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俗通義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

卷第二 風俗通義 卷第三
漢 應劭 撰 景常熟鐵琴銅劍樓瞿氏藏元刊本
卷第四

風俗通義愆禮第三

夫聖人之制禮也事有其制曲有其防爲其

可傳爲其可繼賢者俯就不肖跋及是故子

張過而子夏不及然則無愈子路喪姉朞而

不除仲尼以爲大譏况於忍能矯情直意而

已也哉詩云不愆不忘帥由舊章論語不爲

禮無以立故注近世茍妄曰愆禮也

   九江太守武陵威生不識母常自悲

   感游學京師還於陵谷中見一老母

   年六十餘因就問母姓爲何曰陳家

   女李氏何故獨行曰我孤獨欲依親

   家子威再拜長跪自白曰子威少失

   慈母姓陳舅氏亦李又母與亡親同

   年㑹遇於此乃天意也因載歸家供

   養以爲母

謹按禮繼母如母慈母如母謂繼父之室慈

愛已皆有母道故事之如母也何有道路之

人而定省世間共傳丁蘭剋木而事之今此

之事豈不是似如仁人惻隠哀其無歸直可

収養無事正母之號耳

   大將軍掾燉煌宣度爲師大常張文

   明制杖

謹按禮記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

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至子路亦然

請喪夫子如父而無服群居則否今人乃爲

制杖同之於父論者既不匡紏而云觀過知

仁謂心之哀惻終始一者也凡今杖者皆在

權戚之門至有家遭齊衰同生之痛俯伏墳

墓而不歸來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也無

他也庶福報耳凡庸小生夫何譏稱然宣度

凉州知名士吾是以云耳

   山陽太守汝南薛恭祖喪其妻不哭

   臨殯於棺上大言自同恩好四十餘

   年服食祿賜男女成人幸不爲夭夫

   復何恨哉今相及也

謹按禮爲適妻杖重於宗也妻者既齊於已

澄灑酒以養姑舅契闊中饋經理蚕織垂綂

傳重其爲恩篤勤至矣且鳥獸之㣲尚有回

翔之思啁噍之痛何有死喪之感終始永絶

而曾無惻容當内崩傷外自矜飭此爲矯情

僞之至也俚語婦死腹悲唯身知之又言妻

非禮所與此何禮也豈不悖哉大尉山陽王

襲與諸子並杖太傅汝南陳蕃袁隗皆制衰

絰列在服位躬入隧哀以送之近得禮中王

公諸子魏杖亦過矣

   弘農太守河内呉匡伯康少服職事

   號爲敏達爲侍御史與長樂少府黃

   瓊共佐清河王事文書卬成甚嘉異

   之後匡去濟南相瓊爲司空比比援

   舉起家拜尚書遷弘農班詔勸耕道

   於澠池間瓊薨即發喪制服上病載

   輦車還府

謹按春秋大夫出使聞父母之喪徐行而不

反君追還之禮也匡雖爲瓊所援舉由郡縣

功曹州治中兵曹位朝廷尚書也凡所按選

豈得復爲君臣者耶今匡與瓊其是矣剖符

守境勸民耕桑肆省𡨚疑和解仇怨國之大

事所當勤恤而頋私恩傲很自遂若宫車晏

駕何以過兹論者不深察而歸之厚多有是

言及其人患失而亦曰其然司空袁周陽舉

荀慈明有道太尉鄧伯條舉訾孟直方正二

公薨皆制齊衰世非一然荀訾通儒於義足

責或舉者名位斥落子孫無繼多不親至何

乃衰乎過與不及古人同稱吊服之制斯近

之矣

   河南尹太山羊翩祖在家平原相封

   子衡葬母子衡故臨太山數十日時

   翩祖去河南矣子衡四從子曼慈復

   爲太山士大夫用此行者數百人皆

   齊衰絰帶時與太尉府自劾歸家故

   侍御史胡母季皮獨過相候求欲作

   衰謂君不爲子衡作吏何制服曰衆

   人若此不可獨否又謂足下徑行自

   可今反相歴令子失禮僕豫愆古有

   吊服可依其制因爲裁縞冠幘袍單

   衣裳大爲同時所非然頴川有識陳

   元方韓元長綦母廣明咸嘉是焉

謹按禮爲舊君齊衰三月謂䇿名委質爲臣

吏者也子衡臨郡日淺無他功惠又非其身

翩祖位則亞卿雅有令稱義當綱紀人倫爲

之節文而首倡導犯禮違制使東嶽一郡朦

朦焉豈不愍哉由郕人失兄子皐爲之衰雖

失於子衡歸於曼慈者矣

   太原郝子廉飢不得食寒不得衣一

   介不取諸人曽過娣飯留十五錢黙

   置席下去每行飲水常投一錢井中

謹按易稱天地交萬物生人道交功勲成語

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弊之而無憾士相

見之禮䞇用腒雉受而不距而交荅焉唯𥙊

飯然後拜之孔子食於施氏未當不飽何有

同生之家而頋錢者哉傷恩薄禮弊之至也

孟軻譏仲子吐鶂鶂之羮而食井上苦李鮑

焦耕田而食穿井而飲非妻所織不衣餓於

山中食棗或問之此棗子所種耶遂嘔吐立

枯而死世不乏異惟其似旃孔子疾時貪昧

退思狂狷狷者有所不爲亦其介也

   南陽張伯大鄧子敬小伯大三年以

   兄禮事之伯卧床上敬寢下小榻言

   常恐清旦朝拜俱去郷里居緱氏城

   中亦教授坐養聲價伯大爲議郎益

   州太守子敬辟司徒公車徵

謹按禮記十年兄事之五年肩隨之詩云如

切如嗟如琢如磨朋友衎衎誾誾各有其儀

也凡兄弟相愛尚同輿而出同床而寢今相

校三年耳幸無骨血之屬坐作鬼怪旦朝言

恐論語恭而無禮則勞且晏平仲稱善與人

交豈徒拜伏而已哉易設四科出處語黙傳

曰朝廷之人入而不能

出山林之民徃而不能反二者各有所長而

弃聖絶知遯世保真當竄深山樂天知命今

居緱氏息偃城郭徃來帝都招延賔客無益

誨人拱黙而已飾虛矜僞誑世耀名辭細即

巨終爲利動春秋譏宋伯SKchar女而不婦今二

子屑屑逺大失矣

   公車徵士汝南夏甫少舉孝廉爲司

   徒椽人間之事無所闕也其後閉户

   塞牖不見賔客清旦東向再拜朝其

   母念時時徃就之子亦不得見復踰

   拜耳頭不著巾身無單衣足常木蹻

   食止壃菜云我無益家事莫之能彊

   及母終亡不列服位

謹按孝經生事愛敬死事哀慼一家之中諭

若異域下牀闇拜逺於愛敬者矣祖載崩隧

又不能送逺於哀慼者矣巾所以飾首衣所

以蔽形此乃士君子所以自别於夷狄者矣

唯喪者訟者露首草舎餘曷有哉長沮丈人

避世之士由訅子路殺雞黍見其子焉何有

藏一室中不出户庭以此爲髙斯亦婞婞鯉

趨而過庭聞詩聞禮而陳亢喜於得三不當

近之何乃若兹者乎

   公車徵士豫章徐孺子比爲太尉黃

   瓊所辟禮文有加孺子隱者初不荅

   命瓊薨既葬負笍渉齎一盤醊哭

   於墳前孫子琰故五官郎將以長孫

   制杖聞有哭者不知其誰亦於倚廬

   哀泣而已孺子無有謁刺事訖便去

   子琰大恠其故遣瓊門生茅季瑋追

   請辭謝終不肯還

謹按禮凡吊喪者既哭興踊進問其故哀之

至也孺子所以經三千里越度山川而親至

者非徒徇於已頋義報乎哭醊墳前是也訖

當即其帳衾問勞子琰子琰宿有善名在禮

無違儻見微闕教誨可乎如何儵忽甚於路

人昔黔敖忽於嗟來然君子猶以爲其嗟可

去謝可食今與黃有恩故矣孝子寢伏苫塊

又孺子到便詣墳無介夫何爲哉




風俗通義愆禮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