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銀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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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求伸冤反惹冤孽 因逃難復救難人 编辑

  詩曰: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方信古言誠不謬,但看月圓有虧時。

  當下,陳升言:「柳知府將汝夾死,只為口供全無,還防汝妻往上司告訴冤屈重刑至死,故用此露屍之計,待汝妻來領屍,登時活捉入犯人之房,得以斬草除根。豈知令徒瓊玉已經暗保嫂嫂逃走,故知府察知,連瓊玉皆出花紅賞格八千金,吾昨天方回,得聞後,連夜盜回汝屍,今幸還陽,且秘密不可露面。待吾明日往裴兄長府,暗與酌議,怎生與汝報仇?收除這狗官,方泄心頭之忿。」

  劉芳聞妻出逃,不勝嗟歎。又言:「有此高義門徒,不比百萬家財貴體,力保某家眷遠奔,亦千古無匹之人!與陳兄長可稱一奇絕人也。」陳升領之。

  到次日,一心到兵部府中,令家人將求傳進內。裴彪一想陳升此來,定因劉芳之事,故裝成疾病,出來迎接,同至中堂下坐。裴彪先開言曰:「三弟許久不來,不知近下言何?吾患此疾不出門將一旬之久,一向何往?」

  陳升曰:「兄長貴體欠安未出,豈知劉弟被虎丘山強盜求寫丹青謝卻國餉為贓所累,被狗官柳知府不察屈夾而死!只求兄長念結拜之情,書達令尊公查復冤案,拿問知府一口供未得而重刑至死,抑或往上台申訴冤屈,待上司調察公覆,倘上司大員不准或商量上京呈皇狀,弟願傾盡家財為弟兄出力,縱累及於己身,甘心無怨也。」

  裴彪聞言,詐作不知驚駭之狀,曰:「不意二弟罹此大禍,三弟有此義氣,愚兄敬服!但我出身固然,即使財帛亦要均用,何必令三弟一人破散?定然收除柳知府這狗官一命復仇,方不負我三人結拜之義!」

  語畢,要囑咐家人擺酒相款。陳升止之:「兄長方患疾,不能嘗沾滯嘉饌。弟不獨領飼,也且祈保重貴體,多請良醫調治乃可。弟告辭了!」裴彪允諾,送出,陳升回歸不表。

  有狼惡裴彪心驚陳升之言,立刻上馬,命家丁直接往知府衙中傳柬。然後直進大堂。知府相迎,分賓主下坐。知府又問:「公子光降,有何指教?」

  公子曰:「治生又來救脫滿城百姓之命。」

  柳知府大驚曰:「公子緣何得有此大事聞?今又何事,如此駭人?」

  裴彪曰:「治生確又查得虎丘山盜寇不敢造反,只為有兵無糧,不料本土秀才姓陳名升,恃有家財百萬,肯助糧米與賊人,要先奪蘇州府城為養兵運糧要地。幸得治生早查得明白,特來密報知,求公祖大人協同武營起兵擒拿,免至傷殘百萬生靈,又成大患。」

  知府變色曰:「可惡逆畜,行為不軌!多感公子留心出首,救得滿城百姓。且請回府,下官定刻日速辦,擒此逆賊。」公子告退。次日,柳知府傳齊三班衙役,各帶兵器,速往拿陳升。

  眾役領命。

  此日,幸得一副役名陳標,係陳秀才族兄弟,一路奔到陳升家,將此大禍關節報知。陳升吃驚不小,即對劉芳說知,二人急惶終日。

  陳升傳齊家丁僕婢大小二百餘人到身邊,任從歸家安置,生死不追。逃難急速,一哄而散。

  陳升又有一姑表弟,雙姓司馬,名瑞,是武秀才,父母雙亡。只因乃好打不平硬漢,先前打死人命,久隱於陳升之家。一聞此事,心中大惱,復入庫角取了大刀一把,一見官差數十人,各持刀斧直進,他揮大刀殺死十餘人。

  眾差役懼他英勇,紛紛退散。

  陳升見此,大驚曰:「如此,罪名愈大了。表弟,汝且先背了劉兄長逃出,吾一身獨走。倘官兵復來,難遁矣!司馬瑞領命,背負起劉芳奔出。

  當時,陳升急忙入內,喚聲「娘子,急奔回母家或左右鄰!吾今與表弟、劉芳逃出,三年兩載待事緩之日,然後回來夫妻再敘。今事急矣,不得不如此。」潘氏娘子泣曰:「君家不可以妾身為慮,汝與表叔、劉伯逃出,避此飛災,前途保重。他日得志,重整門風。妾今盡節,望君早日續娶一妻,生下三男兩女,承香後嗣,妾得坐一靈位,免三魂七魄無依,妾死無恨!」語畢,將頭磕石而死。

  司馬瑞正背起劉芳呼曰:「表兄真乃薄情之漢!表嫂盡節以死,如何袖手旁觀不救!此何心也?」

  陳升流淚曰:「她盡節死於吾跟前,實免我掛心之意。理該備棺殮葬,無奈官兵立刻即到。汝有此膂力,推牆為埋掩屍骸於井中。暫作記葬。」司馬瑞依從,又背劉芳逃出里門。

  頃刻,官兵果到。知府聞報,急傳知會武員總兵趙飛,帶兵五百殺來。

  適陳升急將蓮子瓶拿出。當時在手中飛起,半空中一陣豪光,落下萬千天兵大漢下來。五百軍兵大驚,紛紛倒退,自相踐踏,死者大半。陳升借此逃脫。寶瓶仍飛回收藏,急奔一程三十里,隱于飛霞嶺,夜走日伏。心中一想:「聞瓊玉逃往金陵,不免奔往此地,若尋覓得瓊玉與顏氏嫂,再作設施。」

  故一路改卻名姓,擇道而行。

  再說眾文武官將陳升百餘萬家財、井田、房屋盡行抄入官庫,將浮財大注上下贓官分肥已訖,申詳上司,拜本回朝,又出賞格銀子一萬兩捉拿陳升。

  話分兩頭。

  再說司馬瑞先奔出城門,不遇官兵,背住劉芳出城五十里,不見官兵追趕。是日,劉芳雖然被打夾傷兩足,但食了神聖仙果,一日兩夜雙足痛止,不用司馬瑞背負。此日,又走三十里,天色將晚,見一所寬廣大莊,只得進步,求懇供宿。

  只見一主人,五旬外年紀,生得五官端正,一貌慈祥,允從住宿。引二人進中堂,分賓主下坐。主人請問:「二位客官,高姓大名?」客曰:「某是本土人,姓馬名升。」劉芳又認名為劉瑞,復請問尊主人姓名,他言:「某姓徐名芳昭,是開國徐茂公之裔,大唐徐孝德之子。」

  二人聽了,即曰:「原來是功臣之後,小子失敬了。」芳昭曰:「彼此非此時,昔日先君在朝,有些薄面。今隱居為農,有甚高明!」是夜,令人備酒相款。二人稱謝不已,然後入席。

  酒至半酣之際,二人見徐老飲酒時容有憂蹙,劉芳見了,停杯不食,不知主人有何不悅之色?徐老見二客停杯不飲,即曰:「老拙因今夜有些賤事,匆忙之際,不能慇懃奉敬一杯,至有些簡慢,休得見怪!且淡酒粗筵,也須飽用。若聞喧嚷之聲,不可開門觀看,以免禍及於二位。」

  當時,二人聽了,大覺駭然,立刻問曰:「徐老先生,有何事情,這等愁懷?請示知其詳。」芳昭歎聲,直曰:「老拙不幸,今歲九月重陽攜一對小女拜掃家墳山墳,被虎豹山賊寇窺見兩小女,賊首逼做壓寨夫人。老拙不允,他強立日期,定來搶奪,無奈稟官求請征剿。惟這狗官是偷安畏盜的,不准。當初家君在朝,於反周復唐後卻此山訪道,求其長生不老而隱。今戰又戰他不過,故出於無奈,我允擇吉日。今夜即來入贅,賊人方免滿門之禍。但老拙乃世臣之後,頗有名望,豈肯將女兒送入賊伙,實出於不得已耳!故方才無心與二位把盞勸酬!」

  劉芳怒曰:「如此狗官,枉食朝廷俸祿,縱盜殃民,負盡聖恩,好生可惡!」又有司馬瑞大怒,立起來曰:「徐先生,汝兩位千金小姐豈可做響馬賊人之妻!這些毛賊不來,是他造化;若來時,是彼晦氣到了!生擒下馬,打作兩段,方消吾氣也。」

  芳昭曰:「客官,汝果若有能救得小女,方好與吾爭氣;若無能,不可生事以取禍乃於老拙,且連客官難逃性命,某怎麼過意?」

  司馬瑞曰:「徐先生休長賊人志氣,滅某之雄心,吾不是馬升,乃武秀才司馬瑞也。為救陳、劉二秀士,殺死官兵,投至此地,故吾二人改換姓名,今先生不必懼此毛賊。」但不知果能擒得賊首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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