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閒靜堂集
卷三
作者:宋文欽
1788年
卷四

與黃淵父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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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得足下書。皆言有疾。而未詳何如。最後知爲下虛之疾。深可憂也。僕嘗涉覽醫書。粗言疾病之理。請爲足下論治。足下試信而治之可乎。人身之用。水火而已。火無所制而動之則熾。水無所滋而用之則涸。火熾而逾上。水涸而逾下。水火不相能。而疾病之所由生也。故命門之火。從其類而上升。腎日以冷。則機緘呿火從外爍。水不勝熱則沸而涌。於是乎遺泄作焉。此醫緩所謂晦淫之疾然也。僕以爲又有出於此者。非醫之所及知也。夫英華光輝。心之神也。謀思制作。腎之知也。文章之道。豈不微哉。不可假於外而得者也。精明之光。上麗日星。深沈之思。下出淵壑。皆發諸吾內者也。其蕩吾神耗吾知。而病於吾豈少哉。而足下方日夜嘔吟辛苦。不知食息。耳無他聞。目無他見。若鼷鼠之齧鷄。喜其痒而不知入於臟。若鉤之在咽。一入而不可吐。不能頃刻而忘也。兀兀然強其神知。火旣熾而揚之未已。水旣涸而汲之未已也。且近者病憊而臥。當益專攻。若是而求病之痊。恐未易也。古之攻文者。葢有齒落者鬚髮白者目失明者。故僕明證其病於心腎也。願足下遇不可不作而後作之。則著述自𥳑。當其無作也。曠然忘之。若未嘗爲文。則心慮自靜。讀聖賢之書。浸灌理義。則精神自聚。若是而愼起居近醫藥以輔之。竊恐水自滋而升。火自殺而降。於治得十七八也。足下固亦傷於晦疾矣。然醫固能言之。僕之所云。非特醫不能言。足下亦不能知之。而惟僕知之者也。足下念之。

答黃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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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足下返求大道。新自貽哲命。累予僕書。蘄有以相救。其辭指痛怛切迫。殆不可復遏者。僕與足下平日相期何如者。而能不感動於此哉。自惟無狀不力學問。其於造道入德之術。茫乎無知。實無忠利之言可裨日新之盛者。負負何言。來諭推己之不學。謂辱於父母。此記所謂將爲不善。思貽父母羞辱。必不果者。聖人敎人。其切近人情。未有過此者。而足下先得之。由是而求之。何善不明。何德不修。惟益勉之。毋負此言而已矣。然竊觀足下之志。若欲姑且爲是。以爲文章立根址者。不審然否。夫志者。所以鄕望標準。爲終身之所者。故志之所至。有不及焉。未有或過之。足下之志。審在於此。則是道德仁義者。非修吾之所固有行吾之所當爲者。而特藉以爲文章之輿衛從御而已。苟非爲文章地也。雖無是道德仁義者。亦殆無不可矣。首尾倒懸。內外貿置。橫決辟戾。兩失其所。學問無日可成。而根址卒不可立矣。願足下舍是文章。專致志於聖賢之學。身心旣端。理義旣明。根本固而枝葉茂。言而無愧。信而行遠。則豈不盛哉。豈不休哉。日所講誦。在於何書。朝晝所省。以何爲先。齊明盛服。非禮不動。九經之首。而居處恭執事敬。仲尼以爲之夷狄不可棄。此乃小學之敎。而初學之士。所當盡心焉者也。不知足下於此何如。願有以略聞之。

答黃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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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弓免而弔。乃見仲子之立其孫。未嘗云旣弔而乃免也。或以子游之事擬之。夫麻衰而牡麻絰。非禮明矣。檀弓之於仲子。安知其不有可免之義哉。註說終覺牽強。

莊公曰。末之卜也。卜乃不死而縣獨死之。是豈然哉。竊意古者車右必卜。卜者所以求吉。而今反敗績。故公曰勿之卜矣。葢恚恨之辭也。

衰也者摧也。內有摧痛之心。斯有衰麻之物以當之。苟有是物而無以當之。安用衰爲。不當物之義恐如此。如書所謂儀不及物者也。如不邊坐。不服勤。雖小事。皆所以當物者也。夫升縷法制之小有不當。亦何大害於禮。而遽不如無衰之愈哉。

於舊館人之喪。必有可賻之義。故賻之耳。豈爲哭之涕出而從而實之哉。雖未哭之前。其意固欲賻之也。且道路無以爲賻。故脫驂也。非必以驂爲貴也。

公叔文子欲塟於瑕丘。伯玉惡之。故曰吾子樂之則瑗請爲之前。前猶先也。謂先死而塟於此也。其言含蓄。有諷諫之意。於義爲長。若謂前行而去之。則是直說乃迫切。非諷諫也。

之死而致死之者。猶曰於死者而極死者之禮也。訓之以往則有之矣。訓之以送。於義不近。

聖人不得已而去父母之國而之他邦也。若又無所依歸。顚沛流離則非所欲也。故必擇所主焉。如司城貞子,蘧伯玉是也。其之荊而先之以二子。亦求其可爲主者而已。仕而謀位。賢者不爲。而况聖人乎。

答黃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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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將日記試覽過。不無可疑。皇朝時有知縣無縣監。有奪俸鐫級。無推考削奪。有揭無啓。且思宗睿聖。豈以異國逋逃之蹤功勞無試之人。而遽拜大將軍。况大將軍。非皇朝官號哉。又其計策皆粗疎淺露。未見有奇機神筭。尤翁之不收入於傳中。豈以是耶。始知先輩所爲不可輕議。幸更商量。

答黃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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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冬。足下有書論亡友狀表事。至今不答者。欲見狀文而並論之也。足下所爲亡友行狀。讀之熟矣。有以見足下文力高古。神思深湛。與世之色澤諛人者。相去遠矣。然僕之意猶有未盡者。夫表者表也。表其人之大節而已。誌者識也。識其人之藏而已。狀者狀也。狀其人之德行者也。故行狀者。雖細行有可觀焉者。必書之。其行至多。不可盡書而遺事作焉。遺事者。不必人人而有之也。狀文曰。孝謹愿直。能以其身居人後。不肯取稱譽者。獻可之疏節具矣。僕知獻可忼慨多大節。酒酣與知友論古今事。峻偉激發。治家奉親。能自取裕而人不見經營之色。樂施與。不問親疎。葢材氣甚高。不特謹愿而已。又廢擧之事有微意。此皆當略見於狀文也。足下嘗欲更爲遺事。不知有幾事。宜權其鉅細。有實行可見者。並載於狀文。遺事雖無作可也。且狀者狀也。其體自異。足下謂用墓表法者。名實不蒙。恐不當爾。僕見狀文精簡。立論甚當。而法又用墓表。謂宜就其中更加櫽括。直表於墓。收其餘爲遺事亦可也。行狀者。亦不必人人而有之者也。足下前書。推亡友之所望而責僕甚嚴。謂僕之辭而不作墓表。有負亡友。僕豈亦不知哉。但古之人於其朋友。有不待主人之言而直爲之銘者。葢能出材力工役。自爲治而琢之。立之於墓。不特以文章之可爲銘而已。攷之文字。多可見也。今時則不然。而僕未嘗親受命於李丈。且文章不足使亡友藉賴。而遽然而爲之。不亦侈乎。而足下何督之深也。且文章之所以不朽人。豈以刻諸金石。使人人來見而知之耶。抑播諸口耳。垂之簡編。以傳於今與後。爲不朽與。若然則誌表碑狀哀詞傳述等耳。足下必咎僕之欲爲哀詞。如悼尋常所知之人。亦不然也。僕喪獻可已久。尙未有所托以紓其悲。恐其遠而益忘也。故欲爲哀詞以發之。昔蘇明允無墓表。而以南豐之哀詞刻之冢上。歐陽詹以韓公之哀詞傳於後世。使文章不可用。雖誌表未必傳也。使其可傳。雖哀詞無不可也。然自知詞氣不足以配亡友之行義。此亦趑趄未就也。足下數見李丈。李丈其欲速成之乎。足下宜改是狀爲表。而僕當爲書之。獻可常愛足下之文與僕之書。此亦所望於吾二人者也。然李丈若終敦僕。則僕當稍讀古文。求爲幽誌。足下不必見咎也。

答黃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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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褐之慶。已一月矣。而莫往莫來。遂至今不相見。良非世情。而區區瞻係。何嘗一日忘也。向聞出郊。今已返第。起居增安。沈友言足下見僕賀書。以爲古談。此誠然。然士君子出身登朝。豈專爲祿利計哉。目今艱虞益甚。雖孟氏當之。亦恐施不得麤拳大踢。淵父將奈何。然有一於此。孟子云守孰爲大。守身爲大。但能守得身定。不落坑埳。不受膩汚。不倒東歪西。人方擾而我方靜。人方熱而我方冷。常置此身於潔淨貞靜之地。則雖不足大有補於世道。亦可以少愧於吾心。又况時來運亨。有可以藉手立事者乎。僕常愛養正編云行路須照顧前後。勿令泥漬。小兒曹得一好衣。亦欲照顧。不爲泥汚。而况此身乃天下之至寶。此外更無他物者乎。苟或守不得定。隨行逐隊。同流合汚。畢竟使尙論者評之曰。文人疎脫。從古如此云爾。則豈不大可寒心哉。

答金仲陟相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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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人後者。爲所生外親。當降與否。

儀禮喪服外祖父母傳下註。有雖外親亦無二統之語。不知可證否。

期之喪。十一月而練。

雜記果無爲妻二字。而檀弓註說如彼。鄭學專精。不應謬誤。喪服杖期章。旣列爲母爲妻。則宜無不同者。而雜記所論十一月練。十三月祥。十五月禫者。又不單指何喪。則爲母爲妻。自應包在其中。故檀弓之說如是耶。雜記檀弓。皆出鄭說。不須深疑。爲母爲妻。理無異同矣。

爲妻不杖不禫則無練

爲妻禫杖者。元有報服之解。移天齊體。同奉宗廟。乃釋至親之訓。合而看之。其義乃盡。况移天齊體。何待宗子乎。庶子之降其妻。卽大功章大夫之庶子爲其妻是也。○經立服名。旣以杖期不杖期界破。則爲妻不杖不禫。卽爲不杖期而已。恐不能獨有一練。其曰不敢盡禮於私喪者。亦可推知。但未見明文。誠不敢懸斷。不杖不禫之說。諸條各異。而槩似同宮則舅主之。異宮則夫主之。主則有杖。不主則無杖。而惟喪服記一語爲難解。未知何以處之也。小記一段所解。似與本註相背。更檢之如何。

中月而禫

王說二十五月之語爲大證。鄭說中一中年爲大證。俱難攻破。未見得失。而但祥祭每在下旬。則數日之內。誠難容禫吉。旣不可容於此月。則禫又每歸於過時之不祭。豈不難處耶。尋常疑此。商敎之。朱先生之竟從鄭說。必有微義。何敢議也。父在母喪期者。禮經之明文。中月而禫。王鄭之疑案。不可比而同之矣。

立喪主

喪主者。指長子長孫也。與賓客爲禮者。非喪主也。喪主荒迷。而賓客出入。無與接應。則宜有人以主之。似無可疑。若父之主子。夫之主妻。則旣爲喪主。而又可以主賓客矣。未知如何。

始死之奠

始死餘閣之奠。禮意精微。而或至闕卻多日。則尤有所不忍。若欲行之。當直從古禮。恐不宜如是進退耳。

衾二

禮經本如此似。是一自下包。一自上覆而共斂之。天衾出於俗禮。不干於此耳。

喪服圖式。姑之子舅之子。只言外兄弟內兄弟。而從母之子。特謂兩姨兄弟姊妹。兩姨姊妹旣服緦。則內外姊妹。似亦皆有緦麻。而禮不分曉。

儀禮緦麻。但言從母昆弟舅之子姑之子。而皆不言姊妹。疏謂外親無出入降則此三條皆當通用。圖式之或有或無。似是闕漏也。

女之子則緦。而姊妹之子小功。服姊妹之子。實由父而推。而父服反輕於子何歟。

外親之服。本不過緦。外祖父母以尊而加外孫依舊是緦從母之服以名而加而旁尊不足以加。尊故報服。姊妹之子小功。舅之爲甥。由後世之陞服。而亦如此意。此由姊妹而推。非由父而推也。

家禮及墓親賓次註。男東女西。若是賓客則女西云云。未知何意。

古禮及墓。亦有男賓女賓。見檀弓國昭子母死條。女賓似亦有送塟者也。

長子死於大祥之月。塟前固不可行祥。而諸子又不可差過喪期。祥日不設祭。而只哭除而已乎。長孫若代喪。則只補其餘日。而塟後擇日行祥。卽除之耶。

長子旣死。則親有其孫。何可不承祖重。通典以此類爲接服。但服殘日。而近世大家多行之。若其諸子以先滿先除之語觀之。似當於再忌。設奠脫衰。而几筵未撤。便作平人。未知果如何也。不敢質言。以檀弓大夫士有私喪條註疏觀之。似應先滿先除。而支子又異於適子。未知如何。

與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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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足下喪曾祖庶母。力遏衆論。服以期月之服。其所以致情酬愛。固爲甚厚。然僕竊以爲過於禮矣。曾祖庶母於禮無文。吾得以爲庶母之禮。引以明之。經齊衰三年曰。慈母如母。傳曰。妾之無子。妾子之無母者。父命妾曰女以爲子。命子曰女以爲母。若是則生養之終其身。慈母死則喪之三年如母。貴父之命也。夫喪之如母者。父在則厭而爲之期。故齊衰期者。妾子之無母者。爲慈母之服。非如足下者之謂也。經小功曰。君子子爲庶母之慈己者。傳曰。君子子者。貴人之子也。爲庶母。何以小功也。以慈己加也。此內則所謂擇於諸母。使爲慈母者。而爲之小功者也。足下之服。疑若可比於此者。然古者貴人之子。始有三母。士之妻卑。自養其子。其子於禮不當有慈己者。故疏曰。士之適子無母。乃命妾慈己。亦爲之小功。如是則足下亦不敢爲小功也。且庶母之服本緦也。故曰以慈己加。加之爲言。本有而今重之之辭也。曾祖庶母本無服者也。士之適子有母而慈於庶母者。服緦而已。不敢有所加也。則於曾祖庶母之慈己者。緦亦有所不能爲也。雖然禮有所謂同爨緦者。足下之服曾祖庶母也。不以慈己而以同爨之緦。則庶乎其可也。今足下欲爲之緦與小功。然猶不得其文而強而爲之期。將有適子無母而命妾慈己者。當如何服。又將有妾子無母而命爲之慈母者。則又當如何服也。君子作事。必謀其敝。何宜徇意自厚。貿輕重之倫而不正之於聖人之禮也。且爲曾祖父母喪之五月而止。而今爲其媵妾也。喪之期年。以賤躋乎貴非禮也。爲慈母期者。必有練祥禫而杖矣。足下不得爲是也。攬名而去實。亦非禮也。名義相紊。進退無取。決非所宜行。足下其亟改之。

與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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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服之數衆矣。聖人亦不能盡制。而後之世。疑服滋生。無所折正。遂號爲聚訟。然聖人固不能盡古今之變。而亦必有術以擬其變。使後之人操是而求之。參伍相比。自就其所安。若四制六術者。固其術之大略。而其歸則在乎正名。故喪服大傳曰。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無愼乎。而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事不成。然名之得失同異。存乎毫末疑似之間。不可不審正之也。僕觀足下復書。所以敍施恩者爲至深。念功者爲至切。然於其名也。不得其正。是以不敢不復爲之反復。足下謂曾祖庶母爲無服之親。而命爲收養之服。僕考收養之服。曰養同宗及三歲以下遺棄小兒者。夫同宗疎遠與異姓之人。不當爲養者也。遺棄之兒。無所於養者也。以無所養之身。養之於不當養之人。其爲恩甚重焉。故爲之致隆焉以報之。其恩或有淺深。而其服或有升降。然其故固重且大。不可人人遽議之也。且無服之親乃四。緦麻以往同姓疎遠者之謂。而曾祖庶母則九族之內。屬賤而不爲服者也。公之子爲其母無服。士爲其庶母之無子者無服。信無服矣。然非禮所云無服之親也。曾祖庶母旣不可名爲無服之親。而足下又非無所養之人。豈宜徒以受愛之厚。便爲收養之服也。已爲其服。則必有其名。足下寧可謂之養母乎。不可得謂之養母。則不得不正其名曰曾祖庶母之慈己者而已矣。名之曰曾祖庶母之慈己者。則其服必有所處矣。夫適子之慈於庶母也。庶子之慈於諸母也。其受慈無所不同者。然而或加之爲小功而已。或爲之如母之服者何也。是誠有道矣。足下乃謂庶母諸母不必異論。失之矣。惟足下先正其名。以求其服之所安。如僕言之未中。還以相質。

答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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屢辱書命僕爲齋記。而僕至今未諾者。自見世人名之而不居。言之而不用。徒取美名。揭之牆屋。漫以相欺。心竊不喜。謂誠欲爲善。當求諸聖賢之言。不誠爲善。雖聖人來言之。亦無益。如足下之所名。豈不美矣。而向聞足下說。欲聚諸友朋之言。糊諸壁而時觀之。亦足遣寂。其非誠心求而用之可知。况無苟之義甚大。孟子云仰不愧俯不怍者。無苟之至也。豈閒靖自居。不丐於人而已而可得焉者。足下必欲言者卑之何也。且如服制之論。足下之所苟亦多矣。推曾祖之親而比遠於無服。喪親親之仁。躋婢妾之賤而配厚乎曾祖。壞尊尊之義。稱遺命以明己之恭。而適以成先人之失。援疑禮以遂己之曲。而不念背聖王之制。此皆足下以爲微故而不肯改。文欽觀之。所失甚大。而至云私服私除。人不必與。此尤不可言。如是則凡己之私事而人不與者。都無所忌。殆所謂一言而喪邦者也。足下之服曾祖庶母。於僕何與。然傳曰。師無當於五服。五服不得不親師友者一道。而僕實妄計以是爲足下之大過。明辨而竭言之。足下忽不省聞。直曰舍之而猶欲他日之言也。噫。使僕必待足下之事利害及於己者而後言之。言無日矣。僕久欲以服論復爲一書。旣而念非足下之所善。不宜數瀆。而恐申督齋記。略道不可言之故如此。然以僕迷寡。強責於人。其言不信固宜。足下亦未嘗硏經明理。其或不能屈己而用人。亦宜文欽不敢不戒。而足下亦宜自愛。熟讀古訓。開廣聰明。勿誘乎世俗之論。則無苟之道。不暇求諸人矣。

與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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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本氣之精爽者

氣之精爽四字。看得何如。豈謂人氣質旣具之後。就中精爽凝而爲心否。合下未具之前。先得此精爽。以爲胚胎之元否。爽下著者字。恐失本意。

與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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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示心說。纔自沃州傳到。家兄所答已悉。文欽別無可說。大要純善二字。頭腦已不的當。論心之體。不過單指氣之精爽。而輒歸之純善之目。審如是則所謂天命之性。豈不爲贅賸無用之物。而孟子苦口發明性善。亦何爲哉。義理只要平地放著。切不可擡起立爲己說。要與人相勝。縱使勝得。那義理只依分自在。竟不由我增添一分。千萬無益。幸更熟量。勿徒生葛藤也。

答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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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諸紙。不謂未幾之閒。超詣至此。歎服歎服。好古太切而奇澀爲害。運筆不活而波摺多疵。然到此地位。工夫已深。况向學轉篤。日新不已。此後長進。不知幾格。多少利病。行當自察矣。方學古人時。不可不繩趨尺步。旣學之後。又不可不思所以融解脫落。盛評尹弟書語。亦須取以自撿也。又有一事。漢碑見存無多。固不翅拱璧元龜。莫不知寶。然循跡於剝落斷爛之餘。則多守株刻舟之惑。求神於驪黃牝牡之外。則自有脫胎幻骨之妙。臨帖學古。不可忘此意。如何如何。

答金仲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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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謂文章筆翰。俱不可不學古。又不可襲古。若使專襲古人。雖不爽毫髮。不過是一模本臨本。有何妙處。要之取規矩於古人而成變化於吾心然後。方謂善學。方稱家數。到此煞難。雖自知如此。而視其所作。多齟齬排比之意。乏流轉活動之妙。其天機運用。及唐已難。况於魏漢。此亦由足目不俱到。心手不相應而然。亦止此而已。奈何。大抵古人高處。在於自然而然。其意態精神。有不可學而能。學之。反成邯鄲步。古今不相及。每如此矣。分隷之別。舊見諸書。皆云秦程邈作隷。徑趨簡略。而蔡邕以爲太簡。去隷八分。取篆八分。作八分。王弇州以皇象天發碑,中郞夏承碑。謂是八分。驗所見漢碑。大略相似。而惟夏承碑爲判異。故每以爲信。然區區所作碑字。欲其近於八分。而所見無多。竟難得其眞。奈何。

與閔士從克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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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空山。懷緖牢騷。向來會合。益不可忘。遠想竹閣蕭然。焚沈水名香。讀孟氏書。靜寂有味。不識夜氣日有所養。牛山萌櫱。不爲斧斤所伐否。三聖人之論。曾熟讀否。須知柳下惠之和。本非居下流混汚穢之謂。而伯夷之見惡若浼者。正吾輩之所當學。學之之至。柳和孔時。亦可冀及。學之不及。不害爲修潔之士。終不墮落坑塹。學柳下惠不得。正畫虎不成。反類狗者。大要纔諧俗好。便背正道。決不可回互苟且趑趄依阿。使萬事皆不快活。此乃君子小人之分。須明辨而痛懲之。不可歸之於拘儒常談也。

與尹聖範得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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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欽白聖範足下。惠書已踰月矣。暇則披讀。不特三四也。而其心猶不已。數行書誠易得。而文欽所以若此者何哉。其誠有以也。夫今之所謂士者。高者以誇衒詞華爲能。卑者沈淪於科擧仕利之塗。日馳騖紛紜。未聞有一人能知有所謂實者。而足下獨謂頗留心於是。是非有高識達見不能也。是以文欽始讀而歆悅也。然實者。實理也實事也。仁義禮智實理也。孝悌忠順之行。灑掃應對之節。皆實事也。苟知人之所以爲人者不出乎此。而欲加之意焉。則又當知一時離此而一時不得爲人。一日離此而一日不得爲人。恥其不得爲人而求其所以爲人者。唯恐日之不給。其視外物之浮夸者。殆猶精糳之與秕穅。昌陽之與豨苓。尙何足論其高下。而足下反謂吟詠之愈。是葢未得其實歟。是以文欽繼而疑惑也。抑足下之所謂實者。不過讀書而已。而又不求其義。是以旋已厭之耶。夫讀書者。將以知此實理而行此實事也。故日見未見。日知未知。體之於心。反之於身。則又當知誠不可舍此而求實矣。使但目視口誦而心不存焉。則幾何不神倦力疲。悵然而退也。足下天資淸明鮮嗜欲。葢所謂近道者。故文欽常愛而悅之。非直以文辭交也。今也有志乎此。而不得其道以入。則豈非朋友之罪也。此又文欽所以歎惜憂恐者也。足下誠能因是心而遂加奮厲。察其前日之所留心者不得其實。而反求其所在。有以見其不越乎身心之間而深明乎內外彼此之辨。則將益知詩之不足爲愈。而實之不可不留心。其心旣立乎此。則外誘當日益去。內修當日益精。不去不已。不精不撤。日夜孜孜。進乎聖賢之域而後已。此又文欽所以蘄望之頌祝之者也。夫始而歆悅。繼而疑惑。終之歎惜憂恐。蘄望之頌祝之。則其心之久而不已也。豈不誠哉。頃復卒卒。不究所欲言者。是以不憚僭猥。復獻其愚。足下其勿以爲不能躳行而妄責於人。深加察納焉。如其不足以當於心而更詢其說。則文欽雖不佞。請爲足下畢之。

答李汝明翼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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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詢祧廟事。正類鄙家。不任愴歎。祧奉以後。將來難處。實有如下敎者。故家叔父主此別廟之議。使家兄商量節目。已始營建。第以其無於古禮。爲兢兢焉。連山別廟。雖非沙愼二先生遺意。然大家所行。自可旁照。如尤菴老先生每以文獻之家爲重。今伏聞伯氏台爺於澤堂先生祧遷之日。又欲爲此。則文獻之可證。豈有以踰於此哉。竊幸鄙宗所經營者。不至甚悖於義理。謹當以鉅細節目。一一稟議。以求至當之歸。第方屢修屢改。未成淨本。稍俟後便耳。旁題問解所云。似是別有所以。恐不可引以爲例。鄙家之意。必其人存然後。祧位方可以不埋。而方可以行祭。代盡之後。又可以某人之死告神而埋主。平日若無干涉。向後何所止泊。卽其旁題與主祀。必須以其人爲主然後。方成事理。恐不可以遷往與別廟而有異。連山則不書旁題。不許主祀。祀日會者。或有司塡祝行祀。五六代孫主祀於五六代祖者。極爲未安。未知如何。若祧奉兩世而主祀各異。則又須就堂中。中隔而各自爲主。方爲合宜。姑以大體奉稟。幸仰達於伯氏台爺而回敎之。

答宋士能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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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詢禮疑。適家兄不在。無以仰復。可恨。常疑始死之奠。固用餘閣。而親喪未襲斂而死。則正不食之時。有何餘閣之奠。而鬼神依於飮食。則奠又不可已也。且死於塟前者。正是強加𩜾粥之時。而朝夕奠食。蔬果與酒。皆得用之。則終是生死異宜。豈處於不仁不知之間者。自當若此耶。然常以沙溪虞後用肉之訓。爲可行矣。今承遣車不包牲之敎。此亦果有窒礙。不敢倉卒爲說。改塟祖遣。何更謂無其說。亦願卒聞。改塟之虞。朱子之訓。終以爲不當行。所謂畢事。奠而歸者。政謂畢事。當奠告於墓前。而不可更虞於神耳。與答何得虞乎之問。皆一義也。而沙溪以爲丘氏虞祭。出於朱子。恐爲可疑。文欽改塟祖考妣時。不敢行虞。但設奠墓前。哭告畢事而已。葢旣已震驚幽宅。不可都無一事故也。且朱子之訓所謂畢事者。明是畢墳墓之事。若虞則何待畢事乎。方當此禮。想有講究。幷以爲質。未知如何。

與宋士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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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得家兄書。云與足下棲玉溜。良會伊始。而適此遠滯。但馳神思。旱熱。不審起居何似。讀何書。日有交修之益否。近有數種書新自北來。葢所謂西洋人天主學者。其說專以事天爲宗。如詩書所稱上帝。一切歸之於實有。以在帝之庭,在帝左右爲天堂。文之以先聖人之說。而闢佛老甚嚴。則有吾儒所未及者。而大抵分別太甚。滯而不通。以爲有則眞有。無則眞無。其於理一分殊之妙。昧然無見。而終之以天堂地獄禍福之說。益無可道。但其篤於人倫。持身淸苦。爲夷學之近善者。而乃欲以此易天下。中國之所謂儒者。稍稍信奉之。其書出我國者。已見六七種。亦足憂懼。又有西人湯若望所述曆法八十餘卷。卽今所行胡曆是其法。曾怪其與舊法多異。而不知其源之出於此。吾國之行西法。其已久矣。其論七政遲疾薄蝕。測量筭數諸法。一一巧妙精密。殆古人所未發。但僕未閑於此。不能深覈。恨不能與足下共觀耳。

答外弟金幼繩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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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安其仁。知者利於仁。

其者卽人卽仁。於者以人卽仁。所謂安仁一。利仁二也。

子出

愚疑夫子嘗臨曾氏之室。故子出。而曾氏之門人。卽有問耶。

子悅

大人先自治而後治人。諸子之出而從政。得無小成自足之患乎。開則唯其所見之大。故不安於小成。汲汲於自治而不暇於治人。可謂篤志矣。程謝集註。皆當一串看。來敎不以所見之未至而遽自沮者立語似疎。程子以曾點並稱。所謂大意。當於此中看取。

未見剛者

浩然章。指氣之體段而言。此則指人之德而言。能養其剛則便爲剛者。能浩然時。便伸於萬物之上。分佗同異高下何用。

令尹子文陳文子忠淸

忠淸指其發於行事者而言。仁則指其存諸心者而言。如管仲和仁字許之。亦指其功業而已。

答李元靈麟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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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辭指。有以見求道之切用心之深。不任傾慰。第其所以屬於文欽者。全無斟酌。頓非本分。以從游之久。本末長短。宜何所不悉而猶有此弊。豈高明猶不免於流俗而然耶。是必文欽平日所以欺誣於朋友之間者爲多耳。內省慚恨。無以爲對。而君子一言。以爲不知。在高明亦不可不念而改之也。至於願聞過之諭。僕於足下。苟見有失。何所不言。而乃憂其有隱乎。正見修慝崇德之志方切。致有此敎。尤切歎仰。第乞益自勉厲。以副區區。所諭存心之要。以僕一切放廢者。不宜有所奉贊於其間。而求益之至。不敢相違。妄陳瞽說。又是一番欺誣。惶恐惶恐。第有以誨正之。所讀又是何書。文欽冬中所讀尙書。尙無了期。別無佗業可以奉聞。隔年消息只如此。甚負良誨。不知又當以爲如何。

比日勞攘之病尤甚。念一日之間。手目有觸然後。心纔歸根。

難去者莫如浮思亂想。如文欽終日汨汨坐在裏許。何由發藥於人。第以來敎論之。使手目有觸之時。心能歸根而不佗適。則一日之間手無事目無見之時。又能幾何。如此則心之在時。固已十七八矣。苟能因此而加之明以察其幾。敬以持其久。使手目應接之時。心常存焉而不失。則此心之用。其不得其正者寡矣。

擊斷思慮萌動處。則此心又淪於枯寂。如石壓草。殊無生旺活潑之意。

浮思亂想。最難於擊斷。若無擊斷。當下掃盡。而但患其淪於枯寂而已。則又何畏於浮思亂想。枯寂之病。與昏沈又別。但就此境。稍加提撕惺惺而戒懼以守之。則心體完矣。靜中有物。不可使落於空寂也。枯之爲患。恐又難免。初學政爾生澀辛苦。何由一蹴到活潑境界也。到得熟時。應自別耳。

若從勞攘處。著堅忍耐久之工。按住此心。或順其機。導之以理。當其應事度物時。雖雷焚臥牀。誓不轉瞬。

苟能擊斷掃除。則便當就此存養而加以耐久。苟能有觸歸根。則便當就此省察而加以勇確。但不能明理。而惟務爲不動而已。則卻恐作告子也。

復將一日所作爲。參觀聖賢之立言行事。大相戾然後。眞覺其非而必改之。如此用工。庶可爲養心之端。終有迫束偏枯之病耶。

苟知其是矣。不顧生死而向前。雷焚云云。苟知其非矣。便能眞覺而必改。則何慮不獲。何爲不成。何反憂其有迫束偏枯之病而遲回等待耶。大抵人之患。在於不能力行。苟見得路徑明白如此。便可當下下工。到得有病。別加救藥。不須預爲憂慮。徒費安排而竟不能前進也。

與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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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者孺文來過。擧春秋疑義相質。云聞元靈說。士行於春秋甚熟。僕雖爲辭遜。孺文之信僕。不如信足下。足下於僕長短淺深。宜何所不悉。其所稱道。全無斟酌如此。尙何望他人之知也。所貴相知。義不若此。令人終夕不樂也。僕於足下。游從之久。親愛之厚。凡有淺知曲見。無不呈㬥。誠欲是與共是。非與共非。奇文之欣而疑義之析。皆欲以極同心之趣。非以爲夸耳。向者偶閱春秋。窺見一二可疑。說與足下。不謂足下遽宣於人。謂之熟於春秋也。僕於春秋。見且未盡。况謂熟乎。况春秋者。朱子自謂未曉。而如僕輩可能熟乎。杜預曰。如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冰釋。怡然理順。祈寬之贊尹先生曰。丕哉聖謨。六經之編。耳順心得。如誦己言。必如是然後乃爲熟耳。是豈易言哉。足下於僕。爲愛而不知。於孺文。爲言而不信。其爲過豈少耶。僕之輕淺宣露。不知爲知者。亦不敢不自謀也。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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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所復蒙。此是可自幸不謬。而來諭推奬。又是過當。每切愧歎。至如盛名反由謙遜而實德不能日進之戒。三復慚懼。敢忘良規。亦願明者之痛加繩削。勿徒爲奬許。以卒大惠。出處之義。古人諭之飢飽寒煗。如僕者飢飽寒煗。且不能自信而時信於人。而足下乃欲借僕而問飢飽寒煗焉。問者與對者。均爲可笑也。成父之言。豈不善哉。抵僕書。亦及此意。然僕之愚見。爲足下謀者。抑有異焉。前日亦嘗一言。試復陳之。仕非爲貧也而有時乎爲貧。飢餓不能出門戶。則周之而受之。二者非君子之素義。而固亦時措之宜也。周之而可受。則爲貧之仕。不可緩也。而古人以家貧親老。不爲祿仕。比論於無後。孟子註趙氏說。則元靈豈可自輕去就哉。足下之所以求仕者。不過願得方數十里地。以爲親養。而國家之所以待之者。其資秩至宂且卑。循序而進。廑可得郡縣而止焉。此誠類於古人所謂抱關擊柝而可於祿仕者。義有不可投冠而去。又非如名宦淸塗。銜勒韁羈。左右維縶之者。則其可仕而仕。可止而止。豈不綽綽然足以行吾義哉。而元靈何病於是焉。雖然。古之人學成於下而名擧於上。學而仕。猶之食而飽也。故孔子以三年學而不志於穀爲難。而曰。學也祿在其中。葢學而仕其常也。而仕不仕。乃存乎我。或爲行道而仕。或爲貧而仕。惟義所可耳。其仕豈不易乎。今之仕者異於是。投咫尺之紙於千萬之中。而決得失於須臾之頃。其愛憎予奪。一聽於主司。而主司者且不能自知其何爲而取。何爲而舍也。乃盻盻焉徼萬一之幸於其間。其求仕也。噫亦甚難矣。夫出徼幸萬一甚難之塗。以求仕而養親。假使終身而不得。則是終身不能養親也。又豈不悲哉。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此庶人之孝。而下此以往。行傭負米。至於商賈之事。古之貧士養親。葢有行之者矣。此雖艱難勞苦之甚。而成敗又在乎天。然使一日有贏。可以得一日之養。二日有贏。可以得二日之養。而其爲與否係乎我。則抑亦甚易也。今之爲仕者。苟能事於其易者。以充朝夕之養。而視其甚難者。特以爲養親之一方。求之而得則可以加榮焉。求之而不得。亦可以終身焉。庶乎其可矣。昔者仲尼之門人。莫不仕矣。而獨顔淵與其父居於陋巷。簞食瓢飮。不改其樂。其所以處此。必有道矣。故子路之傷貧。而仲尼告之以菽水盡其歡。韓愈之贊董邵南。謂朝出耕暮讀書。而父母不戚戚。妻子不咨咨。有令不能盡其歡而有時戚戚焉。則孝子仁人。豈敢自潔其身而已。苟能常不戚戚而能盡其歡。則君子之自待。固不處其薄。而抑亦可以自樂矣。此所以延平李氏之告朱子。必先欲親意之帖帖也。元靈無一畞之田數椽之屋。可以自歸者。而飢餓有時乎不能出門戶。則其徼幸親養者。在於科擧而已。過此以往。無可以致身者。然足下待文欽而決其可否。文欽不敢不盡其愚。本末深淺。殆畢擧於此矣。試與成父更一劇論之。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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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諭自處之義披讀再三。不覺愴然。鄙意頗悉前書。而比以科擧之故。橫被脣舌。不欲遠煩辭語。大抵在元靈。不論出身蔭仕。歸在祿仕而已。兩無不可。盛諭已審矣。恐無至於大不義也。文欽不意見錄除目。所宜援祿仕之義。隨旅進退。而適又不果。想已從諸友聞之矣。鄙居園中竹林千竿中有巨石。恰容一間屋。向爲作小茅棟。而力煩未及圬墁。尙不得寢處其中。然時時就坐。頗覺淸靜也。江岸卜置亭榭。前對五六石巒。松栗環翠。南望疊嶂出五十里外。平臨長湖。隔岸崦中有小村。漁舟往來其間。爲此中之勝。而無力作舍。昨爲避暑計。縛木葢茅。一夕而就。扁曰天稽。若設軒檻。亦足偃仰以送日月。門外池中荷花正開。亦欲作小檻臨之而不能成。但設牀柳陰。以賞淸香。恨被暑逼。不可久憇。知山居幽事。亦須富豪如弇園。方能稱意。好笑。久別無由相見。聊記一二。以代面談。亦知元靈頗憶此耳。秋間沈友士徵與淵父約作東游。相促甚勤。自以親老。倦於遠游。不敢定計。然若或成此。必欲與吾元靈偕作。不知亦不以爲怪否。前日曾承有三入楓岳之意。尙不倦否。鹿毫筆及武夷圖。深荷珍貺。家中有武夷志。圖本與此大異。不知何者爲是。然如亭臺之屬。作於晦翁後問津亭之類者。不須錄。而在晦翁時者。不可不畫晩對鐵笛之類也。前書末。有臨書氣沮之敎。斯氣也若由外物而沮喪。則又當因外物而揚揚否乎。切宜念之。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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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反哭而受弔。故記曰反哭之弔也。反而亡矣喪矣。葢反於家而眞知其亡。其悲益切故受弔。如顔丁旣塟而歸。慨然如不及其反而息。則何得於路次受弔耶。古老人言數十年前無此事。近日此風日盛云。然此等處。每有不免從俗者。若情厚者出迎於遠地。隨歸於家而弔之。似爲得宜。而此又未易行者。量爲之如何。主人若不喜禮。歸家而不受弔。則又爲半上落下之歸。不如從俗之爲勝耶。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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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二日惠書。自邸人傳到。此是新年第一消息。旣極欣豁。而徂年之悲。披復屢回。益覺悽悒。世路無堪出門。人事無堪開眼。何待近日而知之。想來敎有爲而發。然嗟歎只增心氣。談說只汚口脣。惟尋行數墨。登山臨水。儘屬自家。更沒是非。而又被世故牽縛。不能遂其所欲。此乃眞可悶。外此悠悠。都不干事耳。承欲買屋南澗。收拾舊廬。如此卻省心力。但屋價之貴。無足怪者。求科宦者往焉。求名利者往焉。如吾友不求科宦名利。而又眷戀京闕。不能歸田。則屋之難得。豈不誠乎。想發大笑也。此中新居無棲息之所。初欲就瀑邊架屋。以其近路多擾。移就其上。更占一區。北負高峯。松樹蒙蔚。東挾小丘。奇巖環擁。登其上望。田野峯巒。皆一覽而盡。前則淺麓拱抱作小塢。塢之兩頭皆石壁。東頭之壁最可愛。其下淸溪縈流。溪之內有小洲。洲之內。方鑿小池蓄魚。池之上絶岸數丈。據岸欲置屋。要皆朴野無飾。然數楹之內。房室樓軒必備。以爲冬夏之宜。溪流雖無潭瀑。琮琤可耳。巖壁雖非高大。丹翠可目。苟能就此終年。安坐讀誦。亦非小幸。而只恨此事大難耳。屋址之北田中。益多佳石。欲環作小池。中作荷亭而無力。姑未易就。岸上屋則鑿池了。卽當縛成。只將前所告屋名。作爲樑文。得高文健筆。輝暎丘壑。實拙者之榮也。北距家居三百步。西則峻嶺橫亘。溪水所源。踰嶺則宋村也。南麓之南里許。有先世松楸。如露髻然。東望沃中家山。煙霞空濛。此外瑣碎。不能具道。所標題巖泉俟定名。當更奉報。只當自知之。不足爲外人道也。親老不可遠游。聊就近家作隨緣計。初不以巖壑之勝。此意可爲發揮也。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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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屋今已葢葺。池沼已盡疏鑿。日俟盛作。以侈寒陋。而尙爾金玉。想爲憂患滾宂。不暇及此耶。可鬱。歸去來館。朱子知南康時。於陶公醉石之傍。作屋而名之以此。區區竊取之。非偶合也。爲屋六間。皆用茅覆。其臨池之樓曰濠濮間想。樓之後爲堂曰響枕軒。用朱子隱求齋詩語。由堂西折爲室曰閒靜。亦用陶公語。室之西復爲室曰耆至菴。用朱子至樂齋銘語。爲讀書之室。樓前爲虛檻曰秋月。檻下卽有石臺。增築之曰支頤。用程子養魚記語。以臨池觀魚謂其池曰潛沼。欲刻於沼中之石。用中庸末章及鶴鳴詩語。沼之南有方石。可坐而釣曰麻褐磯。用胤之詩語。與支頤臺相直。沼東西可九丈。南北可六丈。沼之西。復爲曲池種荷。大不及東池之半。去樓稍遠曰遠淸。繞池多石。池外之洲。欲名之曰種柳。然雜植花木。竢其盛者。可名之。溪傍方種蒹葭。欲因以名之溪之。南有大石。高而可坐。頗類吾家甁泉之宴坐巖。名之曰小宴坐。傍見東壁最佳。欲作草堂。爲靜坐之所。東壁高可四丈。層級整疊。氣色秀朗。流丹滴翠。欲刻丹崖靑壁四字。用馬岌題宋處士石壁銘語。西壁高更過之。蒼勁峭刻。薜蘿老大如虯龍。其顚有老松。命曰冠松。用陶公詩語。前對冠松。據高原西俯。澗流奔馳石上者幾數十步。至冠松之下。稍渟深。欲置亭臨之。直耆至菴之西數步。據地稍高。東望沃州家山。益蒼秀。前臨曲池。欲作小屋曰蕭然茅屋。用豫章詩語。或曰見沃高囱。用唐人詩語。響枕之東。卽東皋。命之曰嘯皋。皋之西北有大石。可坐而觀稼曰釋耒臺。用朱子雲谷詩語。由臺而西。繞屋爲籬。欲盡植篁竹。設扉於臺下曰巖趣門。用杜詩語。出門數步。卽田中佳石。可作池立亭者。池成欲種白蓮。名池曰寒露玉壺。名亭曰水中荷屋。用離騷語。凡門之內外。石高低大小。皆可愛而不可厭。趣眞在是矣。門之內。負皋爲小園。雜植花果。擬多種菊。名之曰澹薄。用朱詩語。由嘯皋之南端。距丹厓之北。跨澗爲藩。以斷人行。設門曰一丘一壑之門。出門沿溪而下百餘步。巖瀑最美。爲谷中第一勝。欲作亭曰風珮。亦多標題而未暇及也。池臺花木。皆於病時。借人修植。疏鹵錯亂。多不中度。然亦自不妨。只恨無數株老樹可以陰暎。種樹雖多。豈能及見夭矯視蔭之意。殊悵然耳。平生最愛夜枕聽泉。虛檻看月。得此布置。甚爲愜意也。念此蹩𰸷。旣不能追跡古人。就此賸水殘山。區區然爲之經營。號名如此。井蛙之樂。得不爲大方所笑乎。想吾友有同嗜者。具此瑣碎。聊發千里一笑。且乞偉筆。無論篆隷楷草。一一寫來。或作扁或刻石。扁字不要大。只如掌許。刻石者卻須稍大也。養之不別爲書。乞照此紙。就中分寫幾箇。要令丘壑增輝。仍作千里顔色。幸甚。屋宇矮陋。池臺麤朴。雖不足道。得於家室田園之中。有此俯仰嘯詠之地。亦非偶然。只是隣靡二仲。無與晤語。昔在陶公。猶爲沒身之恨。况衰世薄鄕。更有何望。一二朋友無期會合。瞻言嗟歎。益難諭懷。嘯皋南側。欲作中門曰息交門。想知此意。龜潭築屋面勢。宜無如城谷。且獨往未易成聚。煙火誰與相資。李氏旣許隣近。則不可捨此佗求。然必須親自點定。人見各異。眞靠不得也。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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卽日霜重。侍歡百福。秋深官事想日繁。仕優之學。有不暇矣。每念民竆日甚。而法苛日增。苟非循良就中彌綸補苴。圖所以保護。則生民將何賴乎。此時民牧如吾元靈者。豈復有多人乎。苟能一日在官。使斯民獲一日之安。則便是伊尹之意。雖不暇讀書。亦可謂報佛恩矣。久處鄕里。飽見民隱。哀痛之極。輒發此言。何由數日相聚。劇談積蘊。以豁此懷耶。僕僅及限前。已肅命鎖直。名利奔馳。不暇迤訪良友。殊可笑也。翊輔資發。自非其分。念不到此。只是直廬宿趼。頓憶舊游。爲悵然耳。十餘年從仕。竟不得一日親養。而猶不知磨蝎守命。窺覦於車塵馬跡之間。固足自悼。而遠離病親。終非久留之計。若兩間有山水可游處。不妨一番期會。及此秋葉而無地可期。可恨。讀書錄三冊奉還。先表墨本呈納。乞賜評敎。卽此小事。亦覺手目不俱到。終不稱意。况如作聖作賢。何等大事。不學不行。豈有毫分長進之理。年馳意去。亦終於鄕人而已。良足喟然。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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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昨有出過松崖。適遇歸人附數字。晩歸槐陰。伏承惠字。備悉崇誨所以慨惋乎人己之間。憂憤乎民國之際者。三復以還。不禁悲歎。諸端大略。皆是從前往復之語。而今發之文字。仍欲奉復。而適撓撓不能盡。唯是第五條所敎。謂已有厭意者。最關目前利害。大抵如吾輩。亦非欲做不善事者。苟能竭其心思。勉其氣力。徹頭徹尾。則亦豈不能成就幾分善政。而只是事不切我。視不如己到得。急滾勞瘁之時。輒生厭怠。每以苟且了當爲計。此所以負心負人。卒得罪於聖賢。葢不知而妄作。猶是公罪。此則係是私罪。數年作官。備嘗病敗。至今自訟者多矣。子張問政。子曰。行之以忠。居之無倦。子路問政。旣答以先勞。而請益則只曰無倦。此葢爲政之急務。幸更推究病源。益加之意。一日在職。盡一日之責。是吾人本來行徑。盡之一字。極難爲力。惟無倦則幾矣。

答李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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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見來諭。愛民憂國。潔身遠名。俱見本末。憤慨惻怛。溢於言表。朝廷任事之臣。無此一毫意思。而乃使縣邑小官。獨爲憂惱如此。豈不痛心。三復以還。殆欲涕下。天之所爲。亦復奈何。然此事所爭大體。在於巧幻名色。設計取民。欲避加賦之名。公行罔民之術。事之無狀。莫此爲甚。直以此爭。其不可行。至於決歸。則固無不可。然今則已晩矣。且以小官而論大計。亦非所宜。今不須論。詳來諭之所以難處者。在乎戶首口吻之物。非官家所宜用。及轉輸之無策。以此二事。至於決歸。而以彌縫外面。爲終歸小人。則雖主意甚高。而豈不太過乎。明道先生行狀云當法令繁密之際。未嘗從衆爲應文逃責之事。人皆病於拘礙。而先生處之綽然。衆憂以爲甚難。而先生爲之沛然。雖當倉卒。不動聲色。方監司競爲嚴急之時。待先生。率皆寬厚。此卽新法方行時事也。明道作用。雖難企及。以此意推之。則當此新法殃民。救得一分半分。亦足爲活民報國。若終無其術。立見逃散殘敗。則直當歸耳。何敢爲口腹計而已乎。遠垂虛問。無奇計可裨。殊足个然。有便。第更反復爲望。

答李伯訥敏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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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歲初。從驪州入城。留六日而還。不及見足下。間與成甫言。知足下嚮道方新。因眎足下前冬所遺書。云欲讀書修身。以繼亡兄未究之志。而蘄僕之有以相輔也。爲之感激。僕蒙尊先兄過辱知奬。許爲兄弟。雖其愚智相遠。而所以輔翊馳驅。未嘗不同歸乎古人之道也。尊先兄不幸夭歿。而文欽至今無所長益。思之痛心。追當日之義。以施乎生者。則所以推情於成甫與足下者。自謂深矣。今僕留五六日之間。不求見足下。是僕不能視足下猶吾弟也。行道遲遲。若負大罪。庶欲道達昭志。少裨景行。以贖此愆。而識知淺短。無足與此。重用自悼。僕竊見今世道學衰敝。士風日薄。學生少年。有謹節正行。言談作爲。稍詭於俗人。小誹大謗。紛然攻之。使其挫頓沈抑。卒不自得也。則又咥然相笑也。悲夫。夫學者。學以至於聖人也。拔於汚濁之中。躋乎高明之域。非有卓絶之志特立之守。不足自保矣。足下資良欲寡。年方壯盛。苟能志之之固。守之之力。毋見近功。毋畏衆非。則何患乎學。尊先兄立心高遠。出言制義。專惟已是。毁譽得喪。不亂于心。文欽深願足下似之。進爲之方。典訓著矣。足下將自求而得焉。其有疑問。敢不傾竭。

答外弟洪子直益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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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示時議。駭歎極矣。竊念兩先生起自布衣。爲王者賓師。躳曁孝宗。咸有一德。交修誠正之學。發揮春秋之義。立天心而開人極者。自伊傅以後數千餘年。僅一有之。此實千古之盛節。要當與天壤俱弊。非可以私意小見。有所䵝昧磨滅者也。使從享之典無則已。如有之則兩先生必配於孝廟。使追享之禮不可擧則已。如可擧則兩先生不可分貳。庚申老峯之議。極陳先祖從享之合義。庚寅遂翁之書。嚴斥竹泉分配之悖理。此二老豈於先祖。有所阿好而然哉。誠出於秉彝好德之心。斯文大公之論。而近歲以來。一種之人。倡爲獨配之議。密售貶薄之計。必欲分裂士林。貽禍世道。今世之人。其能知德尊賢如二老者。旣無有乎尒。則其昏昧愚妄。亦可哀而不足責也。夫假如言者之言。二先生之於孝廟。受知托契。容有可言者。要在錙銖毫髮之間耳。今但單論先祖之知遇。其爲伊傅以後所始有者。卽婦人孺子之可見。載在國乘。布人耳目。不可剗沒。從古從享廟每數臣。則豈皆稱量輕重。無錙銖毫髮之可論然後。方可同配否乎。此實區區之所未曉解也。誠得使兩先生竝配。則在孝廟。彰得賢共國之盛。在尤菴。見同德共貞之休。豈不益爲光明卓絶。而必欲擠斥分裂而後快於心。可見其心術之狹少。識見之淺短。區區聞之。皆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