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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羅 编辑

世咸云甘羅十二爲秦相,大誤也。案,《史記》云:羅事相呂不韋《戰國策》云爲呂不韋庶子因説趙有功,始封爲上卿,不曾爲丞相也。相秦者是羅祖,名茂。

押牙 编辑

武職令有「押衙」之目。衙,宜作「牙」,此職名非押其衙府也,蓋押牙,旗者。今又有押節者之類是也。案:兵書云:「牙旗者,將軍之旌。」故必豎牙旗於門。是以史傳咸作「牙門」字。今者「押牙」既作「押衙」,而「牙門」亦爲「衙門」乎?

揚州 编辑

揚州者,以其風俗輕揚,故號其州。今作楊柳之「楊」,謬也。

星貨 编辑

肆有以筐以常或倚或垂,鱗其物以鬻者,曰星貨鋪,言其列貨業雜如星之繁。今俗呼爲星火鋪,誤也。

合醬 编辑

人間多取正月晦日合醬,是日偶不暇爲之者,則云「時巳失」,大誤也。案:昔者衞政趨民,正月作醬。是日以農事未興之時,俾民乘此閒隙備一歳調鼎之用,故紿云:雷鳴不作醬,腹中當鳴。所貴今民不於三二月作醬,恐奪農事也。今不躬耕之家,何必以正晦爲限,亦不須避雷,但問菽趨得法否耳。

座前 编辑

身卑致書於宗屬近戚,必曰「座前」,除幾前之一等。案:座者,座於床也。言卑末之使,不當授受,置其書於所座床之前,俟隙而發,不敢直進之意。今或貽書中外,言「座前」則以重,「空前」則以輕,逐創「坐前」,無義也。其字既不居下,是使前人坐于地,非禮之甚歟!不爾,直云「座」字空「前」可矣。至如「閣下」字,案:《禮》云:「凡諸侯朝覲,會遇儐介,將命文書,不相指斥。是以天子則曰陛下、太子曰殿下,公卿巳下曰閣下。」或云「執事」、「足下」、「侍者」。應劭云:「此蓋進漸之辭也。」今無貴賤,通書皆云「閣下」,其「執事」、「足下」不施用矣。「侍者」二字,移於道者僧徒山人處士之儔。噫!豈獨斯一二字乎?相借與行路之人,諂其富貴,至有下慈孝之字,斯不當謙體,奈何!

起居 编辑

又卑致書,將結其語云:「附狀起居」。「狀」字下宜加「候」字也。案:王肅云:「起居,猶動靜也」。若不加「候」字,其可但言「附狀動靜」乎?語既不了,理遂有乖,末吏短啟亦然也。

不僅 编辑

又今尺題多云「不僅人情」。「僅」字訓「劣」「不劣人情」,是何言歟!苟云「僅旬」「僅別」,則如此之類可用矣,不爾,交不近人情也。

彭原公 编辑

今代多稱故丞相彭原李公謂其子廓曰:「吾不如爾,有令子。」蓋言廓子畫蚤修辭賦,而廓不辨屯毛。案:劉氏代説,張憑父不才,憑祖鎮謂憑父曰:「我不如汝,有佳兒。」時憑僅數歳,斂手對曰:「阿翁詎宜以子戲父?」好事者見彭原公尚談諧,遂移之以資一時之噱,而不知小虧丞相之甚,其誣厚矣。不然者,彭原公豈不見張憑之語耶?或云是彭原公引舊事以勉廓。

朝祥 编辑

今俗釋服多用昏時,斯頗非禮。按,《戴記》:「魯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其是日便歌。」夫子雖抑子路云:「三年之喪,亦已久矣。」而復曰:「踰月則其善。」明知月晦之朝,去縞從吉也,明日則踰月矣。故夫子訝其不待明日而歌斯夕,是以傷云:「又多乎哉」。今之免服準式給晦日假者,蓋以朝既從吉,使竟是日吉服,盡與親賓相見遍示禮終。至明日復參公務,無樂不爲之義。又禮書皆云:「前一夕除某物。又曰:「夙興」云云,足知前夕除廢,以爲明晨之漸。凡曰釋服,悉宜從朝矣。今在脫服假內,反不見賓友也《禮》云「大喪不避涕泣而見人」者,言既不行求見人,人來見之,不避涕泣,以表至哀無飾。今見卒哭之後,月旦月半,以朔望爲詞,不見親賓,遇節復如是,出何典歟!至有尊高居喪弔者,以是日客多,不敢求見。遽自告退,宜矣。若以爲辭,未敢問命。朞功之服,朔望、冬至、俗禮外罕安縞素,而又公除之,官人貢此殿竪囊襆,多便從吉,惜哉!

辰日 编辑

辰日不哭,前哲非之,功矣。國朝又有故事,誠爲不能明矣。今抑有孤辰不哭,其何云耶?

成服 编辑

三日成服之制,聖人斷決,著在不刊之經。無敢踰之矣。今或見不詳典禮,取信巫師,有至五日之僭者。夫禮等于天,實崇大之事也,非小生所宜該,但以前序從朝,故略舉。此見《禮記》第十八卷

出城儀 编辑

寒食拜掃,案:《開元禮》第七十八云:昔者宗子去在他國,庶子無廟。孔子許望墓爲壇,以時祭祀。今之上墓,或有憑焉。又云:「主人去塋百歩下馬,公服無者常服,則是吉禮。」分明矣。其上饌與時饗何殊。今多白衫麻鞋者,衣冠在野與黎庶雷同,大錯大誤也。且《春秋》二,「仲月,公卿拜陵,並具公服,則四時之例矣。」又案:《唐禮》凡參辭,並是公服。故松柏非遠之家,毎新改授皆見,所以示仕祿朱紫之榮。釋褐結綬,抑亦如之。其四時之享,布素,暫去欄板即可矣。若悉白衫麻鞋,何以表軒冕耶?必申哀敬,豈在如斯。今或往往仍有自宅便麻衣絲屨而去,尤爲不可。或曰:今有服在縗或有巾縞行上墓參辭禮,余謹不敢。且又新婦參辭,具花釵襦袖,夫兒郎既衫鞋,即須新婦素色淡妝,大乖宜也。

忌日 编辑

忌日必哀,又曰不樂。今或其日匿訃不聞哀,停喪不成服,不面親戚,不留尺題。抑有前一日晩便絶賓者,未知出於何典也。代説云,前輩人忌日唯不飲酒作樂,近之矣。然加以不出齋閤,飯不葷之蔬,晨受親戚慰,早見不唯別異外賓,抑容晝得議事,暮當賓朋弔不必黃昏,客遠者囘也。其晝也,尺題留而不復,新戚來而不拒,言不近娛,志不離戚,斯可謂中禮矣。若乃送客挾彈,訪人辭酒,立時之輩,攝祭之流,固無足言者。至如子龍海鵬案:「子龍」一本作「子就」三日之不飡;叔治七歳之至性,豈唯不樂必哀,所可抑制耶或聞近代有其日焚紙錢,既非典禮所載,余未之信!豹直新官併宿本署曰「爆直」僉作「爆迸」之字。余常膺悶,莫究其端。近見惠郎中實云,合作「武豹」字,曾有得處,偶忘之。言豹性潔,善服氣。雖雪雨霜霧,伏而不出。慮污其身。自聆所聞,毎嗟所未見。因覽《列女傳》見陶答子妻所云:「南山有文豹,霧雨七日不下食者,欲以澤其毛衣而成文章。」乃知惠説自此爾。小謝詩云:「雖無玄豹姿,終隱南山霧。」是也。《南華》亦云:「豹棲于山林,伏於嵓穴。」靜也則併宿公署,雅是豹伏之義。宜作豹直,固不疑也。

引從 编辑

常憶幼時見在事,或三五人同行,其巾筒笏囊位下卑行者,俾前行呵逐開路。位高行尊者,得以默而近馬。其高尊之殿乘亦不離馬後,蓋饒謙之去就也。意者偏遂便於高尊處。今則反是,筒笏前引以爲尊,殿乘訖而無序,何耶?

拜禮 编辑

夫拜者,禮之特,所以申敬恭之儀。故《周禮》有稽首、頓首、振、動、吉、凶、奇、褒、肅九等之拜,以示威靈,而觀容止也。其非至親行卑者拜,則接捧,而鞠躬側立惕受,翻令前人得以盡禮深拜。又書狀、弔慶、辭謁並削去「拜」字,以敬尊官,都乖古風。

卜門嫗 编辑

非卜筮者,必話桑道茂之行,有嫗一無所知,大開卜肆,自桑而卜囘者,必白嫗於桑門賣卜,其神乎?俾來覆之,桑言「休」則嫗言「咎」,桑言「咎」則嫗言「休」。顧後中否,桑嫗各半。或有折話者曰斯管公明門前媼也,咸誤矣。案《符子》云:「齊有好卜者,十而中五。鄰人不好卜,常反之,亦十中五與不卜等耳。」蓋是子家設理之辭,後人呼聲而至是,愚欲歸實,故證之。急急如律令符祝之類,末句「急急如律令」者,人皆以爲如飲酒之律令,速去不得滯也。一説漢朝毎行下文書,皆云「如律令」,言非律非令之文書行下,當亦如律令。故符祝之類末句有如律令之言,並非之也。案:「律令」之「令」字,宜平聲讀爲「零」音若《毛詩》「盧重令」之「令」,若人姓「令狐」氏之「令」也。律令是雷邊捷鬼,學者豈不知之。此鬼善走,與雷相疾速,故云如此鬼之疾走也。

永樂塚 编辑

永樂坊內古塚,今人皆呼爲東王公墓,有祠堂加其上。俗以祈祀稱「造化東王公」,大謬也。案:韋氏《兩京新記》云:「未知姓名,時人誤爲東方朔墓也。」當時時人巳誤,今又轉東方朔爲東王公,後代必更轉爲東里子產矣光祿坊內亦有古冢《新記》不載。時人以與永樂者對,目爲王母臺。張郎中譙云,常于雜鈔中見光祿者,是漢朝王陵母墓,以賢呼爲王母。所以東呼爲王公,故附于注

蜀馬 编辑

成都府出小駟,以其便于難路,號爲蜀馬。今宣城郡亦有小馬,時人皆呼爲宣州蜀馬。語習不悟,良可笑焉。有似中宗時時人呼姚丞相爲陝州呉兒同州桂獐亦然

蹙融 编辑

今有奕局,取一道人,行五棋,謂之蹙融。「融」宜作「戎」,此戲生於黃帝蹙鞠,意在軍戎也。殊非「闃融」之義。庾元規著《座右方》所言「蹙戎」者,今之「蹙融」也。學者固巳知之。

錢戲 编辑

錢戲有毎以四文爲一列者,即史傳云云所意錢是也。俗謂之「攤錢」,亦曰「攤鋪」。其錢不使疊映欺惑也。疾道之,故訛其音,音攤爲蠶齕反。音鋪爲蒲,厥義此耳。今人書此錢戲,率作「樗蒲」字,何貶樗蒲之甚耶!案:樗蒲起自老子,今亦爲「呼盧」者,不宜雜其號於錢,説攤鋪之義,皎然可見。

寓直 编辑

常見直宿公署,咸云寓直。徒以「當直」字,俗稍貴文言而不究其義也。案:《字書》:「寓,寄也。」「寓直」二字,出于潘岳之爲武賁中郎將。晉朝未有將校省,故寄直散騎省。今百官各當本司而直,固是當直,安可云寓?何異坐自居第,而稱僑僦也?

端午 编辑

端午者,案:周處《風土記》:「仲夏端五,烹鶩角黍」。端,始也。謂五月初五日也。今人多書「午」字,其義無取焉。餘家元和中端五詔書並無作「午」字處。而近見醴泉縣尉廳壁有故光福王相題鄭泉記處云:「端五日。」豈三十年端五之義別有見耶。

俗字 编辑

俗字至夥。芻字已有二草在心,今或更加草,非也。因芻又記得趨走之「趨」,今皆以多居走,非也音馳。焦下已有火,今復更加一火,剩也。瓜果字皆不假,更有加草,瓜字巳象剖形明矣。俗字甚衆,不可殫論。

俗譚 编辑

俗之誤譚,不可以證者何限。今人呼郡刺史爲刺史,謂般涉爲官涉,謂茜爲塹,食魚,謂鱖爲桂,以鱟爲詬人,振鼻爲噴涕,吐口爲愛富殊不知噴鰲噫腑,噫者音隘,藏府氣噫出,熨㪷爲醖,剪刀爲箭,帽爲慕,禮爲里,保爲補,褒爲逋,暴爲歩,觸類甚多,不可悉數。

挽歌 编辑

代云挽歌始自田橫門人,非也。《左傳》曰:「魯哀公會呉伐齊,將戰,齊將公孫夏令歌虞殯。」杜注:「虞殯,送葬歌也。」如是則已有久矣。

上馬 编辑

自便服乘馬巳來,既無帷蓋,乃漸至大裁帽席,帽之障蔽。近年時態,唯修虛事,至于致恭尊高,不敢戴上馬宜矣。直有出門猶露首面,如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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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暇集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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