬主人嗣子入尸執前所奠觶飲之嗣子辛飲洗酌酒酢尸尸醉酒仍奠具觶鄭氏曰舉猶飲也匱竭類善也 言汝之威儀既得其宜曹氏曰祭義以為主人則其親也慤其行也趨趨以數賓客則濟濟漆漆然各致其至故威儀甚得其時也又有孝子以舉奠呂與叔曰孝子飲奠所以致其傳付祖考徳澤之意深矣孝子之孝誠而不竭則宜永錫爾以善矣東萊呂氏曰君子既孝而嗣子又孝其孝可謂源源不竭矣彭氏曰觀其威儀孔時可以見成王之奉先孝矣固宜有孝子繼於其後永久不匱代代相傳蓋天之錫君以類相從必然之理也後漢柳氏事姑孝姑曰我老無以報婦願汝生孝子即此公尸嘉告之意也於是下章言𦙍嗣而卒之以從以孫子皆永錫爾類之驗也愚按此述尸告其嗣子之孝也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苦本反叶苦俊反君子萬年永錫祚才故
  𦙍羊刃反
  賦也壺宫中之巷也言深逺而嚴肅也祚福禄也𦙍子孫也錫之以善莫大於此輔氏曰此人聞其所謂善者如何則云使爾居於深逺嚴密之宮室無有外虞厯萬年之永而長錫以福禄與子孫也孔氏曰七章所言即祚也八章所言即𦙍也此章舉其目下章分説之愚按此章述尸告以錫善之意由其儀物之盛美也故錫之以祚由其嗣子之盡孝也故錫之以𦙍蓋亦各以其類為報如楚茨工祝致告之意也
  其𦙍維何天被皮寄反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賦也僕附也孔氏曰僕御必附近於人 言將使爾有子孫者先當使爾被天禄而為天命之所附屬孔氏曰前章言祚𦙍此章因其句末而轉之故云其𦙍維何其實先言祚耳下章乃言子孫之事愚按上章言錫善而兼舉祚𦙍此章述尸吿錫祚之事而必發之以其𦙍維何下章述尸告錫𦙍之事而必發之以其僕維何蓋錫以𦙍者必錫以祚得其祚者必得其𦙍反覆互言以見二者相因而兼備也
  其僕維何釐力之反爾女士鉏里反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叶奬里反
  賦也釐予也女士女之有士行者謂生淑媛使為之妃也從隨也謂又生賢子孫也輔氏曰此又間天命之所附屬者何事則云天命有所附屬則不過子爾以賢女使為之妃人隨之而生賢子孫焉耳所謂天命之附屬者莫大於此觀周家自大王大姜以來之事則可見矣鄭氏曰天既予汝以女而有士行者又使生賢智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也
  既醉八章章四句潘氏曰古人祝頌多以夀考及子孫衆多為言如華封人祝堯以為願聖人夀願聖人多男子亦此詩之意又曰觀行葦既醉二詩見人君盡其誠敬於祭祀之時極其恩義於燕飲之際凡父兄耆老所以視願之者如此則其獲福也宜矣此所謂福無不自己求之者也陳夀翁曰介爾昭明今王之賢明也從以孫子後嗣之賢明也由君子之有孝子故世世予以女士而生孫子國家千萬世無窮之福其基本實在於此父兄之意逺矣
  序大平也醉酒飽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焉序之失如上篇蓋亦為孟子斷章所悮爾
  音扶於鷄反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禄來成
  興也鳬水鳥如鴨者孔氏曰長尾背上有文青色卑脚短啄水鳥之謹愿者也 本草曰野鴨為鳬鷖鷗也涇水名爾自歌工而指主人也馨香之逺聞也 此祭之明日繹而賓尸之樂李寳之曰繹尋繹前祭也孔氏曰燕尸之禮大夫謂之實尸即用祭之日天子諸侯謂之繹以祭之明日 古者宗廟之祭有尸既祭之明日則煖其祭食以燕為尸之人故有此詩故言鳬鷖則在涇矣公尸則來燕來寧矣酒清殽馨則公尸燕飲而福禄來成矣輔氏曰實尸者以賓禮燕尸也此乃繹祭燕尸之樂歌故不及其他但重疊言之以極其尊敬頌禱之誠耳來如董子所謂福禄自來之來成就也言福禄來成就乎尸也
  鳬鷖在沙叶柔何反公尸來燕來宜叶牛何反爾酒既多爾殽
  既嘉叶居何反公尸燕飲福禄來為叶吾何反
  興也為猶助也
  鳬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
  燕飲福禄來下叶後五反
  興也渚水中髙地也湑酒之泲湑上聲者也釋文曰湑與左傳縮酒同義謂以茅泲之而去其糟也
  鳬鷖在潨在公反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
  叶乎攻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興也潨水㑹也說文曰小水入大水也來宗之宗尊也于宗之宗廟也愚按二宗字虚實不同崇積而髙大也
  鳬鷖在亹音門公尸來止熏熏叶眉貧反旨酒欣欣燔炙芬
  叶豐勻反公尸燕飲無有後艱叶居銀反
  興也亹水流峽中兩岸如門也歐陽子曰鳬鷖在涇在沙謂水鳥在水中及水旁得其所耳在渚在潨在亹皆水旁耳劉辰翁曰従涇至亹愈出不厭此興之所以為美也熏熏和説也欣欣樂也芬芬香也
  鳬鷖五章章六句孔氏曰寧安也宜稱也處居也宗尊也成就也為助也下自上而下易辭也降與下同崇則積而極其髙大也皆後言之漸重來為來下攸降來崇皆指今日言爾無有後艱則言其後日永無艱難也夫人之享福不保其後至於無有後艱則積而髙大者可以常保而無隳矣
  序守成也太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之也
  同上
  假中庸春秋傳皆作嘉今當作嘉音洛君子叶音則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叶鐵因反保右音人叶彌并反之自天中之
  賦也嘉美也君子指王也民庶民也人在位者也申重也 言王之徳既宜民人而受天禄矣而天之於王猶反覆眷顧之不厭既保之右之命之而又申重之也輔氏曰假樂君子是作詩者美而樂之也唯其美之故樂之顯顯是明而可見之意令徳顯然明著故民人皆宜之宜謂心愜之人愜之故天禄之也保安也右助也命命之為天子也自天中之則又春顧無窮之意在己之徳不已則在天之命無窮也呂與叔曰既有顯顯之令徳而又有宜民人之大功此宜受天禄矣故天既保右之人申命之也 我冇受福禄之理故天既右之又申之董仲書曰為政而宜於民故當受禄於天雖只是疊將來説然玩味之覺他説得自有意思謝疊山曰天心之眷成王無窮既保之又右助之既命之人申命之詩人善於形容天眷之厚也愚按此與天保二章文意相似疑此即公尸之所以荅鳬鷖也
  干禄百福叶筆力反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
  不忘率由舊章
  賦也穆穆敬也皇皇美也君諸侯也王天子也愆過率循也舊章先王之禮樂政刑也 言王者干禄而得百福故其子孫之蕃至于千億適為天子庶為諸侯無不穆穆皇皇以遵先王之法者上二句是願其子孫之多下四句是願其子孫之賢又日此詩次章不説其他但願其子孫之衆且賢此意甚好彭氏曰君之福禄莫大於子孫衆多然非賢則不足以膺受畀付至於違越法度非所以為福矣故言王者子孫衆多者必曰宜君宜王又曰率由舊章如春秋之時晉侯請隧襄王以王章而不許魯災命藏象魏而季武子以為舊章之不可忘盖成王周公制禮作樂秩然成章傳之萬世可以遵守謝疊山曰不愆則無聰明亂舊章之過不忘則常有繼志述事之心輔氏曰此説王者干禄而得百福然却不説其他只説其子孫之多且賢者蓋福禄無盛于此也有能敬可美之徳則自然宜君宜王矣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又是詠上兩句不過乎理不忘乎心只是敬也能敬則能遵先王之法矣孟子引之甚得詩意陳夀翁曰上章言今王之顯徳固所以受福未若後嗣之多賢所以久其福也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鳥路反率由羣匹受福
  無疆四方之綱
  賦也抑抑密也秩秩有常也匹類也 言有威儀聲譽之美又能無私怨惡以任衆賢是以能受無疆之福為四方之綱輔氏曰威儀以其見于容止者而言徳音以其形於聲譽者而言容止抑抑然甚密而無間聲譽秩秩然有常而不替其徳可謂全矣能如此則自然無私怨惡矣率由舊章能循用先王之法也率由羣匹能盡用天下之賢也人君而能如此則宜其受無疆之福為四方之綱也綱弓綱之大繩此與下章皆稱願其子孫之辭也黄實夫曰此章上四句即所以為綱之道也是故元氣不存雖盛且壯不足為一身之福綱紀不立雖强且富不足為人君之福詩人以無疆之福祝其子孫而繼之曰四方之綱人繼之曰之綱之紀其意不亦淵乎愚按上章願王子孫之多且賢兼適庶而言此及下章稱願之詞則皆但言其適為天子者蓋主為王言之也而上章則願其子孫之法祖此章又願其子孫之法賢也或日無怨無惡不為人所怨惡也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叶羽已反百辟卿士鉏里反眉備反
  天子叶奬里反不解佳賣反于位民之攸塈許既反
  賦也燕安也朋友亦謂諸臣也呂東萊曰泰誓云友邦冢君酒誥曰大史友内史友則朋友者合百辟卿士言之也愚按集傳言亦者蓋此詩指諸臣謂朋反亦如既醉指助祭之臣為朋友也解惰塈息也 言人君能綱紀四方而臣下賴之以安則百辟卿士媚而愛之維欲其不解于位而為民所安息也此章承上章之意故上云四方之綱即網之曰之綱之紀盖張之為綱理之為紀下面百辟卿士至於庶民皆是賴君以為綱所謂不解于位者蓋欲綱常張而不弛也輔氏曰之綱二字又疊上章末句而併言之紀者凡網罟張之為網理之為紀也人君能綱紀四方則臣下自然賴之以為安若在上者管束不來則臣下何恃以為安也下賴以為安故皆知愛媚於其上如此上下之情綢繆如一而血脈自相通貫故在上者不解于位則在下者所由以休息也東萊呂氏曰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上下交而為泰之時也泰之時所憂者怠荒而已此詩所以終於不解于位民之攸塈也方嘉之又規之者蓋臯陶賡歌之意也書益稷臯陶乃賡載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蔡九峯曰臯陶續歌之意言君明則臣良而衆事皆安所以勸之也君行臣職煩𤨏細碎則臣下懈怠不肯任事而萬事廢壊所以戒之也民之勞逸在下而樞機在上上逸則下勞矣上勞則下逸矣不解于位乃民之所由休息也
  假樂四章章六句愚按首章之言乃二詩之大旨一章之不愆不忘三章之威儀徳音所以為顯顯令徳也三章四方之綱四章之綱之紀而民之攸塈所以宜民也二章之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四章燕及朋友媚于天子所以宜人也至於二章之干禄百福子孫千億三章之受福無疆者又皆所謂受禄于天而自天申之者也
  序嘉成王也輔氏曰自行葦至假樂四詩若如序説而不明其所用則皆奉上之諛辭耳先生云大雅為受釐陳戒之辭如此四篇其受釐之辭也歟然假樂亦有戒意故先生不敢斷然以為公尸答鳬鷖之作但為疑辭于首章之末而又取東萊之説載于篇終也假本嘉字然非為嘉成王也
  篤公劉匪居匪康廼埸音易廼疆廼積廼倉廼裹音果音侯音良于槖他洛反于囊乃郎反思輯音集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楊爰方啓行叶户郎反
  賦也篤厚也公劉后稷之曽孫也事見豳風黄氏曰后稷生不窋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劉是后稷之曾孫也居安康寧也埸疆田畔也孔氏曰疆者大界埸是小界今之小田塍也塍音丞積露積也餱食糧糗丘上聲嚴氏曰餱乾食糧米食無底曰槖有底曰囊皆所以盛餱糧也輯和戚斧揚鉞孔氏曰鉞大而斧小大公六韜云大柯斧重八斤一名天鉞方始也舊説召康公以成王將涖政當戒以民事故詠公劉之事以告之王介甫曰周之有公劉言乎其時則甚㣲言乎其事則甚勤稱時之甚㣲以戒其盈稱事之甚勤以懲其逸盖召公之志也黄實夫曰言公劉者蓋以乃祖乃父之事乃人之所素信也七月之詩必以后稷公劉為戒無逸之書必以太王王季文王為説善進戒於君者皆如是也曰厚哉公劉之於民也謝疊山曰周人以忠厚為家法此詩六章皆曰篤公劉篤者厚之至也言公劉之厚子孫不可忘也其在西戎不敢寧居治其田疇實其倉廪既富且强於是裹其餱糧思以輯和其民人而光顯其國家然後以其弓矢斧鉞之備爰始啓行而遷都於豳焉蓋亦不出其封内也輔氏曰此章總言公劉能足食足兵然後遷豳之事夫公劉失職而自竄於西戎固安能欝欝久居也乎是宜其匪居匪康也思輯用光者乃其匪居匪康之效驗也其遷都也經理之勤積累之久糗糧兵器之備如此則公劉之厚於民可知矣其後武王之治内治外宣王之内偹外攘皆同此一轍耳黄實夫曰公劉不輕於用民也必先有以蓄民之財洽民之情而後可以用民之力則篤於為民之心可見矣孟子曰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裏囊也然後可以爰方啓行然後可三字可見公劉之心張南軒曰公劉遷國已與百姓俱無不足之患也呂東萊曰公劉内治既備然後拓大境土國都雖遷向之疆埸積倉固在其封内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叶紛乾反既順廼宣而無永
  他安反陟則在巘魚輦反叶魚軒反復降在原何以舟叶之遥反之維玉及瑶音遥必頂反必孔反容刀叶徒招反
  賦也胥相去聲也庶繁謂民之居者衆也順安宣徧也言居之徧也無永嘆得其所不思舊也巘山頂也舟帶也鞞刀鞘音笑也琫刀上飾也孔氏曰鞞者刀鞘之名琫者鞘之上容刀容飾之刀也或曰容刀如言容臭謂韠琫之中容此刀耳容臭如今香囊是也愚按臭者香物若菃蘭之屬亦以香囊之中容此香物而謂之容臭耳 言公劉至豳欲相土以居曹氏曰公劉相廣平之地民之從遷者十有八國可謂衆且繁矣鄭氏曰厚哉公劉之相此原以居民民既衆矣既多矣既順矣皆安今之居而無長嘆思其舊也 問二章説既庶既繁既順乃宣而四章方居邑之成不知未成居邑之時何以得民居繁庶曰公劉始於草創而人之從之者已若是其盛是以居邑由是而成也愚按此章之庶繁順宣者民之居也下章言居邑之成者君之居也其亦猶緜詩四章言居民而五章六章言作宗廟居室也歟而帶此劒佩以上下於山原也東萊呂氏曰以如是之佩服而親如是之勞苦斯其所以為厚於民也歟輔氏曰既庶既繁者言民之來遷者既衆且多也既順乃宣者言民之來居者既安而遂徧也如此則得其所而無永嘆也宜矣此章前五句言相上而居以後事後五句言相土以居初時事言其後民之所以即其安者由公劉初時躬執其勞如此故也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音普原廼陟南岡乃覯于京
  叶居良反京師之野叶上與反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賦也溥大覯見也京髙丘也師衆也京師髙丘而衆居也董氏曰所謂京師者蓋起於此其後世因以所都為京師也京師始此董氏曰曰嬪于京依其在京則歧州之京也王配于京則鎬京也春春所書京師則洛邑也皆仍其本號而稱之猶晉云新絳故絳也愚按洛邑亦謂之洛師正京師之意彭氏曰公劉營邑于邠亦是人烟繁盛之地故曰京師之野盖山川盤結風氣所莘亦一都㑹也時是也處處居室也廬寄也旅賓旅也直言曰言論難曰語 此章言營度邑居也王氏曰上章先定民居而此章乃相守亦厚於民故也自下觀之則往百泉而望廣原自上觀之則陟南岡而覯于京於是爲之居室於是廬其賔旅於是言其所言於是語其所語無不於斯焉
  篤公劉于京斯依叶於豈反蹌蹌七羊反濟濟子禮反俾筵俾
  几既登乃依同上乃造七到反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步交反音嗣之飲於鴉反之君之宗之就用之字為韻
  賦也依安也蹌蹌濟濟羣臣有威儀貌孔氏曰曲禮凢行容大夫濟濟士蹌蹌俾使也使人為之設筵几也登登筵也依依几也愚按二依字義不同曹羣牧之處也李寳之曰牢閑也以豕為殽用匏為爵儉以質也王介甫曰其飲也酌之以匏而已其食也執豕於牢而已其儉如此厚民故也宗尊也主也嫡子孫主祭祀而族人尊之以為主也 此章言宮室既成而落之既以飲食勞其羣臣而又為之君為之宗馬東萊呂氏曰既饗燕而定經制以整屬其民上則皆統於君下則各統於宗蓋古者建國立宗其事相須楚執戎蠻子而致邑立宗以誘其遺民即其事也東萊以為為之立君立宗恐未必是如此只是公劉自為君宗耳盖此章言其一時燕饗恐未説及立宗事也李氏曰周禮宗子有五大宗子一小宗子四别子為祖繼别為宗百世不遷者大宗也繼禰之宗繼祖之宗繼曽祖之宗繼髙祖之祖五世則遷者小宗也皆所以主祭祀而統族人如有國有家之重者也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廼岡相息亮反其隂陽觀其流
  泉其軍三單音丹叶多涓反待洛反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同上其夕陽豳居允荒
  賦也溥廣也言其芟夷墾關土地既廣而且長也景考日景以正四方也孔氏曰民居田畆或南或北皆須正其方面故以日景定之岡登髙以望也相視也隂陽向背寒暖之宜也孔氏曰山南為陽山北為隂廣谷大川有寒有暖不同所宜則異故相之也流泉水泉灌溉之利也三單未詳徹通也一井之田九百畆八家皆私百畆同養公田耕則通力而作收則計畆而分也問以孟子考之則曰八家皆私百畆同養公田又公羊云公田不治則非民私田不治則非吏然未必是計畆而分曰亦不可詳知但因洛陽議論中通蔽而耕之説推之耳或但耕則通力而耕收則各得其畆亦未可知也周之徹法自此始其後周公盖因而脩之耳徹法始此愚按蘇老泉嘗謂井田唐虞啓之夏商稍稍葺治至周而大備盖周之徹法鄉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總謂之徹也王晦叔曰大國三軍之法以治兵徹田什一之法以儲粟周家軍制嚴法皆起於此山西曰夕陽允信荒大也 此言辨土宜以授所徙之民定其軍賦與其税法人度山西之田以廣之而豳人之居於此益大矣愚按觀其流泉以上言辨土宜也其軍三單以下言定賦税也而以邠居允荒一語賛其盛也
  篤公劉于豳斯館叶古玩反渉渭為亂取厲取鍜丁亂反
  基廼理爰衆爰有叶羽已反夾其皇澗遡其過古禾反澗止廼密芮鞫居六反之即
  賦也館客舍也亂舟之截流横渡者也厲砥鍜鐵止居基定也理疆理也衆人多也有財足也遡鄉也皇過二澗名芮水名出吳山西北東人涇周禮職方作汭職方氏云雍州其川涇汭注云在邠地即此也鞫水外也 此章又總叙其始終言其始來未定居之時渉渭取材而為舟以往來取厲取鍜而成宮室段氏曰史記言自漆沮渡渭取材用即此事也愚按此以上叙其始之定居也既止基於此矣乃疆理其田野則日益繁庶富足其居有夾澗者有遡澗者其止居之衆曰以益密乃復即芮鞫而居之而豳地日以廣矣呂東萊曰風氣日開民編日衆規模日廣有方興未艾之象焉周之王業兆于此矣愚按此以上叙其終之富盛也
  公劉六章章十句問此詩與七月皆言公劉得民之盛想周自后稷以來至公劉始稍盛耳曰自后稷之後不窋盖已失其官守至公劉乃始復脩其業故周室以興也陳少甫曰七月言先公風化公劉則言建國君民之事風雅之不同如此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於民而獻是詩也
  召康公名奭成王即位年幼周公攝政七年而歸政焉於是成王始將涖政而召公為大保周公為大師以相之蘇氏曰成王即位不能治事是以周公當國而治事非攝其位盖行其事也其後七年歸政成王於是涖政亦非復其位盖復其事也然此詩未有以見其為康公之作意其傳授或有自來耳後篇召穆公凡伯仍叔放此
  音迥酌彼行潦音老挹彼注兹可以餴甫云反尺志反叶昌里反豈弟君子民之父母叶滿彼反
  興也泂逺也行潦流潦也孔氏曰行道上雨水流聚故云流潦也餴烝米一熟而以水沃之乃再烝也饎酒食也君子指王也 舊説以為召康公戒成王言逺酌彼行潦挹之於彼而注之於此尚可以餴饎曹氏曰道上流潦黄濁不可飲然蓄之大器澄停既久挹取其清者而注之於此尚有用也況豈弟之君子豈不為民之父母乎傳曰豈以强如字又上聲教之弟以悦安之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親表記注曰謂其尊親己如父母也又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能以民心為己心則是愛民如子而民愛之如父母矣輔氏曰每章上三句有逺近相須彼此相益貴賤相資之意故以興下兩句豈以强教之故有父之尊弟以悦安之故有母之親此以成民之才而言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以體民之心而言也既有以成其才又有以體其心則能盡教育之道矣此其所以為民之父母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音雷豈弟君子民之
  攸歸叶古囘反
  興也濯滌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古愛反叶古氣反豈弟君
  子民之攸塈許既反
  興也溉亦滌也塈息也輔氏曰攸歸謂為民之所歸往也攸塈謂為民之所安息也皆所以終首章父母之義也
  泂酌三章章五句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徳饗有道也序無大失然語意亦疎
  有卷音權者阿與歌叶飄風自南叶尼心反豈弟君子來游來歌與阿叶以矢其音
  賦也巻曲也阿大陵也豈弟君子指王也曹氏曰豈弟君子樂於循理而已平易近民人君之徳也故詩人美人君之徳必以豈弟言之矢陳也 此詩舊説亦召康公作疑公從成王游歌於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為戒此章總叙以發端也輔氏曰此是賦體皆其實有卷者阿言其地也飄風自南言其時也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失其音言其事也召公從成王來游於卷阿之上時有飄風自南而來成王樂而歌之故公因陳此詩以為戒
  音判音喚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
  性似先公酋在由反
  賦也伴奐優游閒暇之意爾君子皆指王也彌終也性猶命也酋終也 言爾既伴奐優游矣又呼而告之言使爾終其夀命似先君善始而善終也呂東萊曰國家閒暇君臣游衍可謂伴奐而優游矣所願乎成王者惟終其性似先公之善終而已俾爾者祝辭也祝之所以戒之也輔氏曰伴奐爾游矣言成王當此間暇而來游於此也優游爾休矣言成王於此優游而自得其休也豈弟君子呼成王以為樂易君子也觀成王閒暇優游於此則其樂易可知矣俾爾東萊先生以為祝辭是也彌爾性謂終其夀考似先公酋矣謂如周之先公以來善始善終也既曰祝辭則祝其夀考福禄宜也然於此見召公得保傅之體不過稱不溢美之意自此至第四章皆極言夀考福禄之盛以廣王心而歆動之五章以後乃告以所以致此之由也黄實夫曰漢文之時賈誼為之痛哭流涕如禍患之迫乎其後誼之憂國誠深矣然其言太過而無優游不迫之意帝退而觀天下之勢不至於此則一不之信然後知康公之戒君其言亦冇法也
  爾土宇昄符版反章亦孔之厚叶狼口下主二反矣豈弟君子
  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叶當口腫庾二反
  賦也昄章大明也或曰昄當為版版章猶版圖也言爾土宇昄章既甚厚矣又使爾終其身常為天地山川鬼神之主也
  爾受命長矣茀芳弗反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
  性純嘏爾常矣
  賦也茀嘏皆福也常常享之也呂東萊曰自二章至此皆嘆美之詞雖未及於求賢然成王所以彌爾性而似先公主百神而常純嘏者果何以致之乎輔氏曰言爾之受命既已長矣爾之享其福禄既已安矣因人祝之夀考而常保其純嘏也福禄致之若易保之尤難上三章皆極言其夀考福禄以廣王心而歡動之然後五章以下乃告以所以致此之由則其言入之易而感之深也召公可謂能盡師保之道者矣
  有馮符水反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
  為則
  賦也馮謂可為依者翼謂可為輔者孝謂能事親者徳謂得於己者愚按謂行道而有得於己也引導其前也翼相其左右也東萊呂氏曰賢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徳何也蓋人主常與慈祥篤實之人處其所以興起善端涵養徳性鎮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語之間者矣謝疊山曰求賢不取非常之才而止曰有孝有徳何也曰孝於親者必忠於君取其孝正求其忠也唐虞以上取人以徳無才徳之分如臯陶九徳皆才也舜舉八元八凱之才皆徳也有徳則才在其中矣 言得賢以自輔如此則其徳日脩而四方以為則矣自此章以下乃言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也輔氏曰可馮可翼即孝徳之人也故又曰以引以翼引如引君以當道之引翼如予欲有為汝翼之翼吕氏所謂慈祥者能孝之人也所謂篤實者有徳之人也得如是之人以引翼之則王徳無愆王徳無愆則四方以為法則四方以為法則則可以居大位而無忝受天禄而無窮矣吕東萊曰是詩雖戒求賢而其辭從容不迫至此章始明言賢者之益焉潘氏曰詩中凡稱頌人君福禄必歸於得人之盛故既醉云君子萬年介爾景福而必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假樂言受天之禄與干禄百福而必曰率由羣匹與百辟卿士媚于天子盖人君所以致福禄者未冇不自得人始也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音問令望叶無方反豈弟君子四
  方為綱
  賦也顒顒卬卬尊嚴也如圭如璋純潔也令聞善譽也令望威儀可望法也鄭氏曰人聞之則有善聲人望之則有善威儀徳行相副承上章言得馮翼孝徳之助則能如此呂東萊曰冇馮有翼
  冇孝冇徳以引以翼則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矣而四方以為綱矣輔氏曰此章乃足上章之義顒顒卬卬體貌之尊嚴也如圭如璋徳行之温純也令聞聲譽之美也令望表儀之善也夫如是然後為人君之全徳非得賢而引翼之何以臻此四方為綱四方以為綱領也
  鳳凰于飛翽翽呼㑹反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
  鉏里反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興也鳯凰靈鳥也雄曰鳯雌曰凰翽翽羽聲也鄭氏以為因時鳯凰至故以為喻理或然也蔡九峯曰是時周方隆盛鳴鳯在郊鳴于髙岡者乃詠其實也藹藹衆多也媚順愛也 鳯凰于飛則翽翽其羽而集於其所止矣藹藹王多吉士則維王之所使而皆媚于天子矣既曰君子又曰天子猶曰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云爾呂東萊曰自此以下廣言人材之盛陳夀翁曰吉人吉士即前所謂有孝有徳也孝者徳之夲百行之原也既有孝徳其為吉徳莫大焉鳯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音附于天叶鐵因反藹藹王多吉
  人維君子命叶彌并反媚于庶人
  興也媚于庶人順愛于民也謝疊山曰媚于天子愛君也媚于庶人為王愛其民也輔氏曰上二章乃因時鳯凰之至而以興賢者之來集也維君子使維君子命謂委質于君一聴其使令也媚于天子則見賢者無勉强不得已之意媚于庶人則見賢者有維持浹洽之徳後世多以鳯比賢人盖本於此
  鳯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布孔反
  萋萋七西反雝雝喈皆叶居奚反
  比也陳少南曰比賢者必聚於有道之朝九劉濟曰鳯隠見以時類賢者之出處也愚按髙岡之鳯凰者髙世之賢才也朝陽之梧桐者治朝之賢君也梧之菶菶萋萋者人君待賢之盛禮也鳯之雝雝喈喈者羣賢和集之徳音也比意盖如此又以興下章之事也山之東曰朝陽孔氏曰朝先見曰也鳯凰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菶菶萋萋梧桐生之盛也雝雝喈喈鳯凰鳴之和也段氏曰劉氏曰惟其梧桐菶菶萋萋是以鳯凰雝雝喈喈由此觀之則君臣感㑹之機可想矣輔氏曰比賢者之來集王朝而王朝之禮遇賢者兩得其宜也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叶唐何反矢詩
  不多維以遂歌
  賦也承上章之興也菶菶萋萋則雝雝喈喈矣君子之車馬則既多而閑習矣其意若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賢者而不厭其多矣呂東萊曰今王之車馬既多既閑苟得賢以載之其光華和樂殆非形容所及也有其時有其具召公所以欲成王勉乎此也遂歌盖繼王之聲而遂歌之猶書所謂賡載歌也胡庭芳曰言車多焉閑亦應前來游之意言矢詩遂歌亦應前來歌之意矢詩即矢背也若曰今所陳之詩雖不多亦維以遂成其歌致其詠嘆進戒之意而已王日休曰此詩非不多也召公以為不多者愛君之心無已也彭氏曰此詩以章計十以言計五十四而猶云不多誠以言之感人冇限聲之入人無窮維以逐歌庶子朝夕聞之優游浸漬自足以興起其心而不忘也輔氏曰此章則又承上章之興而言王朝之車馬既衆多而閑習則足以為招來待遇賢者之具矣其所以望於王盖有不待言而可知者詩所以言其志而音則聲之成文者其實一也先言以矢其音即其歌而言之也終言矢詩不多者即其實言之也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輔氏曰首章則總叙以發端二三四章則極道其夀考福禄之盛以廣王心而歆動其意五章以下則告以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五章六章則言王能用賢則可以成徳七章八章則因鳯凰之來以興賢者之集九章則以鳯凰之鳴得其依比賢者之至得其所至末章然後鳯王以今既有車馬衆多而且閑習將安所用乎亦惟招延禮待賢者於無窮可也不明言其事而遂曰矢詩不多唯以遂歌者此意最好盖欲王自得之也召公可謂善於開導誘掖其君者矣
  序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
  求賢用吉士本用詩文而言固為不切然亦未必分為兩事後之説者既誤認豈弟君子為賢人遂分賢人吉士為兩等彌失之矣夫泂酌之豈弟君子方為成王而此詩遽為所求之賢人何哉
  民亦勞止汔許乙反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居毁反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𢡚七感反不畏明叶謨郎反柔逺能邇以定我王
  賦也汔幾也釋文曰幾音祈中國京師也愚按詩人指京師為中國故三章又曰恵此京師謂之中者以其在諸夏之中也四方諸夏也京師諸夏之根本也詭隨不顧是非而妄隨人也嚴氏曰詭隨者心知其非而懷詐以以從此奸又也書所謂而從孟子所謂而諛也呂東萊曰一言而喪邦曰予言而莫予違則詭隨之人誠覆邦家之人也謹斂束之意𢡚曾也明天之明命也柔安也能順習也蔡九峯曰柔者寛而撫之也能者擾而習之也逺近之勢如此 序説以此為召穆公刺厲王之詩以今考之乃同列相戒之詞耳未必專為刺王而發然其憂時感事之意亦可見矣嚴氏曰朱子此説是也詩言以定我王以為王休又言戎雖小子王欲玉女皆語同列之詞以時之亂戒同列所以刺王也蘇氏曰人未有無故而妄從人者維無良之人將悦其君而竊其權以為冦虐則為之故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肅而冦虐無畏之人止然後柔逺能邇而王室定矣輔氏曰厲王暴虐之君也則民之勞苦可知矣汔可小康者猶言庶幾其可使之小康也夫暴虐之君在上則時必有無良之人肆為詭隨之計以行其冦虐者故同列之君子専以此相戒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不敢肆而冦虐無忌憚之人亦且消沮退縮而無所容如是然後逺者自然得其安近者亦自然順習而無所垂忤而王室定矣若肆詭隨冦虐之人則國家日益多事而逺近皆不聊生矣王室何由安定乎詭隨者必無良之人也冦虐者必無忌憚之人也柔逺能邇與恵此中國以綏四方二句相應濮氏曰每章首言民今勞弊可少休息京師者諸夏之本欲安四方之民當自恤京師始彭氏曰民勞甚矣未能遽望其太平也但庶幾小康耳故教以惠中國而綏四方然所以惠綏者豈有他哉其本在朝廷之上毋使小人亂政則柔逺能邇而我王定矣先言惠中國以綏四方此出治之序也後言柔逺能邇此成治之效也書言柔逺能邇而必曰難任人詩言柔逺能邇而必曰謹無良皆有常戒懼之意穆公名虎康公之後孔氏曰康公十六世孫也厲王名胡成王七世孫也孔氏曰世本及周本紀皆云成王生康王康王生昭王昭王生穆王穆王生恭王恭王生懿王及孝王孝王生夷王夷王生厲王凡九世從成王言之不數成王及孝王故七世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恵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
  以謹惛怓女交反叶尼猶反式遏冦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
  賦也逑聚也惛怓猶讙歡又音喧譁也嚴氏曰惛怓惑亂主聴也勞猶功也言無棄爾之前功也鄭氏曰言無廢汝始時動政事之功誘掖之也輔氏曰以為民逑者盖中國者民之所聚也讙譁乃詭隨者之態也上有冦虐之臣則下有憂苦之夫矣無棄爾勞者蓋同列平時相與為國家慮者固已有定説矣休美也曹氏曰自二章而下皆衍而成篇以暢其意不其相逺也愚按章内二休字異義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叶于通反無縱
  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冦虐無俾作慝吐得反敬慎威儀以近有徳
  賦也罔極為惡無窮極之人也有徳有徳之人也輔氏曰罔極亦是詭隨者之證以妄隨人則為惡豈有窮極也無縱詭隨式遏冦虐是防禁小人也敬慎威儀以近有徳是親近賢者也徒欲防禁小人而不知親近有徳則無以增益其知識開廣其心志矣然欲近賢者則須先謹其威儀威儀不謹則賢者將望望然去之矣豈可得而親之乎嚴氏曰非脩身則賢不可得而親故必敬慎威儀然後可以近有徳也謝疊山曰威儀所以定命也有徳之士未有無威儀王若不敬謹威儀則驕淫傲惰何所不為侮老成逺者徳則賢者不能相親矣呂東萊曰此章言當逺小人近君子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起倒反惠此中國俾民憂泄以世反
  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冦虐無俾正敗叶蒲寐反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叶特計反
  賦也愒息泄去厲惡也正敗正道敗壞也戎汝也言汝雖小子而其所為甚廣大不可不謹也嚴氏曰舊説以此詩戎雖小子及板小子蹻蹻皆指王也小子非君臣之詞二詩皆戒責同寮故稱小子耳輔氏曰以小子稱同列必是長老者之詞觀下篇可見以身言之則是小子以職言之則是王官故曰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言所為甚廣大欲其加謹之辭也并觀下篇第四章則所謂少年小子必王所寵任之人也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
  以謹繾綣式遏冦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音汝是用大諫春秋傳荀子書並作簡音簡
  賦也繾綣小人之固結其君者也嚴氏曰詩言無良惛怓罔極醜厲繾綣皆極小人之情狀而總之以詭随盖小人之媚君子其始皆以詭随入之其終無所不至孔子所謂佞人殆也正反反於正也王介甫曰正敗者敗而已未盡反而為不正若正反則無正也彭氏曰正反則善惡曲直無不倒置天下其可得而正邪每章言愈切而愈深玉寶愛之意言王欲以汝為玉而寶愛之故我用王之意大諫正於女盖托為王意以相戒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呂與叔曰五章章之始皆言民亦勞止恵此中國者欲息民而固根本也上言無縱詭隨式遏冦虐者欲謹察小人將以害政也章末之言皆丁寧反覆勸之之詞使之去危即安去惡從善也彭氏曰此詩以寛治民以嚴取友曰綏曰惠寛而不擾也曰無縱曰以謹曰式遏嚴而不恕也
  序召穆公刺厲王也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當簡反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叶音簡
  賦也板板反也卒盡癉病猶謀也管管無所依也亶誠也 序以此為凡伯刺厲王之詩今考其意亦與前篇相類但責之益深切耳嚴氏曰朱子以此詩為切責僚友用事之人而義歸於刺王與上篇同味詩意信然胡庭芳曰厲王無道召穆凡伯以親賢之故宜極言而力救之顧乃不直致其諫而姑責同僚以使之聞之者豈非亦以監謗之故不欲嬰其鋒以陷於罪而甚吾君之惡也耶吁二公忠愛之懷於見盖可見矣此章首言天反其常道而使民盡病矣而女之言皆不合理為謀人不久逺其心以為無復聖人但恣已妄行而無所依據又不實之於誠信豈其謀之未逺而然乎輔氏曰正者常道也道其常則民安反其常則民病今天既盡反其常道則民亦安得而不盡病乎話者即語也猶者謀慮也不然則背理傷道也不逺則但為目前之計也人心知有聖人則動作皆有所依據故出話不敢不然為謀不至不逺今也出話則不然為猶則不逺則靡聖管管可知矣既已靡聖管管則所為皆是虚妄故曰不實於亶不然不逺皆虛妄者之所為也李迂仲日愛民者天之常道耳今天使下民皆病則反其常道矣言為猶不逺又言猶之未逺盖反覆言之自下文以至末章皆是大諫也謝疊山曰朱子初解云人苟知聖人之度則必戰戰兢兢不敢苟作此心若無聖人矣則管管然無所依據矯誣詐偽何所不至其出言行事不以真實而歸於誠道無怪也世亂乃人所為而曰上帝板板者無所歸咎之詞耳
  天之方難叶泥涓反無然憲憲叶虚言反天之方蹶俱衛反無然
  泄泄以世反辭之輯音集叶徂合反矣民之洽矣辭之懌叶弋灼反矣民之莫矣
  賦也憲憲欣欣也蹶動也泄泄猶沓沓也盖弛緩之意孟子曰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輔氏曰天方艱難則人當憂懼也今乃欣欣然自以為適天方蹶動則人當斂飭也今乃地緩而不以為事則是自絶于天矣始也不有夫聖終也自絶于天則何以能立於人之朝哉蹶顛覆之意泄泄怠緩悦從之貌言天欲顛覆周室羣臣無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時人語如此非詆毁也輔氏曰天之方蹶而國家有傾覆之勢常情處此消索震懾易得怠緩苟從故戒羣臣以無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當此之際自非君臣上下力加振作於此奮發則何能救正也輯和洽合懌悦莫定也辭輯而懌則言必以先王之道矣所以民無不合無不定也輔氏曰又教以先謹其言而不妄發爾辭能和則民自合爾辭能悦則民自定辭和與懌則合乎理而異於不然者矣民合且定則前所謂卒癉者其有瘳乎嚴氏曰首章責同僚出語不然為猶不逺故二章因戎之以言論之間宜相和協庶可措民於安然愚而自用者終不能舍已從人故三章言聴我囂囂四章言匪我言耄爾用憂謔五章言無為夸毗善人載尸也皆說朋友議論不相協猶小旻詩凡六章其間五章皆説謀猶之不臧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聴我囂囂許驕反我言
  維服勿以為笑叶思邀反先民有言詢于芻初俱反如謡反賦也異事不同職也同僚同為王臣也春秋傳曰同官為僚陳夀翁曰觀此言則其為同列相戒甚明即就也□□自得不肯受言之貌服事也猶曰我所言者乃今之急事也先民古之賢人也芻蕘采薪者古人尚詢及芻蕘況其僚友乎輔氏曰第一第二句言其同有恩義也三四句言其不有於我也五六句冀其察也七八句欲其警也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虚虐反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其畧反
  匪我言耄莫報反叶毛博反爾用憂謔多將熇熇叶許各反不可救藥
  賦也謔戯侮也老夫詩人自稱灌灌欵欵也蹻蹻驕貌李迂仲曰説文蹻蹻舉足髙也以足髙之意觀之是驕之意耄老而昏也熇熇熾盛也 蘇氏曰老者知其不可而盡其欵誠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驕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汝以憂為戯耳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苟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輔氏曰此章責之又深矣一二句戒其不可慢天也三四句戒其不可忽己也五六句斥其病也七八句危其禍也王介甫曰列子云曾不發藥乎左氏曰不如明而藥之也與此救藥同意
  天之方懠才細反叶箋西反無為夸苦花反毗威儀卒迷善人
  載尸民之方殿屎許伊反則莫我敢葵喪息浪反亂蔑資叶箋西反曽莫惠我師叶霜夷反
  賦也懠怒夸大毗附也小人之於人不以大言夸之則以諛言毗之也尸則不言不為飲食而已者也殿屎呻吟也葵揆也蔑猶滅也資與咨同嗟嘆聲也惠順師衆也 戒小人毋得夸毗使威儀迷亂而善人不得有所為也僕氏曰威儀盡亂侮老慢賢善人則如尸而不復言語矣又言民方愁苦呻吟而莫敢揆度其所以然者是以至於散亂滅亡而卒無能恵我師者也
  天之牖民如壎許元反如篪音池如璋如圭如取如𢹂𢹂
  無曰益牖民孔易以豉反叶夷益反民之多辟匹亦反下同無自立辟
  賦也牖開明也程子曰牖開通之義室之暗也故設牖以通明猶言天啓其心也壎唱而篪和璋判而圭合孔氏曰半圭為璋合二璋而成圭取求擕得而無所費愚按言求之即得而無費於己以益之也皆言易也辟邪也 言天之開民其易如此以明上之化下其易亦然今民既多邪辟矣豈可又自立邪辟以道之邪陳夀翁曰上之於下開其本明之天性者固甚易導之以邪僻之人偽者亦不難因開之易而謹導之方可也豈可導以邪僻耶呂東萊曰亂雖極矣道之者固有簡易之理不作聰明為耶僻以亂之行其所無事斯可矣輔氏曰此章與七章分明是譏及於王也故先王於民勞首章言此二詩雖不專為刺王而發然其憂時感事之意亦可見矣者是也
  音介人維藩叶分遣反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叶胡
  田反懷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壞叶胡罪胡威二反無獨斯畏叶紆㑹於非二反
  賦也价大也大徳之人也藩籬師衆垣墻也大邦强國也屏樹也所以為蔽也愚按所謂樹塞門也大宗强族也翰幹也宗子同姓也 言是六者皆君之所恃以安而徳其本也李迂仲曰王所恃以衛國家者在此數者苟懷之以徳則無不寧矣詩人以懷徳惟寜開於中則宗子惟城亦當以徳懷之也左氏口君其修徳以固宗子何城如之所謂宗子維城是也董氏曰藩垣屏翰皆以衛王畿也盖藩在外屏在内垣限内外恃翰以為築王者之固其國如此懐徳維寧則懷諸侯者在徳若宗子則為城以禦患者也彭氏曰王者之治親親為大雖用人以為藩垣屏而資同姓以為翰翰者所資以立也又必待同姓以為城城者所恃以固也曰大宗曰宗子其意反覆言同姓之至重至切盖坦重於藩屏不可以無翰而城又大而且重馬然在人者皆有形之勢而徳之在我乃無形之勢也故獨曰雖寧焉有徳則得是五者之助不然則親戚叛之而城壞城壊則藩垣屏翰皆壊而獨居獨居而所可畏者至矣
  敬天之恕無敢戯豫敬天之渝用朱反無敢馳驅昊天
  曰明叶謨郎反及爾出王音往叶如字昊天曰旦叶得絹反及爾游衍叶恰戰反
  賦也渝變也如迅雷風烈必變之變王往通言出而有所往也旦亦明也旦與明只一意衍寛縱之意 言天之聰明無所不及不可以不敬也板板也難也蹶也虐也懠也其恕而變也甚矣而不之敬也亦知其有日監在兹者乎才有些放肆則他便知所以曰日監在兹輔氏曰此又専戒其同列也囂囂也謔謔也蹻蹻也憂謔也皆戯豫之事也管管也憲憲也泄泄也夸毗也皆馳驅之類也後四句熟讀而詳玩之可見天之於人無所不體而興起人心畏天之誠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豈可一毫一息而不敬乎哉張子曰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潘子善問天體物而不遺是指理而言仁體事而無不在是指人而言否曰體事而無不在是指心而言也天下一切事皆此心發見耳 問天體物仁體事以見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體在物上仁體在事上猶言天體於物仁體於事本是言物以天為體事以仁為體縁須著從上説故如此下語又問與體物而不可遺一般否曰然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事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楊仲思問此莫是言人之所以為人者皆天之所為故雖起居動作之頃而所謂天者未嘗不在也曰公説天體物而不遺既説得是則所謂仁體事而無不在者亦不過如此天與仁非有二也
  板八章章八句嚴氏曰一章至五章皆切責僚友之詞六章至八章皆責僚友而因戒王也
  序凡伯刺厲王也孔氏曰左傳云凡蔣邪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凡伯周公之後也入為王朝卿士春秋書天王使凡伯乗聘則凡伯亦其苗裔世為王臣也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一章四百三十三句









  詩傳通釋卷十七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八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蕩之什三之三
  蕩蕩上帝下氏之辟必亦反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匹亦反天生烝民其命匪諶市林反或叶市隆反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叶諸深反或如字
  賦也蕩蕩廣大貌辟君也疾威猶暴虐也多辟多邪辟也烝衆諶信也 言此蕩蕩之上帝乃下民之君也今此暴虐之上帝其命乃多邪僻者何哉盖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盖其降命之初無有不善而人少能以善道自終是以致此大亂使天命亦罔克終如疾威而多僻也盖始為怨天之辭而卒自解之如此嚴氏曰疾威者厲王所為而天實命之是天為此疾威天實為之則無所歸咎然天亦豈欲令厲王為惡乎天生衆民其命有不可信者其初皆善而其終鮮善是人自暴自棄非天使之然王自不為善豈天賦予以惡哉劉康公曰熊剛大曰劉采邑名康謚也康公定王同母弟所謂王季子也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此之謂也熊剛大曰天地之中猶言天地之性也以此理無過不及而言故謂之中人之生必禀受此理而俱生此乃所賦之命也能順其則順天地之命者也所以得福不能循其則逆天地之命者也所以得禍王介甫曰受天地之中一也則靡不有初敗以取禍者衆則鮮克有終鮮克有終則命靡諶矣
  文王曰咨咨女音汝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蒲侯反克曾
  是在位曾是在服叶蒲比反天降慆他刀反徳女興是力賦也此設為文王之言也咨嗟也殷商紂也曹氏曰自契始封商地在上洛湯受命毫殷地在蒙今曰殷商并舉之也强禦暴虐之臣也謝疊山曰强强梁禦如禦人於國門之外之禦掊克聚斂之臣服事慆慢興起也力如力行之力 詩人知厲王之將亡故為此詩託於文王所以嗟嘆殷紂者嚴氏曰二章以下設為文王之詞盖陳厲王之失而託之商也所謂借秦為諭耳言此暴虐聚斂之臣在位用事乃天降慆慢之徳而害民王介甫曰强梁掊克是為慆慢輔氏曰此章以下托為文王歎紂之辭者盖厲王暴虐詩人不敢直刺其惡故耳且厲王之虐大畧似紂以謂與亂同事罔不亡也自古危亂之君率是暴虐與聚斂之臣並用盖此兩等人實相須也非暴虐則無以為聚斂之資非聚斂則無以極暴虐之惡也慆徳謂慢天之人即暴虐聚斂之臣也所以敢為暴斂之事者只縁慢天故爾然非其自為之也乃汝興起此人而力為之耳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直類反流言
  以對冠攘式内侯作側慮反侯祝周救反靡届靡究
  賦也而亦女也義善懟怨也流言浮浪不根之言也侯維也作讀為詛詛祝怨謗也 言汝當用善類而反任此暴虐之人使用流言以應對胡庭芳曰强禦多懟流言以對者正如所謂禦人以口給之意强禦與前章相應指所用之人也則是為寇盜攘竊而反居内矣是以致怨謗之無極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白交反火交反于中國叶于逼反
  斂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布内反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蒲回反無卿
  賦也炰烋氣健貌謝疊山曰以傲狠作氣勢以暴虐作威聲如虎狼炰烋之狀斂怨以為徳多為可怨之事而反自以為徳也背後側傍陪貳也孔氏曰陪貳謂副貳王者則三公也言前後左右公卿之臣皆不稱其官如無人也李迂仲曰亂世之君是非顛倒邪正錯亂無人以輔弼之故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面善反爾以酒不義從式
  叶式吏反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叶呼洧反式號式呼火故反俾晝作夜叶羊茹反
  賦也湎飲酒變色也式用也言天不使爾沈湎以酒而惟不義是從是用耳止容止也嚴氏曰非天使之是汝自為惡也爾之容止既自取愆過又無明無晦而飲酒不息呌號讙呼使晝作夜荒亂甚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音唐如沸如羮叶盧當反
  大近喪息浪反叶平聲人尚乎由行叶户郎反内奰皮器反于中國覃及鬼方
  賦也蜩螗皆蟬也如蟬鳴如沸羹皆亂意也小者大者幾於喪亡矣尚且由此而行不知變也胡庭芳曰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也奰怒覃延也鬼方逺夷之國也胡庭芳曰夏曰獯鬻商曰鬼方周曰獫狁漢曰匈奴魏曰突厥見唐髙祖紀其實一國而異其名也言自近及逺無不怨怒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叶上止反殷不用舊叶巨
  已反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聴湯經反大命以傾賦也老成人舊臣也典刑舊法也謝疊山曰三代而上國有大政有大議有大疑皆决於老成人之言曰圖任舊臣人共政殷先王所以立國也曰人惟求舊曰無侮老成人盤庚所以興也曰汝惟商老成人宅心知訓周公所以誨康叔也犂老播棄格人罔敢知吉紂所以亡也在位罔有耆舊俊在厥服平王所以東遷也 言非上帝為此不善之時但以殷不用舊致此禍爾雖無老成人與圖先王舊政然典刑尚在可以循守乃無聴用之者是以大命傾覆而不可救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掲紀竭去例二反
  葉未有害許曷暇憇二反本實先撥蒲末反叶方吠筆烈二反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叶始制私列二反
  賦也顛沛仆拔也掲本根蹶起之貌撥猶絶也鑒視也夏后桀也 言大木掲然將蹶枝葉未有折傷而其根本之實已先絶然後此木乃相隨而顛拔爾蘇氏曰商周之衰典刑未廢諸侯未畔四夷未起而其君先為不義以自絶於天莫可救止正猶此耳嚴氏曰王者天下之本也天下未有禍敗而王身無道本先撥矣枝葉盖將従之也殷鑒在夏蓋為文王嘆紂之辭然周鑒之在殷亦可知矣歐陽子曰非獨周之鑒殷殷之鑒夏後之興者當又鑒厲王也
  蕩八章章八句潘氏曰首章前四句有怨天之詞後四句乃解前四句謂天之降命本無不善惟人不以善道自終故天命亦不克終如疾威而多邪僻也此章意既如此故自次章以下託文王告紂之詞皆就人君身上説使知其非天之過如汝興是力汝徳不明與天不湎爾以酒匪上帝不時之類皆是發首章之意 彭氏曰板蕩之詩深刺其君之惡盖大臣憂國愛君之心不敢不如是也
  序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
  蘇氏曰蕩之名篇以首句有蕩蕩上帝耳序説云云非詩之本意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叶疾二反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賦也抑抑宻也隅廉角也孔氏曰隅者角也廉者稜也角必有稜故曰廉隅鄭氏曰人宻審於威儀者是其徳必嚴正也故古之賢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繩直則外有廉隅也吕東萊曰此詩以威儀為主修身之道至切至近莫過於此也王介甫曰徳譬則宫城也儀譬則隅也視其隅則宫城之中可知矣嚴氏曰首章第一義言威儀之當慎威儀云者聲音笑貌云乎哉容貌顔色曽子所謂道動容周旋中禮孟子所謂盛徳也彭氏曰惟徳之隅盖有諸中必形於外也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也觀曽子所言正顔色動容貌孟子所言見於面盎於背是也哲知庶衆職主戾反也 衛武公作此詩使人日誦於其側以自警嚴氏曰詩皆自警之言修身治國平天下之道與中庸大學相表裏言抑抑威儀乃徳之隅則有哲人之徳者固必有哲人之威儀矣而今之所謂哲者未嘗有其威儀則是無哲而不愚矣輔氏曰徳與威儀内外之符也哲與愚徳性之反也觀賔之初筵一詩則當時習俗都無威儀可知矣此所以有靡哲不愚之嘆也夫衆人之愚盖有稟賦之偏宜有是疾不足為怪王介甫曰庶人之愚則天性之疾也孔子曰民有三疾哲人而愚則反戾其常矣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下孟反四國順之訏
  况于反謨定命逺猶辰告叶古得反敬慎威儀維民之則賦也競强也覺直大也訏大謨謀也大謀謂不為一身之謀而有天下之慮也吕東萊曰所謀不止於一身而計天下之安危也定審定不改易也命號令也猶圖也逺謀謂不為一時之計而為長久之規也吕東萊曰所謀不止於一時而鑒百世之損益也辰時告戒也辰告謂以時播告也輔氏曰不為一身之謀而為天下之慮者訏謨也所謀者大則其命令之出也必審定而不易朝令夕改者不能訏謨者也不為一時之計而為長久之規者逺猶也所圖者逺則告戒于下者必以時而不忽號令不時者不能逺猶者也則法也 言天地之性人為貴故能盡人道則四方皆以為訓有覺徳行則四國皆順從之故必大其謀定其命逺圖時告敬其威儀然後可以為天下法也輔氏曰盡人道也覺徳行也治己之事也訏謨定命也逺猶辰告也治國之事也内則治己外則治國諸侯之職舉矣終之以敬慎威儀為民之則者又所以著威儀之為重也謝疊山曰人君以一身之法為天下之法也其在于今叶音經興迷亂于政叶音征顛覆厥徳荒湛都南
  反下同于酒叶子小反音汝雖湛樂音洛從弗念厥紹市沼反罔敷求先王克共九勇反明刑叶胡光反
  賦也今武公自言己今日之所為也興尚也鄭氏曰興猶尊尚也女武公使人誦詩而命己之詞也後凡言女言爾言小子者放此問抑詩東萊硬要做刺厲王縁以爾汝字碍曰如幕中之辨人反以女為叛臺中之評人反以汝為傾等類亦是自謂古人此様亦多湛樂從言惟湛樂之是從紹謂所承之緒也敷求先王廣求先王所行之道也共執刑法也
  肆皇天弗尚叶平聲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
  灑掃廷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叶晡亡反用戒戎作用遏他厯反蠻方
  賦也弗尚厭棄之也淪陷胥相章表戒備戎兵作起逷逺也 言天所不尚則無乃淪陷相與而亡如泉流之易乎是以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逺細而寢興灑掃之常大而車馬戎兵之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也輔氏曰此承上章而言所為如此則必為天所厭棄矣無乃淪胥以亡如泉流之不可止歟是豈可不自警乎故必無内外無近逺無細大無常變皆當整辦飭備如此然後庶幾近而吾民有所儀表逺而蠻方有所畏避也上章所謂訏謨定命逺猶辰告者於此見矣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叶元具反慎爾出話敬爾
  威儀叶牛何反無不柔嘉叶居何反白圭之玷丁簟反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叶吾禾反
  賦也質成也定也輔氏曰質訓成與定惟成而後能定也侯度諸侯所守之法度也虞慮話言柔安嘉善玷缺也 言既治民守法防意外之患矣蘇氏曰苟失其民心慢其侯度則將有不虞之禍起輔氏曰益之告舜以儆戒無虞亦以罔失法度為先能謹我之法度則可以免不虞之患矣又當謹其言語盖玉之玷缺尚可磨鑢使平言語一失莫能救之其戒深切矣輔氏曰上三句治國之事也中三句治己之事也身正而后國治此尤不可不謹前但言威儀而已至此章又兼話言言之威儀形於身者言語出於口者皆徳之符也下四句又極言其言語之不可不慎也陳夀翁曰上以出話威儀對言下専以言語言盖容貌詞氣皆徳之符其不可不謹一也故此詩於威儀凡六言之而於言語亦三致意焉前章之命告此章之言玷下章之無易由言是也段氏曰言行均不可以有失而言之失尤易能謹其易者則行可知也故此章末唯戒夫斯言之玷故南容一日三復此章而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家語曰獨居思仁公居言義一日三復白圭之玷是宫縚之行也黄直卿曰三復謂每誦至此再三反復以識之非謂一次三復亦非謂只一日三次誦之也 不是一日讀此乃是日日讀之玩味此詩而欲謹言也 又曰南容深有意於謹言此邦有道所以不廢邦無道所以免禍故孔子以兄子妻之無易以豉反由言無曰苟矣此二句不用韻莫捫音門朕舌言不
  可逝叶音折與舌叶矣無言不讎叶市又反無徳不報叶蒲救反惠于朋友叶羽已反庶民小子叶奬里反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
  賦也易輕捫持逝去讎答承奉也 言不可輕易其言盖無人為我執持其舌者故言語由己易致差失常當執持不可放去也嚴氏曰由言者由己言之也所謂唯其言而莫予違也且天下之理無有言而不讎無有徳而不報者若爾能惠于朋友孔氏曰朋友謂卿大夫等庶民小子則子孫繩繩嚴氏曰繩繩如繩之牽連不絶也而萬民靡不承矣皆謹言之效也視爾友君子輯音集柔爾顔叶魚堅反不遐有愆相息亮反
  爾室尚不愧於屋漏無日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叶剛鶴反思不可度待洛反思矧可射音亦叶弋灼反
  賦也輯和也遐何通愆過也尚庶幾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李寳之曰曽子問謂之當室之白孫炎云當室之白日光所漏入也覯見也格至度測矧况也射斁通厭也 言視爾友於君子之時和柔爾之顔色其戒懼之意常若自省曰豈不至於有過乎盖常人之情其修於顯者無不如此然視爾獨居於室之時亦當庶幾不愧於屋漏然後可爾無曰此非明顯之處而莫予見也當知鬼神之妙無物不體其至於是有不可得而測者不顯亦臨猶懼有失况可厭射而不敬乎輔氏曰輯柔爾顔言其顔色之温柔也不遐有愆言其心思之警懼也有是心則有是顔此亦内外之符也常能如是則豈至於有過失乎然人心操則存舍則亡天理存亡只在敬肆之間須當於暗室屋漏之中不睹不聞之際常若十手所指十目所視兢兢業業之心不可有一息之間斷方可若曰此非顯明之處人莫予見也此心一萌則便間斷矣所以如此者盖鬼神體物而不遺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其至也尚不可測度况可厭射之乎唯不敢有所厭斁則此心始無間斷也 相在爾室以下只是做存養工夫此言不但修之於外又當戒謹恐懼乎其所不睹不聞也彭氏日視爾友君子以下以誠而交於人修之於顯也相在爾室以下以誠而對乎天慎之於静也吕東萊曰此章教以内外交修也謝疊山曰莊子云為不善於顯明之中者人得而非之為不善於幽闇之中者鬼神得而責之君子無人非無鬼責亦此意也子思子曰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君子之戒謹恐懼無時不然不待言動而後敬信也陳安卿曰屋漏人迹不到之地須是戒懼方無愧怍君子不待於動而應事接物方始敬未接物之前已無非敬矣不待發言而後信實未發言之前本來真實無非信矣又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陳安卿曰此理雖隠微而甚顯以隂陽之往來屈伸皆是真實而無妄所以發見之不可揜如此此正心誠意之極功而武公及之則亦聖賢之徒矣愚按不遐有愆者是省察之功所以遏人欲於將萌即中庸之内省不疚而慎獨之事也能慎獨則意無不誠矣不愧屋漏者是存養之功所以存天理之本然即中庸之不睹不聞而戒懼之事也能戒懼則心無不正矣所謂正心誠意之極功者也盖由武公本亦聖賢之徒宜其所言合乎聖賢之道也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叶居何反淑慎爾止不愆于儀叶牛何反
  不僭不賊鮮息淺反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户公反小子叶奬里反
  賦也辟君也指武公也愚按此章之中首言辟者武公自君道言之也繼言爾者自君臣親宻言之也末言小子則公之謙調也止容止也僭差賊害則法也無角曰童虹潰亂也嚴氏曰虹謂幻惑也如蝃蝀不正之氣暫見于天須㬰散滅既戒以修徳之事吕東萊曰戒以君爾為徳俾臧俾嘉欲其盡君徳之善也淑慎
  爾止不愆於儀此詩以威儀為主故屢言之而又言為徳而人法之猶投桃報李之必然也輔氏曰不僭則又言永無差謬不賊則又言永無虧損如是則鮮有不為人所法則者此必然之效也彼謂不必修徳而可以服人者是牛羊之童者而求其角也亦徒潰亂汝而已豈可得哉黄實夫曰武公極言君臣相應之機必即物理之易見者言之
  而甚反而漸反柔木言緡之絲叶新夷反温温恭人維徳
  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與言叶其維愚人覆謂我僭叶七尋反民各有心
  興也荏染柔貌柔木柔忍之木也緡綸也被之綸以為弓也張子曰柔和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徳之質真氏曰温者和易之意築室者以基為固修身者以敬為本故此温温恭謹之人有立徳之基也首章驗其徳之隅此章立其徳之基熟味其辭武公作聖之功於是焉在輔氏曰武公三以温柔為言無不柔嘉也輯柔爾顔也至此又明言温柔為進徳之基盖人才温柔則便是消磨了那客氣消磨得客氣則其徳方可進故明道謂義理與客氣常相勝只看消長分數為君子小人之别消盡者為大賢而横渠亦言學者先須去其客氣惟温柔則可以進學話言古之善言也覆猶反也僭不信也民各有心言人心不同愚智相越之逺也吕東萊曰言人之質有美有惡故有可告語者有不可告語者
  音烏音呼小子叶奬禮反未知臧否音鄙匪手𢹂之言示之
  叶上止反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同上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音慕
  賦也非徒手𢹂之也而又示之以事非徒面命之也而又提其耳所以喻之者詳且切矣嚴氏曰曲禮云長者與之提携則兩手奉長者之手負劔辟咡詔之注云傾頭與語又云口耳之間曰咡是携手提耳皆長者教誨小子之常假令言汝未有知識則汝既長大而抱子宜有知矣輔氏曰武公老矣而使人謂其小子可謂不自盈滿矣只此便見其温柔之意言示之事諭之明也言提其耳告之切也告之者既明且切則宜有警矣而猶不知覺何哉借曰未有知識則亦既抱子矣况耄期之年乎則是宜有警也人若不自盈滿能受教戒則豈有既早知而反晚成者乎
  昊天孔昭叶音灼我生靡樂音洛視爾夢夢莫公反我心慘
  當作懆七到反叶七各反誨爾諄諄之純反聴我藐藐美角反匪用為教叶入聲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叶音莫
  賦也夢夢不明亂意也慘慘憂貌諄諄詳熟也藐藐忽畧貌耄老也八十九十曰耄左史所謂年九十有五
  時也輔氏曰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者言昊天甚明其知我生之靡樂也其所以靡樂者即下文所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也武公平日之視人想亦如此故令人誦詩以警己而云然也曹氏曰前云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是方壯時也今曰借曰未知遂至於耄則終無所知矣
  於乎小子見上章告爾舊止聴用我謀庶無大悔叶虎委反
  天方艱難曰喪息浪反厥國叶于逼反取譬不逺昊天不忒他得反回遹于橘反其徳俾民大棘
  賦也舊舊章也或曰久也止語詞庶幸悔恨忒差遹僻棘急也 言天運方此艱難將喪厥國矣我之取譬夫豈逺哉觀天道禍福之不差忒則知之矣今汝乃回遹其徳而使民至於困急則喪厥國也必矣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楚語左史倚相曰昔衛武公年數九十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真氏曰卿者執政之官師長官師之長士謂上中下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夕以交戒我在輿有旅賁之規周禮旅賁氏掌執戈盾夾車而趨車止則持輪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諫真氏曰誦訓主誦書之官居寢有𥊍御之箴真氏曰𥊍御謂近習也臨事有瞽史之道真氏曰瞽史知大道者宴居有師工之誦真氏曰師工樂官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作懿戒以自儆及其没也謂之睿聖武公真氏曰自卿以下無一人不使任箴規之職自在與以下無一處不欲聞箴規之言猶且作抑詩使人誦之不離其側如是而意不誠心不正者未之有也韋昭曰懿讀為抑即此篇也左史所云箴諫之詞或即謂此詩耳董氏曰侯包言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猶使人日誦是詩而不離於其側然則序說為刺厲王者誤矣輔氏曰衛武公可謂老而好學不厭者也其所以至於睿聖者盖本於此一詩之中曲折次第唯篤志力行者當自知之未死之前誓當以此自警也胡庭芳曰抑詩國語之說既明賔之初筵韓詩作飲酒悔過皆為有據矣但不知二雅王者事也何武公二詩獨得入二雅乎愚按周之諸侯唯衛武公於國風二雅皆有詩淇奥則見公之可美賔筵及此則見公之所修固可以為聖賢之徒矣風有淇奥無可疑也賔筵抑詩所以得入二雅者豈公作此二詩在於為王朝卿士之日而二詩之體製音節又有合於大小雅乎然而二詩但得列於變雅則與先王雅樂亦自無相亂矣
  序衛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此詩之序有得有失盖其本例以為非美非刺則詩無所為而作又見此詩之次適出於宣王之前故直以為刺厲王之詩又以楚語有左史之言故又以為亦以自警以詩考之則其曰刺厲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若謂刺王亦以自警不應一詩既刺人又有自警之理夫曰刺厲王之所以為失者史記衛武公即位於宣王之三十六年不與厲王同時一也嚴氏曰今考年表武公以宣王十六年即位詩記謂其齒四十餘是也䟽以為三十六年恐誤詩以小子目其君而爾汝之無人臣之禮與其所謂敬威儀謹出話者自相背戾二也厲王無道貪虐為甚詩不以此箴其膏肓而徒以威儀詞令為諄切之戒緩急失宜三也詩詞倨慢雖仁厚之君有所不能容者厲王之暴何以堪之四也或以史記之年不合而以為追刺者則詩所謂聴用我謀庶無大悔非所以望於既往之人五也曰自警之所以為得者國語左史之言一也詩曰謹爾侯度二也又曰喪厥國三也又曰亦聿既耄四也詩意所指與淇奥所美賔筵所悔相表裏五也以為武公自警之詩則意味甚長國語云武公九十餘嵗作此詩其間亦聿既耄可以為據又如謹爾侯度則是侯國之度曰喪厥國亦是諸侯自謂無疑盖武公作此詩使人日夕諷誦以警已耳所以有小子告爾之類皆是箴戒作文之體自指耳後漢侯包亦有此說二說之得失其佐驗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後此詩之義明今序者乃欲合而一之則其失者固已失之而其得者亦未足為全得也然此猶自其詩之外而言之也若但即其詩之本文而各以其一說反覆讀之則其訓義之顯晦疎宻意味之厚薄淺深可以不待考證而判然於胷中矣此又讀詩之簡要直訣學者不可以不知也
  音欝彼桑柔與劉憂叶篇内多放此其下侯旬捋力活反采其劉瘼音莫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初亮反與怳同舊說古塵字兮倬彼昊天叶鐵因反寧不我矜
  比也菀茂旬徧劉殘殄絶也倉兄與愴同悲閔之意也填未詳舊說與陳塵同盖言久也或疑與瘨音顛字同為病之義但召旻篇内二字並出又恐未然今姑闕之胡庭芳曰填滿也積也倉兄填兮言悲閔積滿於中之意倬明貌舊說此為芮伯刺厲王而作春秋傳亦曰芮良夫之詩則其說是也孔氏曰芮伯周同姓國杜預云芮國在馮翊臨晉縣則在西都之畿内也左傳引大風有隧以為芮良夫之詩以桑為比者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無黄落之漸故取以比周之盛時如葉之茂其隂無所不徧至於厲王肆行暴虐以敗其成業王室忽焉凋弊如桑之既采民失其䕃而受其病故君子憂之不絶於心悲閔之甚而至於病遂號天而訴之也愚按呼天者亦無所歸咎之意也後章言天之意皆然四牡騤騤旟旐有翩叶批賓反亂生不夷靡國不泯叶彌鄰反
  民靡有黎具禍以燼叶咨辛反音烏音呼有哀叶音依國步斯頻
  賦也夷平泯滅黎黑也謂黑首也王介甫曰周曰黎民秦曰黔首黎則黔首之謂也民靡有黎則是黔首靡有孑遺也具俱也燼灰燼也步猶運也頻急蹙也 厲王之亂天下征役不息故其民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之輔氏曰王者豈能無所征役但出於不得已則民將悅而從之以忘其勞今也使人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若是則民不可得而用矣亂生不夷亂日生而無平定之期也無國不滅無民不燼則甚言之耳君子之哀則哀其國家運祚之急蹙也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者之怨辭也愚按皆芮伯述怨者之詞也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叶子兩反靡所止疑魚乞反叶如字云徂何
  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叶其兩反誰生厲階叶居奚反至今為梗古杏反叶古黨反
  賦也蔑滅資咨將養也疑讀如儀禮疑立之疑定也士昏禮注曰疑立正立自定之貌徂亦往也競争厲怨梗病也錢氏曰梗水上浮木壅水者斷梗也 言國將危亡天不我養居無所定徂無所往李迂仲曰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矣然非君子之有争心也誰實為此禍階使至今為病乎蓋曰禍有根原其所從來也逺矣輔氏曰居無所定則無以自安也徂無所往則無以避患也凡為君子則其心自無所争耳然不知誰實為此厲階而使至今為病乎此則指厲王言之也其辭婉矣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都但反叶暖五反
  自西徂東叶音丁靡所定處多我覯痻武巾反孔棘我圉賦也土鄉宇居辰時僤厚覯見痻病棘急圉邊也或曰禦也鄭氏曰禦冦之事也多矣我之見病也急矣我之在邊也鄭氏曰此士卒厭苦自傷之言吕東萊曰一章至四章皆極言其亂也輔氏曰土宇謂鄉甲與室家也周在西故曰自西徂東前三章雖皆是征役者怨辭然二章則言亂生不已而要其禍亂之終三章則言行止無定而原其禍亂之始四章則言多矣我之見病也急矣我之在邊也情益切而辭益哀矣為謀為毖叶音必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
  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叶奴學反
  賦也毖慎况滋也孔氏曰况訓賜也賜人之物則益滋多故况為滋也序爵辨别賢否之道也李迂仲曰爵自有序上賢則加以上爵中賢則次之下賢則又次之若小加大淫破義則失其序矣曹氏曰外之公侯伯子男内之公卿大夫士皆爵也執熱手持熱物也逝語詞也 蘇氏曰王豈不謀且慎哉然而不得其道適所以長亂而自削耳故告之以其所當憂而誨之以序爵且曰誰能執熱而不濯者賢者之能已亂猶濯之能解熱耳不然則其何能善哉相與入於陷溺而已鄭氏曰我語汝以天下之憂教汝以次序賢能之爵其為之當如手執熱物之用濯謂治國之道當用賢者
  如彼遡風叶孚音反亦孔之僾音愛民有肅心荓普耕反云不
  逮好呼報反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寳代食維好賦也遡鄉僾唈庵入聲肅進荓使也 蘇氏曰君子視厲王之亂悶然如遡風之人唈而不能息孔氏曰風唈人氣故不能喘息雖有欲進之心皆使之曰世亂矣非吾所能及也於是退而稼穡盡其筋力與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當是時也仕進之憂甚於稼穡之勞故曰稼穡維寳代食維好言雖勞而無患也
  天降喪息浪反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痒音羊
  音通中國具贅之芮反卒荒靡有旅方以念穹蒼
  賦也恫痛具俱也贅屬也言危也春秋傳曰君若綴旒然與此贅同公羊傳襄公十六年㑹于溴梁大夫盟君若贅旒然注旒旗旒贅繫屬之辭溴音扃入聲卒盡荒虚旅與膂同穹蒼天也穹言其形蒼言其色 言天降喪亂固已滅我所立之王矣又降此蟊賊則我之稼穡又病而不得以代食矣哀此中國皆危盡荒是以危困之極無力以念天禍也此詩之作不知的在何時其言滅我立王則疑在共和之後也李迂仲曰大子静匿召穆公家國人闈之召公乃以其子代大子大子卒得脫穆公乃與周公行政謂之共和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乃立大子静是為宣王愚按此詩果作於共和之時則厲王尚在故詩人得以追叙其事而刺之也
  維此惠君民人所瞻叶側姜反秉心宣猶考慎其相息亮反叶
  平聲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賦也惠順也順於義理也宣徧猶謀相輔狂惑也言彼順理之君所以為民所尊仰者以其能秉持其心周徧謀度考擇其輔相必衆以為賢而後用之彼不順理之君則自以為善而不考衆謀自有私見而不通衆志所以使民眩惑至於狂亂也
  瞻彼中林甡甡所中反其鹿朋友已譖子念反叶子林反不胥
  以榖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興也甡甡衆多並行之貌譖不信也胥相穀善谷窮也言朋友相譖不能相善曾鹿之不如也曹氏曰不如鹿性善羣得食則相呼而共之慮患則環居以禦之也 言上無明君下有惡俗是以進退皆窮也吕東萊曰此言君暗於上俗毁於下自傷處斯世之難也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
  胡斯畏忌叶臣已反
  賦也聖人炳於幾先所視而言者無逺而不察愚人不知禍之將至而反狂以喜今用事者盖如此我非不能言也如此畏忌何哉言王暴虐人不敢諫也吕東萊曰言朝皆小人安其危而利其菑欲諫而不敢也嚴氏曰厲王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决之使道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聴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矇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王不聴於是國人莫敢出言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叶徒沃反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房六反
  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賦也迪進也忍殘忍也顧念復重也荼苦菜也味苦氣辛能殺物故謂之荼毒也 言不求善人而進用之其所顧念重復而不已者乃忍心不仁之人民不堪命所以肆行貪亂而安為荼毒也吕東萊曰言王棄君子而厚小人民不堪命而王不知也輔氏曰上章之聖人愚人乃泛言之以刺厲王耳此章之良人忍心則指當時士大夫言也
  大風有隧音遂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
  順征以中垢古口反叶居六反
  興也隧道式用穀善也征以中垢未詳其義或曰征行也中隠暗也垢汙穢也 大風之行有隧蓋多出於空谷之中以興下文君子小人所行亦各有道也輔氏曰此章以風之行有道以興君子小人之所行亦各有道也作起也良人則起而為者皆用善道不順則違道悖理之人也其所行者唯以隠暗汙穢而已大抵君子之所為必光明小人之所為必隠暗君子之所行必髙潔小人之所行必汙穢光明髙潔即所謂善道也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聴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
  覆俾我悖叶蒲寐反
  興也敗類猶圯族也蔡九峯曰圯敗族類也言與衆不和傷人害物也王使貪人為政我以其或能聴我之言而對之然亦知其不能聴也故誦言而中心如醉由王不用善人而反使我至此悖眊也輔氏曰上章以上兩句興下四句此章則以上一句興下一句耳大風則有隧矣貪人則敗類矣聴言則對四句集傳以為一串說都載在下句我字上厲王說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備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此詩所謂貪人其榮公也與芮伯之憂非一日矣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叶胡郭反
  既之隂叶于鴆反音汝反予來赫叶黒各反
  賦也如彼飛蟲時亦弋獲言己之言或亦有中猶曰千慮而一得也之往隂覆也赫威怒之貌我以言告女是往隂覆於女女反來加赫然之怒於己也張子曰既往宻告於女反謂我來恐動也亦通愚按釋文隂或音如字赫本亦作嚇音瑕莊子云以梁國嚇我是也張子之說盖用釋文二字之意
  民之罔極職凉善背叶必墨反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
  回遹職競用力
  賦也職專也凉義未詳傳曰凉薄也鄭讀作諒信也疑鄭說為得之善背工為反覆也克勝也回遹邪僻也 言民之所以貪亂而不知所止者専由此人名為直諒而實善背又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勝而力為之也又言民之所以邪僻者亦由此輩専競用力而然也反覆其言所以深惡之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冦凉曰不可覆背善詈力智反雖曰
  匪予既作爾歌叶韻未詳
  賦也戾定也民之未定者由有盜臣為之冦也盖其信也亦以小人為不可矣及其反背也則又工為惡言以詈君子是其色厲内荏真可謂穿窬之盜矣然其人又自文飾以為此非我言也則我已作爾歌矣言得其情且事已著明不可揜覆也嚴氏曰上章凉言刻薄競言强禦盜言貪黷三者皆小人當時必有所指由此三人致亂故皆以職言之民之亂無窮極者主由此刻薄之人善為欺背之事也彼為民所不利之事如恐不勝也民之所以邪僻者主由此强禦之人用力為虐也民之所以未定者主由此盜臣為冦攘之行也羣小不和自相訾毁其凉者見盗者貪黷已甚亦言其不可而覆背以詈之矣謂其黨亦自知其非也凉背盜而詈之故上章言職凉善背也胡庭芳曰此二章言凉臣競臣盜臣凡所以為民害者大約是爾三等之臣為之也今爾三臣者雖自曰匪予則我盖已知之而既作爾歌以述其事矣言得其情而不可揜覆也章末二句盖是總結此二章所論三等之臣也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王晦叔曰風雅未有如此詩十六章者其言反覆不已而有倫次大意在於刺王用小人一章言其無以庇民二章言其征伐不息三四章皆言其亂離五章告以救亂六章言仕於朝則有禍七章言退處田野亦不 能安存八章刺其獨用小人九章并刺在位之不善十十一章以聖愚善惡相對言之所以刺愚人不能逺慮忍人不可信用也十二章言民之不善十三章言王之不善皆由在位之不賢也十四章至十六章則皆規諷其僚友之詞也
  序芮伯刺厲王也
  序與春秋傳合愚按序者之意恐亦據春秋傳而言也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叶鐵因反王曰於音烏音呼何辜今之人天降喪息浪反亂饑饉薦在甸反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叶桑經反圭璧既卒寧莫我聴吐丁反
  賦也雲漢天河也昭光回轉也言其光隨天而轉也曹氏曰漢在天似雲非雲故曰雲漢也漢者水之祥而雨者水之施也天將雨其兆先見於漢故閔雨則望雲漢而占之也天漢起於東方經尾箕之間是為漢津委蛇向西南行至七星南而没此其回旋之度也薦荐通重也臻至也靡神不舉所謂國有凶荒則索鬼神而祭之也孔氏曰求廢祀而修之也圭璧禮神之玉也孔氏曰春官大宗伯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𤣥璜禮北方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祼圭有瓉以祀先王圭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以祀山川皆祭神所用言圭璧總稱卒盡寧猶何也 舊說以為宣王承厲王之烈烈暴虐也内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孔氏曰側者反側也憂不自安故處身反側也王之憂旱正為百姓是天下百姓見被憂矜 百姓見憂見憂恤於王也故仍叔作此詩以美之孔氏曰仍氏叔字春秋桓公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上距宣王之崩七十餘年至其初則百餘也春秋之世晉知氏世稱伯趙氏世稱孟仍氏或亦世稱言雲漢者夜晴則天河明故述王仰訴於天之詞如此也曹氏曰雲漢昭回則其非雨之候可知矣王介甫曰瞻仰昊天不見雨候於是歎傷人之無辜而遇此喪亂饑饉也謝疊山曰桑柔以稼穡卒痒為天降喪亂雲漢以饑饉薦臻為天降喪亂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民無食皆可言天降喪亂也古人之重民食如此
  旱既大音泰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
  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叶力中反耗斁丁故反下土寧丁我躬
  賦也藴蓄隆盛也蟲蟲熱氣也曹氏曰藴者陽氣之蓄積也隆者陽氣之驕亢也蟲蟲者欎積驕亢之氣熏炙而病人者也濮氏曰蟲與爞同旱熱熏人殄絶也郊祀天地也宫宗廟也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禮瘞其物王介甫曰天神地示人鬼内外上下無不禋祀矣孔氏曰奠謂置之於地瘞謂埋之於地禮與物皆謂禮神之物酒食性玉之屬也天言奠其禮地言瘞其物互以相通濮氏曰祭畢凡幣帛祝冊之屬燎而瘞之宗尊也劉氏曰前曰靡神不舉則秩而祭之後曰靡神不宗則尊而事之克勝也言后稷欲救此旱灾而不能勝也臨享也稷以親言帝以尊言也曹氏曰宫之神莫親於后稷固肯臨我而其力不足以勝旱災郊之神莫尊於上帝其力能勝旱災而不肯臨我輔氏曰先郊後宫先尊而後親也上下先天而後地也靡神不宗徧舉所祭之鬼神也前言舉舉其禮此言宗極其尊也后稷不克上帝不臨先親而後尊也不言地及他鬼神者舉尊親以該之也斁敗丁當也何以當我之身而有是災也或曰與其耗斁下土寧使災害當我身也亦通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吐雷反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
  黎民靡有孑遺叶夷回反下同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在雷反
  賦也推去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如霆如雷言畏之甚也孑無右臂貌遺餘也孑獨立之貌遺脫也言大亂之後周之餘民無復有半身之遺者孟子曰說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集注曰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之言是周之民真無遺種矣惟以意逆志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而上天又降旱災使我亦不見遺也摧滅也言先祖之祀將自此而滅也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在吕反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
  近止靡瞻靡顧叶果五反羣公先正則不我助叶牀所反父母先祖胡寧忍予叶演女反
  賦也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無所無所容也大命近止死將至也瞻仰顧望也羣公先正月令所謂雩祀百辟卿士之有益於民者以祈穀實者也孔氏曰正者長也先世為官之長月令注云百辟卿士古之上公以下勾龍后稷之類也於羣公先正但言其不見助至父母先祖則以恩望之矣所謂垂涕泣而道之也愚按忍之一辭可見望之以恩之意
  旱既大甚滌滌徒厯反山川叶樞倫反旱魃蒲末反為虐如惔
  音談如焚叶符勻反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叶微匀反昊天上帝寧俾我遯叶徒匀反
  賦也滌滌言山無木川無水如滌而除之也魃旱神也孔氏曰神異經云南方有人長二三尺祖身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名魃所見之國大旱一名旱母盖是鬼魅之物惔燎之也憚勞也畏也熏灼遯逃也言天又不肯使我得逃遯而去也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都田反我以旱憯七感反
  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音慕昊天上帝則不我虞叶元具反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賦也黽勉畏去出無所之也瘨病憯曾也祈年孟春祈穀於上帝孟冬祈來年於天宗是也方祭四方也社祭土神也曹氏曰月令祈穀注云謂以上辛郊祀天也天宗注云謂日月星辰也夫自去歳之孟冬已祈今歳之豐稔可謂夙矣謝疊山曰古之聖王無一日不為民慮稼之方納預祈來年於天宗農之始耕先祈穀于上帝春祈社稷己願百穀之堅實秋報社稷又願嗣歳之豐登所謂孔夙不莫也虞度悔恨也言天曾不度我之心如我之敬事明神宜可以無恨怒也輔氏曰言欲去則出無所之故復黽勉而不敢去也蘇氏以畏為不敢甚當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則孔夙方社則不莫皆自反之辭也我雖自反如此而天則不我虞度也然我之敬恭明神不敢少怠則明神宜亦無所恨怒也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居六反哉庶正疚哉冢宰叶奬里反
  七口反馬師氏膳夫左右叶羽已反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音仰昊天云如何里
  賦也友紀猶言綱紀也孔氏曰散無友紀者由困於飢不能如常相紀故謂之散或曰友疑作有鞠窮也庶正衆官之長也疚病也冢宰又衆長之長也趣馬掌馬之官師氏掌以兵守王門者膳夫掌食之官也嵗凶年穀不登孔氏曰四時一終曰嵗取嵗星行一次也年取穀一熟也嵗凶謂此歳凶也年穀不登於此年之穀不成熟也故言嵗凶為之目則趣馬不秣孔氏曰不以粟秣養其馬師氏弛其兵孔氏曰弛廢其兵不用馳道不除秦漢謂天子所行之道為馳道孔氏曰所驅馳之大道不使人除治之祭事不縣懸孔氏曰祭祀不縣其樂膳夫徹膳孔氏曰減徹王之膳食左右布而不修孔氏曰左右之宫布列於位不令有所修造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孔氏曰凡此皆當先有成文故毛傳引以明凶年之禮鄭氏曰以上皆自為貶損憂民也周救也無不能止言諸臣無有一人不周救百姓者無有自言不能而遂止不為也里憂也吕東萊曰釋文云里本作㾖爾雅作悝釋詁云悝憂也與漢書無俚之俚同聊賴之意也輔氏曰瞻卬昊天云如何里盖又呼天而訴之言其如我之憂何也此亦人窮則反本之意愚按孟子稽大不理於口集注訓賴亦引季布傳無俚之俚為証然則里理俚盖通用
  瞻卬昊天有嘒呼惠反其星大夫君子昭假音格無嬴音盈
  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于偽反我以戾庶正叶諸盈反瞻仰昊天曷惠其寧
  賦也嘒明貌昭明假至也 久旱而仰天以望雨則有嘒然之明星未有雨徵也然羣臣竭其精誠而助王以昭假于天者已無餘矣雖今死亡將近而不可以棄其前功當益求所以昭假者而修之固非求為我之一身而已乃所以定衆正也蘇氏口未有民不寧而庶官定者也於是語終又仰天而訴之曰果何時而恵我以安寧乎張子曰不敢斥言雨者畏懼之甚且不敢必云爾雲漢八章章十句段氏曰李氏云宣王之早告於上天又告於父母先祖又告於百官以見情之切念之深也李迂仲曰春秋傳宋大水公子御説對魯數語耳而臧孫逹曰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宣王之憂民如此而不中興乎呂東萊曰宣王小雅始於六月言其功也大雅始於雲漢言其心也無是心安有是功哉
  序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内有撥亂之志遇哉而懼側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於王化復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
  此序有理
  崧息中反髙維嶽駿音峻極于天叶鐵因反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叶胡干反四國于蕃叶分邅反四方于宣賦也山大而髙曰崧嶽山之尊者東岱南霍西華北恒是也李迂仲曰凡大而高者皆曰崧 爾雅注曰岱宗泰山也霍即天柱山潛水所出華華隂山恒常山也駿大也甫甫侯也即穆王時作吕刑者孔氏曰孔安國云吕侯後為甫侯故詩及禮記作甫尚書與外傳作吕林氏曰吕與甫猶荆與楚商與殷或曰此是宣王時人而作吕刑者之子孫也吕東萊曰甫申意者皆宣王時賢諸侯同有功於王室者甫雖不見於經以文意考之盖當如此鄭氏乃逺取甫侯殆非也申申伯也皆姜姓之國也李迂仲曰申侯爵以其為方伯故謂之申伯 南陽有申城申伯國也甫侯未知其國所在翰幹蕃蔽也 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謝而尹吉甫作詩以送之言嶽山髙大而降其神靈和氣以生甫侯申伯實為周之楨幹屏蔽而宣
  其徳澤於天下也孔氏曰此詩送申伯而及甫侯者美其上世俱出四岳故連言之盖申伯之先神農之後為唐虞四嶽總領方嶽諸侯而奉嶽神之祭能修其職嶽神享之故此詩推本申伯之所以生以為嶽降神而為之也黄寳夫曰維岳降神乃詩人形容之辭以見上天興周之意不必泥其有無也胡庭芳曰范氏云申甫指仲山甫申伯也說者泥四岳之說以為神祐其子孫遂以甫為甫侯申為申伯夫逺取穆王之臣以配申伯已不可信而謂神専佑掌祀者之子孫抑又近誣詩人盖於申伯言國山甫言字安用逺取甫侯哉且崧髙以申甫為岳之降神烝民以山甫為天之所生其義既同而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其事亦同也彭氏曰孔子閒居注曰周道將興崧岳為之生賢佐仲山甫申伯嚴氏曰鄭氏注禮記以甫為山甫而箋詩乃以為甫侯自為異義且申伯光輔中興而逺取周道始衰之甫侯以匹之非所以褒揚申伯也
  亹亹申伯王纉祖管反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叶失吏反
  王命召伯叶逋莫反定申伯之宅叶達各反登是南邦叶卜工反世執其功
  賦也亹亹强勉之貌與亹亹文王者異矣纉繼也使之繼其先世之事也輔氏曰申伯之亹亹乃大禹孜孜之心也唯其有是心故王使之纉其先世之事邑國都之處也謝在今鄧州南陽縣周之南土也曹氏曰後漢地理志南陽宛縣有申伯國棘陽縣東北百里有謝城其地盖相近申伯先封于申宣王使紹封于謝也愚按宋南陽縣屬鄧州今改屬南陽府隷河南省式使諸侯以為法也孔氏曰申伯之賢當使南國法之召伯召穆公虎也登成也世執其功言使申伯後世常守其功也彭氏曰申伯之先已為諸侯故王使繼其事而邑於謝式於南邦此加地進律之賞也故曰登是南邦盖言升之南邦使為牧伯之任而世執其功子子孫孫與國咸休也或曰大封之禮召公之世職也孔氏曰王肅云召公為司空主繕治營築城郭召伯所主其事也嚴氏曰次章述封謝也愚按如或說則此章前四句述王褒封申伯之事後四句述王命穆公為申伯定邑居常守康公之職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叶卜功反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
  召伯徹申伯土田叶地因反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賦也庸城也言因謝邑之人而為國也釋文曰庸亦作墉鄭氏曰庸功也為國以起其功也徹定其經界正其賦稅也錢氏曰厲王後徹法漸壤故使召伯正之謝疊山曰由漢以來功臣賜田地者多矣未聞天子命元勳重徳董其事者定申伯宅徹申伯土田皆曰王命召伯盖申伯必有非常之功為天下所敬仰者惜乎經史皆不載也傅御申伯家臣之長也私人家人遷使就國也輔氏曰庸恐只是言城定居宅作城郭徹土田王皆使召伯先營之居宅定然後築城郭城郭立然後徹土田觀下章有俶其城則城亦召伯為之也王命傅御遷其私人者申伯為卿大夫時盖必有家臣今出封於謝不敢自與之往也故王命其家臣之長使遷之漢明帝送侯印與東平王蒼諸子而以手詔賜其國中傅盖古制如此蒼來朝歸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云云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嵗以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尺叔反其城寢廟既成既成
  藐藐王錫申伯叶逋各反四牡蹻蹻渠畧反鉤膺濯濯
  賦也俶始作也藐藐深貌蹻蹻壯貌濯濯光明貌曹氏曰凡營國宗廟為先故言寢廟既成也
  王遣申伯路車乗繩證反叶滿補反我圖爾居莫如南土
  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叶音補往近鄭音記按說文從辵從丌今従斤誤王舅南土是保叶音補
  賦也介圭諸侯之封圭也吕東萊曰韓奕云以其介圭入覲于王則是諸侯之瑞圭介之為言大也非周官之介圭也近辭也讀如彼己之子之己愚按玉篇注近行也嚴氏曰五章述遣之也輔氏曰此章言王遣申伯之有禮也路車乗馬所以終上章之意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非苟封之謝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非苟與之圭也往近王舅南土是保欲其保障此南土也申伯信邁王餞淺賤反于郿芒悲反申伯還南謝于誠歸
  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直里反其粻音張式遄市専反其行叶户郎反
  賦也郿在今鳳翔府郿縣愚按郿縣今屬安西路𨽻陜西省在鎬京之西岐周之東而申在鎬京之東南時王在岐周故餞于郿也孔氏曰自鎬適申則塗不經郿時宣王盖省視岐周故餞之於郿既餞還經於鎬而後適申也言信邁誠歸以見王之數留疑於行之不果故也孔氏曰謝于誠歸古人語多倒峙積粻糧遄速也召伯之營謝也則已斂其稅賦積其餱糧使廬市有止宿之委去聲故能使申伯無留行也吕東萊曰是詩載封申伯如遷其私人以峙其粻莫不曲盡宣王之待元舅其恩意周浹綜理微宻如此嚴氏曰六章述申伯往謝也輔氏曰此章言王餞申伯之誠意也王先使召伯為之定居宅作城郭以成其國徹土田遷私人以分其業終又斂賦稅積餱糧而後申伯之行無道路留滯之虞於是以禮餞之則王之待申伯者可謂至矣
  申伯畨畨音波叶分邅反既入於謝徒御嘽嘽吐丹反周邦咸
  喜戎有良翰叶胡干反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叶虚言反賦也畨畨武勇貌嘽嘽衆盛也戎女也申伯既入於謝周人皆以為喜而相謂曰汝今有良翰矣元長憲法也言文武之士皆以申伯為法也或曰申伯能以文王武王為法也輔氏曰不顯申伯言申伯之甚顯也親則為王之元舅賢則為文武之士之法則始言畨畨但見其武故終則并文言之胡庭芳曰蘇氏云言其文武皆足法也然則文武是憲有三義也愚按如上三說皆通但以前章南國是式式是南邦之語証之則集傳第一說為勝而蘇氏之意亦在其中矣曽氏曰此章所謂文武後章所謂柔惠且直辭異而實同皆美其全徳耳嚴氏曰七章述申伯至謝此方送行而豫道其事也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汝又反此萬邦聞音問於四國叶於
  逼反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賦也揉治也吉甫尹吉甫周之卿士孔氏曰吉甫之先嘗為尹官因氏焉誦工師所誦之詞也孔氏曰詩者工師樂人誦之以為樂曲碩大風聲肆遂也謝疊山曰此雅也正言其事形容宣王眷遇申伯之意有風人之體故曰風輔氏曰柔惠柔徳之善也直剛徳之善也其徳剛柔相濟文武兼資故能治萬邦而名聞著於四方之侯國此尹吉甫之詩所以不容不作也
  嵩髙八章章八句嚴氏曰此詩多申複之詞既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既曰南國是式又曰式是南邦既曰于邑于謝又曰因是謝人既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又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既曰謝於誠歸又曰既入于謝既曰登是南邦又曰南土是保既曰四牡蹻蹻鉤膺濯濯又曰路車乘馬每事申言之寓丁寧鄭重之意自是一體難以一一穿鑿分别也 問崧髙烝民二詩皆是遣大臣出為諸侯築城曰此也不得曉封諸侯固是大事看黍苗詩當初召伯帶領許多車徒人馬去也是勞攘胡庭芳曰崧髙與黍苗相表裏黍苗不過述召伯營謝之功崧髙則尹吉甫送申伯雖美申伯多述王命故雅有大小之不同也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此尹吉甫送申伯之詩因可以見宣王中興之業耳非専為美宣王而作也下三篇放此
  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彛音夷呼報反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音格於下叶後五反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賦也烝衆則法秉執彛常懿美監視昭明假至保佑也仲山甫樊侯之字也孔氏曰周語稱樊仲山甫諫宣王是山甫為樊國之君也樊邑在東都畿内 宣王命樊侯仲山甫築城於齊而尹吉甫作詩以送之言天生衆民有是物必有是則盖自百骸九竅五藏而達之君臣父子夫婦長㓜朋友無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視之明聴之聰貌之恭言之順君臣有義父子有親之類是也是乃民所執之常性故其情無不好此美徳者天之生此物必有箇當然之則故民執之以為常道所以無不好此懿徳者物物有則止於仁君之則也止於敬臣之則也視逺惟明目之則也聴徳惟聰耳之則也從作義言之則也恭作肅貌之則也四肢百骸萬物萬事莫不各有當然之則真氏曰盈天地之間莫非物也人亦物也事亦物也有是物則具此理是所謂則也則者準則之謂一定而不可易也彜而言東者渾然一理具於吾心不可移奪若秉執然為其有此故於美徳無不知好之者仁義忠孝所謂美徳也人無賢愚莫不好之也而况天之監視有周能以昭明之徳感格於下故保佑之而為之生此賢佐曰仲山甫焉輔氏曰天佑人君莫先於生賢佐莫切於生賢子孫則所以鍾其秀氣而全其美徳者又非特如凡民而已也嚴氏曰民皆秉此常性故皆好此懿徳於均禀同賦之中而有賢者獨鍾氣之粹焉是以關於國家盛衰之數而非偶然也昔孔子讀詩至此而賛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彛也故好是懿徳而孟子引之以證性善之說其指深矣讀者其致思焉張南軒曰天命所賦謂之則人性所禀謂之彜存於心而有所得者謂之徳其實一而已矣孔子又加一必字於有則之上加一故字於好是之上其㫖愈明矣孟子舉此詩盖謂秉彜好徳心之所好處即是性之發動處就性初發動處指出以示人方見得此性之本善楊氏曰孟子所引詩於其本文加四字而已而詩語自分明今之說詩者殊不知此輔氏曰首四句尹吉甫亦是平說將下來而包涵至大義味淵永使孔子讀之而賛其知道而孟子又引以為性善之証其㫖深矣所謂有徳者之言也宣王之臣有尹吉甫之學問文章以宣揚道達上下之情有仲山甫之才徳功業以輔賛彌縫宣勞内外則其致中興也宜哉陳夀翁曰天之生人氣以成形理亦賦焉氣之成形者物也理之成性者則也自性之確然有定者言之謂之則自性之秩然有常者言之謂之彜自其行道而得此性理於心者言之謂之徳好以情言也惟其有此則是以秉此彜惟其性秉此彛是以情好此徳情之所發好善如此則性之本善可知矣此言賦受性情至精至微之理三百篇第一義也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
  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叶韻若賦未詳
  賦也嘉美令善也儀威儀也色顔色也翼翼恭敬貌古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力勉若順賦布也 東萊吕氏曰柔嘉維則不過其則也過其則斯為弱不得謂之柔嘉矣令儀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裏柔嘉也古訓是式威儀是力言其學問進修也天子是若明命使賦言其發而措之事業也此章盖備舉仲山甫之徳輔氏曰令儀令色柔嘉之發於外也小心翼翼柔嘉之存於内也古訓是式學問之不忘也威儀是力進修之不怠也其措之事業則上以承順乎天子下以布宣乎王命是皆柔嘉之徳致然也陳才卿問五章云柔亦不茹剛亦不吐言仲山甫之徳剛柔不偏也而二章首舉仲山甫之徳獨以柔嘉維則蔽之崧髙稱申伯畨畨終論其徳亦曰柔惠且直然則入徳之方其可知矣曰如此則乾卦不用得了人之資稟自有柔徳勝者自有剛徳勝者如范文正富鄭公輩是以剛徳勝如范忠宣范淳夫趙清獻蘇子容輩是以柔徳勝只是他却柔得好如山甫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却是柔但其中自有骨子不是一向柔去看文字要得言外之意若以柔嘉維則為入徳之方則不可人之進徳須要剛健不息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音壁無韻未詳纉戎祖考王躬是保
  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於外四方爰發叶方月反
  賦也式法戎女也王躬是保所謂保其身體者也然則仲山甫盖以冡宰兼大保而大保抑其世官也與其言式是百辟則是為宰相可知其曰保兹天子王躬是保則是為大保可知此正召康公之舊職出承而布之也納行而復之也胡庭芳曰如書出納朕命盖謹審上之命令命之善者宣出之不善者繳納之如後世封還詞頭之類喉舌所以出言也發發而應之也 東萊吕氏曰仲山甫之職外則總領諸侯黄寳夫曰天子之職論一相宰相之職統百官故一時諸侯得山甫以為之式内則輔養君徳入則典司政本出則經營四方輔氏曰式是百辟與崧髙言式是南邦同謂為諸侯之所法也此言冡宰之事纉戎祖考王躬是保此言太保之職出納王命王之喉舌所謂典司政本也賦政於外四方爰發此言經營四方也至於今兹築城於齊則亦經營之一事也彭氏曰纉祖考保王躬盖欲其以孝於父祖者而忠於君出納王命賦政於外盖使之以忠於君者而及於民胡庭芳曰出納則居中以通達上下之情賦政則出外以經營四方之治此章盖備舉仲山甫之職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音鄙仲山甫明叶謨郎反
  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佳賣反以事一人賦也肅肅嚴也將奉行也若順也順否猶臧否鄭氏曰猶善惡也明謂明於理哲謂察於事保身盖順理以守身非趨利避害而偷以全軀之謂也只是上文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便是明哲所謂明哲者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可以保其禄位今人以邪心讀書謂明哲知幾知微先去占取便宜如揚子雲謂明哲煌煌旁燭無疆遜於不虞以保天命便是占便宜底說話所以他一生被這幾句誤然明哲保身亦足是常法若到那舍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饒氏曰明者大無不照之謂以徳之大者而言也哲者微無不察之謂以徳之小者而言也保身者其中庸不驕不倍足興足容之謂乎解怠也一人天子也輔氏曰肅肅尊嚴之意王命之尊嚴如此山甫則奉而行之邦國則有順有否山甫則能明而辨之此則承上章賦政於外四方爰發而言之也大凡徇外者多忘乎内而山甫又能以明哲而保其身守己者或簡於人山甫又能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此其為全徳也歟
  人亦有言柔則茹忍與反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
  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古頑反吐果五反不畏彊禦
  賦也人亦有言世俗之言也茹納也曹氏曰茹者吞㗖之名若茹草茹毛然 不茹柔故不侮矜寡不吐剛故不畏强禦孔氏曰茹柔吐剛喻見寡弱者則侵侮之强盛者則畏避之惟山甫則不然也不侮不畏既是不茹不吐既言其喻又言其實以充之以此觀之則仲山甫之柔嘉非軟美之謂而其保身未嘗枉道以徇人可知矣謝氏曰柔不茹剛不吐此强之寛仁之勇柔嘉維則者也輔氏曰二章既稱仲山甫之徳柔嘉故此章又以其剛亦不吐不畏强禦者言之柔而不過乎則則時當剛而剛矣先王謂柔嘉非軟美保身不枉道者併上章以保其身而言之也愚按周子以柔善為慈柔惡為懦弱剛惡為强梁剛善為嚴毅山甫不茹不侮則有柔善而無剛惡也不吐不畏則有剛善而無柔惡也有柔善而復有剛善故其柔嘉不為軟美無剛惡又無柔惡故其保身不至枉道盖其剛柔合徳而發皆中節也
  人亦有言徳輶羊久反如毛民鮮息淺反克舉之我儀圖
  叶丁五反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叶牀五反之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賦也輶輕劉濟曰駟驖曰輶車者亦取其馳逐之輕故輶有輕之義儀度圖謀也衮職王職也天子龍衮不敢斥言王闕故曰衮職有闕也 言人皆言徳甚輕而易舉然人莫能舉也輔氏曰徳者人之固有自一身而言之隨用而足故舉之甚易不啻如一毛之輕只為氣質物欲為之遮蔽故懵然不知非知至意誠者莫能舉也我於是謀度其能舉之者鄭氏曰我吉甫自我也則惟仲山甫而已是以心誠愛之而恨其不能有以助之盖愛之者秉彛好徳之性也而不能助者能舉與否在彼而已固無待於人之助而亦非人之所能助也黄寳夫曰助者生於有所不足今山甫能舉衆人不能舉之徳則無所不足何助之有故雖愛之而莫能助之也至於王職有闕失亦維仲山甫獨能補之盖惟大人然後能格君心之非未有不能自舉其徳而能補君之闕者也嚴氏曰此推尊其徳足以格君也輔氏曰舉在我之徳補在君之徳此亦非强立者不能山甫之徳至是又不可獨以柔稱矣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在接反每懷靡及叶極
  業反四牡彭彭叶鋪郎反八鸞鏘鏘七羊反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賦也祖行祭也曹氏曰顔師古云祖者送行之祭因享飲焉昔黄帝之子纍祖好逺遊而死於道故後人祭之以為行神其祭設軷於門外是出門而後祖祭故云出祖也業業健貌捷捷疾貌曹氏曰車徒之行如是其速而山甫每以不及事為懷盖言其忠也輔氏曰每懷靡及應四章之夙夜匪懈也東方齊也傳曰古者諸侯之居逼隘則王者遷其宅而定其居蓋去薄姑而遷於臨菑也孔氏曰史記齊獻公元年徙薄姑都治臨菑計獻公當夷王之時與此傳不合豈徙於夷王之時至是而始備其城郭之守歟
  四牡騤騤求龜反八鸞喈喈音皆叶居奚反仲山甫徂齊式遄
  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叶孚愔反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賦也式遄其歸不欲其久於外也穆深長也清風清微之風化養萬物者也以其逺行而有所懷思故以此詩慰其心焉曾氏曰賦政於外雖仲山甫之職然保王躬補王闕尤其所急城彼東方其心永懷盖有所不安者尹吉甫深知之作誦而告以遄歸所以安其心也輔氏曰人不足適政不足間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山甫内外之事無不總理而其輕重緩急之序則於心自有定見吉甫知之故告以遄歸焉所以安其心也穆如清風者言如清微之風化養萬物感而入之意味深長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看烝民詩左傳國語周人說底話多好處也是文武周公立學校教養得許多人如烝民詩大故細膩陳夀翁曰首章推原天生衆人稟氣受性之所同而仲山甫則鍾氣之秀而全性之徳者篇内諸章多與開端之語相應柔嘉維則之則即有物有則之則儀色之令威儀之力皆所以全物中之則柔不茹剛不吐則剛柔不過其則也民之禀氣受性雖同而氣未必皆秀性未必皆全故徳雖易舉而不能舉也山甫鍾其秀氣而全其美徳是以獨能舉此徳而異於凡民耳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同上陳少南曰崧髙烝民二詩皆尹吉甫贈行之詩而序詩者皆以為美宣王何也盖人君委任得人而僚友之間賦詩以相娱樂則人君之美亦可見矣愚按朱子之説則以此詩為非專為美宣王而作也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下與考叶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纉戎祖考上與道叶無廢朕命夙夜匪解音懈叶訟力反䖍共爾位朕命不易榦古旦反不庭方以佐戎辟音璧
  賦也奕奕大也梁山韓之鎮也今在同州韓城縣愚按今陜西省安西路所治甸治也劉辰翁曰將言韓侯而先言禹甸賦之紆餘深逺如此倬明貌韓國名侯爵武王之後也受命盖即位除喪以士服入見天子而聴命也纉繼戎汝也言王錫命之使繼世而為諸侯也䖍敬易改也黄寳夫曰君之於臣任之不專信之不篤則彼亦將無以自安也榦正也鄭氏曰作楨榦而正之也不庭方不來庭之國辟君也鄭氏曰戎辟汝君王自謂也此又戒之以修其職業之詞也 韓侯初立來朝始受王命而歸詩人作此以送之將言韓侯故先序其國曰梁山之下有倬然之道此韓侯之所從朝周以受命者也纉戎祖考以下述王親命之詞也輔氏曰夙夜匪解勤也䖍共爾位敬也為諸侯而能勤與敬若此則能無廢朕命矣榦不庭方以佐戎辟言我既信任於汝如此之篤則韓侯自可力修其職業有不來庭之諸侯則助王以榦正之也以末章觀之則其所正者亦追貃之國耳序亦以為尹吉甫作今未有據下篇云召穆公凡伯者放此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於王
  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叶户郎反𤣥衮赤舄鉤膺鏤音漏音羊苦郭反苦𢎞反淺幭莫厯反音條革金厄叶於栗反賦也修長張大也介圭封圭執之為贄以合瑞于王也孔氏曰崧髙以介圭為所執之瑞此介圭亦為瑞也曹氏曰周官典瑞五等諸侯各執其圭璧以朝覲宗遇㑹同于王既覲則王班而復之乃以車馬旂服賜之如下所云也淑善也交龍曰旂綏章染鳥羽或旄牛尾為之注於旂竿之首為表章者也孔氏曰夏米注云徐州貢夏翟之羽有虞以為綏後世或無染鳥羽或旄牛尾為之綴於幢上然則綏者即交龍旂竿所建與旂共一竿為貴賤之表章故云綏章鏤刻金也馬眉上飾曰錫今當盧也孔氏曰以鏤金加於馬面之錫當盧者當馬之額盧在眉眼之上鞹去毛之革也鞃式中也謂兩較之間横木可憑者以鞹持之使牢固也孔氏曰以去毛之皮施於軾之中央持車使牢固也淺虎皮也毛氏曰虎皮淺毛也幭覆浮去聲式也字一作幦又作幎以有毛之皮覆式上也孔氏曰幭幦幎字異而義同玉藻言有羔幦鹿幦春官巾車言犬䄙豻䄙皆以有毛之皮為幦幦是盖覆之名覆在式上也鞗革轡首也曹氏曰以鞗皮為轡其有餘而垂者謂之革也金厄以金為環纒搤轡首也釋文曰搤厄同王晦叔曰此章乃言所錫之多以見恩寵之厚也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顯父音甫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
  何炰白交反鱉鮮魚其蓛音速維何維筍恤尹反及蒲其贈維何乗繩證反馬路車籩豆有且子余反侯氏燕胥
  賦也既覲而反國必祖者尊其所往去則如始行焉孔氏曰始行為祖祭者為尊其所往也反則自歸其國非復所尊而亦祖祭故云尊其所往如始行焉祖於國外畢乃出宿屠地名或曰杜也愚按在今安西路鄠縣杜詩注曰漢志注云古杜伯國漢宣帝𦵏其地因曰杜陵在長安南五十里顯父周之卿士也謝疊山曰申伯之行王親餞之韓侯之行王使顯父餞之禮亦有等差也䔩菜殽對肉殽故云菜殽謂菹也筍竹萌也蒲蒲蒻孔氏曰醢人加豆之實有深蒲筍菹蒲始生水中取其中心入地蒻大如匕柄正白生噉之甘脆輔氏曰酒之多及衆也殽之薄示儉也贈之厚示恩也且多貌侯氏覲禮諸侯來朝者之稱吕東萊曰覲禮來朝之諸侯皆曰侯氏此則指韓侯也胥相也或曰語辭王晦叔曰此章言已覲而返也
  韓侯取七住反妻汾符云反王之甥蹶俱衛反音甫之子叶奬
  里反韓侯迎魚覲反止於蹶之里百兩音亮又如字彭彭叶鋪郎反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大計反從之祁祁巨移反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叶眉貧反
  賦也此言韓侯既覲而還遂以親迎也汾王厲王也厲王流於彘在汾水之上故時人以目王焉猶言莒郊公黎比公也嚴氏曰解頥新語云晉侯居翼謂之翼侯晉人納諸鄂謂之鄂侯鄭叔段居京謂之京城大叔及出奔謂之共叔其皆汾王之類乎說者以莒之郊公黎比公為比非也按左氏傳莒夷無謚於是號曰黎比公曰郊公曰兹不公曰著丘公皆以號稱與汾王以地為稱不類矣蹶父周之卿士姞姓也諸娣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皆有娣姪迭又音秩愚按嫡妻有娣有姪同姓二國之媵亦有娣有姪則九女也祁祁徐靚愚按徐言其行動靚言其容飾如雲衆多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于偽反韓姞其一反息亮反攸莫
  如韓樂音洛叶力告反孔樂韓土川澤訏訏况甫反魴鱮甫甫塵鹿噳噳愚甫反有熊有羆有貓苗茅二音有虎慶既令居叶斤御斤於二反韓姞燕譽叶羊茹羊諸二反
  賦也韓姞蹶父之子韓侯妻也王介甫曰婦人稱姓今以姓配夫之國故謂之韓姞相攸擇可嫁之所也訏訏甫甫大也噳噳衆也愚按吉日噳作虞貓似虎而淺毛爾雅曰虎竊毛謂之虦貓注竊淺也虦音棧慶喜令善也喜其有此善居也燕安譽樂也謝疊山曰此章專言韓姞從夫而樂其家曹氏曰此章與碩人卒章意同齊近河韓多山各賦其所有一則美其父母之國一則美其所嫁之國也
  溥彼韓城燕因肩反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
  錫韓侯其追其貃母伯反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音毗皮赤豹黄羆
  賦也溥大也燕召公之國也師衆也追貃夷狄之國也墉城壑池籍稅也孔氏曰公羊傳曰仆一而籍是籍為稅之義也貔猛獸名孔氏曰一名執夷虎豹之屬也陸機曰貔似虎或曰似熊赤豹毛赤而文黒羆大於熊有黄羆赤羆貔言皮則豹羆亦獻皮也 韓初封時召公為司空王命以其衆為築此城如召伯營謝山甫城齊春秋諸侯城邢城楚丘之類也孔氏曰左傳云邗晉應韓武之穆也是韓侯之先武王之子也其封當在成王時命為侯也 不知當初何故不教本土人築又須去别處發人來豈不大勞攘古人重勞民如此等事却又不然更不可曉强說便成穿鑿如漢築長安城却去别處調人來如今建州南劒上下築城却去建康府發人來這般却曉不得吕東萊曰春秋之時城邢城楚丘城縁陵城杞之類皆合諸侯為之霸今尚如此則周之盛時命燕城韓固常政也王以韓侯之先因是百蠻而長之故錫之追貃使為之伯李迂仲曰因以其伯即上文纉戎祖考也以修其城池治其田畝正其稅法而貢其所有於王也謝疊山曰髙城深池可以固圍徹田為糧可以足食宣王為邊方盧亦詳矣輔氏曰此章則又言王之委重於韓侯而勉以强於自治而修其職貢於王也但言三獸之皮者猛獸韓國所富有故令貢其皮焉亦以見不强責其所無也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能錫命諸侯
  同上其曰尹吉甫者未有據下二篇同其曰能錫命諸侯則尤淺陋無理矣既為天子錫命諸侯自其常事春秋戰國之時猶有能行之者亦何足為美哉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叶他侯反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賦也浮浮水盛貌滔滔順流貌蘇氏曰自周而南出於江漢之間召公率兵循江而下也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孔氏曰召公伐淮夷當在淮南魯僖伐淮夷應在淮北淮之南北皆有夷也陳少南曰淮夷之地不一徐州有夷則在淮北者也揚州有夷則在淮南者也江漢常武二篇同言淮夷以地理考之曰江漢之滸者是淮南之夷也若在淮北則江漢非所由入之路也曰率彼淮浦省此徐土者是淮北之夷也若在淮南則徐土非聫接之地矣吕東萊曰江漢合流之處在今漢陽軍之大别山下但去淮夷絶逺或者㑹江漢之師以伐之歟鋪陳也陳師以伐之也 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詩人美之此章總序其事言行者皆莫敢安徐而曰吾之來也惟淮夷是求是伐耳輔氏曰其志專其氣銳有不戰戰必勝矣
  江漢湯湯書羊反武夫洸洸音光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四
  方既平王國庶定叶唐丁反時靡有争叶甾陘反王心載寧賦也洸洸武貌庶幸也彭氏曰用兵非人主之美事不得已而興師故召公告成於王曰王國庶定庶云者幸其僅然非以是為美也 此章言既伐而成功也曹氏曰宣王厲志開復北伐玁狁南征蠻荆至於常武江漢而夷之居淮南北悉已討定故召伯以經營四方之功告成於王也嚴氏曰首章言王師之持重二章即言告成盖淮夷望風而服不待戰也輔氏曰四方既平則王國庶可平定所謂柔逺能邇也時靡有争王心載寧又見宣王之以天下為心一有争鬭則王心之不安也讀此章見宣王能以天下之心為心而召公又能以宣王之心為心也
  江漢之滸音虎王命召虎式辟音闢四方徹我疆土匪疚
  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於南海叶虎委反
  賦也虎召穆公名也辟與闢同徹井其田也疚病棘急也極中之表也居中而為四方所取正也 言江漢既平王又命召公再言江漢之滸者繫上事起下事也陳少南曰非謂宣王臨江漢之滸而命召虎也闢四方之侵地而治其疆界非以病之非以急之也但使其來取正於王國而已於是遂疆理之盡南海而止也嚴氏曰古人伐叛討貳之後必去其苛政平其賦斂以慰民心故此章言徹法之事然武事僅定即行疆理稅賦之法疑於病民且疑於急迫矣宣王謂我非疚也非棘也盖仆一天下之中正乃我周之定制欲天下皆於王國來取中焉耳召公於是往而疆之以正其疆界往而理之以分其土宜推而至於南海之逺淮夷在南故曰至於南海輔氏曰辟其侵地治其疆界井其田畝豈無以為病者淮夷甫平而遽然為此豈無以為急者而王之心則不然也但欲反舊而使之取正於王國之法度耳愚按此章言穆公因平淮夷而又成開復之功也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叶胡干反無曰
  予小子叶奬里反召公是似叶養里反肇敏戎公用錫爾祉賦也旬徧李迂仲曰十月為旬則旬訓徧明甚宣布也自江漢之滸言之故曰來召公召康公奭也翰幹也予小子王自稱也肇開戎汝公功也 又言王命召虎來此江漢之滸徧治其事以布王命而曰昔文武受命惟召公為楨榦今女無曰以予小子之故也但自為嗣女召公之事耳能開敏女功則我當錫女以祉福如下章所云也鄭氏曰此述其祖之功以勸之也愚按此章追述王命召公之詞以終上章所言經營疆理之意而起下章所叙賞賜之事
  力之反爾圭瓉才旱反音巨初亮反一卣音酉無韻未詳告於
  文人錫山土田叶地因反於周受命叶滿并反下同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叶彌因反
  賦也釐賜卣尊也孔氏曰釋器云卣中尊按鬰人掌和鬰鬯以實彛而陳之則鬯當在彛而此及尚書左傳皆云秬鬯一卣者當祭之時乃在彛未祭則在卣賜時未祭故卣盛之文人先祖之有文徳者謂文王也周岐周也召祖穆公之祖康公也 此叙王賜召公策命之詞孔氏曰上言用錫爾祉此言賜之之事言錫爾圭瓉秬鬯者使之以祀其先祖又告於文人而錫之山川土由以廣其封邑蓋古者爵人必於祖廟示不敢專也孔氏曰祭統云賜爵禄必於大廟又使往受命於岐周從其祖康公受命於文王之所以寵異之孔氏曰虎祖康公在岐周事文武有功而受采地今虎嗣其業功與之等故往岐周命之謝疊山曰錫山川土田必使召虎受賜於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禮以待之此時此意賞非宣王之賞如禀命於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教於乃祖康公也召虎思文武之徳思康公之徳必能盡心盡力以報宣王之徳矣三代令王不責人子以事功惟勉臣子以忠孝本於人心天理而感動之也盤庚亦得此意而召公拜稽首以受王命之策書也人臣受恩無可以報謝者但言使君夀考而已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叶虚久反作召公考叶去久反天子萬夀
  叶殖酉反明明天子叶奬里反令聞音問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叶越逼反
  賦也對答揚稱休美考成矢陳也 言穆公既受賜遂答稱天子之美命作康公之廟器而勒王策命之詞以考其成且祝天子以萬夀也愚按上章虎拜稽首天子萬夀者述穆公受冊書而祝謝其君之詞也此復言虎拜稽首天子萬夀者述穆公銘祖廟器而祝君之詞也以考古圖觀之疑此章皆是述其勒銘廟器之詞古器物銘云𨚕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休命用作朕皇考龔伯尊敦𨚕其眉夀萬年無疆語正相類但彼自祝其夀而此祝君夀耳此章大抵類古器物銘識盖古人文字之常體也考古圖曰𨚕周大夫也有功錫命為其考作祭器也𨚕拜稽首對揚天子休命用作皇考龔伯尊敦者古者爵有徳禄有功必賜於大廟祭之日一獻君行立於阼階之南南面所命者北面史由君若執策命之再拜稽首受書以歸而舍奠於其廟也此策命之禮所圖器多有是詞既又美其君之令聞而進之以不已勸其君以文徳而不欲其極意於武功古人愛君之心於此可見矣輔氏曰穆公本以平淮夷而受賜今乃不言其武功而但願天子陳其文徳以洽四方之國則用兵豈聖人之得已哉而穆公愛君之忠誠亦至矣愚按上章王命穆公則欲其於召公是似而肇敏戎功此章穆公祝君則欲其長保令聞而陳其文徳上下之情可謂交相愛矣江漢六章章八句黄實夫曰此詩乃召公奏凱之日所作也初則整師而往非為邀功特以淮夷作患不能自安耳次則淮夷患除而其功成次則安民之政舉而其功廣次則即公而論賞次則論定而賞行次則人臣報塞之義也嚴氏曰周興西北岐豐去江漢最逺故淮夷最難服從化則後倡亂則先周人經理淮夷用力最多成王初年淮夷同三監以叛其後人同奄國以叛伯禽就封人同徐戎以叛宣王一命吉甫北方旋定繼命方叔伐蠻荆後命召公平淮南之夷人命皇甫平淮北之夷盖南方之役至再至三淮夷未定則一方倡亂天下皆危故至淮夷平然後四方定比江漢常武所以為宣王之終事而繫之於宣王大雅之末也楊氏曰聖主得賢臣而𢎞功業古人皆然也昔宣王中興有吉甫召虎仲山甫之徒以之伐玁狁以之平淮夷卒致再造之業諸臣之力居多宣王何力哉易未濟六五之光亦九四震用伐鬼方之力也五何力哉三年有賞于大國此詩之末所以言宣王之錫命也
  序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
  吉甫見上他説得之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叶音所南仲大音泰下同祖大師皇父音甫整我六師以修我戎叶音汝既敬既戒叶訖力反惠此南國叶越偪反
  賦也卿士即皇甫之官也南仲見出車篇大祖始祖也大師皇父之兼官也陳少南曰自家宰而下謂之六卿大師而下謂之三公既曰王命卿士又曰大師皇父周家不特設三公皆兼職而已如周公以冢宰兼大師也孔氏曰十月之交皇父與此皇父得為一人或皇氏父字傳世稱之亦未可知也我為宣王之自我也戎兵器也 宣王自將以伐淮北之夷而命卿士之謂南仲為大祖兼大師而字皇父者整治其從行之六軍修其戎事以除惟夷之亂而惠此南方之國董氏曰師嚴器備當恭敬以臨戒懼以處之伐其暴亂所以惠之也輔氏曰既敬既戒臨事而懼也敬戒乃用兵第一義能如是則成功可必而南國可惠矣南方之國則淮南諸國也盖徐州之夷南侵諸國為之不安故其言如此胡庭芳曰既敬則不敢輕肆既戒則不敢妄殺此其所以為王者之師嚴重詳審而為南國之惠也詩人作此以美之必言南仲大祖者稱其世功以美大之也謝疊山曰宣王命將多取之世臣何也文事武備素講於家庭定亂持危常在其念慮一日用之必老成持重不以輕易悞國事矣輔氏曰稱其世功以美大之者見當時之重世臣也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户郎反戒我師旅率
  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象吕反
  賦也尹氏吉甫也盖為内史掌䇿命卿大夫也程伯休父周大夫孔氏曰楚語云重黎氏世叙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則是宣王始命程伯休父為司馬也程國伯爵休父字也濮氏曰程畿内邑在豊三事未詳或曰三農之事也三農上中下農夫也曹氏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故必不留不處然後三農得以就緒王介甫曰此所謂耕者不廢也 言王詔尹氏策命程伯休父為司馬使之左右陳其行列循淮浦而省徐州之土盖伐淮北之夷也下章所謂徐方徐國亦即此爾曹氏曰徐州南至淮淮夷則東夷之種散處於淮浦者耳上章既命皇父而此章又命程伯休父者盖王親命大師以三公治其軍事而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耳輔氏曰天子親命大師以三公出將又使内史命司馬以六卿副之皆所以重其事命大將則曰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命其副則曰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緖者宜也大將則總其網副將則詳其目也兵以速為上久則毒民而傷財鄭氏曰軍禮司馬掌其戒誓愚按此上兩章皆言命戒將士之事赫赫業業叶宜却反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
  繹騷叶蘇侯反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賦也赫赫顯也業業大也嚴威也天子自將其威可畏也輔氏曰赫赫業業言有嚴天子之威靈氣燄烜赫而盛大如此也王舒保作未詳其義或曰舒徐保安作行也言王師舒徐而安行也曹氏曰雖以天子之威重如此亦安徐詳諦而後動紹糾緊也遊遨遊也繹連絡也騷擾動也 夷厲以來周室衰弱至是而天子自將以征不庭其師始出不疾不遲而徐方之人皆已震動如雷霆作於其上不遑安矣王介甫曰江漢曰匪安匪舒此曰王舒保作盖江漢武夫之事此則王者之事也如雷如霆先加以聲也如震如怒復致其實也愚按此章言王師在道而徐夷已震恐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叶暖五反進厥虎臣闞呼檻反如虓火交
  虎鋪普吳反敦淮濆符云反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賦也進鼓而進之也闞奮怒之貌虓虎之自怒也埤雅曰虎之自怒虓然闞如虓虎以言將帥之勇發於忠毅非激而怒之也鋪布也布其師旅也敦厚也厚集此陳也仍就也老子曰攘臂而仍之截截然不可犯之貌輔氏曰言王師在淮浦之上有截然不可犯之勇也愚按此言王師至徐布陳而制勝也
  王旅嘽嘽吐丹反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叶鋪鉤反
  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叶起逼反
  賦也嘽嘽衆盛貌翰羽苞本也如飛如翰疾也如江如漢衆也如山不可動也如川不可禦也孔氏曰兵法有動有静静則不可驚動故以山喻動則不可禦故以川喻緜緜不可絶也翼翼不可亂也不測不可知也不克不可勝也濯大也輔氏曰此章則承上章而言王旅之盛如此疾言其栗衆言其盛不可動言其静不可禦言其强不可絶言其屬不可亂言其整不可知言其深不可勝言其無敗之形以此濯征徐夷焉得而不服乎愚按此章極言王師之無敵也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叶六直反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
  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叶古回反
  賦也猶道允信塞實庭朝回違也還歸班師而歸也前篇召公帥師以出歸告成功故備載其褒賞之
  詞此篇王實親行故於卒章反復其詞以歸功於天子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懷之非獨兵威然也序所謂因以為戒者是也輔氏曰言由王道之信大故徐夷自然來服非獨兵威使然也甫得其不相違悖王則振旅而歸無求多之意既盡歸美之義而又寓規戒之忠焉曹氏曰宣王待夷狄以誠實之道不用詭詐徐方於是服而來歸來未必同也至於上下内外咸服而無二心然後謂之同徐方來同則由宣王推赤心置其腹中故也故以為天子之功宣王北伐玁狁西征羌戎南威蠻荆獨徐方未服今來朝於王庭則四方既平矣於是王命凱旋而行飲至萊勲之禮焉嚴氏曰宣王憤揮天戈克淮服徐無不如意召公慮其狃勝而喜功也故因美而戒之愚按此言王師成功而歸因戒之以王猶允塞亦若上篇卒章言矢其文徳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序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
  召穆公見上所解名篇之意未知其果然否然於理亦通詩中無常武字特名其篇盖有二義有常徳以立武則可以武為常則不可此所以有美而有戒也段氏曰詩中摘字名篇則名未必有意特立篇名則名必有意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舊說古塵字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側界反叶側例反音牟賊蟊疾靡有夷屇音戒叶居氣反罪罟不收靡有夷瘳敕留反
  賦也填久厲亂瘵病也蟊賊害苗之蟲也夷平届極罟網也 此刺幽王嬖褒姒任奄人以致亂之詩首言昊天不惠而降亂無所歸咎之詞也蘇氏曰國有所定則民受其福無所定則受其病於是有小人為之蟊賊刑罪為之罔罟凡此皆民之所以病也鄭氏曰如蟊賊之害未稼無有息時施刑罪以羅罔天下而不收歛亦無止息時
  人有土田女音汝反有酉由二音之人有民人女覆奪徒活反
  之此宜無罪女反收殖酉殖由二反之彼宜有罪女覆說音脫之賦也反覆劉氏曰女反有之奪之言王削黜諸侯及卿大夫無罪者收拘說赦也謝疊山曰宜無罪者反拘之宜有罪者反赦之亂世昏君刑罰不中皆此類也輔氏曰上四句承上章蟊賊之害而述其侵牟奪取於人者反覆無常也下四句則承上章罪罟之言而述其拘繫縱釋於人者反覆不當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古堯反為鴟處之反
  婦有長舌維厲之階叶居奚反亂匪降自天叶鉄因反生自婦人匪教匪誨叶呼位反時維婦寺
  賦也哲知也城猶國也哲婦盖指褒姒也傾覆懿美也梟鴟惡聲之鳥也陸氏曰說文云梟不孝鳥也梟食母破獍食父鴟怪鴟鴞也鵩也鵂鷼也即墓門有鴞萃止也長舌能多言者也階梯也寺奄掩艶淹三音人也鄭氏曰奄精氣閉藏者今謂之宦人 言男子正位乎外為國家之主故有知則能立國婦人以無非無儀為善無所事哲哲則適以覆國而已故此懿美之哲婦而反為梟鴟盖以其多言而能為禍亂之梯也若是則亂豈真自天降如首章之說哉特由此婦人而已盖其言雖多而非有教誨之益者是惟婦人與奄人耳豈可近哉王介甫曰幽王如上所刺則荒昏故也其荒昏則婦言是用故也上文但言婦人之禍末句兼以奄人為言盖二者常相倚而為奸不可不并以為戒也歐陽公常言宦者之禍甚於女寵其言尤為深切有國家者可不戒哉歐陽子曰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女色之感不幸而不悟則禍斯及矣使其一悟猝而去之可也宦者之為禍雖欲悔悟而勢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矣孔氏曰奄人防守門誾親近人主庸君以其少小慣習朝夕給使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悅之色且其人久處宫掖頗曉舊章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貌厚挾術懷奸或乃捷對敏才飾巧亂實遂能迷罔視聴愚主信而任之國之滅亡多由此作
  鞫人忮之䜴反忒譖子念反始竟背音佩叶必墨反豈曰不極伊
  胡為慝如賈音古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賦也鞫窮忮害忒變也譛不信也竟終背反極已慝惡也賈居貨者也三倍獲利之多也公事朝廷之事蠶織婦人之業 言婦寺能以其智辯窮人之言其心忮害而變詐無常胡庭芳曰此章極言婦寺之惡也鞫如鞠獄之鞠推勘窮究之意婦寺所以鞠人者其心忮害變忒而已既以譛妄唱始於前而終或不能驗於後則亦不復自謂其言之放恣無所極已而反曰是何足為慝乎輔氏曰知則哲也辯其長舌也此章亦承上章而言婦人而有知辯者之為害也以其知辯窮人之言用心忮害而變詐讒愬不知自咎責而但曰不為害此說盡婦寺之情狀夫商賈之利非君子之所宜識如朝廷之事非婦人之所宜與也今賈三倍而君子識其所以然婦人無朝廷之事而舍其蠶織以圖之則豈不為慝哉胡庭芳曰譬如君子當求仁義賈利三倍不當君子是識婦人當事蠶織朝廷公事不當婦人是預今也不惟不使預於公事又且聴其譛毁惟婦言是用矣欲不速亡得乎
  天何以刺叶音砌何神不富叶方味反音捨爾介狄維予胥
  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賦也刺責介大胥相弔閔也 言天何用責王神何用不富王哉凡以王信用婦人之故也是必將有夷狄之大患今王舍之不忌而反以我之正言不諱為忌何哉輔氏曰夷狄隂類也自古寵任婦者多致夷狄之禍危亂之君大抵不忌其所當忌而惟忌忠臣義士之正已者此其所以淪胥于滅亡也夫天之降不祥庶幾王懼而自修今王遇災而不恤又不謹其威儀又無善人以輔之則國之殄瘁宜矣謝疊山曰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威儀今幽王自亂于威儀不類乎人君之威儀矣又曰國有賢人如一身之有元氣元氣亡則身必喪賢人亡則國必危殄如脈絶瘁如病危或曰介狄即指婦寺猶所謂女戎者也國語晉獻公伐驪戎獲驪姬歸史蘇曰有男戎必有女戎晉以男戎勝戎而戎亦必以女戎勝晉注云戎兵也女兵言其禍猶兵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
  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賦也罔罟優多幾近也盖承上章之意而重言之以警王也吕東萊曰前章曰不弔不祥威儀不類故此曰維其優矣維其幾矣前章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故此曰心之憂矣心之悲矣
  音必音弗胡覽反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
  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叶下五反藐藐昊天無不克鞏叶音古無忝皇祖式救爾後同上
  興也觱沸泉涌貌檻泉泉正出者藐藐髙逺貌鞏固也 言泉之瀵涌上出其源深矣我心之憂亦非適今日然也然而禍亂之極適當此時盖已無可為者惟天髙逺雖若無意於物然其功用神明不測雖危亂之極亦無不能鞏固之者幽王苟能改過自修而不忝其祖則天意可回來者猶必可救而子孫亦䝉其福矣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凡伯見上曹氏曰凡伯作板詩在厲王末至幽王大壞之時七十餘年矣决非一人猶家父也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息浪反叶桑郎反都田反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魚吕反卒荒
  賦也篤厚瘨病卒盡也居國中也圉邊陲也 此刺幽王任用小人以致饑饉侵削之詩也輔氏曰言天之威怒甚為急疾故其所降之喪亂甚厚病我以饑饉使斯民盡以流亡内而國中外而邊境悉皆荒虚也此與瞻仰首章同皆極言其喪亂也愚按此詩刺王而首言旻天疾威又言天篤降喪下章又言天降罪罟者固為無所歸咎之詞矣而首章則言饑饉之災卒章則言侵削之事餘章則皆言用小人之意也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户工反昬椓下角反靡共音恭潰潰回
  遹實靖夷我邦叶卜工反
  賦也訌潰也昏椓昏亂椓喪之人也共與恭同一說與供同謂共其職也潰潰亂也回遹邪僻也靖治夷平也 言此蟊賊昏椓者胡庭芳曰犬戎之害在外小人之害在内幽王之亂其國乃在内之小人耳故詩人形容之曰蟊賊内訌盖蟊賊之害稼亦在内而不在外也指昏椓為言并閻宦在其中矣皆潰亂邪僻之人而王乃使之治平我邦所以致亂也王介甫曰言所使靖夷我邦者非其人也
  臯臯訿訿音紫曾不知其玷丁險反兢兢業業孔填已見上篇
  不寧我位孔貶
  賦也臯臯頑慢之意胡庭芳曰如魯臯之臯亦綏慢之意訿訿務為謗毁也玷缺也填久也 言小人在位所為如此而王不知其缺至於戒敬恐懼甚久而不寧者其位乃更見貶黜其顛倒錯亂如此
  如彼嵗旱草不潰集註作遂茂如彼棲音西七如反我相息亮
  此邦無不潰止叶韻未詳
  賦也潰遂也棲苴水中浮草棲於木上者言枯槁無潤澤也相視潰亂也輔氏曰以旱草喻其國之無生意終必潰亂而已嚴氏曰谷風有洸有潰潰怒也小旻是用不潰于成召旻草不潰茂潰遂也潰潰回遹無不潰止潰亂也項氏云水之潰者其勢横暴而四出故怒之甚者為潰恕遂之甚者為潰遂亂之甚者為潰亂皆一理也愚按此章二潰字異義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䟽斯粺簿賣反
  胡不自替職兄音况下同斯引叶韻未詳
  賦也時是疚病也䟽糲也粺則精矣九章栗米之法糲十粺九鑿八侍御七糲米一斛治而成粺則九斗矣鑿音作替廢也兄怳同引長也言昔之富未嘗若是之疚也而今之疚又未有若此之甚也彼小人之與君子如䟽與粺其分審矣而曷不自賛以避君子乎而使我心專為此故至於愴怳引長而不能自已也輔氏曰愴怳謂憂亂而無情緒之意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叶諸仍反溥斯
  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叶姑𢎞反
  賦也或問此章疑是比體如何先生曰作比為是愚按恐當作比而賦頻厓溥廣𢎞大也 池水之鍾也泉水之發也故池之竭由外之不入泉之竭由内之不出言禍亂有所從起而今不云然也看詩不須着意去訓解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因舉池之竭矣四句吟詠久之此其為害亦以廣矣是使我心専為此故至於愴怳日益𢎞大而憂之曰是豈不烖及我躬也乎輔氏曰上章言禍亂之日亟此章言禍亂之從起不云者猶言豈不云也與下文不烖義同而先生解作今不云然者何哉池之竭豈不云由外之不入乎泉之竭豈不云由内之不出乎然則幽王之所以政亂者豈不由任用之非人乎不烖我躬者言害之廣憂之大而將有無妄之烖及於我身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音闢國百里今也日蹙子六
  國百里於音烏音呼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叶巨已反賦也先王文武也召公康公也辟開蹙促也 文王之世周公治内召公治外故周人之詩謂之周南諸侯之詩謂之召南所謂日闢國百里云者言文王之化自北而南至於江漢之間服從之國日以益衆及虞芮質成而其旁諸侯聞之相帥歸周者四十餘國焉今謂幽王之時促國盖犬戎内侵諸侯外畔也又歎息哀痛而言今世雖亂豈不猶有舊徳可用之人哉言有之而不用耳輔氏曰此則明言先王用得其人而興今日用非其人而亂任用一乖而效驗大異因歎今世雖亂而豈不猶有舊徳可用之人乎嚴氏曰此章思召公而惜王之不用舊人也曹氏曰當是時禍亂雖已窮極然去宣王中興之日不逺其舊臣故老無尚存者乎陳夀翁曰此詩及前篇末皆有拳拳望治之意前詩望其改過而無忝皇祖此詩望其改圖而擢用舊人審如是則否猶可泰危猶可安也豈至有犬戎禍哉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因其首章稱旻天卒章稱召公故謂之召旻以别小旻也陳君舉曰周南係於周公召南係於召公豈非化之盛者必有待乎二公也至於風之終係以邠雅之終係以召旻豈非化之衰者必有思乎二公也愚按此詩之次居變雅之終而第七章又居此詩之終慨然有懐文武召公之盛以見亂極思治之理其亦猶下泉之終變風歟
  序凡伯刺幽王大壞也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
  凡伯見上旻閔以下不成文理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詩傳通釋卷十八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卷十九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頌四
  頌者宗廟之樂歌大序所謂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葢頌與容古字通用故序以此言之孔氏曰頌之言容歌成功之容狀也周頌三十一篇多周公所定而亦或有康王以後之詩周公相武王成王天下既平作為樂章薦之郊廟所謂周頌也然其篇第之先後則不可究矣又其間多闕文疑義焉愚按康王以後之詩昊天有成命及執競噫嘻是也魯頌四篇商頌五篇因亦以類附焉孔氏曰雅不言周頌言周者以别商魯三頌之名雖同而其體制各别也胡庭芳曰補傳云商周二頌皆以告神而魯頌用以頌禱後世文人獻頌特效魯耳陳君舉白别以尊卑之禮故魯頌以諸侯而後於周間以親疏之義故商頌以先代而後於魯凡五卷愚按雅頌無諸國别元以十篇為一卷故此分周頌三什為四之一四之二四之三魯頌四篇為四之四商頌五篇為四之五通為五卷
  周頌清廟之什四之一
  於音烏穆清廟肅雝顯相息亮反濟濟子禮反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音亦與斁同於人斯賦也於歎辭穆深逺也清凊靜也釋文曰肅然清靜之稱李迂仲曰事神之道尚潔故曰清廟鄭氏曰廟之言貌也死者不可得見故立宫室象貌之耳肅敬雝和顯明相助也謂助祭之公卿諸侯也吕東萊曰士虞禮祝詞曰孝子某顯相夙興然則主人之外餘皆顯相也成王祭主也周公及助祭之諸侯皆顯相也嚴氏曰稱助祭之人曰顯相者謂其有顯著之徳美稱之也濟濟衆也多士與祭執事之人也越於也駿大而疾也孔氏曰疾奔走言勸事也承尊奉也斯語辭 此周公既成洛邑而朝諸侯因率之以祀文王之樂歌曹氏曰洛誥周公告王曰王肇稱殷禮祀于新邑予齊百工俾從王于周則是成王就新邑祀文武周公率諸侯以從之耳明堂位所謂周公朝諸侯踐天子位者皆漢儒之妄也吕東萊曰朝諸侯者特相成王以朝諸侯而已周公非自居南面而受諸侯之朝率以祀文王者洛誥所謂王在新邑烝祭嵗是也言於穆哉此清靜之廟其助祭之公侯皆敬且和吕東萊曰言顯相之肅雝則成王穆然奉祭之氣象不言可見矣而其執事之人又無不執行文王之徳既對越其在天之神而又駿奔走其在廟之主王介甫曰肅雍秉徳故能對越文王奔走在廟以承清廟之事也嚴氏曰對荅在天之靈謂如見文王洋洋在上也疾奔走於在廟之事謂敏於趨事也如此則是文王之徳豈不顯乎豈不承乎信乎其無有厭斁於人也王介甫曰於是文王之徳可謂顯矣成王率諸侯多士駿奔走在廟則可謂承矣顯也承也如此無射于人矣胡庭芳曰此詩唯一句説廟後皆從與祭者身上説詩雖未當明頌文王之徳自有隱然見于言意之表者何則文王往矣今助祭之公侯執事之人所對越奔走而敬恭嚴事者無厭斁乃如此于此可以見盛徳至善淪肌浹髄没世自有不能忘者矣輔氏曰文王之徳不可明言凡一時在位之人所以能敬且和與執行文王之徳者即文王盛徳之所在也必于其不可容言之中而見其不可揜之實則詩人之意得矣讀此詩想當時聞其歌者真若洋洋乎如在其上知在其左右又何待多著言語委曲形容而後足以見之哉
  清廟一章八句
  書稱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實周公攝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辭也洛誥又曰王賔殺禋咸格王入大室祼蔡九峯曰王在洛舉烝祭之禮曰嵗云者嵗舉之祭也王賔猶虞賔助祭諸侯也諸侯以王殺牲禋祭祖廟故咸至也大室清廟中央室也吕東萊曰按洛誥云在十有二月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則是周公成洛邑而作此詩在于七年也愚按書言烝祭文武而此樂歌止頌文王之徳者父子並祭統於尊也書大傳曰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孔氏曰記毎云升歌清廟然則祭宗廟之盛歌文王之徳莫重於清廟故為周頌之首陳夀翁曰雝雝肅肅乃文王盛徳輝光形於外者今助祭者有肅雝之徳執事者秉文王之徳足以配對文王則是文王盛徳之容宛然如在目中矣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斯言殆非虚也樂記曰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嘆有遺音者矣鄭氏曰朱弦練朱弦練則聲濁越瑟底孔也疏之使聲遲也倡發歌句也三歎三人從歎之耳孔氏曰一倡謂一人始倡歌三嘆謂三人讃嘆也樂歌文王之道不極音聲故但以熟弦廣孔少倡寡和此音有徳傳於無窮是有餘音不已也 一倡三歎者一人倡之三人和之如今人換歌之類漢因秦樂乾豆上奏登歌通典注曰乾豆脯羞之類獨上歌不以筦絃亂人聲欲在位者徧聞之猶古清廟之歌也愚按堂上之樂以人聲為貴故舜之韶樂鳴球琴瑟以詠清廟之瑟朱弦而疏越秦漢之薦乾豆亦唯堂上獨奏登歌之曲謂之登歌者豈以堂上特歌而名之也歟
  序祀文王也周公既成洛邑朝諸侯率以祀文王焉
  維天之命於音烏穆不已於同上音呼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賦也天命即天道也程子曰言天之自然者曰天道言天之賦予萬物者曰天命不已言無窮也純不雜也 此亦祭文王之詩言天道無窮而文王之徳純一不雜與天無間以賛文王之徳之盛也子思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葢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嚴氏曰凡言聖人如天者以此擬彼天與聖人猶為二也此詩但言以天命之不已與文徳之純對立而並言之葢有不容擬議者子思又發明之如此其㫖深矣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真氏曰純是至誠無一毫人偽惟其純誠無雜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晝而夜夜而晝循環運轉一息不停以其誠也聖人之自壯而老自始而終無一息之懈亦以其誠也既誠自然能不已
  春秋傳作何以溢春秋傳作恤我我其収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何之為假聲之轉也恤之為溢字之訛也収受駿大惠順也曽孫後王也鄭氏曰自孫之下皆稱曽孫愚按後王主祭者皆得稱曽孫篤厚也吕東萊曰毛氏謂能厚行之然詩人之意本勉後人篤厚之而不忘所謂行者固亦在其中矣 言文王之神將何以恤我乎有則我當受之以大順文王之道後王又當篤厚之而不忘也嚴氏曰我既以大惠文王自勉繼自今為子孫者當世世篤厚之勿忘也去聖浸逺典刑易墜非用意篤厚不能守也維天之命一章八句嚴氏曰頌者成功告神必言子孫勉力保守以慰祖考之意故此詩曰曾孫篤之天作曰子孫保之輔氏曰上四句言文王之徳與天為一也後四句言已與後王皆當法文王不已之徳也何以恤我不敢自必之辭也我其収之幸之之辭也駿惠我文王自期之辭也曽孫篤之又望于後人之辭也陳夀翁曰此詩言文王純一之徳上配天道之無窮下被及子孫于無窮子孫當惠順之而不逆篤厚之而不忘也
  序太平告文王也
  詩中未見告太平之意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音因許乞反用有成維周之禎賦也清清明也緝續熙明肇始禋祀迄至也 此亦祭文王之詩言所當清明而緝熙者文王之典也故自始祀至今有成實維周之禎祥也嚴氏曰清則潔靜而不雜緝則悠久而不已熙則廣大而光明而以典言之者謂其徳寓於法也文王有典以貽後人王業雖未成而自始祀至其後而有成焉是文王之典為周之禎祥也祥者吉之先見也曹氏曰然則文王之法實啓有周之祥也然此詩疑有闕文焉輔氏曰典謂法度典章所謂祀典葢亦在其中故下文便説肇禋周之祀典自文王始之至周公而成之文王之典實維周之禎祥者可知矣不以符瑞為祥而以典法為禎葢有是典法然後有是盛效此其為禎祥也大矣
  維清一章五句
  序奏象舞也
  詩中未見奏象舞之意
  烈文辟音璧下同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
  賦也烈光也辟公諸侯也王晦叔曰為國君故稱辟舉五等之貴故稱公此祭於宗廟而獻助祭諸侯之樂歌輔氏曰烈武也文文也辟公猶言君公也祭畢則飲福受胙故於其獻助祭諸侯而歌此言諸侯助祭使我獲福則是諸侯錫此祉福而惠我以無疆使我子孫保之也嚴氏曰助祭諸侯錫我以此福矣豈徒目前淺近計哉葢惠我周家以無疆之休使我子孫世世永保之也
  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封靡之義未詳或曰封専利以自封殖也靡汰侈也崇尊尚也戎大皇大也 言汝能無封靡于汝邦則王當尊汝王介甫曰戒其無封以専利無靡以傷財則為王之所崇也又念汝有此助祭錫福之大功則使汝之子孫繼序而益大之也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之於音鳥音呼前王不忘
  又言莫强於人莫顯於徳先王之徳所以人不能忘者用此道也此戒飭而勸勉之也黄實夫曰此成王感發諸侯不盡之意愚按上文四句戒飭之也此五句勸勉之也中庸引不顯惟徳百辟其刑之而曰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不顯猶言豈不顯也此借引以為幽深𤣥逺之意言天子有不顯之徳而諸侯法之則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篤厚也篤恭言不顯其敬也篤恭而天下平乃聖人至徳淵微自然之應也 問不顯維徳按詩中例言豈不顯也今借引此詩真作不顯説如何曰是箇幽深𤣥逺意是不顯中之顯大學引於乎前王不忘而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於戲嘆詞前王謂文武也君子謂後賢後王小人謂後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後世無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 又曰賢其賢者聞而知之仰其徳業之盛也親其親者子孫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樂其樂者含哺鼓腹而安其樂也利其利者耕田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喜之餘澤故雖已沒世而人猶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烈文一章十三句
  此篇以公疆兩韻相叶未審當從何讀意亦可互用也愚按第一句與第六第七句相叶第三句與第五第八第十三句相叶亦隔互叶韻也
  序成王即政諸侯助祭也
  詩中未見即政之意
  天作高山大音泰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沈括曰後漢書西南夷傳作彼岨者岐今按彼書岨但作徂而引韓詩薛君章句亦但訓為往獨矣字正作者如沈氏説然其注未復云岐雖阻僻則似又有岨意韓子亦云彼岐有岨疑或别有所据故今從之而定讀岐字絶句有夷之行叶户郎反子孫保之
  賦也高山謂岐山也荒治王介甫曰治荒謂之荒康安也岨險僻之意也夷平行路也 此祭大王之詩言天作岐山而大王始治之大王既作而文王又安之於是彼險僻之岐山人歸者衆而有平易之道路子孫當世世保守而不失也嚴氏曰作者造立之言也遷岐非得已而周以岐興詩人以為是非人所能為故言此岐山天實為之也黄實夫曰遷岐之役曰帝省其山曰帝遷明徳曰帝作邦作對又曰天作似以岐可興周而天故使大王之遷岐也然其一篇則在於大王之荒文王之康子孫之保而不獨歸之于天也 段氏曰劉氏云其始作之固自乎天其終保之亦繫乎人嚴氏曰大王文王之業子孫當保守而不墜也成功告神明之頌多言子孫當保守之意葢子孫能保守則可以慰祖宗之心矣輔氏曰高山大川皆天造地設也大禹但能奠之耳故曰天作治荒謂之荒猶治亂謂之亂也大王治荒之而亦曰彼作矣者推大王與天同功也祖先所以經理其始計安其後者既已甚艱勤矣則子孫固宜世世保之而不失也
  天作一章八句
  序祀先王先公也胡庭芳曰詩只稱大王文王則祀不及先公明也若祭其人不頌其徳可乎然朱子定以為祭大王詩不及文王者豈以詩不言王季也若并祭王季頌其子不頌其父乃預祭其問亦非所安也故只以為祭大王詩也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音烏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
  賦也二后文武也成王名誦武王之子也愚按朱子於下武詩成王二字則辨先儒之誤而謂非王誦之諡於此詩成王字則正先儒之誤而以為諡名固各有當也基積累于下以承藉乎上也宥宏深也密靜密也於嘆詞靖安也 此詩多道成王之徳疑祀成王之詩也言天祚周以天下既有定命而文武受之矣成王繼之又能不敢康寧而其夙夜積徳以承藉天命者又宏深而靜密是能繼續光明文武之業而盡其心故又能安靖天下而保其所受之命也輔氏曰不敢康戒謹恐懼也不宏則體不盡不深則見不徹不靜則不能到沖漠無朕處不密則不能到萬象森具處宏深陽之徳也靜密陰之徳也合是二徳則能承藉乎天之命我者也夙夜無間斷也能夙夜基命宥密則能繼續光明文武之業而盡其心才有間斷則文武之業便有蔽昧處而已之心亦不能盡矣天命也文武之業也已之心也天下之安也皆是一統底事黄氏曰文武受天命興王業者如此則成王所以基而承之繼而廣之者亦惟盡此心而已葢文武以上天之心為心後王以文武之心為心無愧於文武之心而後能安文武之天下無負於天命而後無愧于文武也國語叔向引此詩而言曰是道成王之徳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以此證之則其為祀成王之詩無疑矣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此康王以後之詩陳安卿問康王何縁無詩曰昊天有成命之類便是康王詩而今却要解那成王做成王業費盡氣力要從王業上説去不知怎生地
  序郊祀天地也
  此詩詳考經文而以國語證之其為康王以後祀成王之詩無疑而毛鄭舊説定以頌為成王之時周公所作故凡頌中有成王及成康字者例皆曲為之説以附己意其迂滯僻澀不成文理甚不難見而古今諸儒無有覺其謬者獨歐陽公著時世論以斥之其辨明矣然讀者狃於舊聞亦未遽肯深信也歐陽子曰此詩言二后者文武也則成王者成王也當為康王以後之詩而毛鄭以頌皆是成王之作遂以成王為成此王功執競曰不顯成康自彼成康所謂成康者成王康王也猶文王武王謂之文武云耳然則執競當是昭王以後之詩而毛以為成大功而安之鄭以為成安祖考之道皆以為武王也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而毛鄭皆以為武王由其以頌皆為成王時作耳以為成王康王豈不簡且直而于詩文理易通如毛鄭之説豈不迂而曲文理亦不完而難通學者何苦從其迂曲而難通者哉小序又以此詩篇首有昊天二字遂定以為郊祀天地之詩諸儒往往亦襲其誤殊不知其首言天命者止於一句次言文武受之者亦止一句至於成王以下然後詳説不敢康寧緝熙安靜之意乃至五句而後已則其不為祀天地而為祀成王無可疑者又況古昔聖人制為祭祀之禮必以象類故祀天於南祭地於北而其壇壝樂舞器幣之屬亦各不同若曰合祭天地於圜丘則古者未嘗有此瀆亂厖雜之禮若曰一詩而兩用如所謂冬薦魚春獻鮪者則此詩専言天而不及地若於澤中方丘奏之則於義何所取乎序説之云反覆推之皆有不通其謬無可疑者故今特上據國語旁采歐陽以定其説庶㡬有以不失此詩之本指耳或曰國語所謂始於徳讓中於信寛終於固龢故曰成者其語成字不為王誦之諡而韋昭之注大略亦如毛鄭之説矣此又何耶曰叔向葢言成王之所以為成以是三者正猶子思所謂文王之所以為文班固所謂尊號曰昭不亦宜乎者耳韋昭何以知其必謂文武以是成其王道而不為王誦之諡乎葢其為説本出毛鄭而不悟其非也今欲一滌千古之謬而不免於以誤而證誤則亦將何時而已耶詩中説成王不敢康成王只是成王何須牽合作成王業之王自小序恁地傳㑹便謂周公作此以告成功便將成王字穿鑿説了又㡬曽是郊祀天地後來遂生一場多端有南北郊之事此詩自説昊天有成命又不曽説地如何説祭天地之詩設使合祭亦須㡬句説著后土如漢諸郊祀詩祭其神便説其事矣或者又曰蘇氏最為不信小序而於此詩無異詞且又以為周公制作已定後王不容復有改易成王非創業之主不應得以基命稱之此又何耶蘇氏曰此詩有成王不敢康而執競有不顯成康世或以為此言成王誦康王釗也然則周頌有康王子孫之詩也周公制禮禮之所及樂必從之樂之所及詩必從之故頌之施于禮樂者備矣後世無容易之且詩曰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又曰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成王非基命之君而周之奄有四方非自成康始也曰蘇氏之不信小序固未嘗見其不可信之實也愚於漢廣之篇已嘗論之不足援以為据也夫周公制作亦及其當時之事而止耳若乃後王之廟所奏之樂自當隨時附益若商之𤣥鳥作於武丁孫子之世漢之廟樂亦隨世而更定焉通典曰漢高廟奏武徳舞孝景采武徳舞以為昭徳以尊大宗廟孝宣采昭徳舞為盛徳以尊世宗廟諸帝廟皆奏文始四時五行之舞四時舞者孝文所作也豈有周之後王乃獨不得褒顯其先王之功徳而必以改周公為嫌耶基者非必造之於始亦承之於下之謂也濮氏曰文公采歐陽時世論以斥序之非而獨表章國語斷其無可疑今觀基命之語與洛誥所謂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之意合其為頌成王審矣何必委曲謂文武成此王業乎如曰邦家之基豈必謂大王王李之臣乎以是為説亦不得而通矣況其所以為此實未能忘北郊集議之餘忿今固不得而取也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叶音由
  賦也將奉享獻右尊也神坐東向在饌之右所以尊之也問所解右字與舊説不同曰周禮有享右祭祀之文如詩中此例亦多如既右烈考亦右文母之類如我將所云作保佑更難方説維羊維牛如何便説保佑到伊嘏文王既右享之也説未得佑助之佑愚按右人以右為尊如云位在其右尤出其右故右有尊義 此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之樂歌言奉其牛羊以享上帝而曰天庶其降而在此牛羊之右乎葢不敢必也吕東萊曰明堂祀上帝而文王配焉故先言祀天而次言祀文王此段言祀天也後段言祀文王也愚按天比文王為尊以尊事之故不敢必天之享而以其字言之
  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古雅反文王既右享叶虚良反
  儀式刑皆法也嚴氏曰累言之者謂法之不已也劉辰翁曰諄復言之以見取法之甚也輔氏曰儀以為儀也式以為式也刑以為法也叠言此三字以是凡所云為動作不敢忘也嘏錫福也孔氏曰特牲少牢皆載祝以神詞嘏主人與之以福言我儀式刑文王之典以靖天下則此能錫福之文王既降而在此之右以享我祭若有以見其必然矣愚按文王比天帝為親以親望之故知文王之必享我祭而以既字言之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又言天與文王既皆右享我矣則我其敢不夙夜畏天之威以保天與文王所以降鑒之意乎李迂仲曰雖曰享吾之祭亦豈可自滿哉故當夙興夜寐亹亹怵惕畏天之威
  我將一章十句
  程子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冬至祭天而以祖配之冬至氣之始也萬物成形於帝而人成形於父故季秋享帝而以父配之以季秋成物之時也陳氏曰古者祭天於圜丘掃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犢其禮極簡聖人之意以為未足以盡其意之委曲故於季秋之月有大享之禮焉濮氏曰文王之祀既不敢同后稷於郊又無屈天神于宗廟之理故特尊其祀於明堂也斯其為曲盡矣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焉后稷逺矣配稷於郊亦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親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親也配文王於明堂亦以親文王也問帝即是天天即是帝却分祭何也曰為壇而祭故謂之天祭於屋下而以神祇祭之故謂之帝 又曰后稷生於姜嫄以上更推不去故配天須以稷然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則曰上帝此武王祀文王推父以配上帝者配帝須以父也曹氏曰以天道事之則藁秸以為席陶匏以為器繭栗之牲掃地而祭所以尊之也以帝遒事之則牛羊以為牲簠簋以為器鼎爼之實其薦用熟所以親之也尊尊而親親同道備矣然則郊者古禮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義起之也問祀文王於明堂周公以義起之非古禮也不知周公以後將以文王配耶以時王之父配耶曰諸儒正持此二義至今不決且周公制禮不知在武王之時成王之時若在成王時則文王乃其祖也又問繼周者當何如曰只得以有功者配之 人曰昔者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乃不言武王者以禮樂出於周公制作故以作禮樂者言之若是成王祭上帝則須配以武王若宣王祭帝則亦以厲王也東萊吕氏曰於天維庶其饗之不敢加一詞焉於文王則言儀式其典曰靖四方天不待賛法文王所以法天也率章惟言畏天之威而不及文王者統於尊也畏天所以畏文王也天與文王一也
  序祀文王於明堂也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
  賦也邁行也邦諸侯之國也周制十有二年王巡守殷國柴望祭告諸侯畢朝周禮大行人曰十有二嵗王巡守殷國書周官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諸侯各朝于方岳蔡九峯曰柴燔柴以祀天也望望秩以祀山川也五岳四瀆之屬望而祭之故曰望 胡庭芳曰望祭各設于巡守之方其位茅以辨之而植表於中周禮所謂旁招以茅晉語所謂置茅蕝設表望是也 此巡守而朝㑹祭告之樂歌也孔氏曰武王巡狩至于方岳乃作告至之樂歌也愚按此雖武王初定天下而巡守所作之歌其後王之巡守者因而皆用之歟言我之巡守諸侯也天其子我乎哉葢不敢必也徐氏曰子者親而愛之也嚴氏曰有天下曰天子子之謂使其王也愚按所謂不敢必者亦以其字言之葢初為疑辭也下又言允王維后允王保之者則終之以決辭也然此二句總言巡守之事以發端也
  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
  右尊序次曹氏曰序者帝王之傳序也錢氏曰謂以周繼夏商也震動疊懼懐來柔安允信也 既而曰天實右序有周矣是以使我薄言震之而四方諸侯莫不震懼又能懐柔百神曹氏曰祭法云有天下者祭百神故巡守所至百神皆祭焉以至于河之深廣嶽之崇高而莫不感格則是信乎周王之為天下君矣嚴氏曰天實右序有周矣武王之巡守也于諸侯薄警動之而莫不震懼又所至方岳之下懐百神祀河岳其人神之受職非人所能為也天實右序之也故天下莫不信武王之宜君天下也李迂仲曰以諸侯則莫不威畏以百神則莫不懐柔人神各得其所信乎王能盡為君之道也愚按此一節言巡守而祭告百神之事也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側立反干戈載櫜古刀反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户雅反允王保之
  戢聚櫜韜孔氏曰櫜弓衣一名韜故納弓於衣謂韜弓肆陳也夏中國也又言明昭乎我周也既以慶讓黜陟之典式序在
  位之諸侯李迂仲曰孟子載巡守之事入其疆而慶讓行王制言不順不敬有黜地削爵之罰有功徳于民者有加地進律之賞凡此皆所以按諸侯之功罪而升黜之所謂式序在位也又収斂其干戈弓矢而益求懿美之徳以布陳于中國則信乎王之能保天命也李迂仲曰武王取天下矣必求文徳以施中國則可以保天下也嚴氏曰天實明昭有周矣武王之巡守也以慶罰之典序諸侯之在位者又斂其干戈韜其弓矢惟求美徳陳于中國其治道之彰著亦非人所能為也天實明昭有周故天下莫不信武王之能保天下也其右序有周與明昭有周語意一同明昭不言實承上省文也言天之右序有周而結之以允王維后謂膺天命而無愧也言天之明昭有周而結之以允王保之謂保天命於無窮也愚按天既右序成周使人神受職則我周王信為天下之君而為天之子矣我周既式序諸侯而以徳化中國則信為天之子而保天之命也然此一節則言巡守朝㑹黜陟之事也或曰此詩即所謂肆夏以其肆于時夏之語而命之也國語注曰夏樂章之名輔氏曰昊天其子之不敢必也然細思之則知天實右序于我周也故諸侯莫不震懼而畢朝百神莫不感格而來享葢王巡狩殷國則諸侯畢朝羣祀具舉故也信乎周王之為大下君則昊天誠子之矣自實右序有周而下言已然之事自明昭有周而下則言已後之事自期其當如此也式序在位所以對天之右序有周也懿徳文徳也此與諸侯相期以文徳治乎諸夏而無或相尋於干戈弓矢之中也所謂偃武修文者是也如此則信乎王之能保受於天命矣雖詰爾戎兵張皇六師設司馬以教閲在周自有不可廢者而與諸侯相期之志則固不在此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
  春秋傳曰昔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而外傳又以為周公公之頌則此詩乃武王之世周公所作也陳少南曰武王凱歌方終而有方岳之行觀此詩是告方岳以革命之事因其時而震服諸侯故其詩與他廟樂不同黄實夫曰時邁之作見武王所以得天下所以保天下者皆無愧也武王巡守之事詩有時邁書有武成時邁告祭之樂章也武成識其政事以示天下來世也庚戌柴望大告武成此告祭懐柔之實也昭我周王天休震動此莫不震疉之實也庶邦冡君暨百工受命于周此式序在位之實也偃武修文歸馬放牛此非戢櫜之意乎建官位事重民五教惇信明義崇徳報功此非懿徳以保之乎外傳又曰金奏肆夏樊遏渠天子以饗元侯也鄭氏曰以鍾鑮播之鼓磬應之所謂金奏也韋昭注云肆夏一名樊韶夏一名遏納夏一名渠即周禮九夏之三也吕叔玉云肄夏時邁也樊遏執競也渠思文也顔達龍曰三夏者歌之大也天子享元侯用之故尸出入奏肆夏牲出入奏韶夏四方賔來奏納夏其聲載于樂章其職掌於鍾師然杜預韋昭之說輿吕叔玉雖不同而時邁執競思文即三夏之異名也鄭氏曰九夏疑皆詩篇名頌之類也載在樂章樂崩亦從而亡是以頌不能具愚按時邁思文皆周公所作而周禮九夏亦制作于周公固可以時邁為肆夏思文為納夏矣至于執競則昭王以後之詩而乃定為昭夏左傳國語之註恐難盡信
  序巡守告祭柴望也范氏曰古者天子廵守至方岳以柴望告祭所以懐柔百神也後世議禮失其傳而謂之封襌非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
  賦也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之詩競强也言武王持其自强不息之心故其功烈之盛天下莫得而競李迂仲曰易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人君亦自强然後可以成功豈不顯哉成王康王之徳亦上帝之所君也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紀覲反其明叶謨郎反
  斤斤明之察也言成康之徳明著如此也李迂仲曰言昭臨四方無所不察也
  鐘鼓喤喤華彭反叶胡先反磬筦音管將將七羊反降福穰穰如羊反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穰穰多也言今作樂以祭而受福也嚴氏曰此言樂作而神福之也
  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來反
  簡簡大也反反謹重也反覆也言受福之多而愈益謹重是以既醉既飽而福禄之來反覆而不厭也李迂仲曰既醉既飽葢祭終而飲福耳上言祭時樂備而和故神降之福此言祭終而飲威儀備具此福禄所以反復日至而未艾也嚴氏曰此言禮行而神申福之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輔氏曰武王能持自强之心而不息故天下莫能强于功烈之盛此葢内外之符也成王康王之徳所以顯明而上帝之所以君之者豈無自而然哉此四句皆主武王而言之也自彼成康奄有四方乃専言成康之德斤斤訓明與察亦有不已無間斷之意應上顯字而言鐘鼓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則言作樂以祭樂聲之和而受福之多降福簡簡而下四句又言既祭而燕威儀謹重故福禄之來反覆無厭所以然者皆由武王之自强不息成康之明斤斤不已之故
  此昭王以後之詩國語説見前篇
  序祀武王也
  此詩并及成康則序誤矣其説己具於昊天有成命之篇蘇氏以周之奄有四方不自成康之時因從小序之説此亦以辭害意之失皇矣之詩於王季章中葢己有此句矣又豈可以其太蚤而别為之説耶詩人之言或先或後要不失為周有天下之意耳濮氏曰諸儒言序之過往往徒費其詞而意終不慊故朱子辨而正之夫復何疑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叶曰逼反無此疆爾界叶訖力反陳常于時夏
  賦也思語詞文言有文徳也輔氏曰聖人之徳文武最盛文陽也武陰也而文取數尤多舍刑威征討之外皆文也真氏曰聖人盛徳藴於中而光輝發于外如威儀之中度語言之當理皆文也堯之文思舜之文明孔子稱堯曰煥乎其有文章子貢曰夫子之文章皆此之謂也六經論語之言文章皆取其自然形見者後世始以筆墨著述為文與聖賢之所謂文者異矣立粒通極至也徳之至也貽遺也來小麥牟大麥也本草曰小麥味甘大麥味鹹為五穀長注大來今稞麥一名麰麥形似小麥皮厚故謂大麥率徧育養也言后稷之徳真可配天愚按真可配天故謂之克配如文王之克明徳也
  葢使我烝民得以粒食者莫非其徳之至也曹氏曰天地能生之而不能養之苟不得其養則亦弗克遂其生矣惟后稷能以粒食養人故其徳足以配天 立即書所謂烝民乃粒爾指后稷而言葢曰使我衆民得以粒食者莫非爾后稷之所立者是望耳極字非指所受之中也且其貽我民以來牟之種乃上帝之命以此徧養下民者嚴氏曰后稷遺我民以二麥之種此乃天命后稷徧養斯民也然稷播百穀獨舉來牟者以其先熟濟民之食尤切也段氏曰詩言來牟者二葢麥者五穀成熟之最先一嵗豐稔之占又正闕乏之時故養民者以此為喜也是以無有逺近彼此之殊而得以陳其君臣父子之常道於中國也李迂仲曰此所謂富而教之也若民無恒産因無恒心矣輔氏曰帝命以此徧養下民故稷因以教民稼穡種藝遍于天下無有疆界之限民既得以生養君臣父子之常道因可以陳布于中國也孟子論稷教稼穡契教人倫之事葢夫生育之道無此疆爾界之殊至于五常之教則必先以中國為急故舉其所急者言之而已或曰此所謂納夏者亦以其有時夏之語而命之也
  思文一章八句
  國語説見時邁篇吕束萊曰國語以此為周公公之頌是此篇亦周公所作濮氏曰此郊祀獻后稷之樂歌祭天宜有詩而今亡矣決不可以昊天有成命當之孔氏曰后稷之配南郊與文王之配明堂其義一也而我將主言文王享其祭祀不説文王可以配上帝此篇主説后稷有徳可以配天不説后稷享其祭祀非有異也
  序后稷配天也李迂仲曰即孝經所謂郊祀后稷以配天者也黄實夫曰后稷配天一事也而生民為叙事之辭此雅頌所以異也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周頌臣工之什四之二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力之反爾成來咨來茹如預反賦也嗟嗟重歎以深敕之也臣工羣臣百官也公公家也釐賜也成成法也茹度也 此戒農官之詩先言王有成法以賜女女當來咨度也輔氏曰命他官皆無詩而特命農官則有詩者想是周人以聞國故成王周公特作詩以戒飭之以重其事也葢周家當時每事皆有成法布在天下汎於后稷教民稼穡之事乎羣臣百官或有所不知故俟之來咨來度也
  嗟嗟保介維莫音慕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音余音烏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持利反乃錢子淺反音博奄觀銍珍栗反音刈
  保介見月令吕覽愚按吕覽即吕氏春秋月令亦吕氏春秋十二紀之首也其説不同然皆為籍田而言葢農官之副也鄭氏據月令天子親載耒耜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間以為車右被甲持兵故曰保介今按吕氏春秋亦有此文但参字在于字上髙誘注云保介副也鄭説迂晦不若高誘之明白也輔氏曰保介助王耕籍田者介有副意故以為農官之副莫春斗柄建辰夏正之三月也畬三嵗田也曹氏曰凡田一嵗曰菑初反草也二嵗曰新田始為田也三嵗曰畬乃成熟也於皇嘆美之詞來牟麥也明上帝之明賜也言麥將熟也迄至也康年猶豐年也衆人甸徒也愚按周禮甸師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三十人徒三百人甸師掌帥其屬而耕耨王籍意此詩所詩臣工即甸師也故但深敕之以成法而不明戒之以事所謂保介者即府吏之屬也故亦深敕之以農事而又不使親其勞所謂衆人則甸徒三百人也故使之具農器以親耕穫也然則此詩為籍田而作歟庤具錢銚鏄鉏皆田器也銍穫禾短鎌也孔氏曰鏄耨也柄長尺其耨六寸所以入苗間管子曰一農之事必有一銍一耨一銚然後成農二者皆田器也艾穫也 此乃言所戒之事言三月則當治其新畬矣今如何哉嚴氏曰新墾之田用力尤難故首問之輔氏曰維暮之春亦又何求戒之使及時務農也又問所治之新畬今如何新田則費工多故舉新而該舊也於是命甸徒具農器以治其新畬而又將忽見其収成也李迂仲曰□能庤乃錢鏄乃能有銍艾之望也王介甫曰治其事于前則収其功于後不可不勉也
  臣工一章十五句劉辰翁曰嗟嗟臣工至來咨來茹未有所言也至嗟嗟保介則進其從者而與之言亦惟閔其農事而己能知民事艱難而問之曰如何新如何畬其下則又述其相與賛喜勞勸之意焉嚴氏曰既嗟嘆而告臣工又嗟嘆而戒保介皆以重農之意告之也序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序誤孔氏曰頌雖告神為主但天下太平歌頌君徳亦有非祭祀者臣工噫嘻有客振鷺皆不論神明之事是頌體不一不必皆是告神明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音格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叶音擬
  賦也噫嘻亦歎詞也昭明假格也爾田官也時是駿大發耕也私私田也三十里萬夫之地四旁冇川内方三十三里有奇言三十里舉成數也周禮遂人曰夫間有遂萬夫有川孔氏曰一夫百畆方百步積萬夫方之是廣長各百夫以百乘百是萬也夫有百步三夫為一里則百夫為三十三里餘百步歩三分里之一為小半里也耦二人並耕也 此連上篇亦戒農官之詞昭假爾猶言格汝衆庶葢成王始置田官而嘗戒命之也爾當率是農夫播其百穀使之大發其私田皆服其耕事萬人為耦而並耕也葢耕本以二人為耦今合一川之衆為言故云萬人畢出并力齊心如合一耦也胡庭芳曰十千維耦者葢萬夫合耦而耕實五千耦耳五千耦而并力齊心如一耦也此必鄉遂之官司稼之屬其職以萬夫為界者溝洫用貢法無公田故皆謂之私陳安卿曰周制國中鄉遂之地用貢法田不井授但為溝洫一夫受田百畆與同溝之人通力合作計畆均収大率十而賦其一趙氏曰陳器之云鄉遂用貢法周禮遂人是也按遂人云百夫有洫十夫有溝竊意鄉遂之地在近郊逺郊之間六軍之所從出必是平原廣野可畫為萬夫之田有溝有洫之有途路也蘇氏曰民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君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其上下之間交相忠愛如此
  噫嘻一章八句歐陽子曰此是康王以後之詩輔氏曰臣工是成王戒農官之辭噫嘻疑是康王戒農官之辭既昭格爾言昔時成王嘗進爾農官而戒命之矣三爾字皆指農官而言其職既以萬夫為界則萬夫之發私田服耕事皆農官之已事也
  序春夏祈穀于上帝也
  序誤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
  賦也振羣飛貌鷺白鳥雝澤也王氏曰辟雝有水鷺所集也在西郊故曰西雝客謂二王之後夏之後杞商之後宋於周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者也孔氏曰客者敵主之言先代之後時王偏所尊敬特謂之客也又曰史記杞世家云武王求禹後得束樓遂封於祀其殷後則初封武庚後以叛而誅之更封微子於宋李迂仲曰我客云者不純臣待之如所謂虞賔在位作賔王家也 此二王之後來助祭之詩言鷺飛于西雝之水而我客來助祭者其容貌脩整亦如鷺之潔白也嚴氏曰振振然羣飛之鷺集于西郊辟雝之澤其羽毛潔白容止舒閒可觀也杞宋之君皆來助祭於此亦有此容也或曰興也
  在彼無惡烏路反在此無斁叶丁故反庶㡬夙夜叶羊茹反以永終譽
  彼其國也在國無惡之者在此無厭之者如是則庶㡬其能夙夜以永終此譽矣李迂仲曰庶㡬終譽此所謂愛人以徳也成王告微子曰與國咸休永世無窮又曰俾我有周無斁皆此意也陳氏曰在彼不以我革其命而有惡於我知天命無常惟徳是與其心服也在我不以彼墜其命而有厭於彼崇徳象賢統承先王忠厚之至也輔氏曰在彼無惡其心公也在此無斁其心厚也公則順天厚則盡道必如是然後可以夙夜以永終此譽也尊之曰客又以鷺比所謂譽也庶㡬不敢必之辭也夙夜無或息之意也永長也終竟也愚按所引陳説在彼無惡之意與上文傳意微異故朱子初解舊本於此説之下有亦通二字
  振鷺一章八句李迂仲曰杞宋天子後也其禮加於諸侯故特為此詩也葉賀孫問振鷺詩不是正祭之樂歌乃獻助祭之臣未審如何曰看此文意都無告神之語恐是獻助祭之臣古者祭祀每一受胙主與賔尸皆有獻酬之禮既畢然後亞獻至獻畢復受胙如此禮意甚好有接續意思到唐時尚然今併受胙于諸獻既畢之後主與賔意思皆隔了古者一祭之中所以多事曹氏曰必存二代之後者所以尊其先世受命之君俾承祀而不廢且示天下公器又使時君常以覆車為鑒耳
  序二王之後來助祭之樂歌也濮氏曰疑此微子來朝始至而王燕勞之工所奏之樂歌也序言二王之後習於傳聞亦不見其來助祭之意
  豐年多黍多稌音杜亦有高廪力錦反萬億及秭咨履反為酒為醴烝畀柤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叶舉里反
  賦也稌稻也黍宜高燥而寒稌宜下濕而暑黍稌皆熟則百穀無不熟矣李迂仲曰稌粳也職方氏謂雍冀高燥其穀宜黍荆揚下濕其穀宜稻是黍利高燥稌利下濕也豐年之時或高或下無所不熟亦助語辭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烝進畀子洽備皆徧也 此秋冬報賽田事之樂歌葢祀田祖先農方社之屬也胡庭芳曰按濮氏謂此年穀始登而薦宗廟之樂歌豈非以其有蒸卑祖妣之辭歟愚按序以噫嘻為春夏祈此詩為秋冬報載芟為春祈良耜為秋報朱子初解皆用其説今此集傳乃其改本於彼三詩傳文及序説既皆不取小序獨此篇於序説亦謂其誤而傳猶用序意者豈後來所改有未盡歟然得濮氏胡氏之説亦足以補之矣言其収入之多至於可以供祭祀備百禮而神降之福將甚徧也嚴氏曰有此黍稷之多以之為清酒以之為醴齊進與先祖先妣而祭祀之所以㑹合其事神之衆禮百物皆所以為禮而行禮以酒為主也
  豐年一章七句
  序秋冬報也
  序誤陳器之曰據改本説則當去序誤字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
  賦也瞽樂官無目者也鄭氏曰瞽矇也目無所見於音聲審也周禮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百六十人有視瞭者相之 序以此為始作樂而合乎祖之詩濮氏曰王者功成作樂而始合奏于祖廟此工歌也 祖通言先祖兩句總序其事也輔氏曰瞽言作樂之人也庭言作樂之處也兩句總序其事是也
  設業設虡音巨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音挑磬柷尺叔反魚女反既備乃奏叶音祖簫管備舉以上叶瞽字
  業虡崇牙見靈臺篇樹羽置五采之羽於崇牙之上也孔氏曰值者為虡横者為栒大板謂之業所以飾此栒而為崇牙刻之如鋸齒捷業然故曰業具形卷然可以縣鼓磬樹五采之羽以為文盡繒為翣載以璧樹翣於枸之角明堂位所謂周之璧翣應小鞞田大鼓也孔氏曰釋樂云小鼓謂之應大射禮云應鞞在建鼓東見為一器故知應小鞞也應既是小田宜為大鄭氏曰田當作𣌾小鼓也孔氏曰以經傳皆無田鼓之名而大師職云令奏鼓𣌾注云為大鼓先引故知田當作𣌾縣鼓周制也夏后氏足鼓殷楹鼓周縣鼓記明堂位注曰足謂四足楹謂之柱貫中上出也縣縣之簨虡也 曹氏曰足鼓則以趺永之楹鼓則以柱貫之周鼓始垂於簨虡故謂之垂鼓也鞉如鼓而小有柄兩耳持其柄而搖之則傍耳還自擊磬石磬也柷狀如漆桶以木為之中有椎連底撞幢又去聲之令左右擊以起樂者也圉亦作敔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鉏鋙刻以木長尺擽厯又音畧之以止樂者也孔氏曰釋樂云所以鼓柷謂之止所以鼓敔謂之籈郭璞云柷方二尺四寸深一尺八寸中有柄椎連底挏之止其椎名也敔以木長尺櫟之籈其名也籈音真挏音同考索某氏曰柷方二尺四寸陰也敔二十七鉏鋙陽也樂作陽也以陰數成之樂止陰也以陽數成之固天地自然之理也簫編小竹管為之管如篴併兩而吹之者也王介甫曰簫太者編二十三管長尺四寸小者十六管長尺二寸參差象鳳翼孔氏曰小師注云管如笛形小葢並吹兩管也
  喤喤音横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聴我客戾止永觀厥成以上叶庭字
  我客二王後也觀視也成樂闋也如簫韶九成之成成樂之一終也蔡九峯曰樂者象成者也故曰成曹氏曰永觀厥成觀之無厭斁也獨言二王後者猶言虞賔在位我有嘉客葢尤以是為盛耳謝疊山曰舜作樂而曰虞賔在位祖考來格成王合樂而曰先祖是聴我客戾止以先代之後與先祖並言尊之至也書曰崇德象賢統承先王修其禮物非尊其後尊聖帝明王也愚按虞賔在位則舜之作樂以此為盛我有嘉客則商人作樂以此為盛我客戾止則周人作樂以此為盛也
  有瞽一章十三句濮氏曰始言樂官中言樂器終言樂聲之美
  序始作樂而合乎祖也
  猗於宜反音余漆沮七余反潜有多魚有鱣張連反有鮪叶于軌反音條音常音偃鯉以享以祀叶逸織反以介景福叶筆力反賦也猗與歎詞潜摻音滲爾雅云魚之所息謂之橬音諶橬摻也音滲字林作罧音心去聲葢積柴養魚使得藏隱避寒因以薄圍取之也或曰藏之深也嚴氏曰王氏以為潜藏之潜言取之深也解頤新語云魚喜潜鰷白鰷也陸璣曰鰷形狹而長若條然月令季冬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先薦寢廟鄭氏曰天子必親往視漁明漁非常事重之也此時魚潔美季春薦鮪于寢廟鄭氏曰進時美物此其樂歌也彭氏曰子孫之祭其先祖九州之美味莫不畢備然其樂歌必言其所興之地取其所産之物而薦之者以示不忘本之意抑亦思其所嗜之意
  潜一章六句輔氏曰魚乃澤物之美者故薦之宗廟以致其孝心焉今月令但有季冬薦寢廟之文而已季春薦鮪乃序説也古注以為冬魚性定春鮪始來似亦可取魚性定故其肉味美可薦但春鮪始來尤可貴耳
  序季冬薦魚春獻鮪也孔氏曰冬言季春亦季春也冬月既寒魚不行孕性定而肥充冬則衆魚皆可薦春惟獻鮪而已
  有來雝雝與公叶篇内同至止肅肅相息亮反維辟音壁公天子穆穆
  賦也雝雝和也肅肅敬也相助祭也辟公諸侯也穆穆天子之容也其助祭者公侯其主祭者天子也 此武王祭文王之詩言諸侯之來皆和且敬愚按諸侯之來者非一故以雝雝言其和其至止於廟中也故以肅肅言其敬輔氏曰來而不和則有勉强不得已之心至而不敬則有怠緩不敏事之意以助我之祭事而天子有穆穆之容也
  音烏薦廣牡相同上予肆祀叶養里反古雅反哉皇考叶音口綏予孝子叶奬里反
  於歎詞廣牡大牲也王介甫曰碩大肥腯之謂也肆陳假大也皇考文王也綏安也孝子武王自稱也 言此和敬之諸侯薦大牲以助我之祭事嚴氏曰言得天下之歡心以奉其先王也而大哉之文王庶其享之以安我孝子之心也
  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叶鐡因反克昌厥後
  宣通哲知燕安也 此美文王之徳宣哲則盡人之道文武則備君之徳故能安人以及于天曹氏曰安及皇天則陰陽和而風雨時日月光而星辰靜無錯行妄動之變而克昌其後嗣也輔氏曰言文王之安于人而格于天所以能昌盛我後嗣之人也人為萬物之靈維通與知所以盡人之道文武之徳所該者甚衆故曰備君之徳堯之德廣運亦曰乃武乃文而已人道立故天道成是以能安人者則能燕及于天也天之佑君者莫大於予以賢子孫是以能燕及於天則能昌我後嗣也蘇氏曰周人以諱事神文王名昌而此詩曰克昌厥後何也曰周之所謂諱不以其名號之耳不遂廢其文也諱其名而廢其文者周禮之末失也李迂仲曰周人以諱事神者如稱文王則不斥之曰文王昌書稱惟爾元孫某史官不敢斥其名故也如穆王名滿當時亦有王孫滿襄王名鄭當時亦有衛侯鄭魯武公名敖而後世之人有公孫敖觀此則知此詩克昌厥後噫嘻言駿發爾私皆未嘗諱也孔子作春秋如匡王名班而書曹伯班簡王名夷而書晉侯夷吾皆未嘗諱
  綏我眉夀叶殖酉反介以繁祉既右音乂烈考叶音口亦右文母叶滿彼反
  右尊也周禮所謂享右祭祀是也春官大祝掌辨九𢷎以享右祭祀𢷎音拜烈考猶皇考也文母大姒也胡庭芳曰以文母證之則烈考為文王無疑此詩為武王祭文王之詩無疑 言文王昌厥後而安之以眉夀助之以多福使我得以右于烈考文母也輔氏曰綏我眉夀下四句則承上文而言所以綏我之實如比故我所以得享右乎烈考與文母也愚按先儒於介字皆訓助朱傳於此章亦然而於他詩皆訓大其義可互見也
  雝一章十六句
  周禮樂師及徹帥學士而歌徹説者以為即此此鄭氏曰學士國子也徹者歌雍論語亦曰以雍徹徹祭畢而取其俎也天子宗廟之祭則歌雍以徹然則此葢徹祭所歌而亦名為徹也
  序禘太祖也
  祭法曰周人禘嚳又曰天子七廟三昭三穆及太祖之廟而七周之太祖即后稷也禘嚳於后稷之廟而以后稷配之所謂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者也祭法又曰周祖文王而春秋家説三年喪畢致新死者之主于廟亦謂之吉禘是祖一號而二廟禘一名而二祭也今此序云禘大祖則宜為禘嚳於后稷之廟矣而其詩之詞無及於嚳稷者若以為吉禘于文王則與序已不協而詩文亦無此意恐序之誤也此詩但為武王祭文王而徹俎之詩而後通用於他廟耳
  載見賢遍反下同音璧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於良反音條革有鶬七羊反休有烈光
  賦也載則也發語辭也章法度也交龍曰旂陽明也軾前曰和旂上曰鈴孔氏曰和亦鈴也爾雅曰有鈴曰旂郭璞云縣鈴於竿畫交龍於旂央央有鶬皆聲和也按商頌鶬鶬鄭云聲和也休美也 此諸侯助祭于武王廟之詩先言其來朝禀受法度曹氏曰孫慶賀刑威以制萬國者辟王也故諸侯来朝就求典章馬其車服之盛如此輔氏曰法度云者所該廣德禮刑政皆是也諸侯求見天子豈特勉循故事而已言其功烈與輝光乂皆休美也旂所以為章識故先言之和鈴鞗革皆有和聲故次言之
  率見昭考以孝以享叶虗良反
  昭考武王也廟制大祖居中左昭右穆周廟文王當穆武王當昭故書稱穆考文王而此詩及訪落皆謂武王為昭考太祖廟在比昭穆各以次而南廟皆南向羣廟之列左為昭而右為穆也若武王謂文王為穆考成王稱武工為昭考則自其始祔而然葢但以左右為昭穆而不以昭穆為尊卑也愚按后稷為始封之君其廟居中自二世為昭三世為穆遞數至十五世而文王廟次當穆十六世而武王廟次當昭也此乃言王率諸侯以祭武王廟也
  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後五反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于純嘏叶音古
  思語辭皇大也美也 又言孝享以介眉夀而受多福是皆諸侯助祭有以致之使我得繼而明之以至于純嘏也葢歸徳于諸侯之詞猶烈文之意也輔氏曰我當長言保之以有此既大且多之福然凡若此者皆是有徳之諸侯助祭以致之安我以是多福而使我繼續以明之至于純嘏純嘏則又全備於多福也
  載見一章十四句彭氏曰諸侯來朝意氣懽悦車服鮮明所謂休有烈光也率之以見于昭考之廟以致考享之禮以助眉夀之福凡今所以永保多祜皆爾辟公有以綏之而使得以緝熙于純嘏也
  序諸侯始見乎武王廟也
  序以載訓始故云始見恐未必然也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叶滿補反有萋有且七序反都回反琢其旅
  賦也客微子也曹氏曰封於微而爵為子微葢商圻内國名周既滅商封微子於宋以祀其先王而以客禮待之不敢臣也吕東萊曰成王殺武庚叛者殺之爾封微子賢者封之爾孔氏曰客止一人而重言之是丁寧殊異以尊大之也亦語辭也殷尚白修其禮物仍殷之舊也蔡九峯曰修其典禮文物不使廢壊以備一代之法也萋且未詳傳曰敬慎貌曹氏曰萋如萋兮斐兮且如籩豆有且言其萋且有文敦琢選擇也旅其卿大夫從行者也孔氏曰敦琢是治玉之名人而言敦琢故為選擇明尊其所往故擇其卿大夫之賢者與之朝王 此微子來見祖廟之詩孔氏曰命微子為宋公代殷後乃來朝而見于周之祖廟而此一節言其始至也黄實夫曰馬有潔白之色人冇萋且之敬旅有敦琢之賢則周人之于微子無往而不見其可愛也
  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陟立反以縶其馬同上一宿曰宿再宿曰信吕東萊曰譙郡張氏云宿宿者凡一宿者再也信信者凡再宿者再也 嚴氏曰樂其留之久也縶其馬愛之不欲其去也嚴氏曰恐其去之速也此一節言其將去也
  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追之己去而復還之愛之無已也左右綏之言所以安而留之者無方也淫威未詳舊説淫大也統承先王用天子禮樂所謂淫威也夷易也大也此一節言其留之也曹氏曰威等威也微子用其先王之車服禮樂其等威之大異乎列國之諸侯矣王介甫曰既有淫威則所享宜盛大故降福孔夷也段氏曰劉氏云有徳而神降之福故以降福終焉有客一章十二句輔氏曰萋且敬慎貌又似有文章貌敦琢選擇也亦有整飭之意其始至也慎重其事如此非以媚乎周也誠之至也所謂在彼無惡也宿宿一宿而又一宿也信信再宿而又再宿愛之而不欲其去也去而復追還之所以安而留之者又無方焉慇懃之意如此非以私商也厚之至也所謂在此無斁也既與之以甚大之威儀則其降之以甚大之祉福可知矣此則慰安而勸勉之辭也
  序微子來見祖廟也孔氏曰來見祖廟必是助祭不言所祭之名不指所在之廟無得而知也李迂仲曰有客乃微子始受命之詩濮氏曰此宋公來朝將去而王燕餞之與振鷺詩為首末也序以為來見祖廟則語意不明商之祖廟固無由在京師而周之廟非助祭於王何得以見之
  音鳥皇武王無競惟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音指定爾功
  賦也於歎辭皇大遏止劉殺耆致也 周公象武王之功為大武之樂曹氏曰伐紂以除害樂其能成武功也言武王無競之功實文王開之而武王嗣而受之勝殷止殺以致定其功也黄實夫曰止殺如武成所謂以遏亂畧是也李迂仲曰大武之意在於止戈大武之詩在於止殺也嚴氏曰信乎文王有文徳以開後人之基緒矣然殷虐未除則文德未能盡逹於天下故武王繼之以武而受之伐紂以止殺然後致定其功所以歸重武王之功明非武王之武無以成文王之文也陳夀翁曰武王之烈實丕承乎文王之徳故不以武為武而以止殺致定為武武烈之中實有文徳寓焉輔氏曰武王故稱其莫强之烈文王故稱其信有之文父子一心文武一道但文王開始武王成終有先後之次耳勝殷止殺以致定其功所謂神武不殺者也此詩與書武成所載文王克成厥勲子小字其承厥志之意同世儒執以為文王全無取天下之心者不㡬於固乎
  武一章七句
  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首章也濮氏曰左傳以此詩為大武之首章賚為第三章桓為第六章然周頌皆一章而已無叠章也或者後世取而用之於其事不可知也大武周公象武公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曹氏曰孔子語賔牟賈以武樂始於總干而山立終于周道四逹禮樂交通豈止於武功而已哉禮曰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明堂位曰下管象朱干玉戚冕而舞大武注云象周頌武詩也以管播之朱干赤大盾也戚斧也冕冠名祭統注云管象吹管而舞武象之樂也干戚武象之舞所執也何氏曰内則成童舞象象舞武舞也謂干戈之小舞也象用兵刺伐之舞葢象武王伐紂而成功也然傳以此詩為武王所作則篇内已有武王之諡而其説誤矣序奏大武也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周頌閔子小子之什四之三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叶徂候反嬛嬛其傾反在疚音救音鳥音呼皇考叶扶候反永世克孝叶呼候反
  賦也成王免喪始朝于先王之廟而作此詩也閔病也予小子成王自稱也造成也嬛與㷀同無所依怙之意疚哀病也匡衡曰焭焭在疚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葢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李迂仲曰嬛與哀此㷀獨之義同嬛孤獨也左傳亦有在疚之文亦是居喪之稱也王雖朝于廟然去喪未甚逺故猶以死喪為言皇考武王也歎武王之終身能孝也愚按此釋經文第四第五句輔氏曰周至成王之時可謂成矣而曰遭家不造者王業雖成天下雖治而成王之心常若未成未治也如此然後能保其成若自謂已成已治則殆矣匡衡可謂善説詩也喪畢思慕所以釋㷀㷀字意氣未能平所以釋在疚字葢所以就文武之葉崇大化之本則又以言其效驗也惟成王之能如此所以知武王之所以繼志述事者為終身能孝也
  念兹皇祖陟降庭叶去聲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
  皇祖文王也承上文言武王之孝思念文王常若見其陟降於庭猶所謂見堯於墻見堯於羮也後漢書李固曰堯沒舜仰慕三年坐則見堯於墻食則見堯於羮楚詞云三公揖讓登降堂只音紙與此文勢正相似而匡衡引此句顔注亦云若神明臨其朝廷是也匡衡時未行毛説顔監又精史學而不梏於専經之陋故其言獨得經之本㫖也余舊讀詩而愛顔説然尚疑其無据及讀楚詞乃有登降堂只之文於是益信陟降庭止之為古語也愚按大招曰三公穆穆登降堂只其言三公登降堂正猶此言皇祖陟降庭其言只為語已詞正猶此言止也但集傳所引揖讓二字彼文正作穆穆則此或傳寫之誤耳
  於乎二字同上皇王繼序思不忘
  皇王兼指文武也承上文言我之所以夙夜敬止者思繼此序而不忘耳李迂仲曰武王能以念兹皇祖為孝則成王亦當以思繼祖考為孝愚按成王因見于廟對越祖考惻然自念而嘆既曰於乎皇考又曰於乎皇王所感之意深矣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陳夀翁曰思親而見其如在者此人子終身慕親之孝當親殁而愈篤者也記曰致愛則存致慤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惟武王之孝於文王者有此心故成王之孝於武王者亦惟致敬以不忘乎此心此武王之逹孝所以上無愧於文王而下可示法於成王也此成王除喪朝廟所作疑後世遂以為嗣王朝廟之樂後三篇放此愚按此篇及訪落敬之小毖四詩詞意相表裏如云遭家不造率時昭考未堪家多難及懲創管蔡之事皆可驗其為成王之詩而小序于四詩皆泛言嗣王故乂疑其後為嗣王朝廟通用之樂歌也
  序嗣王朝於廟也愚按朱子辨説見小毖序下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音烏音呼悠哉朕有未艾五葢反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乃旦反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賦也訪問落始曹氏曰凡宫室始成則落之故以落為始悠逺也艾如夜未艾之艾判分渙散保安明顯也王介甫曰保安則無危亡之憂明顯則無昏塞之患 成王既朝于廟因作此詩以道延訪羣臣之意言我將謀之於始以循我昭考武王之道然而其道逺矣予不能及也將使予勉强以就之而所以繼之者猶恐其判渙而不合也則亦繼其上下於庭陟降於家庶㡬賴皇考之休有以保明吾身而已矣輔氏曰延訪羣臣所以盡下情率時昭考所以守家法二者相資盡下情而不守家法則内無主守家法而不盡下情則外無助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又歎武王之道甚逺而恐在我有所不能及也味此意則成王固已黙識夫武王之道若不曽用工夫則便以為易矣豈識此味哉將予就之繼猶判渙言將使我勉强以就之猶恐其力量不足意思不能接續或至於判渙不能収拾聚蓄其道於我之一身也於是又歎以為予乃幼冲小子未能任國家之多難此葢指武庚之事而言則亦當繼紹武王内外所行之事上下於庭指其外事也陟降于家指其内事也庶㡬賴武王之休以保安明顯我之身而已李迂仲曰自訪予落止至繼猶判渙皆是仰先王之盛徳嘆眇躬之涼薄苦前哲之高逺也胡庭芳曰自繼猶判渙而上猶有皇皇如有求而弗獲之意自繼予小子而下則焄蒿悽愴如或見之也其曰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此如有所求也於乎悠哉朕未有艾歎其道之逺而未有所止也將道在是而可就矣乃倏爾分判渙散而靡有可就者焉於是歎曰維子小子未堪家多難將何以淑其後乎姑上下以紹於庭除之間乃若陟降于厥家焉是則皇考休美之道初若可就而倏判渙者今則焄蒿悽愴若或見之果足以保明吾之身矣誦其詩想其形容成王之思慕皇考爰繼爰述何其微婉懇切反覆曲盡有無窮之嘆詠也哉訪落一章十二句
  説同上篇陳夀翁曰武王之道若悠逺而難繼而武王之上下於庭陟降於家者其迹未逺則近而可繼成王紹武王之上下陟降於家庭者是即武王念文王而見其陟降於庭者也如此之紹庭上下陟降厥家者豈不由於前詩之夙夜敬止繼序思不忘哉維其能敬以思繼武王念文王之心所以能以武王之如見文王于庭者而紹武王於家庭也二詩語意相照應如此蘇氏曰上篇言將繼其祖考之詩也訪落謀所以繼之之詩也黄實夫曰上篇言陟降庭止而此言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上篇言繼序思不忘而此言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皆是一時所作李迂仲曰人君者天下之本也始即位臨政者又人君之本也故伊尹告文甲以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徳召公亦曰王乃初服此訪落所由作也愚按夫子稱武王善繼志述事而以為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固可見武王之達孝矣即前篇所謂永世克孝者也成王之繼武王而曰繼序思不忘曰繼猶判渙曰紹庭上下無非繼述之心其孝可謂不匱矣
  序嗣王謀於廟也愚按朱子辨説見小毖序下篇同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叶新夷反命不易以陂反叶奬黎反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叶律之反
  賦也顯明也思語辭也士事也 成王受羣臣之戒而述其言曰敬之哉敬之哉天道甚明其命不易保也嚴氏曰敬而又敬者誠之不已也葢以天道甚明禍福不爽故予奪無常其命難保也李迂仲曰善則福之淫則禍之栽者培之傾者覆之未有善而不獲福未有惡而不獲禍天之道葢顯矣故其命靡常所以為不易也無謂其高而不吾察當知其聰明明畏常若陟降於吾之所為而無日不臨監于此者不可以不敬也輔氏曰母不敬可以對越上帝天道之明命不易保唯敬則能對越之若曰髙髙在上則便是不敬不敬則自絶于天矣常敬則見其陟降於已所為之事日監在兹也陟降厥士即所謂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也
  維予小子叶奬里反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叶謨郎反符弗反又音弼時仔音兹肩示我顯徳行下孟反叶户郎反將進也日就月將是日成月長就成也將大也佛弼通鄭氏曰輔也嚴氏曰輔謂之弼者言正救其失不専順從之也學記云其求之也佛佛不順也猶孟子所謂法家佛士也仔肩任也嚴氏曰仔肩為負荷之意故為任 此乃自為答之之言我不聰而未能敬也然願學焉庶㡬日有所就月有所進續而明之以至于光明又賴羣臣輔助我所負荷之任而示我以顯明之徳行則庶乎其可及爾輔氏曰不聰知有所不及之事不敬行有所未至之事日就就事上言月將就大本上言成王自知其知與行皆有所未至故欲勉學問庶㡬日於事上有所就月於本土有所將繼續不己以至於光明又賴羣臣助我所任之事而示我以顯明之徳行則庶乎其可及耳曰就月將學有緝熙子光明所以自責於已佛時仔肩示我顯徳行所以外資於人責于己者盡資於人者廣則大學明明徳以至于平天下之事庶乎其可及矣故先生嘗語學者曰詩中説得學有緝熙于光明此句最好葢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為學者要令其光明處轉光明所以下緝熙緝如緝麻之緝連緝不已之意熙則訓明字心地光明則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見得且如人心未嘗不見明見他人做得是便道是做得不是便道不是何嘗不光明只是才明便昏了
  敬之一章十二句陳夀翁曰成王以天之當敬者臣之忠也答羣臣以未能敬者君之謙也憂其未能敬而内為學於已外求助於臣是即求所以盡此敬也學求造于光明而臣復示我以徳之顯明則天不在髙高在上之天而在吾心之天矣其為敬天孰大於是胡庭芳曰此篇成王自戒并戒羣臣以求助之作也成王知我有顯道命之難諶不可不致其敬也故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每靡常而匪易也無曰高高在上其實陟降于所為之事而日監在兹也今予小子雖非有聰明之資然而自知所敬日就月將以勉勉於學求以緝熙于光明爾衆士其輔弼我示我以顯然之德行庶㡬其可以體而行之以為迓續天命之本也
  序羣臣進戒嗣王也胡庭芳曰詩中不見得是羣臣進戒嗣王自維子小子以下則嗣王先自述而後求羣臣之助也序説恐亦誤矣
  予其懲直升反而毖後患莫予荓普經反蜂自求辛螫施隻反肇允彼桃蟲拚芳煩反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乃旦反予又集于蓼音了
  賦也懲有所傷而知戒也毖慎荓使也蜂小物而有毒王介甫曰蜂善辛螫肇始允信也桃蟲鷦鷯小鳥也拚飛貌鳥大鳥也鷦鷯之雛化而為鵰故古語曰鷦鷯生鵰言始小而終大也陸農師曰鷦鷯巢於葦苕繋之以髪其巢至精密以麻紩之如刺襪然故一名襪雀其化輒為鵰蓼辛苦之物也 此亦訪落之意成王自言予何所懲而謹後患乎荓蜂而得辛螫信桃蟲而不知能為大鳥此其所當懲者葢指管蔡之事也蘇氏曰成王始信管蔡而疑周公既而悟其姦故曰予其懲而謹後患也 蜂不可使而使之則是自求辛螫矣始信其為桃蟲及其拚飛則維鳥矣以比信二叔則其禍如此也愚按朱子以此詩作於成王免喪之際則是武王崩後之三年也按書曰周公位冡宰正百工羣叔流言則是武王方崩流言即興周公避而居東二年之秋天有雷風之變於是王迎公歸明年免喪朝廟而此四詩繼作故此篇深懲管蔡之事也然我方幼沖未堪多難而又集於辛苦之地羣臣奈何捨我而弗助哉
  小毖一章八句
  蘇氏曰小毖者謹之於小也謹之于小則大患無由至矣愚按謹之於小者即謹之於始也即所謂訪落之意也謹之於始不以蜂為小而使之則其後無辛螫之患矣不信其為桃蟲之小則其後無翻飛大烏之患矣名篇者特于毖字上加一小字其意深矣
  序嗣王求助也
  此四篇一時之詩序但各以其意為説不能究其本末也
  載芟載柞側百反叶疾各反其耕澤澤音釋叶徒洛反
  賦也除草曰芟除木曰柞秋官柞氏掌攻草木是也曹氏曰秋官薙氏掌殺草秋繩而芟之是除草曰芟薙音弟繩音孕含實曰繩澤澤解上聲散也釋氏曰土解也嚴氏曰専言新墾之田者其用力尤難故也愚按第一節言墾土也
  千耦其耘徂隰徂畛音真
  耘去苗間草也愚按朱子初解嘗從鄭箋以耘為除根株葢除草木之根株也今此傳改為去苗間草然以下文之次序觀之恐此句未遽説耘苗也故曹氏以為反土之後草木根株有芟柞不盡者則復耘之也隰為田之處也嚴氏曰下濕曰隰畛田畔也某氏曰千言其多也耦言並行也或徂隰或徂畛言耕夫遍野無曠土也愚按第二節言治田也
  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他感反其饁于輒反思媚其婦有依其士與以反有略其耜叶養里反俶載南畆叶滿委反主家長也伯長子也亞仲叔也李迂仲曰亞伯之次也旅衆子弟也彊民之有餘力而來助者遂人所謂以彊予任甿者也孔氏曰謂其人强壯治一夫之田有餘力能佐助他事者也能左右之曰以太宰所謂閒民轉移執事者鄭氏曰間民謂無事業者轉移為人執事若今時傭力之人隨主人所左右者也嚴氏曰言衆力競勸無游民也嗿衆飲食聲也媚順依愛士夫也言餉婦與耕夫相慰勞去聲李迂仲曰婦人行饁夫則順其婦婦示依其夫也曹氏曰士不辭耕稼之勞而知愛其婦婦不憚饁餉之煩而知依其夫有和樂之風焉嚴氏曰夫耕婦饁驩然相愛見治世之氣象焉略利曹氏曰耜耒首作木為之利則入土也俶始載事也曹氏曰前曰其畊澤澤初反土也今曰俶載南畆則將重矣愚按第三節言男女長幼齊力於始耕也
  播厥百穀實函斯活叶呼酷反
  函合活生也既播之其實含氣而生也曹氏曰百穀之性各有所宜而水旱豐凶不可預料故悉種之所以為備也 鄭氏曰實種子也愚按第四節言苗生也
  驛驛其達叶佗悦反有厭其桀
  驛驛苗生貌達出土也厭受氣足也傑先長者也愚按第五節言苗生之盛也
  厭厭其苗緜緜其麃表驕反
  緜緜詳密也麃耘也主介甫曰前曰千耦其耘則既耕而耘今曰緜緜其麃則既苗而耘也既苗而耘則以緜緜為善恐傷苗也嚴氏曰芟耘麃皆除草也芟與柞並言是新闢田除地上之草也既畊而言耘是反土而除土中之草根也既苗而言麃是除苗間之草也愚按第六節言耘苗也
  載穫濟濟子禮反有實其積子賜反叶上聲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
  濟濟人衆貌實積之實也積露積也胡庭芳曰上言實函此言實積皆指穀實酒三酒醴五齊祭祀則酒正供之祭有十倫其禮實繁而皆以酒行之故酒可以洽百禮王介甫曰以洽百禮既烝畀祖妣而逹之祭祀賔客無所不洽也愚按第七節言収入之多以供祭祀也
  有飶蒲即反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
  飶芬香也未詳何物胡夀也孔氏曰周書諡法保民耆艾曰胡李迂仲曰胡考耉老也以燕享賔客則邦家之所以光也以共養耆老則胡考之所以安也愚按第八節又言可以待賔養老也
  匪且有且匪今斯今叶音經振古如兹無韻未詳
  且此振極也言非獨此處有此稼穡之事非獨今時有今豐年之慶葢自極古以來已如此矣猶言自古有年也陳少南曰振古以來皆如上文之所謂也嚴氏曰自古以來皆如此繼此以往尤願勿替也愚按第九節則追言田事之所由來者逺矣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
  此詩未詳所用然辭意與豐年相似其用應亦不殊愚按朱子既辨此詩無祈田之意又以豐年之序所謂秋冬報者為誤矣而又謂此詩之用當與豐字不殊葢據此篇第七節而言也然則此詩所謂為酒醴畀祖妣其亦秋成之際薦新于宗廟而歌之也歟
  序春籍田而祈社稷也朱子辨説見下篇序
  畟畟楚側反良耜叶養里反尺叔反載南畆叶蒲委反
  賦也畟畟嚴利也孔氏曰是刃利之狀愚按第一節言始畊也
  播厥百穀實函斯活叶呼酷反
  説見前篇愚按第二節言苗生也
  或來瞻女音汝載筐及筥其饟式亮反伊黍
  或來瞻女婦子之來饁者也筐筥饟具也李迂仲曰此言婦子行饁之器與所盛之物也彭氏曰其饟伊黍無珍味也愚按第三節言餉田也
  其笠伊糾叶其了反其鎛音博斯趙直了反以薅呼毛反荼蓼糾然笠之輕舉也毛氏曰笠所以禦暑兩趙刺入聲薅去上聲也荼陸草蓼水草一物而有水陸之異也孔氏曰田有原有隰故並舉水陸之草今南方人猶謂蓼為辣荼或用以毒溪取魚即所謂荼毒也彭氏曰此見其無華飾無怠力所以記畊民之狀也愚按第四節言耘苗也
  荼蓼朽止黍稷茂叶莫口反
  毒草朽則土熟而苗盛愚按第五節言苗盛也
  穫之挃挃珍栗反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毗志反如櫛側瑟反以開百室
  挃挃穫聲也栗栗積之密也櫛理髪器言密也百室一族之人也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族人輩作相助故同時入穀也鄭氏曰如墉如櫛言積之髙大且相比近也一族同時納穀親親也百室者出必共洫間而耕入必共族中而居也愚按第六節言収穫之多而齊也
  百室盈止婦子寧止
  盈滿寧安也李迂仲曰百室既盈婦子於是寧葢終嵗勤動不得安寧今農事已畢故各享其樂也 愚按第七節言共樂豐稔也
  殺時犉如純反牡有捄音求其角叶盧谷反以似以續續古之人無韻未詳
  黄牛黒唇曰犉捄曲貌續謂續先祖以祭祀蘇氏口以似以續興來嵗繼往嵗也續古之人庶㡬不替其先也愚按篇末言田事畢而以祭祀也其曰續古之人亦上篇振古如兹之意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或疑思文臣工噫嘻豐年載芟良耜等篇即所謂豳頌者其詳見於豳風及大田篇之末亦未知其是否也蘇氏曰聖人之為詩道其耕耨播種之勤而述其終嵗倉廪豐實婦子喜樂之際以感動其意夫詩之可以興者所以感發人之善志也先言勤勞後言逸樂使勤者可以自忘其勞而怠者亦知以自奮也
  序秋報社稷也
  兩篇未見其有祈報之異胡庭芳曰此二詩誠不見其祈報之異不過閔其耕種之勞叙其饋餉之情論其黍稷茂盛収穫之福或為酒醴以祀祖妣而為邦家胡考之光寧或百室盈婦子寧殺犉牡以嗣以續此皆田家勤勞安逸之事而非告神之樂歌也豈與七月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等詩同一歌詠其事以寓其鼓舞神化之道而堅其樂事赴功之心也邪若拘拘於祈服則感發之意微矣愚按此與載芟詞意相類但無載芟第一第二第八節之意耳
  絲衣其紑孚浮反載弁俅俅音求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乃代反鼎及鼒叶津之反兕觥其觩音求㫖酒思柔不吳音話不敖音傲胡考之休
  賦也絲衣祭服也紑潔貌載戴也弁爵弁也士祭於王之服孔氏曰爵弁之服𤣥衣纁裳皆絲為之故曰絲衣雜記云士弁而祭於公冠而祭於已爵弁其色赤而微黒如爵頭然曹氏曰餘皆用布惟冕與爵弁服用絲大夫以上祭服謂之冕士祭服謂之弁其首服弁則不用絲故知絲衣為助祭之服也俅俅恭順貌孔氏曰人貌恭順基門塾之基愚按門側之堂謂之塾葢門之内外夾其東西皆有塾一門凡四塾外兩塾南向内兩塾北嚮謂之堂則宜有基此詩所指則内塾之基也鼐大鼎鼒小鼎也思語辭柔和也呉譁也李迂仲曰大聲也 此亦祭而飲酒之詩言此服絲衣爵弁之人升門堂視壺濯籩豆之屬降往於基告濯具又視牲從羊至牛反告充己乃舉鼎冪告潔禮之次也又能謹其威儀不諠譁不怠敖故能得夀之福愚按儀禮士之祭前祭一日夕時主人及賔皆入分立堂下東西宗人升自西階視壺濯於堂上東序視豆籩鉶於房東視几席及敦於西廂反降而告祭器之灌溉几席之備具於是賔主皆出即位于門東西鼎在門外北面北上牲在鼎西南北首束足東上宗人往視牲反位告其充肥遂舉冪告鼎之潔其禮皆若此詩之次也孔氏曰堂基但言所往之處牛羊但言所視之物互相足也嚴氏曰告濯其省器也告充省牲也告潔省饌也王介甫曰自羊徂牛先小後大也鼐鼎及鼒先大後小也先後反覆展視所以致勤敬也李迂仲曰上五句未祭之先整潔戒敕如此下四句既祭之後敬謹如此則祭時謹敬可知矣輔氏曰第一二句言其衣冠鮮潔而整肅也三四五句言其行禮順習而有序也六七句言其酒器如式而酒味和㫖也八九句言其威儀敬靜而謹飭也如是則宜乎得夀考之福矣玩此一詩真可畫也
  絲衣一章九句
  此詩或紑俅牛觩柔休並叶基韻或基鼒並叶紑韻
  序繹賔尸也高子曰靈星之尸也
  序誤高子尤誤蘇氏曰絲衣本宗廟之詩其曰靈星失矣
  音烏式灼反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居來反王之造叶徂候反載用有嗣叶音祠實維爾公允師
  賦也於歎辭鑠盛遵循熙光介甲也所謂一戎衣也龍寵也蹻蹻武貌造為載則公事允信也 此亦頌武王之詩言其初有於鑠之師而不用退自循養與時皆晦既純光矣然後一戎衣而天下大定後人於是寵而受此蹻蹻然王者之功歐陽子曰成王寵受之者蹻蹻然武功武王之所為也其所以嗣之者亦維武王之事是師爾輔氏曰北詩頌武王之武功言其初雖有甚盛之師而退自循養與時俱晦不見其有跡直至時節到來既純光矣然後一著戎衣而天下翕然大定此其所以為武王之武也後王於是寵而受此蹻蹻然之武功其所以嗣之者亦惟武王之事是師可也不先時而動不後時而靡君之用武也能如是是亦武王也己酌一章八句
  酌即勺也内則十三舞勺即以此詩為節而舞也何氏曰勺籥也舞籥文舞也孔氏云籥舞不用兵器以其尚幼故習小舞也賈氏云詩為樂章與舞人為節故以詩為舞也儀禮燕禮曰若舞則勺注曰勺頌篇也萬舞而奏之所以勸有功也然此詩與賚般皆不用詩中字名篇蘇氏曰方其不可而遵養時晦見其可而後為之此所以為酌也嚴氏曰初則遵養繼則蹻蹻酌其時措之宜也疑取樂節之名如曰武宿夜云爾禮記曰舞莫重於武宿夜注云武曲名正義云武王至商郊停止宿夜士卒皆歡樂歌舞以待旦故名焉序告成大武也言能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也詩中無酌字未見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之意嚴氏曰詩中言遵養非謂養天下也
  綏萬邦婁力注反豐年天命匪解佳賣反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音烏昭于天皇以間之
  賦也綏安也桓桓武貌大軍之後必有凶年而武王克商則除害以安天下故屢獲豐年之祥傳所謂周饑克殷而年豐是也王介甫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桓武志也而曰屢豐年則其為武志也異乎人之武志矣李迂仲曰武王用兵為天下除害故能召和氣也左傳僖公十九年衛大旱寧莊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然天命之於周久而不厭也故此桓桓之武王保有其士而用之於四方曹氏曰今年豐婁應則天之眷佐有周固匪解矣然武王之所以致此者由得士以為之用也以定其家其徳上昭于天也間字之義未詳傳曰間代也言君天下以代商也嚴氏曰多方云有邦間之此亦頌武王之功輔氏曰綏萬邦者武王之本志也屢豐年者上天之嘉應也有是志則有是應先天而天弗違也天命匪解者天命之無厭也桓桓武王者武王之無怠也天命之無厭乃武王之無怠也後天而奉天時也天命武王不間毫髪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此武王之武所成就也是以其徳上昭于天而君天下以代乎商也
  桓一章九句
  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六章則今之篇次葢已失其舊矣又篇内已有武王之諡則其謂武王時作者亦誤也嚴氏曰解頤新語云武王有其事成王制作於是作詩歌其事以告于武王耳序以為講武類禡之詩豈後世取其義而用之於其事也歟
  序講武類禡也桓武志也嚴氏曰解頤新語云講武而類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皆師祭也謂之武志葢發明武王將出征而講武類禡也孔氏曰作講武類禡之樂歌也禡祭造軍法者其神蚩尤或曰黄帝禡周禮作貉又或作類古今異也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音烏繹思
  賦也應當也敷布時是也繹尋繹也於嘆辭繹思尋繹而思念也 此頌文武之功而言其大封功臣之意也言文王之勤勞天下至矣其子孫受而有之然而不敢専也布此文王功徳之在人而可繹思者以賚有功而往求天下之安定王介甫曰大賚善人封建以為諸侯與共天下則所以求天下之定也又以為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復商之舊矣遂嘆美之欲諸臣受封賞者繹思文王之徳而不忘也輔氏曰武王之封賞功臣人見其為武王之恩也自武王之心言之乃是文王功徳之在人心而可思繹者耳非己之恩也以是而往求天下之安定則庶乎其可矣然則受其封賞者又可以不思繹文王之徳哉時周之命集傳以為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復商之舊者是矣此又提起來説以興起人心也大封功臣于廟而歌此詩其言只止於此而都不及車服錫予之物葢以是為重而不以物為重也賚一章六句
  春秋傳以此為大武之二章而序以為大封於廟之詩説同上篇愚按大武作於武王崩後此頌為武樂第三章故詩中皆述武王封賞之意而推本文王之徳朱傳所謂頌文王之功亦若大武首章兼頌文武之徳也歟序大封於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孔氏曰左傳云武王封兄弟之國十五人姬姓之國四十人武成説武王列爵惟五分土惟三樂記言將帥之士使為諸侯此皆武王大封之事李迂仲曰封必於廟葢歸功于祖宗不敢専也黄實夫曰善人云者見上不妄予下不妄受孔子曰周有大賚善人是富
  音烏皇時周陟其髙山嶞吐果反山喬嶽允猶翕許及反河敷天之下裒蒲侯反時之對時周之命
  賦也髙山泛言山耳嶞則其狹而長者喬髙也嶽則其髙而大者允猶未詳或曰允信也猶與由同翕河河善泛溢今得其性故翕而不暴也對答也言美哉此周也其巡守而登此山以柴望又道於河以周四嶽凡以敷天之下莫不有望於我故聚而朝之方嶽之下以答其意耳黄實夫曰得天下必告于名山大川禮也舜受天下于堯猶必望於山川編于羣臣受命之始不得不然也而況武王革命之主乎故此詩首末皆言是周之受命也愚按上四句言巡守而祭告河岳之事也下三句言巡守而朝㑹諸侯之事也
  一章七句
  般義未詳曹氏曰説文云般旋也象舟之旋從舟從殳殳所以旋也今名篇曰般取般旋之義巡狩而遍乎四岳河海所謂般旋也嚴氏曰般遊也蘇氏曰朱傳以桓賚皆大武篇中之一章又以酌賚般名篇取樂節之名如曰武宿夜云耳然則酌與賚般一體亦大武篇中之二章歟
  序巡守而祀四嶽河海也濮氏曰如序所云宜與 邁相似亦告祭之樂歌也
  此二篇説見本篇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一百三十六句







  詩傳通釋卷十九
<經部,詩類,詩傳通釋>



  欽定四庫全書
  詩傳通釋巻二十
  元 劉瑾 撰
  
  朱子集傳
  魯頌四之四
  魯少皥之墟在禹貢徐州䝉羽之野成王以封周公長子伯禽今襲慶東平府沂密海等州即其地也愚按襲慶府令兖州路東平府今東平路海州今寜海州與沂州密州並屬山東東西道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故賜伯禽以天子之禮樂魯於是乎有頌以為廟樂其後又自作詩以美其君亦謂之頌王晦叔曰魯頌皆以美其君於宗廟無預其詩似用以燕樂此頌之變也吴必大問頌是告於神廟魯頌中如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僖公豈有此事曰是頌禱之詞耳嚴氏曰魯頌頌之變也周之衰也風變而雅頌亡頌聲之恖前乎風雅之變矣越桓莊僖惠至襄而魯乃有頌是故雅變而亡頌亡而變雅之亡甚于變頌之亡甚于變也舊説皆以為伯禽十九世孫僖公申之詩孔氏曰從周公數之故為十九世今無所考獨閟宫一篇為僖公之詩無疑耳夫以其詩之僣如此然夫子猶録之者盖其體固列國之風而所歌者乃當時之事則猶未純於天子之頌孔氏曰雖名為頌而體實國風非告神之歌又曰頌詠魯公功徳𦆵如變風之美者耳曹氏曰今以其體觀之分章斷句實國風之流耳若其所歌之事又皆有先王禮樂教化之遺意焉則其文疑若猶可予也况夫子魯人亦安得而削之哉然因其實而著之而其是非得失自有不可揜者亦春秋之法也著之於篇所以見其僣也春秋書郊禘大雩雉門雨觀亦此意也削之則没其實矣葢其文予之而實則不予也考索某氏曰亦如存淫亂之詩使後世有見其非耳非謂其言之當也或曰魯之無風何也先儒以為時王褒周公之後比於先代故巡守不陳其詩而其篇第不列於太師之職是以宋魯無風其或然歟蘇八曰春秋之際大國皆有變風宋魯獨無風有頌 鄭氏云宋王者之後魯聖人之後是以天子廵守不陳其詩所以禮之也或謂夫子有所諱而削之則左氏所記當時列國大夫賦詩及吳季子觀周樂皆無曰魯風者其説不得通矣
  駉駉古榮反牡馬叶滿補反在坰古榮反之野叶上與反薄言駉者叶章與反有驈尸橘反有皇有驪力知反有黄以車彭彭叶鋪郎反思無疆思馬斯臧
  賦也駉駉腹幹肥張貌邑外謂之郊郊外謂之牧牧外謂之野野外謂之林林外謂之坰鄭氏曰必牧於坰野者避民居與良田也驪馬白跨曰驈孔氏曰驪黒色跨髀間也跨者所跨據之處黄白曰皇孔氏曰黄而㣲白色雜名皇純黒曰驪孔氏曰檀弓云夏后氏尚黒戎事乗驪故知純黒曰驪黄騂曰黄孔氏曰騂者赤色謂黄而㣲赤者也彭彭盛貌言其思之深廣無窮也臧善也 此詩言僖公牧馬之盛由其立心之達輔氏曰僖公當作魯侯前云唯閟宫一篇為僖公之詩餘則無所考則不應於此定以為僖公也夫人立心既逺則所成必厚大凡富厚之事率非輕易浮淺者之所能致故美之曰思無疆則思馬斯臧矣衞文公秉心塞淵而騋牝三千亦此意也吕與叔曰僖公修政以誠心行之故言思無疆思無期思無繹思無邪馬之所以臧才作徂者其效也興衛風秉心塞淵騋北三千之意同古之賢君誠心以行善政其效皆若此非獨牧馬而已段氏曰苟思馬而馬善則凡其思慮之所及者無不善矣埤雁曰百里奚爵禄不入於心故飯牛而牛肥思無疆思馬斯臧殆此之謂也愚按美文公之馬則言其騋而北者有三千之衆美僖公之馬則言其駉而牡者有十六種之毛色葢各極其盛而言皆以見其國之殷富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音佳有駓符悲反
  騂有騏以車伾伾符丕反思無期思馬斯才叶前西反
  賦也倉白雜毛曰騅孔氏曰雜毛是二色相間雜上六黄白曰黄黄騂曰黄止一毛色之中自有淺深與此二色者異故不言雜毛也黄白雜毛曰駓孔氏曰今桃華馬也赤黄曰騂孔氏曰周人尚赤而牲用騂是騂為純赤言赤黄者謂其赤而黄其色鮮明者上云黄騂曰黄謂黄而㣲赤此云赤黄曰騂謂赤而㣲黄青黒曰騏孔氏曰青而㣲黒今之驄馬也伾伾有力也無期猶無疆也才材力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坰者有驒徒河反有駱有駵
  有雒以車繹繹叶弋灼反思無斁叶弋灼反思馬斯作
  賦也青驪驎曰驒色有深淺斑駁如魚鱗今之連錢驄也白馬黒鬛曰駱赤身黒鬛曰駵孔氏曰鬛馬騣駵為赤色若身鬛俱赤則騂馬故赤身黒鬛曰駵黒身白鬛曰雒繹繹不絶貌毛氏曰繹繹善走也斁厭也作奮起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音因有騢音遐叶洪孤反
  有驔音簟有魚以車袪袪起居反思無邪叶祥余反思馬斯徂賦也隂白雜毛曰駰陰淺黒色今泥驄也彤白雜毛曰騢孔氏曰彤赤也今赭白馬也豪骭閑去聲曰驔豪在骭而白也孔氏曰骭脚脛葢膝下之名二目白曰魚似魚目也孔氏曰爾雅云一目白瞷二目白魚袪袪彊徤也徂行也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葢詩之言美惡不同或勸或懲皆有以使人得其情性之正如正風雅頌等詩可以起人善心如變風刺淫等詩可以使人知戒懼人讀好底詩固是知勸若讀不好底詩便知得此心不可如此所以讀詩者便思無邪也葢詩之功用如此又曰所謂得情性之正者情性是貼思字正是貼無邪字此乃做時文相似然其明白簡切通于上下未有若此言者故特稱之以為可當三百篇之義以其要為不過乎此也學者誠能深味其言而審於念慮之間必使無所思而不出於正則日用云為莫非天理之流行矣彭氏曰夫子敎人學詩之法思無邪一言乃學者之摳要也愚按詩之為敎無非欲人得其情性之正然就詩經而指其要以示人則唯思無邪之語既明白簡切而足明各詩之直指又通於上下而足該衆詩之全體比於其他詩詞則多㣲婉而或不能明白簡切各言一事而或不能通于上下故夫子獨稱思無邪之一言以示學詩者守約施博之道誠意正心之方也蘇氏曰昔之為詩者未必知此也孔子讀詩至此而有合於其心焉是以取之葢斷章云爾駉四章章八句
  序頌僖公也僖公能遵伯禽之法儉以足用寛以愛民務農重榖牧于坰野魯人尊之於是季孫行父請命於周而史克作是頌孔氏曰克於文公時作魯史
  此序事實皆無可考詩中亦未見務農重穀
  之意序説鑿矣
  有駜蒲必反有駜怭彼乗繩證反黄夙夜在公明明叶謨郎反振振鷺鷺于下叶後五反鼓咽咽烏𤣥反醉言舞于胥樂音洛兮興也駜肥强貌明明辨治也歐陽子曰明明脩明其職也振振羣飛貌鷺鷺羽舞者所持或坐或伏如鷺之下也咽與淵同鼓聲之深長也或曰鷺亦興也毛氏曰鷺興潔白之士也歐陽子曰取其修潔翔集有威儀也鄭氏曰潔白之士羣集於朝君與之飲酒以鼓節之咽咽然胥相也醉而起舞以相樂也此燕飲而頌禱之祠也愚按此為燕飲之詩唯卒章自今以始以下則頌禱之辭也
  有駜有駜駜彼乗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
  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興也鷺于飛舞者振作鷺羽如飛也曹氏曰上章醉言舞以樂成之也此章醉言歸以禮節之也
  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呼縣反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
  以始歲其有叶羽已反君子有穀詒孫予叶奬里反于胥樂兮興也青驪曰駽今鐵驄也載則也有有年也穀善也曹氏曰君民如此治道得矣復何為哉若自此年穀常登子孫相承力於為善則無疆之休也或曰禄也貽遺也蘇氏曰願其君富且有後也頌禱之詞也
  有駜三章章九句輔氏曰駜彼乗黄恐是指來燕者所乘之馬故因以起興在公明明所謂精白一心以承休徳也自今以始嵗其有為庶民之慮切矣君子有穀詒孫子為後世之慮深矣此可謂善頌善禱矣
  序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
  此但燕飲之詩未見君臣有道之意
  思樂音洛普半反水薄采其芹其斤反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叶其斤反其旂茷茷蒲害反鸞聲噦噦呼㑹反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賦其事以起興也思發語辭泮水泮宫之水也諸侯之學鄉射之宫謂之泮宫其東西南有水形如半璧以其半於辟廱故曰泮水而宫亦以名也鄭氏曰辟雝者桀土壅水之外圓如璧四方來觀者均也泮之言半也泮水者葢東西門以南通水北無也芹水菜也本草曰水芹一名水英可作菹味戾至也茷茷飛揚也噦噦和也李迂仲曰無小無大從公于邁國人無長幼皆從公而往以見國人從僖公之樂也又曰如漢明帝開辟雝冠帶縉紳之人園橋門而觀聴者葢億萬計此飲於泮宫而頌禱之詞也愚按首章本其始而言魯侯與其衆至泮宫也三章以後然後言飲酒頌禱之事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居表反其馬
  蹻蹻其音昭昭叶之繞反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賦其事以起興也蹻蹻盛貌色和顔色也輔氏曰其音昭昭集傳遺此一句解鄭氏謂僖公之徳音者是也故下而説載色載笑匪怒伊敎以見善於教人載色載笑王氏以為洪範所謂而康而色者亦是也黄實夫曰魯人非樂乎泮水也樂乎僖公之賢而人才所賴以長育成就也芹藻㣲物也而樂之有餘所樂者在僖公而寓於芹藻也樂心一生則烏可已觀其旂則樂其茷茷鬩其鸞則樂其噦噦見其馬則樂其蹻蹻人之樂之也如此僖公何以得此於魯人哉載色載笑即之也温匪怒伊敎循循善誘僖公之育才可見矣愚按二章言魯侯至泮而和其笑語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叶謨九反魯侯戾止在泮飲水既飲
  㫖酒永錫難老叶魯吼反順彼長道叶徒吼反屈此羣醜
  賦其事以起興也茆鳬葵也葉大如手赤圓而滑江南人謂之蓴菜者也本草注曰蓴菜三四月後通名絲蓴味甜體軟霜降以後名塊蓴味苦體澀長道猶大道也屈服醜衆也彭氏曰唯難老則可以順長道而服羣衆也王介甫曰順從君子之長道而屈服此魯國之羣衆也此章以下皆頌禱之詞也輔氏曰首祈其夀考次祈其功業亦可謂善頌善禱矣長道猶言長䇿謂長久之道也應上難老之意其曰羣醜雖言羣衆便已含淮夷在其中愚按三 章頌魯侯享夀考而盡君道也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
  昭假音格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侯仄仄
  賦也昭明假與格同烈祖周公魯公也李迂仲曰内能慎其明徳外能慎其威儀表裏盡善此民所以則之也曹氏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敎所謂允文也順彼長道屈此羣醜所謂允武也鄭氏曰信文矣為修泮宫也信武矣為伐淮夷也輔氏曰此章頌魯侯之徳以為能盡孝道以自求多福威儀者君徳之符文武者君徳之備也愚按四章頌公之化其民孝其祖以享福禄也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叶蒲北反矯矯
  虎臣在泮獻馘古獲反叶况壁反淑問如臯陶叶夷周反在泮獻囚賦也矯矯武貌馘所格者之左耳也淑善也問訊囚也囚所虜獲者孔氏曰馘臨陣格殺之而取其耳也所馘者是不服之人須武臣之力殺取其耳故武臣如虎者獻之所囚者服罪之人察獄之吏受其辭而斷其罪故善聴獄如臯陶者獻之葢古者將出兵受成於學記王制注曰定兵謀也及其反也釋奠於學而以訊馘告王制注曰釋菜奠幣禮先師也訊馘所生獲斷耳者愚按司馬公曰受成獻馘莫不在學所以然者欲其先禮義而後勇力也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若専訓之以勇力而不使之知禮義奚所不為矣故詩人因魯侯之在泮而願其有是功也李迂仲曰古者建學養才在此飲酒在此受成在此獻功在此則學校之制不為徒設有補於風化多矣輔氏曰序以為修泮宫者正以此章既作泮宫一句生義將以作為創造則又恐魯不應舊來無學故遂以為修耳殊不知此乃魯侯與羣臣燕飲泮宫之詩而詩人頌禱欲其有以終獲淮夷之服耳故云魯國既作泮宫則淮夷既服其文徳矣故于此下遂言願其獻馘獻囚之事也愚按五章頌願魯侯以徳服人而獻功於學也
  濟濟子禮反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他歴反彼東南
  叶尼心反烝烝皇皇不吳音話不揚不告于訩音凶在泮獻功賦也廣推而大之也徳心善意也狄猶逷也釋文曰狄遠也王介甫曰攘而逷之也東南謂淮夷也孔氏曰淮夷在魯之東南烝烝皇皇盛也曹氏曰其並進而向敵也烝烝然其合而大之也皇皇然不吴不揚肅也不告于訩師克而和不争功也鄭氏曰訩訟也無以争訟之事告於治獄之官者李迂仲曰征伐有交争者必告治獄之官伯州釋之事是也又曰人心可謂廣矣惟為血氣所使一有毫髪之利則忿而争其心於是乎隘矣惟其心廣故其征伐有狄逺淮夷之功烝烝皇皇不吴不揚未嘗争訟惟在泮獻功而已愚按六章頌願公之臣士皆有才徳以立功也
  角弓其觩音求束矢其搜色留反戎車孔博徒御無斁叶弋
  灼反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叶宜脚反式固爾猶淮夷卒獲叶黄郭反賦也觩弓健貌鄭氏曰言持弦急也五十矢為束或曰百矢也孔氏曰荀卿論兵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卜箇是一弩用五十矢大司冦云入束矢於朝注古者一弓百矢與書及左傳所言賜諸侯彤弓一彤矢百故又謂束矢當百箇搜矢疾聲也孔氏曰其發則搜然而勁疾博廣大也無斁競勸也逆違命也葢能審固其謀猶則淮夷終無不獲矣蘇氏曰公之兵戎精繕士卒競勸故能克淮夷甚善而不逆于是告之使益固其道庶幾淮夷可盡得矣王介甫曰孔淑不逆言無復作慝而順以服也鄭氏曰堅固其軍謀謂度已之徳慮彼之罪以出兵也輔氏曰此章又願其器械修整卒乗兢勸既勝淮夷甚善而無有違命者章末又致戒以為苟能審固其謀猷則淮夷豈終不可獲哉以詩意觀之是時魯國想必為淮夷所擾而未有以勝之也愚按七章願公之兵徒精好謀慮審固而終服淮夷也
  翩彼飛鴞吁驕反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户荏反懐我好音
  九永反彼淮夷來獻其琛敕金反元龜象齒大賂南金興也鴞惡聲之鳥也黮桑實也曹氏曰傳云桑黮甘甜鴟鴞革響是知鴞食桑黮則其音變而美也泮林有黮鴞來食之歸我好音則淮夷被泮宫禮義之化其有不革而而柔服者哉憬覺悟也琛寳也元龜尺二寸史記曰龜千歳滿尺二寸孔氏曰漢志云龜不盈尺不得為寳賂遺去聲也南金荆揚之金也鄭氏曰荆揚貢金三品孔氏曰禹貢徐州淮夷蠙珠洎魚則淮夷其土不出龜象其國不屬荆揚而獻龜象南金者非謂淮夷之地出此物也李迂仲曰書載伯禽宅曲阜徐戎並興是淮夷世為魯患故願僖公能使之順服貢獻如此也此章前四句興後四句如行葦首章之例也愚按卒章又願魯公常使淮夷順服而來獻也
  泮水八章章八句胡庭芳曰蘇氏以為泮宫僖公因舊而修是以不見於春秋至於克淮夷則亦以為疑而朱子于三章以下以為頌禱之辭葢以為僖公存日之詩也切謂春秋經也魯頌亦經也今幸有魯頌以補春秋之闕誦其詩者尚何過疑之有哉愚按朱子以作泮宫淮夷夷之事他無所考故不質其為僖公之詩而且以克服淮夷為頌禱之辭以愚考之春秋不書常事則夫作泮宫之事十二公之經固宜皆無所見也至于僖公克服淮夷雖亦不見于春秋而僖公十三年嘗從齊桓㑹於鹹為淮夷之病杞十六年嘗從齊桓㑹于淮為淮夷之病鄫矣但此詩所言不無過其實者要當為頌禱之溢辭也序頌僖公能脩泮宫也
  此亦燕飲落成之詩不為頌其能修也盖落成泮宫之際因獻頌禱之詞亦若斯于之詩也
  筆位反宫有侐况域反實實枚枚赫赫姜嫄音元其徳不回上帝是依叶音隈無災無害彌月不遲叶陳回反是生后稷降之百福叶筆力反黍稷重直龍反音六叶六直反㣲力反稺菽麥叶訖力反奄有下國叶于逼反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求許反奄有下國纘禹之緒象吕反
  賦也閟深閟也宫廟也吕與叔曰魯廟非姜嫄廟也侐清静也實實鞏固也枚枚礱密也孔氏曰枚枚者細密之意故云礱密晉語及書傳説天子廟飾皆云斵其材而礱之加密石焉是礱密之事也時盖修之故詩人歌詠其事以為頌禱之詞而推本后稷之生而下及于僖公耳孔氏曰作者將美僖公追述逺祖上陳姜嫄后稷至於太王文武爰及成王封建之辭魯公受賜之命言其所以有魯之由囘邪也依猶眷顧也説見生民篇愚按見生民篇前三章是也先種曰稙後種曰稺孔氏曰重穋稙稺生熟早晚之異稱非穀名奄有下國封於邰也嚴氏曰劉氏云奄有下國所以原其始奄有下土所以要其終緒業也禹治洪水既平后稷乃播種百穀孔氏曰禹能平水土稷能播種二者俱以利民故謂之繼禹之事稷之播種種禹所治之地也輔氏曰奄有下國封於邰也奄有下土指教民稼穡之事而言也使天下之民皆得以稼穡於其土地則是后稷奄有其土也禹稷之功相為終始相繼以相成無稷則禹之平水土何益無禹則稷之教稼穡何施李迂仲曰禹之平水土稷之稼穡其事雖不同其實相終始也非禹平水土雖稷教民種何自而施其功非稷教民種踓禹治水民何自而食惟前後相承故云纉也愚按首章推本僖公所奉閟宫之祖上出于后稷也
  后稷之孫實維大音泰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
  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叶上與反無貳無虞上帝臨女音汝都曰反商之旅克咸厥功叶君古反王曰叔父扶雨反建爾元子叶子古反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扶雨反賦也翦斷也太王自豳徙居岐陽四方之民咸歸往之於是而王迹始著葢有翦商之漸矣趙氏曰蔡節齊云太王雖未始有翦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業之盛實基於此非謂大王有翦商之志也言翦商雖在武王之時而大王實基王迹乃翦商之所從始爾曾氏曰大王葢諸侯之能興邦者本不必云肇基王迹也武王既有天下推其寖盛之由故曰肇基王迹 所謂實始翦商者殆因肇王迹之語而言之過耳届極也猶言窮極也虞慮也無貳無虞上帝臨女猶大明云上帝臨女無貳爾心也敦治之也咸同也言輔佐之臣同有其功而周公亦與焉也王成王也叔父周公也元子魯公伯禽也李迂仲曰謂長子為元子啓開宇居也輔氏曰無貳無虞上帝臨汝一有貳心他慮則使與天為二不足以致天之届矣所謂能治商之衆皆君臣上下一徳一心之功為周室輔則封魯公不特為魯公計乃所以為周家計矣愚按此章推言后稷以下至於周公伯禽也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
  壯公之子叶奬里反龍旂承祀叶養里反六轡耳耳春秋匪解音懈叶訖力反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虛宜虚何二反是饗是宜牛竒牛何二反降福既多章移當何二反周公皇祖亦其福女音汝
  賦也附庸猶屬城也小國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大國也上章既告周公以封伯禽之意此乃言其命魯公而封之也小國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達於天子因大國以姓名通謂之附庸若春秋邾儀父之類是也問顓火亦魯附庸在魯地七百里之中從孟子百里之説則魯安得七百里之地曰是禮記説封周公曲阜之地七百里所謂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其勢必不止於百里愚按周室封建之法當以武成分土惟三者為正魯侯爵地方百里以司馬法及小司徒之制推之地方百里者積田萬井萬井之地以開方之法通算實占地三百萬里此葢班禄之制所謂錫之土田者也故南軒張氏以為分土三等皆以其田言之地雖有山川相間廣狹不齊而制田之多寡則自若也故其山川城郭宫室塗巷皆在百里田制之外即所謂錫之山川者也若邾若須向若顓史又皆魯之附庸即所謂錫之附庸者葢亦在百里田制之外是魯之疆域固不止百里矣然作明堂位者遽妄為七百里之説孔氏乃附㑹之以為封魯五百里之上加以九同七同五同三同四等附庸共為方百里者二十四并魯方百里者二十五積四十九同開方之得七百里其説恐難信也莊公之子其一閔公其一僖公知此是僖公者閔公在位不久未有可頌此必是僖公也愚按閔公名啟方在位二年僖公以庶兄繼立在位三十三年耳耳柔從也春秋錯舉四時也孔氏曰錯舉春秋以明冬夏忒過差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功於王室故命魯公以夏正孟春郊祀上帝配以后稷牲用騂牡曹氏曰司常言日月為常王建之交龍為旂諸侯建之僖公雖僣郊禮而猶以龍旂承祀不敢全僣天子禮也明堂位乃曰魯公乗大輅載弧䪅旂十有二旈日月之常祀帝於郊則過矣皇祖謂羣公愚按上言皇祖在后稷上則是指后稷為皇祖此言皇祖在周公下故知是指羣公此章以後皆言僖公致敬郊廟而神降之福國人稱願之如此也愚按此章言自伯禽封魯以至僖公致敬郊廟而獲福也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叶户郎反白牡騂剛犧尊將將七羊反
  毛炰薄交反側吏反叶盧當反邊豆大房此下當脱一句如鐘鼓喤喤之類萬舞洋洋孝孫有慶叶袪羊反俾而熾而昌俾而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賦也嘗秋祭名楅衡施於牛角所以止觸也周禮封人云凡祭飾其牛牲設其楅衡是也孔氏曰楅設於角衡設於鼻秋將嘗而夏楅衡其牛言夙戒也白牡周公之牲也騂剛魯公之牲也白牡殷牲也周公有王禮故不敢與文武同魯公則無所嫌故用騂剛孔氏曰公羊傳云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剛羣公不毛不毛不純色也剛特也白牡謂白特騂剛亦特也愚按不敢使與文武同故牲用殷人所尚之色犧尊畫牛於尊腹也或曰尊作牛形鑿其背以受酒也孔氏曰阮諶禮圖云犧尊飾以牛腹上盡牛形又大和中魯郡於地中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犧尊以犧牛為尊也毛炰周禮封人祭祀有毛炰之豚注云爓去其毛而炰之也胾切肉也羹大羹鉶羹也大羹大古之羹湆欽入聲煮肉汁不和去聲盛之以登貴其質也儀禮設大羹湆于醢北注云設之所以敬尸也不祭不濟大羹不為神非盛者也鉶羹肉汁之有菜和者也盛之鉶器故曰鉶羹大房半體之爼足下有跗如堂房也孔氏曰明堂位云周房爼房謂足下跗也上下相間有似於堂房然知是半體者周語云郊禘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威燕享則有殽烝全烝謂全載牲體殽烝謂體解節折則房烝是半體可知萬舞名震騰驚動也曹氏曰不虧如日常盈不崩如山常固不震如地常静不騰如水常平自俾爾熾而昌以下皆嘏辭三夀未詳鄭氏曰三卿也嚴氏曰願有夀考之三卿為朋友皆如岡陵之固祝其君臣同慶也或曰願公夀與岡陵等而為三也愚按此章専言僖公致敬宗廟而祝願其獲福夀也
  公車千乗繩證反叶神陵反朱英緑縢徒登反二矛重直龍反
  叶姑𢎞反公徒三萬貝冑朱綅息㢘反叶息稜反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叶方未反黄髪台背叶蒲寐反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叶特計反俾爾耆而艾吾葢反叶五訃反萬有千歲眉夀無有害叶暇憇反
  賦也千乗大國之賦也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乗甲士三人左持弓右持矛中人御步卒七十二人將重車二十五人千乗之地則三百十六里有竒也李迂仲曰按司馬法六尺為步步百為畝畝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出革車一乗則千乗之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竒若以孟子所言周公封魯地方百里則無縁有千乗司馬法之言不足信也包氏註論語以為古者井田方里為井十井為乗百里之國通計萬井則魯地百里當有千乘矣合從包氏説愚按王制謂公侯之田皆方百里以武成列爵分土之説推之與王制合是魯當有百里之土田明矣而古者以田賦出兵據司馬法及小司徒之説推之則成方十里為田百井出車一乘毎乗馬四疋甲士步卒合七十五人外牛十二頭駕重車在後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廄養五人樵汲五人合二十五人也同方百里為田萬井止出車百乗積十同為十萬井始得出車千乗其十萬井開方則方三萬一千六百井餘一萬八千畝有竒為方三百十六里餘六十步有竒然其里數增多不合於侯封百里之制故李氏以為當從包氏之説雖與集傳不合然朱子注孟子千乗之國亦嘗以為地方百里出車千乗矣朱英所以飾矛綠縢所以約弓也愚按縢如緄縢之縢二矛夷矛酋矛也重弓備折壊也徒步卒也三萬舉成數也車千乗法當用十萬人而為步卒者七萬二千人然大國之賦適滿千乗苟盡用之是舉國而行也故其用之大國三軍而已三軍為車三百七十五乗三萬七千五百人其為步卒不過二萬七千人舉其中而以成數言故曰三萬也嚴氏曰魯頌多夸大之詞曰千乘曰三萬不必求其數之盡合也貝胄貝飾胄也朱綅所以綴也孔氏曰貝者水蟲甲有文章冑謂兠鍪以貝為飾說文云綅綫朱綅赤綫也増増衆也戎西戎狄北狄膺當也荆楚之别號舒其與國也懲艾承禦也僖公嘗從齊桓公伐楚故以此美之孔氏曰僖四年公㑹齊侯等伐楚楚一名荆舒是楚之與國故連言荆舒其伐戎狄則無文李迂仲曰泮水美僖公能服淮夷皆無是事而美之則膺戎狄懲荆舒未必不如其服淮夷也葢祝頌之詞例如此愚按荆者楚之本號葢以荆山而得名春秋莊公十年始書荆以正其夷狄之號至僖公元年乃改稱楚四年僖公從齊伐楚遂盟召陵僖公雖不得専其功而詩人之辭容有溢美讀者當不以辭害意而祝其昌大夀考也夀胥與試之義未詳王氏曰夀考者相與為公用也蘇氏曰願其夀而相與試其才力以為用也曹氏曰老夀者相與試用則不特三夀作朋而已所用皆老成人也考索李氏曰此詩曰天錫公純嘏眉夀保魯復周公之宇與夫萬有千歲眉夀無有害皆是祝頌之辭若非祝頌之辭則是僖公果萬有千嵗乎嚴氏曰萬有千嵗猶曰千嵗萬歲也愚按此章承前章祭祀獲福之意而美公以武功祝公以福夀也
  泰山巖巖叶魚杴反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
  海邦叶卜工反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賦也泰山魯之望也詹與瞻同孔氏曰泰山在齊魯之界二國皆以為望也龜蒙二山名孔氏曰春秋齊人來歸鄆讙龜隂之田謂龜山之北田也論語説顓史云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是魯之境内有此二山故言奄有曹氏曰龜則鄒之龜山蒙則費之東䝉山荒奄也大東極東也海邦近海之國也曹氏曰淮夷來同則淮浦諸夷在魯之南者同來㑹盟莫敢不率循而順從也愚按此亦承上章祭祀獲福之意而言願公治其境内以服逺國也遂荒以下皆期望之辭下章放此
  保有鳬繹叶弋灼反遂荒徐宅叶達各反至於海邦淮夷蠻貊
  叶莫博反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賦也鳬繹二山名李迂仲曰禹貢徐州嶧陽孤桐此繹即嶧陽也宅居也謂徐國也諾應辭若順也 泰山龜蒙鳬繹魯之所有其餘則國之東南勢相連屬可以服從之國也王介甫曰言魯之治東及于海邦南及于蠻貊愚按泰山曰所詹龜蒙曰奄有鳬繹曰保有皆以魯地而言也其餘非魯所有則皆以遂荒總發其詞而致其願望於公也
  天錫公純嘏叶果五反眉夀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
  魯侯燕喜令妻夀母叶滿委反宜大夫庶士鉏里反邦國是有叶將已反旣多夀祉黄髪兒齒
  賦也常或作嘗在薛之旁許許田也魯朝宿之邑也皆魯之故地見侵於諸侯而未復者故魯人以是願僖公也曹氏曰漢地理志魯有薛縣而齊孟嘗君食邑於薛則嘗先當屬魯孔氏曰桓元年鄭伯以璧假許田杜預注成王營王城故賜周公許田以為魯國朝宿之地其地近鄭故鄭易之也令妻令善之妻聲姜也夀母夀考之母成風也愚按僖公娶齊女姜姓曰聲姜其母風姓曰成風為莊公之妾薨於文公四年閔公八歲被弑必是未娶其母叔姜亦應未老愚按閔公在位二年為慶父所弑其母叔姜莊公夫人哀姜之娣也此言令妻夀母又可見公為僖公無疑也有常有也兒齒齒落更生細者亦夀徵也蘇氏曰願公夀考以復魯之侵地宜其室家臣庶以保有其國也愚按此章稱願僖公享夀富康寕之福有夫妻子母之榮皆承前章祭祀獲福之意也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叶逋莫反是斷音短是度待洛反是尋是
  叶尺約反松桷音角有舄叶七約反路寢孔碩叶常約反新廟奕奕叶弋灼反奚斯所作孔曼音萬且碩同上萬民是若
  賦也徂來新甫二山名八尺曰尋舄大貌路寢正寢也愚按路亦訓大新廟僖公所脩之廟愚按即前所謂閟宫也奚斯公子魚也作者敎䕶屬音燭功課章程也孔氏曰公子魚為之主帥敎令工匠監䕶其事屬付工役課其章程曼長碩大也萬民是若順萬民之望也輔氏曰九章則本其所以作是頌者言之取于二山斷而度之或長或短而松之為椽桷者猶舄然而大則其為梁為柱者可知既成廟後之正寢又甚宏大則僖公所修之廣大矣又言其敎䕶屬功董其工役之人而曰此實奚斯所作其制度甚長且有所順萬民之望也有所興作而不順民心則興怨讟矣安能致彼如斯之頌禱哉愚按此章復詳言脩廟之事與篇首兩句之意相首尾也
  閟宫九章五章章十七句内第四章脱一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舊説八章二章章十七句一章十二句一章三十八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多寡不均雜亂無次盖不知第四章有脱句而然今正其誤胡庭芳曰竊謂閟宫是依倣殷武而作殷武首言髙宗伐荆楚次言侯國服從方及于夀考且寜遽結之以作寢廟朱子釋廟中之寢所以安髙宗之神得之矣閟宫首原僖公家世次及承祭祀攘夷狄復境土極頌其夀考亦遽結之以作新廟與殷武如出一手特殷武簡而嚴閟宫張而夸耳故朱子於殷武之末謂與閟宫卒章文意畧同但先儒於此詩服淮夷蠻貊等事春秋所不載皆不無疑故黄氏以為未然之期望朱子以為頌禱之辭也蘇氏曰詩人願僖公上為神之所福内為國人之所安外為鄰國之所懐而脩舊起發治其寢廟以順萬民之所望也陳夀翁曰僖公修閟宫以其新修故又曰新廟而路寢即廟中之正寢也毛鄭以閟宫為姜嫄廟者固非毛又以新廟為閔公廟者尤非也
  序頌僖公能復周公之宇也
  此詩言莊公之子又言新廟奕奕則為僖公修廟之詩明矣但詩所謂復周公之宇者祝其能復周公之土宇耳非謂其能修周公之屋宇也序文首句之繆如此而蘇氏信之何哉
  魯頌四篇二十四章二百四十三句考索李氏曰駉詩言牧馬之事有駜言君臣宴飲泮水言其修泮宫服淮夷所褒之事猶為可褒也至於閟宫則毁譽失真且如言姜嫄后稷至於文武與夫郊天之祭魯以諸侯而乃盛稱以示誇耀不亦過乎王介甫曰周頌之詞約約所以為嚴盛徳故也魯頌之詞侈侈所以為夸徳不足故也
  商頌四之五
  契為舜司徒而封於商傳十四世而湯有天下其後三宗迭興孔氏曰契為司徒有五敎之功乃賜姓曰子而封于商從契至湯為十四世也釋文曰商者契所封之地名湯有天下遂以為國名愚按湯後九世至大戊而商道興廟號中宗大戊後十三世至武丁商道復興廟號髙宗武丁再傳而至祖甲所謂三宗迭興也葢商人宗之皆為百世不遷之廟故周公作無逸歴舉言之但祖甲親盡之際適以國亡故未有宗號也歟及紂無道為武王所滅封其庶兄㣲子啟於宋脩其禮樂以奉商後吴氏曰武王克殷封武庚於殷墟封㣲于於宋及武庚叛成王殺之始即㣲子已封之宋建之為上公以奉湯祀作㣲于之命以中之其地在禹貢徐州泗濵西及豫州盟豬之野孔氏曰宋之封域東至泗濵西至孟豬也其後政衰商之禮樂日以放失七世至戴公時孔氏曰自㣲子至戴公凡十君除二兄弟同世外是七世至戴公也大夫正考甫得商頌十二篇於周大師歸以祀其先王孔子編詩而又亡其七篇然其存者亦多闕文疑義今不敢强通也孔氏曰正考父生孔父嘉 孔父嘉生木金父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防叔遷魯為防大夫故曰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叔梁紇生仲尼則正考甫是孔子七世之祖周用六代之樂故有商頌 吴必大問商頌恐是宋作曰宋襄一伐楚而已其事可考安有莫敢來享等事又問恐是宋人作之追述往事以祀其先王若是商時所作商尚質不應商頌反多于周頌曰商頌跡多如周頌覺得文勢自别周頌雖簡文自平易商頌自是奥古非宋人所能 作鄭氏曰列國政衰則變風作宋何獨無乎曰有焉乃不録之王者之後時王所客也巡守不陳其詩商都亳宋都商丘皆在今應天府亳州界曹氏曰契封商今上雒商是也至湯凡八遷徙居亳從先王居帝譽嘗都也湯十九世至盤庚其間又五遷後居河南亳殷即湯故都故後世或稱商或稱殷或兼稱殷商愚按應天府今改歸徳府與亳州並隷河南省
  於宜反音余那與置我鞉音桃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賦也猗歎詞那多王介甫曰美商之樂歎而多之也曹氏曰言其美之不足故嗟歎而多之也置陳也歐陽子曰陳鞉與鼓書曰下管鞉鼓葢自虞夏以來舊物常用之簡簡和大也衎樂也烈祖湯也毛氏曰有功烈之祖也記曰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音狄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是也郊特牲注曰滌蕩猶摇動也愚按凡聲屬陽故曰樂由陽來商人祭祀尚聲所以先求諸陽者也舊説以此為祀成湯之樂也
  湯孫奏假音格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叶於申反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音烏赫湯孫叶思倫反穆穆厥聲
  湯孫主祀之時王也歐陽子曰自大甲以下至紂皆可為湯孫但不知所斥者何王耳假與格同言奏樂以格於祖考也綏安也思成未詳鄭氏曰安我以所思而成之人謂神明來格也禮記曰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聱去聲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孔氏曰所思五事先思居處後思樂嗜者先粗而後精自外而入内也何氏曰慕容氏云親之居處笑語志意樂嗜往而不反非有實也夫豈形體之所能交哉思之所至足以通之矣齊之三日思之之至雖親之不可見者如見其存㣲之顯誠之不可揜也如此 見所為齊者思之熟若見其所為齊之親也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孔氏曰入室初入廟室僾然髣髴見也如見親之在神位也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孔氏曰孝孫薦爼酌獻行步周旋或出户當此時必有悚息肅肅然如聞舉動容止之聲也出户而聴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設祭既畢孝子岀户而聴也何氏曰馬氏云僾然言其貌肅然言其容愾然言其氣輔氏云既曰必有又曰僾然肅然愾然葢誠之不可揜也此之謂思成蘇氏曰其所見聞本非有也生於思耳此二説近是蓋齊而思之祭而如有見聞則成此人矣嚴氏曰若神不來格則所思不遂今神明來格是安我以所思而成之人也鄭注頗有脱誤今正之輔氏曰商人尚聲於那可見綏我思成又見其尚鬼淵淵深逺也嘒嘒清亮也磬玉磬也堂上升歌之樂非石磬也孔氏曰磬非樂之主而六依我磬聲明此異於常磬非石磬也張子曰玉磬聲之最和平者可以養心其聲一定始終如一無隆殺也王介甫曰依我磬聲言與堂上之樂和也穆穆美也鄭氏曰於盛矣湯孫此樂之美其聲也愚按既言管聲又言磬聲又言穆穆厥聲盛稱聲樂見商人之尚聲連叶三聲字又見商人之質也輔氏曰穆穆厥聲亦是言樂言於赫哉之湯孫其樂聲其美也
  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
  庸鏞通毛氏曰大鐘曰庸斁斁然盛也奕奕然有次序也濮氏曰周人之樂執籥秉翟者文舞也朱干玉戚者武舞也萬舞二舞之總也故邶風有公庭萬舞魯頌有萬舞洋洋春秋楚子元有振萬葢時王樂也諸侯卿大夫士得所同用之特自八以下佾數有差等耳今言萬舞有奕正謂文武迭用而有序豈天下未為周而是舞之名已見於前代乎葢上文言鞉鼓管籥作於堂下其聲依堂上之玉磬無相奪倫者至於此則九獻之後鐘鼓交作萬舞陳於庭而祀事畢矣愚按周制宗廟九獻之次尸未入前王裸於奥以降神一獻也后亞祼二獻也尸入薦血腥後王酌泛齊獻尸所謂朝踐三獻也后酌醴齊亞獻亦為朝踐四獻也薦熟畢王酌盎齊獻尸五獻也后酌緹齊亞獻六獻也皆所謂饋獻也尸乃食訖王更酌朝踐之泛齊以酳尸所謂朝獻七獻也后更酌饋獻之緹齊以亞酳所謂再獻八獻也又有諸臣為賔者之一獻凡九也若商之九獻則未有考嘉客先代之後來助祭者也亦不夷懌乎言皆悦懌也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
  恪敬也言恭敬之道古人所行不可忘也閔馬父曰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専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輔氏曰馬父解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深得其㫖可以涵泳便見得敬是徹頭徹尾成始成終之意國語注曰有作言先聖人行此恭敬之道久矣不敢言創之於已乃云受之於先古也此其不敢専也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將奉也言湯其尚顧我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者致其丁寕之意庶幾其顧之也愚按此詩章首兩以湯孫問稱於聲樂之間者所以重歎其樂之美所謂尚聲者然也章末結之以湯孫之將者又所以備見其禮之至也那一章二十二句
  閔馬父曰正考甫校商之名頌孔氏曰魯語注云名頌頌之美者考父恐其舛繆故就大師校之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云云即此詩也
  序祀成湯也㣲子至于戴公其間禮樂廢壊有正考甫者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大師以那為首
  序以國語為文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候五反申錫無疆及爾斯所
  賦也烈祖湯也秩常申重也爾主祭之君葢自歌者指之也愚按頌詩所以美盛徳告成功而皆自歌工以導達主祭者之意也歌工自己身而指主祭者則曰爾自先祖之身而指主祭者則曰湯孫自主祭者之身而言則曰我曰予立言雖殊所指之人則一如上篇所指亦然也又如周頌雝詩既稱天子則固自歌工之身而指主祭者矣下文又稱孝子亦若此詩稱湯孫也又稱予稱我亦若此詩稱予我也斯所猶言此處也 此亦祀成湯之樂言嗟嗟烈祖嚴氏曰補傳云言烈祖而云嗟嗟以簡朴故也若周頌則言於穆於皇近於文矣有秩秩無窮之福可以申錫於無疆是以及於爾今王之所而脩其祭祀如下所云也吕東萊曰及爾斯所言流慶無窮今方於爾之所其後猶未艾也所謂申錫無疆
  既載清酤叶候五反賚我思成叶音常亦有和羹叶音郎旣戒既平叶音旁中庸作奏今從之音格無言叶音昻時靡有爭叶音章綏我眉夀黄耇無疆
  酤酒曹氏曰清酒冬釀夏成賚與也思成義見上篇和羹味之調節也鄭氏曰和羹者五味調腥熟得節也曹氏曰鉶羹也戒夙戒也平猶和也儀禮於祭祀燕享之始每言羹定蓋以羹熟為節然後行禮鄉飲酒禮鄉射禮燕禮大射儀公食大夫禮少牢饋食皆曰羹定鄭氏曰定猶熟也李實之曰不敢預勞賔故以羹定為速賔行禮之節吕東萊曰清酤和羹皆言祭之始也定即戒平之謂也鬷中庸作奏正與上篇義同葢古聲奏族聲近族聲轉平而為鬷耳無言無争肅敬而齊一也輔氏曰先酒而後羹亦其序也無言則是肅敬無争則是齊一是乃諸福之所㑹也言其載清酤而既與我以思成矣及進和羹而肅敬之至則又安我以眉夀黄耇之福也歐陽子曰上言既載清酤下文亦有和羹乃是直陳祭時酒與羹爾而執事總無諠譁又不交侵其職位以見在廟之人皆肅敬而舉動得禮所以神眀錫以眉夀黄耇之福也
  約軧祈文反錯衡叶户郎反八鸞鶬鶊七羊反以假音格以享叶虗良反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音格來饗叶虚良反降福無疆
  約軧錯衡八鸞見采芑篇鶬見載兄篇鄭氏曰約軝穀飾也鸞在鑣四馬則八鸞諸侯來助祭者乗篆穀錯衡之車駕四馬其鸞鶬鶬然聲和愚按采芑作八鸞瑲然烝民韓奕作八鸞鏘鏘此詩作鶬鶬載見曰鞗革有鶬字雖不同皆言其聲也言助祭之諸侯乗是車以假以享于祖宗之廟也輔氏曰約軝錯衡八鸞鶬鶬總言助祭之諸侯那則専言先代之後耳亦其序也漙廣將大也穰穰多也言我受命既廣大而天降以豐年黍稷之多使得以祭也曹氏曰諸侯助祭者如此是我之受命大得天人之助也得萬國之歡心以事其先王所謂得人也降康豐年所謂得天也吕東萊曰豐年穰穣言時和嵗豐祭禮得成所謂可以備物者得其一説也假之而祖考來假享之而祖考來饗胡庭芳曰歐陽氏云上言以享者謂諸侯來助致享於神也下云來享者謂神來至而歆享也以假來假其義亦然則降福無疆矣
  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説見前篇蘇氏曰上言人既助之天又應之然後祖宗來格而享其祭報之以福故此曰其尚顧予烝嘗哉此湯孫之所奉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彭氏曰上章言鞉鼓管籥與執競之頌意同此篇言清酟和羹而不詳於樂則與那執競異也輔氏曰那與烈祖皆祀成湯之樂然那詩則専言樂聲至烈祖則及夫酒饃焉商人尚聲豈始作樂之時則歌那既祭而後歌烈祖歟大扺商頌簡古難看辭斷而意續孰讀自見
  序祀中宗也
  詳此詩未見其為祀中宗而末言湯孫則亦祭成湯之詩耳序但不欲連篇重出又以中宗商之賢君不欲遺之耳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賦也𤣥鳥鳦也孔氏曰燕色𤣥故又名𤣥鳥春分𤣥鳥降髙辛氏之妃有娀氏女簡狄祈於郊禖鳦遺卵簡狄吞之而生契其後世遂為有商氏以有天下事見史記孔氏曰𤣥鳥至日以太牢祀髙禖記其祈福之時故言天命𤣥鳥𤣥鳥來而謂之降者重之若自天來然嚴氏曰契封於商後因以為一代之號言生商謂生契也生契所以生商也史記殷本紀曰𤣥鳥翔水遺卵娀簡狄取而吞之三代世表曰契稷之父皆黄帝子孫詩言契生於卵后稷人迹者見其有天命精誠之意耳奈何無父而生乎故詩人美契曰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美稷曰厥初生民宅居也殷地名芒芒大貌鄭氏曰自契至於湯八遷始居亳之殷地而受命國日以廣大芒芒然古猶昔也帝上帝也武湯以其有武徳號之也曹氏曰書曰惟我商王布昭聖武長發曰武王載斾有䖍秉鉞湯日吾甚武自號曰武王故此稱為武湯也正治也域封境也蘇氏曰湯始受命以正域於四方之諸侯也 此亦祭祀宗廟之樂而追叙商人之所由生以及其有天下之初也愚按此詩推本商人生於𤣥鳥猶生民推本周人生於帝武此詩追叙契之生以及於湯有天下猶閟宫追叙后稷之生以及文武也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叶羽已反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叶養里反在武丁孫子叶奬里反
  方命厥后四方諸侯無不受命也吕東萊曰鮮于氏云隨其所在之方而命羣后也九有九州也嚴氏曰域彼四方則九州在其中矣天命湯以四方為域湯能命其諸侯而奄有九有成天意也武丁髙宗也鄭氏曰武丁脩徳殷道復興故表顯之號為髙宗言商之先后受天命不危殆故今武丁孫子猶賴其福歐陽子曰武丁孫子謂武丁之孫子也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音升龍旂十乗繩證反大糦尺志反是承
  武王湯號而其後世亦以自稱也龍旂諸侯所建交龍之旂也嚴氏曰龍旂十乗舉諸侯之尊者言之耳大糦黍稷也承奉也言武丁孫子今襲湯號者其武無所不勝於是諸
  侯無不奉黍稷以來助祭也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叶虎洧反
  止居肇開也言王畿之内民之所止不過午里而其封域則極乎四海之廣也嚴氏曰京師諸夏之本王圻之内人心安止則四海之大皆在統理之内也
  四海來假音格下同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叶牛何反百禄是何音荷叶 愚按宜字恐不須叶音則祁如字  與宜河與何皆隔句叶韻也假與格同祁祁衆多貌景員維河之義未詳或曰景山名商所都也見殷武卒章春秋傳亦曰商湯有景亳之命是也員與下篇幅隕義同葢言周也河大河也言景山四周皆大河也何任也鄭氏曰百禄是何謂檐負天之多福春秋傳作荷上聲嚴氏曰章末總美殷家前後相承受天之命無有不宜能負荷天之百福謂成湯至髙宗以後也輔氏曰此又承上而言四海之逺諸侯無不來至而至者祁祁然衆多見商之所都所謂景山者四周皆大河其形勢之盛而居之安如此故又歎其殷之受命無所不宜此其所以能負其百福也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序祀髙宗也王介甫曰祀髙宗而上頌其祖下稱其孫子葢上有以紹其祖下有以貽其子孫是乃髙宗之功美也
  詩有武丁孫子之句故序得以為据雖未必然然必是髙宗以後之詩矣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絶句楚辭天問禹降省下土方蓋用此語外大國是疆幅隕音員既長有娀息容反方將帝立子生商
  賦也濬深哲知李迂仲曰正猶書所謂濬哲文明也長久也方四方也外大國逺諸侯也幅猶言邊幅也隕讀作員謂周也嚴氏曰自其直方言之曰幅自其周圓言之曰員有娀契之母家也舊説有娀國在不周之北恐不應絶逺如此將大也 言商世世有濬哲之君孔氏曰總歎商家深智不指斥一人也李迂仲曰惟其徳之深故不溺於褊淺惟其徳之明故不至於昏塞商之先世皆有深智之徳愚按泛言濬哲之君葢自湯以上契以下皆是也其受命之祥發見也久矣方禹治洪水以外大國為中國之竟而幅隕廣大之時有娀氏始大故帝立其女之子而造商室也盖契於是時始為舜司徒掌布五教於四方而商之受命實基於此曹氏曰契雖未能有天下然其有天下之祥已於堯舜之時發見矣輔氏曰長發其祥則言商受天命其發見之祥既已逺矣自洪水芒芒下六句則皆述此句猶言天之裁培我商也久矣
  𤣥王桓撥叶必烈反受小國是達叶他悦反受大國是達率履
  不越遂視既發叶方月反息亮反土烈烈海外有截
  賦也𤣥王契也𤣥者深㣲之稱或曰以𤣥鳥降而生也王者追尊之號孔氏曰國語𤣥王勤商十四世而興𤣥王為契明矣又云昔我先王后稷我先王不窟韋昭注商頌亦以契為𤣥王是其為王之祖故呼王非號王也歐陽子曰書稱格王寕王蓋古人往往以美稱加王爾𤣥者深㣲之稱老氏言𤣥之又𤣥是也不必為黒也桓武撥治達通也受小國大國無所不達言其無所不宜也王介甫曰達隨所受大小能達其道也與在邦必達同意率循履禮越過發應也言契能循禮不過越遂視其民則既發以應之矣相土契之孫也孔氏曰契子昭明昭明子相土截整齊也至是而商益大四方諸侯歸之截然整齊矣其後湯以七十里起豈嘗中衰也與輔氏曰契為司徒初不見有武之事然文武乃君之徳既封為國君則是當有武徳也撥即撥亂之撥乃武徳之驗也既有武徳又能撥亂以為治則其所受之國隨其大小而無所不宜又能循行禮法無或過越則其所以為下民之儀式者無所不備矣宜乎遂視其民則既發以應之也至於其孫相土之時則商益以烈烈然光大諸侯率皆歸之而極于海外莫不截然齊整也此章又叙契及相土之時
  帝命不違至于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音格
  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賦也湯齊之義未詳蘇氏曰至湯而王業成與天命㑹也降猶生也遲遲久也祗敬式法也九圍九州也孔氏曰謂九圍為九州者葢九分天 下各為九處若規闈然故謂之九圍也商之先祖既有明徳天命未嘗去之以至於湯嚴氏曰商自契以來天命所向至湯而後與天齊謂王業至此成天命至此集天人適相符合也湯之生也應期而降適當其時聖敬又日躋升彭氏曰聖敬日躋即至誠無息也嚴氏曰苟日新又日新是聖敬日躋之實即文王之純亦不已也 湯工夫全在敬字上看來大段是一个脩飭底人又曰城湯之聖稱其徳者有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有曰従諌弗咈改過不吝又曰與人不求備撿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見其日新之實至於所謂聖敬日躋云者則其言愈約而意愈切矣以至昭假於天久而不息惟上帝是敬故帝命之以為法於九州也輔氏曰聖故云者言湯之敬乃聖人之敬也無一毫虧缺無一息間斷故能昭假於天與天為一也以此觀之則敬之一字乃入聖之門而學者成始成終之遒可見矣
  受小球音求大球為下國綴張衛反音流音賀天之休不
  競不絿音求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子由反
  賦也小球大球之義未詳或曰小國大國所贄之玉玉也鄭氏曰小球鎮圭尺有二寸大球大圭三尺也皆天子之所執也曹氏曰玉藻云笏天子以球玉美玉也典瑞曰王搢大圭執鎮圭注鎮圭尺二寸以四鎮之山為瑑飾所以鎮安四方大圭三尺杼上終葵首明無所屈也下國諸侯也綴猶結也旒旗之垂者也孔氏曰大行人及考工記説旌旗之事皆云九旒七旒是旌旗垂者名為旒也言為天子而為諸侯所係屬如旗之縿為旒所綴著長入聲嚴氏曰詩故云旗所垂為旒衆旒所著為縿何荷競强絿緩也優優寛裕之意遒聚也輔氏曰言湯能為天子受大國小國所執之玉則為諸侯所附屬如旗旒之與縿然此皆上帝休美之命使然也然湯之負荷天休者非有他也本其聖敬只中道上行更無偏倚故其為政不强不弱不剛不柔優游寛裕此固百福之所聚也
  受小共音恭叶居勇反大共為下國駿音峻莫邦反叶莫孔反何天
  之龍叶丑勇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叶徳總反不戁奴版反不竦小勇反百禄是總子孔反
  賦也小共大共駿厖之義未詳或曰小國大國所供之貢也鄭氏曰共上聲執也猶小球大球也愚按鄭意以小共為王所執鎮圭大共為王所執之大圭也蘇氏曰共珙通合珙之玉也傳曰駿大也厖厚也嚴氏曰湯受小國大國之共貢惟薄取之所以大厚天下也董氏曰齊詩作駿駹謂馬也胡庭芳曰駿駹是喻其有力量能負重致逺之意下國皆於我乎負載也龍寵也敷奏其勇猶言大進其武功也難恐竦懼也輔氏曰駿厖作汏厚無意味當從董氏説作駿駹謂馬也如此則與上章綴旒義相類皆是譬喻綴旒以喻為諸侯附著駿駹以喻能乘載諸侯也此唯徳厚者能之上章言政事此章言武功先能自治然後能進其武功也不震動不戁竦即周頌所謂無貳無虞之意臨大事固不可不懼然神武不殺者自能不震動不戁竦荷天之休則脩政事荷天之寵則進武功亦其宜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音越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漢書作遏
  阿葛反叶阿竭反苞有三蘖五葛反叶五竭反莫遂莫達叶他悦反九有有截韋顧既伐叶房越反昆吾夏桀
  賦也武王湯也曹氏曰湯以武定亂故號武王䖍敬言恭行天討也李迂仲曰顔師古云湯雖秉鉞以敬為先曷遏通或曰曷誰何也苞本也蘖旁生萌蘖也言一本生三蘖也本則夏桀蘖則韋也顧也昆吾也皆桀之黨也鄭氏曰韋彭姓顧昆吾已紀又音杞孔氏曰鄭語云祝融其後八姓己姓昆吾顧温彭姓豕韋則商滅之 言湯既受命載斾秉鉞以征不義桀與三蘖皆不能遂其惡而天下截然歸商矣段氏曰截者定于一之謂也初伐韋次伐顧次伐昆吾次伐夏桀當時用師之序如此輔氏曰載斾秉鉞不敢不䖍即所謂臨事而懼也此與不震動不戁竦並行而不相悖如火烈烈言其氣勢之盛也則莫我敢遏言舉天下莫能當也如此則有首出庶物之勢矣湯之興是甚麽氣勢天下安敢不截然齊整以歸商桀與三蘖安得不自然以次而消靡乎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叶奬里反降于卿士鉏里反
  實維阿衡叶户郎反實左音佐音又商王
  賦也葉世震懼業危也承上文而言昔在則前乎此矣豈謂湯之前世中衰時與允也天子指湯也降言天賜之也卿士則伊尹也言至於湯得伊尹而有天下也阿衡伊尹官號也輔氏曰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分明是指相土之後成湯以前中衰之時言也乆也天子言湯之為天子當乎人心降于卿士言伊尹不徒出乃天為湯而錫之也左左商王謂輔佐成湯以成王道也孔氏曰言卿士者三公兼卿士也阿依衡平伊尹湯所依倚而取平故以為官名蔡九峯曰言天下之所倚平也或曰伊尹之號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序以此為大禘之詩葢祭其祖之所出而以其祖配也張子曰其祖之所自出則帝嚳也蘇氏曰大禘之祭所及者逺故其詩歴言商之先后又及其卿士伊尹葢與祭於禘者也商書曰兹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是禮也豈其起於商之世歟今按大禘不及羣廟之主此宜為祫祭之詩濮氏曰序以為大禘則禘不及羣廟之主無因言相土若以為祫祭則羣廟之主在焉而言湯事特詳末乃及伊尹相湯嘗意其為合祀宗廟而以阿衡配食之樂歟然經無明文不可考也陳壽翁曰此詩頌湯之興而推本於契之始成湯武之盛如此本其所以聖者不越乎敬而已是敬也即契率履不越之心也率履而不越之心其即舜命之以敬敷五教之心歟
  序大禘也
  疑見本篇
  他達反彼殷武奮伐荆楚冞面規反入其阻裒蒲侯反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象吕反
  賦也撻疾貌曹氏曰言其兵威神速殷武殷王之武也冞冒裒聚湯孫謂髙宗 舊説以此為祀髙宗之樂葢自盤庚沒而殷道衰楚人叛之髙宗撻然用武以伐其國李迂仲曰楚為夷狄之國世亂則先叛世治則後服商室中㣲往往為患髙宗所以討之孔氏曰周始封熊繹為楚子於武丁之世不知楚君何人曹氏曰楚葢荆州之楚地故或謂之荆楚猶商稱殷商也嚴氏曰解頥新語云或謂成王始封熊繹於荆至魯僖公元年始有楚號遂疑商時未有荆楚乃欲假此以實韓詩宋襄公時作商頌之説殊不思禹貢有荆州即荆楚也又有荆岐則雍州之荆詩人故以荆楚别荆岐耳孰謂周始有荆楚哉入其險阻以致其衆盡平其地使截然齊一皆髙宗之功也輔氏曰撻彼殷武言髙宗能疾於用武也奮伐荆楚知所怒也深入其阻不憚勞也裒荆之旅不縱殺也有截其所使之截然齊一各居其所也此其所以為髙宗之功緒也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克之葢謂此歟既濟九三爻傳曰天下之事既濟而逺伐暴亂也三年而克之事之至難也
  維女音汝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都啼反羌莫
  敢不來享叶虚良反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賦也氏羌夷狄國在西方曹氏曰漢志隴西郡有氐道縣羌即西域婼羌之屬也婼音綽享獻也世見曰王孔氏曰逺夷一世而一見於王秋官大行人云九州外謂之蕃國世一見謂其父死子繼及嗣王即位乃來朝謂之世見也 蘇氏曰既克之則告之曰爾雖逺亦居吾國之南耳曹氏曰商居河洛之間則荆楚在國南鄉昔成湯之世雖氏羌之逺猶莫敢不來朝曰此商之常禮也况汝荆楚曷敢不至哉孔氏曰首章言伐楚之功二章言責楚之義
  天命多辟音璧設都于禹之績嵗事來辟勿予禍適直革
  稼穡匪解音懈叶訖力反
  賦也多辟諸侯也來辟來王也適謫通 言天命諸侯各建都邑於禹所治之地曹氏曰説命云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則多辟雖受封於天子實天所命也益稷云禹荒度土功弼成五服至於五千州十有二師外薄四海咸建五長則諸侯設都之地皆禹之功也而皆以嵗事至于商以祈王之不譴曰我之稼穡不敢懈也庶可以免咎矣言荆楚既平而諸侯畏服也李迂仲曰言夷狄率服則天下無事所先者農事耳觀孟子載天子巡守惟以土地田野為慶讓之先誠以農事為重也  項氏曰言以嵗事來享于君而冀以免于禍謫奉其稼穡而不敢懈也 頌中有全篇句句是韻如殷武之類無兩句不是韻到稼穡自是欠了一句前輩分章全曉不得某細讀方知是欠了一句
  天命降監下與濫叶下民有嚴叶五剛反不僣不濫不敢怠遑
  命于下國叶越逼反封建厥福叶筆力反
  賦也監視嚴威也僣賞之差也濫刑之過也遑暇封大也 言天命降監不在乎他皆在民之視聴則下民亦有嚴也惟賞不僣刑不濫而不敢怠遑則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福此髙宗所以受命而中興也曹氏曰天既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又下監多辟有能嚴敬下民賞不僣刑不濫而不敢怠遑者則命之以天下封立其福也輔氏曰此章則又能言髙宗所以致中興之道曰天雖髙而實下其監視其可畏也民雖卑而天實以為視所不可忽也惟髙宗上畏天下敬民而見於刑賞者未嘗有僣濫之失存於中心者不敢有怠遑之意故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
  以保我後生叶桑經反
  賦也商邑王都也翼翼整敕貌極表也嚴氏曰言政教取正於比也赫赫顯盛也濯濯光明也言髙宗中興之盛如此夀考且寧云者蓋髙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李迂仲曰書云嘉靖殷邦至於小大無時或怨肆髙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非夀考且寧而何我後生謂後嗣子孫也輔氏曰商之都亳固有自來矣然盤庚之後殷道既衰則人亦易而視之矣至于髙宗中興王都始復翼翼然為四方之儀表是蓋有以使之然者矣不獨是也又有赫赫然風聲之盛濯濯然威靈之光此髙宗所以享國長久而又有以保安其後嗣子孫也
  陟彼景山叶所旃反松柏丸丸叶胡員反是斷音短是遷方斲陟角
  是䖍松桷音角有梴丑連反旅楹有閑叶胡田反寢成孔安叶於連反
  賦也景山名商所却也春秋傳云商湯有景亳之命而比言陟彼景山蓋商所都之山名衞詩亦言景山乃商舊都也丸丸直也遷徒方正也䖍亦截也梴長貌旅衆也閑閑然而大也謝疊山曰登彼景山而選材取松柏之易直者斷之遷之以繩墨取方正而斲削之以松為椽桷有梴然而長以松柏為衆楹有閑然而大寢廟中之寢也安所以安髙宗之神也此蓋特為百世不遷之廟不在三昭三穆之數既成始祔而祭之之詩也輔氏曰林植之美規模之宏此髙宗之神之所安也言其有以當之矣其與閟宮之辛章文義畧同蓋俱為宗廟始成而祭之詩豈作閟宫者亦取法於是詩乎愚按商書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葢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大祖之廟而七八世九世而後隨其昭穆親盡遞遷其主而祧於太祖之廟其有功徳之君則後世宗之雖親盡而不祧别立百世不遷之廟而特祔其主焉凡有功徳者皆然初不可預限其數而商則止有三宗髙宗即其一也然嘗疑髙宗之廟未知立於何所三宗之後昭穆當祧者未知入於何廟竊意所立三宗中宗當穆髙宗祖甲當昭各隨昭穆之位特列其廟于太祖廟之兩傍三昭三穆之上如周文武世室之位也中宋之後則羣穆繼之者皆祧于其廟髙宗祖中之後則羣昭繼之者皆祧于其廟如周自文王以後羣穆祧于文世室自武王以後羣昭祧于武世室也然此章與閟宮之卒章文意畧同未詳何謂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愚按篇内第三章為五句朱子疑其脱一句則此詩當作四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然此詩與閟宮全篇文義皆有相似者但閟宫為頌僖公修宗廟而作殷武為宗武丁特立廟而作故閟宮所以頌僖公服夷蠻享福夀者皆未然之期望而此詩所以頌式丁服夷夏享福壽者皆已然之實事卒章則皆述其作廟之事以結之
  序殷武祀髙宗也愚按髙宗七世親盡而立廟此詩其作於帝乙之世乎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張子曰商頌之詞粹濮氏曰賞聞魯頌之非頌孔氏已言之而商頌後三篇但稱述前王功德殊不及先祭之意亦自與前二篇異耳疊章非周頌也而其鋪叙事實全類大雅諸詩毎讀而疑因志于此 通典曰殷周之雅頌上本有娀姜嫄契稷相土公劉古公太伯王季姜女大任大姒之徳乃及武湯文武受命武丁成康宣王中興下及輔佐阿衡周召太公申伯召虎仲山甫之屬君臣男女有功徳者靡不褒揚於聲樂之間也







  詩傳通釋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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