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金陵集
卷十三
作者:南公轍
1815年
卷十四

題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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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金文忠公壽恒筆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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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故丞相文忠金公與余高祖文憲公所嘗往復書也。二公俱以文章名節。歷事四朝爲名臣。觀乎此。可以想其人而知其交焉。宜陽南公轍書。

寄所軸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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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己亥夏。余與李懋官,朴次修。宴集于友人朴山如之寄所園亭。時天大熱。數子者就古松之下芭蕉之蔭。或披衣而坐。坦腹而臥。取酒飮至醉。醉後劇論天下文章高下事是非。慷慨以泣。意氣可樂也。旣而山如更市酒。使客益醉。出金牋若干幅。求詩爲此軸。屬余跋尾。盖山如端直。能世其家。而懋官,次修。俱以文章入燕京。與秋𢈢,雨邨,墨莊諸名士游者也。

宋文正公時烈簡牘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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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帖十一幅。皆先生手書也。先生道德。如泰山喬岳。爲王者師矣。書固餘事也。譬如禹之行水。行其所無事而已。歲己亥秋。遇士執鄕校坊第。得覽此帖。盖所與往復者。皆當世賢人君子自任以世道者。而觀其在朝在野。與夫困戹流竄。至死而不忘者。其言皆出於爲國家惻怛之苦心也。可不敬歟。嗟夫。余生晩矣。恨未及執贄於其門也已。

書近庵尹文貞公筆札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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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公與余書也。公與余先人。俱立朝友善。一日。公退過建德坊第。亟呼余。索所爲長短謌行而讀之。撫頂歎曰。此他日必大名者也。仍謂先人曰。公其無憂矣。後數日遺此書。以奉使北京時所得霜毫紫玉墨賜之。時余年七八歲。尙幼留其物。不復其書。公又使人趣謝曰。長者與童子戲。可乎。歷英宗至當宁。今爲十九年。而其書尙在篋笥。時時出而覽閱。不覺泫然也。嗟今之人。其風流愛後生小子。有能如公者乎。况公在先朝。以善筆札名。尤可重也。乙巳三月淸明日。書。

題弟子院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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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五年。余與閔聖能,李元履,韓子定。集城北金氏之弟子院。爲進士業。時或携酒挈投壺。披襟於古松之園。納凉乎淸風之舘。詼調諧謔其間。凡五十日。得詩共三十二篇。至今四年之間。聖能,元履。落落游四方。余與子定。亦不成進士。在京師。雖欲與三人者。復爲集處。擧一觴相屬。不可得也。元平題于碧芭蕉下。

題吳士執允常筆札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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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以吳士執之學問文章。不克施於世者。豈非天哉。余於士執。年甚少。待士執爲師。而士執之視余如兄弟。今其人不可見矣。雖其隻字片墨留在人間者。足可貴重也。况士執與余交最久。所嘗往復筆札甚多。而視其書點畫無尺寸放過者。亦可知士執之所存也。孔子稱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今士執旣歿。又安得久而敬者耶。

題太學唱酬集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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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八年。余與金國器,朴山如遊太學。相與唱酬爲此集。其意氣跌宕可喜也。明年。國器隨其大人公入燕京。余與山如。送至驛亭。以歌詩相贈。未幾國器歿。余與山如。又以詩哭之。幷以錄之。合爲一集。觀於此。數年之間會合離別。與其死亡之感何如也。

題李元履顯綏詩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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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人李元履性淸淡雅喜詩。業之且有年矣。竊嘗論詩者。感於情而形於聲者也。故內可以見性情之邪正。外可以觀治道之汚隆。治詩者。不可以不擇也。元履之詩。詞淡而旨古。務出胸中之言。言盡而止。故及其發而形於聲也。俯仰曲折。雍容揖遜。鏗然有治世之音。非如近世操觚家務爲新巧而自好者也。余與元履遊久矣。其平居咳咜笑談。無往而非其詩也。然讀其詩而其人可知。卽其眉宇而其詩亦可知也。斯可謂可與言詩已矣。己亥仲冬。余與元履。夜宿山房。梅下篝燈相照。耿然也。仍相與酌酒。縱談詩道。會元履出橐中詩藁。求余爲文。遂書此以歸之。

三眞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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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眞山水。世言絶佳。尋眞猿鶴洞。其尤者也。丁未之秋。余自瑯琊。携琴笛游三日。每遇瀑布樹石得意處。輒題詩。詩凡七篇。知縣金公及士樹相繼和之。爲此帖。大抵三眞之名過矣。自嶺以右。山水重濁。見者易厭。而入此區。得結撰淸爽。意想快適然後。始稱賞之也。人之超然自拔於衆者。多類此。不可以不知也。元平題于凝香閣中。

三眞帖跋[又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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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林洞居三眞之一。余時未及游而有詩者。山水之境。已具胷中爾。世之不知遊者。輒窮奇探幽。費盡目力足力而後。曰連日之遊快哉。始畢一洞天。乃又造一福地。殊未知其離前之洞天而未到福地中間。先得其意者有之。此可與知者道也。又題。

伽倻二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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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倻山名聞中國。聖上十二年。余自山陰往遊。凡三日而出山。其水石林巒。隱暎深邃。庶幾遇隱君子。而若其寺刹樓觀。可謂極天下之盛矣。閣又置八萬大藏經。其說多怪誕。而事蹟頗奇。足以備游覽者一事。得詩凡十八篇。所以記玆山之大略。而俯仰歎慨於哀莊之世。以及於文昌之遺蹟。覽者可考也。帖旣成。入于寺。俾壽其傳。

遊山題名記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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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以遊山題名謂石厄。余以爲至言。嘗遊覽方內諸山水。得先輩名勝及知舊姓名。留在壁上。宛然如見其面。一笑而揖之。始知爲趣事破戒爲此。且以職官名姓。鐫鑱崖石。留之名山大川。足當鐘鼎碑鼓以不朽也。

書頃刻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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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者用鹿角膠書紙。潑墨塗鴉。字白而紙黑。如石刻印本。世稱爲頃刻碑。中國人常喜爲之。余學其法。一日倣瘞鶴銘中興碑。作此帖以示人。人皆不能辨也。作虛誕以欺人者。惡其害於道。而此但爲一笑之資而已。

書頃刻碑後[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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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碑。古軍中傳檄之法。恐往來爲敵國覘見。故白而書之。及到陳然後塗墨。字皆宛然。亦可見古名將智術也。

書玉流洞題壁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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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在瑯琊。久爲簿領所困。每罷衙。從邑中父老。問有山水可遊處否。輒曰無有。悵然太息者久之。一日。藍輿訪深寂蘭若。行花木間數里。鏘鏘有珮玉聲。令吏竊聽。曰此水使之然也。遂穿林而入。布席而坐。四面山光如鬟䯻。時五月。石榴花擁匝圍幄。其上垂瀑布一線澎湃。三折而止。眞絶勝小品也。壁上有申維翰題名。余顧謂從者曰。向余之數叩問。而不以此對者何也。吏皆局於刀筆。而農夫牧子。雖遇之而不知奇。鄕人之不好事如此哉。乃書玉流洞三字。付寺僧刻石。未就而余罷官。甚可恨也。戊申閱舊篋。得此而題之。俾博後至者一遊云爾。

金國器載璉書簡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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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於朋友最得意者。惟國器一人爾。國器爲人淸介。凡人志太高者氣易驕。名甚重者志易亢。而國器則不然。余之與國器交者。豈或以聲利相慕悅哉。直與之心會焉耳。國器未嘗與時人俗子遊。每喜與余酬唱往復。故考國器集中分目詩什簡牘。爲幾十篇。而爲余作者。十居其半也。國器旣卒。其兄今承旨公。貽書索其詩藁。余復書曰。昔韓退之有言曰。元賓旣歿。而其言益可貴重。願公之復還之。今其集尙未成。而承旨公亦不忍還也。此帖卽斷續札翰之遺在箱篋者也。余年未衰耄。而哭朋友之死者多矣。尤於國器。不能忘情者。以其早失而不能久切磋之益。爲國器。又悲其有志有才而局於小官卑祿。卒未克顯於世也。

題兪文翼公拓基簡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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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之德。天大海闊。智巧不用。而德量有餘。法網不密。而風流弘長。薰陶呴濡。五十餘年。朝多耆碩。野有名流。童子何知。吾猶及見故丞相文翼兪公之爲相也。不以言語事爲。而以身爲規度。鎭物如山岳之重。持心如權衡之平。嘗自誦范文正先天下之憂而憂之語曰。大臣之道當如此。盖公于英宗。自以心用俱盡。而貴戚旁伺。鑿枘方圓。則心有餘而用不盡者有之。英宗于公。自以言聽俱足。而調停已痼。酸醎和同。則言雖入而聽不從者有之。受知非不深也。委任非不專也。而若公所學之精。所養之厚。則或有未盡施行者。識者恨之。然終不以藥之苦口而食爲之廢。言之逆耳而聽爲之厭。一心任公。始終敬禮。能使君子有所恃而小人有所憚。四方無事而風俗篤厚。則非但公之力也。抑上之用公者然也。豈不休哉。豈不盛哉。余之先君。於世寡朋交。而至其出處進退之相謀。則在野稱尹景平。在朝稱兪展甫。展甫公字也。舊藏公手簡若干度。乃復裝潢而識之如此。筆札於公爲末事。而秋蠅細字。不用塗乙。皆於七十之年。不帶靉靆而作者也。

書金忠毅公文起遺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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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嘗讀方正學先生傳。至其當革除之變。談笑刀鋸。指叱鼎鑊。噀血而長書。高歌而畢命。不但視其死如歸。而抑身後之名。將與亂逆同歸。萬世不獲伸而亦無悔也。是皆師友學問之功也。光陵受禪。成謹甫等六君子死之。而同時有金忠毅公文起。亦下獄坐死。其事與正學略同。而其所以嫌疑忌諱者。視景泰之世。殆有甚焉。若其二百年之後。孤忠暴白。公議大定。士大夫莫不以其名公言顯誦。奉俎豆之祀。編忠烈之傳。則此天也。非公與六君子之所自期也。雖然。世稱端宗六臣。不言七臣。豈亦有幸不幸者存耶。自古忠臣志士。輒曰殺身而成名。是知名重於身。不特衆人爲然也。張中丞與黃道周。天下之烈也。而觀其臨死顧語。惟有待於後世之名者。而况於公乎。非所謂特立獨行。信道篤而自知明者。烏能如是乎。公之所嘗師友者。雖不得而知之。而吾必謂之學問而得之矣。公之宦閥事功。經世禍不傳。今其嗣孫某得於逸史。裒爲遺事一冊。謁搢紳諸公而思所爲不朽之圖者。屬余書後。公逮文宗時。歷官至咸吉道觀察使吏曹判書。有詠鷴詩一篇傳于世。其材諝詞章之爲當時所推。可知也已。

金知縣相任農政書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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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余侍正宗淸燕。言今之論事者言人人殊。或以治體。或以民隱。或以官師䂓警。間有足以採用者。而其不主於人主一心。則皆不知本之論。明主固宜深察之。正宗亟以爲可。今仙馭已遠。每一追思。不覺淸淚汍瀾也。前年春。余官嶠南。與義城宰金叔度相見。仍得其所著農政諸書讀之。時朝廷憂憫元元。飭郡邑進書。而叔度前任畿縣。應上旨而爲者也。書凡十通。利害條列。無甚踰於人。而其終篇。言人君一心。爲萬化之源。惓惓於天理人慾之際。卒之以皇極錫福之道。可謂知本之論矣。其言不擾民一段。尤明知事情。切中當時之病。農談而爲廈氊之箴䂓。吏牘而當臺閣之章疏。若使叔度早顯而得展布其學。其結主知而補時政者。豈在諸君子下也哉。同時進農書者。毋慮累百人。世稱兪蒼崖,朴燕巖之作爲最著。兪文章奇崛。而闊於事務。朴雜以俚語。頗可厭。俱不如叔度之明且確也。

書李參判翊模蒼谷詩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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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堂先生詩法老杜。文則酷嗜漢書。李公之希風取道者。在於家學。故余謂公之文章。簡古深密。而但欠脫換之法。世之論者。稽其長短而善爲持擇焉。斯可矣。公嘗言職官地理。不必倣中國名號。如王都漢陽之稱長安洛陽。以判書參判謂尙書侍郞。若此類多。詩文將爲故實信史。吾則不爲也。公之此言。可砭東人固陋之病。幷識于後。

遁村四景圖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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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村四景圖。一幅坐池上石床。焚香展卷。梅杏躑躅花嫣紅如燒。時蔌蔌欲墜。金銀翅蛺蝶撲衣不去。二幅戴淵明巾。藜筇椶履。倚碧梧桐下。淸風徐來。禾黍卷舒。有波濤一碧之勢。三幅騎子犢。犢背掛酒壺。往來楓障巖广間。四山紺黑欲雨。有黃子久,沈石田筆意。四幅山雪初霽。檐冰拄地。竹牕施幔。令童子撥爐火煨栗。俯見庭中老柏特立。有歲寒之姿。其下餘一幅書跋。宜陽子買山已久。不能便歸。一入城市。輒發於夢境。爲此圖。時一展觀。古人有言曰吾居無山。吾目未嘗無山。亦此意也。

琶西李判書集斗東遊詩軸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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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詩於今日。其難言哉。世非無聰明才俊之士。而一切爲俗學所痼。盖其弊由於祧李杜而禰元明云。夫人情厭常而喜新。詩之不得不變。勢也。然其有爲飄輕佻宕。譬如娼家子金粧粉飾。巧態呈艶。而於所謂洞庭張樂元聖制作。不見一焉。余以是爲憂。謂物極則返。此其幾乎。今讀琶西李尙書東遊詩軸。淳澹雅健。縱橫奔放。自攄出胸臆所欲吐。不屑屑摹李杜。而亦離於元明諸子者遠。當世之才子名家雖多。而詩道之正。不得不歸之公也。回俗挽古。其自公始乎。偶記其一二。曰境絶虛無入。湫深混沌開。風雷盪盪如相拍。天地盈盈不肯流。此可與削壁大海爭雄也。

書崔淳翁永元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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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淳翁嘗從金將軍。死於深河之役。坐勢位微。其事不大著。至今累百年。或擧翁名問之。鮮有知者。其七代孫奎顯用是懼。遍謁搢紳詞林。得誌傳序跋謌詩銘贊等。爲近百篇。將印行于世。淳翁之死始復顯。信其用心之勤且久也。國朝屢經兵禍。錦山之戰。丙子江都之難。凡死節死事者幾人。或傳或不傳。皆天也。而其傳者。多有因後世之誠且賢也。謂奎顯其人。豈過也哉。奎顯貌癯而寒。布衣草屨。造公卿之門。終始干乞者只翁事。蕭然無慕於外者也。

詩選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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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先人文淸公。與晉庵李文簡公,月谷吳文穆公。當元陵盛際。以文章道義相鏃礪。交游之盛。藉藉薦紳間。而今世操觚之士。亦皆歸之以風雅宗主。是編卽三君子手自分鈔者也。盖自虞夏。訖于唐。上而朝廷郊廟之作。下至深閨陋巷之所謌詠。其不載於三百篇者錄而爲四百六十三首。其選至簡。而去僞存信之際。深致意焉。晉庵公孫直提學性老。月谷公孫參判士默。求原本於余。各繕寫爲一帙。余受而陳之几止。唾涕而敬玩之。性老士默曰。選之止於唐何也。余曰。先輩之意。欲其存正聲爾。曰。然則宋明之作廢之可乎。余曰。何可廢也。宋明人。大抵多學唐。雖其氣與法。有以世降。然以其淸新雄玅之才。騁其縱橫馳驟之詞。無不可道不可狀之言與情。則亦有可學者。特其間有醇與駁耳。有能黜其駁而得其醇。如良玉溫潤。標格雋上。敦厚而柔婉。莊敬而辭讓。藹然有治世之音者。是亦唐而已矣。不然則贋。觀此選者。只辨其正變高下而取捨之而已矣。曰唐曰宋明。非所論也。昔正廟徵覽此編。亟賞其體裁有法。仍敎賤臣曰。予欲作序文弁卷。未及序而仙馭賓天。未嘗不摩挲簡編。繼以流涕也。選舊有士默大人醇庵公跋文。余與性老。又繼而識之。士默不作。

書陸奏跋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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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如子房而文則過。辯如賈誼而術不踈。古之論陸贄者以此。余嘗不以斯言爲過。右帖乃靜修李文翼公所撰陸奏跋也。昔正宗每於淸燕之暇。留心書籍。尤好陸贄奏議。手自圈批。抄爲一帙。世以苛刻爲能。則嘉贄之忠厚。人以猜忌爲術。則喜贄之推誠。又嘗憫時文之弊。風勸學者。以五經程朱之書。又表章斯文。期欲以正道學。施之爲實經濟。發以爲眞文章。盖上之心如此。故公之跋語。亦多有闡揚。然而習尙日痼。轉變未易。幾近二十年。日月奄忽。遂至于今。誠不禁流連太息。文翼相兩朝。凡對上言。應天道收人心。治邊務惜名器。多出於至誠。而至其論榷蔘一疏奏卽允可。時稱主聖臣直。以公謂今之陸贄。可無愧也。偶記公議論之一二。其言監司守令。當以重厚少解事者差遣。時似無功而智巧自退。又曰。避好名之嫌。則阻爲善之路。此又公所自得。而贄之所未及言者也。

璿源系譜紀略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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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卽阼之九年八月丁酉。我中宮殿下誕生元子。是月。卽肅祖誕彌之月也。其日。祥虹見于御苑。又見于孔子廟井。越七日癸卯。祇告太廟。又親上箋文于殿宮。臨法殿受賀。天氣淸朗。日光晶晶。休徵畢見。物采增煥。文武百官。俯伏聽敎。起而蹈舞。齊呼千歲。覃恩域中。宥釋罪過。蠲停糴布。監司守令。父老軍民。擧皆引領而望。咸曰此本朝百餘年來初有之慶。又感上德意。無有遠邇。惟知奔走懽呼。旣而宗正寺援故事。請書于璿譜。命臣公轍爲之跋。臣竊惟我國家創業垂統。積德累仁。基本旣固。慶祿滋至。根深而葉茂。德厚而流光。聖子神孫。承之無疆。逮至我正宗大王。以堯舜之姿。居君師之位。孝通乎神明。學冠于百王。敬天法祖。親賢愛民。禮樂文物。燦然具備。而大經大法。布在方冊。上自朝廷。下至閭閻小民。其心思先王則無不感激流涕。以於戲不忘之念。祝本支百世之慶者。十年如一日。而亦惟我殿下嗣有大器。夙夜祇愼。仁孝勤儉。一念仰述。至化薰蒸。上格于天。下浹于人。以至昆蟲草木有命之物。莫不涵育仰戴。肆皇天祖宗。默佑陰隲。永錫祚胤。以基億萬年鴻業。八方謳歌。咸歸吾君之子。而綴旒國勢。轉而爲泰山磐石。嗚呼。此豈一日之積也哉。詩長發之歌先祖。緜之頌古公亶父文王者。盖追原王業之所自。以驗其克昌厥後也。不然。何以見天道焉。今玆之慶。祖宗得之於天。而殿下受之於祖宗。傳所稱無憂與大孝者。殿下皆有之矣。臣於此又有獻焉。朱子嘗以輔導皇儲。爲當今急務。而究其本則在人主一心。此萬世不易之正論也。昔我先王之敎殿下也。以身敎之。以言敎之。居處則親正士而遠佞人。講讀則尊聖賢而嚴師保。以至飮食欲其節。衣服欲其儉。纖悉曲折。皆由法度。臣於其時。得備侍從。親覩盛事。顧今貽燕之謨。其不在於殿下之一心乎。惟殿下堯德克明矣。益加精一之工。文謨丕顯矣。益懋緝煕之學。言語動作。無不致愼。用捨賞罰。罔或少忽。元子視法於左右。無往而非正。則命哲命吉。祈天諴民。固不外此。而其於繼述之道。尤有光矣。豈不休哉。豈不盛哉。無逸之詳於文祖者。耳目之所逮也。臣適叨太史。秉筆書頌禱之忱。而敢以是䂓焉者。亦職爾。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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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筆筒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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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有筆筒玉也。其形也象以天之圓而地之方也。故圓乎外而方其內。治之者益求其美。旣琢而復磨之。此余所以愛之甚。而人之修身當如是云。銘曰。

治之而美。載筆乎爾。豈愛玉也。愛爾之琢而磨而。

磁硏滴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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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硏滴出廣州。其形圓而空中。可容水一升。支旬日之用。而冬月易以酒。取其不冰。余家蓄此三十餘年矣。磁性脆弱易破。又常提挈棄擲於仕宦游覽之行。其間銅玉甁盌之堅且愛惜者。不知其幾聚且散。而獨此器至今尙存。余每有文字之役。紙窻竹屋。燈火靑熒。丹鉛玉斧。魚箋豹囊。錯列在案。而古器依然。譬如陳人舊物。活現于眼前。而水落石出。日月幾何。則是知器之成毁有數。而其能傳之久遠者。亦有待於人也。銘曰。

一勺之水。可以及他山之石。潤物不息之功。吾有取乎硯滴。

黃翼成公犀帶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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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翼成公犀帶。余從公後孫借得之。余所蓄犀帶。非一二圍。而每以此爲貴重。以翼成家舊物也。犀帶如銅玉彝鼎。須有古色來歷方好。况公爲國朝宗臣。而其帶尙傳。手澤如新者耶。銘曰。

黃公與魏文貞孰賢。帶兮笏兮。可比甘棠而同傳。

御賜玉圈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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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十七年癸丑元朝。以英考寶籌滿百。將行眞殿酌獻禮。前一日臣入侍。上曰。君有玉圈否。臣起伏無以對。上自解囊出一玉圈賜之。臣拜受而未測聖旨。翌日。以步輦出掖門。敎曰。大祝以南某改標。臣仍承命將事。得加資。其後上指臣玉圈曰。此乃栗谷李文成家舊藏也。予在春邸時懸之。未嘗輕與人而今賜君。愼勿失之。臣陞嘉善。還入大內矣。至今思之。此雖一事。可想其不世之遭遇也。遂泫然流涕而爲之銘曰。

君子比德於玉。臣何敢當。徒辱先王之隆渥。

對善惡報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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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善惡果有報乎。對曰有之。聖經多言禍福感應之理。曰。今無驗。何哉。曰。三代以上。敎化行賞罰明。善者貴惡者賤。善則得賞。惡則受刑。及世敎衰。貴賤無分。刑賞無勸懲。於是孔子作春秋。自天子至諸侯卿大夫。善惡皆有褒貶。亂臣賊子莫之逃焉。以匹夫操筆。而其權重於刑賞。自孔子始。而此皆感應報復之理。又問佛氏地獄之說何如。曰。吾未之信。然其勸懲善惡則誕。而有與經合者。盖爲盜者。有不顧一時之黥刖而奪人之財。簒逆者。不懼後世之譏誅。曰死後豈有知乎。此聖王之法。春秋之筆。所不可禁也。余不知果有所謂冥獄極樂世界。使爲善者長享富貴。爲惡者受刀鉅痛毒於無窮。而獨其輪廻之說。似有其理。魂散而復聚爲人。則前身不受報者。安知不於他生。各以其類有禍有福耶。後儒有言。刑賞窮而春秋作。筆削無所施而地獄之說行。子奚以曰無驗。

爲人難說。贈南童子漢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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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稟天地之氣而生。不爲草木禽獸。一難。不出於夷狄之邦。二難。耳目手足聰明便利。無疾病。三難。吾與童子。得此於天者難矣。而皆偶也倖也。人之受命於天者有性焉。舜之徒跖之徒。均是人也。而爲善爲利而聖惡分。人而爲跖。則禽獸夷狄之不若也。故曰盡性然後可以爲人。又有所謂數焉名焉。性無不善。數有窮通。名有美惡。天之性仁。而否泰窮通運也。仲尼孟子雖阨窮。而終得賢聖之名。莾,操,懿,溫得志於中原。而不能逃簒逆之名於天下後世。此天之定也。童子毋以偶爲喜。以倖自恃。而知盡其性安其時俟其定爲尤難。則可以爲人。人之得於天者有三難。修之於始。而中則安之。終則俟之。又有三難。爲人難哉。

金文忠公壽恒畵像贊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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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文忠公。以淸明純粹之質。正直剛方之道。歷事三聖。終始一節。文章事功。史氏書之。而盖公平生大節有三焉。始肅宗冲年嗣位。小人趙嗣基投疏語叵測。明聖大妃垂簾引執政。痛哭而諭之。然廷臣皆畏權貴。不敢出一言。公慨然曰。此關國家倫紀。不可不一爲上陳達。遂上書累百言。悉陳奸狀。一也。楨,枏之獄。辭連者多。公起謫中拜議政。按治悉多平反。所全活甚衆。明聖敎以金相屢年竄逐之餘。議讞公允。無乘機逞憤之意。二也。仁顯后遜位。斥南人阿旨者。遂以身死。三也。宋文正先生聞公卒。泣謂學者曰。金公立身事君。一從朱子之道。而不獲其利。豈朱子之道非耶。公之致此三節。自有淵源本末之不可誣者矣。士君子不讀書學問。則何以處死生禍福而得其正哉。贊曰。

風儀如祥麟瑞鳳。文章如美玉精金。雍容廊廟之上則黼黻皇猷。蕭散江湖之間則領袖士林。流離竄逐。至畢命而無怨。安危緩急。常矢心而自任。終能判殉國而一死。可以愧爲臣者貳心。斯其爲文正之孫忠獻之父。而爲一世士大夫之所慕欽也歟。

李文正公畵像贊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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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宋文正公。以海涵地負之學。出而遇孝廟之世。明大義於天下。海東之朱子也。李先生當辛壬士禍。脫屣軒冕。隱居求道。朝野議論。取以爲正焉。或出或處。而前賢後賢。其道同也。聖上卽位之初。宋文正配食孝宗廟庭。而又賜先生謚曰文正。聖朝之崇報。可謂至矣。今先生歿四十一年。士皆乾沒於科擧功名之途。不復以詩禮名節相講磨。每念見幾之明。衛道之誠。志節之卓邁。氣像之灑落。世無復有此賢矣。歲之丙申。謁其遺像。退而爲之贊曰。

嗚呼先生。見幾决歸。雖時之屈。何德之輝。重宸側席。四方摳衣。身所出處。國有是非。言所與奪。士爲重輕。置之巖廊。爲孤爲卿。孰如山林。得一周程。哲人云亡。正學不傳。四十一年。士皆矇然。登公之堂。有几有筵。瞻公之像。有涕漣漣。

淸潭大師法相贊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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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春。余在關東。釋碩旻自海上來訪。乞其法師淸潭道人性守影贊。性公嘗師事影波。深悟慈悲妙旨。前五六年。示寂于乾鳳禪院。而影波年今七十餘。尙無恙。日燒香誦偈不怠。盖空門之一異人也。作贊四十言以施之。贊曰。

金精髮珠火眉香。護靈花月照禪枝。彼袈裟入定於不二之門者。吾知其爲超脫無量之劫之大覺性師。

金舜弼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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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名龍行。字舜弼。自號石坡道人。安東之金。以文章節義。名爲大家。君議政府領議政文忠公壽恒之庶曾孫也。父曰允謙。以布衣游諸名公間。號眞宰。君幼穎悟。生四歲病篤。其母孺人爲誦諺書以守病。君時臥瞑目無聽也。及瘳。遂起誦其書。不錯一字。其才如此。稍長。與羣兒戲嬉。偶塗墨壁上。俄而爲山水草木矣。於是其父乃大奇之。遂敎之畵。已又敎之書。其後書與畵。皆極其玅。君嘗作南征賦。詞甚淸絶。嘐嘐齋金公用謙。亟歎其奇才奇才。英宗末年。炯菴李德懋,泠齋柳得恭,楚亭朴齊家。俱以文詞知名于世。三人者皆從君遊。日往來飮酒。上下角逐以爲樂。諸君皆自以其才不及也。君家居不治生産。嘗客遊驪江。每中夜月明。挐一葉船中流。周覽山川。忽引洞簫。爲羽徵之調。聲甚悲壯。江上漁父。皆起立泣下。久之不能去。性好奇詭。嘗謂其客曰。吾有友名甘休者。豪傑士也。仍具道其事。客大喜曰。可得而見耶。君曰諾。業有約。遂與入南漢城。登將臺以俟。日且暮。其人不來。客曰何其來之遲也。君乃大笑曰。欲與子爲戲。盖甘休者釋字。爲某人云。君又得明尤恫祭詩文。稱己作以示人。一時傳誦膾炙人口。已而有覺之者往見君誚之。君又笑曰。世人無知文者。莫辨眞贋。吾爲此。聊欲一玩世弄人耳。遂起酌酒以謝。自是從之遊者。多厭其虛誕。稍稍散去。然當世賢人君子深知君者。皆謂此年少騷人偶失。愈賢重而期待之不衰。國子祭酒金公亮行。其從父兄也。特厚遇君。久之。君鬱鬱不得志。欲西遊浿上。將行。爲畵樂志圖。以獻祭酒公。祭酒公每讌客。出其圖指之曰。此人奇士。世無有知者。此畵所以志也。座客爲之動色。初君遊京師。一時之人。皆知君爲落落可奇。而學士大夫。亦莫不交口稱譽。皆欲出其門下。然君終不肯俯仰以取容。故終君之世。世莫有盡其才者。君爲人修潔。又肫肫人倫。家貧。冬月衣敝褐。汲汲具甘旨。以養其父母。鄕黨稱之。其狀貌奇古。恂恂然言若不出口。人故欲試之。飮之酒不醉。益酒之。隱隱見鋒刃。稍與及天下事得失。人物是非。笑咜淋漓。慨然有功名之志。君以英宗三十年癸酉生。今上二年戊戌。遇疾卒。年二十六。君平生嗜詩。詩如其畵。所著有零零瑣瑣集幾卷藏于家。君死時。誦䰟兮歸來哀江南。些意悲凉慷慨。

崔七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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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北七七者。世不知其族系貫縣。破名爲字。行于時。工畵眇一目。嘗帶靉靆半。臨帖摹本。嗜酒喜出遊。入九龍淵。樂之甚。飮劇醉。或哭或笑。已又叫號曰。天下名人崔北。當死於天下名山。遂翻身躍至淵。旁有救者。得不墮。舁至山下盤石。氣喘喘臥。忽起劃然長嘯。響動林木間。棲鶻皆磔磔飛去。七七飮酒。常一日五六升。市中諸沽兒携壺至。七七輒傾其家書卷紙幣。盡與取之。貲益窘。遂客遊西京萊府賣畵。二府人持綾綃踵門者相續。人有求爲山水。畵山不畵水。人怪詰之。七七擲筆起曰。唉紙以外皆水也。畵得意而得錢少。則七七輒怒罵裂其幅不留。或不得意而過輸其直。則呵呵笑。拳其人。還負出門。復指而笑。彼竪子不知價。於是自號毫生子。七七性亢傲不循人。一日與西平公子圍碁賭百金。七七方勝。而西平請易一子。七七遽散黑白。斂手坐曰。碁本於戲。若易不已。則終歲不能了一局矣。後不復與西平碁。嘗至貴人家。閽者嫌擧姓名。入告崔直長至。七七怒曰。胡不稱政丞而稱直長。閽者曰。何時爲政丞。七七曰。吾何時爲直長耶。若欲借啣而顯稱我。則豈可捨政丞而稱直長耶。不見主人而歸。七七畵日傳於世。世稱崔山水。然尤善花卉翎毛怪石枯木狂草戲作。翛然超筆墨家意匠。始余因李佃識七七。嘗與七七遇山房。剪燭寫澹墨竹數幅。七七爲余言國家置水軍幾萬人。將以備倭。倭固習水戰。而我俗不習水戰。倭至而我不應。則彼自渰死爾。何苦三南赤子騷擾爲。復取酒打話。窻至曙。世以七七爲酒客爲畵史。甚者目以狂生。然其言時有妙悟實用者類此。李佃言七七好讀西廂記,水滸傳諸書。爲詩亦奇古可諷。而秘不出云。七七死於京師旅邸。不記其年壽幾何。

權忠毅公應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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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應銖字仲平。安東人也。爲人倜儻有奇氣。常喜讀兵書。少時聞藩虜作亂。喟然歎曰。嗟乎使朝廷有一男兒在。虜乃敢爲作亂耶。已而以武力出身。久之無所知名。乃自詣左水使朴泓幕下。數以計策干泓。泓未之奇也。昭敬王二十五年。倭陷東萊。進攻蔚山。兵使李珏棄印符逃。應銖聞之慟哭。遂與其弟應平及鄕人李蘊秀謀。收縣中壯士。得精兵百餘人。當是時。諸道仗節之臣。望風奔潰。無一人禦賊者。及賊下蔚山。還攻永川。永川無守。遂乘勝進擊。所過殘略。而應銖士卒新合。器無堅完。徒以義氣相感激。遂進與賊遇。一戰大破之。獲車馬男女以益軍。招諭使金誠一聞應銖起兵。召與之語而大說。卽署應銖爲將。謀兵事。應銖乃自將步騎千人。軍古縣。又割所將兵三千五百人爲五隊。軍永川。遂書其旗曰倡義精勇軍。列郡義士鄭大任等。各以其兵來屬。應銖由是軍聲大振。於是應銖召諸將涕泣。下令軍中曰。方今主上在危城之中。社稷之危。朝不慮夕。此乃人臣效死之時也。爾等尙一心力破賊。賊不破。毋歸見爾父母妻子。衆皆泣曰諾。又下令曰。亂言者斬。見賊退步者斬。違令者斬。失伍者斬。衆皆泣曰諾。乃進兵楸坪。居數日。又進兵川南。距城二百步止軍。日耀兵不戰。伺賊軍少怠。斬士卒有罪者一人。衣黑衣。投之賊壁中。賊軍大亂。應銖奮馬大呼馳出。斬其驍將一人。由是軍中服其能。會天大風。應銖令軍中具乾柴火藥。夜將半。遂因風縱火。燒民廬舍。賊望見火光忽燭天。乃大駭奔走。應銖使壯士五十人。隨其後逐之。賊氣益索。不敢出戰。皆入死火中。或避火。爭投入水中。水爲之變色。仍追至西北隅。大破之。所殺傷凡二千餘人。時賊見救援不至。而糧食乏絶。且應銖義士善用兵。不可與相當。遂解兵遁去。應銖旣平永川。乃悉召婦女老弱之從軍旅者。具食與衣。使各還鄕里。軍皆呼百歲。以功拜慶尙道兵馬虞候。論諸將功賞。各有差。賊引兵而東。欲襲慶州。應銖以其餘兵。間行至河陽。夜與賊相遇。應平力戰。爲賊將所擒。應銖馬亦中丸死。獨脫身。潰賊陣。奪應平還。自是。賊望見應銖自遠來。相顧曰。此乃權將軍應銖也。直夜毁營而去。初金誠一觀察右道。道梗不得還。應銖爲帥兵先引。使得還。旣還。誠一具言應銖用兵狀。仍言曰。應銖饒智略忠憤慷慨。士卒皆樂爲之死。可使專一面。不可使爲人所制也。昭敬王大喜立使。使持節卽其軍中。拜應銖爲通政大夫。慶尙道兵馬左別將。於是。應銖知王委任甚重。而且聞賊以兵犯二陵。益感憤泣下。遂有爲王報仇意。平明應銖坐壇上。會諸將盟曰。主上不知臣之不肖。擢臣於行伍之中。寄臣以軍國之機。此國之大任也。今賊掘先王墳墓。殺略人衆。其意欲樹怨於我而後已。此又萬世之讎也。吾屬若不能滅賊以報國。是不忠也。遂拔所珮劒。斫手指出血曰。賊不滅。吾必以此自刎。以謝諸君。諸將叩頭。莫不流涕。應銖乃上馬。麾下從者三百餘人。直一日馳二百里。至豐山夜擊。坑賊軍數千人於安東城下。士卒氣日益增。無不一以當十。已而帝使提督李如松。將兵救朝鮮。如松至則聞應銖起義兵數破賊。乃使人召見。應銖入。如松下壇握手延上座。仍解裝。以龍硯一匣,錦繡二百段贈之。當此之時。江西摠兵劉綎軍八莒。游擊將軍吳維忠軍鳳溪。相去二百里。應銖嘗往來議軍事。二人持牛酒迎勞曰。當今諸將身被堅執銳。勠力王室之事。無出將軍右者。每議事。事無不稱善者。賊連兵屯機張東萊。欲轉入延日興海。應銖使人探知之。促兵至安康界。相持未戰。應銖令軍中勿妄發一箭。日休士飮食。吹簫鼓鐘。以示賊閒暇。陰使應平率精兵二百人伏江上。賊登壁上望見應銖軍少怠。遂麾兵來。應銖令士卒棄旗鼓。佯敗走江上。賊追至江上。應平以其伏兵夾擊左右。大破之。虜兵器貨寶甚衆。賊軍以此慴伏。以功拜嘉善大夫慶尙道兵馬節度使。兼忠淸道防禦使。是時倭行陰計。使使陽欲與朝廷和親。以奪其王子某還。王子某者。嘗爲大將李舜臣所擒者也。貴戚大臣皆苦兵。多言和議便。王欲從之。應銖曰不可。倭爲人素慓悍無信。王子還。彼卽解兵而歸則大善。如其不者。其爲吾患。孰大於是。不若因其罷而擊之。王曰善。於是應銖與山西摠兵李如梅,經理御史楊鎬合謀。以鐵騎五百攻公山賊。斬首二十級。發奇兵三百。攻島山賊。燒殺二萬餘人。至是賊軍死者過半。而天兵乘勝進攻。賊連戰不利。知兩國兵勢日益盛。遂解兵歸。以功拜嘉善大夫平安道兵馬節度使。倭旣破。皇朝諸將。各以次罷兵歸京師。行至安州。與應銖爲別。登百祥樓。置酒高會。皆嘖嘖嗟嘆曰。將軍忠臣也。使天子聞將軍之名者。豈不動色乎。昭敬王旣平倭亂。大封功臣。封應銖爲效忠仗義協力宣武功臣。進秩資憲大夫工曹判書。號曰花山君。王嘗厚遇功臣。前後賞賜。不可勝數。而應銖皆辭謝不受。以花山君歸老于家。已而昭敬王薨。應銖奔哭至京師。未至京師。道得疾卒。時年六十三。及敬仁王卽位。慨然想中興功臣。命贈崇政大夫議政府左贊成兼判義禁府事五衛都摠府都摠管。章文王十九年。謚曰忠毅。

論宋生奎輝孝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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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其人。孝於其父母。友於其兄弟。事生能養其志。居喪能盡其禮。居于倚廬。不飮酒食肉者三年。其容必慽。其哭必哀。纍然杖而不能起者。盖久而後死。鄕里之人。莫不惻然而傷之也。其父曰時聖。以孝死。英宗三十年。有司以聞。命贈嘉善大夫漢城府左尹兼同知義禁府事五衛都摠府副摠管。遂旌其閭。生自幼時。卽自誓曰。吾父死於孝。吾不能孝於親。何面目見先人地下耶。故逮父時。已能以至孝聞。其父嘗有疾。生皇皇然憂形於色。夜不解衣。躬侍湯藥。父飮藥然後。乃敢退而食。每嘗糞以驗其病。卒不見難色。日夜齋沐禱天。願以身代。旣而不可柰何。遂引刀斮手指。出血灌之口。得延一日。旣喪。哭泣悲哀。幾不能生。母涕泣勸其無過哀。則生不敢放聲哭。每中夜起坐。爲孺子泣。傍人爲之感動。及服闋。以其所以事父者事其母。婉容愉色。未嘗一日去左右。戒妻子不敢有私財。扶持起居如童兒。使其母忘其老也。家雖貧。甘旨之供惟謹。使其母忘其貧也。如是者三十餘年如一日焉。一夕。母忽得疾。疾甚急。未及邀醫治。遂又割指不能效。持喪一如其父死時。仍居墓側。朝夕必哭。時時誦蓼莪章至父母劬勞之際。聲甚嗚咽。賓客吊者。無不流涕而去。生時已衰。遂嬰疾。醫言節哀。疾當自已。然哀毁去甚。而疾終不能瘳。未及朞而竟卒。嗚呼。其可悲也已。昔孔子答樊遲之問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禮之失久矣。今之士大夫居喪。惟仕宦宴饗女樂不爲。自以爲孝。而能盡其生葬祭祀之禮者幾希矣。若生者可謂知禮矣。夫揄揚篤行之人。所以敦世敎厚民風。而使後世知有本也。考生所爲。於法宜旌孝。謹狀。

權心源趾淵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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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權心源死。年三十二。士友之知心源者。皆咨嗟涕泣。旣過時而悲不能已焉。心源爲人質直。始余聞其名。旣而遇心源於韓上舍叔致氏之室。時余與心源不相識也。心源數目余。若有意於余者。叔致氏指心源而謂余曰。心源與吾隔墻以居。日聞其讀書咿唔聲。而騎馬出門者常少。故隣里之人。罕識其面。斯可以知其人矣。子與之爲友則必有益。以我爲知人不誤也。余仍與心源定交。後一年。余與客遊湖上。心源亦至。遂握手登月波亭。置酒旣酣。心源誦屈子離騷,孔明出師表。嘆曰。大丈夫胷中。自有磈礧結轖之氣。余每讀此二子之文而下之。慷慨泣下。余竊悲其意氣甚盛。而其中有鬱鬱不自得也。未幾卒。悲夫。心源恂恂然長者。今欲其幸而久於世。不可得也。余以是知世之善人不常有。而交遊之難得。爲甚惜也。心源諱趾淵。安東人。嘗好詞章。遊庠學。名冠諸生。皇曾祖諱䙗。事英宗。爲吏曹判書。心源死無子。判書公四世血胤絶矣。亦可哀也已。詞曰。

吁嗟心源。行已孔方。質然其貌。爛兮其章。誦風雅與離騷兮。何佩服之芬芳。月明江干兮。爰與子而同航。摻執手而飮酒兮。永今夕而翺翔。君我年壯。意氣洋洋。謂宜人世爲樂無疆。奄一夕而乘化兮。駕白雲於帝鄕。賽紙錢兮招䰟。䰟若有而若亡。亦豈無兮交遊。莫如子之良。丹旐兮素紼。送子歸兮北邙。

雜說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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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結網。蛺蝶投死。僮僕張罟于庭。播粒其中。以待烏鵲之至而終日不獲焉。宜陽子開戶而視。喟然而歎曰。是各自取之也。夫蛺蝶之爲蟲也。經營聚散。貪戀臭味。視聽常眩。而飛走不擇。蜘蛛非有意於蛺蝶。而蛺蝶自投於網。彼烏鵲則常有畏性。取一粒而遲徊。啄一粟而却步。聞警欬則顧。見人跡則起。環羅而行。見機不入。是見利而知懼者也。旣而曰世之冒慾者。常罹於無妄之災。而見利而知懼者免焉。此可以喩戒也。

童子擊毬于塲。視勝負而賭錢。善擊者得十金。不善擊者失十金。明日失錢者往酒樓。戲葉子格。奪一紅𣰽毺。得錢者呼鷹疾走而傷足。凡物互相乘除。而得失亦有時焉。適見人有是事也。故識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