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雅觀樓
第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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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雅觀樓發毒延高士 王二保拐物歸故夫 编辑

  話講雅觀樓,自辦尤家事畢,又近歲暮。賴氏將帳目用度,約計三年中,自起房至捐官,一切已用過六七萬金。目下尚有五萬金家財,遂向雅觀樓說:「自你老子死後,三年我約算已用去六七萬金,此刻止存銀五萬金有零。若如此用法,再三年惟有大房一所而已。明年須要整頓過日子,不可如此亂動妄為。你又少了尤哥哥一個幫手,諸事都要謹慎。」雅觀樓說:「不但尤哥哥,畢如刀又為甚麼官事拖累,十月裡被上司差人拿了,解到蘇州,聞說收了禁。平日聽見畢、尤等人談閒閒,說某人在鹽務中掛窩子,一尋幾萬,某人虧折幾萬。今日偶然想著,娘不用愁,明年我去掛掛窩子,或者尋幾萬銀子。我聽得人說,掛窩子尋盈千累萬,精窮人暫時富翁。現在管嘉卿他已代著做鹽務生意,我們明年辦千把兩銀子試試何如。」賴氏說:「這交易同賭錢一般,有輸有贏,我看見有人發財,有人衝家,此事辦不得,不若明年還等我出去放債。鹽務中人最吃得苦,這幾萬銀子本錢,不愁不尋幾萬銀子起來。」雅觀樓說:「母親明年放鹽務人債,我只預備千把銀子,叫管嘉卿代我掛筆窩子,試試何如。」賴氏點頭說:「把新年過了,大家要出去辦事。」年下瑣事易過,雅觀樓想掛窩發財,商之管嘉卿,正入他彀中,說得花團錦簇一般。雅觀樓兑出一千兩銀子,下場不到三五天,竟尋有五千兩銀子,舉家大喜,司徒廟演戲酬神。雅觀樓初做生意即尋有五千金,更覺驕傲淫佚。

  也是樂極悲生,不知下部怎麼起了個魚口,疼得鑽肌入骨,茶飯不沾。賴氏唬煞,四處尋名醫調治,加之外科再用言語恐嚇,賴氏跪在醫士前,求他救命,悉聽多少銀子包醫,總不吝惜。此事有費人才說合,五百兩銀子包醫。當兑一百兩合藥,完日後,要一百天不近男女二色,犯者性命不保。賴氏叮囑兒子,切不可有犯。雅觀樓疼得難當,說我若逃出條命來,從此諸事都戒。賴氏說:「好乖乖,你已諸事見過世面,那件事你沒有玩過,不過如此而已。我代你各處許下多少願來,好了代你唱戲謝菩薩。」雅觀樓說:「我今上了藥,覺疼得輕些,我到花園套房,住家中頗為不靜。」賴氏不能拗他,只得讓他在花園養病,貼身惟玉郎、桂郎二人服侍。外科一天看兩回,指望收功,好得找項。無如兩個怪物在他左右,不無有了餘事,一時瘡口迸裂,疼昏過去。賴氏唬得渾身發抖,即請外科來看。外科說:「我與費公說過,百日內不犯色慾。女色猶可,況係男色。非我誤事,不能醫好,速將藥本找項見賜,所辦藥料,即刻送到尊府,聽府上斟酌。」此刻賴氏惟有磕頭,求他想法。他故意沉吟說:「目下非人參八寶不可,若無人參,此人不過今夜。還是府上辦參?委我代辦?」賴氏說:「都托太爺。」「如此,先兑出一千兩銀子,送到我家,我即刻帶藥來,遲則難保。」賴氏即著人,挑一石銀子,送到外科家中。不多時,送了藥來。果然藥效通神,登時便轉。賴氏此刻無法,只得晝夜在他榻旁坐臥。外科又托費人才,要另加藥本五百金。賴氏此時,已亂了,只求人好,情願把尋的銀子用了,也不吝惜,一說便允。從此就在套房,服侍兒子,苦了那些玩友結拜等人,不過到門問候而已。

  費人才亦無事辦,費自幼搭上個雅觀樓十餘年來,吃用都是他的,身邊有兩千兩銀子,這銀懼二保收藏。二保見有了此數,卻暗自起了要去之念,叫小廝將做媒王媽叫來,只說要買珠翠花換首飾,把他喚進房中,叫約他男的某日來是。費人才出去,有事一天不歸,將王二裝作王媽兒子,同王媽來商議大事。如期,王二同王媽到了,費大娘並不疑惑。平時賣花走慣的,只說二保到客位買花,那曉他夫妻相會,到商議定了,如此這般行事。雅觀樓養病花園,費人才除出去過宿,回家都早。一日傍晚歸來,二保催他吃酒,早吃晚飯睡覺。說身子不爽快,將酒叫費人才吃。費有半醉,與二保上牀,不無有例。辦事件做過,乘費人才睡熟,二保起來打了一個大大包袱,均是細軟物件。現物已做三四回預出脫了。起來開後門,費大娘問,二保說:「日間開門,恐怕拴鎖不牢。」他出了後門,即有一乘轎子現成,將自己包袱放在轎內,即刻抬去,不知所到何方。且緩講他下落,這辦法都前日客位內說定。  費人才天明酒醒,見二保不在牀,只說他起得早,也不在意,仍然睡著。及費大娘起來,見後門未拴,叫二保。費人才起來,不見了二保。回頭進房,見箱籠二千金不見,細軟皆無。費人才知道拐逃,母子二人氣得發抖。有個小廝,卻在前面客位廂房住,那裡得知,真是摸頭不著。平時並無外人來往,後來想起,止有賣花王媽媽,時常來賣花,十幾日前他有兒子跟了來,在前客位賣花,不多刻就去了。問家中小廝,跟王媽來的人甚麼樣子?那天小廝又不在家。費大娘亦未出來,但見二保拿了兩對花進內,一直到今日。費人才一想王媽,從不帶兒子出門,他兒子是在外頭學活兒,那裡肯跟媽媽到人家賣花,一定是老虔婆,把王二帶來,將二保拐去。如今人是離了本城,問王媽是白話,他將人拐去,自然仍乾舊業。幾處婊子窟裡,我都要找著,他同王二不得過門。費大娘勸說:「這樣人到底野性,相宜由他去罷,不必張揚。拐去東西作少欠他的,他已跟你幾年,只當在他家花消了的罷。掙兩年,娶個經紀人家女兒,是個正理。」費人才不信,把房內不甚值錢物件,變換了二十兩銀子,思量到南京。他聽得一娘在南京河房生意,猜量他們是熟人,必要投他。這一番上路尋妻,有分教:

  桃花已逐隨流水,苦煞狂蜂浪蝶爭。

  畢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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