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蕐黃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十一

卷第四十 金蕐黃先生文集 卷第四十一
元 黃溍 撰 張元濟 撰劄記 景常熟瞿氏上元宗氏日本岩崎氏藏元刊本
卷第四十二

金華黄先生攵集卷第四十一     續藁三十八

            臨川危素編次   劉耳校正

 塔銘

  榮禄大夫大司空大都大慶壽禪寺住持長老佛心普慧

  大禪師北溪延公塔銘

至正八年春三月十九日

皇帝御明仁殿大司農臣篤麟鐵穆爾言故慶壽住持北溪禪

師際遇  先朝躋荣極品碑石未建行業弗彰請令翰林直

學士臣溍為之辭翰林學士臣宗瑞書其文以賜今住持臣僧

顯儀俾刻焉夏四月十四日宣政使臣鞏卜班入對  明仁

殿謂篤麟鐵穆爾甞任翰林學士承㫖宜就令篆題其首

上悉可其奏臣溍頓首受  詔謹按𩔰儀𠩄上行狀禪師諱

智延北溪其别號也族髙氏自大公而上占籍雲州世以行義

稱扵郷父某當  國家龍興之𥘉奉  命招撫河朔因㝎

居于彰徳母楊氏感異夢而生禪師㓜失母鞠扵繼母劉氏始

在襁褓中見經卷輙書而咿嚘欲語毎啼泣得經卷即止非𡻕

與僧遇必歛容興敬人以為宿習而然及就學讀書善強記而

通其大意稍長懇求岀家父母弗能奪遣之師事鳯林某公鳯

林以其克勤於道毎指以語人曰此吾門精進幢也旣得度受

具出遊諸方聞汴洛汝漢之間講肆甚盛孝嚴温公見地昭融

說無礙往受業焉由其户庭而造其閫奥談經感雨花之瑞

老扵其學者無不歎服𬒳  㫖南邁主長生御講扵興化大

弘圎頓之教一音𠩄及隨𩔖得觧人以為一佛出世碩儒魁士

或欲預聞至道必為之徹去藩籬而開示以佛之境界率皆生

信而賛詠焉㝷徙  之嚢山道價愈隆鳯林之殁抗䇿北歸

以申心䘮偶閱傳燈録有𠩄感發乃走京師謁西雲安公扵大

慶壽方丈究教外别傳之㫖一旦豁然頓悟西雲付以衣而為

說偈曰它時太液池頭月㝎向松軒照錦衣盖期望之有素矣

禪師殊不自矜益務韜晦

仁宗皇帝在春宫聞禪師名俾駙馬太尉瀋王傳令以居彰徳

之天寧仍即慶壽開堂演法瀋王欲便扵咨叩請以居呼奴之

弘福㑹西雲示寂  朝廷以慶壽禪宗第一刹非徳噐之重

道眼之明力量足以荷擔大事者莫冝尸之乃詢于藂林大知

識僉謂禪師西雲上足當𥙷其䖏

仁宗方以萬機之暇㳺心聖教且雅知禪師𠡠近臣凾香有司

具威儀送之入寺賜號佛心普慧大禪師法席肇正學徒咸集

禪師一一辨勘而䇿勵之退省其私而升堂入室契心印扵言

下者甚衆王公大臣稱譽之不置  上毎幸慶壽數頋而與

之語特授榮禄大夫大司空領臨濟宗事前後賜以金玉佛像

經卷及它珎玩之物數十事秘府𠩄蓄名畫凡渉扵佛氏故事

者悉出以示之

英宗皇帝以禪師  先朝舊徳毎入見必賜坐訪以道要命

扵永福寺與諸尊宿校勘三𡻕將鏤銅為板以傳後因屑金書

藏經慮前賢撰集之書或有偽濫復命之刪㝎焉禪師乆居大

刹年老倦扵應接投偈拂衣而退  帝師聞之曰方今扶植

教門不過數人安可聴其去亟使追之旣至勉之曰(⿱艹石)之去則

髙矣其如教門何慶壽之大豈不足容一榻■厭於人事少休

其間可也禪師乃還居于西堂頃之竟拏舟歸天寕人聞禪師

老而不衰望其復起俄以元統三年冬十二月二日遺偈而化

春秋七十九夏■十■第子數百軰嗣其法者二十六人先是

叅知政事某人右丞某人来問法欵語終日謂兩人曰老僧非

乆扵人世者𡻕暮必永訣矣幸以弘護爲念兩人𥨸異其言及

訃至皆大驚弔𡘜致奠不覺其過乎哀其徒用闍維法得舎利

分建塔于天寜及慶壽之祖塋禪師始領寺事律巳以嚴而御

衆以寛執事必用能者居𡻕餘而庫有積錢廪(“㐭”換為“面”)有積粟増置規

運之𠩄繕治殿堂門廡煥然聿新禪師謝事後議者請如它官

寺立司存以SKchar其岀入未幾而僧徒𠩄給朝夕弗繼賃户患其

煩擾亦皆棄去頼  朝廷明扵聴納而知其非便訖罷去之

衆乃少安壽安山住持宗主大司徒洪公稱禪師物我兩忘而

未始忘憂國之心其護教如大彗杲公其涖事如逺録公人以

為知言夫百千度門同為一事無作而作非渉有為禪師兼宗

說而俱通逹理事之不二以佛之福慧而自莊嚴其光膺

帝眷師表人天夫豈偶然哉臣溍逰乎方内扵禪師之道未能

有聞奉  詔属辭姑述其感縁應迹之萬一云爾銘曰

法流東漸空有殊宗孰䆒其極俾歸于同卓哉上士㝠探道妙

說而常黙寂而常照單提直指洞徹心源實非教外别有𠩄傳

應機而起岀逢熈運佛日重輝法雷普震為利益故示現有為

五縁畢具四衆咸依世歴  三朝位崇一品遺榮弗居翩其

逺引白駒在塲縶之維之法筵龍象非可紲覊七十九年如一

彈指来也雲疑去也風止⿳宀羽尒 -- 𡪹⿳宀羽尒 -- 𡪹𡻕寒山空道行承之有人載鴻

其聲詞臣作銘刻兹貞石學人是贍永有矜式

 佛真妙辯廣福圎音大禪師大都大慶壽寺住持長老魯

  雲興公舎利塔銘

臣溍既承  詔撰述大慶壽寺北溪禪師舎利塔銘繼北溪

居慶壽者曰魯雲禪師併以命臣溍臣宗瑞臣篤麟鐵穆爾為

之銘及書篆俾刻之兹碑魯雲扵北溪為法門兄弟今住持臣

僧𩔰儀扵魯雲為法門之猶子臣溍謹奉  詔即顯儀訪得

其道行之實而論述焉禪師諱行興號魯雲俗姓李氏世居鄆

城父潤贈奉訓大夫濟寜路兖州知州飛𮪍尉追封鄆城縣男

有子二人長曰泰承事郎河南江北等䖏儒學提舉次郎禪師

少頴異入郷校従師授書日誦數十百言僅一二過輒記憶不

忘十𡻕遘疾危甚兖州君禱曰(⿱艹石)幸而有𤹭當遣之岀家翌日

果無恙即送其郷之樂聞寺禮寺僧端公祝髮㝷受具戒及父

母殁皆歸廬墓三年然後去郷人稱之禪師𥘉遊講肆䆒唯識

圎覺凡䟽鈔(⿱艹石)干卷研覈無餘藴𦒿年宿學莫不降歎自以為

不及最先為龍岡聦公𠩄知延居教庠一日忽自念曰名相之

學筌蹄爾未足以超出死生及棄去北入京師謁大慶壽西雲

安公一見(⿱艹石)有宿契留三年而盡得其道西雲喜曰它日大弘

吾宗者必子也岀世主海雲十年之間百廢具舉俄以省墳墓

辭歸鄆城乆之

英宗踐祚首命召還京師俾扵聖壽萬安寺與一時髙徳名流

校讎三藏禪師愽洽而精詳魯魚亥豕多𠩄是正聲譽籍甚

上聞而為之嘉歎不巳𬒳  旨主竹林越三年汝州之風虚

席不逺二千里遣使賫香幣請禪師主之寺衆遮留不得去禪

師曰道行扵一隅孰(⿱艹石)行扵四方衆乃唯唯而退遂赴風穴之

請道果大行扵汝漢間㝷復勇退寓迹于壽安山

文宗時起主趙州之柏林祖塔乆不治亟加嚴飾而一新之丹

堊炳煥逺近莫不瞻仰賛歎㝷請于  朝賜趙州古佛真際

光祖國師之號  上甞咨訪時之髙人上士僉以禪師對持

降  璽書命主大慶壽寺開堂之日又刻玉為印以賜之其

一曰慶壽長老其一曰領臨濟一宗盖異數也先是寺之土田

園林庫藏邱肆碾磑之屬悉掌扵官岀納之吝細及豪分饘粥

不充衆皆離析禪師力言扵時宰乃為奏罷𠩄司而以恒産悉

歸扵寺自是諸方衲子川奔雲聚鍾魚之聲旦暮弗輟師日率

衆焉  國祝𨤲且大闡宗乗以開導之使知客得歸如醉得

醒士大夫有慕其道而造其室者聞一言如執𤍠而濯清風病

暍而飲甘露虚至而實還迷徃而悟反宗風以之大振而西雲

之言扵斯尤信  上益加禮遇俾功徳使閭閭奉銀章及名

香上樽以賜焉

今上皇帝臨御之始

皇太后命御史中丞趙世安至寺建藥師㑹七晝夜越三日禪

師㝎𧺫謂左右曰佛殿前放大光明若等知之乎即聲鍾揖中

丞與衆共𮗚果見光𦦨陸離上徹霄漢經宿乃散竣事之日禪

師升座敷宣第一義諦聞者咸恱日入申俄索筆書偈曰縦横

妙體任蹉跎勝㑹周圎迥岀窠斫倒這邉無影樹白雲影裏𥬇

呵呵𭠘筆而逝元統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也世夀六十僧臘

五十訃聞奉  懿㫖賜賻二千五百緡停龕五日祥雲覆頂

圎如車輪緇素莫不膜拜感泣龕出之日鐃鼓幢幡喧城塞道

送者數千闍維三根不壊奉舎利建塔祔于樂間及房山諸祖

𠩄度弟子(⿱艹石)干人禪師睱日㳺戯藝事詩律則雅而不俗字畫

則遒而不媚中書李公孟張公珪翰林李公謙劉公𢋫趙公孟

頫集賢宋公渤李公衎王公約皆方外交也盖菩提逹磨之傳

至曹溪而支分為二至臨濟而𣲖别為五以臨濟子孫相次SKchar

慶壽法席者海雲簡公𧷤庵某公西雲安公北溪延公曁禪師

五人而秋亭亨公及今顯儀繼之奉

天子命佩以印章而主領其一宗則自禪師始非特為其徒者

敬信之上而

人主下而公卿士庻無不敬信之本末始終光明俊偉如此臣

溍是用備著其事播之聲詩以詔永乆使四方學者知其𠩄宗

而来取法焉銘曰

曹溪之傳源逺流分𣲖為臨濟蕃蕃子孫有大比丘克世其業

上距流濟十有九葉化行京邑名簡

帝𠂻獨持祖印為時大宗五㑹說法無彼無此宻禆至化大開

多士甘露法雨如注如傾洪纎髙下各遂其生扶植教基有墜

必舉力摧魔鋒為衆依怙去生即㓕斯理之常白雲無迹明月

有光  詔使儒臣勒辭焯實垂休無垠千載一日

  上天竺湛堂法師塔銘

師諱姓澄因其字以為號曰湛堂家本越之㑹稽故又以越溪

為别號父孫君滿母姜氏夢日輪従空而堕旣覺𥘉日正照其

榻師遂以生㓜有異質四𡻕戯拈筆為佛像授以經文即能成

誦若宿習焉至元丙子岀家𭠘同邑佛果寺石門殊律師明年

祝髮又明年受具戒持法華諸經為日課石門謂三世佛法戒

為根本教以探律藏而通其遮性𩀱單制聴止作之義𡻕乙酉

始依佛鑒銛法師為天台之學聞鼎山舉法師講席之盛更徃

依焉㝷歸侍石門時弘公道夫静公仁叟適相宻邇二公皆宗

門巨擘朝夕咨叩得益為多逮石門示寂乃謁雲夢澤和尚扵

南天竺一見深加噐重歴居其清班要軄天台國清寺實智者

大師行道之𠩄或據而有之且昜教為禪師不逺數千里走亰

師具建置之䫟末白于宣政院卒復其舊以秘宻教不傳扵東

土因禀戒法于膽巴上師旣入其室而受𮗜海圎明之號又従

哈尊上師傳脩習法門而䆒其宗旨元貞乙未入覲扵上京賜

食禁中復以國清為言宣政院為奏請降  璽書加護命弘

公主之辨正宗緒扶植教基使来者永有依庇師之力也師欲

東遊髙句驪求天台遺書先上記其國之嗣王而𬒳國答以無

有遂止不行再詣上京陛辭而歸大徳乙已岀世住東天竺之

興元寺𡻕丁未吴越大旱師為說法禱禳好事之家多為感動

捐󠄂𠩄有以活其不能自食者死無以歛則為掩其遺骸仍作大

㑹普度之至大戊申遷住南天竺之演福寺郡長官剡上其道

行及濟人利物之功于行中書宰臣領宣政院事者轉聞扵

朝降  璽書加護焉至治辛酉驛召至亰師入對

明仁殿𬒳  旨扵青塔寺校正經律論三藏有司供張𡻕時

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子為禮殊厚  駕幸文殊閣引見問勞賜食正旦及

天壽節再朝于  大明殿賜以無量壽經等(⿱艹石)干卷校正事

畢特賜金襴袈裟加以御用衣叚巳給驛劵將南還俄有

旨即白塔寺建水陸大㑹丞相東平忠獻王留升座說法衆咸

恱服事聞寵賚尤渥仍降  璽書加護進號佛海大師一時

文學侍従之臣皆賦詩以羙之泰㝎甲子以選住上天竺觀音

教寺至順壬申師之居上天竺九年矣是𡻕六月朔忽撾鼓告

其衆曰吾三住名山逾三十年自行無益世縁有限雖媿不敏

古徳風烈猶或可攀即說謁以辨才歸龍井自喻衆固留不可

竟拂衣歸南天竺之雲外齋𡻕餘東還佛果以終老焉師𠩄至

學徒坌集諸方宿衲素有時名者争趍其座下誨迪奬勵未甞

少倦教乗四晝小大諸部講徹則復始雄談愽辯風駃濤湧有

疑而未决者析以數語莫不泠然意觧晚年篤志净業晨朝繫

念雖病不廢嘗屏絶左右修一心不亂觀門者七晝夜屢感瑞

應至於統理庻務𤨏細靡宻未始憚煩規制庳陋則増廣之居

䖏敝壊則繕完之資用儉薄則經度之不以其渉於有為而忽

之也佛果廢不治巳乆師歸休其中慨念石門付嘱之意罄巳

槖一新之安陽韓先生為記其事一日衆以月旦問訊如常時

師遽迎揖之曰老僧向非退閑十二年幾在半途今日則有明

日則無光隂其可把玩乎煩大衆㸃視行李用表無常衆為念

佛師曰止止佛須自念明日却勞送别𥠖明衆集端坐書偈置

筆而逝至正壬午八月二日也春秋七十有八夏六十有四龕

留七日顔貌如生門人第子咸共奔赴以是月某日奉全身⿱穴之 -- 窆

于清泰塔院先是師在上天竺捐󠄂錢剏流香塔院以奉開山臻

法師曁如法師而肖巳像於其左至是分爪髮建塔其中及南

天竺之明静塔院以為後人展敬之地師𠩄著書有金剛經集

注心經消灾經注阿彌陀經句觧仁王經如意輪呪經科並行

扵世𠩄度苐子(⿱艹石)干人門人嗣其法而分住列刹者(⿱艹石)干人四

衆預法㑹者不可勝計前集慶住山弘濟奉狀以銘為請溍幸

甞𫉬登師之堂而望其下風聞其餘論狀𠩄述可信不誣是冝

銘也已銘曰

𩀱林唱㓕道乃東大蘇妙悟得其宗法門一柱屹北峯剡源流

⿰氵閠 -- 潤衆𠩄蒙㴠容萬法雲夣胷承以佛海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宗風殊師異旨旁貫

通㑹于其極歸于同法雷𥘉震聲隆隆一雲𠩄雨彌太空積之

也厚施也豐退焉不自居其功嚮晦宴息遂長終分燈繼照垂

無窮巍巍𡨧堵環天龍勒辭貞珉表玄蹤

  靈隠恱堂禪師塔銘

至大元年七月二十四日靈隐四十八代恱堂禪師告𡨜于丈

室遺戒送終如常僧勿循故事建塔仍不得用世間法服衰麻

之衣旣為書徧别交㳺及其法嗣遂書偈曰縁㑹而来緣散而

去撞倒湏彌虗空獨露置筆右脇而卧入于涅槃龕留七日顔

色不變天方連雨闍維之日霽色朗然灰燼中得五色舎利大

如菽其徒相與謀以為師之光明俊偉如此雖治命不可違然

不宜無以表人天之瞻依慰四衆之摧慕靈隐𠩄度苐子希清

旣捐󠄂私財造塔且買田(⿱艹石)干畒𡻕度僧一人為永乆計而未有

以昭示来者塔成後三十有七年希清及希白等(⿱艹石)干人以狀

来謁銘按狀師諱祖誾自號恱堂族南康周氏母夜夣一老僧

来借宿旣覺而孕師遂以生宋端平元年八月一日也師𢆲不

茹葷骨氣清偉家故業儒七𡻕就學殊非其志年十有三母病

危甚禱扵𮗚世音大士而刲股和藥以進病隨愈母以其與佛

有縁乃語其父俾出家依同郡嘉瑞寺偃上人㝷祝髮受具一

日閱華嚴經至惟一堅宻身一切塵中現忽有省即徃見正叟

心公扵東林見别山智公於蔣山智問云近離何處師云江西

智云馬大師安樂否師义手進云起居和尚智命侍香師即拂

衣去見靈叟源公扵焦山見㫁橋倫公扵净慈倫問臨濟三遭

黄蘗痛棒是否師云是又問因甚大愚脇下築拳師云得人一

牛還人一馬倫頋左右云再来人也倫示疾謂師曰吾必不𧺫

汝冝自勉師泣曰和尚㓕度後當依誰倫云柏山介石和尚妙

喜三世孫其徃依焉倫逝而介石適来𥙷其䖏一日室中舉柏

樹子話師方議擬石抗聲云何不道黄鶴樓前鸚鵡洲師言下

頓悟即延入侍司翌日陞堂白衆曰先師之道喜得人矣介石

將終囑以宗門大事仍遣馳書于徑山偃谿聞公聞與語而契

歎曰介石雖徃頼有吾姪在師歸廬山東巖日公在圎通請師

分座衆五百人莫有𢍆其機者九江守錢公眞孫以禮聘師出

世於西林瓣香酬恩歸于介石

國朝至元十二年取宋之師至江右居人咸避匿山谷間師獨

宴坐一室軍士挾刃以臨之刃及頸問曰懼否師曰吾無生死

有何懼乎軍士乃𭠘刃而拜且遺師以白金師亦弗頋它軍士

皆驚服散去一境之内頼以無恐二十五年遷開先法㑹益盛

名聞于 上三十年𬒳命遷東林東林大刹而恒産素薄屋壊

弗治師以𠩄受施資置田(⿱艹石)干畒葺殿堂門廡使之一新謂廬

山以匡先生得名購寺旁道宫之地築室而禮祠焉元貞元年

奉  詔赴闕入對稱  旨賜  璽書號通慧禪師并金

襴法衣以榮其歸大徳九年靈隐虚席行宣政院俾師主之師

甞勘一僧云㣲塵諸佛在你舌上三藏聖教在你脚底何不瞥

地僧罔措師便喝又勘一僧云釋迦弥勒是他奴他是阿誰僧

擬對師便打一僧新到師問何處来僧云閩中師云彼處佛法

如何住持僧云飢即喫飯困即打睡師云錯僧云未審和尚此

間如何住持師拂䄂歸方丈僧休去其機鋒峭峻多此𩔖居四

𡻕而逝世壽七十五僧臘五十二四坐道塲三十六年惟以紹

隆祖道為巳任至於崇屋室以安其居廣土田以足其食皆末

事耳得法苐子東林住山宗廓等(⿱艹石)干人得度苐子慶哲曁希

清等(⿱艹石)干人有語録(⿱艹石)干卷行扵諸方師自髫年受學于馮先

生去非先生為時宗工師熏炙之乆間出緒餘施於世諦文字

多竒作師甞刻先生之文扵東林後人遂以師之文並刻以傳

始予徒玩味師之文而敬慕焉兹覧狀𠩄述乃見其深造自得

卓焉過人坐鎮叢林荷擔大事末後一着照映古今𥨸媿向之

知師者淺也庸采狀𠩄述序而銘之銘曰

惟通慧師一世偉人少遵魯誥長探竺墳㳺戯如幻發為至文

曰是𤨏瑣匪道𠩄存朝夕咨訪直指心源刋條落葉洞見本根

乃受智印乃啓度門乃膺

帝眷道譽彌尊䕃注𠩄及如彼大雲随縁㑹散以返其眞勿豐

吾終厥有遺言罔極之報在其後昆金瓶寳篋巍巍真身表以

靈塔勒以貞珉飛聲焯實垂之無垠

  下天竺玉岡法師塔銘

至正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杭州天竺靈山教寺玉岡大和尚

示疾而化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四明年正月三日茶毗得舎

利扵遺燼中始和尚無恙時有請預為造塔者以偈謝之曰死

後茶毗一㓜身盡𭣣白骨煆為塵何湏石塔標名字畢竟當𥘉

無此人其人遂不敢復請至是門人四衆失𠩄依怙悲痛號絶

𩓑存贍敬之地乃建塔扵風篁嶺下白蓮華院之六唯亭奉舎

利藏焉上天竺住山本無夙侍和尚咨詢法要謂不可無以慰

其人之思爰以狀来徴銘和尚諱蒙⿰氵閠 -- 潤號玉岡族海塩顧氏父

曰敏隐君子也母強氏祥應法師古源清公之甥女和尚方娠

及始生母感異夣年十四棄家依古源扵白蓮甞禮護伽藍神

土偶輙仆(⿱艹石)荅拜然左右皆驚古源授以經應曰成誦命禮院

僧一祥為師祝髪㝷進具従古源受天台家金剛錍十不二門

諸書即能了其大意㑹古源歸寂遂師事竹堂傳公以卒其業

因苦學嬰竒疾修請𮗚音懴七七日旣𫉬靈應疾愈而心倍明

利勤說勤行自集慶維那分座于南天竺之演福寺湛堂澄公

来涖教席法㑹號為極盛和尚陞居第一座凡𠩄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辭暢旨

𩔰老成宿學咸敬服焉岀世扵海鹽當湖徳藏寺長夏講法華

經聴者日千餘人屠沽有為之昜業者瑞應之迹不可勝紀遷

主演福宗風益振居六年退歸白蓮修念佛三昧依之者益衆

日扵肇公講堂止觀間語其徒曰吾祖智者𠩄謂風煙山水外

𠯁忘憂妙慧深禪内充愉樂者其在斯乎自是誓不岀山行宣

政院強起之主下天竺時寺新燬惟普賢殿巋然荆𣗥瓦䃯中

慨然曰吾兹寺成扵慈雲一殿尚存則祖師願力有在乃首

加葺治次弟搆諸堂舎然不以經度程SKchar之勞廢教事晝夜演

說無倦色率同志修法華三昩感普賢放光現瑞識者知寺之

重興有日矣居三年以渉世將迎乖其素志復歸白蓮老焉臨

終之夕呼苐子子實法明䇿示止觀安心之法且告之曰吾生

縁殆盡兹惟其時驟稱阿彌陀佛数百聲泊然而逝和尚神資

頴秀出扵天賦道力純固觀慧虚融志在利它有叩即應入室

禀法者(⿱艹石)干人登門請益者不可數計甞求古源塔銘扵陵陽

牟公問以三觀之義其荅如響公擊莭不巳以為聞𠩄未聞毎

與一時名士折𠂻儒釋𠩄談理性之異同無不歎其言簡而理

盡和尚徇縁御物一本扵誠所至道俗嚮慕或捨𠩄居或剏寺

宇以延致之在嘉興則有演壽寺吉祥慧光等院(⿱艹石)干𠩄在杭

則有壽聖寺瑞光懴院等(⿱艹石)干𠩄至扵自行之精進脩常坐三

昧以九十日為期者七法華光明大悲净土諸懴法不可期数

而潜徳宻行證悟𠩄及有未昜淺窺者盖狀之𠩄述持其應迹

而巳昔北齊尊者由文字中入不二法門以授南岳尊者而天

台大師得之惟其聞而能思思而能修是以極談辯扵九旬正

位階扵五品啓諸佛之秘藏創一家之宗途或者不䆒其源流

本末第見𥘉機之人方愽綜扵言詮未深渉扵𮗚境遂謂此章

句之學云爾不有名徳屹立其間觧行兼全以身任道SKchar能使

人信其說而尊其教乎播為銘章貽諸承學庻俾知𠩄矜式不

徒以慰其追思也銘曰

無上佛果成之者人惟觧與行車之兩輪卓乎先覺真知實踐

假方便力肆無礙辨圎音𠩄及莫非度門得意忘象何有扵言

隨機赴感說而常黙𡨋心絶待照而常寂風行草偃大亢其宗

縁離化城委順而終勒辭貞珉用表應迹學人𠩄瞻永永是式

  徑山元叟禪師塔銘

菩提逹摩以摩訶迦葉𠩄得無上正法耒止中土直接上根其

後支分為二而心印獨付扵曹谿𣲖別為五而宗風大振扵臨

濟至大慧而東南禪門之盛遂冠絶扵一時故其子孫最為蕃

衍徑山元叟禪師大慧四世孫也師諱行端元叟盖其字族臨

海何氏世為儒家母教以論語孟子輙能成誦雅不欲泊没於

世儒章句之學十一従族叔父茂上人得度扵餘杭之化城院

十八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師授自然能通而其器識淵𮟏夙

負大志以斯道自任宴坐思惟至忘寢食初叅藏叟和尚扵徑

山叟問汝是甚䖏人師云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叟又喝師𭣣

坐具叟云放汝三十棒叅堂去師扵言下豁然頓悟一日侍次

叟云我泉南無僧師云和尚聻叟便棒師接住云莫道無僧好

叟頷之即延入侍司是時泉滿萬指莫有契其機者叟旣告寂

師至净慈依石林鞏公即䖏以記室相與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此事與虚谷陵

東嶼海晦機熈東州永竹閣真為莫逆交㝷以靈隐山水清勝

徃掛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焉師甞自稱寒拾里人横川珙公在育王以偈招之曰

寥寥天地間獨有寒山子師竟不渡江而謁覺庵眞公扵承天

復叅雪巖欽公扵仰山岩問何䖏来師云兩浙岩云因甚語音

不同師云合取臭口岩云獺徑橋髙集雲峯峻未識書記在師

拍手云鴨吞螺螄眼睛突出岩𥬇頋謂侍者㸃好茶来即送師

歸蒙堂居三𡻕而岩逝乃還浙右虎岩伏公時住徑山請師居

第一座旣而退䖏楞伽室擬寒山子詩百餘篇皆真乗流注四

方衲子多傳誦之大徳庚子岀世湖之資福伏公加盛禮覬師

唱其道師㣲𥬇而不荅末後瓣香卒歸于藏叟居五載學徒奔

湊名聞京國至大   特旨賜師號曰慧文正辯行宣政院

㝷舉師主中天竺師當乆廢之餘爲樹門榜而正鄰刹之侵疆

治殿宇而還叢林之舊𮗚延祐丙辰遷靈隐有  旨設水陸

大㑹于金山命師升座說法竣事入覲扵便殿従容奏對深契

上𠂻加賜佛日普照之號陛辭南歸即拂衣去養髙扵良渚之

西菴至治壬戌徑山虚席三宗四衆咸謂非師莫能負荷其任

相率白于行宣政院請師𥙷其䖏事聞于朝泰㝎甲子降

璽書作大護持師至是凢三𬒳金襴袈裟之賜二十年間𠯁不

越閫而慕其道者鱗萃蟻集至無𠩄容𡻕饑皆褁糧而耒以得

見爲幸徑山自大慧中興後代有名徳得師而其道愈光師甞

勘一新到僧云何方聖者甚䖏靈祗僧云臨朕碪師曰杜撰禪

和如麻似粟參堂去又勘一僧云碁盤石砍破你腦門缽盂池

浸爛你脚板僧擬荅師便喝又勘一僧云擘開華嶽連天秀放

出黄河徹底清即且置平實地上道将一句耒僧擬開口師便

打僧休去其機鋒峭峻多此𩔖師以呵罵爲門苐子慈功之誨

以近人情行天下大公之道藏叟之的傳一人而巳師之利它

皆隂爲之𣳚齒不言而其道徳聞望爲朝野𠩄推服荐膺

命賜人以爲榮而師未始自衒意漢如也暇日以餘力施扵篇

尤精絶古雅石田林先生隐居吴山不與世接獨遺師以詩

曰能吟天寳句不廢嶺南禪其取重前軰如此師生扵宋寳祐

乙𫑗二月十六日以至正辛巳八月四日終于徑山之丈室世

壽八十八僧臘七十六其先五日示㣲疾問待僧云呼之曽未

休吸之尚未舎試問請苦源耒者不耒者如何是耒者不耒者

侍僧無語師良乆云後五日看越四日夜分沭浴更衣别衆趺

坐書偈云本無生㓕焉有去耒氷河𦦨發鐵樹花開𭠘筆垂一

𠯁而化龕畱七日顔貌如生以是月某日奉全身⿱穴之 -- 窆于寂照塔

院而分𤓰髪建塔如化城幻有精舎四㑹說法語有録行于世

𠩄度弟子(⿱艹石)干人嗣其法而同時闡化扵吴楚閩越蜀漢間者

(⿱艹石)干人其上首靈隐法林中天竺祖銘等狀師行業俾溍書之

兹碑溍㳟従章甫逢掖之後未能扵宗門中嗅薝蔔之香甞醍

醐之味罔知𠩄以措其頌羙之辭庸俻著狀𠩄述而銘諸庻幾

不失其實得以瞻承夫遺範云爾銘曰

大䧺唱㓕宗途肇分不有單傳孰開我人巍巍大慧垂隂四葉

門庭之盛䂓重矩疊法雷普震裂地轟天㩀師子座四十二年

𬒳遇  三朝便蕃異數王臣順風有嚴外護大法棟梁一夕

而槯本無生㓕焉有去耒𡨜而常照碧潭秋月散為千光非同

非别徑山蒼蒼上與雲齊真身常住大慧焉依賛述虚空非愚

則惑直書具文刻此山石

  天童坦禪師塔銘

師諱妙坦族金氏婺之浦江人母張夣蓮花産于庭而生弱不

好弄嶷然伯仲間祖父謂𩔖巳令襲詩書學非其志也堅求棄

俗依同里慧香净月師旣得度受具聞北山覺報逺公蜀人通

内外學𮜿儀峻甚徃従之㝷又下濤江登天竺山従晦巖照公

研三觀十乗之旨㑹虚舟禪師以宻菴四葉坐鎮靈隐遂委身

而事焉一日室中舟舉古問如何是良遂知䖏師荅以冬𤓰瓠

子語舟咄曰如斯見觧不離教乗師擬荅舟徑拳其面師有省

⿺辶䖏作禮趍出舟即命侍香至元丙子隐于北山之智者應郡侯

聘岀世白鶴居再𡻕輙引去舟時涖徑山召分半座力辭更以

為掌記巳而西㳺吴中従覺庵真公扵承天曁領無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之保寜

瓣香酬恩歸之于舟示有𠩄本也㝷遷慧山遷華藏退䖏承天

乆之乃赴靈巖居數月復遯于虎丘祖塔下大徳戊戌𬒳

上旨仍主華藏行宣政院以靈隐虚席檄師𥙷其䖏師謝曰夢

堂和尚吾受宿徳也位僅臻此吾有它望哉卒不就自是居華

藏餘十年至大戊申遷天童属當歉𡻕之後師不以儲㣥弗充

故拒来者學徒恒數百人延祐乙𫑗五月五日示寂于丈室世

壽七十一僧臘五十臨終神氣不撓理簿書如平時俄書偈𭠘

筆夷然而逰視去其身猶傳舎焉龕留七日顔色不爲溽暑變

其月某日奉全身塔于中峯之麓中峯宻菴𠩄藏也師雅不欲

過爲後計遺命俾祔其次瘞之日雲霧四塞行者莫相覩将⿱穴之 -- 窆

晨曦乍朗下燭其隧(⿱艹石)𨻶光然訖事旋復晦㝠衆咸異之師𥘉

號竹溪故内翰涿郡盧公數従師㳺扵慧山爲扁其室曰竺西

人因以爲稱云師𬓛度沖豁與物無競其在華藏靈岩聞有攘

之者亟避去不少恡華藏㒒夫有舁至中道而棄之者其復来

也亦無𠩄芥蔕人莫不歎服焉師提唱簡古善䇿厲娓娓使四

衆忘倦五㑹語有録𠩄度普霑等(⿱艹石)干人嗣其法者今住慶元

萬壽子文等(⿱艹石)干人霑實師之族姪知師最詳以師行業請大

比丘徑山陵公爲之狀以授文属溍序而銘之溍師之里中子

也漫迹四方弗克展謁坐下而接間師之緒論其何能措一辭

用敢悉取徑山之𠩄陳序其而為銘以繫之銘曰

教外之傳何同何別我手此拳即廣長舌真機不露大網已裂

風行草偃非說說山頽木壊非㓕而㓕峩峩中峯下有竁穴

名言罔旣尚謹𡻕月

  智者勤禪師塔銘

絶學禪師旣示𡨜于婺之北山智者寺後十有五年其弟子景

琳始以狀来謁銘琳之言曰吾師之道固不藉文字以傳然非

是無以慰學者之思也溍幸甞及與師接不敢以不能知師為

觧謹摭狀𠩄述序而銘諸序曰師諱道勤族何氏同郡之浦江

人年十五願棄家歸釋氏父母弗能奪俾依天宫善净師二十

廼得度受具以未䆒已事參東叟禪師扵杭之净慈東叟逝而

石林禪師継主法席復叅焉一日入室有契即命侍香由是𫉬

便扵咨叩益造其閫域衆咸推敬之㝷掌藏鑰扵湖之鳯山遂

岀世領同邑之大樓崇照寺至元庚寅也後十有七年西峯及

菴禪師遷道塲力舉師𥙷其䖏又八年廼赴智者延祐丙辰

月六日示疾而化春秋六十有七夏四十有七其徒(⿱艹石)干人以

是月二十二日奉舎利建塔于寺西(⿱艹石)干歩遵其法也師性端

慤履行純實不務為矯厲色柔氣夷而辭寡其接學者唯單提

向上事或来求法輙示之以黙莫不心領而神悟焉盖自佛語

心之學播于中土宗唱之盛逮近世而極師獨離一切言說

以為教用合乎逹摩氏之道其垂𥙿無際誠有不在文字間者

矣師凡三鎮叢林𠩄至興壊𧺫廢為緇白𠩄信向有金居士者

慕而依然嘗嘱其家曰吾死亦欲依師其殁也因歸骨塔傍仍

捐󠄂田構精廬為永乆計福建閩海道肅政㢘訪使本齋王公為

扁其塔曰同歸云銘曰

皇矣像教因言以宣言不盡意是有别傳来之侁侁機鋒交𧺫

我以其黙俾得吾髓山空𡻕寒遺響寂寥白月在天非指𠩄標

展也徳人形容罔旣刻辭山石表厥名字


金蕐黄斈士文集卷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