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五十二

文集五十一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五十二
宋 魏了翁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宋刊本
文集五十三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二

             自菴𩔖藳

           錫山安國重刋

  序

   邵氏撃壌集序

邵子平生之書其心術之精微在皇極經

世其宣𭔃情意在撃壤集凡立乎吾萬皇

王帝覇之興替春秋冬夏之代謝隂陽五

行之運化風雲月露之霽曀山川草木之

荣悴惟意所驅周流貫徹融液擺落盖左

右逢原畧無毫𩬊凝𣻉𠋣著之意嗚呼眞

所為風流人豪者與或曰揆以聖人之中

(⿱艹石)弗合也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

聖人之動靜語黙無非至教雖常以示人

而平易坦明不(⿱艹石)是之多言也老者安之

朋友信之少者懐之聖人不心量直與天

地物萬上下同流雖無時不樂而寛舒和

平不(⿱艹石)是之多言也曰是則然矣宇宙之

間飛潛動植晦明流峙夫孰非吾事(⿱艹石)

以察之參前𠋣衡造次顚沛觸䖏呈露凡

皆精義妙道之發焉者脫斯須之不在則

芸芸並驅日夜雜揉相代乎前顧於吾何

有焉(⿱艹石)邵子使猶得從游舞雩之下浴

沂詠帰母寧使曽晢獨見與於聖人也與

洙泗巳矣秦漢以來諸儒無此氣象讀者

當自得之

  横渠禮記說

橫渠張先生之書行於世者惟正䝉爲全

書其次則經斈理窟及信聞録已不見於

吕與叔所狀先生之言行至扵詩書礼樂

春秋之書則方且條舉大例與學者緒正

說而未及就其在朝廷講行冦昏䘮𥙊

郊廟之礼乃以孤立寡與議卒不用旣移

疾西帰欲與門人成其𥘉志亦未及爲而

卒於臨潼令禮記說一編雖非全觧而四

十九篇之目大略固具且又以儀禮之說

附焉然則是編也果安所從得與嘗反覆

尋繹則其說夛出扵正蒙理窟信聞諸書

或者先生雖未及定著爲書而門人㑹椊

遺言以成是編與亦有二程先生之說

錯其間盖先生之學其源出扵程氏豈先

生常常諷道之語而門人併記之與先生

強學質行於喪𥙊之禮尤謹且嚴其敎人

必以礼爲先使人有所据守(⿱艹石)有聞焉則

告之以知禮成性之道其行之於家也童

子必使之執㓜儀親洒掃女子則觀祭祀

納酒漿凢以固其肌膚之㑹筋骸之束而

養其良知良能之本然其始也聞者莫不

疑笑乆而後信其說之不我欺也翕然丕

変以先生之従嗚呼是惡可彊而致然與

豈人心之所無而可以襲而取之左人受

天地之中以生莫不有仁義禮知之性具

乎其心故仁其躰也義其用也知以知之

礼則所以節文仁義者也且自父坐而子

立君坐而臣立推之凡升降上下周旋禓

襲之丈䘮𥙊射御冠昏朝聘之典夫孰非

因性情所有天理之自然而爲之品節者

始此所謂天叙天秩此其是也然出天理

則入人欲故品節云者又將爲以人情或

縦之防限也孔孟教人要必以是爲先今

所謂礼記儀礼諸書雖曰去籍於周㐮煨

燼扵秦虐淆乱於漢儒然所謂經礼曲禮

者錯然於篇帙之中其要言精羲則有可

得而推尋者使後生小子自其㓜斈因而

従事乎此不幸時過而後知學者亦有以

倍致其力焉則将變化氣質有以復其性

情之正雖柔可彊雖顔子四勿之功可躰

而自致而世所謂忠信之薄人情之僞者

亦将曉然知其爲異端之說矣此先生有

功於禮學之大意也敢識篇末以告同志

又以自儆云

 逹賢録序

天統元氣而始萬物地統元形而生乃物

人則稟氣受形而爲物萬之靈所以爲天地

立心也然非一人所能自為也君牧之師

教之而賢者又爲之更相汲引布列天位

以司礼典命討之柄尭之末得舜舜之未

得禹咎繇也憂憂之如何凢欲爲天下

得人焉耳顓嚳之子天下之民謂之元凱

也舜舉之四族之子天下之民謂之四凶

也舜去之是天下之民舉之去之民心之

所同則天理也舜無所𥝠於此也九官之

命彼官何等材分而敷教者不以播糓

樂者范以制礼分職而理僅迺有濟而後

之受任者徃徃兼捴衆職自謂人莫巳(⿱艹石)

豈其才果足以加諸稷契夷䕫諸人也尭

舜之治天下能使治化休明羙祥臻集微

之山川遂草木茂大之三光全寒暑平葢

非一人爲之也而後世獨不能庻㡬乎此

非風氣澆漓天之降才爾殊也人以一心

成位乎两間明通而公⿰氵専 -- 溥與天地並立而

爲三才是不惟聖賢有是心也自有生民

降于叔世莫不皆然而自謂人莫已(⿱艹石)

非不哆然大也迺至吝驕以自封𡝭疾以

成性祗以自薄其身自絶于天云耳甚則

𠋣𫝑作威脅𫞐相㓕貢賢碩能於是葢有

自好獨善不見知不悔者矣又孰忍以其

身輕輙自献天下而皆自好獨善之人也

脫有緩急則罔所弟臨事迺求亦鮮克濟

夫如是豈惟不足以庶㡬乎治古也雖天

地失位隂陽乖刺民物胥劉亦其致耳曾

不思中天地而立定海宇之民皆吾職分

之所當爲胡自待之凉一至此極也國朝

之盛與治同道其間非無媢疾之臣而推

士報國者項等背相望至爲簡編以記其

所知有(⿱艹石)文穆吕公之夾袋小冊忠献韓

公之甲乙丙丁集正獻吕公之長掌記宣

靖曽公之雌黄公議文正司馬公之薦士

編密學陳公之章藁太史范公之手記盖

文武兼𭣣罔有細大其或偶坐挂累亦力

見稱引前軰盛心雖其天資絶人亦由其

講學之素以吾所以爲天地之心本(⿱艹石)

其休休未立未逹則欲立欲逹者之推也

未斍未知則先覺先知者之責也殆將使

天下人材無所佚遺皆得自靖不惟集思

廣益共濟時須而近足以擬一旦之用逺

足以詒数世之託其明效大驗盖(⿱艹石)此此

悪可以無𫐠其次如李邦直舉官手記亦

多一時之選於是鋟是数書名逹賢録用

廣其傳惟文穆公及韓曾所記訪㝷未獲

其後乾道丞相雍國虞公亦有翹材舘録

視昔云備将継訪南渡以諸賢有薦引𥝠

記者始以併附于後士大夫有志天下者

必將慨然有發於斯

  費元甫 陶靖節詩序

世之辯證陶氏者曰前得名字之互變也

死生歳月之不同也彭澤退休之年史

與集所載之各異也然是所當考而非其

要也其称羙陶公者曰荣利不足以易其

守也声味不足以累其眞也文詞不足以

溺其志也然是亦近之而公之所以悠然

自得之趣則未之深識也風雅以降詩人

之詞樂而不滛哀而不傷以物𮗚物而不

牽扵物吟詠情性而不累於情孰有能如

公者乎有謝康之忠而勇退過之有阮嗣

宗之逹而不至於放有元次山之漫而不

著其跡此豈小小進退所能闚其際邪先

儒所謂經道之餘因閒𮗚時因靜照物因

時起志因物寓言因志發詠因言成詩因

詠成声因詩成音者陶公有焉同郡費君

元甫𦒿公之詩為之訓故微詞奥義豪分

縷析余昔過郡未嘗不得見焉今成書而

屬余冠篇乃以所聞于師支者復之費君

出入是詩乆矣其亦余言爲然乎

  古郫徐君詩史字韻序

詩以吟詠情性為主不以声韻爲工以聲

韻爲工此𣈆宋以來之陋也迨其後復有

次韻有用韻有賦韻有探韻則又以遲速

較工掘以險易定能否以抉擿前志爲該

洽以破碎大躰爲新竒轉失詩人之旨重

以纂𩔖之書充厨牣几而爲士者乏躰習

持養之功滋欲速好徑之病流風靡靡未

之能改也今古郫徐君乃取杜少陵詩史

分韻摘句爲學韻四十卷其扵唱酬似不

爲無𦔳矣然余猶願徐君之玩心扵六經

如其所以䔍意於詩史則沈潛乎義理𡚒

發乎文章盖不但如日今所見而已也君

介余同官王李安請叙所以作敢以是復之

  虞忠粛公奏議序

古之人决大疑定大事惟義之比焉他

無所問也其次則比利害得䘮而言

之其㳄則取必於知謀之末以求成

于功利之下者耳咸無焉而惟身是謀此

鄙夫壬人又所弗論也齊壬不君陳氏⿱𫂁么 -- 簒

執沐浴而請討此義之正也傳以魯衆齊

半之說則以衆寡言矣滕地𥚹小楚齊馮

陵効死而弗去此義之正也貿於事齊事

楚之决則以彊弱言矣衆寡疆弱何可不

計然本諸義理之是非則事功之利害從

之本諸事功而不必皆義理之正者有矣

是故仁不以勇誼不以力正誼不謀利明

道不計功自秦漢以來惟兩董公能識此

意後此則如諸葛孔明者盖亦無幾耳自

吾有狄难其是非利害果孰在邪讎恥所

當雪分義所當明此萬世之正理以是非断

也持此說者固不爲無人惟宗忠簡李定

張忠獻胡忠簡實首立正倫之幟而能始

終不渝者也謂宴安可翫謂屈辱無慯謂

畫江可以自全謂得地不足以守此一時

之𥝠意以利害言者也群而和之者固不

爲無人惟耿南仲秦檜湯思退史浩實倡

爲邪說之祖而刼以必行者也然而百年

之間正論数詘邪說常勝盖所謂邪說

不惟奪於一時之利害又有患失之𥝠焉

虞忠粛公奮乎諸老垂盡之餘獨能奮不

顧身以夀正論之脉始謂虜必諭成又䇿

其道所從出建益兵備明年則虜果以重

兵壓淮西我師既衂虜乗勝薄牛渚而陣

金煬侯刑馬誓師金鎧朱旄以麾此何等

氣𫝑而大将刘錡王權旣罷李顯忠逺在

池陽成閔亦未至我帥無所附䴡各鳥獸

散扵斯時也顧欲𭣣合餘燼以决一𢧐如

以利害言則衆寡彊弱不敵非素拊循士

大夫與越國逺闘者亦不侔如自爲謀則

公不過受督府記犒師且趣大将建旗皷

耳戰守何與巳事公非是之問也公知有

義焉耳破虜之明日諸校效首虜休而𩔰

忠至公(⿱艹石)可以自脫矣乃又以所不足虜

者付顯忠而身先將士馳至京口則虜𮪍

果已薄𤓰洲知我有備𫝑不得入返而尸

其使公外顧利害内𪫟得䘮則虜之濟江

乆矣由是受任遂欲長驅以信大義出蔡

以睨陳岀襄郟以襲許岀汝以逼洛出嵩

虢以震河東出商扵以圖陜西規摹分畫

具有顚末声氣所撼関河響應不幸而棄

地事讎之論自大官唱声和者莫敢不一然

公與張忠献公不謀同心猶以區區筆舌

力嬰群義而奪之氣唐鄧海泗與陜西新

復諸郡在廷公卿皆曰可棄公曰必不可

棄忠義帰正之人俘虜流亡之人在廷公

卿皆曰可遣公曰必不可遣凡事躰所関

苟不吾以則連章累櫝多者不下十有八

九少者亦六七䟽不得其言不巳也公非

以必勝爲諒也大義之不可泯雖小小利

害得䘮之𥝠舉不足以易之也抑又有甚

難者使公當軸䖏中而孤立寡與猶懼弗

濟今所謂棄地遣俘等事不過以孤孑之

蹤邈在外服乃肯與在廷公卿得君行政

合䣊締交者争辯弗置盖朝誶而夕替所

不皇恤吁其果難能矣哉天未悔禍封冦

崇姦正論覆違大幾屢失公亦自知時不

我與而其精忠篤諒惟知有天下之正理

而不恤乎他則所以維持綱常開警頑懦

庶㡬爲将来之𥙷者盖古張忠献公後先

一揆為功未可以淺近計也某生也不早

不獲趣拜下風而嘗竊從薦紳大夫習聞

公之言德且與公之孫剛簡辱在親友既

不度其不佞爲公輙作家傳剛簡適刋公

奏篇自叙梗概以屬起居劉公冠其篇首

又俾某申述其義𥨸以自幸迺不果辞嗚

呼宇宙大物也豈計功求𫉬於知謀之末

者所能用之是書(⿱艹石)行将有發扵其言而

見諸行事者公未爲不盡用云

  史少弼雲莊集序

嘉定四年眉山史少弼公亮舉進士第謂

成都府司戸叅軍遂在其族兄天應表乞

致所居官貤恩于二親扵是年五十有八

公嘉其志節詔特 從事郎致仕乃得封

贈父母一時名公鉅卿爲文以紀其事如

昔人所以移二踈二李之帰者後二年某

𬒳命守眉凡以崇化善俗者弗敢後也念

郡人如少弼何可無所旌異乃以節表其

其閭而客有以誚余者曰節有二有節義

之節有節約之節今辤官而謂之節扵義

也何居某應之曰何哉尓所謂二者吾見

其爲一也凢大小䡖重無過不及得中而

適冝者皆節也節之為卦三阥三陽剛柔

分而剛得中其象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

制数度議德行澤上之水過則溢不及則

竭数度德行過則苦不及則嗟是故隂陽

適等剛柔得中而後謂之節譬諸財用過

則濫不及則益譬諸飲食過則饇不及則

餒盖節義在節約一也不寧惟是雖時節

符節樂節竹節人抵皆無過不及而得中

適冝之謂是安有二義邪客又曰然則是

或以絜身遯世或以視死如歸皆得謂之

節者非在曰奚直然也可以仕可以止可

以乆可以逹可以死可以無死素其位慊

扵中而行之莫非節也斯皆士之常分吾

所謂得中而適宜者也過乎矯亢則不可

謂之節矣行險繳幸則不節(⿱艹石)矣如少弼

者圖所以報其親而馳恩以帰荣思有以

行巳善俗也而隱居以求其志進退去就

之分亦既得中而適宜矣不謂之節乎不

髙扵人一等乎客曰是吾所未聞也㑹少

弼以辤荣館詩集見𭔃余將發明義是爲

之冠篇而于役任于未及屬藁少弼已下

世矣其弟今叙州史君公度其孤大坊集

少弼遺文凡得(⿱艹石)干卷又屬余曰掛劍之

義子終能恝然乎余瞿然謝乃爲具書所

以表宅之因以識其出䖏之略因余少弼

有人所不及盡知者少弼自少篤學好古

以善理爲宗不泥章句每誦黄太史稱濂

谿周子胷中洒落如光風霽月之語於所

居爲堂榜曰尚友又得太史尚友齋銘遺

藳終身宝用之後又考十室于城南榜曰

雲莊書院因自號雲莊叟其致爲臣而帰

也其盖矣巳决扵開禧紀元之歳所與後

谿劉公酬偪之日旣先事七年矣非隨声

雷同以爲斈齒暮禄盈而後倦於事也凡

皆可書遂併識之爲雲莊集序

  孫氏拙齋論孟序

論孟之書自秦漢以來何翅千有餘家或

蒐輯文義或考質訓故或稽合同異或叅

訂桀訛至扵孟子之書則又有刺之刪之

疑之辨之常語以闢之者是否淺深所未

論大要各隨其仁知之見以自靖自献庶

㡬萬一𥙷之焉耳至扵二程先生者出始

發明本學扵道䘮千載之餘而同時又有

張范吕謝游楊侯尹諸君子相與左右助

益之極乎近世胡張朱吕氏継之而聖賢

之心昭之然掲日月扵天下盖庻乎無復

餘憾者矣今眉山孫繪子華乃始椊集衆

善貫融異端而傳之以見将以效其自献

之區區嗚呼斯不亦可尚矣乎道之無窮

而善之难擇也風氣之澆漓而習俗之俾

下也人物之零替而斈術之晻昧也有能

從事於聖賢之書則無問其精粗得失皆

足以扶世教而益吾道也况其用力勤勩

亦既有所發明矣乎子華卒其子蒙仲乞

余言以冠篇嗚呼命之不融而子華止此

也又不幸而余不得識其人與之上下其

議以求爲眞是之歸也悲夫









鶴山先生大全集卷之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