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雲坪先生文集
卷三
作者:宋能相 純祖初
卷四

上南塘韓先生甲寅四月

编辑

能相頓首白。日月流邁。春序遽竆。伏惟哀哀感慕。何以堪抑。麥秋風凉。不審比來。氣力支保未。宿患眩證。想已發動。區區昂慮。實病于中。仲春自京中遞到下疏。去月沃川便又蒙示敎。日一諷翫。常置案上。而苦乏便使。迄稽答禮。私情悵悚。固不足道。亦計執事者應有訝菀矣。能相門運蹇滯。喪服相仍。而蘇洞金姑又以癘亡。摧痛之私。何可勝喩。自牽世冗。尙不能奔哭。一掃隱廬。從而進退。可恨可恨。向來負薪之憂。果不全出於感寒。盖心臟血燥。所由來久矣。年馳學退。雖常憂恐。而愛護精神。亦不作第二義看。忽被造物者撓劇。昨年。親癠證甚危重。醫皆以暮境風痰。萃於肢末。爲無奈何。而一心自誓必期救藥。故其間苦思極慮。以致傷于本源者。盖固有不可堪。而亦不能已焉者。越自七月以後。老人漸收顯效。而能相則頓覺虛暈。終至胷膈痞悶。通夕懊憹。不能成眠。幸服廿餘貼湯劑。小得向差。是則或由於一年看醫書之力。回思往前。齒尙有酸。其亦大關於命也。所諭養形養德等說。敢不書紳。而致煩下念。深切悚愧。近者頗得閒隙。更有親勝己之樂。而姑不欲勞耗神思。故日間所看。只是等閒文字。光陰不爲之少遲。而鹵莽若是。不識古所謂志學而立者。其狀果何如也。記聞錄想已勘正。而未卽奉閱。令人閟菀。朱子言論同異攷。已得整理否。易經臨卦辭。至于八月有凶。本義曰八月。謂自復卦一陽之月。至于遯卦二陰之月。陰長陽遯之時也。前日嘗以是仰質曰。文王演易於羑里。當時殷紂之爲天子自如也。夫以文王之服事殷。而尙用改正朔也乎。先生敎曰。本義此言。非必謂周正也。誠以臨卦是二陽浸長之卦。而所論吉凶只在於陰陽之往復。故究其本而自復卦一陽之生言之耳。後來見鄕本小註朱子之與人問答。已自以本義此說爲周正。以其下或曰說爲夏時。而反以此說爲是。弟子之惑。玆益甚焉。想或於攷中有所訂定者。下示如何。書傳歲差說。從前所疑。猶未釋然。向敎以爲東西字當互換。此於天文。雖似有合。而若傳者之意則窃恐不然。盖自天度四分之一而有餘。至歲漸差而東。文義來歷。固有所在。何必爲枉其本意。以求當於義理哉。抑豈初間曆家之說。主於右旋。古有所云云。而朱子引用。偶致錯誤歟。此則不是異事。中庸二十章。子思刪其繁文。而誤存子曰二字。孟子許行章。論禹治水之功。而錯云决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若此類自古有之。而况朱子於小雅十月之交註。以月爲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者。亦自已失實大矣。未知何如。求其說而不得。有此閒商量。幷乞裁敎焉。先高祖年譜其可思議處。奚翅數十。但今已刊布。事無及爾。嘗就其中一處大差爽者。往復于驪岸從叔父許。而近來亦不相聞。甚可菀菀。方謀進拜。未前千萬順時支衛。

上南塘韓先生乙卯正月

编辑

蘇洞便書。計已關聽。而方拱以俟回敎之至矣。不意先蒙臘望下書。以審山齋翫理體度康裕。欣慰之私。何可勝喩。入春來。伏惟茂對益衛。新福鼎臻。小生親癠久苦。焦煎日深耳。金敎行立志牢固。誠爲喜消息。伏想益加提警。以底有終。此中諸友。一向奮邁。只是安杓索居久矣。能無退轉。不可知也。如小生。前此受敎。非不嚴切。而妨撓旣多。資禀且駁。往者所爲。皆是虛假。新年自檢。懺不能已。亟將頃日直字詩一篇傅着座右。朝夕瞻對。頗覺得意思之異於前。從今以往。庶其蒙君子之賜。而免爲小人之歸耶。然念此一字若非配之以剛大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可以易言。先生之所以自勉者。正惟弟子不能學處。奈何。敢請門下更裒古人論直之言。行直之事。而養之之方。害之之由。一一詳訂。以卒大誨也。能相雖自不敏。亦願捨身從事。與之俱斃也。移居之計。聞以暘谷爲定。瞻依丘壠。以舒終身之慕。此固先正之所已行之者。孝思惟則。不約而同。神明保定。當亦不遲矣。欽歎欽歎。便促手瘃。不能備。

上南塘韓先生乙卯二月

编辑

天時大壯。伏惟凾丈非禮弗履。百祿俱宜。瞻言慕用。不能已也。移築之計。漸次就緖否。無食爲農。固多勞弊。衰境得此。深可慮耳。村名果安所擇。以僭見則躳稼龍淵。似皆未穩。不如以楓巖爲定如何。亭號付滄。甚佳甚佳。壁間不須着他題詠。因揭戲鴻帖水調歌草全本。春晝烟浪。秋夜雲月。時弄扁舟。朗吟一闋。却可喜也。然若夢夫子來謂曰吾之歌語戲耳。子眞樂此歟。鴟夷子刷耻滅吳。志事已伸。彼所以浩然長往。身世兩忘。而今吾輩空讀萬卷書。不能逐中原之一戎虜。多愧古人矣。尙奚有於樂。不審先生何以爲對。此雖近戲。而實有所感者。想亦爲之一愀然矣乎。小生親癠閱月沉淹。焦煎不可言。重以科擧之撓。家長奔走京鄕。一切冗務。都集于身。靜坐看書。讓與別人矣。始有癡念。自數年來。覺見意味少實。不比他日之務外馳心。如此做去。若可以進步。慨然欲超脫物累。直前廝殺。而朋友之猥知者。亦有謂天理已勝。人慾漸消。只可上達。不至退墜。近乃思之。大有不然。盖所謂意味少實者。未能讀書以浸灌克廣。天理已勝者。未能主敬以完養植立。荏苒歲月。依然在平昔伎倆窠窟。故神氣淸明之時。或不無聖賢可做底消息。而一有昏惰則不自知其妄思邪念忽然而作。若靡省察。將必至於熾蕩。然所謂省察者。路頭峻截。著工極難。每患其不能便覺於一念之初。而覺之又不能不復於後。此其罪過。只在乎不明不健。而學負初心。當如何哉。以是。日惘然不能自解。嘗西望再拜。敬上一書。請其卒聞直字之義矣。未知能達否乎。無曰無隱。而更竭兩端。俾桐子終免迷方之歎。千萬切仰。問緣有人論啓蒙。而得看胡氏翼傳。頗有所開發者。其中二段語。正說破平日所疑。故敢此錄上。五位相得說。更考之本義與啓蒙。分明言意俱異也。甚恨前日草草看過。而以玉齋之說詳之。恐是從前註疏有此術家語。故本義因之而不復修改耶。此冊已謄覽。謹復呈納。屬有過便。暫此修候。伏惟下鑑。

先天後天

编辑

邵子之意。謂先天者。如六十四卦。天本未嘗爲。而伏羲畫之。謂之先乎天可也。曰後天者。天地間已有六十四卦。文王就六十四卦內。又從而序之繫之。謂之後乎天可也。故其詩曰。若問先天一事無。後天還是着工夫。一事無。只是順其自然。謂之着工夫。則皆若出於有意爲之。非復包羲自然之妙。

臨卦八月

编辑

以一爻爲一月。臨二陽長。爲十二月卦。自三爻數起。正月泰。至上爲四月乾。而陽長已極。於是一陰又生於下。爲五月姤。六月遯。七月否。至八月觀則四陰長而爲八月之卦。亦臨之反對也。

上段。古人之言已自如是。而未嘗論中數之說。可見愚見之非。而記聞錄。以前一說爲正義者。默與之合矣。下段恰道着淺慮所料。而亦甚分曉。何故語類中反有用周正之說也。終是可疑耳。

上南塘韓先生丙辰九月

编辑

六月旬一書後。更無由嗣音。日夕臨風。慕菀不已。數昨因嶺儒歷訪。得承向來安節。慰釋良多。秋深霜冷。雷雹洊震。伏惟君子考槃之樂。江湖之憂。竟何如耶。小生喪病摧剝。罔有比極。命也勿復道。而遠違丈席。已周二歲。新知不生。舊聞日忘。此又令人悲不自勝耳。未審邇間所玩何書。同異舊秩。已得修正否。前承下敎。以籤頭猥說爲當。一依整頓。而更有存錄附見之諭。此則有不敢知其取捨之尊意也。盖於愚淺之見。始以爲此書不比等閒箚錄。必當使其義例停均。䂓模嚴密。作一成書而後。可得以廣其傳而惠來學也。今若不能從頭理會。釐整文體。則小小條貫之間義理之出入者。恐不啻爲微細之事。未知如何。如復以他人之說附錄疊見。徒爲繁複而無緊要矣。且承以續錄見托。此豈能相之所敢聞者。惟在他日面陳以謝耳。千里專伻。儘有所懷。而親病之中。重以薪憂。手眼俱迷。不能叙聞。伏望以抵岳翁者移覽。使此後死之悲。得以少慰。而化者亦得以永托不朽。惟在先生之一進退也。千萬不備。

上南塘韓先生丁巳十月

编辑

閉塞之辰。陰雨浹旬。伏問先生道體安否如何。便信之阻。莫近來若也。區區第切日夕瞻慕。秋間旁召。去就何居。玉溪所遭事。極可驚歎。不審先生亦已露章否。斯文世道之禍。至於如此。而凶歉又甚。天意難究。眞所謂吾輩與百萬生靈之命。盡載於漏船上者。奈何奈何。最是三山晩年樹立卓爾。不徒善類之賴以強意。彼徘徊於鼎傍者。抑必知畏矣。其功不下於東京諸賢。良可敬服。能相今年憂戹特甚。二月。親癠幾至於無幸。積久焦傷。頭髮盡白。末又成就身病。出沒鬼關殆四朔餘。間嘗倩書告訣于先生。而氣短不卒。七月。始得省夏初下書。若隕自天。迨今不忍捨手也。所戒勤學精思之意甚摯。且自大病以後。竊懼癃孱不克於壽。益有皇皇汲汲底意思。然傍無師友。災患相撓。所欲趨走於門下者何限。而亦不可得也。老先生書牘。方議搜出。徐俟的便送上。行狀更有副本否。投示爲望。

近來世變。雖無所不有。而豈料私家又見絶於春翁之孫也。盖嘗承敎。已慮有今日。而窃自惟念在我者苟誠實而勿較。則彼何獨生衅隙乎。乃今思之。有智無智。奚啻較三十里也。最可恨者。行身無狀。平生麗澤之地。將不得保其終。中心愧悔。實無出門對人底顔面。橫流世界。儘非一葦之可抗矣。奈何奈何。

寧古塔地圖呈覽。此本出自穆克登玉匣。聞其來遊於白頭山時。取以自隨。每俟夜深獨看。儐使意以爲異寶。醉之酒而偸開。則只一幅圖畵。粧之以文錦。集工移寫。歸獻于天府。盖其意恐在於異日見逐之時。假道我境。直從先春嶺以歸巢窟。而來覘我山川險易防戍多寡耳。然安知非天意默誘其衷。自泄秘藏如督亢之圖。終啓秦兵也。虜地歷歷盡在於目前。所惜尹侍中九原不可作耳。當時考工適描一本。故借來以摹。要作數本。廣傳于世。其與俗間舊傳之圖。疎密天壤矣。良可異也。

上南塘韓先生戊午四月

编辑

歲改春盡。而一切阻音。區區慕用政爾。金臺行至。承辱下書。就審適來令胤伯哥久患重病。其眷內一幷輪痛。何等災戹。伏想衰髮益種種不禁白矣。未知卽日皆向平復。而道體安否更何如。屢空二字。此顔氏之所嘗不改其樂者。然病憂煎心。而食淡又如是。雖在壯者。尙足以致損。况於耆艾之年。其氣能平安耶。良用憂惋。能相。私門不幸。近又遭從祖叔父之喪。尊行殆盡凋落。孤露殘生。痛隕當如何。講學不輟。此誠切至之敎。三復長吁。不知所以仰答也。病懶廢拋縱甚。而其間豈全無讀思之暇。警省之功哉。但年來自檢。不患於小小文義。平平義理之未覷。如初入頭時。而不能行其所知察其源頭者。是爲大憂也。不能行其所知。故狂妄之言橫逆之來。猶不敢遽舍自反之意。而最是道理源頭築底處。終覺有齟齬未浹洽者。隨意列錄。常置座右。而要之盡讀朱子書後。可見會通底消息。姑不欲輕易辨質。硬定本子耳。且前輩說話已自繁悉。門下辨論亦甚該備。淺陋之見。間有多少致疑於門下成說者。只擬早晩一進。從容面俟禀裁。客冬之拜。怱怱不果。今奉誨諭。而猶不欲犯多言之戒。爲無益之辨。幸望小寬其不講之咎。而只加策勵於勤篤實功。如前後書敎。使不至或墜於懶廢之窠。則畢竟亦豈無數月春風負笈卒業之時也。第念門下之食貧。往而益甚。小生之活計。已爲於陵仲子。有志竟成。恐古人之欺我也。可歎。所謂入𰎟。非深入之計。貧竆日甚。家兄已無安身之所。故從而移寓於興龍山中。俯仰於人波蕩東西者。莫非一生定命。奈何。儀禮喪服。天子諸侯之不降父母。不降正統之期。傍無禮經。未考註疏。而第以愚意則不降父母。恐只爲始封之君及受國於其祖者設也。正統之期。謂祖父母廢疾未經立者及妻及庶子王爲子之類也。未知如何。註疏中可疑者。從當依敎條列以上。一讀後對勘。此儘非細事也。將來或成於華陽之間則天幸天幸。

上南塘韓先生戊午六月

编辑

能相奉老僦居。糠籺久空。而時當昨歲重病之期。癃羸倍至。呰窳益甚。有何讀書進益之望也。加以世變無限閱歷。中夕撫歎。不能自已。奈何奈何。間嘗竊覸邵子之書。其論一元消長之數者。甚詳且明。以十二辟卦分配十二會。天開於子中。而復之一陽始生。地闢於丑中。而臨之二陽浸長。開物於寅中第七十六運。而當泰之三陽則天地交而三才備矣。自是經卯與辰而至於巳會。歷大壯夬而爲純乾六陽之卦則陽極盛長。陰極衰消。三皇五帝之治。適當其時。明明相繼。益有以明之。至于唐虞而無以復尙矣。故唐堯初元起於第一百八十運二千一百五十六世。虞舜末年。終於第二千一百六十世。乃爲乾陽極盛方中之時。乾之六陽。始生於巳中。跨涉於午中而交始之一陰。則巳之末。正所以當陽盛之中矣。此中字與巳中午中之中不同。是所謂得天地之中數。而推之於前。有所未至。引之於後。亦有所不及。故孔子序書始於堯舜者。以此也。降自夏后而始入於午會。一陰將生。陽道向消。不出數世而有簒弑之旤。德敎風俗。日不如前。曆數之妙。與天時人事。自然符合。可謂至矣。十九史畧開卷第一板。曾,余二氏之說。乃以邵子爲宗者。而其言有不同。謂之自寅會箕一度。至午會星一度。該四萬五千餘年。正唐堯起甲辰之時也。此甚可疑。夫以唐虞之盛。次於午會陽消之初者。旣非眞至之理。而邵子本說。又自不然。未知曾,余何爲而發此義也。無乃曆數諸家之說。各有不同。而二氏誤引爲邵子說耶。抑邵子善藏其用。而進退盈虛之數。默寓於其中。故二氏能得於言外之意。推說至此耶。試取其言而細分之。以文王六十卦。反復排次一會三十運之數。則三代以前。雖有不合。而自漢以下。却似有合。反勝於邵子本說。可異也。願賜一言明敎。牖此愚迷如何。

上南塘韓先生己未二月

编辑

前疑曾,余氏之說。近復思之。此歲差之術也。盖邵子經世數。初不神奇。不過以曆紀之數引而伸之。推而得之也。一歲有十二月。一月有三十日。而氣盈朔虛。紛紜不齊。曆家推步。爲之通變。進退盈縮。雖極其密。然氣數相盪。終不能無差。故隨時占候而立歲差之法焉。因小知大。推近及遠。元會運世。何以異此。此所以斷章起義。逐時驗事。爲不可無也。正不必死殺拘泥也。今若細分而細推出來。則必以唐堯甲子。入於午初。然後一會三十運之內天時人事。符於曆數。自漢以來。無少差謬耳。盖大數斷自唐虞。細分迄于蒼籙。皆有不合於曆數之妙。以唐虞極治之盛。爲午會陽消之始。大體固已差了。又如夏后之當蒙需。殷人之訟師比小畜。周時之履泰否同人。其間皆不無種種乖謬者。而猶必云爾者何也。爲一會之內。不可以截開也。原是以要其終。則邵子之書。人孰有間然。而由今而觀於古。則曾,余之說却又不可廢也。幷行而不相悖。正謂此等事耶。

上南塘韓先生庚申七月

编辑

阻音許久。日夕瞻慕。近聞堤上有雲井便。纔修箋敬入遞。未達而下書先自京中遞至。伏審入夏來連有病憂。種種勞神。區區者豈勝漽慮。謹問邇間體中曁閤中安廸否。小生背疽。已至完合之境。親癠亦少良耳。下敎所謂物付其物者。謹以拜悉。除非面禀難盡。水原往復。近果有之。而義理公物。有何不可極論之義耶。如或有異聞。下示如何。任友之言。誠是慮外。無乃以聞者過耶。頃年得其書。極論人物之性。而以朱子所答徐胡二書爲主。故畧有辨復。其後經年。因晦可請得見胡子本說錄出以送。始以書張皇而來。深辨徐,胡二書之不在初年。而驅率前言之大段爲非。又其大指全復呑吐於渠之舊說。而畧不提破所問之言。有若小兒輩迷藏之戲。觀其頭勢。不可以口舌爭。而不久渠來會於飛來菴。相與講大學。小生曰。吾輩相逢未易。當先極論理性源本窮竟。而第念彼此於此各自有一副定見。一副成說。恐難於卒乍了當。不如且徐之以俟後日。各加虛心工夫。而盡讀朱子書。更會商論矣。今則先了此一部書。文理爲宜否。座中皆曰然。因迫歲時。卒卒講大學。僅畢而罷矣。不久而有鄕間閒是非出。從此此友便斷書札。小生則不但喪病沉沒。窃聞此友向人頗斥私家之非。故不敢遽自先發矣。仍聞其喪耦。與諸兄連名修慰。別又有致意之語。使靑川庄奴專納。而其後終未見一字答書。未知有何曲折耶。自始至末。如斯而已。前後二書錄呈。大抵末世嘵嘵事不可知者甚多。只得自我盡道理而已。何必枉管他人事哉。

上南塘韓先生庚申七月

编辑

便信之阻。今幾月矣。區區瞻仰。無日不懸懸也。向因京書。伏承以季氏丈病患。冒炎西行。中路疾作而還。返旆後果能趁復天和。邇來體道起居萬福。簞食不空。一家均慶否。季丈背疽。幸已向平。何等慰快。小子亦患此病。辛苦一月。僅尋生塗。而親癠始因暑風。中成痢證。痢才瘳而浮氣忽生。雖不深重。日久不差。中心焦熏。瘡口隱痛。飢餓又至。無一毫生意。然此皆命分。無可說者。惟是所叨之職。尙未鐫免。國朝設官多矣。固安有不陞不遞之任也。惟此謬例。古未曾聞。而今旣如是。亦不敢冒嫌屢籲。安坐暗默。若將固有者然。以此尤不能一日自安。中夜以思。發汗沾衣。奈何。五月上書。果卽入覽否。未蒙一字回敎。曷勝悵菀。嘗讀朱子書時事問答及先集中與諸公往復。盖不徒自處而已。或不無方便之道。故竊謂不義而夫子爲之耶。所以有云云。而不知由君子觀之。以爲如何。時事日非。令人於悒。往史曷嘗見如此時世。季丈遞職。何當歸鄕否。準擬凉生。負笈進拜。恐或不如意。悶菀何已。尹丈亦平寧否。玆有小牘。望使侍者卽傳之也。餘因雲井便草草修候。

邑宰來見則古人處之如何。窃謂無必往謝之義。而又不可全無相報之禮。裁書致意。似或爲中禮耶。五月旬間。自上有節扇之賜。東宮亦然。掖隷來宣。揆分甄義。終有不敢却者。冒沒拜受。單子則以疏本年號事。批旨筵敎節節嚴截。而又不能奉命。則固甚惶恐。稱以待罪臣。於東宮。則依前自道以草莽矣。此後若又久未遞而有書冊等頒例。又不知何以處之。憂憫憂憫。幸合前後禀目。一一剖誨之也。

上南塘韓先生庚申十一月

编辑

卽自外歸。下書留案。驚喜百復。儘無斁也。就伏審至寒。道體珍衛萬福。下懷慰釋曷已。寒曀比甚。伏問一味衛毖否。小生勞寄視昔。意外聞金奉事慘禍之報。目擊兄嫂寃號之狀。悲歎當如何。下敎處義之節。詳且審矣。淺見亦如是。故遷就至今。而第念此職旣無年限朔數之可待。則自承未安之批。誠無可以自處之便。而夏間節扇之頒也。又不免冒昧承受。不敢出疏陳之計。進退竆窒。莫此甚矣。今因至後若更有頒曆誤恩則每每安受。叨竊寵錫。其於分義。尤當何如。因此事端。投進一疏。陳情請譴。仍辭過分之恩澤。似不可已。未知如何。窮病撓深。終年索居。心田本地。日就荒蕪。文字浸灌。又全擔閣。前後敎誨。非不勤摯。而中夜自悼。日出復然。碌碌無以振發。良悲良悲。

上南塘韓先生別紙

编辑

宗晦祠詩軸。成之偶然。而特蒙俯和。榮賁甚矣。况有短引寫盡感懷。而本祠事因而自見。不有斯文。何以見其本末。謹將手帖聯排。以當後叙。尤幸尤幸。抑又有一事。當日小會。適與朱夫子拜濂溪書堂古事相近。故敢賦平生勞仰止一章。仍及老先子所以勉旃于道峯諸儒者。而深致恨於講說之闕也。今見和章亂語。令人興起。早晩幸須必踐斯言。俾小生得復爲座下之子澄如何。

上南塘韓先生別紙○壬戌七月

编辑

大抵儒者之事。莫大於出處。孔子曰。邦無道穀耻也。孟子曰。觀遠臣。觀其所主。不肖無狀。不幸爲小人之所薦引。而蕩人者相承擸掇。以至於此。私心窃耻之。不啻如坐塗炭。季氏丈雖引龜山事及門下嘗爲邯鄲之薦爲解。然此實有不然者。龜山本以進士從宦。歷典三州之後。却被蔡京籠絡。故不自以爲病。而只得不應於本職秘書之命而已。門下亦自丁酉以來。筮仕行公。五年之後。乃爲邯鄲薦引。此何足爲嫌。不寧惟是。閔士源間嘗與諸逆賊同入大憝之薦書。是皆外至過耳之事。可笑不足恨。而至如小生則有大不然者。本以幽谷之一氓。譬若處女之未行。而一朝忽爲當世小人之所汲引。而發軔榮塗。靦然自得。則其與管幼安赴曺操之召何異。眞所謂不知世間有大羞耻事者也。反復思量。此意參倚。雖靡季丈。而古聖人復起。區區迷惑。定不可開矣。窃深罔措。或欲依伊川先生故事。封還告身。或欲更上一疏。陳此本情。而皆不無不便者。悶蹙何喩。倘得今日滚滚之諸公大人。能有自古愛人成物之德者。一言建白。陳此志學日淺之實及昔聖王成就人材之義。特賜恩遞。使之十餘年閒放於田野。安意讀書。以待強仕。則其爲榮感。奚特華衮而已。公私兩得。上下俱安矣。一番如是之後。雖不得固泥強仕之限。而數年後卽復牽復。想出於士類之手足。可以洗前累而化腐臭矣。幸伏望門下之曲諒此意。早自開喩于季丈。而使另圖之如何。如三山之與賤臣相知者。尤好遣辭。未知如何。此意前已往復于季丈。而一切不槩。慨歎奈何。苟或不然。而欲自新薦。以爲洗累之計者。乃所以益此不安。而永斷此更洗之路矣。不仁甚矣。况豈不有愧於自家承用之義耶。貼黃之說。固不可長其說。而不書官銜。事極齟齬。然區區此心則乃有在焉。自上若不許年號之事。自下若不洗擧主之累。則斷置此生。不出世路。未知如何。惜乎。滔滔者躁慕。無不以世俗之愛愛人。若不得門下一言。三台决不動念矣。如何如何。○此心之狷隘。門下所素燭也。不出之職。一日虛帶。豈非不安於心者。况又有滓累於前。而尙此仍冒者。萬不獲已也。若因而有頒賜之擧則尤當如何。窃恐別下食物等恩。受之無害。却之不恭。而如有他般以職之頒則等之祿俸。不受爲宜。未知如何。幸千萬商敎之焉。○今日諸公。凡於政令施措之間。惟當一與彼小人之事相反。始得爲成己成物之仁。如欲無端而承襲引用於彼之所引用者。豈不爲大段羞耻事也。昔者栗谷先生之在朝。曰。成某多病。不堪從仕。又曰。使某趍蹌末官。何補於國。先賢愛人以德。誠可師法矣。

上南塘韓先生癸亥六月

编辑

長夏暑溽。伏問道體起居履玆若何。嗣音之曠。行且經時矣。下懷瞻慕。靡日少弛。卽得金世行書。無村癘語。貴鄕通然則稍可慰也。麥凶不至甚。而東臯分秧。能免因旱愆時之患否。南堂寧否幷如何。小生。親癠兄疴。近皆向减。而風證善食。且多火動時。藥飮百需。極費拙慮。殆無頃刻對卷時。悶歎奈何。去晦前欲以一疏復申控避。適得京書。邯鄲之疏。請復反庚戌巫蠱獄案。而無人敢爭。不勝驚憂。亟寢以待。更聞若知朝廷竟無一人明言。則竊擬於辭狀之末。略入一言。如韓魏公之以危言動太后。一以冀幸聖明之覺悟。一以逆折姦萌。要保我元良。然於山野微分。恐有妄言之過。敢以仰禀。未知何如。盖其人之必欲爲道隆輩伸理者。非常情之所可測。而與前世子亦有何怨恨哉。不過出於憚元良英明之意也。自戊申以來。人心無可言。彼見弑一國儲君者。無罪於死後。則將何所懲畏而沮其逆心耶。深恐道隆復作於今時。而鄭臺已遠去。彼之權威日盛。誰敢有嬰其鋒者。畢竟仄聽。終無爲之者。則敢因辭謝之章。攙入時事。無大失於語默之節耶。伏望因速便回敎可否如何。近聞陶庵以風病委頓可驚。而玉溪丈以家內染癘奔避。今已向安否。朴贊善筵白及疏本。嘅歎何言。甚恨凾丈之向來往訪。專出於講學之計。而畢竟反得羞吝也。然亦宜默之而已。何足爲有無哉。堤上有雲井便。臨發聞之。草草不能盡所欲言者。伏惟下察。

上南塘韓先生庚午正月

编辑

心說半生咀嚼。自以爲灼然有見。而竊恠夫古今諸賢之說。紛紛離合。同異之不一。畢竟憤悱而心自語曰。天之所以與我者。本無一毫迷昧。何必多求乎哉。於是盡掃諸家之說。高足一棐几上。無復片紙陳言。兀然端坐而終日。夜則無燈。從黑窣窣地。坐俟天明者數月矣。其間雖不無冗撓應務者。而盖多有收視反照。絀聦明虛物我。直從本地自驗之時節矣。除夕。以村癘謝遣諸生徒。尤獨坐無聊。引滿廜㢝。閒誦鄒聖養勇求放數章。不知不覺地。驀然心眼相融。若有如掌文持拳而展條理粲粲者。恍然一笑。幾不免誤過平生。何其前日迷惑之甚也。一箇方寸中。有氣有質。淸濁粹駁。眞有人各不同者。終不可恃此而爲聖賢之學矣。若無上面性善一着。吾人之不入於猖狂自恣者幾希矣。始呼燭更出前日掃去之冊子。從頭涉獵過。如風走波。其於同異得失之際。不啻怡然渙然。若於年前早死了。幾不免誤惑而歸矣。悚懼何言。第恨平日承敎於門下者。只坐了濁氣聚。而虛靈明德無分數等句。欠些曲折。致使愚昧小子。浪走橫馳。數十年迷不知返矣。大抵吾之心眞誠。不如堯孔之心。不於此下工。更何處着手。天地鬼神。尙不能無善惡。人心何獨不然耶。如靡上面主宰者則岌岌乎殆哉。盖能有見得而言則明德一物事。謂之有分數可也。謂之無分數可也。明德本來包得主宰者而言之。非單指心而言者。其說頗長。不能猝乍更僕。當俟春晩癘熄負笈請敎時耳。

上南塘韓先生庚午九月

编辑

積阻嗣音。日夕瞻慕。頃因竹下便修候。計卽入達。卽日秋晩。陰雨不止。伏不審調攝諸節若何。甲山丈至任之安問。時未得否。屛丈近如何。小生年紀向衰落。决欲於未死前。遷厝先骸而十分無慮之地。擇日始事。意外遭妖惡人。事端極非常。命也奈何。溫泉行幸。猝定於大慶之餘。癘焰才霽。鑾路未淸肅。百事窘急。貢慮何喩。先朝遺矩。想無不盡擧。召命狎至則恐終不免於一次登對耶。只當臨時消息。而不勝預憂。且不無自身上或然之慮。玆送吉生隨事禀質而來。適以姻家急病。治送女息行。又京便相値。貧病中極撓。不暇細書。幸伏望凡事曲慮而詳敎之也。不備。

初無召命則只當稍進探候否。

有召命則何以爲之。

疏陳情病。若敦召不已則何以爲之耶。

屛丈丁酉陪老先生行。經歷旣熟。已與爛熟商量否。進候於行宮則亦當聯館同進止耶。

小生則與先生長者異。初非嘗仕而止者。且有親病。無召命則在家無妨否。君父有病患。駕臨草次。偃卧非便。欲稍近進住而探問聖候計。但恐有召命敦迫則狼狽極矣。奈何。辭疏不得不直陳大朝。而欲申向來上書事待罪之意。兼及殿下所以責金漢老義理之說者。不免有失於先朝責李墪之義。故其下化之。至有仁義有弊之說。朱子非中正之論。愚臣不勝㓒室之憂。欲陳一言而死。只以陳籲於小朝。故不敢唐突矣。然胷中之意見則與初無異。恐或登對而妄發觸忤。故不敢爲出門之計云云。未知如何。如此則得罪必矣。想無敦促難安之端。如何。

諸凡應猝之道。一一詳敎之。

上尹屛溪鳳九○甲寅十二月

编辑

向進門屛。獲承君子之敎。所得於觀感者。自覺不少。退而省私。依舊昏昏。每誦古人烏頭力去之說。而激昂願慕。益不能已焉。忽地南秀士來傳動靜。怳然若更造凾丈。親接抑抑之威儀也。固何等慰幸。第審邇來。重以疔尰爲苦。雖則向差。驚惋甚矣。伏惟神明護相。不日有快。能相奉老粗保。只是歲月奔流。志業漸墮。未知執事何以更敎也。中庸鬼神章。當時蒙諭疑義。而率爾仰對。未能以卒承開釋。到今諷玩。戚戚有不快於心者。幸望後便。畢示諸說及剖判之敎。啓此憤悱如何。明德同異。王家統倫。皆願得聞於講定之後耳。夫婦有別之訓。雖奉盛誨。而疑團轉甚。深懼一字之不明而害亦有難言者。玆敢暴露。以俟砭訂。幸願執事者少加察焉。盖五品之敎。肇見於典謨。而孟子之言。尤極明備。就其中義例停均。不容有少參差。故父子有親。謂其自相有親也。君臣有義。謂其自相有義也。長幼朋友之有序有信。亦皆如是。至於夫婦。何獨不然。由是朱夫子曰。夫婦無別則相瀆。瀆便相離了。又曰武帝溺於聲色。遊宴後宮。父子不親。遂致戾太子之變。此亦夫婦無別而父子不親之一證也。可謂發明得盡矣。奈何舍此。而必釋爲與他人有別。與他人有別。卽是男女有別也。男女與夫婦。其指果同乎。抑所謂各夫其夫。各婦其婦。而不相混雜者。山禽野獸。亦有能焉。其事至易。其義至粗。唐虞至治之世聖君賢師。必爲之深憂而首先設敎者。何哉。卒賜一言。以發蒙蔀。千萬之望。

上尹屛溪乙卯十一月

编辑

履長伏惟道體增福。嗣音間濶。慕用何已。能相。一家喪病相仍。少無開顔之日耳。夏間手復。寄意太重。顧不肖何以獲此於大君子。只自日夕悚惕。靡所容措而已。夫婦有別說。誠荷反覆不倦之盛義。然竊有滋甚之惑。擬於早晩面陳卒業。今則世故日深。將未知何時可得侍下風。而因聞李棘人調卿之言。近來門下亦有疑此者。析之甚紛糾。而聽之益冥迷。此正君子之合自反時也。區區瞻想。於是益甚。遙陳一言。敢請于文丈。幸願文丈復取小學書。虛心平氣而徐讀之。一如朱子之說。又以通解之昏義,內則等篇。參互推考。而卒折衷於詩之關雎傳。易之家人卦。俟其凍解氷釋底消息。然後還以見喩。千萬之望。大抵從古經傳之中。有言夫婦之別者。皆是一箇分別之義已矣。更無許多艱深牴牾不可領會底說話。故其文每與相狎相褻情摯等字爲對。可細考也。獨陳氏之一本而父子親及禽獸不知有父之說。似若有疑者。然其實謂夫婦不能厚別則婚姻之禮廢。情欲之私勝。妄相交親。無內外之分。而勢將與他男女亦無分別。淫泆亂族。受氣不純。人有二本而去禽獸不遠云爾。此乃轉下一層推說之言。非如近世諸先生之論直以甲之夫與乙之婦。乙之夫與甲之婦爲有別者類也。各夫其夫各婦其婦。而不相混雜者。卽此義也。若至朱夫子則其平日雅言。卽如前書所誦者。而內則之編。又必表出謹夫婦一節。別爲門目。列之於男女之別。御妻妾之間。而仍繫冀缺敬相待之事。後之學者宜更無他議矣。未知如何。外此亦多有可質者。而末由一造。臨風馳泝所不盡者。惟進德修業。以膺天祐。

上尹屛溪己未二月

编辑

客臘迂便垂存。迨用感荷。就審伊時道體貞吉。歲籥倐更。節屆淸明。伏惟履玆。動靜匀宜。而其所以致廣大極高明之功。時與俱新。年與益卲。自有樂而忘憂者。恨不得一進瞻望。以消此滿腹鄙吝也。楊庵文會。未知於那間續成。種種馳溯。寒泉自古以幽勝名於湖西。而前賢遺蹟多在焉。今幸長者復爲其院長。從此山川增輝。士友鬱興。風俗人文。庶幾有復古之期。何等奇事。近世書院。都歸文具。藏修絃誦。在在寂然。此儘非細憂也。伏願文丈留意敎化。亟建訓導。而設爲條䂓。分齋處士。逐月講學。俾有以興起振作之如何。雅意想已有默定者。而謾爾效愚。僭悚僭悚。能相疾病日深。懶廢益甚。不知不覺地輥到三十之齡。而無一善狀可以仰道者。幼時嘗見孔聖而立之訓而未識其爲甚難。今乃思之。正非鹵莽滅裂之所可得也。良切瞿瞿。爲祭先墓來此。屬値上丁。入齋院中。竟日坐明淑堂。只見峨峨洋洋而已。安得長者臨此而開玉山之講筵。以盡仁智悅樂之趣耶。螭淵別業。亦聞有緖。早晩來臨。不無其便。預用瞻企。下書中有一事說及慨歎者。而前亦嘗承此意。終不能率爾仰復者。誠以私義有不敢以一門內不幸之事。向人覼縷也。切丐恕宥。曉祀後卽尋歸路。才修此付致膰便。

上尹屛溪庚申二月

编辑

能相命道去益竆窄。千萬意外。復得講院新除。召旨繼下。惶懼罔措。儘知當大任而不動心。此何等力量也。量己量時。去就則不須問。而惟是冀免之道。不得其便。親知皆勸陳章。而淺見則不然。此於微分。極爲不敢當。比如鶢鶋之聞鍾。豈待昂首長鳴而後去也。且竊念公議不泯。必將有彈其不似者。何事於自陳耶。凡事須可永終而慮後。近世辭職。已成例讓。我心雖苦。而九重豈能俯燭耶。如其徒勞而無益則一往一來。上下相持。只此已是隱然若可堪可當者。幸雖得遞。日後之弊。恐遂據此而仍成謬階。或有更爲推遷之患矣。未知如何。以是自畫。寧得罪於上而不得罪於義。寧負君恩而不負吾素心。牢關悶默。以俟公議處置而已。然或畢竟終不能順遞。則處義之難。當如何哉。或者則勸以呈病縣道。或者又謂近例若非堂上從臣。不得呈告。此等曲折。皆無素講。伏望文丈一一裁敎之也。盖古人則不限官品。皆得陳狀。今時不可以行古道耶。行之而無大害則此猶愈於直陳疏章。未知如何。幸亦剖誨之也。

上尹屛溪癸亥四月

编辑

仄聞以忠院記文事。長者有書于尊從氏台丈。而絮語及侍生之言。台丈出而示人。信否。不知以聞者果如何。區區淺見。久欲一奉稟于門屛。而趑趄不决。今已先播。敢不直陳焉。夫崔某之於吾先子。本有包藏之心。丙申以後使其子孫迭進兇疏。侵辱之語。罔有紀極。院旣享吾先子。則反背先子之人。豈容其執筆載名於祠庭也。求之道理。眞覺有歉於尊奉之禮矣。院中諸儒只欲以覊縻一邊人。而不思所以去之。則已大不正矣。豈料以從氏丈平生直道。而亦復爲因仍苟且之擧也。使從氏丈而隨崔某脚板下說出來。則文雖信美而便不光鮮。言雖致隆而禮則有歉。竊以爲此亦缺陷世界中一可歎事也。中原文獻之地。凡係碑記。不厭其多。傳記所著如某廨幾多碑。某廟第幾碑。自門至庭。碑凡幾箇之云不一。而若其所以爲記則又皆自出機軸。未嘗或以前人之作而嫌於疊述。漢,唐以來諸文集。且不須說。只以朱子實記白鹿書院記見之。作者近十人。曷嘗有以二碑爲嫌而逡廵回互。作爲沒頭底說話耶。以其物而言則謂之碑。以其文而言則謂之記。記卽是碑。碑卽是記。以木以石。只在於人。而東人局於見聞。木必謂之記。石必謂之碑。強生分別。良可笑也。今以本院事言之。月沙文忠公前已有作。其記事本末甚悉矣。而崔也乃爾復作。何獨於崔後而人不敢復作耶。抑又念月沙本記。故事雖著。而其叙山水處大段差爽。不可以信於來後。此則不考諸圖牒之過也。崔之繼記則全不及山洞梗槩。此由於不識文字之體裁。書院之名義也。今者從氏丈正好以凌雲决漢之辭。更作一番大鋪張。而爲忠賢書院廟庭碑記。則譬如黃陵廟一經韓文公筆舌後。其舊碑之有無樹仆。都不干事矣。未知如何。

上尹屛溪己巳十二月

编辑

家姪拜候而歸。獲詳得聞韶顔鶴髮。道義盎粹。其所以慰積溯而增景慕者。何異躬襲馨香。又拜手告。審悉多少敎意。益無間於耳提而面命。三復無斁。信後日多。閒洞奴不歸。旋庸瞻鬱。卽此竆沍。體道安否若何。小生。上老下幼。波咜依分。而村癘四圍。憂怖奈何。莘巷事。變恠非細。未知古亦有如此事否。昨冬以來。來見者。每以近事爲問。苦於應酬。常與一二學者。講說孟子養勇章。以爲謝遠斯話之方。自以爲於此章文義。深契鄒聖本旨。庶覺有受用之地矣。近來實有求之於心而不得焉者。請以仰質。人情緩急。自當由親及疎。由近及遠。而爲人爲己。亦無二致矣。今遭事變以來。傳聞絶駭絶怖。殆所謂彌天殺機。而心下毫髮無動着者。獨於父兄師友。憂慮不能已。已是可恠。而見人之辱吾兄雖千萬其端。亦不過逌然一笑。獨於師門之遭辱境。不能無駭歎者。於師門猶覺平平。而於遂翁。益用駭惋。其於先君子分上及累及沙翁處。咄咄仰屋。殆於不知食味矣。自聞莘巷事詳細後。其所以驚駭嗟歎。比兩先生分上益無窮。未知此果何爲而然也。眞所謂我乃行之而反求不得者耳。幸望明以牖迷。使之戚戚焉增益知言之功如何。尼尹文字抄呈。泮檄爽實處。乃指以家兄爲暘丈門生耳。泮中公義。亨叔何知之。權丈聞以泮檄爲辭順理得。而宋村人猶謂亨叔背父訓而圖囑之。此輩疑亂人情。極好笑也。餘因過便暫玆憑候。不備。

上尹屛溪辛未五月

编辑

頃者洪生祖海來過。從容得借見所謂冠峯文字一呇。其中舟中說。殊覺驚駭。玆以呈覽。盖老先生性理之論。若果不合於己見。則一如淵翁之農巖說例。只自判捨。何所不可。而必如是強援捏合。有如篁墩所謂晩歲定論也。老先生初非不知中庸文義與之謂二字之語法。而且非正論中庸首段之文勢訓詁也。只是因嵬巖爭辨人物之性同異。而其言必稱天命之謂性。性卽理也等句。故先生且就其言而指畫以諭之曰。命也性也雖同一理。而其名其分。本亦有異。天與性二而命屬於天。性與道二而率字配性。程朱所論亦多如此。雖以或問言之。推說命性之分。不啻分明。何可一槩論。而輒以人物性道。謂之一同也云爾。此特爲嵬巖而言之。亦係一時之言。而非平日講中庸之雅言定論也。故其題目以爲命性圖。示李公擧。其意可見也。若其中庸文義與之謂二字之意。正是先生已見之昭陵也。嵬冠二子何不究其立論主意。而隨語生解。迫脅操切。惟恐先生之或免於得罪前哲。背馳經訓。無一毫忠厚宛轉之意也。如此師生。如此論學。尼尹以前未嘗有也。關係時運。奈何奈何。惟其所引朱子之與南軒書。乃是就一原處論也。政所謂萬物各具一太極者也。先生所論。乃是就異體處不雜其氣而指言其在氣之理也。政所謂各一其性也。各自有意。不甚相妨。則今其所記先生改悔之言者。何其傷快而太欠曲折也。且所謂凡物皆具五氣之皆字。似必非先生之言。而彼以爲五氣之理爲五常者。全昧夫五常立名本出於正通精爽上言之。而非可言於糟粕煨燼之中者。先生於此何不一言明辨。而徒爾悔謝也。若使老先生眞如冠峯之言。而先迷後獲。快釋前見。則又不當明白立說。以謝於嵬巖。如高峯之於退陶耶。近年嵬巖文字多行於連懷間。傳聞極多駭異。而不能得見矣。今見冠說。一如所傳嵬說。噫老先生之見枉於時人甚矣。在門下今日之義。不得不與權判官丈往復詳覈。明白辨破。以解後世之惑。而他如嵬巖文字亦皆從其諸胤。求見全帙。就其有如是處而條辨之爲好否。大抵不究其本意所在。而隨語尋非。抑勒不已。則雖微先生。而晦翁復起。難乎免於今之世矣。重可歎也。嘗聞之。師門義理。天下之公。不妨有異同。而事實則决不宜翻轉爽誤也。未知如何。言至於此。不覺淚暗。仰想門下亦同此懷。而無任其踽踽之悲也。

上李陶菴縡○甲寅十二月

编辑

能相頓首再拜。季冬寒嚴。伏惟文丈靜中觀物。體履貞吉。適來瞻奉。實是平生一初事。朽木之質。雖未有觀感之可言。而數日親炙。竊仰大君子愛人以德。忠厚惻怛之盛矣。屬有重服。不得陪上仙舟。豆歧停旆。亦緣病憂。而未卽趨候。旋聞御者遽已西還。惘然自失。只訟不敏。便信遂阻。時月屢更。區區懸慕。尤何以已也。比來與任仲思會晦可所。講讀若干書。而同異紛紜。疑端漸生。極思齊造凾丈以竢訂誨。而不能得。親老家貧。四方之志難遂。不識何時再有得御之便。臨書只可悒悒。不敢多談。惟伏祝進德加衛。以幸世道。

上外舅韓參議啓震○庚申四月

编辑

去月廿日下書承拜。甚慰。伏問淸和卯酉。體履更何如。天啓聖心。義理有可明之漸。而草茅風聞則憂虞益深。未知諸公何以爲計。瞻言慕慮。實非尋常。能相文字上陳。初非所敢爲。而亦有不敢不爲者存。徊徨許久。竟未免於冒瀆天聽。昨承聖批。不蒙許遞。益增惶蹙。罔知所措。奈何。下敎稍晩之云。恐未悉此心。執事試道能相果有可以得此恩命者否。平生志量。百不克一。或冀有少進於將來者。而不料夢寐之表。爲人籠絡。以至於此。心中自悼。何但曰末信而已。誠是咄咄恠事。他人之言。皆是例讓。故忍耐不得。趁卽呈疏乞免。一往一來。上下相持。終至於難於爲說。然後不得已出謝。仍以承當。而至於能相。自知其决不可出矣。此何可徒循於外面文具。而適增其難處之端也。以是。日夜只俟公議之駁正。而僥倖順遞。旣不能然。則又欲遵伊川先生遺䂓。封還告身。固請削罷。而此又有未敢遽然者。趑趄而不果。陳疏自列。初非所樂爲也。奚暇言早晩哉。且所謂避嫌云者。尤切浩歎。曾謂下執事不知此心至此甚耶。下執事如此。他人何可言。夫旣自量其决不可出。從容因循。久冒非據。徒使恩命辱於草野。坐受寵錫。漸成罔利者。此豈士之所可爲也。心之隱憂。無可告訴。竊計今世惟執事知我。故前書敢有云云。何執事之不諒焉。今不暇遠引古人。只以近例言之。沈相公之源嘗於孝廟朝。筵白權思誠丈情實。乃得許歸。沈公卽是權丈姊夫也。此其爲愛人之忠事君之誠如何也。今日下執事縱不敢於自陳。如有昔人忠誠。則何患於無善處之道也。如自執事處之無痕迹。則他人豈能知之。大抵世俗滔滔者貪躁。故凡係處義。皆不求十分安心。雖如執事者待能相。亦不免以世俗之愛愛之。何等歎恨。下執事獨不見朱先生與劉公甫諸公之書否。除是自今道理。何以則可也。君子於其所不當安。不敢一日安也。然不敢以疵賤之言。復瀆天閽。則只依朱先生及退陶舊例。呈狀于吏曹或承政院。不爲無據否。亦望商敎之。年號事。自知重獲戾於上。大貽譏於諸公。而抑心趨便。近於枉尺。故不能強變素操。未知物議以爲如何。願聞之。

上外舅韓參議庚申四月

编辑

去月晦下書。方用慰傃。卽又憑縣遞。伏拜詢覆。以審邇間直廬中賢勞殊甚。而胷膈之證。係是痰病。下懷憂慮。益不勝忉忉。伏問這幾日。調候平否更何如。小壻。自送諸兄後。連以兒少病憂煎熬。悶人悶人。所諭多少。感服精義。然下執事素知能相之狷狹。心所不安則雖在一芥之微。不可以苟受。况此所冒。非一芥比耶。自恨生晩。百事違心。未見先王敎民成材之正制。而早竊榮寵。暴得善名。豈非不祥可耻之甚乎。下敎謂沈相之事。亦非得體。竊以爲過矣。夫旣曰處人處己。本無二致。則古人片片忠實之赤心。豈徒爲士之難安之私而已。在君上用人之道。不待其成器而枉才倒置。有失於擧措之宜。故所以一出言而公私俱安。物我兩得。寧不可謂之得體也哉。且此擧主。始出於倖相。其於士類。不啻如秦越。而特假世人無情之浮議。以濟自家籠絡之私計。愛人以德。初非可責於夫夫者。而彼哉蕩平之徒。相承引拔。以至於此。今日諸大人若或有前輩成就後生之義者。固當深惟事宜。一言建白。使得十餘年閒放于田野。安意自修。以待強仕。以洗旣往之滓累。以勸將來之進益可也。豈不有光於愛人成物之盛德耶。顧不慮此。而若欲爲蕩人之所爲。則疵賤之迹。固不暇恤。獨不爲諸公之大耻辱乎。昔者栗谷先生之在朝。曰。成某多病。不堪從仕。又曰。使某趨蹌末官。何補於國。牛溪當日之薦。出自士類公言。而栗谷尙欲爲之宛轉成就之。况此賤陋之姓名。是果誰人之所擧耶。在諸公之義。惟當一與彼相反。以盡愛人以德之仁。不亦善乎。幸入細商量以敎之如何。如此不必爲不善處。而惟願執事之謹密勿浪泄耳。鄭臺頃日疏斯文之說。此儘今日明義理之一大端。而聖批一向不分曉。奈何。鄙疏草本。果已入覽否。伏望批評以示之如何。雖係己過。自欲知病處。如欲更覽。何妨於還爲送納。餘被官伻立促。不備上問。

上外舅韓參議庚申五月

编辑

瞻仰中伏拜去月廿七日下書。仰審旅邸起居萬福。區區者豈勝欣慰。重五已過。時氣甚熱。未知履玆氣味更何如。小壻。病日深而憂無已。苦海茫茫。不得津畔耳。下諭龜山及吾師門事。平生妄自以知己相處。到底意見之不相契。何其一切至此耶。龜山之爲蔡京所擧。在於歷典三州之後。師門之擧於邯鄲手。又在從宦五年之後。此不足爲耻。而若至於小壻。本以幽谷之一氓。譬如處子之未行。立身之初。豈非大事。而乃反爲一時權倖之所薦引。則發軔初路。已自不正。而其視於伯夷之橫政橫民。不啻倍簁。孔子曰。邦無道。穀耻也。孟子曰。觀遠臣。以其所主。儒者之事。莫大於出處。奈何以執事之明。不察此理。有若以此身本自從仕。循序平進之間。偶被異類籠絡者然。誠不可知也。豈所謂有命焉者耶。除是淺見鄙狹。終不可解惑。若如前說。而稍爲閒放。則將來進益。或可有強仕之路。而如其否也。永不可出。此所以疏中不敢遽自書銜也。愚迷膠固。旣不能釋然於諄諄之諭。只自悒悒泯默不復言矣。玆修師門書。不敢隱懷。略有云云之語。旣言於凾丈。而不以告於下執事。似無義矣。握毫躕躇。竟未免更此覼縷。之行者。幸詳示曲折如何。遠外傳聞甚不的。故如是耳。湖南伯權公果當赴否。早晩相見。幸囑一言如何。頃年李匡德按節時。掘盡乾止山纍纍之塚。日夜輸載。出之山外。有後者埋之。無後者不埋。白骨滿山。無人掩瘞。山禽野獸。恣其嘬刺。此豈不有傷於聖化之大端耶。每一念之。不覺酸噎。而世無義人爲之覆土。時世之下。一至此哉。今得權丈南行。此是吾黨之人。則在執事贈言之道。寧可不以此爲先乎。幸深留意焉。李說書文章及心事論議。果如何耶。並欲知之。

上外舅韓參議

编辑

垂諭某台出處之義。縷縷至此。可想雅意所在。今之君子之論。大抵皆然。奈何奈何。夫謂時象世道。不至於一日不可束帶立朝。及一日面君。不足以爲出者。此在朝廷諸公言之則可也。如欲以槩論於山林高蹈有道自重之士則不可也。且以此老本分而言之。則旣自以爲位至亞卿而榮着品服。奔走於兩筵。出入古今。低昂人物。夸矜學識。贊揚睿聖。一日所發。動數千言。則下執事獨以爲非出而從仕者。寧有說否。以漢高之䂓摹弘遠。朝著淸明。而輕士善罵。不免爲拒人。故東魯大儒。深責叔孫面諛之失。而不就徵焉。推今校古。其義如何。漢高所慢者。係是監門守卒之徒耳。聖朝所叱罵。又豈但一世諸儒而已耶。士之去就。不可苟然。量而後入。所成甚事。大而鄒聖。小而時賢。凡諸前後守正立義之士。無不一切希上旨而罵斥之。其於吾祖而獨不然者。未知亦出於有所覬合耶。抑由於諸公往來之效耶。諸公雖喜其外面虛隆。而區區卑下之見。竊恨吾祖光明正大善善惡惡之直道。一朝晦昧而爲依違兩可迷亂眩錯之歸。不得以見白也。嗚呼。玄江源波。橫流滔天。使人心陷溺而駸駸然不復知有是非好惡之天焉。無恠乎聽之者莫覺其非也。至若孟夫子則固已得罪於後代。孤立於千古矣。一言斥之。有何不足。而必復傍援曲證。勒成斷案。使不得爲轉身之路也。不幾於中庸所謂無忌憚者乎。英氣害事。儘有程子之論。時之一字。又不啻屢言。則今欲以此而作爲口實者。豈不甚偏可笑也哉。君子之道。貴在時中。三百八十四爻。無非此義也。當戰國縱橫之世。含蓄不可以明道。故雄辯。雄辯乃所以善學孔子也。語默同歸。易地皆然。非孟子之善易。何以與此。先人有言曰。渾然無圭角。非朱子之所不能。亦非不欲。而世衰道微。詖淫邪遁。並起交馳。故其言不得不明白痛切。以牖世之昏蔽。孟子亦然爾。而况土芥冦讐之論。本來止是與齊王言者也。正與朱註之與人臣言不同。夫爲人君而不知人心去就之宜。天理報復之常者。縱欲恣暴。未有不至於亡國。此從古聖賢所以爲憂。而眷眷必陳於時君之前者也。上自禹,臯。下至曾,思。凡對君后而言者。何莫非孟子此言之意也。今之士大夫。顧乃深於阿世之學。習於尊君之禮。自不敢一言陳戒以明常理。而惡其異己。力排前言。致之深文。不少原恕。則其流之弊。必將至於焚坑而後已。莫之救也。古人曰。學者於是非之源。毫釐有差則害流於生民。禍及於後世。豈不信哉。其爲弟子者。猶能領悟此義。或有勸以陳章自劾者。或有歎其遷延時晩者。而其先生終自吝難。何其與某丈深爲愧服於私書妄語者不同也。至於水火濕燥之說。不勝捧腹。而差殊觀云云。尤極絶倒。權,李二先生之尊崇吾先子。靡執事言。固已熟知。而但其後人必欲分貳焉。則其勢不得不有所遷就矣。云云之說。下執事何爲此等之論。以推助紛紜也。區區實非樂聞矣。區區者雖自淺卑。豈可人人而輕語。此中有寒,黎二門下士相遊頗熟者。略說淺見。皆無逆耳之意如執事者。而各皆質之於其師門矣。李校理是艮齋門人。而尹生心緯是江門私淑者。故對二人從容略及前所云者。彼皆唯諾。少無逆耳之意如執事者。而今承來諭。太加性氣。有若區區得罪於四丈門下者。而張皇四大家之勢。怵迫備至。雖然區區平生。本不學利害二字。豈足動念。假使區區直曰。權,李二先生後承趨向不明者。乃其父兄師友私勝之遺弊也云爾。亦何足爲大罪也。執事雖自有許大性氣。此等之言。隨事盡怒之。則窃恐其日亦不給矣。幸早慮之也。

上外舅韓參議戊辰二月

编辑

頃日下書。違便在疾。迄未有以上報。而因邸便又拜敎牘。伏審近住京輦。旅候萬福。深用慰溯。四方術士。咸走聚京。廣謁良醫。以問凾丈所愼否。幸加意另圖之。族兄家親議。所居稍左。不能直相問。俟病少間。委往相議。然終不若玉溪同堂間言重書囑耳。恙故綿延。讀春秋今已八年。尙多有不讀卷子。可愧。以此書先之於五經者。自是平生所執。豈於今始聞之耶。今之時。冠屨倒置。士大夫言行。駸駸然華夷未分。聖人作經垂訓之意。將安在哉。只緣經義未明。世道至此。此正生死路頭。人獸大關棙。人生斯世。不能透得此一關。而隨俗雅化。安富尊榮。口誦心經家禮。身服小廉曲謹。不失令名於流輩間者。夷考其生平大體則不得罪於聖人而爲屠兒誦經。娼家講禮者幾希。栗翁嘗謂朝廷之上。見識爲主。竊謂今人識見鹵莽。未能先明人獸大界分者。不知栗翁復起。以爲如何。朱子註疏不能盡拘者。盖皆有考於朱子晩年定論耳。非如他人之自立新說。如愚者每從其晩年說。他人則必欲從初年說。愚者之疑於他人。無異於人之疑我。好笑好笑。還鄕行發日。卽裁書付沃懷間邸吏便如何。千萬病苦。倩手不盡意。

上外舅韓參議別紙

编辑

孟朱於禮未盡分。非敢杜撰。孟子自以爲諸侯之禮未之學也。殊與孔聖能言二代之禮而從周者不同矣。又以大全及年譜考詳之。則晦父爲學次第。實皆可見。家禮不過其居憂時因讀書儀而隨意增刪。後不復檢者也。至於古經則未及致力矣。自作喪服箚以後。漸有意於斯。以至於己未庚申之間書牘講論之際。亹亹者專在此書。深恨前日之未及下工。而乃始專意編修。通解之書未及脫藁。而流恨千古。此豈難見者耶。大抵八儒之中。孟氏得聖人之大體。其所善者。易與春秋也。其雅言則在於詩書。而若於執禮則未及致曲。宋朝諸賢則伊川大眼目。全在春秋。孟子以後所未有者也。其論春秋說。雖未及成書如易傳。而其實易傳。不得古聖觀變玩占之意。不過是自家義理空中說話耳。至於春秋則前後一揆。所同者心。故沿辭明義。十七八中窽。誠可謂大眼目大心量矣。朱子先見其些少出入處。而便欲一筆抹摋。又方汨於他書。未及下工於此經。苟其先難而著工焉則必多有超悟相契處。而不及焉。其爲遺恨。有甚於禮經。大抵程門之靜坐說敬字。朱門之註解羣書。雖皆大有功於後學。而其能默契聖指。繼軌先王大規模細心法。脫然卓然處。只在夫春秋與禮二經。士不讀此。而自以爲知程朱者。皆末也。百官宗廟。盡包在底裏。只可以此而昭配孔聖於千古之上。可謂達禮義之大宗。紹聖神之至範矣。千載以來。傳春秋者三百餘家。而莫有能及於伊川者。可見其心法要典之同揆也。胡文定不過傳述其義而已。何足多哉。伊川春秋之學若是其深。而爲說質略。人未有知其然者。晦翁通解之書。其功甚大。而後賢束之高閣。只自沒沒於綱目家禮。殊不知家禮未及修定。與晩年定論絶異。綱目不以春秋裁整之。則無以見其書法之美惡得失矣。今不讀此二書。而爲人君父。爲人臣子者。雖有許多見識。亦安能盡道而中義也。蓋春秋。見諸行事。不昧於是非。通解。裒集諸經要粹。其平生所用功之小大學家禮中庸語孟詩書諸經。咸包在其中。雖未能盡分梳洗。而大綱皆可見矣。以是。金壻一讀春秋後。能成具眼目有手筆之人。凡論古今治亂行事。每每高出俗見。殆若目無全牛。關西一陋儒來問爲人之道。而受讀通解中學禮家禮二部。自以爲西人更從此聞得八條之敎。其與此身從前枉讀近思,小學等初年所著之書而見效蔑蔑者自別矣。程,朱二夫子晩歲之定論大義。皆在此二書。而人不知之。可歎。葢見學禮諸篇則其爲精密。倍蓰於許平仲奉之以神明之初年小學矣。見其家禮諸篇則精粹完備。萬倍於丘瓊山一生尊信之初年家禮矣。衆言淆亂雜載於近思。其與朱子晩年定論昭在經書註解者。殆半南北。近思之爲四子階梯。乃是中年以前說。若使晦翁晩年更見近思錄。則必當更着或問如論孟精義。而乃以四子註說折衷之矣。尤翁流源。實自孟子四大章。想其兒時爲文章。先讀此書。而因有大段所見得也。亦可謂先得其大體矣。內夏外夷。閑聖距詖。規模已云宏濶。而但不無立法太嚴之患。如執事之經學文識。乃猶有不懲不察之端。一見人有說及孟朱分上。輒斥以䥴堂輩喜聞。可謂不知晏子豚肩不掩豆之義矣。金壻與此身今成知己。凡係應務處世之道。無大無小。一以春秋之法講確裁正。雖於近事紛紛之端。必皆有所依據而敢動敢言。故能以兩家處義之非便。而寸心相照。惟義是視。不以俗物外事經其心。而能公能平。行不畔義。一言一事。未有不相契者。可笑。

上外舅韓參議辛未正月

编辑

前年兩修書。一付泥峴。一付林崖。俱未知達否。然時得北來信息。稍以自慰瞻鬱之懷。入冬以後。此又絶矣。不審大雪經冬。塞垣中卧閤體候更若何。小壻。九耋之親。病與歲新。日夕煎撓。甚妨看字。奈何。屛文一疏。亶欲扶將滅之義理。而少輩蜂起攻斥。陳章者至於四百六十餘人。縉紳山林。次第跳踉。政院雖姑相持如具楗時。而畢竟可虞。此患能不波連於北路耶。北路嘗聞盡化於光佐宗城輩餘論。雖以咸興諸朱。一皆靡然。昨年士受台啓薦韓萬厚,韓夢麟,李涵,金九命等諸人學行。此亦皆彼類耶。抑有能知忠逆是非之分者耶。李參奉最是農巖源派。想守正論。而性理所見。雖或有不精者。自其先論。幸不須排斥。只以小學忠孝之訓。亹亹勸斅。俾北路士子不致爲異日邦家之患如何。昔日從遊於吾先門者。各自書名於門生錄。而其有見出於先集往復中者。略注名下謄呈。幸於春和遊行。時而訪問之。其後承若有能知文字者。勸令搜聚其先蹟往復等文字。而一來見小壻也。貧者已矣。富者則彼中斗米價。來此一月糧。凶歲南遊。尤似便好。貧者有文而無資者。其家富人治送爲宜。葢方抄成文集。而自年譜以下。至於門生錄。皆欲精抄大畧。以編附錄如栗谷全書之例。北路士友。若以其荒遠而見遺於錄中。不得與於賢門文獻之盛。而無以爲後來之徵信。考當日之遺迹。則豈非爲渠家之大欠事耶。上都諸賢輩則各著其從遊年月。講受書目及世德行實之大略。一依全書例修正耳。時憂不細。必欲成此及刊於一二年內。以爲永遠圖。幸勿忽。此乃公私兩全之道也。北伯果何人。而能有忠慮於國者耶。咸興乃是國家肇基之地。而以其營於本邑也。士心一從方伯而風靡。所以朱姓人今皆爲棄義者耳。可歎。諸見有吾先文蹟者。加意取玩。而必著跋語以示其可敬之實也。餘非遠書可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