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叢刊本)/文集五十四
鶴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五十四 宋 魏了翁撰 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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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四
序
衛正叔禮記集説序
人生而莫不有仁義之性存乎其心經禮三百曲禮
三千聖人禀諸天地所以合外内之道而節文乎仁
義者也自周衰諸侯去籍雖以二代之後而不足證
猶頼夫子之雅言羣弟子之所記録故尚有存者迨
是古挾書之令作而禮再厄又得河間獻王二戴馬
鄭相與保殘補壞以開𣈆宋隋唐諸儒迭爲發揮三
禮得不盡亡自正義既岀先儒全書泯不復見自列
於科目士諸生亦不過習其讀以爲利禄計至金
陵王氏又罷儀禮取壬而僅存周官戴記之科而士
之習於禮者滋鮮就戴記而言如檀弓䘮禮諸篇旣
指爲凶事罕所記省則其所習僅一二十篇耳苟不
得其義則又諉曰漢儒之說也棄不復講所謂解說
之詳僅有方馬陳陸諸家然而述王氏之說者也惟
𨵿浴諸大儒上承洙泗之傳乃僅與門人弟子難疑
荅問而未及著爲全書嗚呼學殘文缺無所因襲驅
一丗而行焉豈不重可嘆與平江衛氏丗善爲禮
正叔又自鄭注孔義陸釋以及百家之所嘗講者㑹
稡成書凡一百六十卷如范寗何晏例各記其姓名
以聽覽者之自擇此非特以備禮書之闕也洒掃應
對進退恭敬辭遜撙節非由外心以生也非忠信之
薄也非人情之僞也凡皆人性之固有天秩之自然
而非有一毫勉彊増益也學者誠能即是僅存而推
尋之内反諸心隨事省察充而至於動容周旋之㑹
揖遜征伐之時則是禮也將以宅天𠂻而奠民極豈
形器云乎哉正叔名湜自號櫟齋今爲武進令云
李大卿〈蘩〉罷糴録序
故外府卿李公建罷九州和糴有淳熈詔書録其庸
有黄公歌行劉公序篇識其事而公之子璟瑀孫
寛民皆余所善也瑀屬余申其義竊攷公之督餉昉
于淳熈三年之秋未發漢中而條上糴事固云願假
臣三數月永除蜀人五十年之害其見善明信巳篤
巳此迨五年三月僅僅一年有半奏聞凡十有三
上尚書一與同列徃返七璽封下尚書可其奏八訖
如始議克底成績余執書而嘆曰雖昔人戊申奏聞
甲寅報可殆不是過也而公以表臣自𡚒則非有營
平得君之素也以其時考之自淳熈三年之九月至
五年之三月又皆乆虚相位獨運萬幾非有丙魏乎
人主之側也而徃反問對慮終稽敝蓋而命口陳之
不翅嗚呼亦誠而巳矣書曰有疾惟民其畢棄咎
保赤子惟民其康乂人至於疾痛之切於身赤子
之未能言所謂心誠求之惟此時爲然爲民上而憂
民之誠其常懇懇是也則幽枉畢獻痒痾悉陳其
尚有不棄咎而從康者乎三復淳熈之盛庶幾見之
附姓名于黄劉之末
陳正獻公詩集序
共惟阜陵之盛中外休晏公卿將相言論風指尚接
承平之餘余嘗𫉬闚正獻陳公論諌百數十何其明
白正大悃愊而無華蔚平慶曆元祐之風則也蓋不
問而可知其人可觀其世今又於公之子宓宿盡見
公所爲詩寛𥙿而理造次仁義無一毫纂組雕瑑之
習嗚呼是豈一朝夕之致哉祖宗涵濡之澤山川清
明之稟師友漸益之功其根旣厚其葉滋沃詩乎詩
乎可以𮗚德可以論世而無本者能之乎
張魏公紫巖論語説序
魏國忠獻張公之卒距今六十有三年精忠篤諒凜
凜猶有生意某少嘗譜其年行裒其論奏今又得論
語解於公之從曾孫希亮此天厚吾嗜者也希亮將
鋟梓以傳而使某識其篇端粤惟論語一書此孔門
弟子之嗜學者於聖人容貌詞氣動容周旋之頃身
體而心㑹氣感而機應故其所書親切有味九一時
師傳友授閱萬丗如見然自七十子終然後大義乖
訖孟子死盡失其傳然而生乎千載之後亦聖人所
與共學之人也豈終於乖失而不可復𫝊與本朝全
盛時河洛之間諸儒輩岀掃除末師之陋隨事體習
切巳研求以上尋千載之緒然後人知聖人之所以
言與羣弟子之所以書皆日用飲食間事在立則見
無行不與而非託諸空言也至近世張氏朱氏父子
傳家原流湜湜益大以肆忠獻公資稟醇實旣從北
方學者講誦遺言又與南渡諸賢更歷事變自事親
而事君治巳而治人反覆參驗無一不合故其爲是
書也非苟知之凡皆精察力踐之餘先儒所謂篤其
實而藝者書之也學者誠能推尋究玩而知前輩讀
書異乎今之讀者即是以約諸經即經以驗諸巳不
亦求端用力之要乎
裴夣得注歐陽公詩集序
歐陽文忠公之詩文今所謂居士集者六百七十餘
篇公之子叔弼以授蘇文忠公公書其篇首曰歐陽
子之學推韓愈孟子以逹孔氏其言簡而明信而通
其亂日歐陽子論大道似韓愈論事似陸贄記事似
司馬遷詩賦似李白自是集之行也家藏而人誦之
有譜其年行有𩔖其制誥表章雜著而别爲之集者
蓋片辭尺牘無復棄遺矣臨川裴及卿夢得嘗從故
工部尚書何叔異遊何耆公之詩命及卿爲之箋釋
乆而成編余亦雅好歐公詩簡易明暢出諸肆筆
脱口者今披味裴釋益知公貫融古今所以蓄德者
甚弘而非及卿慱見彊志精思而篤踐焉亦不足以
發之也書成介其諸舅李公父劉以屬叙于余余瞿
然曰歐公之文而蘇公叙之矣余何所容其喙余唯
竊嘆古之士者惟曰德行道蓻固不以文詞爲學也
今見之歌謡風雅者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里閭閨閫
徃徃後世經生文士專門名丗者所不逮蓋禮義之
浸漬巳乆其發諸威儀文詞皆其旣溢之餘是惟無
言言則本乎情性𨵿乎丗道後之人自始童習即以
屬詞繪句爲事然曠日踰年卒未有以稍出古人之
區域迨乎去本益逺則辨篇章之耦竒較聲韻之中
否啇駢儷之工拙審體製之乖合自謂窮力索然
有之固無所益無之亦無所闕况於爲巳之事了無
相𨵿極於晚唐閏周以曁我國𥘉西崑之習滋熾人
亦稍稍厭苦之而未有能易之者於是不以功利爲
用丗之要學則託諸佛老爲窮理之極功微歐公倡
明古學裁以經術而元氣之會眞儒實才後先迭出
相與盡掃而空之則倀倀乎未知攸届也公詩十有
四卷凡五百二十一首
楊恭惠公輔奏議序
恭惠楊公奏䟽其孫令圭裒稡成編屬楊卿伯昌書
其篇首又俾余申其義讀之舎然以喜曰古之仕者
雖事有小大而其心一爲委吏而㑹計當爲乗田而
牛羊茁夫亦事其所當事而不敢越耳使爲公卿大
夫則有公卿大夫之事爲侯伯子男則又各有其事
雖官有尊卑禄有貧冨而是心之體無大小無逺近
在易曰位曰所在書在大學曰止隨其所遇而無不
當盡焉楊公出入中外餘三十年令圭譜其年爵以
識其所論奏蓋居一官則盡心於一官任一道則盡
心於一道即年比事而心之精神炯炯方䇿嗚呼斯
不謂之思其位止其所者乎後公之卒二十年臨卭
魏某以言事謫靖書于官舎
彭忠肅公止堂文集序
某聞之程子曰聖賢之言不得巳也有是言則是理
明無是言則天下之理有闕焉又曰後之人始執卷
則以文爲先平生所爲多於聖人然有之無補無之
無闕竊嘗以是讀聖賢之書如易書詩春秌篇具一
體不相襲沿至於曽子子思孟子亦皆孔氏不言之
意非爲是以求聞于丗也不則無以宅天𠂻奠民極
障人欲祛丗迷凡不得巳而有言也自靈均而後始
有丈辭之士或競相摹擬或刋落陳言千七百季何
啻數千百家然而所謂無是言則理有闕者自漢毛
董而後至近丗諸儒宗葢可屈指而所謂有之無補
無之無闕者則不知其幾千百家矣某自少巳知有
清江彭公論諌炳炳心郷徃之其後得公内治聖監
之書自正始于家刑善于國鑿鑿乎䟽而理也又得
止堂訓蒙之書自一本二氣五常五典娓娓乎密而
辯也又於公之子欽見公手澤與樓劉諸老爲公銘
竁則益瞿然自失曰是學之正傳而吾不得親炙之
也廬陵李公鼎受知于公有秊矣今將漕湖南而公
之子鉉來爲屬乃以公平生所爲文刻諸湘西精舎
移書某命識篇首於是盡得公言行本末披誦絫日
嗚呼所謂無是言則天下之理有闕者非此其是與
公始讀程子易傳知爲學之要又從朱張子問辯講
切而學益成繇是尊聞行知造次理道居而訓子孫
淑朋𩔖必孝弟謹信志道依仁也必窮理格物謹獨
守約也岀而告君父斆丗子必正心修身事親刑家
畏天愛民也必尊儒務學簡修勸忠别慝癉惡也葢
言未有不根諸理而理未有不求諸近非異端之
誣民文士之譁丗也紹熈定省之議伏墀扣額貇貇
然有號泣隨親起敬起孝之意至如陳源依馮城社
間諜兩宫韓侂胄岀入宫闈與聞大政脱少嬰忤流
竄隨之公盡力排抵无少回撓劉文節公以論呉端
出臺公以博士爭之公非有當言之責也油然發𠂻
不能自巳嗚呼是言也使見用於紹熈則 二聖重
懽必有以感移人心迓續天命而内禪之事母遽也
見思於慶元則政歸中書必有以登𥸤衆正紹開丕
平而學禁邊議之紛紛不作也伊尹之告太甲曰惟
朕以懌萬丗有辭曰嗣王克终厥德實萬丗无疆之
休葢古人處君臣之變一言一動爲萬丗喜爲萬世
憂然則公於此而無言也不亦闕之甚與文集凡四
十有七卷訓蒙聖監與别集不與紹定三年秋九月
巳丑朔臨卭魏某序
朱文公秊譜序
天生斯民必有岀乎其𩔖者爲之君師以任先覺之
責然而非一人所能自爲也必並生錯出交修互發
然後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堯舜則有禹皋陶有湯文
則有伊尹萊朱大公望散冝生各當其丗觀其㑹通
以盡其所當爲之分然後天𠂻以位人極以立萬丗
之標準以定雖氣數詘信之不齊而天之愛人閱千
古如一日也自比閭節授之法壞射飲讀法之禮無
所於行君師之枋移於孔子則又有冉閔顔曾羣弟
子左右羽翼之微言大義天開日揭萬物咸覩自孔
子没則諸子巳有不能盡得其傳者於是子思孟子
又爲之闡幽明微著嫌辨似而後孔氏之道歷萬丗
而亡敝嗚呼是不曰天之所命而誰實爲之𥘿漢以
來諸儒生於籍去書焚師異指殊之後不惟孔道晦
蝕孟氏之説亦鮮知之千數百季間何可謂無人則
徃徃立寡儔倡焉莫之和也絶焉弗之續也乃至
國朝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西極𨵿輔地之相去
何翅千有餘里而大儒輩出聲應氣求合符節曰
極曰誠曰仁曰道曰中曰恕曰性命曰氣質曰天理
人欲曰隂陽神此等𩔖凡皆聖門講學之樞要
而千數百年習浮踵陋莫知其説者至是脱然如沈
痾之閒大𥧌之醒至于吕謝游楊尹張侯胡諸儒切
磋究之分别白之亦幾無餘藴矣然而絶之乆而復
之難𫝊者寡而咻者衆也朱文公先生始以強志博
見凌髙厲空自受學延平李子𨓆然如將弗勝於是
歛豪就實反愽歸約迨其蓄乆而思渾資𭰹而行孰
則貫精粗合外内羣獻之精緼百家之異指毫分縷
析如眎諸掌張宣公吕成公同心恊力以閑先聖之
道而僅及中身論𫐠靡竟惟先生巋然獨存中更學
禁自信益篤葢自易詩中庸大學論語孟子悉爲之
推明演繹以至三禮孝經下迨屈韓之文周程邵張
之書司馬氏之史先正之言行亦各爲之論著然後
帝王經丗之規聖賢新民之學粲然中興學者習其
讀惟其義則知三才一本道器一致幽乎無極太
極之妙而實不離乎匹夫匹婦之所知大至於位天
地育萬物而實不外乎暗室屋漏之無愧葢至近而
逺至顯而微非棄倫絶學者之慕乎髙而譁丗取
寵者之安於卑也猗其盛與吾友李公晦方子嘗輯
先生之年行今髙安洪史君友成爲之鋟木以壽其
傳髙安之弟天成屬予識其卷首嗚呼帝王不作而
洙泗之教興微孟子吾不知大道之與異端果孰爲
勝也聖賢旣熄而𨵿洛之學興微朱子亦未知聖
傳之與俗學果孰爲顯晦也韓子謂孟子之功不在
禹下予謂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予生也後雖不及
事先生而與公晦及輔漢卿廣昔者嘗共學焉故不
敢以固陋辤
送呉門葉元老歸浮光序
予以戇愚抵戾放之蠻荆去國之日自邇臣百執事
下至慱士弟子貟都人士祖帳餘杭門外連日不絶
臨安尹白宰相致餽賮具四大舟送至丹陽所過監
司帥守將迎如他日予謝以疾而不得免焉入靖靖
守洪文惠公之孫倬遇之如使客而有加四方之賔
友從游者日至行李之問無虚月也予皆固謝弗聽
呉門葉元老識度器藻夐出儕𩔖嘗受學于陸伯微
具有師法所交多天下賢士予因陳正父識之傾葢
如舊交一日匹馬數童來自浮光爲予數月留每日
聚友讀書元老從容出一詞率中要㑹談古今治忽
人物優劣山川險易下至甲兵良窳米粟少多之數
皆原索委蓋有志之士也予每閱前史凡䘮人遷
客必使守𨽻防夫極之於其所徃至則𢾖門掃𮜿屏
去書謁人或追送而逺省焉則史𠕋必書之爲美談
其在今日不惟不加之譴我返以是見稱於時賢見
用於當丗嗚呼非嘗從事於學志立而氣彊者不能
辦此非祖宗仁厚之積緜丗歷禩愈畜愈深亦無以
致此元老將歸省其伯氏乃與共學之士酌酒餞行
各爲七言古詩一章予爲序所以作云
龍標之路窮絶峩峩羣峯𠋣天脅頑雲壓谿鳶跕翅
很石横空馬溝血葉君尺箠度崔嵬朱霞白鶴雲端
來蠻自昔少此客問此胡爲乎來哉曉䆫共話羲
文易千古聖賢心歷歷有時舊習未全忘間𠋣銀河
弄詩筆銀河化作霜霰飛蒼龍移入天之西彭城風
雨撩客夢君起謂我吾其歸牛羊凍卧鴻酸嘶九州
大君安之人生行止各有時願崇明德慰逺思
廣平李氏觀畫所見序
故吏部侍郎廣乎李公嘗大書六十四卦之象于屋
壁玩之三月而有得焉於是爲書題曰觀晝所見旣
自叙所以作厥七十年其孫大謙守邵則公觀畫之
地也是書乆失而俄得故不無爛脱大謙又叙所以
然而屬予申其義嗚呼得於畫而不滯於辭亦可謂
善觀易矣易言六畫六爻六位六虚是四者相近而
不同蓋爻者動也專指九六則父母之䇿也畫者卦
也兼七八九六則包男女之䇿也緫而言之畫即爲
爻析而言之爻與畫異畫之見者又爲位爻之變者
又爲虚故曰變動不居周流六虚位從爻而爲虚也
曰六畫成卦六位成章虚從畫而爲位也然其實皆
自竒偶之畫始竒偶則太極之分者也今李公之於
易不觀諸辭而觀諸畫不惑乎諸儒之異傳而求諸
心目之良能雖兼収衆善而片詞折𠂻皆純體獨得
之妙雖不離乎互變伏反之等而因體明用無牽合
傅㑹之煩至於發二五柔剛之義斥異端邪遁之説
則進而告君𨓆而省巳造次必是𥘿漢以來爲易者
多矣顧拳拳乎諸氏之出處則又舉一隅以明易
道之用有非佔畢陋儒所能盡識嗚呼斯亦異乎丗
之所謂讀易者矣公名椿字壽翁師友淵源所自則
文定胡公云
送清湘文元歸土谿序
清湘文宗之元以其所聞于師友過靖就予是正其
書有曰翶翔土谿之濵詠歌先聖之道予問土谿所
以名曰是谿也東出于濂谿西㑹于洮江吾丗居其
間或謂是名俚俗盍易諸吾謝不敢今先生之問及
此是谿將有望焉願以一言發之予曰大哉土之爲
功也以天象言之四時之季日合黄道以五星言之
四星失度則填爲之動以五聲言之諸宫實長黄鐘
以河圖洛書言之其中皆主五數以五行言之則水
火之所𭔃金木之所資居中以應四方沖氣而生萬
物其功不旣大乎而誰以易之乾之四德人之四端
而信不與焉又以見無適而非此也雖然有一于此
子亦知之乎古尚書説吕氏春秋漢儒五行傳許氏
異義之等又皆以𡈽爲心蓋自二漢以前五行之次
五臟之屬與今丗所傳黄帝書不同宗之請其説予
曰此義甚大我以吾意言之何益於子子歸而求之
而有以復於予也詩曰維桑與梓必共敬止宗之其
致思焉因書以送其歸云
邵萬州孝弟蒙求序
蒙求之書便於記誦自遷固書以訖于本朝史先儒
爲之者凡數家矣金華邵伯方笥又用李氏蒙求韻
録古今孝弟事嘗以示予予作而嘆曰是不惟纂言
用韻之工蓋見諸行事之實者也夫學莫大於求仁
仁則五性之本求仁必自孝弟始則孝弟又所以爲
仁之本也古之教者居于家則事父兄坐於塾則親
師友㑹于序則讀教法飲于郷則序齒位朝益莫習
日誘月化無適而非事親敬長之節凡以申其義而
降之德焉耳曰申曰降又皆因其固有振而新之非
如後之教者利禄之誘詞華之競而本焉之不務也
是書於始學尤爲有益非徒記誦之云伯方請遂識
之予不敢辤紹定元年二月𥘉𠮷
王侍郎秬復齋詩集序
國朝自全盛時豐𦬊菁莪之澤浹於人也𭰹雖中更
挫揠而封培之乆根苗未憖過江以來如張忠獻趙
忠簡諸老又相與扶持之生意昭蘇足以濟登興運
雖再阸嫚秦而紹興之季隆乾之間人物復振故相
之僅存惟張忠獻而聲求氣應則有如正獻陳公忠
肅虞公劉公忠簡張公胡公玉山汪公梅溪王公于
湖張公縉雲馮公無隱張公以至杜公莘老查公元
章馮公圖仲李公德逺殆不可勝數後來繼踵學問
如朱張二子詞章如周洪諸賢並生錯出亦非一人
蓋祖宗德澤之感山川風氣之㑹適鍾是時復齋王
公以中山故李文肅之髙第受知於忠獻而周旋
乎正獻忠肅諸賢之間目之所接南渡諸賢也耳之
所逮聞北方餘論也觀摩麗習蓄厚而資𭰹故其發
爲論諫忠忱惻怛如首言虜必敗盟張忠獻必可用
俘虜必不可遣張說必不可本兵皆言人所難而施
之餘事則大篇短章精𭰹麗則人第見其風格氣韻
追迫陶謝不知懷賢憂丗藹然有少陵一飯不忘君
之意嗚呼是豈一朝夕之功襲而致之哉自周之東
懷舊者必稱西方之人孟子論人亦歸重於北方之
學西方乃宗周文獻之餘而北方則帝王風聲之舊
吾故於王公之文而重有感焉公之孫潭昔宰寜川
嘗以公奏䟽刻諸縣齋今通守邵陵又裒公平生詩
爲二集分十有五卷刻諸治寺前後工梓之費則皆
以俸之用例而不欲受者爲之屬予叙所以作予於
前言徃行槩乎有聞不敢以罪戻辭
錢氏詩集傳序
古之言詩以見志者載於魯論左傳及子思孟子諸
書與今之爲詩事實文義音韻章句之不合者蓋什
六七而貫融精粗耦事合變不翅自其口出大抵作
者本諸性情之正而説者亦以發其性情之實不拘
拘於文辭也自孔孟氏没遺言僅存乃皆去籍焚書之
餘編殘簡脱師異指殊歴漢魏𣈆隋乆而無所統壹
上之人思所以救之於是尚書存孔三禮守鄭易非
王氏不宗春秋惟優左杜詩專取毛鄭士豈無耳目
肺腸而不能以自信也則寜倍徃聖不刋之經母違
時王所主之傳所謂傳者千百家中一人耳而一時
好尚遂定爲學者之正鵠佔畢訓故悉惟其意違之
則曰是非經指也以他書且不可况言詩乎詩之專
於毛鄭其來巳乆舎是誠無所宗然其間有淺闇拘
迫之説非皆毛鄭之過序文自一言而下皆歷丗講
師因文起義𫝊㑹穿鑿之説乃敢與經文錯行而人
不以爲疑毛傳簡要平實無臆説無改字於序文無
所與猶足以存舊聞開來哲至鄭氏惟序是信則徃
徃遷就迎合𫝊以三禮彼其於詩於禮文同而釋異
巳且不能自信也而流及後丗則皆推之爲不可遷
之宗迨我國朝之盛然後歐蘇程張諸儒昉以聖賢
之意是正其說人知末師之不可盡信則相與辯序
文正古音破改字之謬闢專門之隘各有以自靖自
獻極於近丗吕成公集衆善存異本朱文公復古經
主叶韻然後興觀羣怨之旨可以吟咏體習庶幾其
無遺憾矣永嘉錢公又併去講師增益之說唯存序
首一言約文述指篇爲一贊凡舊說之渉乎矜巳訕
上傷俗害倫者皆在所不取題曰錢氏集傳又别爲
詁釋如爾雅𩔖例者使人便於習讀始公奉使成都
嘗岀以視予至是門人丁文伯黼起家守廬陵將爲
板行而屬予題辭嗚呼聖人之經猶王室也二牧三
九宗五正相與同心僇力黜其不𠂻疆以周索雖
匪風下泉之弱也苟有是志猶足以維持人心况鉅
人价藩實翰王略予懼不得與於執事其何敢辭錢
公名文子字文季永嘉人蚤以明經厲志有聲庠序
仕至宗正少卿學術行𧨏爲人士宗仰云
羅文恭公奏議序
文恭公奏䟽吾友劉平國旣叙所以作公之子愚又
屬余申其義余嘗攷公歳閥繇館學至樞府財十餘
年耳而論奏百數十大義炳炳甚至引𥚑排闥號泣
而隨嗚呼是卷卷者誰實使之心者人之神明其於
是非邪正之辨較白黒不容以自欺古之君子上
不敢欺其君而知無不言下不忍欺其民而知無不
爲此豈有爲而然哉凡以事其心焉耳矣事其心則
事天也三復淳熈育才之盛庶幾見之庶幾見之
㳺誠之黙齋集序
始勉之裒其伯氏黙齋文槀屬後谿劉公爲之序未
暇銓次也厥二秊𩔖卷板行俾某申序焉孰復累曰
嘆其爲詩清而則論事辯而正記述贈送之文貫融
精粗造次理道大抵内盡巳志外期有益於人非
丗之矜竒衒巧務以譁衆取妍者爲之舎然嘆曰文
乎文乎其根諸氣命於志成於學乎性寓於氣爲柔
爲剛此隂陽之大分也而柔剛之中有正有偏威儀
文詞之分常必由之昔人所謂昭晣者無疑優游者
有餘其根是其發也必不可揜然而氣命於志志
不立則氣隨之志成於學學不講則志亦安能以立
是故威儀文詞古人所以立誠定命莫要焉黙齋氣
禀沈實而蚤有立志則知所以自厚其躬矣矧得一
丗大儒執經而受學焉是惟無言言則貫融精粗造
次理道使假之年且見於用其所成益不止此集凡
干卷今重刻于某所
番昜王飬正雙巖集序
余於李微之貫之成之兄弟聞番有隱君子曰𩀱巖
先生王公以馴行孝謹著于州閭愽見而彊志精察
而篤踐余甚慕之而生也後不及與之接公没之三
十年余待罪太史氏公之子與權來爲祕書郎然後
𫉬觀公所爲文其割然如雄鋩利斧之行乎窽㕁也
粹然如大玉拱壁之發乎孚尹也平生所歷落落寡
遂雖再舉禮部曾不得尺寸之位以行其學而義理
之養華皓不渝時以其餘發諸文蓻徃徃一事物之
微一蟲魚之細推而根極理亂之變歛而消息進修
之𠋫有昔人所未發者嗚呼丗之以才觀口筆競相
夸詡者未嘗乏人年盛氣彊位亨志得則挾其天資
之美以自見於文墨議論間其於是理縱未有得而
能以小慧襲取時一遇焉年運而徃時不我與則憔
悴殞檴寖就枯槁前所謂時一遇焉者亦將莫知焉
徃矣然則窮益堅老益壯如𩀱巖者非有本能如是
乎𩀱巖諱蒙字飬正二子曰與權遇皆以儒學發身
善人之報庶其在此
陳少陽文集序
余嘗與李忠定之孫大有爲友得其家所刋陳公少
陽文集稡𩔖旣詳今又得三山孫君遇正鳯所輯又
加詳焉嗚呼自吾有狄難如劉仲偃𫝊公晦張德祥
霍安國李清卿唐元任諸賢皆死節之著者其次則
如蔣興祖張朱昭郭許朱友恭之等義不苟生又
其次則有忍死于虜而卒能自明三者雖不同歸於
全其身爾矣至於平居不與榮禄緩急不當事任而
數陳大計連拄巨姦之死弗移如陳歐二賢則又人
所難能者焉大過之遇曰過渉滅頂凶无咎葢於事
爲凶而於義爲无咎然則寜爲陳歐而不幸與其爲
童蔡汪黄而幸也君遇夙號多聞加以㳺淮楚客京
口嘗訪陳公家里得其言行甚悉旣爲之譜系併以
思陵前後詔旨臣寮奏陳前輩題識與范傳李記列
諸篇帙非惟著國家育材之功抑以章祖宗悔過之
美意集凡干卷
趙鑰夫宗藩文𩔖序
古之待同姓爲之宗法以統之宗其繼太祖者爲犬
宗宗其繼高祖爲小宗大宗一小宗四而於其間有
爲適子而祗事宗子有適子而不得爲適孫有公子
公孫而不得祖禰其先君有非同宗别子而不可以
爲後有正體而不傳重有傳重而非正體其統有如
此者又爲廟室以序之太祖之廟與三昭三穆而七
廟之子姓亦以爲序有事于太廟則羣昭羣穆咸在
旅酬賜爵昭與昭齒穆與穆齒其𥙊於餘廟則内賔
宗婦亦各以倫脱有哭臨之事則同姓於宗廟同宗
於祖廟同族於禰廟其序有如此者又爲氏族以别
之蓋自太祖爲正姓髙祖爲庶姓庶姓别於上而戚
單於下則分之以氏合之以族或王父字爲氏或公
子公孫爲氏或父之母弟列伯仲叔季爲氏其族也
或以先謚或以丗功或以君賜其别有如此者又爲
之國邑以處之由王子母弟以下親䟽降殺甸稍縣
畺之采皆有公邑有功德則寰外之地分茅胙土
列於五矦或又自矦伯入爲卿士其處之又如此然
而非立師以教之明善以養之則是數者未知其何
如也斆誦弦於瞽宗詔論説於東序觀道德於成均
攷中失於王闈無一時而非學也習射於澤助𥙊于
廟燕毛於寑友之以俊士造士行之於公族公路無
一事而非學也夫統之以宗法則分有制序之以廟
室則親有等系之以姓氏則族有别處之以國邑而
才有試此莫非教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觀動息有飬
則其生斯丗也不爲十六才子周召毛原有不可得
矣夏殷自禹契以及𣏌宋之末周自后稷以迄春秋
之終凡皆有國二千餘年其本大其末𫇮雖有辟王
猶頼藩屏以永厥丗敬宗収族之法匪其明効歟自
周之季惡嫌畏偪自翦其𩔖本根無芘以取危者
無丗無之漢𥘉懲𥘿𣈆𥘉創魏唐𥘉鑒隋知所以
亢其宗矣然而僅以利害言非有誠慤之心𭰹長之
慮故封疆過制教飬無法不驕佚以喪巳則僭踰以
覆國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歛名逺勢韜光晦
明爲保身之良圖丗所稱賢不過儲思經術𭔃情詞
翰同姓之卿與國共休戚者反非巳所知嗚呼
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國朝厚倫之意已非前伐
所及至 𥙿陵以後又増爲教育選舉之法文武之
彦彬彬輩岀其冠進士擢詞學舉童子者是猶以詞
蓺稱三百年間族姓之盛至二萬數千内而宰輔侍
從外而牧守宰功施社稷德生靈者代不乏人
嗚呼菁莪豐𦬊之積裳華棣鄂之感乃至此而况有
衍未艾者乎諸王孫鑰天謂不可無傳乃累朝
所以敬親重本士大夫所以鋪休揚美者稡成鉅編
名以宗藩文𩔖而属某叙所以作雖編次容有闕遺
而其大者巳具於此用不敢辤
古今考序
渠陽山中暇日編校經傳自兩漢諸儒去古未逺巳
不能盡識三代遺制凡冕服車旗𩔖以叔孫通所作
漢禮制度爲據其所臆度者無以名之則曰猶今之
某物然孔賈諸儒爲之䟽義則又謂去漢乆逺雖漢
法亦不可考因嘆三代遺制始變於周末大壞於𥘿
漢而盡亡於魏𣈆以後雖名物稱謂字義音釋亦鮮
有存者故使經生學士白首窮經而弊弊於訓故佔
畢之末有終其身而不能盡知者嗚呼是誰之咎與
解之繇曰無所往其來復𠮷有攸往夙𠮷漢承𥘿敝
大難旣解是無所往也而昧於來復夙徃之戒徒能
隨丗就事爲秦漢以後規摹賈𧨏所謂建乆安之勢
成長治之業者蓋欲及時定制盡復三代之舊爲萬
丗太平訃而一時君臣不足以知此至董仲舒王𠮷
則寖逺寖䟽蓋自是人情習於簡陋古制益不可考
矣姑即漢紀隨文辯證作古今考
重校鶴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