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丛刊本)/文集五十四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五十四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四
序
卫正叔礼记集说序
人生而莫不有仁义之性存乎其心经礼三百曲礼
三千圣人禀诸天地所以合外内之道而节文乎仁
义者也自周衰诸侯去籍虽以二代之后而不足证
犹赖夫子之雅言群弟子之所记录故尚有存者迨
是古挟书之令作而礼再厄又得河间献王二戴马
郑相与保残补坏以开𣈆宋隋唐诸儒迭为发挥三
礼得不尽亡自正义既岀先儒全书泯不复见自列
于科目士诸生亦不过习其读以为利禄计至金
陵王氏又罢仪礼取壬而仅存周官戴记之科而士
之习于礼者滋鲜就戴记而言如檀弓䘮礼诸篇既
指为凶事罕所记省则其所习仅一二十篇耳苟不
得其义则又诿曰汉儒之说也弃不复讲所谓解说
之详仅有方马陈陆诸家然而述王氏之说者也惟
关浴诸大儒上承洙泗之传乃仅与门人弟子难疑
荅问而未及著为全书呜呼学残文缺无所因袭驱
一丗而行焉岂不重可叹与平江卫氏丗善为礼
正叔又自郑注孔义陆释以及百家之所尝讲者会
稡成书凡一百六十卷如范寗何晏例各记其姓名
以听览者之自择此非特以备礼书之阙也洒扫应
对进退恭敬辞逊撙节非由外心以生也非忠信之
薄也非人情之伪也凡皆人性之固有天秩之自然
而非有一毫勉彊増益也学者诚能即是仅存而推
寻之内反诸心随事省察充而至于动容周旋之会
揖逊征伐之时则是礼也将以宅天𠂻而奠民极岂
形器云乎哉正叔名湜自号栎斋今为武进令云
李大卿〈蘩〉罢籴录序
故外府卿李公建罢九州和籴有淳熙诏书录其庸
有黄公歌行刘公序篇识其事而公之子璟瑀孙
宽民皆余所善也瑀属余申其义窃考公之督饷昉
于淳熙三年之秋未发汉中而条上籴事固云愿假
臣三数月永除蜀人五十年之害其见善明信巳笃
巳此迨五年三月仅仅一年有半奏闻凡十有三
上尚书一与同列往返七玺封下尚书可其奏八讫
如始议克底成绩余执书而叹曰虽昔人戊申奏闻
甲寅报可殆不是过也而公以表臣自𡚒则非有营
平得君之素也以其时考之自淳熙三年之九月至
五年之三月又皆久虚相位独运万几非有丙魏乎
人主之侧也而往反问对虑终稽敝盖而命口陈之
不翅呜呼亦诚而巳矣书曰有疾惟民其毕弃咎
保赤子惟民其康乂人至于疾痛之切于身赤子
之未能言所谓心诚求之惟此时为然为民上而忧
民之诚其常恳恳是也则幽枉毕献痒痾悉陈其
尚有不弃咎而从康者乎三复淳熙之盛庶几见之
附姓名于黄刘之末
陈正献公诗集序
共惟阜陵之盛中外休晏公卿将相言论风指尚接
承平之馀余尝𫉬窥正献陈公论諌百数十何其明
白正大悃愊而无华蔚平庆历元祐之风则也盖不
问而可知其人可观其世今又于公之子宓宿尽见
公所为诗宽𥙿而理造次仁义无一毫纂组雕瑑之
习呜呼是岂一朝夕之致哉祖宗涵濡之泽山川清
明之禀师友渐益之功其根既厚其叶滋沃诗乎诗
乎可以𮗚德可以论世而无本者能之乎
张魏公紫岩论语说序
魏国忠献张公之卒距今六十有三年精忠笃谅凛
凛犹有生意某少尝谱其年行裒其论奏今又得论
语解于公之从曾孙希亮此天厚吾嗜者也希亮将
锓梓以传而使某识其篇端粤惟论语一书此孔门
弟子之嗜学者于圣人容貌词气动容周旋之顷身
体而心会气感而机应故其所书亲切有味九一时
师传友授阅万丗如见然自七十子终然后大义乖
讫孟子死尽失其传然而生乎千载之后亦圣人所
与共学之人也岂终于乖失而不可复𫝊与本朝全
盛时河洛之间诸儒辈岀扫除末师之陋随事体习
切巳研求以上寻千载之绪然后人知圣人之所以
言与群弟子之所以书皆日用饮食间事在立则见
无行不与而非托诸空言也至近世张氏朱氏父子
传家原流湜湜益大以肆忠献公资禀醇实既从北
方学者讲诵遗言又与南渡诸贤更历事变自事亲
而事君治巳而治人反复参验无一不合故其为是
书也非苟知之凡皆精察力践之馀先儒所谓笃其
实而艺者书之也学者诚能推寻究玩而知前辈读
书异乎今之读者即是以约诸经即经以验诸巳不
亦求端用力之要乎
裴夣得注欧阳公诗集序
欧阳文忠公之诗文今所谓居士集者六百七十馀
篇公之子叔弼以授苏文忠公公书其篇首曰欧阳
子之学推韩愈孟子以逹孔氏其言简而明信而通
其乱日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
司马迁诗赋似李白自是集之行也家藏而人诵之
有谱其年行有类其制诰表章杂著而别为之集者
盖片辞尺牍无复弃遗矣临川裴及卿梦得尝从故
工部尚书何叔异游何耆公之诗命及卿为之笺释
久而成编余亦雅好欧公诗简易明畅出诸肆笔
脱口者今披味裴释益知公贯融古今所以蓄德者
甚弘而非及卿慱见彊志精思而笃践焉亦不足以
发之也书成介其诸舅李公父刘以属叙于余余瞿
然曰欧公之文而苏公叙之矣余何所容其喙余唯
窃叹古之士者惟曰德行道蓻固不以文词为学也
今见之歌谣风雅者上自公卿大夫下至里闾闺阃
往往后世经生文士专门名丗者所不逮盖礼义之
浸渍巳久其发诸威仪文词皆其既溢之馀是惟无
言言则本乎情性关乎丗道后之人自始童习即以
属词绘句为事然旷日逾年卒未有以稍出古人之
区域迨乎去本益远则辨篇章之耦奇较声韵之中
否啇骈俪之工拙审体制之乖合自谓穷力索然
有之固无所益无之亦无所阙况于为巳之事了无
相关极于晚唐闰周以曁我国𥘉西昆之习滋炽人
亦稍稍厌苦之而未有能易之者于是不以功利为
用丗之要学则托诸佛老为穷理之极功微欧公倡
明古学裁以经术而元气之会真儒实才后先迭出
相与尽扫而空之则伥伥乎未知攸届也公诗十有
四卷凡五百二十一首
杨恭惠公辅奏议序
恭惠杨公奏䟽其孙令圭裒稡成编属杨卿伯昌书
其篇首又俾余申其义读之舎然以喜曰古之仕者
虽事有小大而其心一为委吏而会计当为乘田而
牛羊茁夫亦事其所当事而不敢越耳使为公卿大
夫则有公卿大夫之事为侯伯子男则又各有其事
虽官有尊卑禄有贫冨而是心之体无大小无远近
在易曰位曰所在书在大学曰止随其所遇而无不
当尽焉杨公出入中外馀三十年令圭谱其年爵以
识其所论奏盖居一官则尽心于一官任一道则尽
心于一道即年比事而心之精神炯炯方䇿呜呼斯
不谓之思其位止其所者乎后公之卒二十年临卭
魏某以言事谪靖书于官舎
彭忠肃公止堂文集序
某闻之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巳也有是言则是理
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又曰后之人始执卷
则以文为先平生所为多于圣人然有之无补无之
无阙窃尝以是读圣贤之书如易书诗春秋篇具一
体不相袭沿至于曽子子思孟子亦皆孔氏不言之
意非为是以求闻于丗也不则无以宅天𠂻奠民极
障人欲祛丗迷凡不得巳而有言也自灵均而后始
有丈辞之士或竞相摹拟或刊落陈言千七百季何
啻数千百家然而所谓无是言则理有阙者自汉毛
董而后至近丗诸儒宗盖可屈指而所谓有之无补
无之无阙者则不知其几千百家矣某自少巳知有
清江彭公论諌炳炳心郷往之其后得公内治圣监
之书自正始于家刑善于国凿凿乎䟽而理也又得
止堂训蒙之书自一本二气五常五典娓娓乎密而
辩也又于公之子钦见公手泽与楼刘诸老为公铭
竁则益瞿然自失曰是学之正传而吾不得亲炙之
也庐陵李公鼎受知于公有年矣今将漕湖南而公
之子铉来为属乃以公平生所为文刻诸湘西精舎
移书某命识篇首于是尽得公言行本末披诵絫日
呜呼所谓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者非此其是与
公始读程子易传知为学之要又从朱张子问辩讲
切而学益成繇是尊闻行知造次理道居而训子孙
淑朋类必孝弟谨信志道依仁也必穷理格物谨独
守约也岀而告君父敩丗子必正心修身事亲刑家
畏天爱民也必尊儒务学简修劝忠别慝瘅恶也盖
言未有不根诸理而理未有不求诸近非异端之
诬民文士之哗丗也绍熙定省之议伏墀扣额貇貇
然有号泣随亲起敬起孝之意至如陈源依冯城社
间谍两宫韩侂胄岀入宫闱与闻大政脱少婴忤流
窜随之公尽力排抵无少回挠刘文节公以论吴端
出台公以博士争之公非有当言之责也油然发𠂻
不能自巳呜呼是言也使见用于绍熙则 二圣重
懽必有以感移人心迓续天命而内禅之事母遽也
见思于庆元则政归中书必有以登𥸤众正绍开丕
平而学禁边议之纷纷不作也伊尹之告太甲曰惟
朕以怿万丗有辞曰嗣王克终厥德实万丗无疆之
休盖古人处君臣之变一言一动为万丗喜为万世
忧然则公于此而无言也不亦阙之甚与文集凡四
十有七卷训蒙圣监与别集不与绍定三年秋九月
巳丑朔临卭魏某序
朱文公年谱序
天生斯民必有岀乎其类者为之君师以任先觉之
责然而非一人所能自为也必并生错出交修互发
然后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尧舜则有禹皋陶有汤文
则有伊尹莱朱大公望散冝生各当其丗观其会通
以尽其所当为之分然后天𠂻以位人极以立万丗
之标准以定虽气数诎信之不齐而天之爱人阅千
古如一日也自比闾节授之法坏射饮读法之礼无
所于行君师之枋移于孔子则又有冉闵颜曾群弟
子左右羽翼之微言大义天开日揭万物咸睹自孔
子没则诸子巳有不能尽得其传者于是子思孟子
又为之阐幽明微著嫌辨似而后孔氏之道历万丗
而亡敝呜呼是不曰天之所命而谁实为之𥘿汉以
来诸儒生于籍去书焚师异指殊之后不惟孔道晦
蚀孟氏之说亦鲜知之千数百季间何可谓无人则
往往立寡俦倡焉莫之和也绝焉弗之续也乃至
国朝之盛南自湖湘北至河洛西极关辅地之相去
何翅千有馀里而大儒辈出声应气求合符节曰
极曰诚曰仁曰道曰中曰恕曰性命曰气质曰天理
人欲曰阴阳神此等类凡皆圣门讲学之枢要
而千数百年习浮踵陋莫知其说者至是脱然如沈
痾之闲大𥧌之醒至于吕谢游杨尹张侯胡诸儒切
磋究之分别白之亦几无馀蕴矣然而绝之久而复
之难𫝊者寡而咻者众也朱文公先生始以强志博
见凌高厉空自受学延平李子𨓆然如将弗胜于是
敛豪就实反博归约迨其蓄久而思浑资深而行孰
则贯精粗合外内群献之精缊百家之异指毫分缕
析如视诸掌张宣公吕成公同心恊力以闲先圣之
道而仅及中身论𫐠靡竟惟先生岿然独存中更学
禁自信益笃盖自易诗中庸大学论语孟子悉为之
推明演绎以至三礼孝经下迨屈韩之文周程邵张
之书司马氏之史先正之言行亦各为之论著然后
帝王经丗之规圣贤新民之学粲然中兴学者习其
读惟其义则知三才一本道器一致幽乎无极太
极之妙而实不离乎匹夫匹妇之所知大至于位天
地育万物而实不外乎暗室屋漏之无愧盖至近而
远至显而微非弃伦绝学者之慕乎高而哗丗取
宠者之安于卑也猗其盛与吾友李公晦方子尝辑
先生之年行今高安洪史君友成为之锓木以寿其
传高安之弟天成属予识其卷首呜呼帝王不作而
洙泗之教兴微孟子吾不知大道之与异端果孰为
胜也圣贤既熄而关洛之学兴微朱子亦未知圣
传之与俗学果孰为显晦也韩子谓孟子之功不在
禹下予谓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予生也后虽不及
事先生而与公晦及辅汉卿广昔者尝共学焉故不
敢以固陋辞
送吴门叶元老归浮光序
予以戆愚抵戾放之蛮荆去国之日自迩臣百执事
下至慱士弟子贠都人士祖帐馀杭门外连日不绝
临安尹白宰相致馈賮具四大舟送至丹阳所过监
司帅守将迎如他日予谢以疾而不得免焉入靖靖
守洪文惠公之孙倬遇之如使客而有加四方之宾
友从游者日至行李之问无虚月也予皆固谢弗听
吴门叶元老识度器藻夐出侪类尝受学于陆伯微
具有师法所交多天下贤士予因陈正父识之倾盖
如旧交一日匹马数童来自浮光为予数月留每日
聚友读书元老从容出一词率中要会谈古今治忽
人物优劣山川险易下至甲兵良窳米粟少多之数
皆原索委盖有志之士也予每阅前史凡䘮人迁
客必使守隶防夫极之于其所往至则𢾖门扫𮜿屏
去书谒人或追送而远省焉则史𠕋必书之为美谈
其在今日不惟不加之谴我返以是见称于时贤见
用于当丗呜呼非尝从事于学志立而气彊者不能
办此非祖宗仁厚之积绵丗历禩愈畜愈深亦无以
致此元老将归省其伯氏乃与共学之士酌酒饯行
各为七言古诗一章予为序所以作云
龙标之路穷绝峩峩群峯倚天胁顽云压谿鸢跕翅
很石横空马沟血叶君尺棰度崔嵬朱霞白鹤云端
来蛮自昔少此客问此胡为乎来哉晓䆫共话羲
文易千古圣贤心历历有时旧习未全忘间倚银河
弄诗笔银河化作霜霰飞苍龙移入天之西彭城风
雨撩客梦君起谓我吾其归牛羊冻卧鸿酸嘶九州
大君安之人生行止各有时愿崇明德慰远思
广平李氏观画所见序
故吏部侍郎广乎李公尝大书六十四卦之象于屋
壁玩之三月而有得焉于是为书题曰观昼所见既
自叙所以作厥七十年其孙大谦守邵则公观画之
地也是书久失而俄得故不无烂脱大谦又叙所以
然而属予申其义呜呼得于画而不滞于辞亦可谓
善观易矣易言六画六爻六位六虚是四者相近而
不同盖爻者动也专指九六则父母之䇿也画者卦
也兼七八九六则包男女之䇿也緫而言之画即为
爻析而言之爻与画异画之见者又为位爻之变者
又为虚故曰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位从爻而为虚也
曰六画成卦六位成章虚从画而为位也然其实皆
自奇偶之画始奇偶则太极之分者也今李公之于
易不观诸辞而观诸画不惑乎诸儒之异传而求诸
心目之良能虽兼収众善而片词折𠂻皆纯体独得
之妙虽不离乎互变伏反之等而因体明用无牵合
傅会之烦至于发二五柔刚之义斥异端邪遁之说
则进而告君𨓆而省巳造次必是𥘿汉以来为易者
多矣顾拳拳乎诸氏之出处则又举一隅以明易
道之用有非占毕陋儒所能尽识呜呼斯亦异乎丗
之所谓读易者矣公名椿字寿翁师友渊源所自则
文定胡公云
送清湘文元归土谿序
清湘文宗之元以其所闻于师友过靖就予是正其
书有曰翱翔土谿之滨咏歌先圣之道予问土谿所
以名曰是谿也东出于濂谿西会于洮江吾丗居其
间或谓是名俚俗盍易诸吾谢不敢今先生之问及
此是谿将有望焉愿以一言发之予曰大哉土之为
功也以天象言之四时之季日合黄道以五星言之
四星失度则填为之动以五声言之诸宫实长黄钟
以河图洛书言之其中皆主五数以五行言之则水
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资居中以应四方冲气而生万
物其功不既大乎而谁以易之干之四德人之四端
而信不与焉又以见无适而非此也虽然有一于此
子亦知之乎古尚书说吕氏春秋汉儒五行传许氏
异义之等又皆以𡈽为心盖自二汉以前五行之次
五脏之属与今丗所传黄帝书不同宗之请其说予
曰此义甚大我以吾意言之何益于子子归而求之
而有以复于予也诗曰维桑与梓必共敬止宗之其
致思焉因书以送其归云
邵万州孝弟蒙求序
蒙求之书便于记诵自迁固书以讫于本朝史先儒
为之者凡数家矣金华邵伯方笥又用李氏蒙求韵
录古今孝弟事尝以示予予作而叹曰是不惟纂言
用韵之工盖见诸行事之实者也夫学莫大于求仁
仁则五性之本求仁必自孝弟始则孝弟又所以为
仁之本也古之教者居于家则事父兄坐于塾则亲
师友会于序则读教法饮于郷则序齿位朝益莫习
日诱月化无适而非事亲敬长之节凡以申其义而
降之德焉耳曰申曰降又皆因其固有振而新之非
如后之教者利禄之诱词华之竞而本焉之不务也
是书于始学尤为有益非徒记诵之云伯方请遂识
之予不敢辞绍定元年二月𥘉𠮷
王侍郎秬复斋诗集序
国朝自全盛时丰𦬊菁莪之泽浃于人也深虽中更
挫揠而封培之久根苗未慭过江以来如张忠献赵
忠简诸老又相与扶持之生意昭苏足以济登兴运
虽再阸嫚秦而绍兴之季隆干之间人物复振故相
之仅存惟张忠献而声求气应则有如正献陈公忠
肃虞公刘公忠简张公胡公玉山汪公梅溪王公于
湖张公缙云冯公无隐张公以至杜公莘老查公元
章冯公图仲李公德远殆不可胜数后来继踵学问
如朱张二子词章如周洪诸贤并生错出亦非一人
盖祖宗德泽之感山川风气之会适锺是时复斋王
公以中山故李文肃之高第受知于忠献而周旋
乎正献忠肃诸贤之间目之所接南渡诸贤也耳之
所逮闻北方馀论也观摩丽习蓄厚而资深故其发
为论谏忠忱恻怛如首言虏必败盟张忠献必可用
俘虏必不可遣张说必不可本兵皆言人所难而施
之馀事则大篇短章精深丽则人第见其风格气韵
追迫陶谢不知怀贤忧丗蔼然有少陵一饭不忘君
之意呜呼是岂一朝夕之功袭而致之哉自周之东
怀旧者必称西方之人孟子论人亦归重于北方之
学西方乃宗周文献之馀而北方则帝王风声之旧
吾故于王公之文而重有感焉公之孙潭昔宰宁川
尝以公奏䟽刻诸县斋今通守邵陵又裒公平生诗
为二集分十有五卷刻诸治寺前后工梓之费则皆
以俸之用例而不欲受者为之属予叙所以作予于
前言往行槩乎有闻不敢以罪戻辞
钱氏诗集传序
古之言诗以见志者载于鲁论左传及子思孟子诸
书与今之为诗事实文义音韵章句之不合者盖什
六七而贯融精粗耦事合变不翅自其口出大抵作
者本诸性情之正而说者亦以发其性情之实不拘
拘于文辞也自孔孟氏没遗言仅存乃皆去籍焚书之
馀编残简脱师异指殊历汉魏𣈆隋久而无所统壹
上之人思所以救之于是尚书存孔三礼守郑易非
王氏不宗春秋惟优左杜诗专取毛郑士岂无耳目
肺肠而不能以自信也则宁倍往圣不刊之经母违
时王所主之传所谓传者千百家中一人耳而一时
好尚遂定为学者之正鹄占毕训故悉惟其意违之
则曰是非经指也以他书且不可况言诗乎诗之专
于毛郑其来巳久舎是诚无所宗然其间有浅暗拘
迫之说非皆毛郑之过序文自一言而下皆历丗讲
师因文起义𫝊会穿凿之说乃敢与经文错行而人
不以为疑毛传简要平实无臆说无改字于序文无
所与犹足以存旧闻开来哲至郑氏惟序是信则往
往迁就迎合𫝊以三礼彼其于诗于礼文同而释异
巳且不能自信也而流及后丗则皆推之为不可迁
之宗迨我国朝之盛然后欧苏程张诸儒昉以圣贤
之意是正其说人知末师之不可尽信则相与辩序
文正古音破改字之谬辟专门之隘各有以自靖自
献极于近丗吕成公集众善存异本朱文公复古经
主叶韵然后兴观群怨之旨可以吟咏体习庶几其
无遗憾矣永嘉钱公又并去讲师增益之说唯存序
首一言约文述指篇为一赞凡旧说之渉乎矜巳讪
上伤俗害伦者皆在所不取题曰钱氏集传又别为
诂释如尔雅类例者使人便于习读始公奉使成都
尝岀以视予至是门人丁文伯黼起家守庐陵将为
板行而属予题辞呜呼圣人之经犹王室也二牧三
九宗五正相与同心僇力黜其不𠂻疆以周索虽
匪风下泉之弱也苟有是志犹足以维持人心况钜
人价藩实翰王略予惧不得与于执事其何敢辞钱
公名文子字文季永嘉人蚤以明经厉志有声庠序
仕至宗正少卿学术行𧨏为人士宗仰云
罗文恭公奏议序
文恭公奏䟽吾友刘平国既叙所以作公之子愚又
属余申其义余尝考公岁阀繇馆学至枢府财十馀
年耳而论奏百数十大义炳炳甚至引𥚑排闼号泣
而随呜呼是卷卷者谁实使之心者人之神明其于
是非邪正之辨较白黒不容以自欺古之君子上
不敢欺其君而知无不言下不忍欺其民而知无不
为此岂有为而然哉凡以事其心焉耳矣事其心则
事天也三复淳熙育才之盛庶几见之庶几见之
㳺诚之默斋集序
始勉之裒其伯氏默斋文槀属后谿刘公为之序未
暇铨次也厥二年类卷板行俾某申序焉孰复累曰
叹其为诗清而则论事辩而正记述赠送之文贯融
精粗造次理道大抵内尽巳志外期有益于人非
丗之矜奇衒巧务以哗众取妍者为之舎然叹曰文
乎文乎其根诸气命于志成于学乎性寓于气为柔
为刚此阴阳之大分也而柔刚之中有正有偏威仪
文词之分常必由之昔人所谓昭晣者无疑优游者
有馀其根是其发也必不可揜然而气命于志志
不立则气随之志成于学学不讲则志亦安能以立
是故威仪文词古人所以立诚定命莫要焉默斋气
禀沈实而蚤有立志则知所以自厚其躬矣矧得一
丗大儒执经而受学焉是惟无言言则贯融精粗造
次理道使假之年且见于用其所成益不止此集凡
干卷今重刻于某所
番昜王飬正双岩集序
余于李微之贯之成之兄弟闻番有隐君子曰𩀱岩
先生王公以驯行孝谨著于州闾博见而彊志精察
而笃践余甚慕之而生也后不及与之接公没之三
十年余待罪太史氏公之子与权来为秘书郎然后
𫉬观公所为文其割然如雄铓利斧之行乎窽却也
粹然如大玉拱壁之发乎孚尹也平生所历落落寡
遂虽再举礼部曾不得尺寸之位以行其学而义理
之养华皓不渝时以其馀发诸文蓻往往一事物之
微一虫鱼之细推而根极理乱之变敛而消息进修
之𠋫有昔人所未发者呜呼丗之以才观口笔竞相
夸诩者未尝乏人年盛气彊位亨志得则挟其天资
之美以自见于文墨议论间其于是理纵未有得而
能以小慧袭取时一遇焉年运而往时不我与则憔
悴殒檴寖就枯槁前所谓时一遇焉者亦将莫知焉
往矣然则穷益坚老益壮如𩀱岩者非有本能如是
乎𩀱岩讳蒙字飬正二子曰与权遇皆以儒学发身
善人之报庶其在此
陈少阳文集序
余尝与李忠定之孙大有为友得其家所刊陈公少
阳文集稡类既详今又得三山孙君遇正凤所辑又
加详焉呜呼自吾有狄难如刘仲偃𫝊公晦张德祥
霍安国李清卿唐元任诸贤皆死节之著者其次则
如蒋兴祖张朱昭郭许朱友恭之等义不苟生又
其次则有忍死于虏而卒能自明三者虽不同归于
全其身尔矣至于平居不与荣禄缓急不当事任而
数陈大计连拄巨奸之死弗移如陈欧二贤则又人
所难能者焉大过之遇曰过渉灭顶凶无咎盖于事
为凶而于义为无咎然则宁为陈欧而不幸与其为
童蔡汪黄而幸也君遇夙号多闻加以㳺淮楚客京
口尝访陈公家里得其言行甚悉既为之谱系并以
思陵前后诏旨臣寮奏陈前辈题识与范传李记列
诸篇帙非惟著国家育材之功抑以章祖宗悔过之
美意集凡干卷
赵钥夫宗藩文类序
古之待同姓为之宗法以统之宗其继太祖者为犬
宗宗其继高祖为小宗大宗一小宗四而于其间有
为适子而祗事宗子有适子而不得为适孙有公子
公孙而不得祖祢其先君有非同宗别子而不可以
为后有正体而不传重有传重而非正体其统有如
此者又为庙室以序之太祖之庙与三昭三穆而七
庙之子姓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群昭群穆咸在
旅酬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其𥙊于馀庙则内宾
宗妇亦各以伦脱有哭临之事则同姓于宗庙同宗
于祖庙同族于祢庙其序有如此者又为氏族以别
之盖自太祖为正姓高祖为庶姓庶姓别于上而戚
单于下则分之以氏合之以族或王父字为氏或公
子公孙为氏或父之母弟列伯仲叔季为氏其族也
或以先谥或以丗功或以君赐其别有如此者又为
之国邑以处之由王子母弟以下亲䟽降杀甸稍县
畺之采皆有公邑有功德则寰外之地分茅胙土
列于五矦或又自矦伯入为卿士其处之又如此然
而非立师以教之明善以养之则是数者未知其何
如也敩诵弦于瞽宗诏论说于东序观道德于成均
考中失于王闱无一时而非学也习射于泽助𥙊于
庙燕毛于寝友之以俊士造士行之于公族公路无
一事而非学也夫统之以宗法则分有制序之以庙
室则亲有等系之以姓氏则族有别处之以国邑而
才有试此莫非教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观动息有飬
则其生斯丗也不为十六才子周召毛原有不可得
矣夏殷自禹契以及𣏌宋之末周自后稷以迄春秋
之终凡皆有国二千馀年其本大其末𫇮虽有辟王
犹赖藩屏以永厥丗敬宗収族之法匪其明效欤自
周之季恶嫌畏偪自翦其类本根无芘以取危者
无丗无之汉𥘉惩𥘿𣈆𥘉创魏唐𥘉鉴隋知所以
亢其宗矣然而仅以利害言非有诚悫之心深长之
虑故封疆过制教飬无法不骄佚以丧巳则僭逾以
覆国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敛名远势韬光晦
明为保身之良图丗所称贤不过储思经术寄情词
翰同姓之卿与国共休戚者反非巳所知呜呼
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国朝厚伦之意已非前伐
所及至 𥙿陵以后又増为教育选举之法文武之
彦彬彬辈岀其冠进士擢词学举童子者是犹以词
蓺称三百年间族姓之盛至二万数千内而宰辅侍
从外而牧守宰功施社稷德生灵者代不乏人
呜呼菁莪丰𦬊之积裳华棣鄂之感乃至此而况有
衍未艾者乎诸王孙钥天谓不可无传乃累朝
所以敬亲重本士大夫所以铺休扬美者稡成钜编
名以宗藩文类而属某叙所以作虽编次容有阙遗
而其大者巳具于此用不敢辞
古今考序
渠阳山中暇日编校经传自两汉诸儒去古未远巳
不能尽识三代遗制凡冕服车旗类以叔孙通所作
汉礼制度为据其所臆度者无以名之则曰犹今之
某物然孔贾诸儒为之䟽义则又谓去汉久远虽汉
法亦不可考因叹三代遗制始变于周末大坏于𥘿
汉而尽亡于魏𣈆以后虽名物称谓字义音释亦鲜
有存者故使经生学士白首穷经而弊弊于训故占
毕之末有终其身而不能尽知者呜呼是谁之咎与
解之繇曰无所往其来复𠮷有攸往夙𠮷汉承𥘿敝
大难既解是无所往也而昧于来复夙往之戒徒能
随丗就事为秦汉以后规摹贾𧨏所谓建久安之势
成长治之业者盖欲及时定制尽复三代之旧为万
丗太平讣而一时君臣不足以知此至董仲舒王𠮷
则寖远寖䟽盖自是人情习于简陋古制益不可考
矣姑即汉纪随文辩证作古今考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