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51
韓茂
编辑韓茂,字元興,安定安武人也。[1]父耆,字黃老。永興中自赫連屈丐來降,拜綏遠將軍,遷龍驤將軍、常山太守,假安武侯。仍居常山之九門。卒,贈涇州刺史,諡曰成侯。
茂年十七,膂力過人,尤善騎射。太宗曾親征丁零翟猛,茂為中軍執幢。時有風,諸軍旌旗皆偃仆,茂於馬上持幢,初不傾倒。太宗異而問之,徵茂所屬,具以狀對。太宗謂左右曰:「記之。」尋徵詣行在所,試以騎射,太宗深奇之,以茂為虎賁中郎將。
後從世祖討赫連昌,大破之。世祖謂諸將曰:「今若窮兵極武,非弔民之道,明年當共卿等取之。」徙其民而還。以軍功賜茂爵蒲陰子,加強弩將軍,遷侍輦郎。又從征統萬,大破之。從平平涼,當茂所衝,莫不應弦而殪。由是世祖壯之,拜內侍長,進爵九門侯,加冠軍將軍。後從征蠕蠕,頻戰大捷。與樂平王丕等伐和龍,徙其居民。從平涼州,茂為前鋒都將,戰功居多。遷司衞監。錄前後功,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安定公,加平南將軍。從破薛永宗,伐蓋吳。轉都官尚書。從征懸瓠,頻破賊軍。車駕南征,分為六道,茂與高涼王那出青州。諸軍渡淮,降者相繼,拜茂徐州刺史以撫之。車駕還,以茂為侍中、尚書左僕射,加征南將軍。世祖崩,劉義隆遣將檀和之寇濟州,南安王余令茂討之。至濟州,和之遁走。
高宗踐阼,拜尚書令,加侍中、征南大將軍。茂沉毅篤實,雖無文學,每論議合理。為將,善於撫眾,勇冠當世,為朝廷所稱。太安二年夏,領太子少師,冬卒。贈涇州刺史、安定王,諡曰桓王。
長子備,字延德。初為中散,賜爵江陽男,加揚烈將軍。又進爵行唐侯,拜冠軍將軍、太子庶子。遷寧西將軍,典遊獵曹,加散騎常侍。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卒,贈雍州刺史,諡曰簡公。
備弟均,字天德。少而善射,有將略。初為中散,賜爵范陽子,加寧朔將軍。遷金部尚書,加散騎常侍。兄備卒,無子,均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本將軍、定州刺史,轉青冀二州刺史,餘如故。恤民廉謹,甚有治稱。廣阿澤在定、冀、相三州之界,土廣民稀,多有寇盜,乃置鎮以靜之。以均在冀州,劫盜止息,除本將軍、廣阿鎮大將,加都督三州諸軍事。均清身率下,明為耳目,廣設方略,禁斷姦邪,於是趙郡屠各、西山丁零聚黨山澤以劫害為業者,均皆誘慰追捕,遠近震跼。先是,河外未賓,民多去就,故權立東青州為招懷之本,新附之民,咸受優復。然舊人姦逃者,多往投焉。均表陳非便,朝議罷之。後均所統,劫盜頗起,顯祖詔書誚讓之。又以五州民戶殷多,編籍不實,以均忠直不阿,詔均檢括,出十餘萬戶。復授定州刺史,輕徭寬賦,百姓安之。延興五年卒,諡曰康公。子寶石襲爵。
均弟天生,為內廐令,後典龍牧曹。出為持節、平北將軍、沃野鎮將。
皮豹子
编辑皮豹子,漁陽人。少有武略。泰常中,為中散,稍遷內侍左右。世祖時,為散騎常侍,賜爵新安侯,加冠軍將軍。又拜選部尚書,餘如故。出除使持節、侍中、都督秦雍荊梁四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淮陽公,鎮長安。尋加征西將軍。後坐盜官財,徙於統萬。
真君三年,劉義隆遣將裴方明等侵南秦王楊難當,遂陷仇池。世祖徵豹子,復其爵位。尋拜使持節、仇池鎮將,督關中諸軍,與建興公古弼等分命諸將,十道並進。四年正月,豹子進擊樂鄉,大破之,擒義隆將王奐之、王長卿等六人,斬首三千餘級,俘獲二千人。豹子進軍下辨,義隆將強玄明、辛伯奮棄城遁走,追斬之,悉獲其眾。義隆使其秦州刺史胡崇之鎮仇池,至漢中,聞官軍已西,懼不敢進,方明益其兵而遣之。豹子與司馬楚之至於濁水,擊擒崇之,盡虜其眾。進至高平,義隆將姜道祖降,仇池平。
未幾,諸氐復反,推楊文德為主以圍仇池。古弼率諸軍討平之。時豹子次于下辨,聞圍解,欲還。弼遣使謂豹子曰:「賊耻其負敗,必求報復,後舉為難,不如陳兵以待之。」豹子以為然。尋除都督秦、雍、荊、梁、益五州諸軍事,進號征西大將軍,開府、仇池鎮將、持節、公如故。十一月,義隆復遣楊文德、姜道盛率眾二萬人寇濁水,別遣將青陽顯伯守斧山以拒豹子。濁水城兵射殺道盛,豹子至斧山,斬顯伯,悉俘其眾。豹子又與河間公元齊俱會于濁水,賊眾震恐,棄其兵甲夜遁。初,南秦王楊難當歸命,詔送楊氏子弟詣京師,文德以行賂得留,亡奔漢中。義隆以文德為武都王,給兵二千人守葭蘆城,招誘氐羌,於是武都、陰平五部氐民叛應文德。詔豹子率諸軍討之,文德阻兵固險拒豹子。文德將楊高來降,引諸軍向其城,文德棄城南走,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故武都王保宗妻公主送京師。義隆白水太守郭啟玄率眾救文德,豹子分軍逆擊,大破之,啟玄、文德走還漢中。
興安二年正月,義隆遣其將蕭道成、王虬、馬光等入漢中,別令楊文德、楊頭等率諸氐羌圍武都。城中拒之,殺賊二百餘人。豹子分兵將救之,至女磊,聞賊停軍,豹子遣人於祁山取馬,欲往赴援。文德謂豹子欲斷其糧運,回軍還入覆津,據險自固。義隆恐其輒回,又增兵益將,令晉壽、白水送糧覆津,漢川、武興運粟甘泉,皆置倉儲。豹子表曰:「義隆增兵運糧,剋必送死。臣所領之眾,本自不多,唯仰民兵,專恃防固。其統萬、安定二鎮之眾,從戎以來,經三四歲,長安之兵,役過期月,未有代期,衣糧俱盡,形顏枯悴,窘切戀家,逃亡不已,既臨寇難,不任攻戰。士民姦通,知臣兵弱,南引文德,共為脣齒。計文德去年八月與義隆梁州刺史劉秀之同征長安,聞臺遣大軍,勢援雲集,長安地平,用馬為便,畏國騎軍,不敢北出。但承仇池局人,[2]稱臺軍不多,戍兵尠少,諸州雜人,各有還思,軍勢若及,必自奔逃,進軍取城,有易返掌。承信其語,回趣長安之兵,遣文德、蕭道成、王虬等將領,來攻武都、仇池,望連秦隴。進圍武都,已經積日,畏臣截後,斷其糧路,關鎮少兵,未有大損。今外寇兵強,臣力寡弱,拒賊備敵,非兵不擬,乞選壯兵,增戍武都,牢城自守,可以無患。今事已切急,若不馳聞,損失城鎮,恐招深責。願遣高平突騎二千,賫糧一月,速赴仇池。且可抑折逆民,支對賊虜。須長〈闕〉、上邽、安定戍兵至,[3]可得自全。糧者,民之命也,雖有金城湯池,無糧不守。仇池本無儲積,今歲不收,苦高平騎至,[4]不知云何以得供援。請遣秦州之民,送軍祁山,臣隨迎致。」詔高平鎮將苟莫于率突騎二千以赴之,道成等乃退。徵豹子為尚書,出為內都大官。
劉駿遣其將殷孝祖修兩當城於清東以逼南境,天水公封敕文擊之,不克。詔豹子與給事中周丘等助擊之。豹子以南寇城守,攻圍費日,遂略地至高平。劉駿瑕丘鎮遣步卒五千助戍兩當,去城八里,與豹子前鋒候騎相遇,即便交戰,豹子軍繼至,大破之。縱騎追擊殺之,至於城下,其免者十餘人而已。城內恐懼,不敢出救。既而班師。
先是,河西諸胡,亡匿避命。豹子及前涇州刺史封阿君督河西諸軍南趣石樓,與衞大將軍、樂安王良以討羣胡。豹子等與賊相對,不覺胡走,無捷而還,又坐免官。尋以前後戰功,復擢為內都大官。和平五年六月,卒。高宗追惜之,贈淮陽王,諡曰襄,賜命服一襲。
子道明,襲爵。
道明第八弟喜。高宗以其名臣子,擢為侍御中散,遷侍御長。高祖初,吐谷渾拾寅部落飢窘,侵掠澆河,[5]大為民患。詔假喜平西將軍、廣川公,領涼州、枹罕、高平諸軍,與上黨王長孫觀討拾寅。又拜為使持節、侍中、都督秦雍荊梁益五州諸軍事、本將軍、開府、仇池鎮將,假公如故,以其父豹子昔鎮仇池有威信故也。喜至,申恩布惠,夷民大悅,酋帥強奴子等各率戶歸附,於是置廣業、固道二郡以居之。徵為南部尚書,賜爵南康侯,加左將軍。
太和元年,劉準葭蘆戍主楊文度遣弟鼠竊據仇池,詔喜率眾四萬討鼠。軍到建安,鼠棄城南走。進次濁水,遣平西將軍楊靈珍擊文度所置仇池太守楊真,真眾潰,僅而得免。喜遂軍於覆津。文度將強大黑固守津道,懸崖險絕,偏閣單行。喜部分將士,攀崖涉水,衝擊大黑,大黑潰走,追奔西入。攻葭蘆城,拔之,斬文度,傳首京師,殺一千餘人。詔曰:「夫忠臣生於德義之門,智勇出於將相之族。往年氐羌放命,侵竊邊戍,都將皮喜、梁醜奴等,或資父舊勳,或身建殊效,威名著於庸漢,公義列於天府,故授以節鉞,委閫外之任。並罄力盡銳,克荷所司,霜戈始動,蟻賊奔散,仇池旋復,民夷晏安。及討葭蘆,又梟凶醜。元惡俱殲,闚𨵦永息,朕甚嘉之。其所陳計略,商校利害,料其應否,寧邊益國,專之可也。今軍威既振,羣愚懾服,革弊崇新,有易因之勢,寬猛之宜,任其量處,應立郡縣者,亦聽銓置。其楊文度、楊鼠親屬家累,部送赴臺。仇池,南秦之根本,守禦資儲,特須豐積,險阻之要,尤宜守防,令奸覘之徒,絕其僥倖。勉勤戎務,綏靜新俗,懷民安土,稱朕意焉。」
又詔喜等曰:「卿受命專征,薄伐邊寇,軍威所及,即皆平蕩,復仇池之舊鎮,破葭蘆之新邦,梟擒首逆,克剪凶黨,勳庸之美,朕無間然。仇池國之要蕃,防守事宜,尤須完實。從前以來,駱谷置鎮,是以姦賊息闚𨵦之心,邊城無危敗之禍,近由徙就建安,致有往年之役。前敕卿等,部率兵將,駱谷築城,雖有一時之勤,終致永延之固。而卿等不祗詔命,至于今日,徒使兵人稽頓,無事閑停,方復曲辭,表求罷下,豈是良將忘身、憂國盡忠之謂也?諸州之兵,已復一歲,宜暫戮力,成此要功。卿等表求來年築城,豈不更勞兵將?孰若因今兵勢,即令就之,一勞永逸,事不再舉也。今更給軍糧一月,速於駱谷築城,使四月盡必令成就訖。若不時營築,乃築而不成,成而不固,以軍法從事。」
南天水郡民柳旃據險不順,喜率眾討滅之。轉散騎常侍、安南將軍、豫州刺史。詔讓其在州寬怠,以飲酒廢事,威不禁下,遣使者就州決以杖罰。七年卒,贈以本官,諡曰恭公。子承宗襲爵。
喜弟雙仁,冠軍將軍、仇池鎮將。
封敕文
编辑封敕文,代人也。祖豆,皇始初領眾三萬東征幽州,平定三郡,拜幽州刺史。後為使持節、都督冀青二州諸軍事、前將軍、開府、冀青二州刺史、關內侯。父涅,太宗時為侍御長。卒,贈龍驤將軍、定州刺史、章武侯,諡曰隱。
敕文,始光初為中散,稍遷西部尚書。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鎮西將軍、開府、領護西夷校尉、秦益二州刺史,賜爵天水公,鎮上邽。詔敕文率步騎七千征吐谷渾慕利延兄子拾歸於枹罕,眾少不能制,詔遣安遠將軍、廣川公乙烏頭等二軍與敕文會隴右。軍次武始,拾歸夜遁。敕文引軍入枹罕,虜拾歸妻子及其民戶,分徙千家於上邽,留烏頭守枹罕。
金城邊冏、天水梁會謀反,扇動秦益二州雜人萬餘戶,據上邽東城。[6]攻逼西城。敕文先已設備,殺賊百餘人,被傷者眾,賊乃引退。冏、會復率眾四千攻城,氐羌一萬屯於南嶺,休官、屠各及諸雜戶二萬餘人屯於北嶺,為冏等形援。敕文遣二將領騎二百設備門內,別令騎出擊之。既而偽退,冏率眾騰逐,敕文輕騎橫衝,大破之,斬冏。而北嶺之賊,從高射敕文軍人,飛矢如雨,梁會得奔北嶺,騎乃引還。復推會為主。敕文分兵二百人突入南城,燒其門樓,賊見火起,眾皆驚亂。又遣步卒攻門,克之,便率騎士馳入,賊餘眾開門出走,奔入東城,乘背追擊,殺千餘人。
安豐公閭根率軍助敕文。敕文表曰:「安定逆賊帥路那羅遣使齎書與逆帥梁會,會以那羅書射於城中,那羅稱纂集眾旅,剋期助會。又仇池城民李洪,自稱應王,天授玉璽,擅作符書,誑惑百姓。梁會遣使招引楊文德,而文德遣權壽胡將兵二十人來到會間,扇動州土,云李洪自稱應王,兩雄不並,若欲須我,先殺李洪,我當自往。梁會欲引致文德,誘說李洪來入東城,即斬洪首,送與文德。仇池鎮將、淮陽公臣豹子遣使潛行,以今月二十四日來達臣鎮,稱楊文德受劉義隆職爵,領兵聚眾,在仇池境中,沮動民人,規竊城鎮。且梁會反逆以來,南勾文德,援勢相連,武都氐羌盡相脣齒,為文德起軍,所在屯結,兵眾已集,剋來不遠。臣備邊鎮,與賊相持,賊在東城,隔牆而已。但以腹背有敵,攻城有疑,討度文德,[7]剋來助會。若文德既至,百姓響應,賊黨遂甚,用功益難。今文德未到,麥復未熟,事宜速擊,於時為便。伏願天鑒,時遣大軍,助臣誅翦。」
表未及報,梁會謀欲逃遁。先是,敕文掘重壍於東城之外,斷賊走路。夜中,會乃車陳飛梯,騰壍而走。敕文先嚴兵於壍外拒鬬,從夜至旦。敕文謀於眾曰:「困獸猶鬬,而況於人。賊眾知無生路,人自致死,必傷士眾,未易可平。若開其生路,賊必上下離心,克之易矣。」眾咸以為然。初敕文以白虎幡宣告賊眾曰:「若能歸降,原其生命。」應時降者六百餘人。會知人心沮壞,於是分遁。敕文縱騎躡之,死者太半,俘獲四千五百餘口。
略陽王元達因梁會之亂,聚眾攻城,招引休官、屠各之眾,推天水休官王官興為秦地王。敕文與臨淮公莫真討之,軍次略陽,敕文遣使慰喻。而元達等三千餘人屯於松多川。乃部分諸軍,三道並攻。賊出營拒戰,大破之,俘三千人。高宗時,與新平公周盆擊劉駿將殷孝祖於清東,不克。天安元年五月卒。
長子萬護,讓爵於弟翰。於時讓者惟萬護及元氏侯趙辟惡子元伯讓其弟次興,朝廷義而許之。
翰族孫靜,世宗時,歷位征虜將軍、武衞將軍、太子左衞率,以幹用稱。延昌中,遷平北將軍、恒州刺史,臨朐子。後坐事免。卒。
子熙,奉朝請。遷員外散騎侍郎、給事中,與薛曇尚迎蠕蠕主婆羅門於涼州。又除鎮遠將軍、河陰令。卒,贈輔國將軍、朔州刺史。
子纘,武定末,潁川太守。
呂羅漢
编辑呂羅漢,本東平壽張人。其先,石勒時徙居幽州。祖顯,字子明。少好學,性廉直,鄉人有分爭者皆就而質焉。慕容垂以為河間太守。皇始初,以郡來降,太祖嘉之,賜爵魏昌男,拜鉅鹿太守。清身奉公,務存贍卹,妻子不免飢寒。民頌之曰:「時惟府君,克己清明。緝我荒土,民胥樂生。願壽無疆,以享長齡。」卒官。父溫,字晞陽。善書,好施,有文武才略。世祖伐赫連昌,以溫為幢將。先登陷陳,每戰必捷,以功拜宣威將軍、奉車都尉。出為秦州司馬,遷上黨太守,善勸課,有治名。卒,贈平遠將軍、豫州刺史、野王侯,諡曰敬。
羅漢仁篤慎密,弱冠以武幹知名。父溫之佐秦州,羅漢隨侍。隴右氐楊難當率眾數萬寇上邽,秦民多應之。鎮將元意頭知羅漢善射,共登西城樓,令羅漢射難當隊將及兵二十三人,應弦而殪。賊眾轉盛,羅漢進計曰:「今若不出戰,示敵以弱,眾情攜貳,大事去矣。」意頭善之,即簡千餘騎令羅漢出戰。羅漢與諸騎策馬大呼,直衝難當軍,眾皆披靡。殺難當左右隊騎八人,難當大驚。會世祖賜難當璽書,責其跋扈,難當乃引還仇池。意頭具以狀聞,世祖嘉之,徵為羽林中郎。
上邽休官呂豐、屠各王飛廉等八千餘家,[8]據險為逆,詔羅漢率騎一千討擒之。從征懸瓠,羅漢與琅邪王司馬楚之駕前招慰,降者九千餘戶。比至盱眙,頻破賊軍,擒其將顧儼、李觀之等。以功遷羽林中郎、幢將,賜爵烏程子,加建威將軍。及南安王余立,羅漢猶典宿衞,高宗之立,羅漢有力焉。遷少卿,仍幢將,進爵野王侯,加龍驤將軍。拜司衞監,遷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山陽公,加鎮西將軍。及蠕蠕犯塞,顯祖討之,羅漢與右僕射南平公元目振都督中外軍事。
出為鎮西將軍、秦益二州刺史。時仇池氐羌反,攻逼駱谷,鎮將吳保元走登百頃,請援於羅漢。羅漢帥步騎隨長孫觀掩擊氐羌,大破之,斬其渠帥,賊眾退散。詔羅漢曰:「卿以勞勤獲敍,才能致用,內總禁旅,外臨方岳,褒寵之隆,可謂備矣。自非盡節竭誠,將何以垂名竹帛?仇池接近邊境,兵革屢興,既勞士卒,亦動民庶,皆由鎮將不明,綏禁不理之所致也。卿應機赴擊,殄此兇醜。隴右土險,民亦剛悍,若不導之以德,齊之以刑,寇賊莫由可息,百姓無以得靜。朕垂心治道,欲使遠近清穆,卿可召集豪右,擇其事宜,以利民為先,益國為本,隨其風俗,以施威惠。其有安土樂業、奉公勤私者,善加勸督,無奪時利。明相宣告,稱朕意焉。」
涇州民張羌郎扇惑隴東,聚眾千餘人,州軍討之不能制。羅漢率步騎一千擊羌郎,擒之。仇池氐羌叛逆遂甚,所在蜂起,道路斷絕。其賊帥蛩廉、符祈等皆受劉昱官爵、鐵券。略陽公伏阿奴為都將,與羅漢赴討,所在破之,生擒廉、祈等。秦益阻遠,南連仇池,西接赤水,諸羌恃險,數為叛逆。自羅漢莅州,撫以威惠,西戎懷德,土境帖然。高祖詔羅漢曰:「朕總攝萬幾,統臨四海,思隆古道,光顯風教,故內委羣司,外任方牧,正是志士建節之秋,忠臣立功之會。然赤水羌民,遠居邊土,非卿善誘,何以招輯?卿所得口馬,表求貢奉,朕嘉乃誠,便敕領納。其馬印付都牧,口以賜卿。」
徵拜內都大官,聽訟察獄,多得其情。太和六年,卒於官。高祖深悼惜之,賜命服一襲,贈以本官,諡曰莊公。
長子興祖,襲爵山陽公,後例降為侯。景明元年卒。
興祖弟伯慶,為中散,咸陽王禧郎中令。
伯慶弟世興,校書郎。
羅漢弟大檀,為中散、恒農太守。
大檀弟豹子,東萊鎮將。後改鎮為州,行光州事。
豹子弟七寶,侍御中散。遷少卿,出為假節、龍驤將軍、東雍州刺史。
孔伯恭
编辑孔伯恭,魏郡鄴人也。父昭,始光初,以密皇后親,賜爵汝陰侯,加安東將軍,徙爵魏縣侯,遷安南將軍。昭性柔曠,有才用。出為趙郡太守,治有能名。徵拜光祿大夫,轉中都大官,善察獄訟,明於政刑。遷侍中、鎮東將軍、幽州刺史,進爵魯郡公。和平二年卒,諡曰康公。長子羅漢,東宮洗馬。次伯恭,以父任拜給事中。後賜爵濟陽男,加鷹揚將軍。出為安南將軍、濟州刺史,進爵城陽公。入為散騎常侍。
顯祖初,劉彧徐州刺史薛安都以彭城內附,彧遣將張永、沈攸之等擊安都,安都上表請援。顯祖進伯恭號鎮東將軍,副尚書尉元救之。軍次于秺,賊將周凱聞伯恭等軍至,棄眾遁走。張永仍屯下磕,永輜重在武原,伯恭等攻而克之。永計無所出,引師而退。
時皇興元年正月,天大寒雪,泗水冰合,永與攸之棄船而走,伯恭等進擊,首虜及凍死甚眾。八月,伯恭以書喻下邳、宿豫城內曰:「劉彧肆逆滔天,弗鑒靈命,猶謂絕而復興,長江可恃,敢遣張永、周凱等率此蟻眾,送死彭城。大軍未臨,逆首奔潰。今乘機電舉,當屠此城,遂平吳會,弔民伐罪。幸時歸款,自求多福。」時攸之、吳憘公等率眾數萬來援下邳,屯軍焦墟曲,去下邳五十餘里。伯恭遣子都將侯汾等率騎五百在水南,奚升等五百餘騎在水北,南北邀之。伯恭密造火車攻具,欲水陸俱進。攸之等既聞,將戰,引軍退保樊階城。伯恭又令子都將孫天慶等步騎六千向零中峽,斫木斷清水路。劉彧寧朔將軍陳顯達領眾二千溯清而上,以迎攸之,屯于睢清合口。伯恭率眾渡水,大破顯達軍,俘斬十九。攸之聞顯達軍敗,順流退下。伯恭部分諸將,俠清南北尋攸之軍後。伯恭從睢陵城東向零中峽,分軍為二道,遣司馬范師子等在清南,伯恭從清西,與攸之合戰,遂大破之,斬其將姜產之、高遵世及丘幼弼、丘隆先、沈榮宗、陸道景等首,攸之、憘公等輕騎遁走。乘勝追奔八十餘里,軍資器械,虜獲萬計。進攻宿豫,劉彧戍將魯僧遵棄城夜遁。又遣將孔太恒等領募騎一千南討淮陽,彧太守崔武仲焚城南走,遂據淮陽。
二年,以伯恭為散騎常侍、都督徐南兗州諸軍事、鎮東將軍、彭城鎮將、東海公。三年十月卒,贈鎮東大將軍、東海王,諡曰桓。
伯恭弟伯孫,為中書□士,[9]襲父爵魯郡公。拜鎮東將軍、東萊鎮將,轉本將軍、東徐州刺史。坐事免官,卒于家。
【評】
编辑史臣曰:韓茂、皮豹子、封敕文、呂羅漢、孔伯恭之為將也,皆以沉勇篤實,仁厚撫眾。功成事立,不徒然矣。與夫苟要一戰之利,僥幸暫勝之名,豈同年而語也。
校勘記
编辑- ↑ 安定安武人也 諸本「安武」作「武安」,北史卷三七韓茂傳作「安武」。按武安屬魏郡〈卷一0六上地形志上〉,不屬安定;安武屬豳州西北地郡。卷一0六下地形志下「安武」下注云:「前漢屬安定,後漢晉罷,後復,屬。」這裏當是用漢代郡縣名。「武安」乃「安武」倒誤,下云「假安武侯」,亦可證,今據乙。
- ↑ 但承仇池局人 諸本「局」下注云:「本或作『句』,或作『勾』,皆疑。」
- ↑ 須長〈闕〉上邽安定戍兵至 按所闕當是「安」字。
- ↑ 苦高平騎至 按「苦」當是「若」之訛。
- ↑ 侵掠澆河 諸本「掠」作「涼」,北史卷三七皮豹子傳作「掠」。按「涼」字無義,卷一0一吐谷渾傳云:「拾寅部落大饑,屢寇澆河。」知作「掠」是,今據北史改。又「澆」字下諸本都注云:「一作『洮』。」按澆河城見水經注卷二河水篇,吐谷渾傳及北史都作「澆河」。隋書卷二九地理志澆河郡下注云「後周置洮河郡」,是「洮河」之名後起。這裏作「澆」是。
- ↑ 據上邽東城 北史卷三七封敕文傳「東城」下有「南城」二字。按下文說敕文「分兵二百人,突入南城」,知邊冏、梁會佔領上邽的東、南二城,這裏「東城」下當脫「南城」二字。
- ↑ 討度文德 殿本考證和李慈銘都說「討」字乃「計」字之訛。
- ↑ 上邽休官呂豐屠各王飛廉等八千餘家 北史卷三七呂羅漢傳、冊府卷四二六〈五0七六頁〉「廉」作「鹿」。按冊府錄魏書而與北史同,疑作「鹿」是。
- ↑ 為中書□士 按所闕字當是「博」字。北魏前期未設立國子學,於中書省置博士及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