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語陽秋/卷一 韻語陽秋
卷二
韻語陽秋/卷三 

荊公嘗有詩曰:〔功謝蕭規慚漢第,恩從隗始詫燕台。〕或謂公曰:〔蕭何萬世 之功,則功字固有來處,若恩字未見有出也。〕荊公答曰:〔韓集《鬥雞聯句》 ,則孟郊云『受恩慚始隗』。〕則知荊公詩用法之嚴如此。然〔一水護田將綠繞 ,兩山排闥送青來〕之句,乃以樊噲排闥事對護田,豈護田亦有所出邪?有好事 者為余言,一日,有人面稱公詩,謂〔自喜田園安五柳,但嫌屍祝擾庚桑〕,以 為的對。公笑曰:〔伊但知柳對桑為的對,然庚亦是數,蓋以十日數之也。〕余 謂荊公未必有此意,使果如好事者之說,則作詩步驟亦太拘窘矣。錢起《送屈突 司馬詩》云:〔星飛龐統驥,箭發魯連書。〕人多稱其工。余恨龐統驥出處無星 字,而魯連書有箭字也。《趙給事中晚歸不遇詩》:〔忽看童子掃花處,始愧夕 郎題鳳來。〕前句不用事,後句用二事;皆非律也。

《錢起集》前八卷後五卷。鮑欽止謂昭宗時有中書舍人錢珝,亦起之諸孫,今起 集中恐亦有珝所作者。余初未知其所據也。比見前集中有《同程七早入中書》一 篇云: 不意雲霄能自致,空驚鴛鷺忽相隨。臘雪新晴柏子殿,春風欲上萬年枝。 《和王員外雪晴早朝》云: 紫微晴雪帶恩光,繞仗偏隨鴛鷺行。長信月留寧避曉,宜春花滿不飛香。 二詩皆珝所作無疑,蓋起未嘗入中書也。集中又有 《登彭祖樓》一詩,而薛能集 亦載,則知所編甚駁也。

陳去非嘗為余言:唐人皆苦思作詩,所謂〔吟安一箇字,撚斷數莖須〕,〔句向 夜深得,心從天外歸〕,〔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蟾蜍影裏清吟苦,舴 艋舟中白髮生〕之類是也。故造語皆工,得句皆奇,但韻格不高,故不能參少陵 之逸步。後之學詩者,儻能取唐人語而掇入少陵繩墨步驟中,此速肖之術也。余 嘗以此語似葉少蘊,少蘊云:李益詩云:〔開門風動竹,疑是故人來〕,沈亞之 詩云:〔徘徊花上月,虛度可憐宵〕,皆佳句也。鄭谷掇取而用之,乃云:〔睡 輕可忍風敲竹,飲散那堪月在花〕,真可與李沈作僕奴。由是論之,作詩者興致 先自高遠,則去非之言可用;儻不然,便與鄭都官無異。

杜甫讀蘇渙詩,則曰:〔余髮喜卻變,白間生黑絲。〕高適觀陳十六史碑,則曰 :〔我來觀雅制,慷慨變毛髮。〕

方干詩,清潤小巧,蓋未升曹、劉之堂,或者取之太過,余未曉也。王贊嘗稱之 曰:〔鋟肌滌骨,冰瑩霞絢,嘉餚自將,不吮餘雋。麗不芬葩,苦不臞棘,當其 得志,倏與神會。〕孫郃嘗稱之曰: 〔其秀也,仙蕊於常花;其鳴也,靈鼉於眾響。〕觀其所作《登靈隱峰詩》云: 〔山疊雲霞際,川傾世界東。〕《送喻坦之詩》云: 〔風塵辭帝里,舟楫到家林。〕此真兒童語也。《寄喻鳧》云: 〔寒蕪隨楚盡,落葉渡淮稀。〕而《送喻坦之下第》又云: 〔過楚寒方盡,浮淮月正沉。〕《贈路明府詩》云: 〔吟成五字句,用破一生心。〕而《贈喻鳧》又云: 〔才吟五字句,又白幾莖鬚。〕《稱湖心寺中島》云: 〔雪折停猿樹,花藏浴鶴泉。〕而《寄越上人》又云: 〔窗接停猿樹,嵒飛浴鶴泉。〕《於使君詩》云: 〔月中倚棹吟漁浦,花底垂鞭醉鳳城。〕而《送伍秀才詩》又云: 〔倚棹寒吟漁浦月,垂鞭醉入鳳城春。〕塵其語言,重複如此,有以見其窘也。 至於〔野渡波搖月,空城雨翳鐘〕,〔白猿垂樹窗邊月,紅鯉驚鉤竹外溪〕,〔 義行相識處,貧過少年時〕等句,誠無愧於孫、王所賞。

李長吉云:〔我生二十不得意,一生愁心,謝如梧蘭。〕至二十七而卒。陳無己 《除夜詩》云: 七十已強半,所餘能幾何。遙知暮夜促,更覺後生多。 至四十九而卒。語意不祥如此,豈神明者先授之耶?

連綿字不可挑轉用,詩人間有挑轉用者,非為平側所牽,則為韻所牽也。羅昭諫 以泬寥為寥泬,是為平側所牽,《秋風生桂枝詩》所謂〔寥泬工夫大〕是也。又 以汍瀾為瀾汍,是為韻所牽,《哭孫員外詩》所謂〔故侯何在淚瀾汍〕是也。

老杜詠《螢火詩》云: 幸因腐草出,敢近太陽飛。未足臨書卷,時能點客衣。 似譏當時閹人用事於人君之前,不能主張文儒,而乃如青蠅之點素也。說者乃謂 喻小有才而侵侮大德,豈不誤哉。羅隱竊取其意,乃曰: 不思曾腐草,便擬倚孤光。若道通文翰,車公業肯長。 其視前作愧矣。

沈存中云:〔退之《城南聯句》云:『竹影金瑣碎。』金瑣碎者,日光也,恨句 中無日字爾。〕余謂不然,杜子美云:〔老身倦馬河堤永,踏盡黃榆綠槐影。〕 亦何必用日字?作詩正欲如此。

詩家有換骨法,謂用古人意而點化之,使加工也。李白詩云:〔白髮三千丈,緣 愁似箇長。〕荊公點化之,則云:〔繰成白髮三千丈。〕劉禹錫云:〔遙望洞庭 湖翠水,白銀盤裏一青螺。〕山谷點化之,則云:〔可惜不當湖水面,銀山堆裏 看青山。〕孔稚圭《白苧歌》云:〔山虛鐘響徹。〕山谷點化之,則云:〔山空 響管弦。〕盧仝詩云:〔草石是親情。〕山谷點化之,則云:〔小山作朋友,香 草當姬妾。〕學詩者不可不知此。

魯直謂陳後山學詩如學道,此豈尋常雕章繪句者之可擬哉。客有為余言後山詩, 其要在於點化杜甫語爾。 杜云〔昨夜月同行〕,後山則云〔勤勤有月與同歸〕。 杜云〔林昏罷幽磬〕,後山則云〔林昏出幽磬〕。 杜云〔古人日已遠〕,後山則云〔斯人日已遠〕。 杜云〔中原鼓角悲〕,後山則云〔風連鼓角悲〕。 杜云〔暗飛螢自照〕,後山則云〔飛螢元失照〕。 杜云〔秋覺追隨盡〕,後山則云〔林湖更覺追隨盡〕。 杜云〔文章千古事〕,後山則曰〔文章平日事〕。 杜云〔乾坤一腐儒〕,後山則曰〔乾坤著腐儒〕。 杜云〔孤城隱霧深〕,後山則曰〔寒城著霧深〕。 杜云〔寒花只暫香〕,後山則云〔寒花只自香〕。如此類甚多,豈非點化老杜之 語而成者?余謂不然。後山詩格律高古,真所謂〔碌碌盆盎中,見此古罍洗〕者 。用語相同,乃是讀少陵詩熟,不覺在其筆下,又何足以病公。

《五代史補》載羅隱《題牡丹》云:〔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也動人。〕曹 唐曰:〔此乃詠子女障子爾。〕隱曰:〔猶勝足下作鬼詩。〕乃誦唐《漢武要宴 王母詩》曰:〔樹底有天春寂寂,人間無路月茫茫。〕豈非鬼詩。《南史》載孝 武嘗問顏延之曰:〔謝莊《月賦》何如?〕答曰:〔莊始知『隔千里兮共明月』 。〕帝召莊,以延之語語之。莊應聲曰:〔延之作《秋胡詩》,始知『生為久離 別,沒為長不歸。』〕《典論》云:〔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高適《別鄭處士》云:〔興來無不愜,才大亦何傷。〕《寄孟五詩》云:〔秋氣 落窮巷,離憂兼暮蟬。〕《送蕭十八》云:〔常苦古人遠,今見斯人古。〕《題 陸少府書齋》云:〔散帙至棲鳥,明燈留故人。〕皆佳句也。《上陳左相》云: 〔天地莊生馬,江湖范蠡舟。〕亦有含蓄。但莊子謂天地一指,萬物一馬,而以 天地為馬,誤矣。

晉張翰憶吳中蓴菜鱸膾而歸,而高適屢作越上用。如《送崔功曹赴越》云:〔今 朝欲乘興,隨爾食鱸魚。〕《送李九赴越》云:〔鏡水若所憶,蓴羹子舊便。〕 人以為疑。余考《地理志》,漢吳縣隸今會稽郡,則以鱸魚作越上,亦無傷也。

山谷詩多用〔稻田衲〕,亦云〔田衣〕。王摩詰詩云:〔乞飯從香積,裁衣學水 田。〕又云:〔手巾花疊淨,香帔稻畦成。〕豈用是邪?

魯直謂東坡作詩,未知句法。而東坡題魯直詩云:〔每見魯直詩,未嘗不絕倒。 然此卷語妙甚,而殆非悠悠者可識。能絕倒者已是可人。〕又云:〔讀魯直詩, 如見魯仲連、李太白,不敢復論鄙事。雖若不適用,然不為無補。〕如此題識, 其許之乎,其譏之也?魯直酷愛陳無己詩,而東坡亦不深許。魯直為無己揚譽無 所不至,而無己乃謂〔人言我語勝黃語〕何邪?

自古工詩者,未嘗無興也。睹物有感焉,則有興。今之作詩者,以興近乎訕也, 故不敢作,而詩之一義廢矣!老杜《萵苣詩》云: 兩旬不甲坼,空惜埋泥滓。野莧迷汝來,宗山生實於此。 皆興小人盛而掩抑君子也。至高適《題張處士菜園》則云: 耕地桑柘間,地肥菜常熟。為問葵藿資,何如廟堂肉。 則近乎訕矣。作詩者苟知興之與訕異,始可以言詩矣。

張籍,韓愈高弟也。愈嘗作《此日足可惜》贈之,八百餘言。又作《喜侯喜至》 之篇贈之,二百餘言;又有《贈張籍》一篇,二百言,皆不稱其能詩。獨有《調 張籍》一篇大尊李杜,而末章有〔顧語地上友,經營無太忙〕之句。《病中贈張 籍》一篇有〔半塗喜開鑿,派別失大江。吾欲盈其氣,不令見麾幢〕之句。《醉 贈張徹》有〔張籍學古淡,軒昂避雞群〕之句。則知籍有意於慕大,而實無可取 者也。及取其集而讀之,如《送越客詩》云:〔春雲剡溪口,殘月鏡湖西。〕《 逢故人詩》云:〔海上見花發,瘴中聞鳥飛。〕《送海客詩》云:〔入國自獻寶 ,逢人多贈珠。〕〔紫掖發章句,青闈更詠歌。〕如此之類,皆駢句也。至於語 言拙惡,如:〔寺貧無施利,僧老足慈悲。〕〔收拾新琴譜,封題舊藥方。〕〔 多申請假牒,祗送賀官書。〕此尤可笑。至於樂府,則稍超矣。姚秘監嘗稱之曰 :〔妙絕《江南曲》,淒涼《怨女詩》。〕白太傅嘗稱之曰:〔尤攻樂府詞,舉 代少其倫。〕由是論之,則人士所稱者非以詩也。

應制詩非他詩比,自是一家句法,大抵不出於典實富豔爾。夏英公《和上元觀燈 詩》云: 魚龍曼衍六街呈,金鎖通宵啟玉京。冉冉遊塵生輦道,遲遲春箭入歌聲。 寶坊月皎龍燈淡,紫館風微鶴燄平。宴罷南端天欲曉,回瞻河漢尚盈盈。 王岐公詩云: 雪消華月滿仙台,萬燭當樓寶扇開。雙鳳雲中扶輦下,六鼇海上駕峰來。 鎬京春酒霑周燕,汾水秋風陋漢材。一曲昇平人共樂,君王又進紫霞杯。 二公雖不同時,而二詩如出一人之手,蓋格律當如是也。丁晉公《賞花釣魚詩》 云:〔鶯驚鳳輦穿花去,魚畏龍顏上釣遲。〕胡文恭云:〔春暖仙蓂初靃靡,日 斜芝蓋尚徘徊。〕鄭毅夫云:〔水光翠繞九重殿,花氣醲薰萬壽杯。〕皆典實富 豔有餘。若作清臞平澹之語,終不近爾。

翰苑作春帖子,往往秀麗可喜。如蘇子容云: 璇宵一夕斗摽東,瀲灩晨曦照九重。和氣薰風摩蓋壤,競消金甲事春農。 鄧溫伯云: 晨曦瀲灩上簾櫳,金屋熙熙歌吹中。桃臉似知宮宴早,百花頭上放輕紅。 蔣潁叔云: 昧旦求衣向曉雞,蓬萊仗下日將西。花添漏鼓三聲遠,柳映春旗一色齊。 梁君貺詩云: 東方和氣斗回杓,龍角中星轉紫霄。聖主問安天未曉,求衣親護玉宸朝。 皆佳作 也。余觀鄭毅夫《新春詞》四首,其一云: 春色應隨步輦還,珠旒玉几照龍顏。紫雲殿下朝元罷,便領東風到世間。 其二云: 春風細拂綠波長,初過層城度建章。草色未迎雕輦翠,柳梢先學赭衣黃。 其三云: 晴暉散入鳳凰樓,一行珠簾不下鉤。漢殿鬥簪雙彩燕,併和春色上釵頭。 其四云: 小池春破玉玲瓏,聲觸簾鉤漸好風。閑繞欄杆掐花樹,春痕已著半梢紅。 觀此四詩,與帖子格調何異?豈久於翰苑而筆端自然習熟邪?

咸平景德中,錢惟演、劉筠首變詩格,而楊文公與王鼎、王綽號〔江東三虎〕, 詩格與錢、劉亦絕相類,謂之〔西昆體〕。大率效李義山之為豐富藻麗,不作枯 瘠語,故楊文公在至道中得義山詩百餘篇,至於愛慕而不能釋手。公嘗論義山詩 ,以謂包蘊密緻,演繹平暢,味無窮而炙愈出,鎮彌堅而酌不竭,使學者少窺其 一斑,若滌腸而浣骨。是知文公之詩,有得於義山者為多矣。又嘗以錢惟演詩二 十七聯,如〔雪意未成雲著地,秋聲不斷鴈連天〕之類,劉筠詩四十八聯,如〔 溪牋未破冰生硯,壚酒新燒雪滿天〕之類,皆表而出之,紀之於《談苑》。且曰 二公之詩,學者爭慕,得其格者,蔚為佳詠。可謂知所宗矣。文公鑽仰義山於前 ,涵泳錢、劉於後,則其體制相同,無足怪者。小說載優人有以義山為戲者,義 山服藍縷之衣而出。或問曰:〔先輩之衣何在?〕曰:〔為館中諸學士撏扯去矣 。〕人以為笑。

顏延之謝靈運各被旨擬《北士篇》,延之受詔即成,靈運久而方就。梁元帝云: 〔詩多而能者沈約,少而能者謝朓,雖有遲速多寡之不同,不害其俱工也。〕

米元章賦詩絕人,而人罕稱之者,以書名掩之也。如《不及陪東坡往金山作水陸 詩》云: 久陰障奪佳山川,長瀾四溢魚龍淵。眾看李郭渡浮玉,晴風掃出清明天。 頗聞妙力開大施,足病不列諸方仙,想應蒼壁有垂露,照水百怪愁寒煙。 《棲雲閣》云: 雲出救世旱,澤浹雲尋歸。入石了不見,豐功已如遺。 龍騫薦復起,抱石明幽姿。雲乎無定所,隱者何當棲。 如此二詩,殆出翰墨畦逕之表,蓋自邁往淩雲之氣流出,非尋規索矩者之可到也 。

余襄公靖嘗在契丹作胡語詩云:〔夜筵沒邏臣拜洗,兩朝厥荷情幹勒。微臣雅魯 祝君統,聖壽鐵擺俱可忒。〕沒邏言後,盛拜洗言受賜,厥荷言通好,幹勒言厚 重,鐵擺言嵩高也。沈存中《筆談》載刁約使契丹戲為詩云: 押燕移離畢,看房賀跋支。踐行三匹裂,密賜十貔狸。 移離畢,如中國執政官;賀跋支,執衣防閤人;匹裂,小木罌;貔狸,形如鼠而 大,狄人以為珍饌。二詩可作對,故表而出之。

詩之有思,卒然遇之而莫遏,有物敗之則失之矣。故昔人言覃思、垂思、抒思之 類,皆欲其思之來,而所謂亂思、蕩思者,言敗之者易也。李棨詩思在灞橋風雪 中驢子上,唐求詩所遊歷不出二百里,則所謂思者,豈尋常咫尺之間所能發哉! 前輩論詩思多生於杳冥寂寞之境,而志意所如,往往出乎埃隘之外。苟能如是, 於詩亦庶幾矣。小說載謝無逸問潘大臨云:〔近日曾作詩否?〕潘云:〔秋來日 日是詩思。昨日捉筆得『滿城風雨近重陽』之句,忽催租人至,令人意敗,輒以 此一句奉寄。〕亦可見思難而敗易也。

韓退之《調張籍詩》曰:〔刺手拔鯨牙,舉瓢酌天漿。〕魏道輔謂高至酌天漿, 幽至於拔鯨牙,其用思深遠如此。彼獨未讀《送無本詩》爾。其曰: 我嘗示之難,勇往無不敢。蛟龍弄牙角,造次欲手攬。 眾鬼囚大幽,下覷襲元窞。 言手攬蛟龍之角,下覷眾鬼之窞,皆難事,而無本勇往無不敢,蓋作文以氣為主 也。則《調張籍》之句,無乃亦是意乎?

孟郊詩云:〔食薺腸亦苦,強歌聲無歡。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許渾詩云 :〔萬里碧波魚戀釣,九重青漢鶴愁籠。〕皆是窮蹙之語。白樂天詩云:〔無事 日月長,不羈天地闊。〕與二子殆宵壤矣。《青箱雜記》載李泰伯一絕云: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掩映,碧山還被暮雲遮。 識者曰,此詩意有重重障礙,李君其不偶乎!後果如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