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瀋 (四庫全書本)/卷14

卷十三 詩瀋 卷十四 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卷十四
  柳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小雅
  桑扈
  左傳衛侯享苦成叔甯惠子相苦成叔傲惠子曰彼交匪傲萬福來求今夫子傲取禍之道也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公孫叚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傲福將焉往合觀之可知此詩之義矣葢天子饗諸侯而訓之
  三章言不斂戢又不畏難則受福不多下章言交而匪傲必不斂戢而畏難而結之曰萬福來求正言傲不可長福不可以妄干
  鴛鴦
  此固非刺幽之詩但朱子以為諸侯之荅桑扈則乘馬在廏無指矣葢因諸侯來朝錫以乘馬而美之之詞鴛鴦馴而易養喻諸侯之順命
  戢其左翼韓詩戢犍也謂犍其噣于左也鳥之宿者皆插其噣于左翼喻其安靜之意
  頍弁
  天子燕異姓服𤣥冠燕同姓服皮弁有頍者弁是燕同姓也三章因燕同姓而及親戚與伐木之燕正同酒㫖殽嘉兄弟舅甥畢集燕之樂也乃詩云未見而憂心奕奕既見而庶幾悦懌似有感嘆暌隔之意焉且三章言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因而慮死喪之無日明非愷樂之音矣然常棣不言死喪之威兄弟孔懷乎手足天性休戚相關逾時不見憂即隨之死喪無日無幾相見猶云百年易盡老病無時當長聚以為歡耳古人之詩語語發乎至情豈以宴會而必為吉祥之詞哉
  車舝
  此序但以為大夫刺幽後序遂云褒姒嫉妬無道並進讒邪敗國德澤不加于民皆非詩意集傳泛指人主燕樂新昏意不主刺也竊以髙山景行四句書傳引之最多表記述夫子之言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不中道而廢不知老之將至嘉其能好德也首句德音來括繼曰令德來敎葢好德之誠情見乎詞如此瞻髙山而仰止意必有所指當是王將行昏禮詩人欲得淑女以配君子非美詞也當依序作刺幽意在方娶褒姒時與首章思德音之來括而有飢渴之殷二章未卜季女之賢否而姑為燕喜之歡非但疑之且以慮之矣然猶望之于後也言苟有令德之來敎好之將無厭射之時也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又進而勸之四章反復如話髙山人所共仰景行人所共行豈有美德在望而人不矜式之理其㫖甚明善讀詩者當審其命意所在合全篇而求其歸重之詞
  青蠅
  詩曰交亂四國言讒人之多也姜炳璋曰漢昌邑王夢青蠅之矢積東西房可五六石以問龔遂遂引此詩曰陛下讒人衆多青蠅惡矣惡即矢也漢成建始中有青蠅垂萬數集未央宫朝者坐陸氏詩學云詩人偶爾寄興而昌邑信讒夜夢蠅矢明皇友愛殿集鶺鴒一經品題物以類應可昧其㫖乎
  賓筵
  序云武公刺時後序指為刺幽説詳大雅抑詩韓序但以為武公飲酒悔過則與詩文又不類考大射禮公以大夫為賓大夫以士為賓與祭之立賓也同王射以卿為賓武公入為王卿故詩首賓筵也後三章極言賓醉之失而不及主祭主射者不敢斥言王之湛樂微言諷諫非悔過也
  首章毛主燕射鄭主祭射當依鄭氏葢天子將祭必先擇射澤宫也朱子從崔靈恩分以為二上章因大射而飲下章因時祭而飲但詩云以奏爾時非時祭也入又加爵禮成而美之以時猶楚茨所云孔惠孔時也烝衎烈祖二句直接發彼有的説下明是因祭而射不分為二
  以洽百禮謂天下諸侯之所獻三牲魚腊四海九州之美味無所不備也有壬有林禮儀之盛如此以金錫圭璧之身當此大射與祭豈有屢舞讙呶之事其為托諫至明
  賓載手仇讀如㪺謂賓弟子手自酌酒舉觶于長賔以醻主也室人入又謂兄弟之子又舉觶于主以醻賔也是旅酬之禮承上各奏爾能説下集傳從箋為獻尸之酌亦非
  彼醉不臧不醉反恥謂彼醉者之不臧反以不醉為可恥也式勿從謂毋俾太怠式法也立之法勿使太怠如下云俾出童羖屢舞僛僛即不臧太怠也君子飲三爵而油油斯尚慮昏而不記矧敢多而又飲乎
  姜氏炳璋曰鐘鼓既設是貫串上下語大射之樂八音皆備以鐘鼓為大綱公升即席奏肆夏一也主人升舉席獻公公拜受爵而奏肆夏乃行醻禮二也旅酬後獻工工歌鹿鳴三終下管新宫三終三也射畢又為羣臣舉旅酬既燕復射其禮殺射畢有無算爵無算飲四也賓出奏陔夏五也公入奏驁夏六也皆于鐘鼓既設中統之
  魚藻
  此與采菽皆無刺王之意魚在藻而但見其首猶諸侯之侍飲莫不仰首而視王也有莘其尾燕畢而退其行衆也依于其蒲諸侯之歸于其居也當依集傳為王燕諸侯而諸侯美之之詞
  采菽
  韋昭以為王賜諸侯命服之樂孔叢子亦曰采菽明王所以燕諸侯也當從古説無疑但未知何王之詩何楷的指康王然疑則闕之
  采菽者采其葉以為藿芼牲以為鉶羮而饗賓當依鄭箋采芹亦以為葅皆興而兼賦四章以維柞之枝興率從之人之多五章以舟之維繫輕泛興諸侯之欵留而優游各有深義彼交匪紓嘉其敬共殿天子之邦勗其矢侯職而藩王室也
  角弓
  周之興也伐木歌于上其衰也角弓刺于下封建非聖人之得已恃乎人主之維繫耳一本九族之不親無以敎親睦即以之起亂萌可不慎歟
  上四章責其逺兄弟下四章責其親小人事必相因而至小人不讒骨肉無以固其寵奸佞多用此術范睢直以此取秦丞相矣
  以老馬為駒後必輸載也如食過飽宜其反饇如飲已醉唯酌孔取譏其悞讒而自貽伊戚也于是敎猱升木如塗塗附盤踞固結益不可解矣嗟彼君子豈無徽猷可挽救乎無如小人之是屬何二章一串
  莫肯下遺鄭讀如隨謂小人莫肯以禮相卑下隨從于人也見睍曰消敗將立致夫既驕且亂焉有不敗哉
  菀柳
  菀柳不息行人喻人主不庇下民也上帝指君也蹈動也古注謂其心變動無常我其無自親暱以取罪戾也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正是變動處俾予靖之後予極焉言非但親暱也即使靖共在位後將使予無所不至如三章所云居以凶矜是也鳥飛傅天明將逺舉矣
  彼都人士
  此詩緇衣所引甚明葢東遷之後在雒之民思古之長民于西京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瞻望而咨嗟也曰行歸于周萬民所望責大家即以責平王
  狐裘黄黄士大夫之盛服行歸于周歸周京也臺笠緇撮賤者之服彼君子女綢直如髪言女之首飾細密而直一如髪之本然不加髲髢為髙髻也解頤新語尹姞周之大族充耳琇實貴者之飾垂帶而厲巻髪如蠆則兼貴賤士女言之
  采緑
  緑即今之木賊草古注王芻也郭璞又謂是菜名即今之腳莎未知孰是終朝采緑尚將歸沐以待君子望之切也五日者期之近乃六日而猶不卜其至否則期之逺者益不可詹卜矣或曰君子行役之地期于五日耳不意六日猶未至家則歸將無定矣亦通
  之子之在家也薄言往狩我為之韔其弓薄言往釣我為之綸其繩倡隨之樂如在目前矣且之子之善釣也其釣維何維魴及鱮我未嘗不往觀而羨美今則久無此事矣葢托為婦念夫之詞以刺王
  黍苗
  鄭氏謂陳宣王之德述召伯之功以刺幽王本古序也按通篇不見刺意亦經師之移失次第而并失其原序也韋昭謂召伯述職勞來諸侯則三家原作宣王時詩朱子謂與崧髙蒸民相表裏是也葢因營謝而勞諸侯美召伯即以美宣王
  隰桑
  以隰桑之阿難興君子之容儀可親心乎愛遐不謂既見而欲罄其言也昔者君子逺隔但心藏而不忘明其傾慕且以道其慰幸也左傳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産賦此詩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葢願鄭伯之盡言相告也通篇亦不見刺意
  白華
  周人悲申后之將廢而代為之詞猶相如之長門賦也曰白華漚以成菅猶束之以白茅之潔雖有絲麻毋棄菅蒯之意也何之子之逺我俾我獨處而無依乎英英之雲菅茅猶得上霑膏露王之逺我如此殆菅茅之不若也欲問天而無路信舉步之艱難空使我圖維而不置也
  滮池尚浸稻田桑薪尚堪燎爐一以喻王一以自喻也鼓鐘必聞于外明宫中之事外人罔不盡知念子之逺我而懆懆竟使我邁邁而不顧也
  鶖反居梁而鶴則在林念古之碩人實勞我心昔者如鴛鴦之並飛而戢其左翼今則中道而二三其德昔我乘石以履車今則無石而履卑之子無良乃至于此匪但勞我心而且俾我病兮
  鄭箋龍漦化黿之説孔疏以帝王世紀証之知褒姒之在母腹凡五十年而生葢厲王末年發漦童妾未既齔而遭之女七歳毁齒六歲未既齔既笄而孕則十五歲也幽之三年褒姒甫十四娶之入宫中歴宣王三十六年共和十四年距流彘之歲實五十年計褒姒之母懷孕四十二年其生褒姒年五十六矣恐古書紀載傳訛不可深信聊附於此
  緜蠻
  董子曰先飲食而後敎誨言治人也當時民之不治甚矣道途疲命之小人昔者先王養之井田飲之食之升之學校敎之誨之其秀良者後車載之以入貢于王朝今則呻吟太息不如黄鳥之緜蠻得止息于丘阿豈不傷哉
  瓠葉
  瓠即匏也埤雅釋匏有三種而實則一幡幡初生之葉豈可熟之以為葅有兔斯首朱子謂即數魚言尾之意然何不曰有兔一首乎按内則曰兔去凥去尻則尚首也凡雉兔皆有芼芼和也凡和春多酸夏多苦夏初瓠葉之苦宜和兔首此古人不以微薄廢禮之意鄭伯享趙孟趙孟賦瓠葉穆叔曰趙孟欲一獻子其從之注謂古人不以微物廢禮是也先言瓠葉而後兔首因時以起興也重在兔首故獻賓醻賓單言炮燔兔首 後漢劉昆每春秋饗射備列典儀以素木瓠葉為俎豆桑弧蒿矢以射兔首則此詩或即古人饗射之樂乎
  漸漸之石
  東征在幽王時無可考唯左傳載椒舉之言曰幽王為太室之盟戎狄叛之殆即此事若東遷以後益無暇經營四方矣
  不遑朝謂朝下令而朝即行不遑出并不遑出車之在牧矣極言軍期之迫豕本水畜而羣涉于波鬱烝之氣使然滂沱之徵也南方之豕蹢皆白北方皆黑其穀洛溢之兆歟
  苕之華
  陵苕原隰皆有非僅附之喬木者其華紫赤今則芸黄摇落即在目前喻亂亡死喪之無日不久同歸于盡也牂羊墳首野無青草之故三星在□水無魚鼈可知生意盡矣
  何草不黄
  幽王征伐之事不見古史以此三詩觀之則其殘民以逞者非一詩即史也匪兕匪虎有芃者狐皆賦而兼比率彼曠野驅戮有如虎兕芃狐是何人之不矜者而王則忍之矣





  詩瀋巻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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