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警富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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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奪椅桌預早移書 慶花壇終宵鬧酒 编辑

  卻說此人乃係翰昭,聞報田禾被割,忿忿不平。即向凌氏索些費用,稟告千總黃公。黃公提兵至北沙捕捉,但見殲陌缺陷,海壑填平。只有禾頭而凌賊已遠遁矣。

  當日,貴興率眾搶割歸來,散諸嘍囉。(如此散棄則何益矣。)宗孔等日夜與之交遊,投其所好。(非惟貴興所好,眾嘍囉亦有所不嫌。)漸喪其德,終不自省。

  是年雍正六年正月初旬,貴興家中賀正蘭花大放,香飄十里,氣透盈階,吐得燦燦爛爛,人人咸來爭鑒。正是:

  花迎麗日高低放,
  氣遂春風遠近聞。

  古云:牡丹雖好,倩葉扶持。凡物必有陪襯相映,然後可以悅目。即如一個美人,雖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諾禿著雙腳,視之不特無景,而巨增嫌。當日,貴興家裡之花雖然吐得芬芳,開得美豔,自覺花盆不甚雅致,不過石灣土產。(近來石灣亦有精巧變窯者,其山水豐洞不亞玉石)看來索然無味。忽念起從前玉石花盆,不能投得到手,未免有些惱氣。且無花梨椅桌、擺襯,一切玩物都在天來之家。蓋貴興係驕矜傲物之人,想來安得不忿?乃仰視而罵曰:「天來,天來!好害怕人!前既阻我功名之願,今番掃我花壇之慶。花盆椅桌被汝秘藏,如此惱人!終當還我,終當還我。」言畢,喝聲:「嘍囉!前往梁家擄掠。」區爵興曰:「何不先致一書,如彼肯從則罷,倘或見拒,然後奪他過來。」貴興嘉納其言,即摻書一封,著喜來帶往。

  卻說天來是個孝子,不時回家定省。一日得接貴興之書,暗暗忖道:「自從與他外炭,未有往來。何故修書前來?莫非自侮其過,欲與我修和也?」即拆書視之。其書:

  檻外百花開放,分外驚人。舍下盆粗不堪悅目,曩日花盆椅桌,幸為分輝。鄰燭借映餘光,俟酒闌花謝,奉壁原珍臨楮。不勝渴望之至。

  天來看畢,知貴興係個險心惡人,當以善言答之。即對喜來曰:「本應如命。邇來東江賽會,花盆借與別人。往日迎神,其椅桌現在醫靈會館,如彼送回,自當敬奉。」

  喜來回家以告,大拂貴興之意。霎時間,點齊兄弟,逕奔粱家,將往日「廣源店」所投之花盆、椅桌,盡掠一空。恰似宦家嫁女,搬運妝奩。市上道旁無不歎惜。正是:

  花放只留芳僥畔,
  客來空坐碧階前。

  當日貴興大暢所欲,張燈結綵,廣設花壇。所有賀正菊盆,個個移新換田,將琥珀覆面。別培金菊八盆,上蓋珊瑚珠,旁用寶石砌成「卍」字。更栽蘇州玉蘭四盆,高尺許盆,座用象牙雕,通山水人物。一切奇花異卉,古樹靈芝,襯貼得儒儒雅雅,羅列在花梨桌上。遠遠觀之,竟如錦繡一般。

  是時,孟春佳節,初九芳辰,貴興對妻妹二人囑曰:「今夜設壇,分為三座。西廳宴親家外戚、大小姨娘,妹子桂仙主席。東所親疏姪女、老幼姑婆,係汝主席。其中廳,我與眾兄弟盤旋。二人須要應酬,不可稍怠。」桂仙曰:「哥哥奪他花盆,掠他椅桌。見之倘且傷心,安忍將身主席乎?哥哥之命,不敢從矣。」貴興曰:「汝既傷心,且勿登堂主席,何敢面刺吾非。此後更不得倚門旁戶,陰往梁家。汝本女流,須知禮義廉恥。」(汝之恩維奚在?)桂仙曰:「父母親情,恩愛難割。」貴興曰:「汝視他為恩愛,曾不知我以為深仇?汝欲結拜金蘭,交搭養福,將我家事泄漏,皆為汝所敗也。」桂仙曰:「哥哥若肯與梁家修和,妹子縱有金蘭,自當裹足。」言罷,淚流如雨,丫環小娟扶入閨房。

  是晚,貴興囑咐何氏,兼主東西兩座,自主中廳。鬧酒賞花,一呼百諾。眼前一望,方卉千株,評論一番。斯時酒興方濃,忽聞階下一人厲聲報曰:「事大如天!爾等不得在此賞花吃酒。」不知此人是誰,所報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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