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詩畧記 (四庫全書本)/卷4

卷三 讀詩畧記 卷四 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讀詩畧記卷四
  明 朱朝瑛 撰
  小旻之什
  小旻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囘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邛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詩人以前有召旻故别之為小旻非以别其為小雅也小明亦然小宛小弁可以類推矣張元岵曰當時申挾犬戎入冦衹以太子為辭使幽王割袵席之愛誅褒姒廢伯服復太子之位布告中外以謝申申將以何者為兵端如唐𤣥宗馬嵬之變必斬貴妃而後行正其事也乃惑溺之主優柔不㫁而宫闈之奸憑藉寵靈諸臣為積威所刼誰敢聲罪致討捐身家以衛社稷哉故曰誰敢執咎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正斥言諸臣畏首畏尾之象也但知城狐不灌社䑕不薰寧復顧國家大事淪胥以敗哉臨深履薄言禍不旋踵也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流泉無淪胥以敗
  膴周禮内饔禮少儀注皆云大臠故王肅訓大哲視明而辨晰謀聴聰而詳審肅貌恭而振飭艾言從而和順皆以見于事者言之此皆法先民而具大猷者乃善惡不分雖有良謀至計亦付之泉流而已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小宛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懐二人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今本作宣王誤王不念祖宗之業而以酒敗徳不念繼嗣之重而以庶奪嫡天下化之父子兄弟之倫飲食寢興之節多隠慝矣詩人憂之而弗能救則兄弟相戒以勿替家聲而已猶以孤危無與懼陷于刑辟則是上失其道而獄訟繁滋即欲自善而不可必也此皆慨世之詞豈得不為刺王乎
  月令鳴鳩即今布糓其聲云割麥插禾是也以小鳥之髙飛喻人之自勉也憂傷憂世道之日喪也昔先人謂古君子也毛傳謂指文武詩人之意或然祭義引此亦以為文王之詩念之者念其持身淑世之道將旦之時寐而初醒即以父母為懐思貽父母令名而奮于為善思貽父母羞辱而憚于為惡其所以持身而淑世者葢本于至情而出之此昔先人之大可念者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天命世運興亡之命言各敬爾儀勿以父母之身行殆彼天命不可復回惟敬慎可免于禍亂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
  陶隠居云蜾蠃自有子如粟米大取草上青蟲以為其子糧也唐宋以來為此説者甚衆皆云驗之而信今有好事者俟其成即發之絶不見有如粟者或有小白蟲與青蟲同處則昔人所見想即桑蟲之未成者耳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交交桑扈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日征月邁以期無忝效昔人明發之懐也亦曰盡其在已可矣若世途荆棘豈免非意之來彼桑扈成羣則燕然而啄粟哀我填危孤弱之人莫與扶持則陷於犴獄亦勢所宜有家語曰時不興善已獨行之則曰非妖即妄也亂世景象大扺若此握粟出卜何道而可將與日月競進乎將與桑扈爭食乎戒懼何能已巳桑扈竊脂爾雅重出而異釋以竊𤣥竊黄例之當以後説為正竊淺脂白其喙色也即今蠟嘴以為盗竊脂膏者誤填與顛通危也寡孤弱也周書梓材曰至于敬寡是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戰戰兢兢日慎一日為其所可能者聴其所不可知者而已
  小弁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穀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序曰刺幽王也太子之傅作焉郝楚望曰詩以道性情平王與于弑父而孟子許以親親之仁為詩則親為子則逆何性情之與有讀小序而此疑乃釋嚴華谷曰烏反哺而稚烏不能故取以自比鸒斯與栁斯鹿斯同爾雅釋經偶連語辭後人因而相襲不足為據何𤣥子曰云如之何思所以補救之辭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維桑與梓四句泛指民間而言葢以太子被斥不得比于民間之父子故每以庶民相况鄭箋云辰謂六物之吉凶左傳六物歳時日月星辰也史記日者傳虛髙人禄命以悦人志則禄命之説由來久矣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屇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壊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壊毛傳云瘣也爾雅瘣木苻婁郭云尫傴癭腫無枝條也今嶺南楓木歳久生瘤謂之癭木疾用無枝以比見逐者孑然一身莫為儔侣曽奔鹿雊雉之不如也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先導之也
  君子信䜛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
  扡説文從木注云落也釋文從手嚴華谷曰以手離之也佗通作拖史記龜策傳蘸酒佗髮是也拖者牽引入罪之意如漢巫蠱事起并及太子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後
  竹書幽王五年宜臼奔申八年始立伯服為太子此詩云無易由言耳屬于垣則出奔之時尚未明言廢立竹書之説非妄也末四句有冀望復還之意巧言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序曰刺幽王也按詩中奕奕四句言甚正大決非興意其時裦姒與虢石父比欲廢太子而立伯服故忌骨鯁之臣而譛去之其人作此詩以刺王使為宗社計非徒臣子之身謀也爾雅憮大也注引亂如此憮憮從巾葢遍冐之意張元岵曰猶言彌天之網也爾雅又云憮傲也昊天泰憮蓋言髙髙在上不肯垂監之意字當從心
  亂之初生譛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䜛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左傳叔向曰君子之言信而有徵小人之言僣而無徵是僣為不信也亂之初生葢指裦姒亂之又生蓋指石父左傳引此亦以祉為喜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盗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邛
  周禮有司盟之職為後世慮也如左傳所稱成王勞周公太公而賜之盟是一盟而世世守之也何以屢盟為哉盟可尋也亦可寒也止者收斂之意共通作恭謂其言雖甘非真能收斂而恭敬也荀子曰君子見由則恭而止由者用也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寢廟作于君子則宗祧之托不可茍也大猷定于聖人則嫡庶之序不可紊也大臣守正不阿則廢立之謀有所顧忌而未發必先去之而後可以肆行其意此䜛人之心所可忖度而得之者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出自口者理順而辭達也顔之厚者包羞之意此言䜛人之言不難辨也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㡬何
  既微且尰即國語所云侏儒戚施實御在側也此言䜛人之黨不難除也其心易知其言易辨其黨易除王何不覺悟而屏斥之坐使奸謀禍及國本豈不痛哉詩人所以呼天撫膺太息而不能已已也
  何人斯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序曰蘓公刺暴公也暴公為卿士而譛蘓公焉此與前篇皆刺䜛之詩前篇禍在國家故其辭甚激烈此篇禍止一身故其辭甚和平左傳武王克商封蘓忿生以温蘓公其後也暴無所考春秋文八年公子遂㑹雒戎盟于暴其地近雒必東都之采邑杜氏以為鄭地未可信何人指從行者不直斥暴公而指其從行者此詩人忠厚之意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曰逝我陳則已至門傍陳而過也此人蓋謬作入唁之意託以急行而去也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爾之安行亦不遑舎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壹者一人也言即有急行未必二人同之一人來見亦何不可而使我望之如此切乎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鄭箋云否不通也音鄙情既不通所為益不可知祗箋訓為安義無所據且與心易意複祗者敬也言來則不但心易而已風雨散而増其清明疑慮釋而増其契重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諒不我知言諒爾今日此禍已搆當不復知我心也詛爾以其罪告于神而絶之也世所傳秦王詛楚文曰告于不顯大神以抵楚王之多罪是古之詛盟不過告之神以重其事而已周禮司盟之職曰盟萬民之犯命者詛其不信者則預戒其犯命不信而盟之以為是神人所共棄耳約劑獄訟皆㕘以司盟總教民敬慎之意非徇詛盟而廢法制也况交友之道通于神明其求之也曰神之聴之則其絶之也神豈得不監之乎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蜮甲蟲也其形扁闊寸餘長二三寸前廣後狹似蜩而一角背硬腹軟似鼈而六足者是也或含沙以射或因水勢以氣射人鵞能制之故禽經曰鵞飛則蜮沈王介夫曰作此詩將以絶之而曰好歌者猶有望其悔悟之意焉
  巷伯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太甚
  序曰刺幽王也以一寺人被䜛而辭之激烈如此亦大異于蘓公矣夫子録之何哉觀其卒章曰楊園之道倚于畝丘則當時譛之者必以交結外廷為辭如漢諸常侍之譛吕疆者禍雖始于一寺人將究極于衆君子而國勢隨之此詩之作蓋發于忠憤而非獨一時之悻悻也
  萋斐錦文貌鄭箋曰文如餘蚔餘泉之貝文也爾雅餘蚔黄白文餘泉白黄文嚴華谷曰此言䜛人織成已罪也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與謀
  嚴華谷曰箕為東陸之宿而考星必驗于南方故曰南箕哆侈即南箕之狀言䜛人張大已罪也
  緝緝翩翩謀欲譛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緝緝接續貎
  捷捷幡幡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王既好譛可以受爾即可以受人息夫躬之坐祠竈周興之請入甕非獨天道之好還也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彼譛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鄭潜谷曰投畀有昊聴斷制其命于天也于是知其疾䜛之心一天心也惡惡如巷伯其無私之謂乎
  楊園之道猗于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聴之
  猗通作倚郝楚望曰自下而達上如倚立也按楊園所以自比畝丘所以比衆君子大臣位髙望重無隙可乘故借徑于微者為株連蔓引之計以傾之卒之善類既空禍亂隨作此詩人所為痛心疾首而籲諸昊天者也
  谷風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汝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序曰刺幽王也此為朋友相怨之詩而曰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則以風氣衰薄有所自來不徒咎其友矣故曰刺王刺有直者有婉者有顯者有微者有切者有迂者不可一槩論也習習不㫁也谷風風自谷中出也以風雨之相從興朋友之相須或以為和風或以為暴風總非興意所重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于懐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頽有盤旋不舍之意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谷風出自山巔氣肅而風髙也故無不死之草無不萎之木以比温厚之氣琢削殆盡習澆成風天下皆是也其甚者不止相棄而已既忘大徳又思小怨誰實為之使至此極即杜少陵詩云宫中聖人奏雲門天下朋友皆膠漆蓋交道之盛衰每闗世道之治亂是以感慨係之區區報施之際君子有所不較矣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序曰刺幽王也鄒肇敏曰幽王之時王室方騷必有非時之征繕驅弁絰以從事孝子不得終喪故作此詩其詩曰不如死之久是居喪已久也曰我獨不卒是欲終喪而不可得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缾罄罍恥以比父母之不永年乃人子之深責孝不足以養志使無傷其性誠不足以格天使無損其命而疾痛疴癢舉動詿誤之類又皆有以累其心思而耗其精神一念及此無以自容生不如死情固然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此章皆以幼時言之特以喪有三年之制故舉此以相擬亦猶孔子所云子生三年然後免于父母之懐也若以不得終養為言則父母之恩此特其萬分之一何僅僅及此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爾雅烈烈威也言其峻勢鄒肇敏曰烈烈發發有慿高布威迫而遣之之意不盡其情不可以為子不可以為人故曰害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律通作嵂弗通作拂
  大東
  有饛簋飱有捄棘七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序曰刺亂也謂政亂也譚大夫所作不言譚而言東者非譚獨然也
  少牢禮雍人廩人皆摡匕雍人之匕所以取肉廩人之匕所以取飯特牲禮棘心匕刻是吉禮用棘匕也廣韵云匕匙也言飱有饛則以七取之而無不足喻民有餘則以法取之而無不堪以首二句興起通章之義也周道指道路言而寓意于王道履者在上行之而無阻視者在下仰之而共遵出涕者傷今之不如昔也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葛屨履霜舉其甚者言之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鄭語云秃姓舟人則周滅之矣韋昭注云舟人國名是舟人之子或謂亡國之餘孽也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睕彼牽牛不以復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牽牛者牛宿六星漢志曰牽牛主犧牲其北河鼓爾雅釋天云何鼔謂之牽牛者何與荷通謂若背負河鼔故云何鼔孫炎李巡誤以何鼔為河鼓而後人或以河鼓為牽牛謬矣啟明長庚非星之定名凡金水二星前而導日皆曰啟明後而從日皆曰長庚曰東有西有者舉終日之間旦暮所見者而言若以為一星則晨見夕見相距數月何得並稱之但水星暗而金星明故後人專指其易見者以為長庚若詩人所指則必不然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揭
  四月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大夫遭世之亂身任艱危之責欲歸省而不可欲展布而不能故作此詩以自傷而刺王之意在其中矣首章至三章傷已之不得歸四章至六章傷已之不得展七章八章則以進退維谷而自嘆魚鳥草木之不如也
  四月周正建夘之月六月建巳之月也徂暑猶云徂東徂西謂漸趨于暑也蓋感時序之易邁也忍予謂王也言我先祖獨非人乎胡忍于予使不得一省其墳墓宗廟也孔叢子左傳杜註皆以此為思祭之詩蓋以此耳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淒淒凉風也月令孟秋之月凉風至乃周之季秋也言時之易邁故三時皆舉其終腓者脛腨也凡禾稗之類穗尚未吐則結胎如腓至七月則最後者亦無不結也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烈烈寒氣月令孟冬之月水始氷地始凍乃周之季冬也春不得歸夏盡復然忽而秋又盡矣忽而冬又盡矣歳月已週不得歸祀其先祖正如栁子厚所云每遇寒食北向長號以首頓地想皂𨽻傭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馬醫夏畦之鬼無不受子孫追養者故曰民莫不穀我獨何害其意正與蓼莪同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穀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國爾忘家人臣之誼茍有益于公豈恤其私而時事所值終不可為故以嘉卉之不變興在位者之易變以水之有清有濁興禍之無時而已以江漢之紀南國興王之不能保其臣極言時事之不可為也殘賊者葢為䜛譛以害人所云構禍者以此所云莫我有者亦以此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潜逃于淵
  鶉釋文或作□説文作鷻從鳥敦聲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以草木之各得其所興人之不得其志也杞桋雖山中之木隰亦生之君子詩人自謂也見其生平以君子自命欲有所見于天下也今時事至此進不能拜稽以颺言退不能寤歌以明志維以告哀而已豈不重可惜哉
  北山之什
  北山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行役不均令出于王大夫不得而止之故托干士子之刺大夫者以刺王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王介甫曰取數多者謂之賢禮投壺篇曰某賢于某若干純是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何𤣥子曰鞅掌鞅如馬鞅之鞅身肩王事如執鞅之掌不可暫釋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無將大車
  無將大車祇自塵兮無思百憂祇自疷兮
  序曰大夫悔將小人也荀子大畧篇曰君人者不可以不慎取臣匹夫者不可以不慎取友詩曰無將大車維塵㝠㝠言無與小人處也荀子去古未逺其言却與序合則序説誠非謬矣將者扶持而行之也以大車比小人者此小人必在高位而握重權君子欲藉其力以行己志故不惜身與之推挽如後世楊伯起之于鄧氏朱公叔之于梁氏者卒之事不可為祇以自玷故悔之既悔之則有决去之志而不復以世事為念故曰無思百憂此詩以大車之塵汚比小人之塵汚而即以大車之生塵興百憂之致病也葢比而興也與鳲鳩同如止于興而已何不以困憊傾仆為詞而三章之義皆取于塵其㫖固昭然矣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熲者小明心有所存見此而不見彼之貌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祇自重兮
  小明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序曰大夫悔仕于亂世也大夫任事于外而見排于内故悔之悔之而猶以忠君愛國之道望之在内者詩人之意良厚也
  二月周正建丑之月也共人小心慎重不輕出者也大夫生平慷慨奮志逺大自期以為大丈夫當建不世之勲安能作此局曲自處及其任事之日勢與願違或制其前或掣其後進不得騁退不可守艱危拂抑備嘗毒苦于是喟然而歎思小心慎重之人其深識為不可及也不禁其涕之如雨矣豈復有逺大之志而不思歸而罪罟甚宻又恐以歸而獲罪也葢憂䜛畏譏之意譴怒反覆意亦同此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嵗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庻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日月方除即謂二月也言嵗功將興除舊生新也憚即忌憚之憚猶懼也言懼我之力不暇給也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歳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貽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奥與隩通夏書四隩既宅史記作四奥是也虞書厥民隩注云氣寒而聚處于内也日月方奥言其嵗時方當内處之時也蕭即今之青蒿也以九月采子入藥采蕭穫菽正今之九月十月則周之嵗莫也二月云除采蕭穫菽之時又云嵗莫猶七月之詩于二之日言卒嵗于十月又言改嵗也夏書甘誓有怠棄三正之語則三正參用從來已久但改時改月則倡之自周耳愚别有考自貽伊戚謂其逺大之志有以自詒也興言出宿思往而從之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榖以女
  君子謂在内者言勞逸更事無以安處為可常當靜以供職勿妄議任事之人唯正直者扶助而愛惜之則國事庶㡬有賴自然鑒于明神福禄及汝汝亦何苦而不為此共與恭供通用前云共人自當作恭此云共爾位自當作供正直意自擬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鼓鐘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序曰刺幽王也歐陽氏疑幽王無東巡之事考之周自成王以來淮徐之間世為國患至于厲王四夷交侵宣王立而征之玁狁蠻荆止一命將而已淮徐之師必天子自將又佐之以皇父休父又繼之以召虎而後王國庻定則淮徐之為患大矣幽王初立未甚荒淫必行巡狩之典若行巡狩之典則必自淮徐之間始矣嚴華谷曰事有不見于史而因經以見者詩即史也
  鄭箋曰嘉樂不野合今于淮水之上作先王之樂失禮尤甚淮水出今河南信陽縣
  鼔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德不囘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德不猶周禮鼔人職云以鼛鼓鼓役事緜詩所謂鼛鼓弗勝是也此言伐鼛者大司樂職云王大食三侑皆令奏鐘鼓而淮南子則云堯舜禹湯文武伐鼛而食奏雍而徹是鼛鼓為王者之食樂也妯説文作怞朗也亦猶耿耿之意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僣雅南之詩儀禮燕飲用之則自周公制禮已入樂章幽王之時得有二雅二南之樂無疑也
  楚茨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食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序曰刺幽王也荀子亦云小雅疾今之政以思往者其言與序合則序非後人妄作明甚晦翁謂自此以下十篇詞氣和平稱述詳雅絶無風刺之意信矣然荀子近古必有所據意此十篇恰在鼓鐘之後倘所謂以雅以南以籥不僣者其即此歟幽王留連音樂乃失德之始見猶幸其所好而樂者古樂也故賢士大夫或稱述先公先王之舊德作為新詩以擬雅南而奏之如周公之陳七月召公之述篤公劉也或因其舊文而損益之其詩即属之後人如常棣為周公之詩而左傳以為召穆公作之也總以感導王志而格其非心可謂善于風刺矣幽王時所以人習音律而詩多可采亦或以此此詩葢述先公力于農事以奉宗廟之祭也知為先公者篇首二語葢如太王遷岐作屏啟辟之事也姚承菴曰各章下係以福壽之詞者樂章一升歌為一闋故其詞云爾
  介助也謂益大其福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剥或亨或肆或將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禮器曰納牲詔于庭血毛詔于室羮定詔于堂納牲血毛者周禮所云朝踐者也羮定者周禮所云饋食者也祭統則云詔祝于室而出于祊此交神明之道也是祊祭在朝踐饋食之間矣葢薦爓之後退而合烹方俟羮定故乘間而為祊祭也讀詩記載晦翁初本曰神保鬼神之嘉號楚辭思靈保兮賢姱古語然也此葢指其依于人者謂之神保故第五章注云神醉而尸起送尸而神歸今本改曰尸之嘉號則與後註相戾
  執爨踖踖為爼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庻為賓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壽攸酢
  爨毛氏曰饔爨廩爨也為豆孔庻周禮醢人掌四豆之實曰朝事之豆曰饋食之豆曰加豆曰羞豆羞豆二餘豆各八儀禮有司徹曰宰夫羞房中之羞是即羞豆之實也又曰司士羞庻羞則庖人所供亦即薦豆之類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㡬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熯説文曰乾貌陳氏曰左傳外彊中乾言馬勞也人勞亦如之徂賚孝孫少牢禮云佐食取黍搏之以授尸尸執以命祝使嘏於主人是也特牲則尸親嘏與此不同者尸有尊卑也如式福與德配小大不爽也稷通作畟爾雅疏畟畟利耜入地之貌故云疾也何𤣥子曰爾極即思文之詩所謂立我烝民之極也萬億仍以稼穡所穫言少牢嘏辭宜稼于田意與此同周語曰民之大事在農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庻于是乎生事之供給于是乎在和協輯睦于是乎興財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厖純固于是乎成王事惟農是務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此可與永錫爾極之㫖相發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鐘鼓既戒謂擊鼓鐘以告戒廟中之人言祭畢也諸宰宰夫之屬膳夫也周禮膳夫職云凡王祭祀則徹王之胙爼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壽考孔惠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何𤣥子曰神嗜飲食以下此慶詞亦名嘏詞少牢曰上𦿉親嘏曰主人受祭之福胡壽保建家室即此類也𦿉與餕同
  信南山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畆
  序曰刺幽王也此葢述先王勤于農政以奉宗廟之祭也知為先王者特稱騂牡則革商以後之事也左傳齊國佐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明指周初天子而言故擬以禹功以其功在天下也如美公卿語覺不倫終南山在鎬京之内言南山即言王畿也甸即禹貢五百里甸服是也禹之治之若為周闢此甸服故曰維禹甸之劉執中曰疆謂有徑有畛有塗有道有路以經界之也理謂有遂有溝有洫有澮有川以疏導之也劉公瑾曰地之勢東南下順其勢以為遂為溝故或南其畝或東其畝也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榖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賓壽考萬年
  中田有廬疆埸有𤓰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受天之祜
  周禮埸人之職曰凡祭祀供其果蓏𤓰瓠之屬或疑醢人所掌四豆之實並無𤓰菹則籩人所掌四籩之實亦未嘗及𤓰可知周禮亦舉其大畧不必盡泥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
  祭義曰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是執鸞刀取血膋者卿大夫也郊特牲又云君再拜稽首肉袒親割則是君始之而卿大夫終之與若禮器所云君親割牲及祭統所云君執鸞刀羞嚌者皆饋熟時事非朝踐之禮也此詩獨詳于朝踐者大抵鸞刀取血為王者之禮故楚茨無之而獨詳于此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甫田
  倬彼甫田嵗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序曰刺幽王也按此詩祈年田祖合于周禮饁彼南畝同于豳風晦翁以此為豳雅誠千古之卓見而不知其為後人之擬之也周禮籥章之職掌土鼓豳籥中春擊土鼓龡豳詩以逆暑中秋迎寒亦如之凡國祈年于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畯國祭蜡則龡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所謂籥章即詩雅頌之章也豳籥以配土鼓則葦籥也明堂位云土鼓葦籥伊耆氏之樂疏以伊耆為神農也后稷封于邰説文邰為炎帝之後此伊耆之樂所由傳以及豳與周禮金奏九夏以及騶虞貍首采蘋采蘩之詩皆統于鐘師未嘗别有專職獨籥章有專職者此必豳人之遺咏世世相傳而習之者故吹以葦籥節以土鼓志不忘本也夫吹以葦籥擊以土鼓其所為詩亦必樸而不文周公括其大㫖而潤色之以為七月之詩故相距六百年而述之如此其詳至于幽王溺于聲音漸且怠于民事詩人據豳雅之遺復以周公所未詳者為王陳之故其辭一出于深厚和平絶無衰世之意鼓鐘所謂以籥不僣即此與大田是已然土鼓葦籥非幽王之所樂也故被以盛王之樂而奏之其詩亦改稱琴瑟焉如以為作于周初則有周禮之職掌在土鼓葦籥豈可與琴瑟同奏乎土鼓葦籥伊耆之樂也大琴大瑟四代之樂也其文質判然矣或又以此與七月即豳雅豳詩之舊則七月不得係之周公與䲭鴞並列此詩既稱有琴瑟必備搏拊笙磬之音胡至周初反更以土鼔葦籥哉必不然矣
  士冠禮注甫者丈夫之稱甫田謂一夫之田也倬者經界著明也何𤣥子曰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者九夫之地于其中取一夫之地以為公田諸侯百里之國為井者萬則取萬夫焉是十千者萬夫之數也介因也左傳曰介人之寵是也謂因農人之居而止息也髦士幼俊之稱士冠禮曰髦士攸宜是也蘇子由曰進其髦俊者如漢寵力田之類
  以我齊明與我犠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榖我士女曲禮云天子祭四方諸侯方祀注云祭四方祭五方之神于四郊也諸侯不得總祭惟祀其方之神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如茨如梁皆頌禱之辭周書曰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民之勞亦罔或克壽由此思之則盡力于農而獲報于壽亦是實理非徒頌禱之虚詞也末二句集註主農夫説葢本正義或疑上之祝下不得與下之祝上同然少牢禮嘏辭曰眉壽萬年勿替引之士冠禮祝辭曰眉壽萬年永受胡福則古人萬壽之祝固通于上下矣
  大田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序曰刺幽王也此亦擬豳雅而作前篇為祈年此篇為報賽也有祈必有報周禮畧之耳述此二詩若引幽王而置之上古歴田野觀京坻戛琴瑟考鐘鼓農夫進萬壽之歌寡婦絶向隅之泣熈熈焉皡皡焉將必有移情而向道者矣茍非檿弧之妖焉知幽王之不可與為善乎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周禮大司徒文山林宜皁物注云柞栗之属是既皁者猶生民之言實栗謂充實也此言其始故在堅好之前彼言其極故在堅好之後也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穂伊寡婦之利
  孟子曰唯助為有公田則夏之貢法無公田可知然徹田之法創于公劉則公田亦起于此此之公田即前篇所云嵗取十千者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來方禋祀言曾孫既來方行禋祀之禮謂必躬親其事也此兼方與社言之騂黑亦畧舉二色以槩其餘若周禮牧人所云各用方色之牲此革商以後之制豳公未必如此張元岵曰羊有騂有黑豕則止有黑而已何以分祭耶則周禮所云亦未可盡信
  瞻彼洛矣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幸東都以講武事其時之臣民頌之如此何𤣥子曰此詩三句為韻葢變體也韎韐據士冠禮爵弁服韎韐則為士服信矣然周禮司服王者祭祀兼有諸侯孤卿大夫之服至于士之服自皮弁而下而王之眡朝亦皮弁服則并兼有士服矣安見韎韐非王服乎且韎與韍韠制同名異既云有奭則名為韎韐何異赤韍玉藻謂士之韠爵韋則冠禮之韎韐亦非士之常服可知或云周禮凡兵事韋弁服即左傳韎韋之跗注是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毛傳云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盪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鏐珌士珕琫而珕珌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裳裳者華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朝㑹諸侯慶賞賢才也季彭山曰裳裳謂華如裳之下垂以喻人之有謙德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有慶即孟子王制所云有慶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毛傳似嗣也謂得嗣其世爵者亦其德實堪之非徒承庥席寵已也
  桑扈之什
  桑扈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燕樂諸侯動有法度也左傳𡩋恵子引此詩以為古之饗食也以觀威儀以省禍福張元岵曰人不循天理非暴戾恣睢則愁苦拘迫何處得樂樂者惟不驕不倍之人能之所以受福而為萬邦之屏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翰為幹者幹當牆兩旁如鳥之翼故曰翰不戢不難則受福不多當如鄭箋作相戒之辭順文切理不假反說也那多爾雅釋詁文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觩者其製觩然而上曲葢以全角為之不彫琢也今有此式可覆而不可仰古人葢用為罰爵故常設而不舉但見其觩然覆于席間也
  鴛鴦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招致文武之賢以享有福禄之盛也鴛鴦以比文德之士畢羅以比招致之禮戢翼以比協恭之誼乘馬以比武畧之臣摧秣以比禄養之典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
  乘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頍弁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庻㡬說懌
  序曰諸公刺幽王也此述先王燕樂親戚其老者欣荷之辭也憂者來日苦短恐不復見王也天之雨雪則霰先集以比人之死喪則衰徵先見也此詩語氣迫切與前諸詩不同所以明老成易謝典型難得不可不及此燕間接其忠悃也諷王之意顯然矣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庻㡬有臧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㡬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間闗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渴德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此述先王宮闈之化以諷王謹于袵席也葢擬闗雎鵲巢而作鼔鐘所云以南者即此其義則南其音則雅也若非擬古不應絶無刺意若非刺王則房中之歌又何以列于雅哉以上十篇詩非刺王而其志則存乎刺王以此詩推之可知也間闗金大相戛之聲後人因其咏車借用為馳驅之義不可以之釋詩式燕且喜謂季女之德音可作好友不俟他求也或云娶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思嗣親也新昏不得有燕與歌舞然考之士昏禮記舅姑有饗婦之禮闗雎有琴瑟鐘鼓之樂曲禮云為酒食以召鄉黨僚友亦為娶婦者言也則所謂不舉樂者或為孤子言之耳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德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雖無㫖酒式飲庻㡬雖無嘉殽式食庻㡬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
  式歌且舞言己雖無徳可以助汝而樂汝之德不禁其咏猶舞蹈之不置也
  陟彼高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冩兮
  析薪而葉盛以興娶妻而徳美漢廣之詩以薪興游女齊風南山之詩亦以析薪興娶妻孔仲達云言為薪是廢棄不用之辭謬矣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髙山景行自是母儀天下之意非尋常之人可以舉似
  青蠅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䜛言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
  營營青蠅止于棘䜛人罔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于榛䜛人罔極構我二人
  二人謂幽王申后也大夫視君與后如父母然故曰我二人若指己與王不得作此等夷之語構二人而先之以亂四國者當時吕繒西戎與申方睦必以申之交結繒戎謀抗王朝為廢后之名也
  賓之初筵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鼔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序曰衛武公刺時也葢借己以儆人也睿聖武公豈真有號呶屢舞之失乎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籥舞吹籥而舞也子孫其湛祭時旅醻之禮也仇匹也賓載手仇祭畢餕餘之禮也少牢禮云司宫設對席乃四人𦿉上佐食盥升下佐食對之賓長二人備此詩所云賓載手仇也佐食亦賓之黨各手引其耦與之對餕也少牢禮又云主人洗一爵升酌以受上𦿉賛者洗三爵酌主人受于户内以授次𦿉若是以辯此詩所云室人入又也室人謂主人入又謂旅醻之後又酌賓也又云主人受上𦿉爵酌以酧于户内上𦿉親嘏曰主人受祭之福胡壽保建家室此詩所云酌彼康爵以奏爾時也葢上𦿉致嘏之爵故曰康爵酌者主人自酢也奏猶表見也奏爾能者表其嫺習禮法奏爾時者表其動合時宜也酒誥曰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葢飲酒之時惟祭祀為最宜也
  賓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漢晉以下酒酣起舞相屬以為常事讀此詩知古人之所戒也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式勿從謂以下設為不醉者自戒之辭謂彼昏不知勿就而與語彼將益肆其號呶無自取怠慢也所不當言者勿言所不當由者勿語茍言語之不節彼醉者便欲狎之困以必不可行之事而責以飲矣飲至三爵已不能記其所戒况敢又多飲乎深絶醉者言不可與作縁恐相牽以至醉也
  魚藻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序曰刺幽王也此詩亦兼比興之義與無將大車同魚之得遂其生以比民之得遂其性即以興王之得遂其樂也葢言先王後天下之樂而樂即安居飲酒亦復何礙非如今日之荒湛茍為樂而已也如諸侯美天子但美其飲酒安居此諧臣媚子之辭與靈臺辟雍之義異矣又何足録耶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那通作儺説文難行有節也葢從容自如之象故箋訓那然為安貌有那其居猶言優游爾休有動靜相涵之意想見盛徳形容
  采菽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衮及黼
  序曰刺幽王也此述先王錫賚之盛諷王以敬諸侯也觀篇末二語明與上文分作兩時則風刺之意可見與裳華桑扈之擬古者不同
  采菽尚有所盛豈君子而無以勞之此興意也周禮云公之服自衮而下同王之服則衮為上公之服矣然郊特牲云王披衮以象天鄭注云日月星辰之章是上之亦稱衮也韓侯侯也而稱𤣥衮赤舄孔子大夫也而稱衮衣章甫是下之亦稱衮也記曰天子衮諸侯黼大夫黻而爾雅云衮黻也記者各尊所聞互有異同而衮之名不専于公明矣說文從公從衣亦言其非私服也周禮之衮冕字當作卷謂龍蟠阿之狀與衮同音故通用耳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
  檻泉正出孔氏曰涌泉也自下上出也檻泉有可采興君子有可觀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芾以謹拜跪幅以利趨蹌福禄即天子之寵賚是也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以柞之繁其枝葉興天子之盛其翊衛軍行在後曰殿殿從殳□聲殳者軍器也□者髀也髀在後亦取㑹意因其殿以鎮軍故轉為鎮重之義説文以為擊聲非也荀子云分不亂于上能不窮于下治辨之極也詩曰平平左右亦是率從言上下之交不相亂也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此章葢指今諸侯而言汎汎楊舟喻今之諸侯撫之則懐棄之則去其心無定也紼纚維之喻今天子當以爵命維持之也葵者揆度其心也膍即膍説文云牛百葉也周禮醢人脾析即此葢言福禄之多也天子能揆度其心不逆加怨惡而與以福禄稠叠有加則諸侯皆安于其分樂于其職亦如先王之時相率而至于是矣前言君子至止而後與以福禄此言與以福禄而後君子至止不得概作盛王時解亦字之義瞭然可見
  角弓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婚姻無胥逺矣
  序曰父兄刺幽王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張元岵曰民間家和則衣食自足兄弟操戈未有不至于同盡者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己斯亡
  民之無良本相怨也受爵不讓又導之以爭則犯上作亂勢所必至能無亡乎張元岵曰至于己斯亡言至于力竭氣匱寢戈息兵則已危亡而不可救矣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式居婁驕謂居其爵位而屢肆驕慢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唐士諤曰昔辛有適伊川見有被髪野祭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已而秦晉果遷陸渾之戎于此類之應也如蠻如髦我是用憂詩人之意深矣幽王卒死犬戎之難可畏哉
  菀栁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序曰刺幽王也幽王暴虐其臣見㡬而自逺也前二章猶有望之之意末章則已絶望深致嘆息而已舊云諸侯不朝未免悖于君臣之義非夫子之所録也蹈當從韓詩外傳作慆慆慢也自暱謂交淺言深自求進用也極謂盡其謀畫也言王若信任我使我治天下事然後我可以盡其謀畫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自瘵謂不度時勢自取困病也邁與勵通勉力也虞書曰皋陶邁種徳是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有鳥高飛比小人之在高位也彼人謂小人也言小人之心罔極必多方以陷我王亦何能使我治之徒處我以凶禍危苦之地雖欲極焉邁焉而無從耳矜毛傳曰危也爾雅曰苦也
  都人士之什
  都人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序曰周人刺衣服無常也緇衣篇曰古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壹葢闡明序意而衍序者即用其説也荀子哀公問曰紳委章甫有益于仁乎孔子曰齊衰苴杖者不聴樂非耳不能聞也黼衣黻裳者不茹葷非口不能味也服使然也由此言之先王所以齊俗化民衣服其要矣郝楚望曰幽厲奢侈都人士化之士女遊冶膏首袨服如後世高髻大袖之謂服妖詩人所以興刺也
  玉藻云君子狐裘黄衣以裼之注云君子大夫士也當時治亂之相去未久老成典型猶有存于野者故曰其容不改曰行歸于周望其復用于朝作民表帥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臺笠緇撮野人之服此葢遇亂而隠不肯茍同流俗者故從其舊而稱之曰彼都人士綢直如髪質任自然不用髲髢為高髻之類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充耳琇實垂帶而厲皆追言昔日在朝之時服飾如此吉作姞古字省文尹氏周之世卿韓奕之詩稱韓姞為汾王之甥左傳鄭石癸曰姞吉人也后稷之元妃也為士為女皆有常度在朝在野總無炫飾此真大雅之風也觀末章之詞嘆美其自然則今日之矯飾炫竒者隠然言外矣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采緑
  終朝采緑不盈一匊予髪曲局薄言歸沐
  序曰刺怨曠也久從征役室家暌離此王政之失也故刺之緑即今之木賊草其花深碧故謂之緑陸璣云其草澁礪可以洗盤枕利于刀錯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五日為期人未歸而音問先至也前之歸沐亦正以此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大意以遭逢不幸時事倥偬不如歸休于家釣弋可以自娛也
  黍苗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序曰刺幽王也昔申伯以元舅之尊抱文武之畧作鎮南邦藩翰四國宣王之委任者至重故召伯之經營也至周將使子孫世世守之以衛王室幽王乃以一嬖妾之故遂貳于申甚非當日委任中伯之意矣宣王之靈必有大不安者故詩人述營謝之事以諷王末言王心載寧以感悟之也如曰美召伯則不宜舍平淮而美其營謝嚴華谷以烈烈征師即為平淮之事則又不宜舍其平四方定王國之功而美其平原隰清流泉僅僅與營謝等也
  撤禁旅以營侯國茍將之不得其人則怨易生而功不固故以陰雨之膏比召伯之勞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君行師從卿行旅從鄭氏以為諸侯之制若天子之卿則亦以師從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烈烈謂勇于趨事也成謂激勸之使成其功也鄭語史伯謂桓公曰謝郟之間其冢君驕侈是謝雖入于申其君猶在故用師以備不虞非特營繕之事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召伯之成此功非徒終王之事已也在王親親賢賢之心于是而安焉則今日之申國神靈實式憑之矣乃以婚姻之故而成仇讐卒之召伯所經營者反若樹强敵焉宣王申伯一時名良之績不再傳而化為弑逆誰實致之詩人所以深念夫謝功也
  隰桑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序曰刺幽王也小人在位君子在野故思一見之其樂如何明是未見而懸擬之詞馮文所云不在原而在隰喻其野處有覆養之徳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幽者葉盛而陰濃也君子無言非徳聞之者自然相契而不解故曰徳音孔膠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我心誠愛君子胡不一見而告之乃使我中心藏之將何日而忘之耶言思慕之極無繇而致其區區也白華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序曰周人刺幽王廢申后也今本缺王廢申三字晦翁依漢書注補之是矣此猶小弁之詩出于他人所為而託于申后之口也凡詩中如此者甚多何獨于小弁白華而疑之
  白華茅類其莖柔韌漚之為菅以白華自比以白茅比妾也歐陽永叔曰言二物各有所施可以並用如嫡妾各有其職可以並居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孔仲達曰露雲氣微不映日月非無雲也濃則霧合清旦為昏是亦露之雲矣菅茅皆被其潤以比嫡妾當均被其寵艱難阨窮也猶同也言我時運適遭其窮故之子之遇我不得同于他人也向所云並后匹嫡之嫌今併不可得矣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水經注曰鄗水西北注與滮池合九域志曰京兆府氷池名滮池亦名聖女泉
  樵彼桑薪卭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以桑薪之可用比己之不宜見棄也煁毛傳曰烓竈説文云行竈也非無釡之竈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鼓鐘之聞于外比己之誠意宜足以動王也邁邁猶云邁往不屑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毛傳云扁乘石貌王乘車履石疏云周禮𨽻僕云王行則洗乘石此言王之乘石自有常度扁者不足以乘以比王之妃耦自有常匹賤者不足以配也緜蠻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序曰微臣刺亂也周室之亂政教不修膏澤不下一旦卒起徒役雖貧困老弱之人亦所不免其統率之長權不足以撫綏義不可以違忤惟以力之所能行其小惠而已
  黄鳥比行役之人止者困于行也我勞謂念此役人而心勞也飲食之恤其私情也教誨之勉以公義也後車重車也重車以載器物而人之不能行者亦使載之以甦其困也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瓠葉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序曰大夫刺幽王也幽王棄禮而不能行雖有牲牢饔餼祇為湛樂之資而已賔賢之典未嘗一舉故望其舉之雖微薄之物猶愈于己耳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鄭箋曰凡治兎之宜鮮者毛炮之柔者炙之乾者燔之按一兎而有此三種詩人預擬之詞言隨其治之無不可耳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漸漸之石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戎狄叛之荆舒不至乃命將率東征按周時夷狄即王制五方大抵依恃險阻以為巢窟春秋所書㑹潜盟唐者東方之戎也所書入邢伐衛者東方之狄也荆舒亦在周之東故曰東征衍序之説當不謬矣乃云久病于外詩中殊無此意是不得其所刺之故而强為之辭非序詩者之意也為將之畧在于能暇不遑朝是不能暇也又在于知險不遑出是不知險也又在于應變不遑他是不能應變也將畧之不嫻一卒之力耳故命之曰武人入非其地戰非其時而又用非其人必敗之道此詩所為刺也下國謂所經之國也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没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劉執中曰涉波見雨歇未久停潦尚多而月離于畢則又將雨也非以涉波為雨兆
  苕之華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序曰大夫憫時也師旅並起因以饑饉民不聊生故閔之而作此詩
  苕華即今凌霄花開花自夏及秋未為不久詩人祇見百物凋耗苕花獨盛而無濟于人故益増其傷感耳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牂羊羵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羊生江南者身首相等生山陜者首小而身大今身
  更小于首是瘠之甚也
  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何人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序曰下國刺幽王也戰伐不息徵兵于下國故下國之民愁怨而作此詩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周禮巾車職云士乘棧車庶人乘役車此云有棧則其制畧似棧車而已故毛傳曰棧車役車也説文竹木之車曰棧




  讀詩畧記卷四
<經部,詩類,讀詩略記>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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