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總類 (四庫全書本)/卷15上
通鑑總類 卷十五上 |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十五上 宋 沈樞 𢰅忠義門
齊王蠋謝樂毅之請
周赧王三十一年樂毅聞晝邑人王蠋賢令軍中環晝邑三十里無入使人請蠋蠋謝不往燕人曰不來吾且屠晝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齊王不用吾諫故退而耕於野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經其頸於𣗳枝自奮絶脰而死燕師乘勝長驅齊城皆望風奔潰樂毅修整燕軍禁止侵掠求齊之逸民顯而禮之寛其賦斂除其暴令修其舊政齊民喜悦
王孫賈殺淖齒以報齊王
三十二年齊淖齒之亂湣王子灋章變名姓為莒太史敫家傭王孫賈從湣王失王之處其母曰汝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事王王走汝不知其處汝尚何歸焉王孫賈乃入市呼曰淖齒亂齊國殺湣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攻淖齒殺之於是齊亡臣相與求湣王子立以為齊王保莒城以拒燕
趙藺相如全璧而歸
趙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請易以十五城趙王欲勿與畏秦疆欲與之恐見欺以問藺相如對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許曲在我矣我與之璧而秦不與我城則曲在秦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臣願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請完璧而歸之趙王遣之相如至秦秦王無意償趙城相如乃以詐紿秦王復取璧遣從者懐之間行歸趙而以身待命於秦秦王以為賢而弗誅禮而歸之趙王以相如為上大夫
漢紀信誑楚以救漢王之急
三年楚圍漢王於滎陽急將軍紀信言於漢王曰事急矣臣請誑楚王可以間出於是陳平夜出女子東門二千餘人楚因四面擊之紀信乃乘王車黄屋左纛曰食盡漢王降楚楚皆呼萬嵗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去令韓王信與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羽見紀信問漢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燒殺信
周苛不肯為項羽將
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復軍成臯乃引兵西拔滎陽城生得周苛羽謂苛為我將以公為上將軍封三萬戸周苛罵曰若不趨降漢今為虜矣若非漢王敵也羽烹周苛并殺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臯
高祖赦季布戮丁公
五年初楚人季布為項籍將數窘辱帝項籍滅高祖購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三族布乃髠鉗為奴自賣於魯朱家朱家心知其季布也買置田舍身之洛陽見滕公説曰季布何罪臣各為其主用職耳項氏臣豈可盡誅邪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廣也且以季布之賢漢求之急此不北走胡南走越耳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之墓也君何不從容為上言之滕公待間言於上如朱家指髙祖乃赦布召拜郎中朱家遂不復見之布母弟丁公亦為項羽將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髙祖急顧謂丁公曰兩賢豈相戹哉丁公引兵而還及項王滅丁公謁見髙祖以丁公徇軍中曰丁公為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之曰使後為人臣無傚丁公也
趙苞不顧私恩毁忠節
熹平六年遼西太守趙苞到官遣使迎母及妻子值鮮卑萬餘人入塞寇鈔苞母及妻子遂為所劫質載以擊郡苞率騎二萬與賊對陳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為子無狀欲以微禄奉養朝夕不圖為母作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毁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遥謂曰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為所害苞歸塟訖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下遂歐血而死
晉嵇紹以身衞恵帝見殺
永興元年太弟穎僭侈日甚大失衆望司空東海王越等謀討之越奉恵帝北征徵前侍中嵇紹詣行在侍中秦準謂紹曰今往安危難測卿有佳馬乎紹正色曰臣子扈衞乘輿死生以之佳馬何為穎遣石超帥衆五萬拒戰超軍奄至乘輿敗績於蕩隂恵帝傷頰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紹朝服下馬登輦以身衞恵帝兵人引紹於轅中斫之恵帝曰忠臣也勿殺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遂殺紹血濺帝衣恵帝墮於草中亡六璽石超奉恵帝幸其營左右欲浣帝衣恵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
東晉沈勁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
興寧二年初沈充之子勁以其父死於逆亂志欲立功以雪舊恥年三十餘以刑家不得仕呉興太守王胡之為司州刺史上疏稱勁才行請解禁錮參其府事朝廷許之及燕人逼洛陽冠軍將軍陳祐守之衆不過二千勁自表求配祐効力詔以勁補冠軍長史洛陽糧盡援絶祐留勁以五百人守洛陽祐帥衆而東勁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燕太宰恪攻洛陽克之執勁勁神氣自若恪將宥之中軍將軍慕輿䖍曰勁雖奇士觀其志度終不為人用今赦之必為後患遂殺之臣光曰沈勁可謂能為子矣耻父之惡致死以滌之變凶逆之族為忠義之門易曰幹父之蠱用譽蔡仲之命曰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謂乎
郗愔怒子超黨於桓溫
太元二年臨海太守郗超卒初超黨於桓氏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知之及病甚出一箱書授門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後若以哀惋害寢食者可呈此箱不爾即焚之既爾愔果哀惋成疾門生呈箱皆與桓溫往反密計愔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復哭
宋袁粲父子俱死石頭城
昇明元年蕭道成兼總軍國布置心膂與奪自專褚淵素相憑附劉秉與袁粲閤手仰成矣詔袁粲鎮石頭粲性沖静每有朝命常固辭逼切不得已乃就職至是知蕭道成有不臣之志隂欲圖之即時順命㑹蒼梧王遇弑沈攸之遺道成書以為少帝昏狂宜與諸公密議共白太后下令廢之奈何交結左右親行弑逆凡在臣下誰不惋駭又移易朝舊布置親黨宮閤管籥悉闗家人吾不知子孟孔明遺訓固如此乎足下既有賊宋之心吾寧敢捐包胥之節邪朝廷聞之恼懼道成初聞攸之事起自往詣粲粲辭不見道成乃召褚淵與之連席毎事必引淵共之初褚淵為衞將軍遭母憂去職朝廷敦迫不起粲素有重名自往譬説淵乃從之及粲為尚書令遭母憂淵譬説懇至粲遂不起淵由是恨之及沈攸之事起道成與淵議之淵曰西夏釁難事必無成公當先備其内耳粲謀既定將以告淵衆謂淵與道成素善不可告粲曰淵與彼雖善豈容大作同異今若不告事定便應除之乃以謀告淵淵即以告道成道成遣軍主㑹稽戴僧静帥數百人向石頭𦔳蘇烈等自倉門得入與之并力攻粲僧静分兵攻府西門焚之粲謂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義至此耳僧静乘暗踰城獨進最覺有異人以身衞粲僧静直前斫之粲謂最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遂父子俱死百姓哀之為之謠曰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作褚淵生
謝朏不肯勸進蕭道成
齊建元元年太傅道成以謝朏有重名必欲引參佐命以為左長史嘗置酒與論魏晉故事因曰石苞不早勸晉文死方慟哭方之馮異非知機也朏曰晉文世事魏室必將身終北面借使魏依唐虞故事亦當三讓彌髙道成不悦
齊劉思忌寧為南不為北臣
永泰元年魏綂軍李佐攻新野拔之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不為北臣乃殺之
北魏崔楷不肯虧忠而全愛
梁大通元年魏分定相二州四郡置殷州以北道行臺崔楷為刺史楷表稱州今新立尺刃斗糧皆所未有乞資以兵糧詔付外量聞竟無所給或勸楷留家單騎之官楷曰吾聞食人之祿者憂人之憂若吾獨往則將士誰肯固志哉遂舉家之官葛榮逼州城或勸減弱小以避之楷遣幼子及一女夜出既而悔之曰人謂吾心不固虧忠而全愛也遂命追還賊至彊弱相懸又無守禦之具楷撫勉將士以拒之莫不争奮皆曰崔公尚不惜百口吾屬何愛一身連戰不息死者相枕終無叛志城䧟楷執節不屈榮殺之遂圍冀州
沈恪不送梁主如别宫
陳永定元年梁敬帝禪位于陳陳王使中書舍人劉師知引宣猛將軍沈恪勒兵入宫衞送梁主如别宫恪排闥見王叩頭謝曰恪身經事蕭氏今日不見此分受死耳決不奉命王嘉其意不復逼更以盪主王僧志代之
周榮建緒不願與隋主共取富貴
大建十三年隋主與周載下大夫榮建緒有舊隋主將受禪建緒為息州刺史將之官隋主謂曰且躊躇當共取富貴建緒正色曰明公此㫖非僕所聞及即位來朝帝謂之曰卿亦悔不建緒稽首曰臣位非徐廣情𩔖楊彪帝笑曰朕雖不曉書語亦知卿此言不遜上柱國竇毅之女聞隋受禪自投堂下撫膺太息曰恨我不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陽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滅吾族毅由是奇之
隋堯君素責屈突通負國生降
義寧元年屈突通與劉文静相持月餘通勢益蹙或説通降通泣曰吾歴事兩主恩顧甚厚食人之祿而違其難吾不為也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家受一刀勞勉將士未嘗不流涕人亦以此懐之及聞長安不守家屬皆為李淵所虜乃留顯和鎮潼闗引兵東出將趣洛陽通適去顯和即以城降文静文静遣竇琮等將輕騎與顯和追之竇琮遣通子夀往諭之通罵曰此賊何來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讎命左右射之顯和謂其衆曰今京城已䧟汝輩皆闗中人去欲何之衆皆釋仗而降通知不免下馬東南再拜號哭曰臣力屈至此非敢負國天地神祇實知之軍人執通送長安淵以為兵部尚書賜爵蔣公淵遣通至河東城下招諭堯君素君素見通歔欷不自勝通亦泣下霑衿因謂君素曰吾軍已敗義旗所指莫不響應事勢如此卿當早降君素曰公為國大臣主上委公以闗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負國生降乃更為人作説客邪公所乘馬即代王所賜也公何面目乘之哉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來君素曰方今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慙而退
唐張道源不降竇建徳
武徳二年淮安王神通使張道源鎮趙州竇建徳䧟趙州執總管張志昂及道源建徳以二人及邢州刺史陳君賓不早下欲殺之國子祭酒凌敬諫曰人臣各為其主用彼堅守不下乃忠臣也今大王殺之何以勵羣下乎建徳怒曰吾至城下彼猶不降力屈就擒何可捨也敬曰今大王使大將髙士興拒羅藝於易水藝纔至興即降大王之意以為何如建徳乃悟即命釋之
屈突通不顧二兒以狥義
三年髙祖議擊王世充世充聞之選諸州鎮驍勇皆集洛陽屈突通二子在洛陽髙祖謂通曰今欲使卿東征如卿二兒何通曰臣昔為俘囚分當就死陛下釋縛加以恩禮當是之時臣心口相誓期以更生餘年為陛下盡節但恐不𫉬死所耳今得備先驅二兒何足顧乎髙祖歎曰狥義之士一至此乎
秦王以薛萬徹為義士
九年下詔赦天下凶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自餘黨與一無所問馮立謝叔方皆自出薛萬徹亡匿世民屢使諭之乃出世民曰此皆忠於所事義士也釋之
顔真卿獨守平原以拒賊
天寶十四載初平原太守顔真卿知祿山且反因霖雨完城浚壕料丁壯實倉廪祿山以其書生易之及祿山反牒真卿以平原博平兵七千人防河津真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間道奏之明皇始聞祿山反河北郡縣皆風靡歎曰二十四郡曾無一人義士邪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作何狀乃能如是真卿使親客密懐購賊牒詣諸郡由是諸郡多應者
盧奕守節死無所恨
河南尹達奚珣降於祿山留守李憕謂御史中丞盧奕曰吾曹荷國重任雖知力不敵必死之奕許諾憕收殘兵數百欲戰皆棄憕潰去憕獨坐府中奕先遣妻子懐印間道走長安朝服坐臺中左右皆㪚祿山屯於閑廏使人執憕奕及采訪判官蔣清皆殺之奕罵祿山數其罪顧賊黨曰凡為人當知逆順我死不失節夫復何恨
顔真卿感激軍士以討賊
顔真卿召募勇士旬日至萬餘人諭以舉兵討安祿山繼以涕泣士皆感憤祿山使其黨段子光齎李憕盧奕蔣清首狥河北諸郡至平原真卿執子光腰斬以狥取三人首續以蒲身棺斂塟之祭哭受弔
顔杲卿罵賊至死
至徳元載常山已䧟杲卿至洛陽祿山數之曰汝自范陽戸曹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於汝而反邪杲卿暝目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於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祿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邪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并袁履謙等縛於中橋之柱而冎之杲卿履謙比死罵不虛口顔氏一門死於刀鋸者三十餘人
張巡責令狐潮以忠義何在
令狐潮復引兵攻雍丘潮與張巡有舊於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説巡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巡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慙而退
段秀實以笏擊朱泚
建中四年涇原節度使姚令言以亂兵迎朱泚入宫自稱權知六軍泚以司農卿段秀實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騎士劫之以兵秀實自度不免乃謂子弟曰國家有患吾於何避之當以死狥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見泚泚延坐問計秀實説之曰公本以忠義著聞天下今涇軍以犒賜不豐遽有披猖使乘輿播越夫犒賜不豐有司之過也天子安得知之公宜以此開論將士示以禍福奉迎乘輿復歸宫闕此莫大之功也泚黙然不悦左驍衞將軍劉海賓涇原都虞𠉀何明禮孔目官岐靈岳皆秀實素所厚也秀實密與之謀誅泚迎乘輿泚遣涇原兵馬使韓旻將鋭兵三千聲言迎大駕實襲奉天時奉天守備單弱段秀實謂岐靈岳曰事急矣使靈岳詐為姚令言符令旻且還當與大軍俱發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駱驛得符而還秀實謂同謀曰旻來吾屬無𩔖矣我當直搏泚殺之不克則死終不能為之臣也乃令劉海賓何明禮隂結軍中之士欲使應之於外旻兵至泚令言大驚岐靈岳獨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實等是日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實等議稱帝事秀實勃然起奪休象笏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汝反邪因以笏擊泚泚舉手扞之纔中其額濺血灑地泚與秀實相搏忠臣前助泚泚得匍匐脱走秀實知事不成謂泚黨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衆争前殺之泚一手承血一手止其衆曰義士也勿殺秀實已死泚哭之甚哀徳宗聞秀實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顔真卿雍容辨敇而就死
興元元年李希烈聞李希倩伏誅忿怒遣中使至蔡州殺顔真卿中使曰有敇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真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大梁來非長安也真卿曰然則賊耳何謂敇耶遂縊殺之
鄭畋刺血誓以討賊
廣明元年鄭畋還鳯翔召將佐議拒賊皆曰賊勢方熾且宜從容以俟兵集乃圖收復畋曰諸君勸畋臣賊乎因悶絶仆地甃傷其面自午至明旦尚不能言㑹黄巢使者以赦書至監軍袁敬柔與巢使者宴樂奏將佐以下皆哭畋聞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唐賊授首無日矣乃刺指血為表遣所親間道詣行在召將佐諭以逆順皆聽命復刺血與盟然後完城塹繕器械訓士卒密約隣道合兵討賊隣道皆許諾發兵㑹於鳯翔時禁軍分鎮闗中者尚數萬聞天子幸蜀無所歸畋使人招之皆往從畋畋分財以給其心軍勢大振
王處存舉兵衞車駕
義武節度使王處存聞長安失守號哭累日不俟詔命舉軍入援遣二千人間道詣興元衞車駕
孫揆寧死不肯復事鎮使
大順二年李存孝械孫揆以獻於李克用克用囚之既而使人誘之欲以為河東副使揆曰吾天子大臣兵敗而死分也豈能復事鎮使邪克用怒命以鋸鋸之鋸不能入揆罵曰死狗奴鋸人當用板夾汝豈知邪乃以板夾之至死罵不絶聲
王師範舉義兵以討朱全忠
天復三年平盧節度使王師範頗好學以忠義自許為治有聲迹朱全忠圍鳯翔韓全誨以詔書徵藩鎮兵入援乘輿師範見之泣下霑衿曰吾屬為帝室藩屏豈得坐視天子困辱如此各擁疆兵但自衞乎㑹張濬自長水亦遺之書勸舉義兵師範曰張公言正㑹吾意夫復何疑雖力不足當死生以之時闗東兵多從全忠在鳯翔師範分遣諸將詐為貢獻及商販包束兵仗載以小車入汴徐兖鄆齊沂河南孟滑河中陜虢華等州期以同日俱發討全忠全忠留節度判官裴迪守大梁師範遣走卒齎書至大梁迪問以東方事走卒色動迪察其有變屏人問之走卒具以實告迪不暇白全忠亟請馬步都指揮使朱有寧將兵萬餘人東巡兖鄆友寧召葛從周於邢州共攻師範全忠聞變亦分兵先歸使友寧并將之
後梁朱全昱責梁王滅唐三百年社稷
開元元年梁王更名晃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朱三爾可作天子乎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册寶諸司各備儀衞鹵簿前導百官從其後至金祥殿前陳之王被衮冕即皇帝位太祖與宗戚飲博於宫中酒酣朱全昱忽以投撃盆中迸㪚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黄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太祖不懌而罷
張承業勸晉王復唐社稷
龍徳元年蜀主呉王屢以書勸晉王稱帝晉王以書示僚佐曰昔王太師亦嘗遺先王書勸以唐室已亡宜自帝一方先王語余云昔天子幸石門吾發兵誅賊臣當是之時威振天下吾若挾天子據闗中自作九錫禪文誰能禁我顧吾家世忠孝立功帝室誓死不為耳汝它日當務以復唐社稷為心慎勿効此曹所為言猶在耳此議非所敢聞也因泣既而將佐及藩鎮勸進不已乃令有司市王造法物張承業在晉陽聞之亟詣魏州諫曰吾王世世忠於唐室救其患難所以老奴三十餘年為王捃拾財賦召補兵馬誓滅逆賊復本朝宗社耳今河北甫定朱氏尚存而王遽即大位殊非從來征伐之意天下其誰不解體乎王何不先滅朱氏復列聖之深讎然後求唐後而立之南取呉西取蜀汛掃宇内合為一家當是之時雖使髙祖太宗復生誰敢居王上者讓之愈久則得之愈堅矣老奴之志無他但以受先王大恩欲為王立萬年之基耳王曰此非余所願奈羣下意何承業知不可止慟哭曰諸侯血戰本為唐家今王自取之誤老奴矣即歸晉陽邑邑成疾不復起
後唐莊宗終不能用王彦章
同光元年後梁王彦章以數十騎走龍武大將軍李紹竒單騎追之識其聲曰王鐵槍也拔矟刺之彦章重傷馬躓遂擒之莊宗惜彦章之材欲用之賜藥傅其創屢遣人誘諭之彦章曰余本匹夫䝉梁恩位至上將與皇帝交戰十五年今兵敗力窮死自其分縱皇帝憐而生我我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豈有朝為梁將暮為唐臣此我所不為也康延孝固請亟取大梁莊宗從之令下諸軍皆踊躍願行莊宗發中都舁王彦章自隨遣中使問彦章曰吾此行克乎對曰段凝有精兵六萬雖主將非材亦未肯遽爾倒戈殆難克也莊宗知其終不為用遂斬之
姚洪寧為天子死不與人奴並生
長興元年東川兵至閬州董璋晝夜攻城初璋為梁將指揮使姚洪嘗𨽻麾下至是將兵千人戍閬州璋密以書誘之洪投諸厠城䧟璋執洪而讓之曰吾自行間奬拔汝今日何相棄洪曰老賊汝昔為李氏奴掃馬糞得臠炙感恩無窮今天子用汝為節度使何負於汝而反邪汝猶負天子吾受汝何恩而云相負哉汝奴材固無恥吾義士豈忍為汝所為乎吾寧為天子死不能與人奴並生璋怒然鑊於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自啗之洪至死罵不絶聲明宗置洪二子於近衞厚給其家
後晉張敬達不肯主降契丹
天福元年晉安寨被圍數月髙行周符彦卿數引騎兵出戰衆寡不敵皆無功芻糧俱竭削柹淘糞以飼馬馬相啗尾鬛皆秃死則將士分食之援兵竟不至張敬達性剛時人謂之張生鐵楊光逺安審琦勸敬達降於契丹敬達曰吾受明宗及今上厚恩為元帥而敗軍其罪已大況降敵乎今援兵旦暮至且當俟之必若力盡勢窮則諸軍斬我首攜之出降自求多福未為晚也諸將毎旦集於招討使營髙行周符彦卿未至光逺乘其無備斬敬達首帥諸將上表降於契丹契丹主嘉張敬達之忠命收塟而祭之謂其下及晉諸將曰汝曹為人臣當効敬達也
沈斌寧為國家死不効趙延夀所為
開運二年契丹自恒州還以羸兵驅牛羊過祁州城下刺史沈斌出兵擊之契丹以精騎奪其門州兵不得還趙延夀知城中無餘兵引契丹急攻之斌在上延夀語之曰沈使君吾之故人擇禍莫若輕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䧟身虜庭帥敵兵以殘父母之邦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沈斌弓折矢盡寧為國家死耳終不効公所為明日城陷斌自殺
後周太祖稱馬全義忠於所事
廣順三年鎮寧節度使郭榮入朝故李守貞騎士馬全義從榮入朝太祖召見補殿前指揮使謂左右曰全義忠於所事昔在河中屢挫吾軍汝輩宜効之
南唐張彦卿部兵守城至死不降
顯徳五年周兵攻楚州踰四旬唐楚州防禦使張彦卿固守不下世宗自督諸將攻之宿於城下克之彦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衆拒戰矢刃皆盡彦卿舉繩牀以鬬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節義門
漢蘇武杖節不肯降匈奴
始元六年初蘇武既徒北海上稟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杖漢節牧羊卧起操持節旌盡落武在漢與李陵俱為侍中陵降匈奴不敢求武久之單于使陵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因謂武曰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來説足下虛心欲相待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武曰武父子無功徳位列將爵通侯兄弟親近常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効雖斧龯湯鑊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無所恨願勿復再言陵與武飲數日復曰子卿壹聴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驩效死於前陵見其至誠喟然歎曰嗟乎義士陵與衞律之罪上通於天因泣下霑衿與武決去後陵復至北海上語武以武帝崩武南鄉號哭及壺衍鞮單于立國内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衞律為單于謀與漢和親漢使至求蘇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常恵私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鴈足有係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知恵語以讓單于單于驚謝乃歸武於是李陵置酒賀武曰今足下還歸揚名於匈奴功顯於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泣下數行因與武訣凡隨武還者九人既至京師詔武奉一大牢謁武帝園廟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武留匈奴凡十九嵗始以疆壯出及還髮盡白
龔勝等守節不仕王莽
始建國三年王莽遣使者奉璽書印綬安車駟馬迎龔勝即拜為師友祭酒勝稱病篤使者進謂勝曰聖朝未嘗忘君制作未定待君為政思聞所欲施行以安海内勝對曰素愚加以年老被病命在旦夕隨使君上道必死道路無益萬分使者要説至以印綬就加勝身勝輒推不受使者為勝兩子及門人髙暉等言朝廷虚心待君以茅土之封雖疾病宜動移至傳舍示有行意必為子孫遺大業暉等白使者語勝即謂暉等吾受漢家厚恩無以報今年老矣旦暮入地誼豈以一身事二姓下見故主哉語畢遂不復開口飲食積十四日死莽又以安車迎薛方方因使者辭謝曰堯舜在上下有巢由今明主方隆唐虞之徳小臣欲守箕山之節使者以聞莽説其言不疆致初郭欽為南郡太守蔣詡為兖州刺史亦以廉直為名莽居攝欽詡皆以病免官歸鄉里陳咸以律令為尚書莽輔政多改漢制咸心非之及何武鮑宣死咸歎曰易稱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及莽簒位咸三子參豐欽皆在位咸悉令解官歸鄉里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咸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悉收斂其家律令書文壁藏之又齊栗融北海禽慶蘇章山陽曹竟皆儒生去官不仕於莽
鮑永慙以其衆幸富貴
建武二年鮑永馮衍審知更始已亡乃發喪出儲大伯等封上印綬悉罷兵幅巾詣河内光武見永問曰卿衆安在永離席叩頭曰臣事更始不能令全誠慙以其衆幸富貴故悉罷之光武曰卿言大而意不悦既而永以立功見用衍遂廢棄永謂衍曰昔髙祖賞季布之罪誅丁固之功今遭明主亦何憂哉衍曰人有挑其隣人之妻者其長者罵而少者報之後其夫死取其長者或謂之曰夫非罵爾者邪曰在人欲其報我在我欲其罵人也夫天命難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
宋𢎞不狥主意而易妻
湖陽公主新寡光武與共論朝臣微觀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徳器羣臣莫及光武曰方且圖之後𢎞被引見光武令主坐屏風後因謂𢎞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𢎞曰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光武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溫序杖節伏劍而死
八年校尉溫序為隗囂將荀宇所𫉬宇曉譬數四欲降之序大怒叱宇等曰虜何敢迫脅漢將因以節撾殺數人宇止之曰此義士死節可賜以劍序受劍銜須於口顧左右曰既為賊所殺無令須汙血遂伏劍而死
荀彧不從曹操議九錫
建安十七年董昭言於曹操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今明公恥有慙徳樂保名節然處大臣之勢使人以大事疑己誠不可不重慮也乃與列侯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勲荀彧以為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愛人以徳不宜如此操由是不悦
魏文帝不能臣楊彪
黄初二年初文帝欲以楊彪為太尉彪辭曰嘗為漢朝三公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為魏臣於國之𨕖亦不為榮也文帝乃止
晉周虓不肯屈節於苻秦
寧康元年秦王堅欲以周虓為尚書郎虓曰䝉晉厚恩但老母見獲失節於此母子得全秦之惠也雖公侯之貴不以為榮況郎官乎遂不仕每見堅或箕踞而坐呼為氐賊嘗值元㑹儀衞甚盛堅問之曰晉朝元㑹與此何如虓攘袂厲聲曰犬羊相聚何敢比擬天朝秦人以虓不遜屢請殺之堅待之彌厚
楊盛不改晉年號
宋元嘉二年初楊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謂世子𤣥曰吾老矣當終為晉臣汝善事宋帝及盛卒始用元嘉年號
唐顔真卿不為賊黨誘脅失節
建中四年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䧟汝州執别駕李元平又遣别將董待名等四出抄掠官軍數為所敗邏騎西至彭婆東都士民震駭竄匿山谷徳宗問計於盧杞對曰希烈年少驍將恃功驕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為陳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徳宗以為然命真卿詣許州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乘驛至東都鄭叔則曰往必不免宜少留須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請留之又使人邀真卿於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但敕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㫖希烈使其養子千餘人環繞慢罵拔劍擬之為將剸㗖之勢真卿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蔽之麾衆令退留真卿不遣朱滔王武侯田悦季納各遣使詣希烈上表稱臣勸進希烈召真卿示之曰今四王遣使見推不謀而同太師觀此事勢豈吾獨為朝廷所忌無所自容邪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為唐舊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悦扶真卿出它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曰久聞太師重望今都統將稱大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賜都統也真卿叱之曰何謂宰相汝知有罵安祿山而死者顔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脅乎四使不敢復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於館舍掘坎於庭云欲阬之真卿怡然見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劍相與豈不快公心事邪希烈乃謝之
梁震終身不受髙氏辟署
後梁開平二年依政進士梁震唐末登第至是歸蜀過江陵髙季昌愛其才識留之欲奏為判官震恥之欲去恐及禍乃曰震素不慕榮宦明公不以震為愚必欲使之參謀議但以白衣侍樽俎可也何必在幕府季昌許之震終身止稱前進士不受髙氏辟署季昌甚重之以為謀主呼曰先輩
孝行門
漢薛包不以外居廢晨昬之禮
建光元年初汝南薛包少有至行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敺朴不得已廬於舍外旦入洒掃父怒又逐之乃廬於里門昬晨不廢積嵗餘父母慙而還之及父母亡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治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産輒復賑給安帝聞其名令公車特徵至拜侍中包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
徐庻不肯失母而圖王霸之業
建安十三年徐庻母為曹操所𫉬庻辭劉備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别遂詣操
魏王祥以繼母憎愛愈㳟
甘露元年王祥性至孝繼母朱氏遇之無道祥愈恭謹朱氏子覽年數嵗每見祥被楚撻輒涕泣抱持母母以非理使祥覽輒與詳俱往及長娶妻母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母患之為之少止祥漸有時譽母深疾之密使酖祥覽知之徑起取酒祥争而不與母遽奪反之自後母賜祥𩜹覽輒先嘗母懼致斃遂止漢末遭亂祥𨼆居三十餘年不應州郡之命母終毁瘁杖而後起徐州刺史吕䖍檄為别駕委以州事州界清静政化大行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實賴王祥邦國不空别駕之功
晉王裒痛父非命不仕
泰始十年初東闗之敗文帝問僚屬曰近日之事誰任其咎安東司馬王儀對曰責在元帥文帝怒曰司馬欲委罪孤邪引出斬之儀子裒痛父非命𨼆居教授三徵七辟皆不就未嘗西向而坐廬於墓側旦夕攀栢悲號涕泣著𣗳𣗳為之枯讀詩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嘗不三復流涕門人為之廢蓼莪家貧計口而田度身而蠶人或饋之不受助之不聴諸生密為刈麥裒輒棄之遂不仕而終
梁吉翂乞代父命
天監二年馮翊吉翂父為原鄉令為姦吏所誣逮詣廷尉罪當死翂年十五檛登聞鼔乞代父命武帝以其幼疑人教之使廷尉卿蔡法度嚴加誘脅取其欵實法度盛陳拷訊之具詰翂曰爾求代父敕已相許審能死不且爾重騃若為人所教亦聴悔異翂曰囚雖愚幼豈不知死之可憚顧不見父極刑故求代之此非細故奈何受人教邪明詔聴代不異登仙豈有囘貳法度乃更和顔誘之曰主上知尊侯無罪行當得釋觀君足為佳童今若轉辭幸可父子同濟翂曰父挂深劾必正刑書囚瞑目引領唯聴大戮無言復對時翂備加杻械法度愍之命更著小者翂弗聴曰死罪之囚唯宜益械豈可減乎竟不脱法度具以聞武帝乃宥其父罪丹楊尹王志求其在廷尉事并問鄉里欲於嵗首舉充純孝翂曰異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父辱子死道固當然若翂當此舉乃是因父取名何辱如之固拒而止
房景伯母能化部民
大通元年北魏清河太守房景伯母崔氏通經有明識貝丘婦人列其子不孝景伯以白其母母曰吾聞聞名不如見面山民未知禮義何足深責乃召其母與之對榻共食使其子侍立堂下觀景伯供食未旬日悔過求還崔氏曰此雖面慙其心未也且置之凡二十餘日其子叩頭流血涕泣乞還卒以孝聞
唐張公藝九世同居
麟徳二年夀張人張公藝九世同居齊隋唐皆旌表其門髙宗過壽張幸其宅問所以能共居之故公藝書忍字百餘以進髙宗善之賜以縑帛
晉王數省其母曹夫人
後梁貞明二年晉王還晉陽王性孝故雖經營河北而數還晉陽省曹夫人嵗再三焉
楚王居喪無戚容
後唐長興二年武安静江節度使馬希聲聞梁太祖嗜食雞慕之既襲位日殺五十雞為膳居喪無戚容塟武穆王于衡陽將發引頓食雞𦞦數盤前吏部侍郎潘起譏之曰昔阮籍居喪食蒸豚何代無賢
名望門
漢孔融才疎意廣訖無成功
建安元年北海太守孔融負其髙氣志在靖難而才疎意廣訖無成功髙談清教盈溢官曹辭氣溫雅可玩而誦論事考實難可悉行但能張磔網羅而目理甚疎造次能得人心久久亦不願附也其所任用好竒取異多剽輕小才至於尊事名儒鄭𤣥執子孫禮易其鄉名曰鄭公鄉及清儁之士左承祖劉義遜等皆備在坐席而已不與論政事曰此民望不可失袁譚攻融自春至夏戰士所餘裁數百人流矢交集而融猶𨼆几讀書談笑自若城夜䧟乃犇東山妻子為譚所虜曹操與融有舊徵為將作大匠
曹操以禰衡有虛名不殺
平原禰衡少有才辯而尚氣剛傲孔融薦之於曹操衡罵辱操操怒謂融曰禰衡豎子孤殺之猶雀鼠耳顧此人素有虚名逺近將謂孤不能容之乃送與劉表表延禮以為上賓衡稱表之美盈口而好譏貶其左右於是左右因形而𧮂之曰衡稱將軍之仁西伯不過也唯以為不能㫁終不濟者必由此也其言實指表短而非衡所言也表由是怒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送衡與之祖亦善待焉後衡衆辱祖祖殺之
滿寵請赦楊彪恐失民望
二年故太尉楊彪與袁術昬姻曹操惡之誣云欲圖廢立奏收下獄劾以大逆將作大匠孔融聞之不及朝服往見操曰楊公四世清徳海内所瞻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以袁氏歸罪楊公乎操曰此國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殺邵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操使許令滿寵按彪獄融與尚書令荀彧皆屬寵曰但當受辭勿加考掠寵一無所報考訊如灋數日求見操言之曰楊彪考訊無他辭語此人有名海内若罪不明白必大失民望竊為明公惜之操即日赦出彪彪見漢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稱脚攣積十餘年不行由是得免於禍
死諸葛走生仲達
魏青龍二年蜀諸葛亮卒于軍中長史楊儀整軍而出百姓犇告司馬懿懿追之姜維令儀反旗鳴鼓若將向懿者懿歛軍退不敢偪於是儀結陳而去入谷然後發喪百姓為之諺曰死諸葛走生仲達懿聞之笑曰吾能料生不能料死故也懿案行亮之營壘處所歎曰天下竒才也追至赤岸不及而還
夏侯霸知鍾㑹為呉蜀之憂
嘉平元年夏侯霸犇漢姜維問於霸曰司馬懿既得彼政當復有征伐之志不霸曰彼方營立家門未遑外事有鍾士季者其人雖少若管朝政呉蜀之憂也士季者鍾繇之子尚書郎㑹也
晉劉𢎞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
永興二年時天下大亂劉𢎞專督江漢威行南服謀事有成者則曰某人之功如有負敗則曰老子之罪每有興發手書守相丁寧款密所以人皆感悦争起之咸曰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
陳敏欲盡誅江東名士
陳敏既克石氷自謂勇畧無敵遂據有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内史周玘為安豐太守凡江東豪桀名士咸加收禮為將軍郡守者四十餘人循詐為狂疾得免玘亦稱疾不之郡敏疑諸名士終不為己用欲盡誅之榮説敏曰中國喪亂胡夷内侮觀今日之勢不能復振百姓將無遺種江南雖經石氷之亂人物尚全榮常憂無孫劉之主有以存之今將軍神武不世勲校已著帶甲數萬舳艫山積若能委信君子使各得盡懐㪚蔕芥之嫌塞讒謟之口則上方數州可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
王導勸琅邪王引致名士
永嘉元年琅邪王睿至建業睿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推心親信每事咨焉睿名論素輕呉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導患之㑹睿出觀禊導使睿乘肩轝具威儀導與諸名勝皆騎從紀瞻顧榮等見之驚異相帥拜於道左導因説睿曰顧榮賀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既至則無不來矣睿乃使導躬造循榮二人皆應命而至以循為呉國内史榮為軍司凡軍府政事皆與之謀議又以紀瞻為軍祭酒卞壼為從事中郎周玘為倉曹屬琅邪劉超為舍人張闇及魯國孔衍為參軍王導説睿謙以接士儉以足用以清静為政撫綏新舊故江東歸心焉睿初至頗以酒廢事導以為言睿命酌引觴覆之於此遂已
王衍名蓋四海為石勒所害
五年漢石勒帥輕騎追太傅越之䘮晉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無一人得免者執太尉王衍等坐之幕下問以晉故衍具陳禍敗之由云計不在己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壊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衆人畏死多自陳述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夜使人排牆殺之
陳頵謂中華取士先白望
陳頵遺王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者正以取財失所先白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言重者先顯言輕者後叙遂相波扇乃至陵遲加有莊老之俗傾惑朝廷養望者為𢎞雅政事者為俗人王職不䘏灋物墜喪夫欲制逺先由近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抜卓茂於密縣顯朱邑於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耳導不能從
唐楊綰為相朝野相賀
大厯十二年以楊綰常衮並同平章事綰性清簡儉素制下之日朝野相賀郭子儀方宴客聞之減坐中聲樂五分之四京兆尹黎幹騶從甚盛即日省之止存十騎中丞崔寛第舎宏侈亟毁撤之
天下恃郭子儀為安危
建中二年郭子儀嘗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於人若干年矣李靈曜據汴州作亂公私皆留之惟子儀物不敢近遣兵衞送出境僕固懐恩李懐光渾瑊輩皆出麾下雖貴為王公常頥指役使趨走於前家人亦以僕𨽻視之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蓋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衆不疾窮奢極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終其將佐至大官為名臣者甚衆
白居易以牛僧孺等皆人望不宜疎棄
元和三年翰林學士白居易上疏以為牛僧孺等直言時事恩奬登科而更遭斥逐並出為闗外官楊於陵等以考䇿敢收直言裴垍等以覆策不退直言皆坐譴謫盧坦以數舉職事黜庻子此數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視其進退以卜時之否臧者也一旦無罪悉疎棄之上下杜口衆心恟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詔徵之直言索之極諫僧孺等所對如此縱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乎
李訓時取重望順人心
太和九年以裴度兼中書令李訓所奬拔率皆狂險之士然亦時取天下重望以順人心如裴度令狐楚鄭覃皆累朝耆俊久為當路所軋置之散地訓皆引居崇秩由是士大夫亦有望其真能致太平者不惟天子惑之也然識者見其横甚知將敗矣
裴度威望逺達四夷
開成四年裴度至京師以疾歸第不能入見文宗勞問賜賚使者旁午三月薨諡曰文忠文宗怪度無遺表問其家得半藁以儲嗣未定為憂言不及私度身貌不踰中人而威望逺達四夷四夷見唐使輒問度老少用捨以身繫國家輕重如郭子儀者二十餘年
長安市人迎劉瞻
乾符元年以虢州刺史劉瞻為刑部尚書瞻之貶也人無賢愚莫不痛惜及其還也長安兩市人率錢僱百戲迎之瞻聞之改期由它道而入
才徳門
司馬溫公辨才徳之異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韓魏殺智伯盡滅智氏之族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勝徳也夫才與徳異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謂之賢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聰察疆毅之謂才正直中和之謂徳才者徳之資也徳者才之帥也雲夢之竹天下之勁也然而不矯揉不羽括則不能以入堅堂谿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鎔範不砥礪則不能以擊疆是故才徳全盡謂之聖人才徳兼亡謂之愚人徳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徳謂之小人凡取人之術茍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則君子挾才以為善小人挾才以為惡挾才以為善者善無不至矣挾才以為惡者惡亦無不至矣愚者雖欲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勝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姦勇足以決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為害豈不多哉夫徳者人之所嚴而才者人之所愛愛者易親嚴者易疎是以察者多蔽於才而遺於徳自古昔以來國之亂臣家之敗子才有餘而徳不足以至於顛覆者多矣豈特智伯哉故為國為家者茍能審於才徳之分而知所先後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早達門
唐李勣勸劉延裕稍自貶抑
總章元年渭南尉劉延祐弱冠登進士第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之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貶抑無為獨出人右也
功名門
晉祖逖中流擊楫誓清中原
建興元年初范陽祖逖少有大志與劉琨俱為司州主簿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為軍諮祭酒逖居京口糾合驍健言於睿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宗室争權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既遭殘賊人思自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之以復中原郡國豪傑必有望風響應者矣睿素無北伐之志以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千人廩布三千疋不給鎧仗使自召募逖將其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遂屯淮隂起冶鑄兵募得二千餘人而後進
陶侃運甓欲致力中原
三年陶侃在廣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内人問其故荅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故自勞耳
公勤門
蜀漢楊顒諫孔明自校簿書
魏黄初四年漢諸亮嘗自校簿書主簿楊顒直入諫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稼婢典炊爨雞主司晨犬主吠盜牛負重載馬涉逺路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髙枕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復付任勞其體力為此碎務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雞狗哉失為家主之灋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故丙吉不問横道死人而憂牛喘陳平不肯知錢榖之數云自有主者彼誠達於位分之體也今明公為治乃躬自校簿書流汗終日不亦勞乎亮謝之及顒卒亮泣三日
東晉陶侃治荆州未嘗少閒
太寧三年以陶侃為荆州刺史荆州士女相慶侃性聰敏恭勤終日歛膝危坐軍府衆事撿攝無遺未嘗少閒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隂至於衆人當惜分隂豈可但逸遊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諸叅佐或以談戲廢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於江將吏則加鞭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灋言不益實用君子當正其威儀何有蓬頭跣足自謂宏達邪有奉饋者必問其所由若力所致雖微必喜慰賜參倍若非理得之則切厲訶辱還其所饋嘗出遊見人持一把未熟稻侃問用此何為人云行道所見聊取之耳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戲賊人稻執而鞭之是以百姓勤於農作家給人足嘗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後正㑹積雪始晴聴事前餘雪猶濕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溫伐蜀又以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其綜理微密皆此𩔖也
北魏蘇綽積勞成疾
梁中大同元年魏司農卿蘇綽性忠儉常以喪亂未平為己任薦賢拔能紀綱庻政丞相泰推心任之人莫能間或出遊常預署空紙以授綽有須處分隨事施行及還啟知而已綽常謂為國之道當愛人如慈父訓人如嚴師毎與公卿論議自晝達夜事無巨細若指諸掌積勞成疾而卒泰深痛惜之
守職門
漢郅惲拒車駕夜還
建武十三年光武嘗出獵車駕夜還上東門𠉀汝南郅惲拒闗不開光武令從者見面於門間惲曰火明遼逺遂不受詔光武乃囘從東中門入明日惲上書諌曰昔文王不敢槃於游田以萬民惟正之供而陛下逺獵山林夜以繼晝其如社稷宗廟何書奏賜惲布百匹貶東中門侯為參封尉
宋謝莊不奉㫖開門
大明元年武帝畋遊無度嘗出夜還敕開門侍中謝莊居守以棨信或虚執不奉㫖須墨敕乃開武帝後因燕飲從容曰卿欲効郅君章邪對曰臣聞王者祭祀畋遊出入有節今陛下晨往宵歸臣恐不逞之徒妄生矯詐是以伏須神茟乃敢開門耳
唐段志𤣥閉門不納使者
貞觀十年塟文徳皇后於昭陵將軍段志𤣥宇文士及分統士衆出肅章門太宗夜使宫官至二人所士及開營内之志𤣥閉門不納曰軍門不可夜開使者曰此有手敕志𤣥曰夜中不辨真偽竟留使者至明太宗聞而嘆曰真將軍也
吕元膺擢守門者為重職
元和五年以御史中丞吕元膺為鄂岳觀察使元膺嘗欲夜登城門已鏁守者不為開左右曰中丞也對曰夜中難辨真偽雖中丞亦不可元膺乃還明日擢為重職
呉越王門吏不肯啟闗
後梁貞明五年呉越王嘗微行夜叩北城門吏不肯啟闗曰雖大王來亦不可啟乃自佗門入明日召北門吏厚賜之
通鑑總𩔖卷十五上
<史部,史鈔類,通鑑總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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