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鐵論 (四庫全書本)/全覽

鹽鐵論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鹽鐵論目録      儒家類
  卷一
  本議一      力耕二
  通有三
  卷二
  錯幣四      禁耕五
  復古六      非鞅七
  卷三
  晁錯八      刺權九
  刺復十      論儒十一
  憂邊十二
  卷四
  園池十三     輕重十四
  未通十五     地廣十六
  貧富十七
  卷五
  毁學十八     褒賢十九
  相刺二十
  卷六
  殊路二十一    頌賢二十二
  遵道二十三    論誹二十四
  孝養二十五
  卷七
  刺議二十六    利議二十七
  國疾二十八    散不足二十九
  救匱三十     鹽鐵鍼石三十一除狭三十二
  卷八
  疾貪三十三    後刑三十四
  授時三十五    水旱三十六
  崇禮三十七    備胡三十八
  卷九
  執務三十九    能言四十
  鹽鐵取下四十一  擊之四十二
  結和四十三    誅秦四十四
  伐功四十五    西域四十六
  世務四十七
  卷十
  和親四十八    繇役四十九
  險固五十     論勇五十一
  卷十一
  論功五十二    論鄒五十三
  論菑五十四    刑徳五十五
  卷十二
  申韓五十六    周秦五十七
  詔聖五十八    大論五十九
  雜論六十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
  提要
  等謹案鹽鐡論十二卷漢桓寛撰寛字次公汝南人宣帝時舉為郎官至廬江太守丞昭帝始元六年詔郡國舉賢良文學之士問以民所疾苦皆請罷鹽鐡𣙜酤與御史大夫桑宏羊等建議相詰難寛集其所論為書凡六十篇篇各標目實則反覆問答諸篇皆首尾相屬後罷𣙜酤而鹽鐡則如舊故寛作是書惟以鹽鐡為名葢惜其議不盡行也書末襍論一篇述汝南朱子伯之言記賢良茂陵唐生文學魯萬生等六十餘人而最推中山劉子雍九江祝生於桑宏羊車千秋深著微詞葢其著書之大㫖所論雖食貨之事而言皆述先王稱六經故諸史皆列之儒家黄虞稷千頃堂書目改𨽻史部食貨類中循名而失其實矣明嘉靖癸丑華亭張之象為之註雖無所發明然事實亦粗具梗槩今並錄之以備考核焉乾隆四十三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張之象註鹽鐵論原序
  張子曰余嘗謂文學政事孔門設教判為兩科要之皆儒者之能事通一無間者也是故學優乃仕仕優乃學此烏可以偏業語之哉借所謂文學云者而不通政事則空言無當殆非達儒之謂矣余於桓氏鹽鐡論不獨好其文盖多其善言政事焉夫君子非患不文也患不適用耳乃世之䇿士云者徒騁章句之學而中無卓見牽合雷同阿狥逢迎多所顧忌不能一張膽正言吐露忠赤畢展其志何者大抵以干禄為累得失動心雖欲抗論不可得已苟如是則上負天子下負所學是尚可以為士乎夫士貴立志亦貴養氣志不立則中懦氣不養則外怯孔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且云説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盖君子求諸已而已其用其舍其得其失當自有任其責者於我何與焉孔子欲行王道東西南北七十説而無所遇孟子亦奔走齊梁所如不合道之不行豈孔孟之罪哉然萬世之下六經昭如七篇具在道頼以傳至今不泯説者謂夫子賢於堯舜孟子功不在禹下信哉言也漢興百有餘載敦尚儒術文學賢良皆誦法孔孟知所自好其議罷鹽鐡酒𣙜均輸憤切時政貫綜國體至能以韋布直詆公卿辯難侃侃無少假借不降其志不餒其氣雖古稱國士何以加焉當其時雖不見用卒乃頼桓氏采録為書遂至不朽後之儒者試取而讀之不以俗學自困則志意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待問而發臨文不遜盡言不諱将以堯舜待其君伊周待其相孔孟待其身又何疑懼之有如其不遇則從吾所好簟瓢陋巷帶索鼓琴以詠先王之風不然或撰造一家之言建不朽之業寄知音於後世亦可矣詩云優哉㳺哉聊以卒嵗此之謂也盖古之人得志則澤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達則兼善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囂囂如也何必枉道求合哉夫一言之間推見心術窺測至隠若是乎言之不可不慎也漢武帝時頗多䇿士後先奏對各異其説董生一言主正公孫氏一言主和至觀其終世行業亦以類判如其所言自此以降則文學賢良茂陵唐生九江祝生劉子雄魯萬生者聲稱孝昭之世跡其行事雖不少概見然深考其説立意較然不詭於道其為孔孟之徒也必矣往余嘗師事涇野吕公西𤣥馬公學儒者言朂余以立志養氣之説自孔孟求之毋曲學以阿世及指稱漢代作者此書為最其言治理並可施設儒者之能事畢在是也嗟乎哲人既逝雅訓猶存不敢廢墜謹為註釋因著其説如此若鹽鐡終始之詳余别有序姑蔵之山中以俟知者此不具載云嘉靖癸丑閏三月朔旦雲間張之象序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一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夲議第一
  惟始元六年有詔書使丞相去聲御史與所舉賢良文學語問民間所疾苦漢書食貨志曰昭帝即位六年詔郡國舉賢良文學之士問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車千秋傳曰武帝疾立皇子鉤弋夫人男為太子拜大将軍霍光車騎将軍金日磾御史大夫桑𢎞羊及丞相千秋並受遺詔輔道少主武帝崩昭帝初即位未任聼政政事壹決大将軍光千秋居丞相位謹厚有重徳始元六年昭帝詔郡國舉賢良文學之士問以民所疾苦於是鹽鐵之議起焉
  文學對曰竊聞治人之道坊古防字淫佚音逸之原廣道徳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音無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鐡酒𣙜音較均輸與民争利食貨志曰大農上鹽鐵丞孔僅咸陽言山海天地之崴也皆宜屬少府陛下不私以屬大農佐賦願募民自給費因官器作煮鹽官與牢盆浮食竒名欲擅管山海之貨以致富羡役利細民其沮事之議不可勝聼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鈇左趾沒入其器物郡不出鐵者置小鐵官便屬在所縣使孔僅東郭咸陽乗傳舉行天下鹽鐵作官府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武帝紀曰天漢三年春二月初𣙜酒酤是時桑𢎞羊為大司農蓋其所建也應劭曰縣官自酤𣙜賣酒小民不得復酤也韋昭曰𣙜謂禁民酤釀獨官開置如道路設木為𣙜獨取利也爾雅謂之石杠今之畧彴是也禁閉其事揔利入官而下無由以得有若渡水之𣙜因立名焉史記平凖書曰元封元年桑𢎞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代孔僅筦天下鹽鐵𢎞羊以諸官各自市相與争物故騰躍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國各徃徃縣置均輸令逺方各以其物貴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SKchar輸置平凖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各工官治車諸器皆仰給大農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如此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則反本而萬物不得騰踊故抑天下物名曰平凖天子以為然許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到太山廵海上並北邊以歸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散敦厚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夫音扶文繁則質衰末盛則本虧末修則民淫本修則民慤音卻善也誠也民慤則財用足民侈則饑寒生願罷鹽鐡酒𣙜音較均輸所以進本退末廣利農業便也
  大夫曰匈奴背叛不臣數音朔頻也為𭧂於邊鄙匈奴傳曰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維樂彥括地譜云夏桀無道湯放之鳴條三年而死其子獯鬻妻桀之衆妾避居北野隨畜移徙中國謂之匈奴晉灼云殷時曰獯鬻周曰玁狁秦曰匈奴匈奴傳又曰元朔二年夏匈奴數萬騎入殺代郡太守恭及畧千餘人其秋匈奴又入鴈門殺畧千餘人其明年匈奴又復入代郡定襄上郡各三萬騎殺畧數千人匈奴右賢王怨漢奪之河南地而築朔方數為冦盗邊及入河南侵擾朔方殺畧吏民甚衆備之則勞中國之士不備則侵盗不止先帝哀邊人之久患苦為虜所係獲也故修障音瘴音賽飭烽燧屯戍音絮以備之先帝漢武帝也漢大行王恢曰今匈奴縱意日久矣侵盗無已係虜人民戍卒死傷中國道路櫘車相望此仁人之所哀也障保障也謂塞上要險處築城以為蔽障也塞邊塞也烽𠉀表也燧塞上亭守烽火者文頴曰邊方避冦作高土櫓櫓上作桔臯桔臯頭兠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冦即火燃舉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冦至則即燃之望其煙曰燧顔師古曰晝則燔燧夜則舉烽戍守邊也從人持戈為意邊用度不足故興鹽鐵設酒𣙜音較置均輸蕃貨長音掌財以佐助邊費今議者欲罷之内空府庫之藏外乏執備之用使備塞音賽乗城之士乗城謂登城而守之也饑寒於邊將何以澹古贍字之罷之不便也
  文學曰孔子曰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喪去聲畜仁義以風之廣徳行去聲以懷之韓嬰曰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䘮士不言通財貨不賈於道故駟馬之家不恃鷄豚之息伐氷之家不圖牛羊之入千乗之君不通貨財冡郷不修幣大夫不為場圃委積之臣不貪市井之利是以貧窮有所歡而孤寡有所措其手足也詩曰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是以近者親附而逺者説音悦服故善克者不戰善戰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古陣字榖梁傳曰善為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死善死者不亡班固曰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直秦之鋭士秦之鋭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故曰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亡若夫舜修百僚咎繇作士命以蠻夷猾夏冦賊姦軌而刑無所用所謂善師不陳者也湯武征伐陳師誓衆而放禽桀紂所謂善陳不戰者也齊桓南服强楚使貢周室北伐山戎為燕開路存亡繼絶功為伯首所謂善戰不敗者也楚昭王遭闔廬之禍國滅出亡父老送之王曰父老反矣何患無君父老曰有君如是其賢也相與從之或奔走赴秦號哭請救秦人憐之為之出兵昭王返國所謂善敗不亡者也修之於廟堂而折衝還音旋師王者行仁政無敵於天下惡音烏用費哉
  大夫曰匈奴桀黠音舝諡法云賊人多殺曰桀古人謂桀黠者謂其凶𭧂若桀也擅恣入塞音賽犯厲中國殺伐郡縣朔方都尉甚悖不軌法也宜誅討之日久矣陛下垂大惠哀元元之未澹古贍字蔡邕獨斷曰漢天子正號曰皇帝自稱曰朕臣民稱之曰陛下陛階也所由升堂也天子必有近臣執兵陳於陛側以戒不虞謂之陛下者羣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逹尊之意也上書亦如之及羣臣士庻相與言曰殿下閤下執事之屬皆此類也元元庻民也不忍𭧂士大夫於原野縱然被音披堅執鋭有北面復匈奴之志又欲罷鹽鐵均輸憂邊用損武畧無憂邊之心於其義未便也
  文學曰古者貴以徳而賤用兵祭公謀父曰先王耀徳不觀兵是故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先王之於民也茂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其財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鄉以文修之使之務利而辟害懷徳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兵畧訓曰湯之七十里而王者修徳也智伯有千里之地而亡者窮武也故千里之國行文徳者王萬乗之國好用兵者亡孔子曰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旣來之則安之今廢道徳而任兵革興師而伐之屯戍音絮而備之暴兵露師以支久長轉輸糧食無已使邊境之士饑寒於外百姓勞苦於内立鹽鐵始張利官以給之非長䇿也故以罷之為便也
  大夫曰古之立國家者開本末之途通有無之用市朝以一其求致士民聚萬貨農商工師各得所欲交易而退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食貨志曰自神農之世斵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而食足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貨通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成黄帝以下通其變使民不倦李奇曰器幣有不便於時則變更通利之使民樂其業而不倦也故工不出則農用乖商不出則寳貨絶農不出則穀不殖寳貨絶則財用匱吕氏春秋曰農攻粟工攻器賈攻貨時事不共是謂大凶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寳絕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而山澤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故鹽鐡均輸所以通委財而調緩急罷之不便也
  文學曰夫道民以徳則民歸厚示民以利則民俗薄俗薄則背義而趨利趨利則百姓交於道而接於市老子曰貧國若有餘非多財也嗜欲衆而民躁也釋名曰躁燥也如物燥則飛揚賈逵曰躁擾也淮南齊俗訓曰亂國若盛治國若虚亡國若不足存國若有餘虚者非無人也皆守其職也盛者非多人也皆徼於末也有餘者非多財也欲節事寡也不足者非無貨也民躁而費多也是以王者崇本退末以禮義坊古防字民欲實菽粟貨財市商不通無用之物工不作無用之器故商所以通鬱滯工所以備器械非治國之本務也
  大夫曰管子云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器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不備也隴蜀之丹漆旄羽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皮革骨象江南之柟音南梓竹箭燕齊之魚鹽旃裘兖豫之漆絲絺紵養生送死之具也待商而通待工而成貨殖傳曰夫山西饒材竹穀纑旄玉石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江南出柟梓薑桂金錫連丹沙犀瑇瑁珠璣齒革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旃裘筋角銅鐡則千里徃徃山出綦置皆中國人民所喜好謡俗被服飲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農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寕有政教發徴期會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賤之徴貴貴之徵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耶故聖人作為舟楫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達陵陸致逺窮深所以交庻物而便百姓易曰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刳木為舟剡木為楫舟楫之利以濟不通盖取諸渙服牛乗馬引重致逺以利天下盖取諸隨是以先帝建鐵官以澹古瞻字農用開均輸以足民財鹽鐡均輸萬民所戴仰而取給者罷之不便也
  文學曰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淫巧衆也管子曰國有十年之畜而民不足於食是皆以其技能望君之禄也君有山海之金而民不足於用是皆以其事業交接於其上也故川源不能實漏巵山海不能澹古贍字溪壑汜論曰𩅸水足以溢壺榼江河不能實漏巵王符曰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是以盤庚萃居舜藏黄金殷紀曰帝盤庚之時殷已都河北盤庚渡河南復居成湯之故居乃五遷無定處殷民咨胥皆怨不欲徙盤庚乃告諭諸侯大臣曰昔髙后成湯與爾之先祖俱定天下法則可修舍而弗勉何以成徳乃遂渉河南治亳行湯之政然後百姓由寧殷道復興諸侯來朝以其遵成湯之徳也泰族訓曰夫水出於山而入於海稼生於田而藏於倉聖人見其所生則知其所歸矣故舜深藏黄金於蔪巖之山所以塞貪鄙之心也高帝禁商賈音古不得仕宦所以遏貪鄙之俗而醇至誠之風也食貨志曰秦兼天下幣為二等黄金以鎰為名上幣銅錢質如周錢文曰半兩重如其文而珠玉龜貝銀錫之屬為器飾寳藏不為幣然各隨時而輕重漢興以為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筴錢黄金一斤而不軌逐利之民畜積餘贏以稽市物痛騰躍米至石萬錢馬至四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乗車重稅租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時為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子孫亦不得官為吏顔師古曰欲令務農也排困市井排斥也古防字塞利門而民猶為非也況上之為利乎傳去聲曰諸侯好去聲利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士貪士貪則庻人盗劉向曰周天子使家父毛伯求金於諸侯春秋譏之故天子好利則諸侯貪諸侯貪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庻人盗上之變下猶風之靡草也故為人君者明貴徳而賤利以道下下之為惡尚不可止今隐公貪利而身自漁濟上而行八佾以此化於國人國人安得不解於義解於義而縱其欲則災害起而臣下僻矣故其元年始書⿰虫𡨋言災害將起國家將亂云爾司馬遷曰余讀孟子書至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未嘗不廢書而歎也曰嗟乎利誠亂之始也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其原也故曰放於利而行多怨自天子至於庶人好利之𡚁何以異哉是開利孔為民罪梯者也管子曰利出於一孔者其國無敵出二孔者其兵不詘出三孔者不可以舉兵出四孔者其國必亡先王知其然故塞民之養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介之在君貧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親君若父母梯階也詩曰無拳無勇職為亂階
  大夫曰徃者郡國諸侯各以其物貢輸徃來煩雜物多苦惡或不償其費故郡置輸官以相給運而便逺方之貢故曰均輸開委府于京以籠貨物籠包舉也賤即買貴即賣是以縣官不失實如淳曰縣官天子也張晏曰不敢斥言天子謂之縣官也商賈音古無所牟利如淳曰牟取也故曰平凖平凖則民不失職均輸則民齊勞逸故平凖均輸所以平萬物而便百姓非開利孔為民罪梯者也
  文學曰古者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農人納其獲女紅音工効其力食貨志曰古者民受田有賦有稅賦供車馬兵甲士徒之役充實府庫賜予之用稅給郊社宗廟百神之祀天子奉養百官禄食庶事之費周禮曰司稼掌廵邦野之稼而辨穜稑之種周知其民與其所宜地以為法而縣于邑閭廵野觀稼以年之上下出歛法掌均萬民之食而賙其急而平其興典婦功掌婦式之法以授嬪婦及内人女功之事齎凡授嬪婦功及秋獻功辨其苦良比其小大而賈之物書而揭之以供王及后之用頒之于内府今釋其所有責其所無百姓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閒音諫者郡國或令平聲使令也民作布絮吏留難與之為市吏之所入非獨齊陶之縑蜀漢之布也亦民間之所為耳而行姦賣乎農民重平聲苦女紅音工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猥音委發闔門擅市則萬物並收萬物並收則物騰躍司馬貞曰騰躍者謂物踊貴而價起有如物之騰躍而起也騰躍則商賈音古侔利自市行貨曰商坐販曰賈侔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音古姦吏收賤以取貴未見凖之平也蓋古之均輸所以齊勞逸而便貢輸非以為去聲利而賈音古萬物也
  力耕第二
  大夫曰王者塞天財禁關市執凖守時以輕重御民豐年嵗登則儲積以備乏絶凶年惡嵗則行幣物流有餘而調不足也昔禹水湯旱百姓匱乏或相假以接衣食禹以歷山之金湯以嚴山之銅鑄音注幣以贈其民而天下稱仁徃者財用不足戰士或不得禄而山東被災齊趙大饑穀梁傳曰五榖不升為大饑頼均輸之蓄倉廩之積戰士以奉饑民以賑故均輸之物府庫之財非所以賈音古萬民而専奉兵師之用亦所以賑困乏而備水旱之災也
  文學曰古者十一而税澤梁以時入而無禁黎民咸被南畆而不失其務韓嬰曰王者之等賦正事田野什一關市譏而不征山林澤梁以時入而不禁相地而正壤理道而致貢萬物羣來無有流滯以相通移近者不隐其能逺者不疾其勞雖幽閒僻陋之國莫不趨使而安樂之夫是之謂王者之等賦正事詩曰敷政優優百禄是遒故三年耕而餘一年之蓄九年耕有三年之蓄此禹湯所以備水旱而安百姓也王制曰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周書曰有十年之積者王有五年之積者霸無一年之積者亡主術訓曰夫天地之大計三年耕而餘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蓄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積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儲雖汵旱災害之殃民莫困窮流亡也故國無九年之儲謂之不足無六年之積謂之閏急無三年之蓄謂之窮乏故有仁君明王其取下有節自養有度則得承受於天地而不離饑寒之患矣若彼貪主𭧂君撓於其下侵漁其民以適無窮之欲則百姓無以被天和而履地徳矣草萊不闢田疇不治雖擅山海之財通百味之利猶不能澹古贍字也是以古者尚力務本而種樹繁躬耕趣時而衣食足雖累凶年而人不病也梁簡文帝曰九年之水不傷堯政七載之旱無累湯朝故衣食者民之本稼穡者民之務也二者修則國富而民安也晁錯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詩云百室盈止婦子寧止也
  大夫曰賢聖治家非一室富國非一道昔管仲以權譎伯音霸而范氏以强大亡管仲傳曰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少時常與鮑叔牙游鮑叔知其賢管仲貧困常欺鮑叔鮑叔終善遇之不以為言已而鮑叔事齊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糾及小白立為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囚焉鮑叔遂進管仲管仲既用任政於齊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晉世家曰定公十五年趙鞅使邯郸大夫午不信欲殺午午中行寅范吉射親攻趙鞅鞅走保晉陽定公圍晉陽荀櫟韓不信魏侈與范中行為仇乃移兵伐范中行范中行反晉君擊之敗范中行范中行走朝歌保之韓魏為趙鞅謝晉君乃赦趙鞅復位二十二年晉敗范中行氏二子奔齊出公十七年知伯與趙韓魏共分范中行地以為邑使治家養生必於農則舜不甄陶而伊尹不為庖韓非子曰歴山農者侵畔舜徃耕朞年而耕者讓畔河濵漁者爭壇舜徃漁朞年而漁者讓長東夷之陶者苦窳舜徃陶朞年而器以牢殷紀曰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干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負鼎爼以滋味説湯致于王道故善為國者天下之下我高天下之輕我重以末易其本以虛蕩其實今山澤之財均輸之藏所以御輕重而役諸侯也汝漢之金纎微之貢所以誘外國而釣羌胡之寳也夫音扶中國一端之縵音漫繒之無文者也得匈奴累金之物而損敵國之用是以驘音騾音離音托音佗衘尾入塞音賽驘驢種而馬生也馲駞古本作槖佗言能負橐囊而佗物也音䭾音奚音元馬盡為我畜驒騱古本作驒奚駏驉類也音渾音貂狐貉采旃音氊文罽音計充於内府而璧玉珊瑚瑠璃咸為國之寳是則外國之物内流而利不外泄也異物内流則國用饒利不外泄則民用給矣詩曰百室盈止婦子寧止
  文學曰古者商通物而不豫工致牢而不偽故君子耕稼佃漁其實一也商則長音掌詐工則致罵内懐闚音窺𨵦音于而心不怍闚𨵦私視也是以薄夫欺而敦夫薄昔桀女樂充宫室文繡衣裳故伊尹高逝遊亳音薄而女樂終廢其國管子曰昔者桀之時女樂三萬人端譟晨樂聞於三衢是無不服文繡衣裳者伊尹以亳之遊女工文繡纂組一純得粟百鍾於桀之國夫桀之國天子之國也桀無天下憂飾婦女鐘鼓之樂故伊尹得其粟而奪之流此之謂來天下之財桀霸有天下而用不足湯有七十里之亳而用有餘天非獨為湯雨菽粟而地非獨為湯出財物也伊尹善通移輕重開闔决塞通於高下徐疾之筴坐起之費時也今驘音騾音離之用不中夫聲牛馬之功鼲音渾音貂音氊音計不益錦綈音提之實綈厚繒也美玉珊瑚出於昆山珠璣犀象出於桂林此距違也漢萬有餘里計耕桑之功資財之費是一物而售音受百倍其價一也一挹而中去聲萬鍾之粟也中當也夫上好去聲珍怪則淫服下流貴逺方之物則貨財外充是以王者不珍無用以節其民不愛竒貨以富其國故理民之道在於節用尚本分土井田而已韓嬰曰古者八家而井田方里為一井廣三百歩長三百歩為一里其田九百畆廣一歩長一歩為一畆廣百歩長百歩為百畆八家為鄰家得百畆餘夫各得二十五畆家為公田十畆餘二十畆共為廬舍各得二畆半八家相保出入更守疾病相憂患難相救有無相貸飲食相召嫁娶相謀漁獵分得仁恩施行是以其民和親而相好詩曰中田有廬疆場有𤓰今或不然令民相伍有罪相伺有刑相舉使搆造怨仇而民相殘傷和睦之心賊仁恩害士化所和者寡欲敗者多於仁道泯焉詩曰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大夫曰自京師東西南北歴山川經郡國諸殷富大都無非街衢五通商賈音古之所臻萬物之所殖者故聖人因天時知去聲者因地財上士取諸人中士勞其形長沮桀溺無百金之積蹠音隻音脚之徒無猗頓之富長沮桀溺二人楚隱者南華經曰柳下惠之弟名曰盗蹠盗蹠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𭧂諸侯穴室樞戶驅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過之邑大國守城小國入保萬民苦之史記正義曰按蹠者黄帝時大盗之名以柳下惠弟為天下大盗故世放古號之盗蹠許慎曰莊蹻楚威王之將軍能大為盗也貨殖傳曰猗頓用盬鹽起與王者埒富孔叢子曰猗頓魯之窮士也耕則常飢桑則常寒聞朱公富徃而問術焉朱公告之曰子欲速富當畜五㹀於是乃適兩河大畜牛羊於猗氏之南十年之間其息不可計貲擬王公馳名天下以興富於猗氏故曰猗頓宛周齊魯商徧天下故乃賈音古之富或累萬金追利乗羡之所致也羡饒也富國何必用本農足民何必井田也
  文學曰洪水滔天而有禹之績本經訓曰舜之時共工振滔鴻水以薄空桑龍門未開吕梁未發江淮通流四海溟涬民皆上丘陵赴樹木舜乃使禹䟽三江五湖開伊闕導瀍澗平通溝陸流注東海鴻水漏九州乾萬民皆寜其性千金書曰古龍門未開吕梁未發河出孟門大溢逆流名曰洪水禹乃决流䟽河為彭澧之漳所活者千八百國此禹之功也河水泛溢而有宣房之功河渠書曰漢武元光中河决瓠子後二十餘嵗嵗因以數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天子既封禪廵祭山川其明年旱乾封少雨天子乃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决於是天子已用事萬里沙則還自臨决河況白馬玉璧于河令羣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致决河是時東流郡燒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天子既臨河决悼功之不成乃作瓠子之歌於是卒塞瓠子築宫其上名曰宣房宫而導河北行二渠復禹舊跡而梁楚之地復寕無水災商紂𭧂虐而有孟津古作盟津之謀覽冥訓曰武王伐紂渡于孟津陽侯之波逆流而擊疾風晦𡨋人馬不相見於是武王左操黃鉞右秉白旄瞋目而撝之曰余任天下誰敢害吾意者於是風濟而波罷樂稽耀嘉曰武王承命興師誅于商萬國咸喜軍渡孟津前歌後舞克殷之後民乃大安家給人足酌酒鬱摇天下煩擾而有乗羡之富夫音扶上古至治民樸而貴本安愉而寡求愉樂也當此之時道路罕行市朝音潮生草本經訓曰振困窮補不足則名生興利除害伐亂禁𭧂則功成世無災害雖神無所施其徳上下和輯雖賢無所立其功故耕不强者無以充虚織不强者無以掩形雖以湊音輳會之要陶室之術無所施其巧齊俗訓曰神農之法曰丈夫丁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婦人當年而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親織以為天下先其導民也不貴難得之貨不器無用之物是故其耕不强者無以養生其織不强者無以揜形有餘不足各歸其身衣食饒溢姦邪不生安樂無事而天下均平故孔丘曽參無所施其善孟賁成荆無所行其威公孫鞅曰神農之世公耕而食婦織而衣刑政不用而治甲兵不起而王韓嬰曰四體不掩則鮮仁人五藏空虚則無立士故先王之法天子親耕后妃親蠶先天下憂衣與食也自古及今不施而得報不勞而有功者未之有也主術訓曰耕之為事也勞織之為事也擾擾勞之事而民不舍者知其可以衣食也人之情不能無衣食衣食之道必始於耕織萬民之所能見也物之若耕織者始初甚勞終必利也
  通有第三
  大夫曰燕之涿音卓音計趙之邯音寒音單魏之温軹音止韓之滎音螢陽齊之臨淄音緇楚之宛丘鄭之陽翟二周之三川富冠去聲海内皆為天下名都非有助之耕其野而田去聲其地者也居五諸侯之衢跨街衝之路也故物豐者民衍宅近市者家富富在術數不在勞身利在勢居不在力耕也貨殖傳曰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此言末業貧者之資也
  文學曰荆揚南有桂林之饒内有江湖之利左陵陽之金右蜀漢之材伐木而樹榖燔萊而播粟火耕而水耨地廣而饒材然後呰音紫音庾偷生徐廣曰呰窳苟且墮賴之謂也應劭曰呰弜也晉灼曰窳病也好衣甘食雖白屋草廬歌謳皷琴日給月單通作殫盡也竭也朝歌暮戚趙中山帶連屬也大河纂集也四通神衢當天下之蹊商賈音古錯於路諸侯交於道然民淫好去聲末侈靡而不務本田疇不修男女矜飾家無斗筲鳴琴在室是以楚趙之民均貧而寡富宋衞韓梁好去聲本稼穡編戶齊民無不家衍人給顔師古曰編列次也編户列名籍為庶人也如淳曰齊等也無有貴賤謂之齊民若今言平民也故利在自惜不在勢居街衢富在儉力趣時不在嵗司羽鳩也左傳曰魯昭公十七年秋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皥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大皡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皡摯之立也鳯鳥適至故紀於鳥而鳥名鳯鳥氏歴正也𤣥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啓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鵬鳩氏司馬也鳲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寇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逺乃紀於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
  大夫曰五行東方木而丹章有金銅之山南方火而交趾有大海之川西方金而蜀隴有名材之林北方水而幽都有積沙之地此天地所以均有無而通萬物也今呉越之竹隋唐之材不可勝音升用而曹衞梁宋采棺轉尸江湖之魚萊黃之鮐音台不可勝音升食而鄒魯周韓藜藿蔬食天下之利無不澹古膽字而山海之貨無不富也然百姓匱乏財用不足多寡不調調和也而天下財不散也
  文學曰古者采椽不斵音卓茅屋不翦衣去聲布褐飯上聲土鉶音刑韓非子曰堯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翦雖逆旅之宿不勤於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裘粢糲之食藜藿之羹飯土匭啜土鉶雖監門之養不觳於此矣精神訓曰高臺層榭人之所䴡也而堯樸桷不斵素題不枅珍怪竒異人之所美也而堯□粢之飯藜藿之羮文繡狐白人之所好也而堯布衣掩形鹿裘禦寒俶真訓曰夫聖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節於已而已貪汚之心奚由生哉故能有天下者必無以天下為也音注金為鉏音鋤音言音植為器工不造竒巧世不寳不可衣食之物晁錯曰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各安其居樂音洛其俗甘其食便其器是以逺方之物不交而昆山之玉不至今世俗壞而競於淫靡女極纎微工極技巧雕素樸而尚珍恠鑽山石而求金銀没深淵求珠璣設機䧟求犀象張網羅求翡翠求蠻貊之物以眩中國目無常主曰眩亂也徙卭渠容切音作之貨致之東海交萬里之財曠日費功無益於用是以褐衣匹婦勞罷音疲力屈而衣食不足也故王者禁溢利節漏費溢利禁則反本漏費節則民用給是以生無乏資死無轉尸也轉棄也詮言訓曰為治之本務在於安民安民之本在於足用足用之本在於勿奪時勿奪時之本在於省事省事之本在於節欲節欲之本在於反性反性之本在於去載主術訓曰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是故人君者上因天時下盡地財中用人力是以羣生遂長五穀蕃殖教民養育六畜以時種樹務修田疇滋殖桑麻肥墝高下各因其宜丘陵阪險不生五穀者以樹竹木春伐枯槁夏取果蓏秋畜䟽食冬伐薪以為民資是故生無乏用死無轉尸
  大夫曰古者宫室有度輿服以庸采椽茅茨非先王之制也君子節奢刺儉儉則固昔季文子相去聲魯妻不衣去聲帛馬不秣粟魯世家曰季文子卒家無衣帛之妾廐無食粟之馬府無金玉以相三君君子曰季文子廉忠矣説苑反質篇曰季文子相魯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仲孫他諫曰子為魯上郷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也文子曰然乎吾觀國人之父母衣麄食蔬吾是以不敢且吾聞君子以徳華國不聞以妾與馬夫徳者得於我又得於彼故可行若淫於奢侈沉於文章不能自反何以守國仲孫他慙而退孔子曰不可大儉極下此蟋蟀所為作也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以禮自娛樂也管子曰不飾公室則材木不可勝音升用不充庖㕑則禽獸不損其夀無味利則本業所出無黼音甫音弗則女紅音工不施故工商梓匠邦國之用器械之備也自古有之非獨於此弦高飯上聲牛於周人間訓曰秦穆公使孟明舉兵襲鄭過周以東鄭之賈人弦高蹇他相與謀曰師行數千里數絶諸侯之地其勢必襲鄭凡襲國者以為無備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進乃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之三率相與謀曰凡襲人者以為弗知也今已知之矣守備必固進必無功乃還師而反晉先軫舉兵擊之大破之殽鄭伯乃以存國之功賞弦弦高辭之曰誕而得賞則鄭國之信廢矣為國而無信是俗敗也賞一人敗國俗仁者弗為也以不信得厚賞義者弗為也遂以其屬徙東夷終身不反五羖賃車入秦臣術篇曰秦穆公使賈人載鹽徵諸賈人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之皮使將車之秦秦穆公觀鹽見百里奚牛肥曰任重道逺以險而牛何以肥也對曰臣飲食以時使之不以𭧂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穆公知其君子也令有司具沐浴焉衣冠與坐公大悦異日與公孫支論政公孫支大不寧曰君耳目聰明思慮審察君其得聖人乎公曰然吾悦夫奚之言彼類聖人公孫支遂歸取鴈以賀曰君得社稷之聖臣敢賀社稷之福公不辭再拜而受明日公孫支乃致上卿以讓百里奚曰秦國處僻民陋以愚無知危亡之本也臣自知不足以處其上請以讓之公不許公孫支曰君不用賔相而得社稷之聖臣君之禄也臣見賢而讓之臣之禄也今君既得其禄矣而使臣失禄可乎請終致之公不許公孫支曰臣不肖而處上位是君失倫也不肖失倫臣之過進賢而退不肖君之明也今臣處位廢君之徳而逆臣之行也臣將逃公乃受之故百里奚為上卿以制之公孫支為次卿以佐之也公輸子以䂓矩公輸子名班魯之巧人作雲梯之械以攻宋者䂓者所以圓萬物者也矩者所以方萬物者也歐冶以鎔鑄音注呉越春秋曰越王允常聘歐冶子作名劔五枚一曰純鈎二曰湛盧三曰豪曹四曰魚腸五曰巨闕秦客薛燭善相劔越王取豪曹巨闕魚腸等示之薛燭皆曰非寳劔也取純鈎示之薛燭曰光乎如屈陽之華沉沉如芙蓉始生於湖觀其文如列星之行觀其光如水之溢塘其文色渙渙如氷將釋見日之光此純鈎也取湛盧示之薛燭曰銜金鐵之英吐銀錫之精寄氣託靈有逰出之神服此劔可以折衝伐敵人君有逆謀則去之他日允常乃以湛盧獻呉呉公子光弑呉王僚湛盧去如楚語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農商交易以利本末山居澤處蓬蒿墝音敲音慤財物流通有以均之是以多者不獨衍少者不獨饉韓嬰曰聖人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以通四方之物使澤人足乎木山人足乎魚餘衍之財有所流故豐膏不獨樂磽确不獨苦雖遭凶年飢嵗禹湯之水旱而民無凍餓之色故生不乏用死不轉尸若各居其處食其食則是橘柚不鬻音祝衒鬻賣也音劬音魯之鹽不出旃音氊音計不市而呉唐之材不用也
  文學曰孟子云不違農時榖不可勝音升蠶麻以時布帛不可勝音升衣也斧斤以時入材木不可勝音升用佃漁以時魚肉不可勝音升周書曰文王受命之九年時緋暮春在鄗謂太子發曰吾語汝所保所守守之哉厚徳廣惠忠信愛人君子之行不為驕侈不為靡泰不淫於美括拄茅茨為愛費山林非時不升斤斧以成草木之長川凙非時不入網罟以成魚鼈之長不麛不卵以成鳥獸之長畋漁以時童不夭胎馬不馳騖土不失宜土可犯材可蓄潤濕不穀樹之竹葦莞蒲礫石不可穀樹之葛木以為絺綌以為材用故凡天地之間聖人裁之並為民利是魚鼈歸其泉鳥歸其林孤寡辛苦咸賴其生山以遂其材工匠以為其器百物以平其利商賈以通其貨工不失其務農不失其時是謂和徳主術訓曰先王之法畋不掩羣不取麛夭不蒸澤而漁不焚林而獵豺未祭獸𦊨罦不得布於野獺未祭魚網罟不得入於水鷹隼未摰羅網不得張於谿谷草木未落斧斤不得入山林昆蟲未蟄不得以火燒田孕育不得殺𪆪卵不得探魚不長尺不得取彘不期年不得食是故草木之發若蒸氣禽獸歸之若流泉飛鳥歸之若煙雲有所以致之也雍季曰焚林而田得獸雖多而明年無復也乾澤而漁得魚雖多而明年無復也若其飾宫室增臺榭梓匠斵音卓巨為小以圓為方上成雲氣下成山林則材木不足用也男子去本為末雖雕文刻鏤音陋以象禽獸窮物究變則榖不足食也婦女飾微治細以成文章極技盡巧則絲布不足衣也庖宰烹殺胎卵𤋎炙齊去聲去聲窮極五味則魚肉不足食也當今世非患禽獸不損材木不勝患僣侈之無窮也非患無旃音氊音計橘柚患無狹廬糟糠也












  鹽鐡論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二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錯幣第四
  大夫曰交幣通施民事不及物有所并也計夲量委民有饑者榖有所藏也管子曰今為國有地以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在倉廩國多財則逺者來地辟舉則民留䖏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今君鑄錢立幣民通移人有百十之數而民有賣子者何也財有所并也今君躬犂墾田耕發草土得其榖矣民人之食有人若干歩畆之數然而有餓餒於衢閭者何也穀有所藏也故為人君不能散積聚調髙下分并則君雖强本趣耕發草立幣而無止民猶若不足也去聲者有百人之功愚者不更夲之事人君不調民有相妨之富也此其所以或儲百年之餘或不厭糟糠也民大富則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則不可以威罰也非散聚均利者不齊故人主積其食守其用調其不足禁溢羡厄利塗説文曰厄塞也然後百姓可家給人足也
  文學曰古者貴徳而賤利重義而輕財三王之時迭盛迭衰衰則扶之傾則定之是以夏忠殷敬周文庠序之教恭讓之禮粲然可得而觀也及其後禮義弛崩風俗滅息故自食禄之君子違於義而競於財大小相吞激轉相傾此所以或儲百年之餘或無以充虚蔽形也貨殖傳曰占之在上者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故民有耻而且敬貴誼而賤利欲寡而事節財足而不争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及周室衰禮法墮諸侯刻桷丹楹大夫山節藻棁八佾舞於庭雍徹於堂其流至乎士庶人莫不離制而棄本稼穡之民少商旅之民多榖不足而貨有餘陵夷至於桓文之後禮誼大壊上下相冐國異政家殊俗耆欲不制僣差亡極於是商通難得之貨工作亡用之器士設反道之行以追時好而取世資偽民背實而要名姦夫犯害而求利篡弑取國者為王公圉奪成家者為雄桀禮誼不足以拘君子刑戮不足以威小人富者木土被文錦犬馬餘肉粟而貧者裋褐不完唅菽飲水其為編戸齊民同列而以財力相君雖為僕虜猶亡慍色故夫飾變詐為姦軌者自足乎一世之間守道循理者不免於飢寒之患其教自上興繇法度之無限也古之仕者不穡田者不漁抱關擊柝皆有常秩不得兼利盡物如此則愚知去聲同功不相傾也詩云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言不盡物也荀子曰義與利者人之所兩有也雖堯舜不能去民之欲利然而能使其欲利不克其好義也雖桀紂亦不能去民之好義然而能使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義勝利者為治世利克義者為亂世上重義則義克利上重利則利克義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䘮士不通財貨有國之君不息牛羊錯質之臣不息鷄豚冢卿不修幣大夫不為場園從士以上皆羞利而不與民争業樂分施而耻積藏坊記曰子云君子不盡利以遺民詩云彼有遺秉此有不歛穧伊寡婦之利故君子仕則不稼田則不漁食時不力珍大夫不坐羊士不坐犬
  大夫曰湯文繼衰漢興乗𡚁一質一文非苟易常也俗𡚁家法非務變古也亦所以救失扶衰也故教與俗改𡚁與世易夏侯𤣥曰文質之更用猶四時之迭興也王者體天理物必因𡚁而濟通之時彌質則文之以禮時泰侈則敕之以質董仲舒曰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夏后以𤣥貝周人以紫石後世或金錢刀布物極而衰終始之運也司馬遷曰物盛則衰時極而轉一質一文終始之運也故山澤無征則君臣同利刀幣無禁則姦貞並行夫音扶臣富相侈下専利則相傾也
  文學曰古者市朝音潮而無刀幣各以其所有易無抱布貿音茂絲而已貿易財也交互之義後世即有龜貝金錢刀布之幣交施之也幣數音朔變而民滋偽司馬貞曰古者寳龜貨貝食貨志有十朋五貝皆用為貨貝各有多少兩貝為朋故直二百一十六元龜十朋故直二千一百六十已下各有差也錢本名泉言貨之流如泉也故周有泉府之官及景王乃鑄大錢刀者錢也食貨志有契刀錯刀契刀長二寸直五百錯刀以黄金錯直五千其形如刀故曰刀以其利於人也布泉者言貨流布故周禮有三夫之布食貨志貨布長二寸五分首長八分足枝長八分布者布於民間也音扶救偽以質坊古防字失以禮湯文繼衰革法易化而殷周道興漢初乗弊而不改易畜利變幣欲以反本是猶以煎止燔以火止沸也精神訓曰以湯止沸沸乃不止誠知其本則去火而已矣上好去聲禮則民闇飾上好去聲貨則下死利也孔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詩云赫赫師尹民具爾贍管子曰一人之治亂在其心一國之存亡在其主天下治亂道一人出主好本則民好墾草萊主好貨則人賈市主好宫室則工匠巧主好文采則女工靡夫楚王好小腰而美人省食呉王好劔而國士輕死死與不食者天下之所共惡也然而為之者何也從主之所欲也而況愉樂音聲之化乎
  大夫曰文帝之時縱民得鑄音注錢冶鐡煮鹽呉王擅鄣音嶂海澤鄧通専西山山東奸猾咸聚呉國秦雍漢蜀因鄧氏呉鄧錢布天下食貨志曰孝文五年為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除盗鑄錢令使民放鑄呉王傳曰呉王濞者高帝兄劉仲之子也上患呉會稽輕悍無壯王以塡之諸子少乃立濞於沛為呉王孝惠高后時天下初定郡國諸侯各務自拊循其民呉有豫章郡銅山濞則招致天下亡命者益鑄錢煮海水為鹽以故無賦國用益饒佞幸傳曰鄧通者蜀郡南安人也以擢船為黃頭郎文帝悦焉上使善相者相通曰當貧餓死文帝曰能富通者在我也何謂貧乎於是睗通蜀嚴道以鑄錢鄧氏錢布天下其富如此食貨志曰呉以諸侯即山鑄錢富埒天子後卒叛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故呉鄧錢布天下故有鑄音注錢之禁禁禦之法立而奸偽息奸偽息則民不期於妄得而各務其職不反本何為故統一則民不二也幣由上則下不疑也
  文學曰徃古幣衆財通而民樂音洛其後稍去舊幣更行白金龜龍民多巧新幣幣數音朔易而民益疑食貨志曰從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徃徃即多銅山而鑄錢民益盗鑄不可勝數錢益多而輕物益少而貴因有司言又造銀錫白金以為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故白金三品其一龍文直三千其二馬文直五百其三龜文直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重如其文盗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犯者不可勝數於是廢天下諸錢而専命水衡二官作吏近侵利或不中式故有薄厚輕重農人不習物類比之信故疑新不知姦眞商賈音古以美貿音茂惡以半易倍買則失實賣則失理其疑惑滋益甚夫音扶音注偽金錢以有法而錢之善惡無增損於政擇錢則物稽滯而用人尤被其苦春秋曰算不及蠻夷則不行故王者外不鄣海澤以便民用内不禁刀幣以通民施叢談曰天道布順人事取予多藏不用是謂怨府故物不可聚也
  禁耕第五
  大夫曰家人有寳器尚函匣一作匱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夫音扶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鐡未籠布衣有朐音劬音丙人君有呉王皆鹽鐡初議也呉王専山澤之饒薄賦其民賑澹古贍字窮小以成私威私威積而逆節之心作貨殖傳曰魯人俗儉嗇而曹邴氏尤甚以鐡冶起富至巨萬然家自父兄子孫約俛有拾仰有取貰貸行賈徧郡國鄒魯以其故多去文學而趨利者以曹邴氏也或曰以興富於臨朐故曰朐邴呉王傳曰呉有豫章郡銅山濞則招致天下亡命者益鑄錢煑海水為鹽以故無賦國用益饒漢紀曰孝景三年春呉王濞反初上為太子時呉王太子入朝與上博争道無禮於上上以博局擲之而死送䘮至呉呉王怒曰天下一家何必來葬復遣還長安後稱疾不朝隂懐逆謀時齊人鄒陽淮隂人枚乗皆逰呉數諫不聽於是楚趙有罪見削呉王恐禍及身已為使者自見膠西王合謀發使約諸侯七國同謀南使南越北連匈奴伍被曰呉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受几杖而不朝王四郡之衆地方數千里采山銅以為錢煑海水以為鹽伐江陵之木以為船國富民衆行珍寶賂諸侯與七國合謀舉兵而西破大梁敗狐父奔走而還為越所禽死於丹徒頭足異處身㓕祀絶為天下戮音扶不蚤絕其源而憂其末若决吕梁沛然其所傷必多矣太公曰一家害百家百家害諸侯諸侯害天下王法禁之令放民於權利罷鹽鐵以資暴强遂其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强禦日以不制而并兼之徒姦形成也
  文學曰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於海内故民人以垣墻為藏閉天子以四海為匣匱反質篇曰魏文侯御廩焚文侯素服辟正殿五日羣臣皆素服而弔公子成父獨不弔文侯復殿公子成父趨而入賀曰甚大善矣夫御廩之災也文侯作色不悦曰夫御廩者寡人寳之所藏也今火災寡人素服辟正殿羣臣皆素服而弔至於子大夫而不弔今已復辟矣猶入賀何為公子成父曰臣聞之天子藏於四海之内諸侯藏於境内大夫藏於其家士庻人藏於篋櫝非其所藏者不有天災必有人患今幸無人患乃有天災不亦善乎文侯喟然歎曰善天子適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納管鍵音健户鑰曰鍵執䇿而聽命示莫為主也坊記曰天子四海之内無客禮莫敢為主焉故君適其臣升自阼階即位於堂示民不敢有其室也夷維子曰天子廵狩諸侯辟舍納管籥攝袵袍机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聽朝也是以王者不畜聚下藏於民政理篇曰文王問於吕望曰為天下若何對曰王國富民覇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道之國富倉府是謂上溢而下漏文王曰善對曰宿善不祥是日也發其倉府以振鰥寡孤獨詩傳曰晉平公之時藏寳之臺燒士大夫聞皆趨車馳馬救火三日三夜乃勝之公子晏子獨束帛而賀曰甚善矣平公勃然作色曰珠玉之所藏也國之重寳也而天火之士大夫皆趨車走馬而救之子獨束帛而賀何也有説則生無説則死公子晏子曰何敢無説臣聞之王者藏於天下諸侯藏於百姓商賈藏於篋匱今百姓乏於外裋褐不蔽形糟糠不充口而賦斂無已收太半而藏之臺是以天火之且臣聞之昔者桀殘賊海内賦斂無度萬民甚苦是故湯誅之為天下戮𥬇今皇天降災於藏臺是君之福也而不自知變悟亦恐君之為鄰國笑矣公曰善自今以徃請藏於百姓之間去聲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存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専魯六卿分晉聖賢羣輔録曰仲孫穀文伯叔孫得臣莊叔季孫行父文子皆魯桓公之曽孫世秉魯政號曰三桓趙無恤襄子范吉射昭子智瑶襄子荀寅文子魏侈襄子韓不信簡子此六族世為晉卿並有功名實弱晉國號曰六卿不以鹽鐡故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音潮廷一家害百家在蕭墻而不在朐音劬音丙
  大夫曰山海有禁而民不傾貴賤有平而民不疑縣官設衡立凖人從所欲雖使五尺童子適市莫之能欺今罷去之則豪民擅其用而専其利决市閭巷高下在口吻音刎貴賤無常端坐而民豪是以養强抑弱而藏於蹠音隻也强養弱抑則齊民消若衆穢之盛而害五榖一家害百家不在朐音劬音丙如何也
  文學曰山海者財用之寳也鐡器者農夫之死生也死生用則仇讐滅仇讐滅則田野闢田野闢則五榖熟而寳路開寳路開則百姓澹古贍字而民用給民用給則國富國富而教之以禮則行道有讓而工商不相豫人懐敦樸以自相接而莫相利夫秦楚燕齊土力不同剛柔異勢巨小之用居局之宜黨殊俗易各有所便王制曰几居民財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間者異俗剛柔輕重遲速異齊五味異和器械異制衣服異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縣官籠而一之則鐡器失其宜而農民失其便器用不便則農夫罷音疲於野而草萊不辟草萊不辟則民困乏故鹽冶之處大校皆依山川近鐡炭其勢咸逺而作劇郡中踐更者多不勘責如淳曰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踐更有過更古有正卒無常人皆當迭為之一月一更是為卒更貧者欲得顧更踐者次直者出錢顧之月二千是為踐更也律説卒更踐更者居縣中五月乃更也後從尉律卒踐更一月休十一日也取庸代縣邑或以户口賦鐡而賤乎其凖良家以道次發僦音就賃也運鹽鐡煩費邑或以户百姓病苦之愚竊見一官之傷千里未覩其在朐音劬音丙
  復古第六
  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寜歸言鹽鐡令品令品甚明卒徒衣食縣官作鑄鐡器給用甚衆無妨於民而吏或不良禁令不行故民煩苦之今意總一鹽錢非獨為去聲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去聲朋黨禁淫侈絶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封為去聲下之専利也山海之利廣澤之畜天下之藏去聲也皆宜屬少府陛下不私以屬大司農以佐助百姓浮食豪民好去聲欲擅山海之貨以致富業役利細民故沮事議者衆鐡器兵刃天下之大用也非衆庻所宜事也徃者豪强大家得管山海之利採鐵石鼓鑄音注煑鹽一家聚衆或至千餘人大抵盡收放流人民也逺去鄉里棄墳墓依倚大家聚深山窮澤之中成姦偽之業遂朋黨之權其輕為非亦大矣今自廣進賢之途揀擇守尉不待去鹽鐡而安民也
  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當時之利權一切音砌之術也不可以久行而傳世此非明王所以君國子民之道也詩云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此詩人刺不通於王道而善為權利者孝武皇帝攘九夷平百越師旅數音朔起糧食不足故立田官置錢入榖射官救急澹古贍字不給食貨志曰元狩二年天子為伐胡故盛養馬馬之徃來食長安者數萬匹率掌者闗中不足廼調旁近郡而胡降者數萬人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縣官不給天子乃損膳解乘輿駟出御府禁藏以贍之其明年山東被水災民多飢乏於是天子遣使空郡國倉廩以賑貧今陛下繼大功之勤養勞勌音倦之民此用麋鬻之時釋名曰麋煑米使糜爛粥淖於糜粥粥然也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輔明主以仁義修潤洪業之道明主即位以來六年于兹公卿無請減除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人權縣音懸太久民良望於上陛下宣聖徳昭明光令郡國賢良文學之士乗傳去聲詣公車議五帝三王之道六藝之風册通作䇿陳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粲然如淳曰律四馬高足為置傳四馬中足為馳傳四馬下足為乗傳一馬二馬為軺傳急者乗一乗傳顔師古曰傳者若今之驛古者以車謂之傳車其後又單置馬謂之驛騎今公卿辯議未有所定此所謂守小節而遺大體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雜言曰太公田不足以償種漁不足以償網治天下有餘智文公種米曾子駕羊孫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軌在衡後務大者固忘小智伯㕑人亡炙𥶷而知之韓魏反而不知邯鄲子陽園人亡桃而知之其亡也不知務小者亦忘大也泰族訓曰夫徹於一事審於一枝可以曲説而未可以廣應也秤薪而㸑數米而炊可以治小而未可以治大也
  大夫曰宇宙之内鷰雀不知天地之高也坎井之鼃音蛙不知江海之大窮夫否披上聲婦不知國家之慮負荷音賀之商不知猗頓之富先帝計外國之利料胡越之兵兵敵弱而易制用力少而功大故因勢變以主四夷地濵通作瀕近也山海以屬長城北畧河外開路匈奴之鄉功未卒善文王受命伐崇作邑于豐指武篇曰文王欲伐崇先宣言曰余聞崇侯虎蔑侮父兄不敬長老聼獄不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余将來征之唯為民乃伐崇令毋殺人毋壊室毋填井毋伐樹木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崇人聞之因請降周紀曰崇侯虎謵西伯於紂紂囚西伯於羑里其後赦西伯賜之弓矢鉄鉞得専征伐曰譛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歸三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武王繼之載尸以行破商擒紂遂成王業周紀曰武王修文王業東觀兵孟津為文王木主載以居中軍自稱太子發言奉文王以伐紂不敢自專遂興師渡于河時諸侯不期而會孟津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武王曰未可也乃還師居二年聞紂昏亂滋甚殺比干囚箕子太師疵少師彊㣲子抱其祭器而犇周於是武王乃渡孟津伐紂紂師皆倒干戈以戰紂軍潰畔紂死周書曰周車三百五十乗陳于牧野帝辛從武王使尚父與伯夫致師王既以虎賁戎車馳商師商師大敗商辛奔内登于廩臺之上屏遮而自燔于火武王乃手太白以麾諸侯諸侯畢拜蓫揖之商庶百姓咸俟于郊羣賔僉進曰上天降休再拜稽首武王答拜先入適王所乃克射之三發而後下車而擊之以輕吕斬之以黄龯折懸諸太白適二女之所乃既縊王又射之三發乃右擊之以輕吕斬之以𤣥龯懸諸小白曹沫棄三北之耻而復侵地管仲負當世之累而立霸功汜論曰昔者曹子為魯将兵三戰不勝亡地千里使曹子計不顧後足不旋踵刎頸於陣中則終身為破軍擒将矣然而曹子不羞其敗耻死而無功柯之盟揄三尺之刃造桓公之胷三戰所亡一朝而反之勇聞於天下功立於魯國管仲輔公子糾而不能遂不可謂智遁逃奔走不死其難不可謂勇束縛桎梏不諱其耻不可謂貞當此三行者布衣弗友人君弗臣然而管仲免於縲絏之中立齊國之政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使管仲出死捐軀不顧後圖豈有此霸功哉今人君論其臣也不計其大功總其畧行而求小善則失賢之數也魯仲連曰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耻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鈎簒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慙耻而不見窮年沒夀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管子并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伯首名高天下光照鄰國曹沫為魯君三戰三北而䘮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離陳計不顧後出必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擒將曹子以敗軍擒將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去三北之耻退而與魯君計也齊桓公有天下朝諸侯曹子以一劔之任刼桓公於壇位之上顧色不變而辭氣不悖三戰之所䘮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驚駭威信呉楚傳名後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節忍小耻也以為殺身絶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終身之名除感忿之耻而立累世之功故業與三王爭流名與天壤相敝也 故志大者遺小用權者離俗有司思師望之計師望師尚父太公吕望也遂先帝之業志在絶胡貉擒單音蟬匈奴酋長曰單于單于廣大貎言象天單于然也故未遑扣扃之義而録拘儒之論劉向曰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
  文學曰鷰雀離巢宇而有鷹隼音笋之憂坎井之鼃音蛙離其居而有蛇䑕之患况翺翔千仞而游四海乎其禍必大矣此李斯之所以折翼而趙高沒淵也張子曰李斯族誅卒擊於鷹隼趙高車裂終斃於䑕蛇聞文武受命伐不義以安諸侯大夫未聞弊諸夏以役夷狄也昔秦常舉天下之力以事胡越竭天下之財以奉其用然衆不能畢而以百萬之師為一夫之任此天下共聞也且數音朔戰則民勞久師則兵弊此百姓所疾苦而拘儒之所憂也伍被曰徃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殺術士燔詩書滅聖棄禮義任刑法轉海濵之栗致於西河當是之時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餽女子紡績不足以葢形遣䝉恬築長城東西數千里𭧂兵露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僵尸滿野流血千里又使尉佗踰五嶺攻百越尉佗知中國勞極止土南越行者不還徃者莫返於是百姓離心瓦解欲為亂者十室而七韓成曰夫秦嘗積衆暴兵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係虜單于之功亦適足以結怨深讐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上虚府庫下敝百姓甘心於外國非完事也
  非鞅第七
  大夫曰昔商君相去聲秦也内立法度嚴刑罰飭政教姦偽無所容外設百倍之利收山澤之稅國富民强器械完飾蓄積有餘是以征敵伐國攘地斥境不賦百姓而師以澹古贍字故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民不苦鹽鐡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蓄積以備乏絶所給甚衆有益於國無害於人百姓何苦爾而文學何憂也蔡澤曰商君為秦孝公明法令禁姦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決裂阡陌以靜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勸民耕農利土一室無二力田稸積習戰陣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於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
  文學曰蓋文帝之時無鹽鐡之利而民富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所利也而見其害也且利不從天來不從地出一取之民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者也無異於愚人反裘而負薪愛其毛不知其皮盡也雜事篇曰魏文侯出游見路人反裘而負芻文侯曰胡為反裘而負芻對曰臣愛其毛文侯曰若不知其裏盡而毛無所恃耶明年東陽上計錢布十倍大夫畢賀文侯曰此非所以賀我也譬無異夫路人反裘而負芻也將愛其毛不知其裏盡毛無所恃也今吾田地不加廣士民不加衆而錢布十倍必取之士大夫也吾聞之下不安者上不可居也此非所以賀我也夫李梅實多者來年為之衰初危切新榖熟者舊榖為之虧自天地不能兩盈而况於人事乎故利於彼者必耗於此猶隂陽之不並曜晝夜之有長短也吕氏春秋曰冬與夏不能兩刑草與稼不能兩成新榖熟而陳穀虧果實繁者木必痺天之數也叢談曰天地之道極則反滿則損五采曜眼有時而渝茂木豐草有時而落物有盛衰安得自若意不並鋭事不兩隆盛於彼者必衰於此長於左者必短於右憙夜卧者不能蚤起也商鞅峭法長音掌利秦人不聊生相與哭孝公呉起長音掌兵攻取楚人騷動相與泣悼王其後楚日以危秦日以弱故利蓄而怨積地廣而禍構泰俗訓曰小辯害治苛削傷德商鞅為秦立相坐之法而百姓怨呉起為楚滅爵祿之令而功臣畔商鞅之立法也呉起之用兵也天下之善也然商鞅以法亡秦察於刀筆之法而不知治亂之本也呉起以兵弱楚習於行陣之事而不知廟戰之權也音烏在利用不竭而民不知地盡西河而人不苦也今商鞅之册任於内册通作䇿謀也籌也呉起之兵用於外行者勤於路居者匱於室老母號泣怨女歎息文學雖無憂其可得也
  大夫曰秦任商君國以富强其後卒并六國而成帝業及二世之時邪臣擅斷公道不行諸侯叛弛宗廟隳音灰亡春秋曰未言介祭仲亡也夫善歌者使人續其聲善作者使人紹其功推車之蟬攫音脚古本作匷說林訓曰古之所為不可更則推車至今無蟬匷許慎曰蟬匷車類也匷當讀如矍負子之教也周道之成周公之力也雖有裨諶之草創無子產之潤色有文武之䂓矩而無周吕之鑿枘音芮則功業不成左傳曰子産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馮簡子能斷大事子太叔美秀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而又善為辭令禆諶能謀謀於野則獲謀於邑則否此才性之蔽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産乃問四國之為於子羽且使多為辭令與裨諶乗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使斷之事乃投子太叔使行之以應對賔客是以鮮有敗事今以趙高之亡秦而非商鞅猶以崇虎亂殷而非伊尹也
  文學曰善鑿者建周而不疲善基者致高而不蹷音厥伊尹以堯舜之道為殷國基子孫紹位百代不絶商鞅以重刑峭法為秦國基故二世而奪刑法志曰凡兵者所以存亡繼絕救亂除暴也故伊吕之將子孫有國與商周並至於末世苟任詐力争城殺人盈城争地殺人盈野孫呉商白之徒皆身誅戮於前而功滅亡於後報應之勢各以類至其道然矣刑既嚴峻矣又作為相坐之法造誹謗增肉刑百姓齋栗不知所措手足也賦斂既煩數音朔矣又外禁山澤之原内設百倍之利民無所開説容言崇利而簡義高力而尚功非不廣壤進地也然猶人之病水益水而疾深知其為秦開帝業不知其為秦致亡道也狐刺音郎逹反之鑿雖公輸子不能善其枘音芮音本土之基雖良匠不能成其高譬若秋蓬被霜遭風則零落雖有十子產如之何故扁鵲不能肉白骨微箕不能存亡國也詩傳曰扁鵲過趙趙王太子𭧂疾而死鵲造宫門曰吾聞國中卒有壤土之事得無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應之曰然王太子暴疾而死扁鵲日入言鄭醫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難之曰吾聞上古之為醫曰苗父苗父之為醫也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面而祝發十言耳諸扶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鵲曰不能乂曰吾聞中古之為醫者曰俞柎俞柎之為醫也搦腦髓來肓莫炊灼九竅而定經絡死人復為生人故曰俞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鵲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窺天以錐刺地所窺者甚天所見者甚少鈞若子之方豈足以變駭童子哉扁鵲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頭掩目而别白黒者太子之疾所謂尸厥者也以為不然入𧦽之太子股隂當温耳中焦焦如有嘯者聲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報趙王趙王跣而趨出門曰先生逺辱幸臨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則糞土之息得䝉天履地而長為人矣先生不有之則先犬馬填溝壑矣言未巳涕泣沾襟扁鵲遂為𧦽之先造軒光之竈八成之湯砥針礪石取三陽五輸子容禱藥子明吹耳陽儀反神子越扶形子游矯摩太子遂得復生天下聞之皆曰扁鵲能生死人鵲辭曰子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當生者活耳夫死者猶不可藥而生也悲夫亂君之治不可藥而息也詩曰多將熇熇不可救藥甚之之辭也下蔡威公曰病之將死也不可為良醫國之將亡也不可為計謀
  大夫曰言之非難行之為難故賢者處實而效功亦非徒陳空文而已昔商君明於開塞之術假當世之權為秦致利成業許慎曰啓之以利塞之以禁商鞅之術也司馬貞曰案商君書開謂刑嚴峻則政化開塞謂布恩賞則政化塞其意本於嚴刑少恩也是以戰勝攻取并近滅逺乗燕趙陵齊楚諸侯斂袵西面而向風其後䝉恬征胡斥地千里踰之河北若壊朽折腐何者商君之遺謀備飾素循也故舉而有利動而有功夫音扶蓄積籌䇿國家之所以强也故弛廢而歸之民未覩巨計而渉大道也
  文學曰商鞅之開塞非不行也𫎇恬𨚫胡千里非無功也威震天下非不强也諸侯隨風西面非不從也然而皆秦之所以亡也商鞅以權數危秦國䝉恬以得千里亡秦社稷此二子者知利而不知害知進而不知退故果身死而衆敗王符曰夫上世之臣以道事君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支百世季世之臣以謟媚主不思順天専仗殺伐白起䝉恬秦以為功天以為賊易曰徳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是故徳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此所謂攣朐之知去聲而愚人之計也寧手足曲也朐脡曲也音扶何大道之有故曰小人先合而後忤孔子曰可以共學矣而未可以適道也可與適道未可以立也可以立未可與權權者聖人之所獨見也故忤而後合者謂之知權合而後忤者謂之不知權不知權者善反醜矣初雖乗馬卒必泣血此之謂也繆稱訓曰聖人在上則民樂其治在下則民慕其意小人在上位如寢關曝纊不得須臾寧故易曰乗馬班如泣血連如言小人處非其位不可長也
  大夫曰淑好之人戚施之所妬也賢知去聲之士闒音逹音戎之所惡音汙詩解曰戚施不能仰隗疾也李善曰闒茸猥賤也茸細毛也張栮訓話以為關獰劣也吕忱字林曰闒茸不肖也鄒陽曰女無美惡入宫見妬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説林訓曰駿馬以材死直士以正窮賢者擯於朝美女擯於宫尊賢篇曰陽因見趙簡主曰臣居鄉三逐事君五去聞君好士故走來見簡主聞之絶食而歎跽而行左右進諫曰居鄉三逐是不容衆也事君五去是不忠上也今君有士不為少矣簡主曰子不知也夫美女者醜婦之仇也盛徳之士亂世所疏也正直之行邪枉所憎也遂出見之因投以為相而國大治由是觀之逺近之人不可以不察也是以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屈原傳曰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頃襄王立以其弟子蘭為令尹楚人既咎子蘭以勸懐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雖放流睠顧楚國繋心懐王不忘欲反冀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興國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令尹子蘭聞之大恕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王頃襄王怒而遷之論語曰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公伯寮魯人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季孫魯大夫也音扶商君起布衣自魏入秦期年而相去聲之革法明教而秦人大治故兵動而割地兵休而國富孝公大說音悅封之於商安之地方五百里功如丘山名傳後世世人不能為是以相與嫉其能而疵其功也疵音慈説文云病也
  文學曰君子進必以道退不失義孔子曰事君難進而易退則位有序易進而難退則亂也故君子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以逺亂也繆稱訓曰君子時則進得之以義何幸之有不時則退讓之以義何不幸之有高而勿矜勞而不伐位尊而行去聲恭功大而理順故俗不疾其能而世不妬其業大禹謨帝曰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争功孝經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今商鞅棄道而用權廢徳而任力峭法盛刑以虐戾為俗欺舊友以為功刑公族以立威無恩於百姓無信於諸侯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讐雖以𫉬功見封猶食毒肉愉飽而罹其咎也秦䇿曰衞鞅亡魏入秦孝公以為相封之於商號曰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强大賞不私親近法及太子黥劓其傅朞年之後道不拾遺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强行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傳商君辭不受孝公已死惠王代後蒞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説惠王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兒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王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讐也願大王圖之商君歸還惠王車裂之而秦人不憐蘇秦合從音縱連衡統理六國業非不大也桀紂與堯舜並稱至今不亡名非不長也然非者不足貴故事不苟多名不苟傳也要畧曰晩世之時六國諸侯谿異谷别水絕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權柄擅其政令下無方伯上無天子力征争權勝者為右恃連與國約重致剖信符結逺援以守其國家持其社稷故縱横修短生焉韓嬰曰君子行不貴苟難説不貴苟察名不貴苟傳惟其當之為貴夫負石而赴河行之難為者也而申屠狄能之君子不貴者非禮義之中也山淵平天地比齊楚襲入乎耳出乎口鈎有鬚卵有毛此説之難持者也而鄧析惠施能之君子不貴者非禮義之中也盗蹠吟口名聲若日月與舜禹俱傳而不息君子不貴者非禮義之中也故君子行不貴苟難説不貴苟察名不貴苟傳惟其當之為貴
  大夫曰縞素不能自分於緇墨聖賢不能自理於亂世是以箕子執囚比干被刑節士篇曰箕子者紂親戚也紂始為象箸箕子諫不聼囚箕子以為奴王子比干者亦紂之親戚也紂作炮烙之刑王子比干曰主暴不諫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見過則諫不用則死忠之至也遂進諫三日不去朝紂因而殺之伍員相去聲闔閭以伯音覇音扶去聲不道流而殺之范睢曰伍子胥橐載而出昭關夜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餬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篪乞食於呉市卒興呉國闔閭為霸越絶書曰子胥賜劔將自殺歎曰嗟乎衆曲矯直一人固不能獨立吾挾弓矢以逸鄭楚之間自以為可復吾見凌之仇乃先王之功想得報焉自致於此吾先得榮後僇者非智衰也先遇明後遭險君之易移也已矣坐不遇時復何言哉此吾命也亡將安之莫如早死從吾先王于地下葢吾之志也樂毅信功於燕昭而見疑於惠王雜事篇曰樂毅為昭王謀必待諸侯兵齊乃可伐也於是乃使樂毅使諸侯遂合連四國之兵以伐齊大破之閔王亡逃僅以身脱□莒樂毅追之遂屠七十餘城臨淄盡降唯莒即墨未下盡復取燕寳器而歸復易王之辱樂毅謝罷諸侯之兵而獨圍莒即墨時田單為即墨令患樂毅善用兵田單不能詐也欲去之昭王又賢不肯聼讒會昭王死惠王立田單使人讒之惠王惠王使騎刼代樂毅樂毅去之趙不歸燕騎刼既為將軍田單大喜設詐大破燕軍殺騎刼盡復收七十餘城人臣盡節以狥名遭世主之不用大夫種輔翼越王為之深謀卒擒强呉據有東夷終賜屬鏤而死蔡澤曰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逺計免會稽之耻以亡為存因辱為榮墾草入邑辟地殖榖率四方之士専上下之力輔句踐之賢報夫差之讐率擒勁呉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句踐終負而殺之汜論訓曰大夫種輔翼越王句踐而為之報怨雪耻擒夫差之身開地數千里然而身伏屬鏤而死屬鏤利劔也驕主背恩徳聽流説不計其功故也豈身之罪哉蹇重曰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
  文學曰比干剖心子胥鴟夷宋世家曰王子比干見箕子諫不聼而為奴則曰君有過而不以死争則百姓何辜乃直言諫紂紂怒曰吾聞聖人之心有七竅信有諸乎乃遂殺比干刳視其心呉越春秋曰呉王賜子胥劔遂伏劔而死呉王乃取子胥之尸盛以鴟夷之器投之江海子胥因隨流揚波成濤激岸隨潮來徃應劭曰取馬革為鴟夷鴟夷榼形非輕犯君以危身强音襁諫以干名也憯音𢡖音妲之忠誠心動於内忘患之禍發於外志在匡君救民故身死而不怨陸子曰郁烈之芳出於委灰繁㑹之音生於絶絃是以貞女要名於沒世烈士赴節於當年君子能行是不能禦非雖在刑戮之中非其罪也繆稱訓曰人為之天成之終身為善非天不行終身為不善非天不亡故善否我也禍福非我也故君子順其在已者而已矣性者所受於天也命者所遭於時也有其材不遇其世天也太公何力比干何罪循性而行或害或利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故君子能為善而不能必其得福不忍為非而不能必免其禍傳曰伯竒孝而棄於親隐公慈而殺於弟叔武賢而殺於兄比干忠而誅於君詩曰予慎無辜是以比干死而殷人怨子胥死而呉人恨今秦怨毒商鞅之法甚於私仇故孝公卒之日舉國而攻之東西南北莫可奔走仰天而歎曰嗟乎為政之弊至於斯極也卒車裂族夷為天下笑斯人自殺非人殺之也衞鞅傳曰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䖍告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闗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歎曰嗟乎為政之弊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具欺公子卭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秦之賊秦强而賊入弗歸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秦惠王車裂以狗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司馬遷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所干孝公以帝王術扶持浮説非其資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䖍欺魏將卬不師趙良之言亦足發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嘗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劉歆曰秦孝公保崤函之固以廣雍州之地東幷河西北收上郡國富兵强長雄諸侯周室歸胙四方來賀為戰國霸君秦遂以强六世而幷諸侯亦皆商君之謀也夫商君極身無二慮盡公不顧私使民内急耕織之業以富國外重戰伐之賞以勸戎士法令必行内不阿貴寵外不偏疏逺是以令行而禁止法出而姦息故雖書云無偏無黨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司馬法之勵戎士周后稷之勸農業無以易此此所以并諸侯也故孫卿曰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然無信諸侯畏而不親夫霸君君齊桓晉文者桓不倍柯之盟文不負原之期而諸侯畏其强而親信之存亡繼絶四方歸之以管仲舅犯之謀也今商君倍公子卬之舊恩棄交魏之明信詐取三軍之衆故諸侯畏其强而不親信也藉使孝公遇齊桓晉文得諸侯之統將合諸侯之君驅天下之兵以伐秦秦則亡矣天下無桓文之君故秦得以兼諸侯衛鞅始自以為知霸王之徳原其事不諭也昔周召施善政及其死也後世思之蔽芾甘棠之詞是也嘗舍於樹下後世思其徳不忍伐其樹况害其身乎管氏奪伯氏邑三百户無怨言今衛鞅内刻刀鋸之刑外深鈇龯之誅歩過六尺者有罰棄灰於道者被刑一日臨渭而論囚七百餘人渭水盡赤號哭之聲動於天地畜怨積讐比於丘山所逃莫之隐所歸莫之容身死車裂滅族無姓其去霸王之佐亦逺矣然惠王殺之亦非也可輔而用也使衛鞅施寛平之法加之以恩申之以信庶幾伯者之佐哉



  鹽鐡論卷二
<子部,儒家類,鹽鐵論>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三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晁錯第八
  大夫曰春秋之法君親無將將而必誅公羊傳曰此陳侯之弟招也何以不稱弟貶曷為貶為殺世子偃師貶曰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大夫相殺稱人此其稱名氏以殺何言將自是弑君也今將爾詞為與親弑者同君親無將將而必誅焉然則曷為不於其弑焉貶以親者弑然後其罪惡甚春秋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不貶絶以見罪惡也貶絶然後罪惡見者貶絶以見罪惡也今招之罪已重矣曷為復貶乎此著招之有罪也何著乎招之有罪言楚之托招以滅陳也顔師古曰將謂將有其意也故臣罪莫重於弑君子罪莫重於弑父趙武靈王曰家聴於親國聽於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誼也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招四方遊士山東儒墨咸聚於江淮之間講議集論著書數十篇然卒於背義謀叛逆誅及宗族淮南鴻烈序曰文帝以淮南厲王長子安襲封淮南王次為衡山王太傅賈誼諫曰怨讐之人不可貴也後淮南衡山卒反如賈誼言初安為辯逹善屬文皇帝為從父數上書召見孝文皇帝甚重之詔使為離騷賦自旦受詔日早食已上愛而祕之天下方術之士多往歸焉於是遂與蘓飛李尚左吳田由雷被毛被伍被晉昌等及諸儒大山小山之徒共講論道徳緫統仁義著書數十篇號曰鴻烈鴻大也烈明也以為大明道之言也司馬遷曰詩之所謂戎狄是膺荆舒是懲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親為骨肉疆土千里列為諸侯不務遵蕃臣職以承輔天子而專挾邪僻之計謀為畔逆仍父子再失國各不終其身為天下笑此非獨王過也亦其俗薄臣下漸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輕悍好作亂乃自古記之矣使晁錯變法易常不用制度廹蹙宗族侵削諸侯蕃臣不附骨肉不親吳楚積怨斬錯東市以慰三軍之士而謝諸侯斯亦誰殺之乎晁錯傳曰晁錯為御史大夫請諸侯之罪過削其地収其枝郡奏上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集議莫敢難獨竇嬰争之由此與錯有郤錯所更令三十章諸侯皆諠譁疾晁錯錯父聞之從潁川來謂錯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别踈人骨肉人口議多怨公者何也晁錯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錯父曰劉氏安矣而晁氏危矣吾去公歸矣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及吾身死十餘日吳楚七國果反以誅錯為名及竇嬰袁盎進説上令晁錯衣朝衣斬東市
  文學曰孔子不飲盜泉之流曾子不入勝母之閭名且惡音汙之而况為不臣不子乎叢談曰邑名勝母曽子不入水名盜泉孔子不飲醜其聲也鍾離意曰孔子忍渇於盜泉之水曽參廻車於勝母之閭惡其名也是以孔子沐浴而朝音潮告之哀公陳文子有馬十乗去聲棄而違之論語曰陳成子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崔子弑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乘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去聲曰君子可貴可賤可刑可殺而不可使為亂孔子曰事君可貴可賤可富可貧可刑可殺而不可使為亂馬氏曰在物者有命故可貴可賤可生可殺在已者有義故不可使為亂也精神訓曰晏子與崔子盟臨死地而不易其義殖華將戰而死莒君厚賂而止之不改其行故晏子可廹以仁不可刼以兵殖華可止以義而不可縣以利君子義死而不可以死亡恐也若夫音扶外飾其貎而内無其實口誦其文而行去聲不由其道是盜固與盜而不容於君子之域春秋不以寡犯衆誅絶之義有所止不兼怨惡也故舜之誅誅鯀其舉舉禹夏紀曰當帝堯之時鴻水㴞天浩浩懐山襄𨹧下民其憂堯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鯀可堯曰鯀為人負命毁族不可四岳曰等之未有賢於鯀者願帝試之於是堯聽四岳用鯀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於是帝堯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攝行天子之政廵狩行視鯀之治水無狀乃殛鯀於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誅為是於是舜舉鯀子禹而使續鯀之業堯崩帝舜問四岳曰有能成美堯之事者使居官皆曰伯禹為司空可成美堯之功舜曰嗟然命禹汝平水土禹拜稽首譲於契后稷咎繇舜曰汝其往視爾事矣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左傳曰初臼季使過兾見兾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待如賓與之歸言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請用之臣聞之出門如賓承事如祭仁之則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對曰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管敬仲桓之賊也實相以濟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君取節焉可也文公以為下軍大夫音扶以璵音歟音煩之玼音此而棄其璞以一人之罪而兼其衆則天下無美寳信士也淮南子曰夏后之璜不能無考明月之珠不能無纇晁生言諸侯之地大富則驕奢急即合從故因吳之過而削之㑹稽因楚之罪而奪之東海所以均輕重分其權而為萬世慮也弦髙誕於秦而信於鄭鄭世家曰繆公元年春秦繆公使三將將兵欲襲鄭至滑逢鄭商人弦髙詐以十二牛勞軍故秦兵不至而還晉敗之於崤汜論曰惟聖人為能知權言而必信期而必當天下之髙行也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尾生與婦人期而死之直而證父信而溺死雖有直信孰能貴之夫三軍矯命過之大者也秦繆公興兵襲鄭過周而東鄭賈入弦髙將西販牛道遇秦師於周鄭之間乃矯鄭伯之命犒以十二牛賓秦師而却之以存鄭國故事有所至信反為過誕反為功晁生忠於漢而讐於諸侯晁錯傳曰晁錯已死謁者僕射鄧公為校尉擊吳椘軍為將軍上書言軍事謁見上上問曰道軍所來聞晁錯死吳楚罷不鄧公曰吳王為反數十年矣發怒削地以誅錯為名其意非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復言也上曰何哉鄧公曰夫晁錯患諸侯強大不可制故請削地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於是景帝黙然良乆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鄧公為城陽中尉人臣各死其主為其國用此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所以厚於晉而薄於荆也奉使篇曰楚莊王舉兵伐宋宋告急晉景公欲發兵救宋伯宗諫曰天方開楚未可伐也乃求壯士得霍人解揚字子虎往命宋毋降道過鄭鄭新與楚親乃執解揚而獻之楚楚王厚賜與約使反其言令宋趣降三要解揚乃許於是楚乘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以樓車令呼宋使降遂倍楚約而致其晉君命曰晉方悉國兵以救宋宋雖急慎毋降楚晉兵今至矣楚莊王大怒將烹之解揚曰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受吾君命以出雖死無二王曰汝之許我已而倍之其信安在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曰死以許王欲以成吾君命臣不恨也顧謂楚臣曰為人臣無忘盡忠而得死者楚王諸弟皆諫王赦之於是莊王卒赦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歸之晉爵之為上卿故後世言霍虎
  刺權第九
  大夫曰今夫音扶越之具區楚之雲夢宋之鉅野齊之孟諸有國之富而伯音霸王之資也人主統而一之則強不禁則亡齊以其腸胃予人家強而不制枝大而折榦以專巨海之富而擅魚鹽之利也勢足以使衆恩足以䘏下是以齊國内倍而外附權移於臣政墜於家公室卑而田宗強轉轂游海者盖三千乘去聲失之於本而末不可救齊世家曰田釐子乞事齊景公為大夫其收賦稅於民以小斗受之其粟予民以大斗行隂德於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齊衆心宗族益強民思田氏晏子數諫景公景公弗聽已而使於晋與叔向私語曰齊國之政其卒歸於田氏矣田乞卒子常代立是為田成子相簡公復修釐子之政以大斗出貸以小斗收齊人歌之曰嫗乎采𦬊歸乎田成子管子曰權不兩錯政不二門故曰脛大於股者難以歩指大於臂者難以把本小末大不能相使也范睢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韓非子曰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徙其民而傾其國萬乗之君無備必有千乗之家在其側以徙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姦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羣臣之大富君主之敗也故曰腓大於股難以趨走主失其神虎随其後說山訓曰末不可以強於本指不可以大於臂下輕上重其覆必易今山川海澤之原非獨雲夢孟諸也鼓金煑鹽其勢必深居幽谷而人民所罕至姦猾交通山海之際恐生大姦乗利驕溢敦樸滋偽則人之貴本者寡大農鹽鐵丞孔僅等上請願募民自給費因縣官器煑鹽予用以杜浮偽之路由此觀之令意所禁㣲有司之慮亦逺矣
  文學曰有司之慮逺而權家之利近令意所禁微而僣奢之道著自利害之設三業之起貴人之家雲行於𡍼如淳曰如雲而行言其衆多也轂擊於道顔師古曰轂擊言車乘交馳其轂相擊也攘公法申私利跨山澤擅官市非特巨海魚鹽也執國家之柄以行海内非特田常之勢陪臣之權也威重於六卿富累於陶衛魏冉封陶商鞅姓衛輿服僣於王公宫室溢於制度并兼列宅隔絶閭巷閣道錯連足以游觀鑿池曲道足以騁騖臨淵釣魚放犬走兎隆豺𪔂力蹋音逹鞠闘雞蹋鞠以革為圜囊實以毛髮蹵蹋為戲劉向别録云黄帝造以練武士者也左傳曰季郈之雞闘季氏介其雞郈氏為之金距中山素女撫流徵音紙於堂上鳴鼓巴歈音俞作於堂下宋玉曰歌於郢中者引商列羽雜以流徵和者止數人其曲彌髙其和彌寡西域傳云巴歈二州名其人善舞或曰歈水之人善歌舞漢髙帝伐秦巴人從軍歌舞䧟陣髙祖采其聲後人因加此字一曰吳歌曰歈婦女被羅紈婢妾曳絺紵子孫連車列騎田獵出入畢戈捷健是以耕者釋耒而不勤百姓氷釋而解音懈怠何者已為之而彼取之僣侈相效上升而不息此百姓所以滋偽而罕歸本也
  大夫曰官尊者禄厚本美者枝茂故文王德而子孫封周公相去聲而伯禽富琴操曰文王以紂時為岐侯躬脩道徳執行仁義百姓附親是時紂為無道刳胎斮渉廢壊仁人天統易運諸侯瓦解皆歸文王傳曰文王兼制天下立國七十一姬姓獨居五十二周之子孫苟不狂惑莫不為天下顯諸侯明堂篇曰昔殷紂亂天下脯鬼侯以饗諸侯是以周公相武王以伐紂武王崩成王幼弱周公相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七年致政於成王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是以封周公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車千乘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是以魯君孟春乘大輅載弧韣旂十有二旒日月之章祀帝於郊配以后稷天子之禮也水廣者魚大父尊者子貴奉使篇曰江漢之魚吞舟大國之樹必巨去聲曰河海潤千里盛徳及四海况夫妻子乎莊子曰河潤九里澤及三族故夫貴於朝音潮妻貴於室富曰苟美古之道也孟子曰王子與人同而如彼者居使然也居編户之列而望卿相去聲之子孫是以跛音避夫之欲及樓季也許慎曰樓季魏文侯之弟無錢而欲千金之寳不亦虗望哉韓嬰曰盈把之木無合拱之枝榮澤之水無吞舟之魚
  文學曰禹稷自布衣思天下有不得其所者若已推而納之溝中故起而佐堯平治水土教民稼穡其自任天下如此其重也豈云食禄以養去聲其妻子而已乎孟子曰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禹思天下之民有溺者由已溺之也稷思天下之民有飢者由已飢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音扶食萬人之力者𫎇其憂任其勞韓信曰乗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懐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一人失職一官不治皆公卿之累也故君子之仕行其義非樂音洛其勢也受祿以潤賢非私其利見賢不隠食禄不專此公叔之所以為文魏成子所以為賢也論語云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與文子同升諸公孔子曰可以為文矣魏世家曰魏文侯謂李克曰先生嘗教寡人曰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則璜二子何如李克對曰臣聞之卑不謀尊踈不謀戚臣在闕門之外不敢當命文侯曰先生臨事勿讓李克曰君不察故也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逹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舎寡人之相定矣李克趨而出過翟璜之家翟璜曰今者聞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誰為之李克曰魏成子為相矣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覩記臣何負於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進也君内以鄴為憂臣進西門豹君謀欲伐中山臣進樂羊中山已拔無使守之臣進先生君之子無傅臣進屈侯鮒臣何以負於魏成子李克曰且子之言克於子之君者豈將比周以求大官哉君問而置相非成則璜二子何如對曰君不察故也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逹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為貧視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為相也且子安得與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禄千鍾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師之子之所進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惡得與魏成子比也翟璜逡廵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對願卒為弟子故周德成而後封子孫不以為黨周公功成而後受封天下不以為貪今則不然親戚相推朋黨相舉公尊於位子溢於内夫貴於朝音潮妻謁行於外無周公之徳而有其富無管仲之功而有其侈故編户跛音避夫而望疾歩也管仲傳曰管仲富擬於公室有三歸反坫齊人不以為侈
  刺復第十
  大夫乃為色矜而心不懌曰但居者不知負戴之勞從旁議者與當局者異憂方今為天下腹居郡諸侯並臻中外未然心憧憧音冲若渉大川遭風而未薄通作泊是以夙夜思念國家之用寢而忘寐饑而忘食計數不離於前萬事簡閱於心丞史噐小不足與謀獨鬱大道思覩文學若俟周召而望子髙周召周公旦召公奭也郎顗曰昔唐堯在上羣龍為用文武創徳周召作輔是以能逹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髙士傳曰伯成子高者唐虞之時至禹去而耕禹往趨而問之子髙曰昔堯治天下至公無私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畏今子賞而不勸罸而不威徳自此衰刑自此作夫子盍行乎無落吾事俋俋乎耕而不顧御史按事郡國察亷舉賢才嵗不乏也今賢良文學臻者六十餘人懐六藝之術騁意極論宜若開光發䝉信往而乖於今道古而不合於世務意者不足以知士也將多飾文誣能以亂實耶何賢士之難覩也自千乗去聲兒寛以治尚書位冠去聲九卿兒寛千乗人也及所聞覩選舉之士擢升贊憲甚顯然未見絶倫比而為縣官興滯立功也
  文學曰輸子之制材木也正其規矩而鑿枘音芮調師曠之諧五音也正其六律而宫商調拾遺記曰師曠者或出於晋靈之世以主樂官妙辨音律晋平公之時以隂陽之樂顯於當世燻目為瞽人以絶塞衆慮專心於星筭音律之中考鐘吕以定四時無毫釐之異孟子曰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修務訓曰無規矩雖奚仲不能以定方圓無凖䋲雖魯般不能以定曲直當世之工匠不能調其鑿枘音芮則改規矩不能協聲音則變舊律是以鑿枘音芮音郎逹反戾而不合聲音泛越而不和夫音扶舉規矩而知宜吹律而知變上也因循而不作以俟其人次也韓非子曰巧匠目意中䋲然必先以規矩為度上智捷舉中事然必以先王之法為比是以曹丞相日飲醇酒曹參世家曰參始㣲時與蕭何善及為將相有郤至何且死所推賢唯參參代何為漢相國舉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擇郡國吏木拙於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輒斥去之日夜飲醇酒卿大夫已下吏及賓客見參不視事来者皆欲有言至者參輙飲以醇酒間之必有所言復飲之醉而後去終莫得開說以為常相舍後園近吏舍吏舍日飲歌呼從吏惡之無如之何乃請參游園中聞吏醉歌呼從吏幸相國召按之乃反取酒張坐飲亦歌呼與相應和參見人之有細過專掩匿覆盖之府中無事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顜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載其清淨民以寧一兒大夫閉口不言兒寛傳曰寛治尚書以射策為掌故功次補廷尉文學卒史寛為人温良有廉智自將善屬文然懦於武口弗能發明也時張湯為廷尉廷尉府盡用文史法律之吏而寛以儒生在其間見謂不習事不署曹除為從史及遷左内史寛既治民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在於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故治大者不可以煩煩則亂治小者不可怠怠則廢春秋曰其政恢卓恢卓可以為卿相去聲其政察察察察可以為匹夫夫音扶綱維不張禮義不行公卿之憂也案上之文期㑹之事丞史之任也尚書曰俊乂在官百僚師師百工惟時庶尹允諧言官得其人人任其事故官治而不亂事起而不廢士守其職大夫理其位公卿總要執凡而已故任能者責成而不勞任已者事廢而無功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處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於子賤子賤曰我任人子任力任人者佚任力者勞韓非子曰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来效吕氏春秋曰天無形而萬物以成至精無象而萬物以化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主術訓曰夫乗衆人之智則無不任也用衆人之力則無不勝也千鈞之重烏獲不能舉也衆人相一則百人有餘力矣是故任一人之力者則烏獲不足恃乗衆人之智者則天下不足有也桓公之於管仲耳而目之故君子勞於求賢逸於用人豈云殆哉雜事篇曰有司請吏於齊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桓公曰以告仲父若是者二在側者曰一則告仲父二則告仲父易哉為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曷為其不易也故王者勞於求人佚於得賢吕氏春秋曰賢主勞於求人而佚於治事昔周公之相去聲也謙卑而不鄰以勞天下之士是以俊乂滿朝音潮賢知去聲充門傳曰周公踐天子之位七年布衣之士所贄而師者十二人所友見者十二人窮巷白屋先見者四十九人時進善百人教士千人宫朝者萬人成王封伯禽於魯周公誡之曰往矣子無以魯國驕士吾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於天下亦不輕矣然一沐三握髪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吾聞徳行寛裕守之以恭者榮土地廣大守之以儉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貴人衆兵強守之以畏者勝聪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善博文強記守之以淺者智夫此六者皆謙德也夫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由此徳也不謙而失天下亡其身者桀紂是也可不慎歟故易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其國家近足以守其身謙之謂也夫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是以衣成則必缺袵宫成則必缺隅屋成則必加拙示不成者天道然也易曰謙亨君子有終吉詩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躋誡之哉其無以魯國驕士也語林曰賢者國之紀人之望自古帝王皆以之安危故書曰惟后非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昔者周公體大聖之德而勤於吐握由是天下之士爭歸之向使周公驕而且吝亦當髙翔逺去所至寡矣孔子無爵位以布衣從才士七十有餘人皆諸侯卿相去聲之人也况處三公之尊以養去聲天下之士哉仲尼弟子列傳孔子曰受業身通者七十有二人皆異能之士也孔子世家曰楚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將率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為子五十里今孔丘述三王之法明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夫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吕氏春秋曰孔墨布衣之士也萬乗之主千乗之君不能與之爭士也劉向曰春秋之後衆賢輔國者既没而禮義衰矣孔子雖論詩書定禮樂王道燦然分明以匹夫無勢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時君莫尚之是以王道遂用不興故曰非威不立非勢不行今以公卿之上位爵禄之美而不能致士則未有進賢之道堯之舉舜也賓而妻去聲之桓公舉管仲也賓而師之泰族訓曰堯治天下政教平徳潤洽在位七十載乃求所屬天下之統令四岳舉側陋四岳舉舜而薦之堯堯乃妻以二女以觀其内任以百官以觀其外既入大麓烈風雷雨不迷乃屬以九子贈以昭華之玉而傳天下焉孟子曰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以天子而妻去聲匹夫可謂親賢矣以諸侯而師匹夫可謂敬賓矣是以賢者從之若流歸之不疑孔子曰以富貴為人下者何人不與以富貴敬愛人者何人不親今當世在位者既無燕昭之下士鹿鳴之樂音洛賢而行臧文子椒之意雜事篇曰燕易王時國大亂齊閔王興師伐燕屠燕國載其寳噐而歸易王死及燕國復太子立為燕王是為燕昭王昭王賢即位卑身厚幣以招賢者謂郭隗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少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生之醜孤之願也先生視可者得身事之隗曰臣聞古之人君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㳙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買其骨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用死馬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市之五百金况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朞年千里馬至者二今王誠欲必致士請從隗始隗且見事况賢於隗者乎豈逺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宫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走燕燕王弔死問孤與百姓同甘苦二十八年燕國殷富士卒樂軼輕戰於是遂以樂毅為上將軍與秦楚三晉合謀以伐齊樂毅之筴得賢之功也詩序曰小雅鹿鳴燕羣臣嘉賓也既飯食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後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孔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恵之賢而不與立也王逸曰子椒為楚大夫處蘭芷之位而行滛慢佞諛之志又欲援引面從不賢之類使居親近無有憂國之心苟欲自進求入於君身得爵禄而已復何能敬愛賢人而舉用之也蔽賢妬能自髙其知去聲音紫人之才足已而不問卑士而不友以位尚賢以禄驕士而求士之用亦難矣詩傳曰楚莊王聽朝罷宴樊姬下堂而迎之曰何罷之晏也得無飢倦乎莊王曰今日聽忠賢之言不知飢倦也樊姬曰王之所謂忠賢者諸侯之客歟中國之士歟莊王曰則沈令尹也樊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姬曰妾得於王尚湯沐執巾櫛振袵席十有一年矣然妾未嘗不遣人之梁鄭之間求美人而進之於王也與妾同列者十人賢於妾者二人妾豈不欲擅王之寵哉不敢私願蔽衆美欲王之多見則娛今沈令尹相楚數年矣未嘗見進賢而退不肖也又焉得為忠賢乎莊王旦朝以樊姬之言告沈令尹令尹避席而進孫叔敖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國霸楚史援筆而書之於䇿曰楚之霸樊姬之力也詩曰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樊姬之謂也傳曰傷善者國之殘也䔩善者國之讒也列子曰以賢臨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賢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主術訓曰文王智而好問故聖武王勇而好問故勝說林訓曰一目之羅不可以得鳥無餌之釣不可以得魚遇士無禮不可以得賢
  大夫繆然不言盖賢良長歎息焉御史進曰太公相去聲文武以王去聲天下管仲相去聲桓公以伯音霸諸侯要畧曰文王之時紂為天子賦歛無度戮殺無止康樂沈湎宫中成市作為炮烙之刑刳諫者剔孕婦天下同心而苦之文王四世纍善修德行義處岐周之間地方不過百里天下二老歸之文王欲以卑弱制強暴以為天下去殘除賊而成王道故太公之謀生焉文王業之而不卒武王繼文王之業用太公之謀悉索薄賦躬擐甲胄以伐無道而討不義誓師牧野以踐天子之位齊世家曰桓公既得管仲修齊國政連五家之兵設輕重魚鹽之利以贍貧窮禄賢能齊人皆說七年㑹諸侯於甄而桓公於是始霸焉故賢者得位猶龍得水騰虵音蛇遊霧也韓非子曰飛龍乗雲騰蛇遊霧雲罷霧霽而龍蛇與螾螘同也則失其所乗也賢人而詘於不肖者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於賢者權重位尊也叢談曰騰虵遊霧而升騰龍乗雲而舉猿得木而挺魚得水而騖處地宜也孔子曰自季孫之賜我千鍾而友益親自南宫項叔之乗我車也而道加行故道有時而後重有勢而後行㣲夫二子之賜丘之道幾於廢也公孫丞相去聲以春秋說音稅先帝遽即三公處周召之列據萬里之勢為天下凖䋲衣不重彩食不兼味以先天下而無益於治公孫𢎞傳曰𢎞為人恢竒多聞嘗稱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儉節𢎞為布被食不重肉毎朝㑹議開陳其端令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爭於是天子察其行敦厚辨論有餘習文法吏事而又緣飾以儒術上大說之西京雜記曰公孫𢎞起家徒歩為丞相故人髙賀從之𢎞食以脫粟飯覆以布被賀怨曰何用故人富貴為脫粟布被我自有之𢎞大慙賀告人曰公孫𢎞内服貂蟬外衣麻枲内厨五鼎外膳一殽豈可以示天下於是朝廷疑其矯焉𢎞歎曰寜逢惡賓不逢故人食貨志曰自公孫𢎞以春秋之義䋲臣下取漢相吏益慘急而法令察當是時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孫𢎞以宰相布被食不重味為天下先然而無益於治修務於功利矣博士褚泰泰平凖書作大徐偃等承明詔建節馳傳去聲廵省郡國漢武紀曰元狩六年六月詔曰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姦農傷而末衆又禁兼并之塗故改幣以約之稽諸往古制宜於今廢期有月而山澤之民未諭夫仁行而從善義立則俗易意奉憲者所以導之未明與將百姓所安殊路而矯䖍吏因乗勢以侵蒸庶邪何紛然其擾也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者貸與之諭三老孝弟以為民師舉獨行之君子徵詣行在所朕嘉賢者樂知其人廣宣厥道士有特招使者之任也詳問𨼆處亡位及寃失職姦猾為害野荒治苛者舉奏郡國有所以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聞舉孝亷勸元元而流俗不改漢紀曰元朔元年冬十有一月詔曰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壅於上聞也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隠勸元元厲蒸庶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蓛賢䝉顯戮古之道也其議不舉賢者罪有司奏議曰古者諸侯貢士一適謂之好德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不貢士一則黜爵再則黜地三則黜爵地畢夫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在上位而不得進賢者退此所以勸善黜惡也今詔書昭先帝聖緒令二千石舉孝亷所以勸元元移風易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亷不勝任也當免奏可招舉賢良方正文學之士超遷官爵或至卿大夫班固曰公孫𢎞卜式兒寛皆以鴻漸之翼困於燕雀逺迹羊豕之間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是時漢興六十餘載海内又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歎息羣士慕響異人並臻卜式㧞於芻牧𢎞羊擢於賈𥪡衛青奮於奴僕日磾出於降虜斯亦曩時版築飯牛之朋已漢之得人於兹為盛儒雅則公孫𢎞董仲舒兒寛篤行則石建石慶推賢則韓安國鄭當時定令則趙禹張湯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東方朔枚臯應對則嚴助朱買臣厯數則唐都洛下閎協律則李延年奉使則張騫蘇武受遺則霍光金日磾其餘不可勝紀是以興造功業制度遺文後世莫及非特燕昭之薦士文王之廣賢也君道篇曰燕昭王問於郭隗曰寡人地狹人寡齊人削取八城匈奴驅馳樓煩之下以孤之不肖得承宗廟恐危社稷存之有道乎郭隗曰有然恐王之不能用也昭王避席願請聞之郭隗曰帝者之臣其名臣也其實師也王者之臣其名臣也其實友也霸者之臣其名臣也其實賓也危國之臣其名臣也其實虜也今王將東面目指氣使以求臣則厮役之材至矣南面聼朝不失揖讓之禮以求臣則人臣之材至矣西面等禮相亢下之以色不乗勢以求臣則朋友之材至矣北面拘指逡廵而退以求臣則師傅之材至矣如此則上可以王下可以霸唯王擇焉燕王曰寡人願學而無師郭隗曰王誠欲興道隗請為天下之士開路於是燕王常置郭隗上坐南面居三年蘓子聞之從周歸燕鄒衍聞之從齊歸燕樂毅聞之從趙歸燕屈景聞之從楚歸燕四子畢至果以弱燕并強齊夫燕齊非均權敵戰之國也所以然者四子之力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此之謂也周紀曰西伯曰文王遵后稷公劉之業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幼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歸之伯夷叔齊在孤竹聞西伯善養老盍往歸之太顛閎夭散宜生鬻子辛甲大夫之徒皆往歸之呂氏春秋曰國雖小其食足以食天下之賢者其車足以乗天下之賢者其財足以禮天下之賢者與天下之賢者為徒此文王之所以王也然而未覩功業所成殆非龍虵音蛇之才而鹿鳴之所樂音洛賢也
  文學曰氷炭不同器日月不並明顔淵曰鮑魚蘭芷不同篋而藏堯舜桀紂不同國而治韓非子曰氷炭不同器而乆寒暑不兼時而至劉峻曰薫蕕不同器梟鸞不接翼當公孫𢎞之時人主方設謀垂意於四夷故權譎之謀進荆楚之士用將帥或至封侯食邑而勉獲者咸𫎇厚賞是以奮擊之士由此興其後干戈不休軍旅相望甲士麋𡚁縣官用不足故設險興利之臣起磻溪熊羆之士隠平凖書曰武帝之時嚴助朱買臣等招來東甌事两越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唐䝉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賈滅朝鮮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絶和親侵擾北邉兵連而不觧天下苦其勞而干戈日滋行者齎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姓抗𡚁以巧法財賂衰耗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凌遲㢘恥相冐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始也尚書中𠉀曰吕尚釣磻溪得玉璜刻曰姬受命吕佐旌六韜曰文王卜田史扁為卜曰于渭之陽將大得焉非熊非羆非虎非彲兆得公侯天遺汝師文王齋戒三日田于渭陽卒見吕尚坐茅以漁武王曰朂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𧴀如熊如羆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朂哉夫子涇淮造渠以通漕運東郭偃孔僅建鹽鐵册通作䇿諸利富者買爵販官免刑除罪貢禹曰孝文皇帝時貴亷潔賤貪汚賈人贅壻及吏生贓者禁固不得為吏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自見功大遂從嗜欲廼行一時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榖者補吏是以官亂民貧盗賊並起蕭望之曰天漢四年常使死罪人入五十萬錢減死罪一等豪強吏民請奪假貸至為盗賊以贖罪其後姦邪横暴羣盗並起至攻城邑殺郡守充滿山谷吏不能禁明詔遣繡衣使者以興兵撃之誅者過半然後衰止公用彌多而為者狥私上下無求百姓不堪⿰扌⿱𠂉几 -- 抗弊而從法故𢡚音慘急之臣進而見知廢格音閣之法起平凖書曰吏道雜而多端則官職耗廢自公孫𢎞以春秋之義䋲臣下取漢相張湯用峻文决理為廷尉於是見知之法生而廢格沮誹窮治之獄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謀反迹見而公卿尋端治之竞其黨與而坐死者數萬人長吏益惨急而法令明察張晏曰見知謂吏見知不舉故為放縱以其罪罪之也如淳曰廢格謂廢格天子文法使不行也杜周減宣之屬以峻文决理貴而王温舒之徒以鷹隼擊殺顯平凖書曰御史大夫張湯方隆貴用事减宣杜周等為中丞義縱尹齊王温舒等用惨急𠜇深為九卿酷吏傳云以鷹擊毛摯為治徐廣曰摯鳥將擊必張羽毛也其欲據仁義以道事君者寡偷合取容者衆獨以一公孫𢎞如之何
  論儒第十一
  御史曰文學祖述仲尼稱誦其徳以為自古及今未之有也然孔子修道齊魯之間教化洙泗之上弟子不為變當世不為治魯國之削滋甚齊宣王褒儒尊學孟軻淳于髠之徒受上大夫之禄不任職而論國事盖齊稷下先生千有餘人齊世家曰宣王喜文學游說之士自如騶衍淳于髠田駢接予慎到環淵之徒七十六人皆腸列第為上大夫不治而議論是以齊稷下學士復盛且數百千人劉向别録曰齊有稷門城門也談說之士期㑹於稷下也虞喜曰齊有稷山立館其下以待游士也當此之時非一公孫𢎞也弱燕攻齊長驅至臨淄湣音敏王遁逃死於莒而不能救王建禽通作擒於秦與之俱虜而不能存若此儒者之安國尊君未始有效也
  文學曰無鞭策雖造父不能調駟馬無勢位雖舜禹不能治萬民秦紀曰造父以善御幸於周繆王得𩦸温驪騄耳驊騮之駟西廵狩樂而忘歸徐偃王作亂造父為繆王御長驅歸周以救亂繆王以趙城封造父荀子曰造父者天下之善御者也無輿馬則無所見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無弓矢則無所見其巧大儒者善調一天下者也無百里之地則無所見其功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音扶故軺音韶車良馬無以馳之釋名曰軺車軺遥也逺也四向逺望之車也古本作翹車逸詩曰翹翹車乗招我以弓聖德仁義無所施之指武篇曰五帝三王教以仁義而天下變也孔子亦教以仁義而天下不從者何也昔明王有紱冕以尊賢有斧鉞以誅惡故其賞至重而刑至深而天下變孔子賢顔淵無以賞之賤孺悲無以罰之故天下不從是故道非權不立非勢不行是道尊然後行齊宣之時不顯賢進士國家富強威行敵國詩傳曰孟子說齊宣王而不說淳于髠侍孟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意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淳于髠曰夫子亦誠無善耳昔者瓠巴鼓瑟而潜魚出聼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况君人者也孟子曰夫震雷之起也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卒有聞日月之明徧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見今公之君若此也淳于髠曰不然昔者揖封生髙商齊人好歌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稱詠夫聲無細而不聞行無隠而不形夫子苟賢居魯而魯國之削何也孟子曰不用賢削何有也吞舟之魚不居潜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夫蓺冬至必彫吾亦時矣詩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非遭凋世者歟尊賢篇曰齊宣王坐淳于髠侍宣王曰先生論寡人何好淳于髠曰古者所好四而王所好三焉宣王曰古者所好何與寡人所好淳于髠曰古者好馬王亦好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獨不好士宣王曰國無士耳有則寡人亦說之矣淳于髠曰古者驊騮騏𩦸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馬矣古者有豹象之胎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味矣古者有毛嬙西施今無有王選於衆王好色矣王必將待堯舜禹湯之士而後好之則堯舜禹湯之士亦不好王矣宣王嘿然無以應齊䇿曰先生王斗造門而欲見齊宣王宣王使謁者延入王斗曰斗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斗為好士於王何如使者復還報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與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廟守社稷聞先生直言正諌不諱王斗對曰王聞之過斗生於亂世事亂君焉敢直言正諫宣王忿然作色不說有間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說曰寡人愚陋守齊國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馬王亦好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當今之世無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無騏𩦸騄駬王之駟已備矣世無東郭俊盧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無毛嬙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無士王曰寡人憂國愛民固願得士以治之王斗曰君之憂國愛民不若王愛尺穀也王曰何謂也王斗曰王使人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為能之也今王治齊非左右便辟無使也臣故曰不如愛尺糓也宣王謝曰寡人有罪國家於是舉士五人任官齊國大治及湣音敏王奮二世之餘烈南舉楚淮北并巨宋苞十二國西摧三晉卻強秦五國賓從鄒魯之君泗上諸侯皆入臣齊世家曰湣王七年與宋攻魏敗之觀澤十二年攻魏二十三年與秦撃敗楚於重丘二十六年齊君韓魏共攻秦至函谷軍焉二十九年齊佐趙滅中山三十六年王為東帝三十八年伐宋宋王出亡死於温齊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晉欲以并周室為天子泗上諸侯鄒魯之君皆稱臣諸侯恐懼矜功不休百姓不堪諸侯諫不從各分散慎到捷子亡去田駢如薛而孫卿適楚内無良臣故諸侯合謀而伐之齊䇿曰齊負郭之民有孤狐咺者正議閔王斮之檀衢百姓不附齊孫室子陳舉直言殺之東閭宗室離心司馬穰苴為政者也殺之大臣不親以故燕舉兵使昌國君將而撃之齊使向子將而應之齊軍破向子輿一乗亡逹子收餘卒復振與燕戰求所以賞者閔王不肯與軍破走王奔莒淖齒數之曰夫千乗博昌之間方數百里雨血霑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之間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當闕而哭者求之則不得去之則聞其聲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淖齒曰天雨血霑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無誅乎於是殺閔王於鼔里雜事篇曰齊閔王亡居衛晝日歩走謂公玉丹曰我已亡矣而不知其故吾所以亡者其何哉公玉丹對曰臣以王為已知之矣王故尚未之知耶王之所以亡者以賢也以天下之主皆不肖而惡王之賢也因與合兵而攻王此王之所以亡也閔王慨然歎息曰賢固若是其苦耶丹又謂閔王曰古人有辭天下無憂色者臣聞其聲於王見其實王名稱東帝實有天下去國居衛容貎充盈顔色發揚無重國之意王曰甚善丹知寡人自去國而居衛也帶三益矣遂以自賢驕盈不止閔王亡走衛衛君避宫舍之稱臣而供具閔王不遜衛人侵之閔王去走鄒魯有驕色鄒魯不納遂走莒楚使淖齒將兵救齊因相閔王淖齒擢閔王之筋而懸之廟梁宿昔而殺之而與燕共分齊地悲夫閔王臨大齊之國地方數千里然而兵敗於諸侯地奪於燕昭宗廟䘮亡社稷不祀宫室空虗身亡逃竄甚於徒𨽻尚不知所以亡甚可痛也猶自以為賢豈不哀哉公玉丹徒𨽻之中而道之謟佞甚矣閔王不覺追而善之以辱為榮以憂為樂其亡晩矣而卒見殺故齊閔王雖至死亡終身不諭者也悲夫王建聽流說信反間音諫用后勝之計不與諸侯從親以亡國為秦所禽通作擒不亦宜乎齊策曰始皇嘗遣使者遺君王后玉連環曰齊多智而觧此環否君王后以示羣臣羣臣不知解君王后引錐椎破之謂秦使曰謹以解矣及君王后病且卒誡建曰羣臣之可用者某建曰請書之君王后曰善取筆牘受書君王后曰老婦已忘矣君王后死後后勝相齊多受秦間金玉使賓客入秦皆為變辭勸王朝秦不修攻戰之備齊王建入朝於秦雍門司馬前曰所為立王者為社稷耶為王立王耶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王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齊王還車而反即墨大夫聞雍門司馬諌而聼之則以為可即入見齊王曰齊地方數千里帶甲數百萬夫三晋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鄄之間者百數王收而與之百萬之衆使收三晋之故地即臨晋之闗可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數王收而與之百萬之師使收楚故地即武闗可以入矣如此則齊威可立秦國可亡矣舍南面之稱制乃西面而事秦竊為大王不取也齊王不聼秦使陳馳誘齊王内之約與五百里之地齊王不聼即墨大夫而聼陳馳遂入秦處之共松栢之間餓而死齊世家曰始君王后事秦謹與諸侯信齊亦東邊海上秦日夜攻三晉燕楚五國各自救於秦以故王建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君王后死后勝相齊多受秦間金多使賓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為反間勸王去從朝秦不修攻戰之備不助五國攻秦秦以故得滅五國五國已亡秦兵卒入臨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遷於共故齊人怨王建不蚤與諸侯合從攻秦聼姦臣賓客以亡其國歌之曰松耶栢耶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詳也
  御史曰伊尹以割烹事湯百里以飯上聲牛要平聲穆公始為苟合信然與之伯音霸去聲何言不從何道不行孟子傳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故商君以王道說孝公不用即以強國之道卒以就功鄒子以儒術干世主不用即以變化始終之論卒以顯名衛鞅傳曰公孫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將修繆公之業東復侵地廼遂西入秦因孝公𠖥臣景監以求見孝公孝公既見衛鞅語事良乆孝公時時睡弗聼罷而孝公怒景監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耶景監以讓衛鞅衛鞅曰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後五日復求見鞅鞅復見孝公益愈然而未中㫖罷而孝公復讓景監景監亦讓鞅鞅曰吾說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請復見鞅鞅復見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罷而去孝公謂景監曰汝客善可與語矣鞅曰吾說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誠復見我我知之矣衛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膝之前於席也語數日不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說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乆逺不能待且賢君者各及其身顯名天下安能邑邑待十數年而成帝王乎故吾以強國之術說君大說之耳然亦難以比德於殷周矣孝公既用衛鞅以衛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孟子傳曰騶衍睹有國者益滛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庻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恠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惠王郊迎執賓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見尊禮如此鮑焦曰世不已知而行之不已者爽行也上不已用而干之不止者是毁亷也行爽㢘毁然且不舍惑於利者也故馬効千里不必胡代士貴成功不貴文辭呂氏春秋曰良劔期乎能斷不期乎鏌鎁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𩦸驁孟軻守舊術不知世務故困於梁宋孔子能方不能圓故饑于黎丘孟子傳曰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於齊梁晉文公曰直而不枉不可與長往方而不圎不可與長存今晩世之儒勤徳時有乏匱言以為非因此不行自周室以來千有餘歳獨有文武成康如言必參一焉取所不能及而稱之猶躄音壁者能言逺不能行也聖人異塗同歸或行或止其趣一也商君雖革法改教志存於強國利民鄒子之作變化之術亦歸於仁義祭仲自貶損以行權時也春秋曰宋人執鄭祭仲公羊傳曰祭仲者何鄭相也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其為知權奈何古者鄭國處於留先鄭伯有善乎鄶公者通乎夫人以取其國而遷鄭焉而野留莊公死已葬祭仲將往省于留塗出於宋宋人執之謂之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少遼緩之則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是不可得則病然後有鄭國古人之有權者祭仲之權是也權者何權者反於經然後有善者也權之所設舎死亡無所設行權有道自貶損以行權不害人以行權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故小枉大直君子為之繆稱訓曰行險者不得履䋲出林者不得直道汜論曰誳寸而伸尺聖人為之小枉而大直君子行之今硜硜然守一道引尾生之意即晉文之譎諸侯以尊周室不足道而管仲䝉耻辱以存亡不足稱也
  文學曰伊尹之於湯知聖主也百里之歸秦知明君也許慎曰伊尹處於有莘之野執鼎爼和五味以干湯欲其調隂陽行其道詩云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是也孟子曰百里奚時舉於秦知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可謂不智乎二君之能知伯音霸王其册通作䇿素形於已非暗而以㝠㝠决事也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如何其茍合而以成伯音霸王也君子執徳秉義而行故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孟子曰居今之朝音潮不易其俗而成千乗去聲之勢不能一朝居也寧窮饑居於陋巷安能變已而從俗也齊桓公曰萬乗之君不好仁義不輕身於布衣之士布衣之士不欲富貴不輕身於萬乗之君叢談曰君子雖窮不處亡國之勢雖貧不受亂君之禄尊乎亂世同乎暴君君子之恥也闔廬殺僚公子札去而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魯公殺子赤叔肸退而隠處不食其禄節士傳曰延陵季子者吳王之子也嫡同母昆弟四人長曰遏次曰餘祭次曰夷昩次曰札札即季子最小而賢兄弟皆愛之既除䘮將立季子季子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不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也誰敢干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舍之遏曰今若是作而與季子季子必不受請無與子而與弟弟兄迭為君而致諸侯于季子皆曰諾故諸其為君者皆輕死為勇飲食必祝曰天若有吾國必疾有禍予身故遏也死餘祭立餘祭死夷昧立夷昧死而國宜之季子也季子使而未還僚者長兄之庶子也自立為吳王季子使而還至則君事之遏之子曰王子光號曰闔閭不恱曰先君之所為不與子而與弟者凡為季子也將從先君之命則國宜之季子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而與子我宜當立者也僚惡得為君於是使專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曰爾殺吾君吾受爾國是吾與爾為亂也爾殺吾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去而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故號曰延陵季子君子以其不受國為義以其不殺為仁是以春秋賢季子而尊貴之也左傳曰冬十月仲殺惡及視而立宣公書曰子卒諱之也仲以君命召惠伯其宰人公冉務人曰若君命可使非君命何聼弗聼乃入殺而埋之馬矢之中公冉務人奉其帑以奔蔡既而復叔仲氏公羊傳曰子卒者孰謂謂子赤也何以不日𨼆之也何𨼆耳殺也殺則何以不日不忍言也榖梁傳曰公弟叔𦙝賢之也其賢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織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君子以是為通恩也以取貴乎春秋節士傳曰魯宣公者魯文公之弟也文公薨文公之子子赤立為魯侯宣公殺子赤而奪之國立為魯侯公子肸者宣公之同母弟也宣公殺子赤而肸非之宣公與之禄則曰我足矣何以兄之食為哉織屨而食終身不食宣公之食其仁恩厚矣其守節固矣故春秋美而貴之孔子曰刳胎焚夭則麒麟不至乾澤而漁則蛟龍不遊覆巢毁卵則鳳鳥不翔君子重傷其類者也虧義得尊枉道取容效死不為也聞正道而行釋事而退未聞枉道以求容也子貢曰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汚其君者不履其土鮑焦曰賢者重進而輕退廉者易愧而輕死石買曰衒女不貞衒士不信
  御史曰論語云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鄒陽曰盛飾入朝者不以私行義砥礪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曽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有是言而行不足從也季氏為無道逐其君奪其政而冉求仲由臣焉禮男女不授受不交爵孔子適衛因嬖臣彌子瑕以見衛夫人子路不說音恱子瑕佞臣也夫子因之非正也男女不交孔子見南子非禮也禮義由孔氏出且貶道以求容惡音烏在其釋事而退也泰族訓曰夫聖人之屈者以求伸也枉者以求直也故雖出邪僻之道行幽昧之塗將欲以直大道成大功猶出林之中不得直道拯溺之人不得不濡足也孔子欲行王道東西南非七十說而無所偶故因衛夫人彌子瑕而欲通其道由𡨋𡨋至昭昭動於權而統於善者也
  文學曰天下不平庶國不寧明王之憂也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煩亂賢聖之憂也是以堯憂洪水伊尹憂民管仲束縛孔子周流孟子曰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横流氾濫于天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泰族訓曰伊尹憂天下之不治調和五味負鼎爼而行五就桀五就湯將欲以濁為清以危為安也許慎曰管仲相齊公子紏不死子紏之難而奔魯束縛以歸齊桓公用之而霸也劉向曰孔子生於亂世莫之能容也故言行於君澤加於民然後仕言不行於君澤不加於民則處孔子懐天覆之心挾仁聖之徳憫時俗之汚泥傷紀綱之廢壊服重歴逺周流應聘乃俟幸施道以子百姓而當世諸侯莫能任用是以徳積而不肆大道屈而不伸海内不𫎇其化羣生不被其恩故喟然歎曰如有用我者則吾其為東周乎故孔子行說非欲私身運德於一城將欲舒之於天下而建之於羣生者耳憂百姓之禍而欲安其危也是以負𪔂爼囚拘匍匐以救之故追亡者趨拯溺者濡今民陥溝壑雖欲無濡豈得已哉御史黙不對
  憂邊第十二
  大夫曰文學言天下不平庶國不寧明王之憂也故王者之於天下猶一室之中也有一人不得其所則謂之不樂音洛貴德篇曰聖人之於天下也譬猶一堂之上也今有滿堂飲酒者有一人獨索然向隅而泣則一堂之人皆不樂矣聖人之於天下也譬猶一堂之上也有一人不得其所者則孝子不敢以其物薦進主術訓曰髙臺層榭接屋連閣非不麗也然民無掘穴狹廬所以托身者明主弗樂肥醲甘脆非不美也然民有糟糠菽粟不接於口者則明主弗甘也匡牀蒻席非不寜也然民有處邉城犯危難澤死暴骸者明主弗安也故古之君人其慘怛於民也國有飢者食不重味民有寒者而冬不被裘嵗登民豐乃始縣鐘鼓陳于戚君臣上下同心而樂之國無哀人故民流沈溺而不救非恵君也國家有難去聲而不憂非忠臣也夫音扶守節死難去聲者人臣之職也申鳴曰始吾父之孝子也今吾君之忠臣也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禄者畢其能衣食饑寒者慈父之道也河間獻王曰堯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衆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饑則曰此我饑之也有一人寒則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則曰此我䧟之也仁昭而義立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罸而民治先恕而後教是堯德也貴德篇曰聖人之於天下百姓也其猶赤子乎飢者則食之寒者則衣之將之養之育之長之惟恐其不至於大也今子弟逺勞於外人主為之夙夜不寜群臣盡力畢議册通䇿作兹國用故少府丞令請建酒𣙜音較以𣽃古贍字邊給戰士拯救民於難去聲也為人父兄者豈可以已乎内省衣食以恤在外者猶未足今又欲罷諸用减奉邊之費未可為慈父賢兄也
  文學曰周之季末天子㣲弱諸侯力政故國君不安謀臣奔馳何者敵國衆而社稷危也賈生曰周室卑㣲五霸既滅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勁強凌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𡚁今九州同域天下一統陛下優游巖廊覽群臣極言至内論雅頌外鳴和鸞純徳粲然並於唐虞功烈流於子孫夫音扶蠻貊之人不食之地何足以煩慮而有戰國之憂哉若陛下不棄加之以德施之以恵北夷必内向欵塞音賽自至然後以為胡制於外臣即匈奴没齒不食其所用矣
  大夫曰聖主思念中國之未寧北邊之未安故使廷尉評古本作平等問人間所疾苦極恤貧賤周澹古贍字不足漢武紀曰始元二年閏九月遣故廷尉王平等五人持節行郡國舉賢良問民所疾苦寃失職者顔師古曰前為此官今不居者皆謂之故也君臣所宣明王之德安宇内者未得其紀故問諸生諸生議不干天則入淵修務訓曰所為言者齊於衆而同於俗今不稱九天之頂則言黃泉之底是兩末之端議何可以公論乎乃欲以閭里之治而况國家之大事亦不幾矣發於畎畆出於窮巷不知氷水之寒若醉而新寐殊不足與言也
  文學曰夫音扶欲安民富國之道在於反本本立而道生順天之理因地之利即不勞而功成原道訓曰禹之決瀆也因水以為師神農之播榖也因苗以為教音扶不修其源而事其流無本以統之雖竭精神盡思慮無益於治欲安之適足以危之欲救之適足以敗之夫音扶治亂之端在於本末而已不至勞其心而道可得也建本篇曰孔子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本不正者末必倚始不盛者終必衰詩云原隰既平泉流既清本立而道生春秋之義有正春者無亂秋有正君者無危國易曰建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是故君子貴建本而重立始孔子曰不通於論者難於言治道不同者不相與謀今公卿意有所倚文學之言不可用也大夫種曰有髙世之材者必有負俗之累有至智之明者必破衆庻之議成大功者不拘於俗論大道者不合於衆雜言曰鍾子期死而伯牙絶絃破琴知世莫可為鼔也恵施卒而莊子深瞑不言見世莫可與語也
  大夫曰吾聞為人臣者盡忠以順職為人子者致孝以承業君有非則臣覆盖之父有非則子匿逃之故君薨臣不變君之政父沒則子不改父之道也春秋譏毁泉臺為其隳音灰先祖之所為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君父之惡也春秋曰夫人姜氏薨毁泉臺公羊傳曰泉臺者何郎臺也郎臺則曷為謂之泉臺未成為郎臺既成為泉臺毁泉臺何以書譏也何譏爾築之譏毁之譏先祖為之已毁之不如勿居而已矣今鹽鐵均輸所從來乆矣而欲罷之得無害先帝之功而妨聖主之德乎有司倚於忠孝之路是道殊而不同於文學之謀也
  文學曰明者因時而變知去聲者隨世而制趙武靈王曰古今異利逺近異用隂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以聖人觀其鄉而順宜因其事而制禮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漢武帝曰五帝之教不相復而治禹湯之法不同道而王孔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衆故聖人上賢不離古順俗而不偏宜汜論曰治國有常而利民為本政教有經而令行為上苟利於民不必法古苟周於事不必循舊夫夏商之衰也不變法而亡三代之起也不相襲而王故聖人法與時變禮與俗化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法度制令各因其宜故變古未可非而循俗未足多也百川異源而皆歸於海百家殊業而皆務於治魯定公序昭穆順祖禰音米昭公廢卿士以省事節用不可謂變祖之所為而改父之道也二世充大阿房以崇緒趙髙累秦法以廣威而未可謂忠臣孝子也秦紀曰二世東行郡縣還至咸陽曰先帝為咸陽朝廷小故營阿房宫為室堂未就㑹上崩罷其作者復上驪山驪山事大畢今釋阿房宫弗就則是章先帝舉事過也復作阿房宫外撫四夷如始皇計盡徴其材士五萬人為屯衛咸陽令教射狗馬禽獸當食者多度不足下調郡縣轉輸菽粟芻槀皆令自齎糧食咸陽三百里内不得食其榖用法益𠜇深








  鹽鐵論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四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園池第十三
  大夫曰諸侯以國為家其憂在内天子以八極為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總山海致利以助貢賦修溝渠立諸農廣田收盛𫟍囿太僕水衡少府大農嵗課諸入田收之利池籞音御之假説文曰籞禁苑也顔師古曰池籞謂於水邊作小屋落障魚鳥籞者禁苑之遮衛也本御幸者假與貧民及北邊置任田官以澹古贍字諸用猶不足今欲罷之絶其原杜其流上下俱殫音丹困乏之應也雖好省事節用如之何其可也
  文學曰古者制地足以養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乗去聲之國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澹古贍字其欲秦兼萬國之地有四海之富而意不澹古贍字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賈山曰昔者周盖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什一而籍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始皇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者馳騁弋獵之虞天下弗能供也語曰厨有腐肉國有饑民廐有肥馬路有餧音餒孟子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今狗馬之養蟲獸之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無用之官不急之作服滛侈之變無功而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減除其本而欲澹古瞻字其末設機利造田畜與百姓争薦草與商賈音古爭市利非所以明主徳而相去聲國家也夫音扶男耕女織天下之大業也故古者分地而處之利田畆而事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乏作之民今縣官之多張苑囿公田池澤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歸權家三輔廹近於山河三輔黄圖曰三輔者謂主爵中尉及左右内史漢武帝改曰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共治長安城中是為三輔地狹人衆四方並臻粟米薪菜不能相澹古贍字公田轉假桑榆菜菓不植地力不盡愚以為非先帝之開苑囿池籞音御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稅而已假稅殊名其實一也夫音扶如是匹夫之力盡於南畆匹婦之力盡於麻枲音徙田野辟音闢麻枲音徙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矣公孫鞅曰女事盡於内男事盡於外則入多矣吕氏春秋曰丈夫不織而衣婦人不耕而食男女貿功以長生此聖人之制也故敬時愛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舎賈生曰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飢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無度則物力必屈今驅民而歸之農皆著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議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畆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大夫黙然視其丞相去聲御史
  輕重第十四
  御史進曰昔太公封於營丘辟音闢草萊而居焉地薄人少於是通利末之道極女紅音工之巧是以鄰國交於齊財畜貨殖世為彊國管仲相去聲桓公襲先君之業行輕重之變南服彊楚而伯音霸諸侯齊世家曰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師尚父於齊營丘東就國萊侯來伐與之争營丘營丘邉萊萊人夷也㑹紂之亂而周初定未能集逺方是以與太公爭國太公至國修政因其俗簡其禮通商工之業便魚塩之利而人民多歸齊齊為大國桓公之時管仲為大夫修齊國政連五家之兵設輕重魚塩之利以贍貧窮禄賢能齊人皆説七年諸侯㑹桓公於甄而桓公於是始覇焉貨殖傳曰太公望封於營丘人民寡於是太公勸其女功極技巧通魚鹽則人物歸之繦至而輻凑故齊冠帯衣履天下海岱之間歛袵而往朝焉其後齊中衰管子修之設輕重九府則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管子氏亦有三歸位在陪臣富於列國之君是以齊富強至於威宣也今大夫各修太公桓管之術總一鹽鐵通山川之利而萬物殖是以縣官用饒足民不困乏本末並利上下俱足此籌計之所致非獨耕桑農業也
  文學曰禮義者國之基也而權利者政之殘也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伊尹太公以百里興其君桓公以千乗去聲之齊而不能至於王其所務非也故功名隳音灰壞而道不濟當此之時諸侯莫能以德而爭於公私故以權相傾今天下合為一家利末惡音汚欲行滛巧惡音汚欲施大夫君以心計册通作䇿國用食貨志曰桑𢎞羊以心計顔師古曰心計不用籌𥮅也構諸侯參以酒𣙜音較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銳言利末之事析秋毫可謂無間音諫矣非特管仲設九府徼音呌山海也平凖書曰東郭咸陽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而桑𢎞羊貴幸咸陽齊之大鬻鹽孔僅南陽大冶皆致産累千金故鄭當時進言之𢎞羊洛陽賈人之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食貨志曰太公為周立九府圜法太公退又行之于齊至管仲相桓公通輕重之權桓公遂用區區之齊合諸侯顯霸名顔師古曰周官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職内職金職幣謂之九府皆掌財幣之官也然而國家衰耗城郭空虗故非崇仁義無以化民非力本農無以富邦也
  御史曰水有猵音篇音塔而池魚勞國有強禦而齊民消兵略訓曰畜池魚者必去猵獺養禽獸者必去豺狼故茂林之下無豐草大塊之間無美苗叢談曰髙山之巔無美木傷於多陽也大樹之下無美草傷於多隂也記曰髙山浚源不出草木松栢之地其土不肥音扶理國之道除穢鉏音鋤豪然後百姓均平各安其宇張廷尉論定律令明法以繩天下誅姦猾絶并兼之徒而強不凌弱衆不暴寡大夫各運籌册通作䇿逹國用籠天下鹽鐵諸利以排富商大賈音古買官贖罪損有餘補不足以齊黎民是以兵革東西征伐賦歛不増而用足夫音扶損益之事賢者所覩非衆人之所知也
  文學曰扁鵲撫息脉而知疾所由生陽氣盛則損乏而調隂寒氣盛則損乏而調陽是以氣脉調和而邪氣無所留矣扁鵲傳曰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虢宫門下問中庻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國中治穰過於衆事中庻子曰太子病血氣不時交錯而不得泄暴發於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隂急故暴蹷而死扁鵲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齊勃海越人也家在於鄭未嘗得望精光侍謁於前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得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臣聞上古之時醫有俞跗治病不以湯液醴灑鑱石橋引案杌毒熨一撥見病之應因五臟之輸乃割皮解肌訣脉結筋搦髓腦揲荒𤓰幕前浣腸胃潄滌五藏練精易形先生之方能若是則太子可生也不能若是而欲生之曾不可以告咳嬰之兒終日扁鵲仰天歎曰夫子之為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脉望色聼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隂聞病之隂論得其陽病應見於大表不出千里决者至衆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聞其耳鳴而𤾁張循其兩股以至於隂當尚温也中庶子聞扁鵲言目眩然而不瞚舌撟然而不下乃以扁鵲言入報虢君虢君聞之大驚出見扁鵲於中闕曰竊聞髙義之日乆矣然未嘗得拜謁於前也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有先生則活無先生則棄捐填溝壑長終而不得反言未卒因𭊌唏服臆䰟精泄横流涕長⿰氵⿱林目 -- 潸忽忽承䀹悲不能自止容貎變更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尸蹷者也夫以陽入隂中動胃繵緣中經維絡别下於三焦膀胱是以陽脉下遂隂脉上爭㑹氣閉而不通隂上而陽内行下内鼔而不起上外絶而不為使上有絶陽之絡下有破隂之紐破隂絶陽之色已廢脉亂故形静如死狀太子未死也夫以陽入隂支蘭藏者生以隂入陽支蘭藏者死凡此數事皆五藏蹷中之時暴作也良工取之拙者疑殆扁鵲乃使弟子子陽厲鍼砥石以取外三陽五㑹有間太子蘓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齊和煑之以更熨兩脇下太子起坐更適隂陽但服湯二旬而復故音扶拙醫不知脉理之腠血氣之分妄刺而無益於疾傷肌膚而已矣今欲損有餘補不足富者益富貧者益貧矣嚴法任刑欲以禁暴止姦而姦猶不止意者非扁鵲之用鍼音箴石故衆人未得其職也王符曰凡療病者必知脉之虗實氣之所結然後為之方故疾可愈而壽可長也為國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禍之所起然後為之禁故姦可塞而國可安也御史曰周之建國也盖千八百諸侯其後強吞弱大兼小并為六國六國連兵結難去聲數百年内拒敵國外攘四夷由此觀之兵甲不休戰伐不乏軍旅外奉倉庫内實今以天下之富海内之財百郡之貢非特齊楚之畜趙魏之庫也計委量入雖急用之宜無乏絶之時顧大農等以術體躬稼則后稷之烈周紀曰周后稷名棄帝嚳之子也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志其游𭟼好種樹麻菽麻菽美遂好耕農相地之宜宜榖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帝堯聞之舉棄為農師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棄黎民始饑爾后稷播時百榖封棄於邰號曰后稷軍四出而用不繼非天之財少也用鍼音箴石調均有無補不足亦非也上大夫君與治粟都尉管領大農事炙刺稽滯開利百脉是以萬物流通而縣官富實當此之時四方征暴亂車甲之費克獲之賞皆澹古贍字大司農此皆扁鵲之力而鹽鐵之福也
  文學曰邉郡山居谷處隂陽不和寒凍裂地衝風飄鹵音魯沙石凝積地勢無所宜地形訓曰北方曰大𡨋曰寒澤北方有不釋之氷中國天地之中隂陽之際也地形訓曰中央四逹風氣之所通雨露之所㑹也日月經其南斗極出其北含衆和之氣産育庶物今去而侵邉多斥不毛寒苦之地是猶棄江臯河濱而田於嶺坂音反音疽澤也轉倉廩之委飛府庫之財以給邉民中國困於繇音遥役邊民苦於戍音絮禦力耕不便種糴無桑麻之利仰中國絲絮而後衣去聲之皮裘𫎇毛曾不足盖形夏不失複音復重衣也冬不離去聲苦骨切土室也父子夫婦内藏於專室土圜之中中外空虗扁鵲何力而鹽鐵何福也
  未通第十五
  御史曰内郡人衆水泉薦草不能相澹古贍字地勢温濕不宜牛馬民蹠音隻耒而耕負擔而行勞罷音疲而寡功是以百姓貧苦而衣食不足老弱負輅於路而列卿大夫或乗牛車孝武皇帝平百越以為囿圃却羌胡以為𫟍囿是以珍怪異物充於後宮騊音陶音余音决音蹄實於外廐騊駼馬類也生北海駃騠俊馬也生七日而超其母匹夫莫不乗堅良而民間厭橘柚由此觀之邊郡之利亦饒矣而曰何福之有未通於計也
  文學曰禹平水土定九州四方各以土地所生貢獻足以充宫室供人主之欲膏壤萬里山川之利足以富百姓不待蠻貊之地逺方之物而用足五帝紀曰禹披九山通九澤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職來貢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於荒服食貨志曰禹平洪水定九州制土田各因所生逺近賦入貢棐楙遷有無萬國作乂徃者未伐胡越之時繇音遥賦省而民富足温衣飽食藏新食陳布帛充用牛馬成羣農夫以馬耕載而民莫不騎乗當此之時却走馬以糞老子德經曰天下有道却走馬以糞韓非子曰凡馬之所以大用者外供甲兵而内給滛奢也今有道之君外希用甲兵而内禁滛奢上不事馬於戰鬪逐北而民不以馬逺滛力唯田疇積力於田疇必且糞灌故曰天下有道却走馬以糞也許慎曰却止也糞田也止馬不以走但以田行至德之效也或曰國君無道則天下多事戎馬生於郊原國君有道則天下無事止走馬以糞田也其後師旅數音朔發戎馬不足牸音字牝入陣牸牝牛也凡獸育子曰牸牝畜母也故駒犢生於戰地六畜不育於家五榖不殖於野民不足於糟糠何橘柚之所厭傳去聲曰大軍之後累世不復老子曰師之所處荆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方今郡國田野有壟而不墾城郭有宇而不實邉郡何饒之有乎
  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歩為畆民井田而耕什而籍一義先公而後已民臣之職也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孟子曰方里而井井九百畆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畆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先帝哀憐百姓之愁苦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歩而一畆率三十而稅一惰民不務田作饑寒及已固其理也其不耕而欲播不種而欲穫鹽鐵又何過乎
  文學曰什一而籍民之力也豐耗美惡與民共之民饉已不獨衍民衍已不獨饉故曰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田雖三十而以頃畆出稅樂歳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音遥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農夫悉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疾耕力作而饑寒遂及已也築城者先厚其基而求其髙畜民者先厚其業而後求其澹古贍字老子曰貴必以賤為本髙必以下為基泰族訓曰城有基木有根根深即本固基美則上寧不益其厚而張其廣者毁不廣其基而增其髙者覆潘氏曰髙以下為基民以食為天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後者慎其先夫九土之宜弗任四人之務不一野有菜蔬之色民靡代耕之秩無儲畜以虞災徒望歳以自必三季之衰皆此物也論語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乎
  御史曰古者諸侯爭強戰國並起甲兵不休民曠於田疇什一而藉不違其職今賴陛下神靈甲兵不動乆矣然則民不齊出於南畆以口率被墾田而不足空倉廩而賑貧乏寖益日甚是以愈惰而仰利縣官也食貨志曰商賈以幣之變多積貨逐利於是公卿言郡國頗被災害貧民無産業者募徙廣饒之地陛下損膳省用出禁錢以振元元寛貸而民不齊出南畆商賈滋衆貧者畜積無有皆仰縣官異時筭軺車賈人之緡錢皆有差請筭如故為斯君者亦病矣反以身勞民民猶背恩棄義而逺流亡避匿上公之事民相倣傚田地日蕪租賦不入抵扞縣官君雖欲足誰與之足乎
  文學曰樹木數音朔徙則𣨙音委蟲獸徙居則壊故代馬依北風飛鳥翔故巢莫不哀其生原道訓曰今夫徙樹者失其隂陽之性則莫不枯槁故橘樹之江北則化而為枳鴝鵒不過濟貈渡汶而死形性不易勢居不可移也伍子胥曰胡馬望北風而立越燕向日而熈誰不愛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韓嬰曰詩云代馬依北風飛鳥棲故巢皆不忘本之謂也由此觀之民非利避上公之事而樂流亡也徃者軍陣數音朔起用度不足以貲音資徵賦常取給見民田家又被其勞故不齊出於南畆也大抵逋流皆在大家吏正畏憚不敢督責刻急細民細民不堪流亡逺去中家為之色出後亡者為先亡者服事録民數創音瘡於惡吏故相去尤甚而就少愈多傳去聲曰政寛者民死之政急者父子離韓嬰曰治國者譬若乎張琴然大絃急則小絃絶矣故急轡䘖者非千里之御也是以田地日荒城郭空虚夫音扶牧民之道除其所疾適其所安安而不擾使而不勞是以百姓勸業而樂公賦若此則君無賑於民民無利於上上下交議而頌聲作故取而民不厭役而民不苦靈臺之詩非或使之民自為之若斯則君何不足之有乎賈生曰文王志之所在意之所欲百姓不愛其死不憚其勞從之如集詩曰經始靈臺庻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文王有志為臺近規之民聞之者麏裹而至問業而作之日日以衆命其臺曰靈臺命其囿曰靈囿謂其沼曰靈沼愛敬之至也詩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仭魚躍文王之澤下被禽獸洽于魚鱉咸若攸樂而况士民乎修文篇曰積恩為愛積愛為仁積仁為靈靈臺之所以為靈者積仁也神靈著天地之本而為萬物之始也是故文王始接民以仁而天下莫不仁焉文徳之至也
  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太學與去聲小役二十冠去聲而成人與去聲戎事五十以上血脉溢剛曰艾壯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故商師若荼周師若烏荼苦茶也烏燕烏也白項而羣飛者也鄒陽曰秦信左右而殺周用烏集而王今陛下哀憐百姓寛力役之政二十三始賦五十六而免所以輔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者修其塘園儉力趨時無饑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矣
  文學曰十九年已下為殤音傷未成人也二十而冠去聲三十而娶可以從戎事五十已上曰艾老杖於鄉不從力役所以扶不足而息髙年也曲禮曰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與耄雖有罪不加刑百年曰期頥王制曰五十不從力政六十不與服戎七十不與賓客之事八十齊䘮之事弗及也鄉飲酒之禮耆老異饌所以優耆耄而明養老也鄉飲酒義曰鄉飲酒之禮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聼政役所以明尊長也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明養老也民知尊長養老而後乃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長養老而後成教成教而後國可安也君子之所謂孝者非家至而日見之也合諸鄉射教之鄉飲酒之禮而孝弟之行立矣故老者非肉不飽非帛不煖非杖不行王制曰五十異粻六十宿肉七十貳膳八十常珍九十飲食不離寝膳飲從於遊可也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飽七十非帛不煖八十非人不煖九十雖得人不煖矣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以珍從今五十已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徭音遥役非養老之意也古有大䘮者君三年不呼其門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君子之所重而自盡者其惟親之䘮乎王制曰八十者一子不從政九十者其家不從政廢疾非人不養者一人不從政父母之䘮三年不從政齊衰大功之䘮三月不從政將徙於諸侯三月不從政自諸侯來徙家期不從政陳忠曰夫父母於子同氣異息一體而分三年乃免於懐抱先聖縁人情而著其節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䘮君三年不呼其門曾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䘮乎周公抱成王聼天下恩塞海内澤被四表矧惟南面含仁保德靡不得其所春秋元命苞曰文王造之而未遂武王遂之而未成周公旦抱少主而成之故曰成王尸子曰昔者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旦踐東宫履乗石假為天子十年蒙恬曰昔周成王初立未離襁褓周公旦負王以朝卒定天下越絶書曰周公以盛德武王封周公使傅相成王成王少周公臣事之當是之時賞賜不加於無功刑罰不加於無罪天下家給人足米麥茂美使人以時說之以禮上順天地澤及夷狄君道篇曰周公踐天子之位布德施恵逺而逾明十三牧方三人出舉逺方之民有饑寒而不得衣食者有獄訟而失職者有賢才而不舉者以入告乎天子天子於其君之朝也揖而進之曰意朕之政教有不得者歟何其所臨之民有飢寒不得衣食者有獄訟而失職者有賢才而不舉者也其君歸也乃召其國大夫告周天子之言百姓聞之皆喜曰此誠天子也何居之深逺而見我之明也豈可欺哉故牧者所以辟四門明四目逹四聪也是以近者親之逺者安之詩曰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此之謂矣詩云夙夜基命宥宻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不答也
  地廣第十六
  大夫曰王者包含并覆普愛無私不為近重施不為逺遺恩今俱是民也俱是臣也安危勞佚不齊獨不當調耶不念彼而獨計此斯亦好議矣緣邉之民處寒苦之地距通作拒強胡之難去聲烽燧一動有沒身之累故邉民百戰而中國恬臥者以邊郡為蔽扞也詩云莫非王事而我獨勞刺不均也是以聖王懐四方獨苦興師推却胡越逺冦國安災散中國肥饒之餘以調邊境邊境強則中國安中國安則晏然無事何求而不得也
  文學曰古者天子之立於天下之中縣内方不過千里諸侯列國不及不食之地禹貢至於五千里民各供其君諸侯各保其國是以百姓均調而繇音遥役不勞也今推胡越數千里道路廻逺士卒勞罷音疲故邉民有刎頸之禍而中國有死亡之患此百姓所以囂囂而不黙也囂囂喧也又衆多貎詩云䜛口囂囂音扶治國之道由中及外自近者始近者親附然後來逺百姓内足然後䘏外故羣臣論或欲田輪臺明主不許以為先救近務及時本業也故下詔曰當今之務在於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公卿宜承意請减除不任以佐百姓之急今中國弊落不憂務在邉境意者地廣而不耕多種而不耨費力而無功漢紀曰征和四年捜粟都尉桑𢎞羊與御史大夫奏言故輪臺以東皆故國處有灌溉田其旁小國少錐刀貴黄鐵綿繒可以易榖臣愚以為可遣屯田詣輪臺置校尉二人通利溝渠田一歳有積穀募民敢徙者詣田所就畜積為産業稍稍築亭連城而西以威西國輔烏孫為便事上上乃下詔深陳既往之悔曰前有司則欲益民賦以助邉用是困老弱孤獨也今又請田輪臺曩者朕之不明興師逺攻遣貳師將軍古者出師卿大夫與謀参以蓍龜不吉不行乃者遍召羣臣又筮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曰匈奴困敗方士占星氣太卜蓍龜皆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失卜諸將貳師最吉朕親發貳師詔之必無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謬貳師軍敗士卒離散略盡悲痛常在朕心今有司請逺田輪臺欲起亭燧是唯益擾天下非所以憂民也朕不忍聞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務本勸農無乏武備而已由是不復出軍封丞相為富民侯而勸耕農自是田多墾闢而兵革休息善謀篇曰孝武皇帝自將師伏兵於馬邑誘致單于單于既入塞道覺之奔走而去其後交兵接刄結怨連禍相攻撃十年兵凋民勞百姓空虗道殣相望槥車相屬冦盗滿山天下搖動孝武皇帝後悔之御史大夫桑𢎞羊請佃輪臺詔卻曰當今之務務在禁暴止擅賦今乃逺西佃非所以慰民也朕不忍聞封丞相號曰富民侯遂不復言兵事國家以寧繼嗣以定從韓安國之本謀也詩云無田甫田維莠驕驕其斯之謂歟
  大夫曰湯武之伐非好去聲用兵也越絶書曰殷湯遭夏桀無道殘賊天下於是湯用伊尹行至聖之心見桀無道虐行故伐夏放桀而王道興躍革亂補𡚁移風易俗改制作新海内畢貢天下承風湯以文聖此之謂也文王死九年天下八百諸侯皆一旦㑹於孟津之上不言同辭不呼自來盡知武王忠信欲從武王與之伐紂當是時比干箕子㣲子尚在武王賢之未敢伐也還諸侯歸二年紂賊比干囚箕子㣲子去之刳姙婦殘朝渉武王見賢臣已亡乃朝天下興師伐紂殺之武王未下車封比干之墓發太倉之粟以贍天下封㣲子於宋此武王以禮信也周宣王辟音闢國千里非貪侵也詩序曰厲王暴虐周人逐之玁狁内侵逼近京邑宣王承其難命尹吉甫伐之有功而歸嚴尤曰當周宣王時玁狁内侵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匈奴之侵譬猶蟁蝱之螫驅之而已故天下稱明所以除冦賊而安百姓也故無功之師君子不行無用之地聖王不貪先帝舉湯武之師定三垂之難去聲一面而制敵匈奴遁逃因河山以為防故去沙石鹹音咸音魯不食之地故割什音斗音僻之縣棄造陽之地以與胡省曲塞音賽據河險守要害以寛繇音遥役保士民匈奴傳曰漢遂取河南地築朔方復繕故秦時蒙恬所為塞因河為固漢亦棄上谷之什辟縣造陽地以與胡是歳漢之元朔二年也孟康曰縣斗辟曲近胡顔師古曰斗絶也縣之斗曲入匈奴界者其中造陽地也由此觀之聖主用心非務廣地以勞衆而已矣
  文學曰秦之用兵可謂極矣𫎇恬斥境可謂逺矣人間訓曰秦皇挾錄圖見其傳曰亡秦者胡也因發卒五十萬使蒙公楊翁將築修城西屬流沙北撃遼水東結朝鮮中國内郡輓車而餉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使尉屠雎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千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監禄無以轉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殺西嘔君譯吁宋而越人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相置桀駿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雎伏尸流血數十萬乃發適戍以備之當此之時男子不得修農畆婦人不得剡麻考縷羸弱服格於道大夫箕㑹於衢病者不得養死者不得塟於是陳勝起於大澤奮臂大呼天下席卷而至於戲劉項興義兵隨而定若折槁振落遂失天下禍在備胡而利越也今踰䝉恬之塞音賽立郡縣冦虜之地地彌逺而民滋勞朔方以西長安以北新郡之功外城之費不可勝音升計非徒是也司馬唐𫎇鑿西南夷之塗巴蜀𡚁於卭音笻音作横海征南夷樓舩戍東越荆楚罷音疲於甌駱左將伐朝鮮開臨洮音姚燕齊困於穢貉張騫通殊逺納無用府庫之藏流於外國非特什音斗音僻之費造陽之役也漢紀曰南夷道君長有十數夜郎最大其西靡漠之屬以十數靡漠最大自靡漠以北君長以十數卭都最大自越嶲以東北君長以十數莋都最大自莋都以東北君長以十數冉駹最大自冉駹以東北君長以十數白馬景大此皆巴蜀外西南夷也秦時嘗通伍尺之道於此諸國頗置長吏漢興皆棄之及大行王恢之救越也使鄱陽令唐䝉使於南越越食蒙以枸醬蒙問所從來曰從西北牂牁江江漢廣數千里出番禺城下䝉因上書曰南越地東西皆萬餘里名為外臣實一州土今以長沙豫章往來水道絶難竊聞夜郎精兵可數十萬若從夜郎浮舩下牂牁出其不意此制越一竒也可通夜郎道為置吏上許之乃拜𫎇中郎將發巴蜀兵千餘人奉幣帛見夜郎侯喻以徳意為置長吏旁小邑皆貪漢贈帛以為道逺漢中不能有也故皆且聼命司馬相如亦言西南夷卭筰可作都上恱之以相如為中郎將往喻意皆聼命後西南夷數反發兵興徭役費用甚多相如知其難通業已逹之乃假巴蜀之諭以諷上且以宣其使㫖於百姓博望侯張騫者漢中人也初為郎應募使月氏時匈奴殺月氏王遂西徙故漢欲與月氏擊匈奴騫行為匈奴所得留騫十餘歳與妻有子然騫常持節不失後亡到月氏月氏未有報匈奴意騫留一歳餘乃還並南山從羌中来歸復為匈奴所得留之歳餘㑹單于死國内亂騫乃與其胡妻來歸漢拜為大中大夫初騫行百餘人惟騫與唐邑氏奴二人得還騫身所到大宛大月支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國名具為上言之西域本三十六國後分為五十四國皆在匈奴之西本志曰孝武之世圖利制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闗通西域以斷匈奴之右臂隔絶南羌月氏單于失援由是逺遁漠北而漠南無王庭遭值文景𤣥黙養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積羣貨覩犀象瑇瑁則開犍為朱崖七郡感䈮醬竹杖則開牂牁越嶲聞天馬葡萄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後明珠文貝犀象翠羽之珍盈於後宫𣰽毺琪瑠葡萄龍文魚目汗血名馬充於黄門巨象獅兕猛獸大雀之羣實於外囿殊方異物四面而至由此觀之非人主用心好事之臣為縣官計過也大夫曰挾管仲之知去聲者非為厮音斯役之使去聲也懐陶朱之慮者不居貧困之處韓非子曰管仲相齊曰臣貴矣然而臣貧桓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於髙國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踈乃立為仲父管仲父出朱盖青衣置鼓而歸庭有陳鼎家有三歸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偪上拾遺記曰范蠡相越日致千金家僮閑筭術者萬人收四方難得之貨盈積於越都以為噐銅鐵之類積如山之阜或藏之井壍謂之寳井竒容麗色溢於閨房歴古以来未之有也文學能言而不能行居下而訕上處貧而非富大言而不從髙厲而行去聲卑誹譽訾音紫議以要平聲名采善於當世夫音扶禄不過秉握者不足以言治家不滿儋石者不足以計事儒皆貧羸衣冠不完安知國家之政縣官之事乎何什音斗音僻造陽也
  文學曰夫音扶賤不周知去聲貧不妨行去聲顔淵屢空不為不賢孔子不容不為不聖孔子曰賢哉囘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又曰回也其庶乎屢空孔子厄於陳蔡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之醜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嘆曰有是哉及將以貎舉人以才進士則太公終身鼔刀而𡩋戚不離飯上聲牛矣王逸曰太公避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盍往歸之至朝歌益窮困自鼓刀而屠遂西釣於渭濱文王夢得聖人於是出獵而見之遂載以歸用以為師言吾先公望子乆矣因號為太公望或言周文王夢立令狐之津太公在後帝曰昌賜汝名師文王再拜太公夢亦如此文王出田見識所夢載與俱歸以為太公也雜事篇曰𡩋戚欲干齊桓公窮困無以自進於是為商旅賃車以適齊暮宿於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賃車者執火甚盛從者甚衆𡩋戚飯牛於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商歌桓公聞之撫其僕之手曰異哉此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反至從者以請桓公曰賜之衣冠将見之寗戚見說桓公以合境内明日復見說桓公以為天下桓公大說將任之羣臣爭之曰客衛人去齊五百里不逺不若使人問之固賢人也任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問之恐其有小𢙣忘人之大美此人主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難全權用其長者遂舉大用之而授之以為卿當此舉也桓公得之矣所以覇也古之君子守道以立名修身以俟時不以窮變節不以賤易志詮言曰古之存已者樂德而忘賤故名不動志樂道而忘貧故利不動心繆稱訓曰天下有至貴而非勢位也有至富而非金玉也惟仁之處惟義之行臨財不苟見利反義不義而富無名而貴仁者不為也孫卿曰古之賢人食則餰粥不足衣則短褐不完然而非禮不進非義不受故曾參閔子不以其仁易晉楚之富伯夷不以其行去聲易諸侯之位是以齊景公有馬千駟而不能與之爭名立節篇曰曾子衣𡚁衣以耕魯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請以此修衣曽子不受往復反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於人人則獻之奚為不受曾子曰臣聞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驕人縱子有賜不我驕也我能勿畏乎終不受孔子曰參之言足以全其節也孟子曰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其仁彼以其爵我以其義吾何歉乎哉仲尼弟子傳曰閔損字子騫不仕大夫不食汙君之禄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伯夷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論語曰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齊景公有馬千駟民無得而稱焉詩曰誠不以富亦祇以異其此之異與繆稱訓曰伯夷餓死首山之下猶不自悔棄其所賤得其所貴也說山訓曰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弊箄甑瓾在袇茵之上雖貪者不摶美之所在雖汙辱世不能賤惡之所在雖髙隆世不能貴孔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於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音洛故惟仁者能處約樂音洛髙士傳曰孔子謂顔回曰家貧居卑胡不仕乎對曰不願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畆足以給𩜾鬻郭内十畆足以為絲麻鼓琴足以自娛所學夫子者足以自樂也回不願仕夫子愀然變色曰美哉小人富斯暴貧斯濫矣陽子曰為仁不富為富不仁苟先利而後義取奪不厭公卿積億萬大夫積千金士積百金利己并財以聚百姓寒苦流離於路流離梟鳥闗西謂之流離借以為漂散之義也儒獨何以完其衣冠也
  貧富第十七
  大夫曰余結髪束脩年十三幸得宿衛平凖書曰桑𢎞羊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給事輦轂之下以至卿大夫之位獲禄受賜六十有餘年矣車馬衣服之用妻子僕養之費量入為出儉節以居之奉音俸禄賞賜一二籌册通作䇿之積浸以致富成業故分土若一賢者能守之分財若一知去聲者能籌之夫音扶子貢之廢著音貯陶朱公之三至千金豈必賴之民哉運之方寸轉之息耗取之貴賤之間耳貨殖傳曰子貢既學於仲尼退而仕於衛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間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糠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又曰范蠡既雪㑹稽之恥乃喟然作而歎曰計然之䇿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於國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於江湖變名易姓適齊為䲭夷子皮之陶為朱公朱公以為陶天下之中諸侯四通貨物所交易也乃治産積居與時逐而不責於人故善治生者能擇人而任時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此所謂富好行其德者後年衰老而聼子孫子孫修業而息之遂至巨萬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
  文學曰古者事業不二利禄不兼然後諸業不相逺而貧富不相懸也齊俗訓曰治世之體易守也其事易為也其禮易行也其責易償也是以人不兼官官不兼事士農工商鄉别州異是故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是以士無遺行農無廢功工無苦事商無折貨各安其性不得相干詮言曰賈多端則貧士多技則窮心不一也音扶乗爵禄以謙讓者名不可勝音升舉也因權勢以求利者入不可勝音升數也食湖池管山海芻蕘者不能與之爭澤商賈音古不能與之爭利子貢以布衣致之而孔子非之况以勢位求之者乎孔子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故古者大夫思其仁義以充其位不為權利以充其私也
  大夫曰山岳有饒然後百姓澹古贍字焉河海有潤然後民取足焉夫音扶尋常之汚不能溉陂澤丘阜之木不能成宮室小不能苞大少不能澹古贍字泰族訓曰髙山深林非為虎豹也大木茂枝非為飛鳥也流源千里淵深百仭非為蛟龍也致其崇髙成其廣大山居木棲巢枝穴藏水潜陸行各得其所寧焉夫大生小多生少天之道也故丘阜不能生雲雨滎水不能生魚鼈者小也牛馬之氣蒸生蟣虱蟣蝨之氣蒸不能生牛馬故化生於外非生於内也傳曰坎井無黿鼍者隘也園中無修林者小也未有不能自足而能足人者也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故善為去聲人者能自為去聲者也善治人者能自治者也文學不能治内安能理外乎
  文學曰行逺者假於車濟江海者因於舟荀子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絶江河慎子曰行海者坐而致越有舟也行陸者立而至秦有車也公輸子能因人主之材木以搆宮室臺榭而不能自為專室狹廬材不足也歐冶能因國君以為金鑪大鍾而不能自為一鼎盤材無其用也君子因人主之正朝以和百姓潤衆庶而不能自饒其家勢不便也故舜耕於歴山恩不及州里太公屠牛於朝歌利不及妻子及其見用恩流八荒德溢四海雜言曰舜耕之時不能利其都人及為天子天下戴之故君子窮則善其身逹則利於天下俶真訓曰舜之耕陶也不能利其里南靣王則徳施乎四海仁非能益也處便而勢利也是故烏號之弓谿子之弩不能無弦而射越舲蜀艇不能無水而浮故舜假之堯太公因之周君子能修身以假道者不能枉道而假財也大夫曰道懸於天物布於地知去聲者以衍愚者以困孫卿曰仁義之於人也譬之若貨財粟米之於家也多有之者富少有之者貧至無有者窮覽㝠訓曰夫道者無私就也無私去也能者有餘拙者不足順之者利逆之者凶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貧貨殖傳曰農工虞商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餘拙者不足子貢以著音眝積顯於諸侯陶朱公以貨殖尊於當世富者交焉貧者澹古贍字焉故上自人君下及布衣之士莫不戴其德稱其仁原憲孔伋當世被饑寒之患顔回屢空於窮巷當此之時迫於窟穴拘於緼袍雖欲假財信姦佞亦不能也詩傳曰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蒿蓬戸甕牖揉桑以為樞上漏下濕匡坐而弦歌子貢聞之乘肥馬衣輕裘中紺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冠桑葉冠杖藜杖而應門正冠則纓絶捉襟則肘見納履則踵决子貢曰噫先生何病也原憲仰而應之曰憲聞之無財之謂貧學而不能行之謂病憲貧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交學以為人敎以為己仁義之慝輿馬之餙憲不忍為也子貢逡廵面有愧色不辭而去原憲曵杖拖屨行歌商頌而反聲滿天地如出金石天子不得而臣也諸侯不得而友也故養志者忘身身且不愛孰能累之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此之謂也立節篇曰子思居於衛緼袍無表二旬而九食田子方聞之使人遺狐白之裘恐其不受因謂之曰吾假人遂忘之吾與人也如棄之子思辭而不受子方曰我有子無何故不受子思曰伋聞之妄與不如遺棄物於溝壑伋雖貧也不忍以身為溝壑是以不敢當也
  文學曰孔子云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事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立節篇曰卑賤貧窮非士之恥也夫士之所恥者天下舉忠而士不與焉舉信而士不與焉舉㢘而士不與焉三者在乎身名傳於後世與日月並而不息雖無道之世不能汚焉然則非好死而惡生也非𢙣富貴而樂貧賤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貴及已士不辭也孔子曰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而不可求從吾所好也大聖之操也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言不失己也能不失己然後可與濟難矣此士君子之所以越衆也君子求義非苟富也故刺子貢不受命而貨殖焉君子遭時則富且貴不遇退而樂道不以利累已故不違義而妄取隠居修節不欲妨行去聲故不毁名而趨勢雖附之以韓魏之家非其志則不居富貴不能榮謗毁不能傷也故原憲之緼袍賢於季孫之狐貉趙宣孟之魚食甘於知去聲伯之芻豢子思之銀佩美於虞公之垂棘齊俗訓曰釐負羇之壺餐愈於晋獻公之垂棘趙宣孟之束脯賢於智伯之大鍾魏文侯軾段干木之閭非以其有勢也晉文公見韓慶下車而趨非其多財以其富於仁充於徳也故貴何必財亦仁義而已矣修務訓曰段干木辭禄而處家魏文侯過其閭而軾之其僕曰君何為軾文侯曰段干木在是以軾其僕曰段干木布衣之士君軾其閭不已甚乎文侯曰段干木不趨勢利懐君子之道隠居窮巷聲施千里寡人敢勿軾乎段干木光于德寡人光于勢段干木富于義寡人富于財勢不若德尊財不若義髙干木雖以己易寡人不為吾曰悠悠慙于影子何以輕之哉其後秦將起兵伐魏司馬庾諫曰段干木賢者其君禮之天下莫不知諸侯莫不聞舉兵伐之無乃妨於義乎於是秦乃偃兵輟不攻魏雜事篇曰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其僕曰君何為軾曰此非段干木之閭乎段干木盖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髙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地不如德財不如義寡人當事之遂致禄百萬而時往問之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無幾何秦興兵欲攻司馬唐且諫秦君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按兵而輟不攻













  鹽鐵論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五
  漢 桓 寛 撰
  眀 張之象 註
  毁學第十八
  大夫曰夫音扶懐枉而言正自託扵無欲而實不從此非士之情也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萬乘去聲以制海内功侔伊望謂伊尹太公望也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扵甕牖蒿廬如潦嵗之鼃音蛙口非不衆也然卒死扵溝壑而已今内無以養外無以稱貧賤而好去聲義雖言好去聲義亦不足貴者也
  文學曰方李斯之相去聲秦也始皇任之人臣無二然而荀卿為之不食覩其罹不測之禍也李斯傳曰斯長男由為三川守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三川守李由吿歸咸陽置酒扵家百官長皆前為夀門庭車騎以千數李斯喟然而歎曰嗟乎吾聞之荀卿曰物禁太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閭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駑下遂擢至此當今人臣之位無居臣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稅駕也申屠剛曰損益之際孔父攸歎持滿之戒老氏所慎蓋功葢天下者不安威震人主者不全包丘子飯麻蓬藜修道白屋之下樂音洛其志安之扵廣厦芻豢無赫赫之勢亦無戚戚之憂陸雲曰富貴者人之所欲也而古之逸民輕天下細萬物而欲專一丘之歡擅一壑之美豈不以身重扵宇宙而恬貴扵芬華哉天地不易其樂萬物不干其志然後可以妙有生之極固無疆之休音扶晉獻垂棘非不美也宫之竒見之而歎知荀息之圖之也知去聲伯富有三晉非不盛也然不知襄子之謀之也季孫之狐貉非不麗也然不知魯君之患之也人間訓曰晉獻公欲假道扵虞以伐虢遺虞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乘虞公惑扵璧與馬而欲與之道宫之竒諫曰不可夫虞之與虢若車之有輪輪依扵車車亦依輪虞之與虢相恃為勢也若假之道虢朝亡而虞夕從之矣虞公弗聽遂假之道荀息伐虢遂克之還反伐虞又㧞之趙世家曰襄子立四年智伯與趙韓魏盡分其范中行故地智伯益驕請地韓魏韓魏與之請地趙趙不與以其圍鄭之辱智伯怒遂率韓魏攻趙趙襄子懼乃奔保晉陽三國攻晉陽嵗餘引汾灌其城城不浸者三版城中懸釜而炊易子而食襄子懼乃夜使張孟同私於韓魏韓魏與合謀三國反滅智伯共分其地魯世家曰哀公患三桓将欲因諸侯以刼之三桓亦患公作難故君臣多間泰族訓曰晉獻公之伐驪得其女非不善也然而史蘇歎之見其四世之被禍也吴王夫差破齊艾陵勝晉黄池非不捷也而子胥憂之見其必擒扵越也小白奔莒重耳奔曹非不困也而鮑叔咎犯隨而輔之知其可與至扵覇也勾踐棲扵㑹稽修政不殆謨慮不休知禍之為福也襄子再勝而有憂色畏福之為禍也故齊桓亡汶陽之田而覇智伯兼三晉之地而亡聖人見禍福扵重閉之内而慮患扵九拂之外者也故晋獻以寶馬釣虞虢襄子以城壊誘知去聲伯身禽通作擒扵趙而虞虢卒并扵晉以其務得不顧其後貪土地而利寶馬也申旗曰昔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強滅破范中行又帥韓魏以圍趙襄子扵晉陽決晉水以灌晉陽城不沉者三版耳智伯出行水韓康子御魏桓子驂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絳水利以灌平陽魏桓子肘韓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躡其踵肘足接扵車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國亡為天下笑繆稱訓曰無勇者非先懾也難至而失其守也貪婪者非先欲也見利而忘其害也虞公見垂棘之璧而不知虢禍之及己也孔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今之在位者見利不虞害貪得不顧耻以利易身以財易死無仁義之徳而有富貴之祿若䧟坎穽音淨食扵縣音懸門之下此李斯之所以具五刑也傳曰李斯楚上蔡人也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入秦秦卒用其計二十餘年竟并天下以斯為丞相二世立以郎中趙髙之譖乃具斯五刑腰斬咸陽南方有鳥名鵷雛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飛過太山太山之鴟俛音免啄腐鼠見鵷鶵而嚇音黒今公卿以其富貴笑儒者為之常行得無若太山鴟嚇音黒鵷鶵乎南華經曰恵子相梁荘子往見之或謂恵子曰荘子来欲代子相扵是恵子恐搜扵國中三日三夜莊子徃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鵷鶵子知之乎夫鵷鶵發扵南海而飛扵北海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扵是鴟得腐䑕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耶
  大夫曰學者所以坊古防字固辭禮者所以文鄙行去聲也故學以輔徳禮以文質言思可道行思可樂音洛惡言不出扵口邪行去聲不及扵已動作應禮從容中去聲道故禮以 之孫音遜以出之是以終日言無口過終身行無寃尤今人主張官立朝音潮以治民疏爵分禄以褒賢而曰縣音懸門腐䑕何辭之鄙倍而悖扵所聞也人間訓曰虞氏梁之大富人也家充盈殷富金錢無量財貨無貲升髙樓臨大路設樂陳酒積博其上游侠相隨而行樓下博上者射朋張中反兩而笑飛鳶適墮其腐䑕而中㳺侠㳺侠相與言曰虞世審樂之日久矣而常有輕易人之志吾不敢侵犯而乃辱我以腐䑕如此不報無以立務扵天下請與公僇力一志悉率徒属而必以滅其家
  文學曰聖主設官以授任能者處之分祿以養賢䏻者受之說命曰官不及私昵惟其䏻爵罔及惡徳惟其賢義貴無髙義取無多故舜受堯之天下太公不避周之三公馮忌曰昔者堯見舜扵草茅之中席隴畝而庇桑隂隂移而天下傳尚書中𠉀曰文王至田扵溪水畔吕尚釣扵崖王下拜曰切望公七年乃今見光景于斯尚立變名答曰望釣得玉璜刻曰姬受命吕佐旌徳合昌来提撰爾雒鈴報在齊尊賢篇曰堯舜相見不違桑隂文王舉太公不以日久故賢聖之接也不待久而親䏻者之相見也不待試而知矣苟非其人簞食音嗣豆羮猶為頼民也頼幸也故徳薄而位髙力小而任重鮮上聲不及矣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子曰徳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說林訓曰短綆不可以汲深器小不可以盛大非其任也陸子曰任重於力才盡則困用廣其器應博則凶是以物勝權而衡殆形過鏡則照窮故明主程才以効業貞臣底力而辭豐音扶太山鴟啄腐鼠扵窮澤幽谷之中非有害於人也今之有司盗主財而食之扵刑法之旁不知機之是發又以嚇音黒人其患惡音烏得若太山之鴟乎
  大夫曰司馬子言天下穰穰皆為利徃貨殖傳曰天下熈熙皆為利来天下穰穰皆為利徃趙女不擇醜好鄭嫗音預不擇逺近商人不醜耻辱戎士不為死力士不在親事君不避其難去聲皆為利禄也儒墨内貪外矜徃来㳺說音稅栖栖然亦未為得也故尊榮者士之願也富貴者士之期也方李斯在荀卿之門闒音達音戎與之齊軫及其奮翼髙舉龍昇驥騖過九軼二翺翔萬仞鴻鵠驊騮且同侣况跛音避音戕牝羊也燕雀之属乎席天下之權席猶因也若人之坐扵席也御宇内之衆後車百乘去聲食祿萬鍾而拘儒布褐不完糟糠不飽非甘菽藿而卑廣厦亦不䏻得已雖欲嚇音黒人其何已乎傳曰夫鳳凰之初起也翾翾十歩之雀喔咿而笑之及其升扵髙一屈一伸展而雲間藩木之雀超然自知不及逺矣士褐衣緼著未嘗完也糲藿之食未嘗飽也世俗之士即以為羞耳及其出則安百議用則延民命世俗之士超然自知不及逺矣
  文學曰君子懐徳小人懐土賢士殉名貪夫死利駢拇篇曰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伯夷死名扵首陽之下盗跖死利扵東陵之上野語曰衆人重利廉士重名賢士尚志聖人貴精叢談曰衆人以毁形為耻君子以毁義為辱衆人重利㢘士重名李斯貪其所欲致其所惡音汙范睢曰欲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有孫叔敖早見扵未萌三去相去聲而不悔南華經曰肩吾問扵孫叔敖曰子三為令尹而不榮華三去之而無憂色吾始也疑子今視子之鼻間栩栩然子之用心獨奈何孫叔敖曰吾何以過人哉吾以其来不可却也其去不可止也吾以為得失之非我也而無憂色矣吾何以過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耶忘乎我在我耶忘乎彼方将躊躇方将四顧何暇至乎人貴人賤哉非樂音洛卑賤而惡音汙重祿也慮逺而避害謹也傅亮曰昔之君子同名爵扵香餌故傾危不及思憂患而豫防則針石無用洪流壅扵㳙㳙合拱挫扵纖蘖介焉是式色斯而舉悟髙鳥以風逝鑑醴酒而投紱夫豈敝著而後謀通患結而後思復哉故詩曰謹爾侯度用戒不虞言防萌也音扶郊祭之牛食養朞年衣去聲之文繡以入廟堂太宰執其鸞刀以啟其毛方此之時願任重而止峻坂不可得也南華經曰楚威王聞荘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荘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商鞅困扵彭池吳起之伏王尸願被布褐而處窮鄙之蒿廬李斯相去聲秦席天下之勢志小萬乘去聲及其囚扵囹音零音語車制扵雲陽之市亦願負薪入鴻門行上蔡曲街徑不可得也商鞅傳曰商君既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属發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扵鄭黽池徐廣曰黽或作彭吳起傳曰諸侯患楚之強故楚之貴戚盡欲害吳起及悼王死宗室大臣作亂而攻吳起吳起走之王尸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吳起并中悼王李斯傳曰二世二年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牽黄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兎豈可得哉蘇秦吳起以權勢自殺商鞅李斯以尊重自滅皆貪禄慕榮以𣳚其身從去聲車百乘去聲曽不足以載其禍也傳曰夫利為害夲而福為禍先惟不求利者為無害不求福者為無禍詩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傅亮曰夫四道好謙三才忌滿祥萃虚室鬼瞰髙屋豐屋有蔀家之災鼎食無百年之貴然而狥欲厚生者忽而不戒知進忘退者曽莫之懲前車已摧後鑾不息乘危以庶安行險以徼幸扵是有顛墜覆亡之禍殘生夭命之釁其故何哉流溺忘反而以身輕扵物也
  褒賢第十九
  大夫曰伯夷以㢘饑尾生以信死古史考曰伯夷叔齊殷之末世孤竹君之二子也隠扵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野有婦人謂之曰子義不食周粟此亦周之草木也扵是餓死雜篇曰尾生與女子期扵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由小器而虧大體匹夫匹婦之為諒也絰扵溝瀆而莫之知也何功名之有蘇秦張儀知去聲足以強國勇足以威敵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息萬乘去聲之主莫不屈體卑辭幣請交此所謂天下名士也拾遺記曰蘇秦張儀二人同志好學迭翦髪而鬻之以相養㦯傭力寫書非聖人之書不讀遇見墳典行途無所題記以墨書掌及股裏夜還而寫之析竹為簡二人毎假食扵路剥樹皮編以為書帙以盛天下良書嘗息大樹之下假息而寐有一先生問二子何勤苦也儀秦又問之子何國人答曰吾生扵歸谷亦云鬼鬼者歸也又云歸者谷名也乃謂其術教以千世出俗之辨即探𮌎内得二巻說書言輔時之事古史考云鬼谷子也鬼歸相近也論衡曰蘇秦張儀學縦横之術扵鬼谷先生先生曰䏻說我泣出則䏻分天皇之紀秦說鬼谷先生先生泣霑襟音扶智不足與謀而權不能舉當世民斯為下也今舉亡音無而為有虗而為盈布衣穿履深念徐行若有遺亡非立功成名之士而亦未免於世俗也
  文學曰蘇秦以從音縦顯扵趙張儀以衡音横任扵秦司馬貞曰山東地形從長蘇秦相六國合從親而擯秦闗西地形衡長張儀相六國連衡而事秦故蘓為合從張為連衡也方此之時非不尊貴也然知去聲士隨而憂之知夫音扶不以道進必不以道退不以義得者必不以義亡季孟之權三桓之富不可及也孔子為之曰微為人臣權均扵君富侔扵國者亡故其位彌髙而罪彌重禄滋厚而罪滋多文子曰身有榮華心有愁悴音扶行者先全已而後求名仕者先辟音避害而後求禄曽子曰飛鳥以山為卑而層巢其巔魚鱉以淵為淺而穿穴其中然所以得者餌也君子苟能無以利害身則辱安從至乎潘尼曰夫榮之所不能動者則辱之所不䏻加也利之所不能勸者則害之所不䏻嬰也譽之所不能益者則毁之所不䏻損也音扶香餌音貳非不美也龜龍聞而深藏鸞鳳見而髙逝者知其害身也夫音扶為烏鵲魚鱉食香餌音貳而後狂飛奔走遜身屈遰音逓圍繞也無益扵死吳越春秋曰髙飛之鳥死扵美食深淵之魚死扵芳餌太公家教曰網羅之鳥悔不髙飛吞餌之魚悔不忍饑今有司盗秉國法進不顧罪卒然有急然後車馳人趨無益扵死所盗不足償扵臧獲臧獲奴婢也妻子奔亡無處所身在深牢莫知恤視方此之時何暇得以笑乎蔡澤曰翠鵠犀象其處勢非不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扵餌也蘇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扵貪利不止也
  大夫曰文學髙行去聲矯然若不可卷盛莭潔言皦音皎然若不可湼音乃結反詩云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孔子云不曰白乎𣵀而不緇皦潔白貌然戍音絮卒陳勝釋輓音挽輅首為叛逆自立張楚陳勝世家曰秦二世二年陳勝自立為将軍吴廣為都尉攻大澤鄉乃入據陳數日號令召三老豪傑與皆来㑹計事三老豪傑皆曰将軍身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復立楚國之社稷功宜為王陳勝乃立為王號為張楚當此時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勝李竒曰欲張大其楚國故稱張楚也素非有囘由處士之行去聲顔囘仲由皆孔子弟子宰相去聲列臣之位也奮扵大澤不過旬月而齊魯儒墨薦紳之徒徐廣曰薦紳即縉紳也古字假借肆其長衣長衣官之也負孔氏之禮器詩書委質音至為臣質即贄也古字假借正義曰贄之為言至也自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所以為贄以見其君者也古之欲仕者出其疆必載質而行故謂為臣者曰委贄也孔甲為涉博士陳勝字涉孔鮒字甲孔子之八世孫也為陳王涉博士死扵陳下卒俱死陳為天下大笑深蔵髙逝者固若是也
  文學曰周室衰禮義壊不能統理天下諸侯交爭相滅亡并為六國兵革不休民不得寧息秦以虎狼之心蠺食諸侯顔師古曰蠺食謂漸吞滅之如蠺之食葉也并吞戰國以為郡縣秦紀曰始皇二十六年分天下以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伐能矜功自以為過堯舜而羞與之同棄仁義而尚刑罰以為今時不師扵文而决扵武趙髙治獄扵内䝉恬治兵扵外百姓愁苦同心而患秦揚雄曰神明所祚兆民所托罔不云道徳仁義禮智獨秦崛起西戎邠荒岐雍之疆因襄文宣靈之僣跡立基孝公茂恵文奮昭荘至政破從擅衡并吞六國遂稱乎始皇盛從鞅儀韋斯之邪政馳騖起翦恬賁之用兵剗滅古文刮語燒書弛禮崇樂塗民耳目遂欲流唐漂虞滌殷蕩周㸐除仲尼之篇籍自勒功業改制度軌量咸稽之扵秦紀是以耆儒碩老抱其書而逺遜禮官博士卷其舌而不談来儀之鳥肉角之獸狙獷而不臻甘露嘉醴景曜浸潭之瑞潜大茀經霣巨狄鬼信之妖發神歇靈繹海水羣飛二世而亡何其劇與帝王之道兢兢乎不可離己陳王赫然奮爪牙為天下首事道雖凶而儒墨或干之者以為無王久矣道擁遏不得行自孔子以至扵兹而秦復重禁之故發憤扵陳王也司馬遷曰嗟乎夫周室衰而闗雎作幽厲微而禮樂壊諸侯恣行政由強國故孔子閔王路廢而邪道興扵是論次詩書修起禮樂適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自衛返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世以混濁莫䏻用是以仲尼干七十餘君無所遇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獲麟曰吾道窮矣故因史記作春秋以寓王法其辭微而指博後世學者多録焉自孔子卒後七十子之徒散㳺諸侯大者為師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㦯隠而不見故子路居衛子張居陳澹䑓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貢終于齊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釐之属皆受業扵子夏之倫為王者師是時獨魏文侯好學後陵遲以至于始皇天下並争扵戰國儒術既絀焉然齊魯之門學者獨不廢也扵威宣之際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業而潤色之以學顯扵當世及至秦之季世焚詩書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陳涉之王也而魯諸儒持孔子之禮器徃歸陳王扵是孔甲為陳涉博士卒與涉俱死陳涉起匹夫驅瓦合適戊旬月以王楚不滿半嵗竟滅亡其事至微淺然而薦紳先生之徒負孔子禮器徃委質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業積怨而發憤扵陳王也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庶㡬成湯文武之功為百姓除殘去賊豈貪禄樂音洛位哉
  大夫曰文學言行去聲雖有伯夷之亷不及栁下𠅤之貞不過髙瞻下視潔言汚行去聲觴酒豆肉遷延相讓辭小取大雞㢘狼吞趙綰王臧之等以儒術擢為上卿而有奸利殘忍之心主父偃以口舌取大官竊權重欺紿音怠亦欺也宗室受諸侯之賂卒皆誅死儒林傳曰蘭陵王臧既受詩以事孝景帝為太子太傅免去今上初即位臧廼上書宿衛上累遷一嵗中為郎中令及代趙綰亦嘗受詩申公綰為御史大夫太皇竇太后好老子言不說儒術得趙綰王臧之過以讓上上盡下趙綰王臧吏後皆自殺主父偃傳曰偃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拜偃為謁者一嵗中四遷偃大臣皆畏其口賂遺累千金元朔二年主父偃言齊王内淫佚行僻上拜偃為齊相至齊乃使人以王與姊奸事動王王以為終不得脫罪乃自殺有司以聞上大怒以為偃刼其王令自殺乃徴下吏治服受諸侯金實不刼王令自殺上欲勿誅是時公孫𢎞為御史大夫乃言曰齊王自殺無後國除為郡入漢主父偃夲首惡陛下不誅主父偃無以謝天下乃遂族主父偃東方朔自稱辯略消堅釋石當世無雙然省其私行去聲狂夫不忍為風俗通曰東方朔平原人也孝武皇帝時招延賢良文學之士待以不次之位故四方多上書言得失自衒鬻者扵是朔詣闕自陳十二失父長養兄嫂年十三學書十四擊劍十六誦詩十九學孫吴兵法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三長九尺三寸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亷如鮑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朔文辭不遜髙自稱譽由是見偉稍益親幸詔拜以為郎嘗在側侍中數召至前談語人主未嘗不說也時詔賜之食扵前飯已盡懐其餘肉持去衣盡汚數賜縑帛擔掲而去徒用所賜錢帛取少婦扵長安中好女率取婦一嵗所者即棄去更取婦所賜錢財盡索之扵女子人主左右諸郎半呼之狂人揚雄曰朔恢誕多端不名一行應諧似優不窮似智正諫似直穢徳似隠非夷齊是栁恵其滑稽之雄乎况無東方朔之口其餘無足觀者也
  文學曰志善者忘惡謹小者致大俎豆之間足以觀禮閨門之内足以論行去聲音扶服古之服誦古之道舍而為非者鮮上聲矣故君子時然後言義然後取不以道得之不居也人間訓曰忠臣事君也計功而受賞不為苟得積力而受官不貪爵⿰其所䏻者受之勿辭也其所不䏻者與之勿喜也滿而不溢泰而不驕故袁盎親扵景帝秣馬不過一駟公孫𢎞即三公之位家不過十乗東方先生說聴言行扵武帝而不驕溢主父見困厄之日久此疾在位者不好去聲道而富且貴莫知䘏士也扵是取饒衍之餘以周窮士之急非為私家之業也主父偃傳曰主父偃者齊臨菑人也學長短縦横之術晚乃學易春秋百家言㳺齊諸生間莫䏻厚遇也齊諸儒生相與排擯不容扵齊家貧假貸無所得廼北逰燕趙中山皆莫䏻厚遇為客甚困孝武元光元年中以為諸侯莫足㳺者乃西入闗見衞将軍衛将軍數言上上不召資用乏留久諸公賓客多厭之乃上書□下朝奏暮召詔拜偃為謁者一嵗中四遷偃大臣皆畏其口賂遺累千金人㦯說偃曰大横矣主父曰臣結髪㳺學四十餘年親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賓客棄我我阨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吾日暮途逺故倒行逆施之上拜主父為齊相至齊遍召昆弟賓客散五百金予之數之曰始吾貧時昆弟不我衣食賓客不我内門今吾相齊諸君迎我㦯千里吾與諸君絶矣毋復入偃之門當世囂囂非患儒之鷄㢘患在位者之虎飽嗌音益咽扵求覽無所孑遺耳嗌咽也爾雅曰江東呼咽曰嗌覽通作攬撮持也詩云周餘黎民靡有孑遺
  相刺第二十
  大夫曰古者經井田制㕓里丈夫治其田疇女子治其麻枲音徙無曠地無㳺人故非工商不得食扵利末非良農不得食扵收獲非執政不得食扵官爵今儒者釋耒耜而學不驗之語曠日彌久而無益扵理往来浮游不耕而食不蠶而衣巧為良民以奪農妨政此亦當世之所患也傳曰土之美者善養禾君之眀者善養士李尋曰馬不伏櫪不可以趨道士不素養不可以重國
  文學曰禹蹙洪水身親其勞澤行路宿過門不入當此之時簮墮不掇冠挂音掛不顧而暇耕乎修務訓曰禹沐浴霪雨梳櫛扶風决江疏河鑿龍門闢伊闕修彭蠡之防乘四載隨山刋木平治水土定千八百國聖人不貴尺璧而貴寸隂是故禹之趨時也履遺而弗取冠挂而弗顧孔子曰詩人疾之不能黙丘疾之不䏻伏是以東西南北七十說音稅而不用然後退而修王道作春秋垂之萬世之後天下折中焉豈與匹夫匹婦耕織同哉貴徳篇曰聖人見天下強凌弱衆暴寡幼孤羸露死傷係虜不忍其然是以孔子厯七十二君兾道之一行而得施其徳使民全扵生育烝庶安土萬物熈熈各樂其終卒不遇故睹麟而泣哀道不行徳澤不洽扵是退作春秋明素王之道以示後人思施其恵未嘗輟忘是以百王尊之志士法焉誦其文章傳今不絶徳及之也詩曰載馳載驅周爰咨謀此之謂也至公篇曰夫子行說七十諸侯無定處意欲使天下之民各得其所而道不行退而修春秋采毫毛之善貶纎介之惡人事浃王道備精和聖制上通扵天而麟至此天之知夫子也扵是喟然而歎曰天以至明為不可蔽乎日何為而食地以至安為不可危乎地何為而動天地而尚有動蔽是故聖賢說扵世而不得行其道故災異並作也夫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去聲曰君子當時不動而民無觀也故非君子莫治小人非小人無以養去聲君子當不耕織為匹夫匹婦也君子耕而不學則亂之道也曹劌曰君子務治小人務力繆稱訓曰教夲乎君子小人被其澤利夲乎小人君子享其功昔東户季子之世道路不拾遺耒耜餘粮宿諸畮首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冝也
  大夫曰文學言治尚扵唐虞言義髙扵秋天有華言矣未見其實也昔魯穆公之時公儀為相去聲子思子原為之卿然北削扵齊以泗為境南畏楚人西賓秦國孟軻居梁兵折扵齊上将軍死而太子虜西敗扵秦地奪壤削亡河内河外夫音扶仲尼之門七十子之徒去父母捐室家負荷去聲而隨孔子不耕而學亂乃愈滋故玉屑滿箧不為有寶詩書負笈不為有道要在安國家利人民不苟文繁衆辭而已
  文學曰虞不用百里之謀而滅秦穆用之以至伯音覇焉夫音扶不用賢則亡而不削何可得乎尊賢篇曰齊景公問扵孔子曰秦穆公其國小處僻而覇何也對曰其國小而志大雖處僻而其政中其舉果其謀和其令不偷親舉五羖大夫扵係累之中與之語三日而授之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覇則小矣李康曰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覇非不才扵虞而才於秦也孟子適梁恵王問利答以仁義趨舍不合是以不用而去孟子傳曰孟子騶人也受業子思之門人道既通㳺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適梁梁恵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逺而濶扵事情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強兵楚魏用吴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天下方務扵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軻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音扶懐寳而無語故有粟不食無益扵饑覩賢不用無益扵削紂之時内有微箕二子外有膠鬲棘子故其不能存言而不用諫而不聽雖賢惡音烏得有益扵治也
  大夫曰橘柚生扵江南而民皆甘之於口味同也好音生扵鄭衞而人皆樂音洛之扵耳聲同也越人夷吾戎人由余待譯而後通而並顯齊秦人之心扵善惡同也說林訓曰佳人不同體美人不同而而皆恱扵目棃橘棗栗不同味而皆調扵口故曽子倚山而吟山鳥下翔師曠鼔琴百獸率舞未有善而不合誠而不應者也說山訓曰曽子攀柩車引輴者為之止也老母行歌而動申喜精之至也瓠巴鼓瑟而㳺魚出聽伯牙鼓琴駟馬仰秣介子歌龍蛇而文君垂泣故玉在山而草木潤淵生珠而岸不枯淳于髠曰昔者瓠巴鼓瑟而潜魚出聴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况君人者也意未誠與平聲何故言而不見從行而不合也
  文學曰扁鵲不䏻治不受鍼藥之疾賢聖不能正不食諫諍之君傳曰人之将死惡聞酒肉之味邦之将亡惡聞忠臣之氣身死不為醫邦亡不為謀還自遺災也說林訓曰與死者同病難為良醫與亡國同道難與為謀雜言曰比干死紂而不䏻正其行子胥死吴而不䏻存其國二子者強諫而死適足明主之暴耳未始有益如秋毫之端也故桀有闗龍逄而亡夏殷有三仁而商滅莭士篇曰桀為酒池足以運舟糟丘足以望三里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闗龍逄進諫曰為人君身行禮義愛民節財故國安而身夀也今君用財若無盡用人若恐不䏻死不革天禍必降而誅必至矣君其革之立而不去朝桀因囚拘之君子聞之曰末之命矣夫論語隂嬉䜟曰庾子之旦金版刻書出地庭中曰臣族虐王禽宋均曰謂殺龍逄之後庾子旦庭中有此版異也龍同姓稱族王虐殺我必見禽也論語曰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不患無由余夷吾之倫患無桓穆之聽耳傳曰昔戎将由余使秦秦穆公問以得失之要對曰古有國者未嘗不以恭儉也失國者未嘗不以驕奢也由余因論五帝三王之所以衰布衣之所以亡繆公然之扵是告内史王繆曰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由余聖人也将奈之何王繆曰夫戎王居僻陋之地未嘗見中國之聲色也君其遺之女樂以婬其志亂其政其臣下必疎因為由余請緩期使其君臣有間然後可圖繆公曰善乃使王繆以女樂二列遺戎王為由余請期戎王大恱許之扵是張酒聴樂日夜不休終嵗婬縦卒馬多死由余歸數諫不聴去之秦秦公子逆拜之為上卿遂并國十二辟地千里千金書曰管子束縛在魯桓公欲相鮑叔鮑叔曰吾君欲覇王則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賊也射我者也不可鮑叔曰夷吾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用之則彼亦将為君射人桓公不聽強相鮑叔鮑叔固辭讓弗相桓公果聽之扵是使人告魯曰管夷吾寡人之讐也願得之而親加手焉魯君許諾乃使吏鞹其拳膠其目盛之以䲭夷置之車中至齊境桓公使人以朝車迎之祓以灌火釁以犠猳焉生與之如國命有司除廟筵几而薦之曰自孤之聞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聰孤弗敢専故以吿于先君因顧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余管子還走再拜稽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齊國舉事有功桓公必先賞鮑叔曰使齊國得管子者鮑叔也桓公可謂知行賞矣楚莊王曰世不絶聖國不絶賢晉平公㳺扵河而樂曰安得賢士與之樂此也船人盍胥跪而對曰主君亦不好士耳夫珠出扵江海玉出扵崑山無足而至者葢由主君之好也士有足而不至者葢主君無好士之意耳無患乎無士也王符曰夫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是故亂殷有三仁小衞多君子然衰國危君繼踵不絶者豈時無忠信正直之士哉誠苦其道不得行耳仲長統曰物有不求未有無物之嵗也士有不用未有少士之世也是以孔子東西無所適遇屈原放逐扵楚國泰族訓曰孔子欲行王道東西南北七十說而無所遇離騷經序曰楚襄王用䜛言遷屈原扵江南而屈原放在山野復作九章援天引聖以自證明終不見省故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終非以此言而不見從行而不合者也燕恵王曰昔者栁下恵吏扵魯三黜而不去㦯謂之曰可以去栁下恵曰苟與人之異惡徃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寧扵故國爾栁下恵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逺近無議
  大夫曰歌者不期扵利聲而貴在中去聲莭論者不期扵麗辭而務在事實修務篇曰腹劍者期扵銛利而不期扵墨陽莫邪乘馬者期扵千里而不期扵驊騮綠耳鼓琴者期扵鳴亷修營而不期扵濫脅號鍾誦詩書者期扵通道畧物而不期扵洪範商頌善聲而不知轉未可謂能歌也善言而不知變未可謂䏻說也持䂓而非矩執凖而非繩通一孔曉一理而不知權衡以所不覩不信人若蟬之不知雪堅據古人以應當世猶辰参之錯膠柱而調瑟固而難合矣子産曰髙辛氏有二子長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曠林不相能也日操干戈以相征伐后帝不臧遷閼伯于商丘主辰遷實沈于大夏主参尚書大傳曰書之論事離離若参辰之錯行法言曰吾不睹参辰之相比也宋哀曰辰龍星也参虎星也我不見龍虎俱見也傳曰趙王以趙括為将代㢘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調瑟耳括徒䏻讀父書傳不知合變也孔子所以不用扵世而孟軻見賤扵諸侯也班固曰周道既衰壊扵幽厲禮樂征伐自諸侯出陵夷二百餘年而孔子興以聖徳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廼歎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扵是應聘諸侯以答禮行誼入西周南至楚畏匡戹陳奸七十餘君無所遇趙岐曰孟子生有淑質夙䘮其父㓜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通五經尤長扵詩書周衰之末戰國縦横用兵爭強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上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並起楊朱墨翟放蕩以干時惑衆者非一孟子憫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将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扵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干扵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濶扵事終莫能聽納其說
  文學曰日月之光而盲者不能見雷電之聲而聾人不能聞孟子曰夫震雷之起也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卒有聞日月之明徧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見泰族訓曰聾者耳形具而無能聞也盲者目形存而無能見也音扶為不知音者言若語扵瘖音因聾何特蟬之不知重平聲雪耶泰族訓曰夫言者所以通己扵人也聞者所以通人扵己也瘖者不言聾者不聞既瘖且聾人道不通故有瘖聾之病者雖破家求醫不顧其費豈獨形骸有瘖聾哉心志亦有之夫指之拘者莫不事申也心之塞也莫之務通也不眀扵類也齊俗訓曰其見不逺者不可與語大其智不閎者不足與論至繆稱訓曰察一曲者不可與言化審一時者不可與言大南華經曰井蛙不可以語扵海者拘扵隘也夏蟲不可以語扵寒者篤扵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扵道者束扵教也音扶以伊尹之知去聲太公之賢而不䏻開辭扵桀紂非說者非聴者過也張子曰桀罪諫者紂焚聖人以徴為羽非絃之罪也以甘為苦非味之過也是以荆和抱璞而泣血曰安得良工而剖之屈原行吟澤畔曰安得臯陶而察之雜事篇曰荆人卞和得玉璞而獻之荆厲王使玉尹相之曰石也王以和為謾而斷其左足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復奉玉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尹相之曰石也又以為謾而㫁其右足武王薨共王即位和乃奉玉璞而哭扵荆山中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共王聞之使人問之曰天下刑之者衆矣子獨何哭之悲也對曰寳玉而名之曰石貞士而戮之以謾此臣之所以悲也共王曰惜矣吾先王之聴難剖石而易斬人之足夫死者不可生㫁者不可属何聴之殊也乃使人理其璞而得寶焉故名之曰和氏之璧故曰珠玉者人主之所貴也和雖獻寶而美未為玉尹用也進寳且若彼之難也况進賢人乎賢人與姦臣猶仇讐也扵庸君意不合夫欲使姦臣進其讐扵不合意之君其難萬倍扵和氏之璧又無㫁兩足之臣以推其難猶㧞山也千嵗一合若繼踵然後覇王之君興焉其賢而不用不可勝載故有道者之未戮也冝白玉之璞未獻耳陳元曰至音不合衆聽故伯牙絶絃至寳不同衆好故卞和泣血楚辭曰屈原既放㳺扵江潭行吟澤畔顔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與何故至扵斯屈原曰舉世皆濁而我獨清衆人皆醉而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聖人者不凝滯扵物而能與世推移舉世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衆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釃何故懐瑾握瑜而自令見放為屈原曰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赴湘流葬扵江魚之腹中又安䏻以皎皎之白而䝉世俗之塵埃乎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復與言音扶人君莫不欲求賢以自輔任能以治國然牽扵流說惑扵道諛是以賢聖蔽掩而䜛佞用事以此亡國破家而賢士饑扵巖穴也君道篇曰武王問太公曰舉賢而以危亡者何也太公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不得真賢之實也武王曰其失安在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小善而已不得真賢也武王曰好用小善者何如太公曰君好聴譽而不惡䜛也以非賢為賢以非善為善以非忠為忠以非信為信其君以譽為功以毁為罪有功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多黨者進少黨者退是以羣臣比周而蔽賢百吏羣黨而多姦忠臣以誹死扵無罪邪臣以譽賞扵無功其國見扵危亡武王曰善吾今日聞誹譽之情矣尊賢篇曰桓公問扵管仲曰吾欲使酒腐扵爵肉腐扵俎得無害扵覇乎管仲對曰此極非其貴者耳然亦無害扵覇也桓公曰何如而害覇管仲對曰不知賢害覇知而不用害覇用而不任害覇任而不信害覇信而復使小人参之害覇桓公曰善雜事篇曰闔廬用子胥以興夫差殺之而以亡昭王用樂毅以勝恵王逐之而敗此的的然若黒白秦不用叔孫通項王不用陳平韓信而皆滅漢用之而大興此未遂也夫失賢者其禍如彼用賢者其福如此人君莫不求賢以自輔然而國以亂亡者所謂賢者不賢也㦯使賢者為之與不肖者議之使智者圖之與愚者謀之不肖嫉賢愚者嫉智是賢者之所以隔蔽也所以千載不合者也劉峻曰薫蕕不同器梟鸞不接翼渾敦檮杌踵武扵雲臺之上仲容庭堅耕耘扵巖石之下昔趙髙無過人之志而居萬人之位是以傾覆秦國而禍殃其宗盡失其瑟何膠柱之調也雜事篇曰秦趙髙者生而隠宫始皇聞其強力通扵獄法拜申車府令使教胡亥决獄胡亥幸之髙有罪始皇使䝉毅治之毅當髙法當死始皇以髙敏扵事赦之復其官二世即位趙髙說以嚴法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滅大臣及宗室更為法律務益刻深易曰負且乘致㓂至貞吝大傳曰負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奪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泰族訓曰位髙而道大者從事大而道小者凶人間訓曰天下有三危少徳而多寵一危也才下而位髙二危也身無大功而有厚禄三危也
  大夫曰所謂文學髙第者智略能明先王之術而資質足以履行其道故居則為人師用則為世法今文學言治則稱堯舜道行去聲則稱孔墨授之政則不達懐古道而不能行言直而行之枉道是而情非衣冠有以殊扵鄉曲而實無以異扵凡人諸生所謂中直者遭時𫎇率備數適然耳殆非眀舉所謂固未可與論治也
  文學曰天設三光以照記天子立公卿以眀治故曰公卿者四海之表儀神化之丹青也上有輔眀主之事下有遂聖化之事和隂陽調四時安衆庶育羣生使百姓輯睦無怨思之色四夷順徳無叛逆之憂此公卿之職而賢者之所務也泰族訓曰古者法設而不犯刑措而不用非可刑而不刑也百工維時庶績咸熈禮義修而任賢得也故舉天下之髙以為三公一國之髙以為九卿一縣之髙以為二十七大夫一鄉之髙以為八十一元士故知過萬人者謂之英千人者謂之俊百人者謂之豪十人者謂之傑英俊豪傑各以小大之材處其位得其宜由夲流末以重制輕上唱而民和上動而下隨四海之内一心同歸背貪鄙而向義理其扵化民也若風之揺草木無一而不靡今使愚教智使不肖臨賢雖嚴刑罰民弗從也小不能制大弱不能使強也若伊尹周召三公之才太顛閎夭九卿之人伊尹殷湯之臣周公旦召公奭周武王之臣太顛閎夭周文王之臣也文學不中去聲聖主之眀舉今之執政亦未能稱盛徳也
  大夫不說音恱作色不應也
  文學曰朝音潮無忠臣者政闇大夫無直士者位危主術訓曰古者天子聽朝公卿正諌博士誦詩瞽箴師誦庶人傳語史書其過宰徹其膳猶以為未足也故堯置敢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王立戒慎之軺過若豪釐而既已備之也失聖人之扵善也無小而不舉其扵過也無微而不改正諌篇曰晏子復扵景公曰朝居嚴乎公曰朝居嚴則曷害扵治國家哉晏子對曰朝居嚴則下無言下無言則上無聞矣下無言則謂之喑上無聞則謂之聾聾喑則非害治國家如何也且合菽粟之微以滿倉廪合疏縷之緯以成緯幕太山之髙非一石也累卑然後髙也夫治天下者非一士之言固有受而不用惡有距而不入者㢤韓嬰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昔殷王紂殘賊百姓絶逆天道至斮朝涉刳孕婦脯鬼侯醢海伯然所以不亡者以其有箕子比干之故微子去之執囚為奴比干諫而死然後周加兵而誅絶之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吳王夫差為無道至驅一市之民以葬闔閭然所以不亡者有伍子胥之故胥以死越王勾踐欲伐之范蠡諫曰子胥之計策未忘扵吴王之腹心也子胥死後三年越乃䏻攻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季氏為無道僣天子舞八佾旅泰山以雍徹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然不亡者以冉有季路為宰臣也故曰有諤諤爭臣者其國昌有黙黙諛臣者其國亡詩曰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言文王咨嗟痛殷商無輔弼諌諍之臣而亡天下矣晏子曰下無直辭上有隠君民多諱言君有驕行任座正言君之過文侯改言行去聲稱為賢君魏世家曰魏文侯與士大夫坐問曰寡人何如君也羣臣皆曰君仁君也次至任座曰君非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對曰君伐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長子臣以此知君之非仁君文侯怒而逐任座座起而出次至翟璜文侯問寡人何如君也翟璜對曰君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對曰臣聞之其君仁者其臣直向任座之言直臣是以知君仁君文侯曰善復召任座入拜為上卿袁盎面刺綘侯之驕矜卒得其慶袁盎傳曰袁盎楚人也字𢇁父故為羣盗徙處安陵髙后時盎嘗為吕禄舍人及孝文帝即位盎兄噲任盎為中郎綘侯為丞相朝罷趨出意得甚上禮之恭嘗目送之盎進曰陛下以丞相何如人上曰社稷臣盎曰絳侯所謂功臣非社稷臣社稷臣主在與在主亡與亡方吕后時諸吕用事擅相王劉氏不絶如帶是時絳侯為太尉主兵柄弗能正吕后崩大臣相與共畔諸吕太尉主兵適㑹其成功所謂功臣非社稷臣丞相如有驕主色陛下謙讓臣主失禮竊為陛下不取也後朝上益莊丞相益畏已而絳侯望袁盎曰吾與而兄善今兒廷毁我盎遂不謝及絳侯免相之國國人上書告以為反徴繫請室宗室諸公莫敢為言唯袁盎明綘侯無罪綘侯得釋盎頗有力綘侯乃大與盎結交故觸死亡以干主之過者忠臣也犯嚴顔以匡公卿之失者直士也孫叔敖曰畏鞭箠之嚴而不敢諌其父非孝子也懼斧鉞之誅而不敢諌其君非忠臣也南華經曰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正諫篇曰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人臣之所以蹇蹇為難而諫其君者非為身也将欲以匡君之過矯君之失也君有過失者危亡之萌也見君之過失而不諌是輕君之危亡也夫輕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為也鄙人不能巷言面違方今人主榖之榖禄也教令張而不施食禄多非其人以妨農商工市井之利未歸扵民民望不塞也且夫音扶帝王之道多墮壊而不修詩云濟濟多士意者誠任用其計非苟陳虚言而已

  鹽鐡論卷五
<子部,儒家類,鹽鐵論>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六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殊路第二十一
  大夫曰七十子躬受聖人之術有名列於孔子之門皆諸侯卿相去聲之才可南面者數人雜言曰楚昭王召孔子将使執政而封以書社七百里子西謂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諸侯有如宰予者乎長官五官有如子貢者乎昔文王處酆武王處鎬酆鎬之間百乘之地伐上殺主立為天子世皆曰聖王今以孔子之賢而有書社七百里之地而三子佐之非楚之利也楚王遂止可政事者冉有季路言語宰我子貢宰我秉事有寵於齊田常作難去聲道不行身死庭中簡公殺於檀臺人間訓曰諸御鞅復於簡公曰陳成常宰予二子二子者甚相憎也臣恐其搆難而危國也君不如去一人簡公不聽居無㡬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中而弑簡公於朝此不知敬小之所生也指武篇曰田成子常與宰我争宰我夜伏卒將以攻田成子令於卒中曰不見旌節母起䲭夷子皮聞之告田成子田成子因為旌莭以起宰我之卒以攻之遂殘之也子路仕衛孔悝音恢作亂不能救君出亡身葅於衛子貢子臯遁逃不能死其難去聲檀弓曰孔子哭子路於中庭有人弔者而夫子拜之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盗跖曰子以甘言說子路而使従之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長劔而受教於子天下皆曰孔丘能止𭧂禁非其卒之也子路欲殺衞君而事不成是子教之不至也至公萹曰子羔為衞政刖人之足衞之君臣亂子羔走郭門郭門閉刖者守門曰於彼有缺子羔曰君子不踰曰於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遂曰於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罷子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損主之法令而親刖子之足吾在難中此乃子之報怨時也何故逃我刖者曰㫁足固我罪也無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傾側法令先後臣以法欲臣之免於法也臣知之獄决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於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脫君也孔子聞之曰善為吏者樹徳不善為吏者□怨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謂歟食人之重祿不能更處人尊官不能存何其厚於己而薄於君㢤同門共業自以為知古今之義明君臣之禮或死或亡二三子殊路何道之悖也
  文學曰宋襄公知孔父音甫之賢而不早任故身死魯莊知季友之賢授之政晚而亂尊賢篇曰國家之任賢而吉任不肖而凶案往世而視已事其必然也如合符此為人君者不可以不慎也國公惛亂而良臣見魯國大亂季友之賢見僖公即位而任季子魯國安寕外内無憂行政二十一年季子之卒後邾擊其南齊伐其北魯不勝其患將乞師於楚以取全耳故傳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也公子買不可使成衞公遂不聽君命而擅之晋内侵於臣下外困於兵亂弱之患也僖公之性非前二十一年常賢而後乃漸變為不肖也此季子存之所益亡之所損也夫得賢失賢其損益之騐如此而人主急於所用甚可疾痛也夫智不足以見賢無可奈何矣若智能見之而強不能决猶豫不用而大者死亡小者亂傾此甚可悲哀也以宋殤公而不知孔父之賢乎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趨而救之趨而救之者是知其賢也以魯荘公不知季子之賢乎安知疾将死召季子而授之國政授之國政者是知其賢也此二君知能見賢而皆不能用故宋殤公以殺死魯荘公以賊嗣使宋殤蚤任孔父将靖鄰國而况自存乎衞君近佞逺去聲賢子路居蒲孔悝音恢為政簡公不聽宰我而漏其謀是以二君身被放殺而禍及忠臣仲由傳曰子路為蒲大夫方孔悝作亂子路在外聞之而馳往遇子羔出衞城門謂子路曰出公去矣而門已閉子可還矣毋空受其禍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其難子羔卒去有使者入城城門開子路隨而入造蕢瞶蕢瞶與孔悝登臺子路曰君焉用孔悝請得而殺之蕢聵弗聴扵是子路欲燔臺蕢瞶懼乃下石乞壺黶攻子路撃㫁子路之纓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遂結纓而死正諫萹曰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諌簡公曰田常與宰予此二人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相攻雖叛而危之不可願君去一人簡公曰非細人之所敢議也居無㡬何田常果攻宰予於庭賊簡公於朝簡公喟焉太息曰余不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故忠臣之言不可不察也二子者有事而不與音預其謀故可以死可以生去止其義一也泰族訓曰舜許由異行而皆聖伊尹伯夷異道而皆仁箕子比干異趨而皆賢范縝曰丘旦殊姿湯文異狀聖同於心器形不必同也猶馬殊色而齊逸玉異色而均美是以晋棘荆和等價連城驊騮駃驪俱致千里晏嬰不死崔慶之難去聲不可謂不義㣲子去殷之亂可謂不仁乎雜事萹曰齊侯問於晏子曰忠臣之事君也何若對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君曰列地而與之疏爵而貴之君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諌而見従終身不亡臣奚送焉若言不見用有難而死是妄死也諫不見従出亡而送是詐為也故忠臣也者能盡善與君而不能與䧟於難義勇萹曰崔杼弑莊公令士大夫盟者皆脫劒而入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殺十人次及晏子晏子奉桮血仰天歎曰惡乎崔子将為無道殺其君盟者皆視之崔杼謂晏子曰子與我我與子分國子不吾與吾将殺子直兵將推之曲兵将勾之唯子圖之晏子曰嬰聞囘以利而背其君者非仁也刼以刄而失其志者非勇也詩云愷悌君子求福不囘嬰可謂不囘矣直兵推之曲兵鈎之嬰不之囘也崔子舍之晏子趍出授綏而垂其僕将馳晏子拊其手曰虎豹在山林其命在庖厨馳不益生緩不益死按之成節然後去之詩云彼其之子舎命不渝晏子之謂也宋世家曰紂殺王子比干刳視其心㣲子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義屬故父有過子三諌不聽則隨而號之人臣三諫不聽則其義可以去矣於是太師少師乃勸㣲子去遂行周武王伐紂克殷㣲子乃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於是武王乃釋㣲子復其位如故論語比考䜟曰殷惑妲己玉馬走宋均曰女妲己有美色也王馬喻賢臣奔去也劉毅曰三仁殊途而同歸四子異行而均義風俗通曰易記出處語黙書美九徳咸事同歸殊途一致百慮不期相反各有云尚而已是故伯夷譲國以採薇展禽不去於所生孔丘周流以應聘長沮隐居而耦耕墨翟摩頂以放踵楊朱一毛而不為干木息偃以藩魏包胥重璽而存郢夷吾朱紘以三歸平仲辭邑而濯纓惠施従車以百乘于扈徒步而裸形𡩋戚商歌以干祿顔闔踰墻而遁榮髙柴趣門以避難季路求入而隕零端木結駟以貨殖顔囘屢空而弗營孟獻髙宇以美室原憲蓬門而株楹傳曰人心不同有如其面古今行事是則然矣
  大夫曰至美素璞物莫能飾也至賢保眞偽文莫能增也故金玉不琢美珠不畫音與壞同反質萹曰孔子卦得賁喟然仰而嘆息意不平子張進舉手而問曰師聞賁者吉卦而嘆之乎孔子曰賁非正色也是以歎之吾思也質素白當正白黑當正黑文質又何也吾亦聞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寶珠不飾何也質有餘者不受飾也今仲由冉求無檀柘之材隋和之璞而强文之譬若彫朽木而礪鈆音沿刀飾嫫音模母畫音壞土人也被以五色斐然成章及遭行潦流波則沮矣皇甫謐曰嫫母黄帝次妃許慎曰古之醜女班固曰詠雲門者難為音觀隋和者難為珍王褒曰毛嬙西施善毁者不能蔽其好嫫姆倭傀善譽者不䏻掩其醜孟嘗君客曰臣之来也過於淄水上見一土偶人方與木梗人語木梗謂土偶人曰子先土也持子以為耦人遇天大雨水潦並至子必沮壞土偶人應曰我沮乃反吾眞耳今子東園之桃也刻子以為梗遇天大雨水潦並至必浮子泛泛乎不知所止音扶重懷古道枕籍詩書危不䏻安亂不能治郵里逐雞難亦無黨也
  文學曰非學無以治身非禮無以輔徳冉有曰雖有美玉不刻鏤不成器雖有美質不學則不成君子傳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成行家有千金之玉不知治猶之貧也良工宰之則富及子孫君子謀之則為國用故動則安百姓議則延民命又曰水淵深廣則龍魚生之山林茂盛則禽獸歸之禮義修明則君子懷之故禮及身而行修禮及國而政明䏻以禮持身則貴名自揚天下順焉令行禁止而王者之事畢矣詩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夫此之謂矣和氏之璞天下之美寶也待鑑識之工而後明毛嬙音墻天下之姣音交人也待香澤脂粉而後容周公天下之至聖人也待賢師學問而後通莊子曰毛嬙西施人之所美也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髙飛莊小疏曰毛嬙越王嬖妾姣美也香澤者人髮恒枯悴以此濡澤之也韓非子曰善毛嬙西施之美無益吾面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子夏曰黄帝學乎大墳顓頊學乎祿圖帝嚳學乎赤松子堯學乎務成子附舜學乎尹夀禹學乎西王國湯學乎貸子相文王學乎錫疇子斯武王學乎太公周公學乎虢叔仲尼學乎老𥅆此十一聖人未遭此師則功業不䏻著乎天下名號不䏻傳乎後世者也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今齊世庸士之人不好去聲學問專以巳之愚而負荷音賀巨任若無檝音接音逐濟江海而遭大風漂沒於百仞之淵東流無崖之川安得沮而止乎
  大夫曰性有剛柔形有好惡聖人能因而不能改孔子外變二三子之服而不能革其心故子路解長劍去危冠屈節於夫子之門然攝齊音咨師友行行音沆爾鄙心猶存行行剛健貎仲尼弟子列傳曰子路性鄙好勇力志伉直冠雄雞佩猳豚陵𭧂孔子孔子設禮稍誘子路子路後儒服委質因門人請為弟子建本萹曰孔子謂子路曰汝何好子路曰好長劔孔子曰非此之問也請以汝之所能加之以學豈可及哉子路曰學亦有益乎孔子曰夫人君無諫臣則失政士無教交則失徳狂馬不釋其䇿操弓不返於檠木受䋲則直人受諌則聖受學重問孰不順成毁仁惡士且近於刑君子不可以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斬而射之通於犀革又何學為乎孔子曰括而羽之鏃而砥礪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貴徳萹曰子路持劎孔子問曰由安用此子路曰善古者固以善之不善古者固以自衞孔子曰君子以忠為質以仁為衞不出環堵之内而聞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冦𭧂以仁圍何必持劍乎子路曰由也請攝齊以事先生矣宰予晝寢論語筆解作畫寢謂以五色畫其寢室也欲損三年之喪孔子曰糞土之墻不可杇也若由不得其死然故内無其質而外學其文雖有賢師良友若畫音壞脂鏤音陋氷費日損功故良師不能飾戚施香澤不能化嫫音模母也修務訓曰曼頬皓齒形夸骨佳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恱者西施陽文也啳𦝢哆噅籧蒢戚施雖粉白黛黑弗能為美者嫫母仳倠也
  文學曰蒙以不潔鄙夫掩鼻惡人盛飾可以宗祀上帝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修務訓曰毛嬙西施天下之美人也若使美人銜腐䑕蒙蝟皮衣豹裘帶死蛇則布衣韋帶之人過者莫不左右睥睨而掩鼻嘗試使之施芳澤正蛾眉設笄珥衣阿錫曳齊紈粉白黛黑佩玉環揄步雜芝若籠蒙目視冶由笑目流眺口曾撓竒牙出靨䩉揺則雖王公大人有嚴志頡頏之行亦無不憚悇癢心而恱其色矣今以中人之才蒙愚惑之智被汙辱之行無本業所修方術所務焉得無有睥面掩鼻之容㢤使二人不涉聖人之門不免為窮夫安得卿大夫之名故砥所以致於刃學所以盡其才也子思曰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吾嘗幽處而深思不若學之速吾嘗跂而望不若登髙之博見孟子曰人皆知以食愈飢莫知以學愈愚夫學者崇名立身之本也儀狀齊等而飾貌者好質性同倫而學問者智是故砥礪琢磨非金也而可以利金詩書辟立非我也而可以厲心韓嬰曰劒雖利不厲不㫁材雖美不學不髙雖有旨酒嘉殽不嘗不知其旨雖有善道不學不達其功孔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故事人加則為宗廟器否則厮養之舋音問張耳傳曰厮養卒厮者養馬之役也韋昭曰析薪為厮炊烹為養于越之鋌音定不礪舋器破而未離者也鋌箭足入槀中者也匹夫賤之工人施巧人主服而朝音潮也夫音扶醜者自以為姣音交故不飾愚者自以為知去聲故不學觀笑在已而不自知不好去聲用人自是之過也
  訟賢第二十二
  大夫曰剛者折柔者卷故季由以强梁死宰我以柔弱殺汜論曰聖人之道寛而栗嚴而温柔而直猛而和太剛則折太柔則巻聖人正在剛柔之間乃得道之本積隂則沈積陽則飛隂陽相接乃能成和故恩推則懦懦則不威嚴推則猛猛則不和愛推則縦縦則不令刑推則虐虐則無親昔者齊簡公釋其國家之柄而專任其大臣將相攝威擅勢私門成黨而公道不行故使陳成田常鴟夷子皮得成其難使吕氏絶嗣而陳氏有國者此柔懦所生也鄭子陽剛毅而好罰其於罰也執而無赦舍人有折弓者畏罪而恐誅則因猘狗之驚以殺子陽此剛猛之所致也今不知道者見柔懦者侵則矜於為剛毅見剛毅者亡則矜於為柔懦此本無主於中而見聞舛馳於外者也使二子不學未必不得其死何者矜已而伐能小知而巨收欲人之従己不能以己之従人莫視而自見莫賈而自貴賈市也此其所以身殺死而終葅醢也未見其為宗廟器覩其為世戮也當此之時東流亦安之乎
  文學曰騏驥之輓音晚鹽車垂頭於太行音杭屠者持刀而睨音義之太公之窮困負販於朝歌也蓬頭相聚而笑之王逸曰吕望鼓刀在列肆文王親徃問之望曰下屠屠牛上屠屠國文王喜載與俱歸當此之時非無逺筋音斤駿才也非文王伯樂音洛莫知之賈也伯樂姓孫名陽善相馬天上有一星名伯樂在天熙星之旁人見孫陽識馬因號之曰伯樂天熙一作天駟孔子曰吕望行年五十賣食棘津年七十屠於朝歌九十乃為天子師則遇文王也夫驥罷鹽車此非無形容也莫知之也使驥不遇伯樂安得千里之足造父亦無千里之手矣春秋後語曰蘇代欲見齊王王不見代代說淳于髠曰人有賣駿馬者三旦立於市人莫與言及見伯樂還而視之去而顧之一旦價十倍足下有意為臣伯樂乎韓嬰曰明主能愛其所愛闇主則必危其所愛夫文王非無使辟親比己者超然乃舉太公於舟人而用之豈私之㢤以為親邪則異族之人也以為故耶則未嘗相識也以為姣好耶則太公年七十二齳然而齒墮矣然而好之者文王欲立貴道欲白貴名兼制天下以惠中國而不可以獨故舉是人而用之貴道果立貴名果白兼制天下立國七十一姬姓獨居五十二周之子孫苟不狂惑莫不為天下顕諸侯夫是之謂能愛其所愛矣故惟明主能愛其所愛闇主必危其所愛此之謂也汗明見春申君候問三月而後得見談卒春申君大說之汗明欲復談春申君曰僕已知先生先生太息矣汗明憱憱焉曰明願有問君而恐固不審君之聖孰與堯也春申君曰先生過矣臣何足以當堯汗明曰然則君料臣孰與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請為君終言之君之賢實不如堯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賢舜事聖堯三年而後乃相知也今君一旦而知臣是君聖於堯而臣賢於舜也春申君曰善召門吏為汗先生著客籍五日一見汗明曰君亦聞驥乎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潰漉汁𤂢地白汗交流外阪遷延負棘而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紵衣以羃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而鳴聲達於天若出金石聲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也今僕之不肖阨於州部堀穴窮巷沉洿鄙俗之日久矣君獨無意湔祓僕使得為君髙鳴屈於梁乎子路宰我生不逢伯樂音洛之舉而遇狂屠故君子傷之若由不得其死然天其祝予矣季路死孔子哭之曰噫天祝予天祝予孔父音甫累華督之難去聲不可謂不義仇牧涉宋萬之禍不可謂不賢也左傳曰宋華父督見孔父之妻於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宋督攻孔氏殺孔父而取其妻公怒督懼遂弑殤公君子以督為有無君之心然後動於惡故先書弑其君春秋曰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公羊傳曰及者何累也弑君多矣舍此無累者乎曰有仇收荀息皆累也舍仇收荀息無累者乎曰有有則此何以書賢也何賢乎孔父孔父可謂義形于色矣其義形於色奈何督将弑殤公孔父生而存則殤公不可得而弑也故於是先攻孔父之家殤公知孔父死己必死趨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於朝則人莫敢過而致難於其君者孔父可謂義形於色矣義勇篇曰宋閔公臣長萬以勇力聞萬與魯戰師敗為魯所獲囚之宫中數月歸之宋宋閔公搏婦人在側公謂萬曰魯君孰與寡人美萬曰魯君美天下諸侯唯魯君耳宜其為君也閔公矜婦人妬因言曰爾魯之囚虜爾何知萬怒遂搏閔公頰齒落於口絶吭而死仇牧聞君死趨而至遇萬於門擕劍而叱之萬臂擊仇牧而殺之齒著於門闔仇牧可謂不畏强禦矣趨君之難顧不旋踵泰族訓曰君子雖死亡其名不滅小人雖得勢其罪不除
  大夫曰今之學者無太公之能騏驥之才有以蜂蠆音瘥介毒而自害也蠆螫虫也介大也東海成顒音䧺河東胡建是也二子者以術蒙舉起卒伍為縣令獨非自是無與合同引之不來推之不徃狂狷不遜忮音寘害不㳟刻轢音力公主侵陵大臣知其不可而强音襁行之欲以干名所由不軌果沒其身未覩功業所至而見两觀去聲之殃家語曰孔子為魯司㓂攝行相事七日而誅亂政大夫少正卯戮之於两觀之下崔豹古今注曰古者帝居毎門樹两觀于前所以標表宫門登之可以徧觀故謂之觀懸法象處也身得重罪不得以夀終徼音古堯反而以為知去聲音居謁反而以為直不孫音遜以為勇其遭難去聲固亦宜也
  文學曰二公懐精白之心行忠正之道直已以事上竭力以狥公奉法推理不避彊禦不阿所親不貴妻子之養不顧私家之業然卒不能免於嫉妬之人為衆枉所排也其所以累不測之刑而功不遂也張儀曰積羽沉舟群輕折軸衆口鑠金積毁銷骨莊生曰三人成虎十夫揉椎衆口所移毋翼而飛雜言曰百人操觽不可為固結千人謗獄不可為直辭萬人比非不可為𩔰士中山靖王曰夫衆喣漂山聚蚊成雷朋黨執虎十夫撓椎是以文王拘於羑里孔子阨於陳蔡此乃烝庶之成風増積之生害也音扶公族不正則法令不行股肱不正則姦邪興起趙奢行之平原趙奢傳曰趙奢者趙之田部吏也收租稅而平原君家不肯出租奢以法治之殺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将殺奢奢因說曰君於趙為貴公子今縦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彊國彊則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於天下邪平原君以為賢言之於王王用之治國賦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范睢行之穰侯范睢傳曰范睢日益親復說用數年矣因請間說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田文不聞其有王也聞秦之有太后穰侯華陽髙陵涇陽不聞其有王也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今太后多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撃㫁無諱髙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然則權安得不傾令安得従王出乎臣聞善治國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權穰侯使者操王之重决制於諸侯剖符於天下政適伐國莫敢不聼戰勝攻取則利歸於陶國弊御於諸侯戰敗則結怨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詩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崔杼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縣之於廟梁宿昔而死李兌管趙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餓死今臣聞秦太后穰侯用事髙陵華陽涇陽佐之卒無秦王此亦淖齒李兌之類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君專授政縦酒馳騁弋獵不聼政事其所授者妬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是王獨立於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昭王聞之大懼曰善於是廢太后逐穰侯髙陵華陽涇陽君於闗外秦王乃拜范睢為相収穰侯之印使歸陶因使縣官給車牛以徙千乘有餘到闗闗閱其寶器寶器珍怪多於王室秦封范睢以應號為應侯二國治而兩家全故君過而臣正上非而下譏大臣正縣令何肯不反諸已而行去聲非於人執政之大失也夫音扶屈原之沉淵遭子椒之譛也雜事萹曰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大夫有博通之知清㓗之行懐王用之秦欲吞滅諸侯并兼天下屈原為楚東使於齊以結强黨秦國患之使張儀之楚貨楚貴臣上官大夫靳尚之屬上及令尹子蘭司馬子椒内賂夫人鄭袖共譛屈原屈原逐於外乃作離騷張儀因使楚絶齊許謝地六百里懐王信左右之姦謀聽張儀之邪說遂絶强齊之大輔楚既絶齊而秦欺以六里懐王大怒舉兵伐秦大戰者數秦兵大敗楚師斬首數萬級秦使人願以漢中地謝懐王不聽願得張儀而甘心焉張儀曰以一儀而易漢中地何愛儀請行遂至楚楚囚之上官大夫之屬共言之王王歸之是時懐王悔不用屈原之策以至於此於是復用屈原屈原使齊還聞張儀已去大為王言張儀之罪懐王使人追之不及後秦嫁女于楚與懐王歡為藍田之㑹屈原以為秦不可信願勿㑹羣臣皆以為可㑹懐王遂㑹果見囚拘客死於秦為天下笑懐王子頃襄王亦知羣臣諂誤懐王不察其罪反聼羣讒之口復放屈原屈原疾闇王亂俗㳊㳊嘿嘿以是為非以清為濁不忍見于世將自投于淵漁父止之屈原曰世皆酔我獨醒世皆濁吾獨清吾獨聞之新浴者必振衣新沐者必彈冠又惡能以其冷冷更事之嘿嘿者哉吾寕投淵而死遂自投湘水汨羅之中而死管子得行其道鮑叔之力也韓非子曰管仲鮑叔相謂曰君亂甚矣必失國齊國之諸公子其可輔者非公子糾則小白也與子人事一人焉先達者相收管仲乃従公子糾鮑叔従小白國人果弑君小白先入為君魯人拘管仲而效之鮑叔言而相之故諺曰巫咸雖善祝不能自祓也秦醫雖善除不能自弹也以管仲之聖而待鮑叔之助此鄙諺所謂虜自賣裘而不售士自譽便而不信者也詩傳曰鮑叔薦管仲曰臣所不如管夷吾者五寛惠柔愛臣弗如也忠信可結於百姓臣弗如也制禮約法於四方臣弗如也决獄折中臣弗如也執枹鼓立於軍門使士卒勇臣弗如也齊桓公使管仲治國管仲對曰賤不能臨貴桓公以為上卿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對曰貧不能使富桓公賜之齊國市租一年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對曰疏不能制親桓公立以為仲父齊國大安而遂覇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賢不得此三權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覇矣尊賢萹曰管仲桓公之賊也鮑叔以為賢於巳而進之為相七十言而說乃聼遂使桓公除報讐之心而委國政焉桓公垂拱無事而朝諸侯鮑叔之力也今不覩鮑叔之力而見汨羅之禍雖欲以夀終惡音烏其能得乎
  遵道第二十三
  大夫曰御史御史未應謂丞相去聲史曰文學結髪學語服膺不舍辭若循環轉若陶鈞結髪猶言總角少時也循環言其旋繞徃来無窮也陶家名轉者為鈞盖取周囘均調之義也文繁於春華無効於抱風飾虚言以亂實道古以害今従之則縣官用廢虚言不可實而行之不従文學以為非也衆口囂囂不可勝音升聽諸卿都大府曰久矣通先古明當世今將何従而可矣丞相史進曰晋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所由不同俱歸於伯音覇而必隨古不革襲音集故不改是文質不變而椎車尚在也齊俗訓曰昔齊桓公合諸侯以乗車退誅於國以斧鉞晋文公合諸侯以革車退行於國以禮義桓公前柔而後剛文公前剛而後柔然而令行乎天下權制諸侯鈞者審於勢之變也韓非子曰古者寡事而備簡樸陋而不盡故有珧銚而椎車者古者人寡而相親物多而輕利易讓故有揖讓而傳天下者然則行揖讓髙慈惠而道推仁厚皆椎政也處多事之時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備也當大争之世而循揖讓之軌非聖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乗椎車聖人不行椎政也故或作之或述之然後法令調於民而器械便於用也孔對三君殊意晏子相去聲三君異道非苟相反所務之時異也韓非子曰葉公子髙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恱近而来逺魯哀公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選賢齊景公問政於仲尼仲尼曰政在節財三公出子貢問曰三公問夫子政一也夫子對之不同何也仲尼曰葉都大而國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恱近而来逺魯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諸侯四鄰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廟不掃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選賢齊景公築雍門為路寢一朝而以三百乗之家賜者三故曰政在節財漢武帝曰五帝不相復禮三代不同法所繇殊路而建徳一也葢孔子對定公以來逺哀公以論臣景公以節用非期不同所急異務也臣瓉曰論語及韓子皆言葉公問政於孔子孔子答以恱近来逺今云定公與二書異晏嬰傳曰晏平仲嬰者莱之夷維人也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以節儉力行重於齊既相齊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其在朝君語及之即危言語不及之即危行國有道即順命無道即衡命以此三世顕名于諸侯晏子春秋曰梁丘據問晏子曰子事三君君不同心子俱従焉仁人固多心乎對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王恢曰五帝不相同樂三王不相襲禮者非故相反也各因世之宜也教與時變備與敵化守一而不易不足以子民公卿既定大業之路建不竭之本願無顧細故之語牽儒墨論也
  文學曰師曠之調五音不失宫商聖王之治世不離去聲仁義故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修務訓曰昔晋平公令官為鐘鐘成而示師曠師曠曰鐘音不調平公曰寡人以示工工皆以為調而以為不調何也師曠曰使後世無知音者則巳若有知音者必知鐘之不調故師曠之欲調鐘也以為後之有知音者也陳元曰夫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聰者獨聞不謬於清濁故離朱不為巧眩移目師曠不為新聲易耳董仲舒曰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衰之變然也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上自黄帝下及三王莫不明徳教謹庠序崇仁義立教化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殷周因修而昌秦王變法而亡主術訓曰今夫權衡䂓矩一定而不易不為秦楚變莭不為呉越改容常一而不邪方行而不流一日刑之萬世傳之而以無為為之故國有亡主而世無廢道人有困窮而理無不通語曰家有常業雖饑不餓國有常法雖危不亡詩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言法教故沒而存之舉而貫之貫而行之何更為哉牛賛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器杜摯曰法古無過修禮無邪甘龍曰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法而動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功緣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丞相去聲史曰說西施之美無益於容道堯舜之徳無益於治寰宇紀曰西施施其姓也㑹稽諸暨縣有東施家西施家越王於苧蘿山得採薪之女西施飾以羅縠教以行步習於土城臨於都巷三年學服而獻吴王吴得西施為築姑蘓臺說山訓曰畫西施之面美而不可說規孟賁之目大而不可畏今文學不言所為治而言以治之無功猶不言耕田之方美富人之囷音悃倉也夫音扶欲粟者務時欲治者因世趙武靈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黄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觀時而制法因事而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理世不一其道便國不必法古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禮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故聖與俗流賢與變俱諺曰以書為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逹事之變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髙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故商君昭然獨見存亡不可與世俗同者為其沮功而多近也庸人安其故而愚者果所聞衛鞅曰聖人苟可以强國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言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以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故舟車之始使民三年而後安之商君之法立然後民信之吕氏春秋曰舟車之始見也三世而後安之夫聞善豈易哉故聼無事治衞鞅傳曰孝公既用衞鞅以衞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也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輒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于民期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衞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說道不拾遺山無盗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闘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衞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邉城其後民莫敢議令孔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權文學可令扶䋲循刻非所與論道術之外也
  文學曰君子多聞闕疑述而不作聖達而謀大叡音銳去聲而事寡是以功成而不隳名立而不頓小人知去聲淺而謀大羸音縲弱而任重故中道而廢蘓秦商鞅是也汜論曰蘓秦匹夫徒步之人也靻蹻羸葢経營萬乘之主服諾諸侯然不自免於車裂之患蔡澤曰商君為孝公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决裂阡陌教民耕戰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於天下立威諸侯功已成矣遂以車裂無先王之法非聖人之道而因於已故亡易曰小人處盛位雖髙必崩不盈其道不恒其徳而能以善終身未之有也是以初登于天後入于地禹之治水也民知其利莫不勸其功商鞅之立法民知其害莫不畏其刑河間獻王曰禹稱民無食則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則我不能勸也故疏河以導之鑿江通于九派𤂢五湖而定東海民亦勞矣然而不怨苦者利歸于民也衞鞅傳曰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貴戚多怨望者趙良見商君謂曰君之見秦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非所以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為事而大築冀闕非所以為功也刑黥太子之師傅殘傷民以駿刑是積怨蓄禍也教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效上也㨗于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為教也君又南面而稱寡人日䋲秦之貴公子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以詩觀之非所以為夀也公子䖍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危若朝露尚將欲延年益夀乎則何不歸十五都灌園于鄙勸秦王顕巖穴之士養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稍安君尚将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㣲哉故夏后功立而王去聲商鞅法行而亡商鞅有獨智之慮世不獨見之證文學不足與權當世亦無負累之殃也
  論誹第二十四
  丞相去聲史曰晏子有言儒者華於言而寡於實繁於樂音洛而舒於民久䘮以害生厚葬以傷業禮煩而難行道迂而難遵稱徃古而言訾音紫當世賤所見而貴所聞比人本狂以已為拭此顔異所以誅黜而狄山死於匈奴也平凖書曰初異為濟南亭長以㢘直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其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張湯乂與異有郤及人有告異以他議事下張湯治異異與客語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㣲反脣湯奏當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諂䛕取容矣張湯傳曰匈奴来請和親羣臣議上前博士狄山曰和親便上問其便山曰兵者㓙器未易數動髙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乃遂結和親孝恵髙后時天下安樂及孝文帝欲事匈奴北邉蕭然苦兵矣孝景時吳楚七國反景帝往来東宫間寒心者數月吴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實今自陛下舉兵擊匈奴中國以空虗邉民大困貧由此觀之不如和親上問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湯乃詐忠若湯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詆諸侯别䟽骨肉使蕃臣不自安臣固知湯之為詐忠於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縣對曰不能復曰居一障間山自度辯窮且下吏曰䏻于是上遣山乗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後羣臣震慴䖏其位而非其朝音潮生乎世而訕其上終以被戮而䘮其軀此獨誰為負其累而蒙其殃乎
  文學曰禮所以坊古防字滛樂所以移風禮興樂正則刑罰中故堤古隄字古防字成而民無水菑禮義立民無亂患故禮義壞堤古隄字古防字决所以治者未之有也防古本作坊坊以畜水亦以障水者也坊記曰子言之君子之道譬則坊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民猶踰之故君子禮以坊徳刑以坊滛命以坊欲傳曰在天者莫明乎日月在地者莫明乎水火在人者莫明乎禮義故日月不髙則所照不逺水火不積則光炎不博禮義不加乎國家則功名不白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孔子曰禮與其奢也寧儉䘮與其易也寧戚故禮之所為作非以害生傷業也威儀節文非以亂化傷俗也治國謹其禮危國謹其法賈生曰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将然夫禮者禁於将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至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耳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云禮云者貴絶惡扵未萌而起教扵㣲𦕈使民日遷善逺辠而不自知也孔子曰聼訟吾猶人也必也使毋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者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昔秦以武力吞天下而斯髙以妖孽累其禍廢古術隳音灰舊禮專任刑法而儒墨既䘮焉塞士之塗壅人之口道䛕日進而上不聞其過此秦所以失天下而殞音允社稷也賈山曰秦皇帝計其功徳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絶矣秦皇帝居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諫之士縦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諫之士是以道䛕媮合苟容比其徳則賢于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吿也詩云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聼言則對譖言則退此之謂也路温舒曰昔秦之時滅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謂之誹謗謁過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欎於胷譽䛕之聲日滿於耳虗羙薫心實祻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故聖人為政必先誅之為巧言以輔非而傾覆國家也今子安取亡國之語而来乎夫音扶公卿處其位不正其道而以意阿色順風疾小人諓諓音淺面従以成人之過也諓諓善言也又乃巧也故知言之死不忍従苟合之徒是以不免於縲力追反息列反悲夫音扶縲黒索也絏攣也古者獄中以黑索拘攣罪人也
  丞相去聲史曰檀柘而有鄉萑音丸音委而有藂通作叢言物類之相従也說林訓曰橘柚有鄉萑葦有叢獸同足者相従㳺鳥同翼者相従翔齊䇿曰淳于髠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王曰子來寡人聞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聖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見七士則士不亦衆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於沮澤則累世不得一焉及之睪黍梁父之隂則郄車而載耳夫物各有疇今髠賢者之儔也王求士於髠若挹水於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将復見之豈特七士也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鄰故湯興而伊尹至不仁者逺矣未有明君在上而亂臣在下也鶡冠子曰伊尹酒保立為世師尊賢篇曰聲聞則處異而相應徳合則未見而相親李康曰運之所隆必生聖明之君聖明之君必有忠賢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唱之而必和謀之而必従道徳𤣥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䜛搆不能離其交然後得成功也今先帝躬行仁聖之道以臨海内招舉俊才賢良之士唯仁是用誅逐亂臣不避所親務以求賢而簡退不肖猶堯之舉舜禹之族殛鯀放驩兠也而曰苟合之徒是則主非而臣阿是也班固曰漢承百王之弊髙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養民至于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之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藝遂疇咨海内舉其俊乂與之立功興大學修郊祀改正朔定厯數協音律作禮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國典號令文章煥焉可述尊賢篇曰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榮名者必尊賢而下士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夫明王之施徳而下下也將懐逺而致近也夫朝無賢人猶鴻鵠之無羽翼也雖有千里之望猶不能致其意之所欲至矣是故㳺江海者託于船致逺道者託于乗欲覇王者託于賢子路問於孔子曰治國何如孔子曰在於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范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其亡何也曰范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也賤不肖而不能去也賢者知其不已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賤已而讐之賢者怨之不肖者讐之怨讐並前中行氏雖欲無亡得乎
  文學曰臯陶對舜在知人惟帝其難之洪水之災堯獨愁悴而不能治得舜禹而九州寧故雖有堯之明君而無舜禹之佐則純徳不流班固曰公輸愛其斧故能妙其巧明主貴其士故能成其治良匠度其材而成大厦明主器其士而建功業王粲曰振鷺雖材非六翮無以翔四海帝王雖賢非良臣無以濟天下春秋刺有君而無臣先帝之時良臣未備故邪臣得間音諫堯得舜禹而鯀殛驩兠誅趙簡子得叔向而盛青肩詘語曰未見君子不知偽臣詩云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胡公切此之謂也
  丞相去聲史曰堯任鯀驩兠得舜禹而放殛之以其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人君用之齊民而顔異濟南亭長也先帝舉而加之髙位官至上卿狄山起布衣為漢議臣處舜禹之位執天下之中不能以治而反坐訕上故驩兠之誅加而刑戮至焉賢者受賞而不肖者被刑固其然也文學何怪焉
  文學曰論者相扶以義相喻以道從善不求勝服義不恥窮若相迷以偽相亂以辭相矜於後息期於苟勝非其貴者也傳曰孔子過康子子張子夏從孔子入坐二子相與論終日不决子夏辭氣甚隘顔色甚變子張曰子亦聞夫子之議論邪徐言誾誾威儀翼翼後言先黙得之推讓巍巍乎蕩蕩乎道有歸矣小人之論也專意自是言人之非瞑目搤腕疾言噴噴口沸目赤一幸得勝疾笑嗌嗌威儀固陋辭氣鄙俗是以君子賤之也音扶蘇秦張儀熒惑諸侯傾覆萬乘去聲使人主失其所持非不辯然亂之道也泰族訓曰百川並流不注海者不為川谷趣行踳馳不歸善者不為君子故善言歸乎可行善行歸乎仁義田子方段干木輕爵祿而重其身不以欲傷生不以利累形李克竭股肱之力領理百官輯穆萬民使其君生無廢事死無遺憂此異行而歸於善者張儀蘇秦家無常居身無定君約従衡之事為傾覆之謀濁亂天下撓⿰氵⿱口肎諸侯使百姓不遑啓居或従或横或合衆弱或輔富强此異行而歸于醜者也故君子之過也猶日月之蝕何害於明小人之行也猶狗之晝吠鴟之夜見何益於善夫知者不妄發擇善而為之計義而行之故事成而功足賴也身死而名足稱也雖有知能必以仁義為之本然後可立也子疾鄙夫之不可與事君患其聼従而無所不至也今子不聼正義以輔卿相去聲又從而順之好去聲㬰之說不計其後君子之為人吏宜受上戮子姑黙矣
  孝養第二十五
  丞相去聲史曰葢聞士之居世也衣服足以勝身食飲足以供親内足以相䘏外不求於人故身修然後可以理家家治然後可以治官故飯上聲音奸音辣者不可以言孝䓸蔬菜也孟康曰糲粗米也張晏曰一斗粟七升米為糲妻子饑寒者不可以言慈緒業不備者不可以言理居斯世行斯身而有此三累者斯亦足以黙矣韓嬰曰曽子仕於莒得粟三秉方是之時曽子重其祿而輕其身親沒之後齊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晋迎以上卿方是之時曽子重其身而輕其祿懐其寶而迷其國者不可以語仁窘其身而約其親者不可與語孝任重道逺者不擇地而息家貧親老者不擇官而仕故君子釋褐趨時當務為急傳云不逢時而仕任事而敦其慮為之使而不入其謀貧焉故也詩曰夙夜在公實命不同
  文學曰善養去聲者不必芻豢也善供服者不必錦繡也韓非子曰糟糠不飽者不務粱肉裋褐不𡧗者不待文繡以已之所有盡事其親孝之至也故匹夫勤勞猶足以順禮歠音轍菽飲水足以致其敬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為養死無以為禮也孔子曰啜菽飲水盡其歡斯之謂孝歛首足形還葬而無椁稱其財斯謂之禮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去聲不敬何以别乎故上孝養去聲志其次養去聲色其次養去聲體貴其禮不貪其養禮順心和養去聲雖不備可也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公明儀問於曽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曽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参直養者也安能為孝乎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也反質萹曰信鬼神者失謀信日者失時何以知其然夫賢聖周知能不時日而事利敬法令貲功勞不卜筮而身吉謹仁義順道理不禱祠而福故卜數擇日㓗齊盛肥犧牲飾珪璧精祠祀而終不能除悖逆之祸以神明有知而事之乃欲背道妄行而以祠祀求福神明必違之矣天子祭天地五嶽四瀆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門户庶人祭其先祖聖王承天心制禮分也凡古之卜日者将以輔道稽疑示有所先而不敢自專也非欲以顛倒之惡而幸安全之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是以泰山終不享季氏之旅易稱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葢重禮不貴牲也敬實而不貴華誠有其徳而推之則安徃而不可是以聖人見人之文必考其質故富貴而無禮不如貧賤之孝悌閨門之内盡孝焉閨門之外盡悌焉朋友之道盡信焉三者孝之至也居家理者非謂積財也事親孝者非謂鮮肴也亦和顔色承意盡禮義而已矣曲禮曰貧者不以貨財為禮老者不以筋力為禮祭義曰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執玉如奉盈洞洞屬屬然如弗勝如將失之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成人之道也
  丞相去聲史曰八十曰耋七十曰耄耄食非肉不飽衣非帛不暖故孝子日甘毳吹去聲以養去聲口輕暖以養去聲體曽子養去聲曽晳必有酒肉無端絻音問雖公西赤不能以為容無肴膳雖閔曽不能以卒養去聲禮無虚加故必有其實然後為之父子與其禮有餘而養去聲不足寧養去聲有餘而禮不足夫音扶洗爵以盛水升降而進糲音辣禮雖備然非其貴者也
  文學曰周襄王之母非無酒肉也衣食非不如曽晳也然而被不孝之名以其不能事其父母也春秋曰天王出居於鄭左傳曰冬王使来告難曰不榖不徳得罪于母弟之寵子帶鄙在鄭地氾敢吿叔父臧文仲對曰天子蒙塵于外敢不奔問官守王使簡師父告于晋使左鄢父吿于秦天子無出書曰天王出居于鄭辟母弟之難也天子凶服降名禮也鄭伯與孔将鉏石甲父侯宣多省視官具于氾而後聼其私政禮也公羊傳曰王者無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曽子曰是王也不能乎母者其諸此之謂與君子重其禮小人貪其養去聲音扶嗟来而招之投而與之乞者猶不取也雜事萹曰齊大饑黔敖為食於路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蒙袂輯屨貿貿然来黔敖左奉食右執飲曰嗟来食餓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於此也従而謝焉終不食而死曽子聞之曰㣲與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君子苟無其禮雖美不食焉故禮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是饋輕而禮重也坊記曰子云敬則用祭器故君子不以菲廢禮不以美沒禮故食禮主人親饋則客祭主人不親饋則客不祭故君子苟無禮雖美不食焉易曰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寔受其福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徳以此示民民猶争利而忘義齊俗訓曰禮豐不足以效愛而誠心可以懷逺故公西華之養親也若與朋友處曽参之養親也若事嚴主烈君其於養一也
  丞相去聲史曰孝莫大以天下一國養去聲次祿養去聲下以力故王公人君上也卿大夫次也夫音扶以家人言之有賢子者當路於世者髙堂𮟏音遂宇安車大馬衣去聲輕暖食甘毳吹去聲無厭者褐衣皮冠窮居陋巷有旦無暮食䓸音奸音辣者葷茹膢音婁又音劉臘而後見肉漢儀注立秋貙膢蘇林曰貙虎屬常以立秋日祭獸王者亦以此日出獵還以祭宗廟故有貙膢之祭也蔡邕獨㫁曰臘者嵗終大祭縦吏民宴飲風俗通曰按韓子書山居谷汲者膢臘而買水楚俗常以十二月祭飲食也又曰嘗新始殺也食新曰膒膢按禮傳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漢改為臘臘者獵也言田獵取獸以祭祀其先祖也或曰臘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報功也漢家火行衰於戌故曰臘也審老親之腹非唐園唯菜是盛音成音扶音奸音辣乞者所不取而子以養去聲親雖欲以禮非其貴也
  文學曰無其能而竊其位無其功而有其祿雖有富貴由通作猶音卒音脚之養也髙臺極望食案方丈而不可謂孝老親之腹非盗囊也何故常盛音成不道之物詩傳曰田子為相三年歸休得金百鎰奉其母母曰子安得此金對曰所受俸祿也母曰為相三年不食乎治官如此非吾所欲也孝子之事親也盡力致誠不義之物不入於館為人子不可不孝也子其去之田子愧慙走出造朝還金退請就獄王賢其母說其義即舍田子罪令復為相以金賜其母詩云宜爾子孫䋲䋲兮音扶取非有非職財入而患從之身且死禍殃安得膢音婁臘而食肉曽参閔子無卿相去聲之養去聲而有孝子之名尸子曰曽子每讀喪禮泣下霑襟常以一夕五起視衣之厚薄枕之髙卑曽子曰往而不可還者親也故子欲養而親不待是故椎牛而祭不如雞豚之逮親存也初吾為吏祿不及釜尚欣欣而喜者非以為多也樂其逮親也既沒之後吾嘗南逰於楚得尊官焉堂髙九尺車嘗百乗然猶北嚮而泣涕者非為賤也悲不逮吾親也故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姚賈曰曽参孝其親天下願以為子子胥忠於君天下願以為臣劉向曰閔子騫兄弟二人母死其父更娶復有二子子騫為其父御車失轡父持其手衣甚單父則歸呼其後母児持其手衣甚厚温即謂其婦曰吾所以娶汝乃為吾子今汝欺我去無留子騫前曰母在一子單母去四子寒其父黙然故曰孝哉閔子騫一言其母還再言三子温周襄王富有天下而有不能事父母之累夏侯勝曰五辟之屬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鄭繇不孝出之絶之於天下也故禮菲而養去聲豐非孝也凉囷丘倫反而以養去聲非孝也曽子曰亨孰羶薌嘗而薦之非孝也養也君子之所謂孝也者國人稱願之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衆之夲教曰孝其行曰養養可䏻也敬為難敬可䏻也安為難安可䏻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慎行其身不遺父母惡名可謂䏻終矣
  丞相去聲史曰上孝養去聲色其次安親其次全身徃者陳餘背漢斬於泜音止水伍被邪逆而夷三族近世主父偃行不軌而誅滅吕步舒弄口而見戮陳餘傳曰漢二年東擊楚使告趙欲與俱餘曰漢殺張耳乃従於是漢求人類耳者斬其頭遺餘餘乃遣兵助漢漢敗於彭城西餘亦聞耳詐死即背漢漢遣耳與韓信擊破趙井陘斬餘泜水上伍被傳曰伍被為淮南王安畫謀反計後事發覺被詣吏自吿與淮南王謀反蹤跡如此天子以伍被雅辭多引漢美欲弗誅張湯進曰被首為王畫反計罪無赦逐誅被主父偃傳曰元朔中上拜偃為齊相至齊乃使人以王與姊奸事動王王以為終不得脫恐效燕王論死乃自殺上聞大怒廼徴下吏治偃服受諸侯金實不刼王令自殺上欲勿誅公孫𢎞爭曰齊王自殺無後國除為郡入漢偃本首惡非誅偃無以謝天下乃遂族偃董仲舒傳曰吕步舒者仲舒弟子也行身不謹誅及無罪之親由此觀之虗禮無益於已也文實配行禮養去聲俱施然後可以言孝孝在扵質實不在扵飾貌全身在扵謹慎不在於馳語也
  文學曰言而不誠期而不信臨難去聲不勇事君不忠不孝之大者也曽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蒞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戰陳無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烖及於親敢不敬乎孟子曰今之士今之大夫皆罪人也皆逢其意以順其惡今子不忠不信巧言以亂政導䛕以求合若此者不容於世春秋曰士守一不移循理不外援共音供其職而已故卑位而言髙者罪也言不及而言者傲也有詔公卿與斯議而空戰口也






  鹽鐵論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七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刺議第二十六
  丞相去聲史曰山林不讓椒桂以成其崇君子不辭負薪之言以廣其名故多見者博多聞者知去聲距諫者塞專已者孤故謀及下者無失䇿舉及衆者無頓功頓壊也權謀篇曰聖王之舉事必先諦之於謀慮而後考之於蓍龜白屋之士皆關其謀芻蕘之役咸盡其心故萬舉而無遺籌失策傳曰衆人之智可以測天兼聼獨斷惟在一人此大謀之術也謀有二端上謀知命其次知事知命者預見存亡禍福之原早知盛衰廢興之始防事之未萌避難於無形若此人者居亂世則不害於其身在乎太平之世則必得統下之權彼知事者亦尚矣見事而知得失成敗之分而究其所終極故無敗業廢功東野鄙人曰泰山不讓礫石江海不辭小流所以成其大也詩曰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博謀也秦王子嬰曰輕慮者不可以治國獨智者不可以存君詩云詢于芻蕘故布衣皆得風去聲議何况公卿之史乎春秋士不載文而書咺暄上聲者以為宰士也春秋曰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公羊傳曰宰者何官也咺者何名也曷為以官氏宰士也孔子曰雖不吾以吾其與去聲聞諸侯僕雖不敏亦當傾耳下風攝齊音咨勾指受業徑於君子之塗矣使文學言之而是僕之言有何害使文學言之而非雖㣲丞相去聲史孰不非也
  文學曰以正輔人謂之忠以邪導人謂之佞令尹子西曰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賞也為人臣而諛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音扶音勃過納善者君之忠臣大夫之直士也孔子曰大夫有爭去聲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韓嬰曰大夫有争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季氏為無道僭天子舞八佾旅泰山以雍徹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然不亡者以冉有季路為宰臣也今子處宰士之列無忠正之心枉不能正邪不能匡順流以容身從風以説音悦上上所言則苟聽上所行則曲從若影之隨形響之於聲終無所是非夏侯𤣥曰夫和羮之美在於合異上下之益在能相濟順從乃安此琴瑟一聲也去聲儒衣冠去聲儒冠而不能行其道非真儒也譬若土龍文章首目具而非龍也葶歴似菜而殊味玉石相似而異類汜論曰夫亂人者芎藭之與藁本也蛇牀之與𧃲蕪也此皆相似故劒工惑劒之似莫邪者唯歐冶能名其種玉工眩玉之似碧盧者唯猗頓不失其情魏文侯曰夫物多相類而非也幽莠之㓜也似禾驪牛之黄也似虎白骨疑象武夫類玉此皆似之而非者也子非孔氏執經守道之儒乃公卿面從之儒非吾徒也冉有為季氏宰而附益之孔子曰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故輔桀者不為知去聲為桀斂者不為仁丞相去聲史黙然不對
  利議第二十七
  大夫曰作世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邉之未安故使使去聲者舉賢良文學髙第詳延有道之士將欲觀殊議異冊虚心傾耳以聽庶幾云得諸生無能出竒計逺圖匃奴安邊境之冊通作䇿明枯竹守空言不知趨舍之宜時世之變議論無所依如膝癢而搔背辯訟公門之下訩訩音凶不可勝音升訩訩衆言也如品即口以成事此豈明主所欲聞哉
  文學曰諸生對册通作䇿殊路同歸指在於崇禮義退財利復往古之道匡當世之失莫不云太平雖未盡可亶用亶信也宜略有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末沮事隳音灰議計利籌册通作䇿以故至今未决非儒無成事公卿欲成利也
  大夫曰色厲而内荏亂真者也文表而柔裏亂實者也文學裒衣博帶竊周公之服鞠躬踧踖竊仲尼之容議論稱誦竊商賜之辭刺譏言治過管晏之才心卑卿相去聲志小萬乗去聲及授之政昏亂不治故以言舉人若以毛相去聲仲尼弟子傳曰孔子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道應訓曰秦繆公請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對曰良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馬者若滅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馬者絶塵弭轍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馬臣有所與供儋纒采薪者九方堙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之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馬矣在於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牡而黄使人往取之牝而驪穆公不説召伯樂而問之曰敗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伯樂喟然太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堙之所觀者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得其在内而忘其外見其所見而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貴乎馬者馬至而果千里之馬此其所以多不稱去聲舉詔册通作䇿曰朕嘉宇内之士故詳延四方豪俊文學博習之士超遷官祿言者不必有徳何者言之易而行之難有舍其車而識其牛貴其不言而多成事也漢書曰劉寛嘗行有人失牛者乃於路就寛車中認之寛無所言下駕步歸有頃認者得牛而送還叩頭謝曰蹔負長者寛曰物有相類事容脱誤幸勞見歸何為謝也吳鐸以其舌自破主父偃以其舌自殺繆稱訓曰吳鐸以聲自毁膏燭以明自爍許慎曰鏎大鈴出於吳也叢談曰口者闗也舌者機也出言不當四馬不能追也口者關也舌者兵也出言不當反自傷也言出於已不可止於人行發於邇不可止於逺夫言行者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本也可不慎乎故蒯子羽曰言猶射也括既離弦雖有所悔焉不可從而追已詩曰白珪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音押音旦夜鳴無益於明主父鳴鴟無益於死鶡鴠渇鴠也詩云相彼鳱鴠尚或惡之鳴急旦也增韻曰鳱鴠求旦之鳥形似雞晝夜常鳴陸佃曰怪鴟其鳴即雨為繇可以聚衆鳥一名隻狐晝無所見夜即飛也非有司欲成利文學桎音只音谷於舊術木在足曰桎在手曰梏牽於間音閑言者也
  文學曰能言之能行之者湯武也能言不能行者有司也文學竊周公之服有司竊周公之位文學桎音只音谷於舊術有司桎音只音谷於財利主父偃以舌自殺有司以利自困夫音扶驥之才千里非造父不能使禹之知萬人非舜為相去聲不能用雜事篇曰顔淵侍魯定公于臺東野畢御馬于臺下定公曰善哉東野畢之御顔淵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失定公不悦以告左右曰吾聞之君子不讒人君子亦讒人乎顔淵不悦歴階而去須㬰馬敗聞矣定公躐席而起曰趨駕請顔淵顔淵至定公曰向寡人曰善哉東野畢御也吾子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失矣不識君子何以知之也顔淵曰臣以政知之昔有舜工於使人造父工於使馬舜不窮於其民造父不盡其馬是以舜無失民造父無失馬今東野畢之御也上車執轡御體正矣周旋步驟朝禮畢矣歴險致逺而馬力殫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矣定公曰善可少進與顔淵曰獸窮則觸鳥窮則喙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有窮其下能無危者未之有也詩曰執轡如組両驂如舞善御之謂也定公曰善哉寡人之過也故季桓子聼政桞下惠忽然不見孔子為司冦然後悖熾泰族訓曰孔子為魯司冦道不拾遺市買不豫賈田漁皆譲長斑白不戴負驥舉之在伯樂音洛其功在造父造父攝轡馬無駑音奴良皆可取道周公之時士無賢不肖皆可與言至治故御之良者善調馬相去聲之賢者善使士今舉異才而使减音撿音鄒御之是猶扼驥鹽車而使責之疾騶廐御也扼通作軛轅端横木駕馬領者此賢良文學多不稱去聲舉也
  國病第二十八
  大夫曰嘻諸生闒音逹音戎無行去聲多言而不用情貌不相副若穿踰之盗自古而患之是孔丘斥逐於魯君曾不用於世也何者以其首攝多端迂時而不要也攝引持也故秦王燔去其術而不行坑之渭中而不用秦紀曰李斯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藏詩書百家語詣守尉雜燒之盧生為始皇求仙藥亡去始皇大怒使御史案問諸生諸生犯禁者四百六十四人皆坑之咸陽潘生曰儒林填於坑穽詩書煬而為煙乃安得鼓口舌申顔眉預前論議是非國家之事也
  文學曰國有賢士而不用非士之過有國者之耻叢談曰士横道而偃四肢不掩非士之過有土之羞也邦君將昌天遺其道大夫將昌天遺其士庶人將昌必有良子孔子大聖也諸侯莫能用當小位於魯三月不令而行不禁而止沛若時雨之灌萬物莫不興起也家語曰孔子初仕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長㓜異食彊弱異任男女别塗路無拾遺噐不彫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諸侯則焉况乎位天下之本朝音潮而施聖主之徳音教澤乎今公卿處尊位執天下之要十有餘年功徳不施於天下而勤勞於百姓百姓貧陋困窮而私家累萬金此君子所耻而伐檀所刺也詩序曰伐檀刺貪也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禄君子不得進仕爾昔者商鞅相去聲秦後禮讓先貪鄙尚首功務進取魯仲連曰彼秦者棄禮義而尚首功之國也譙周曰秦用衛鞅計制爵二十等以戰獲首級者計而受爵是以秦人每戰勝老弱婦人皆死計功賞至萬數天下謂之尚首功之國皆以惡之也司馬貞曰秦法斬首多為上功謂斬一人首賜爵一級故謂秦為首功之國也無徳序於民而嚴刑罰於國俗日壊而民滋怨故惠王烹葅其身以謝天下當此之時亦不能論事矣今執政患儒貧賤而多言儒亦憂執事富貴而多患也大夫視文學悒悒而不言也悒悒不安也
  丞相去聲史曰夫音扶辯國家之政事論執政之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大夫難罷鹽鐡者非有利也憂國家之用邊境之費也諸生誾誾音銀去聲鹽鐡亦非為去聲已也欲反之於古而輔成仁義也二者各有所宗時世異務又安可堅任古術而非今之理也且夫音扶小雅非人必有以易之諸生莫有能安集國中懐臧之来逺方使邊境無冦虜之災租税盡為諸生除之何况鹽鐡均輸乎所以貴術儒者貴其處謙推讓以道盡人今辯訟愕愕音鄂然無赤賜之辭而見鄙倍之色非所聞也大夫言過而諸生亦如之諸生不直謝大夫耳
  賢良文學皆離席曰鄙人固陋希涉大庭狂言多不稱去聲以逆執事夫藥酒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於耳而利於行去聲湯曰藥食先嘗於卑然後至於貴藥言先獻於貴然後聞于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後食者其得味也多使人味言然後聞言者其得言也少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孔子曰良藥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故武王諤諤而昌紂嘿嘿而亡君無諤諤之臣父無諤諤之子兄無諤諤之弟夫無諤諤之婦士無諤諤之友其亡可立而待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夫失之婦得之士失之友得之故無亡國敗家悖父亂子放兄棄弟狂夫滛婦絶交敗友韓非子曰夫良藥苦於口而智者勤而飲之知其入而已已疾也忠言拂於耳而明主聼之知其可以致功也故愕愕音鄂者福也諓諓音淺者賤也林中多疾風富貴多䛕言萬里之朝音潮日聞唯唯而後聞諸生之愕愕音鄂此乃公卿之良藥鍼音針正諫篇曰趙簡子有臣曰周舍立於門下三日三夜簡子使問之曰子欲見寡人何事周舍對曰願為諤諤之臣墨筆操牘從君之過而日有記也月有成也嵗有效也簡子居則與之居出則與之出居無幾何而周舍死簡子如䘮子後與諸大夫飲於洪波之臺酒酣簡子涕泣諸大夫皆出走曰臣有罪而不自知簡子曰大夫皆無罪昔者吾有周舍有言曰千羊之皮不若一狐之腋衆人諾諾不若一士之諤諤昔者商紂黙黙而亡武王諤諤而昌今自周舍之死吾未嘗聞吾過也吾亡無日矣是以寡人泣也諸葛恪曰良藥苦口惟病者能甘之忠言逆耳惟逹者能受之大夫色少寛面文學而蘇也蘇氣索貌不安也
  丞相去聲史曰窮巷多曲辯而寡見者難喻公孫鞅曰窮巷多恡曲學多辯文學守死渣滓之語而終不移夫音扶往古之事昔有之語已可覩矣今以近世觀之自以目有所見耳有所聞世殊而事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民朴而歸本吏亷而自重殷殷屯屯人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敎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滋衰也吏即少亷民即寡耻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食貨志曰文景之時屢敕有司以農為務民遂樂業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間國家亡事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餘財京師之錢累百鉅萬貫朽而不可校大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腐敗不可食衆庻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羣乗牸牝者擯而不得會聚守閭閻者食梁肉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號人人自愛而重犯法先行誼而黜媿辱焉於是㒺疏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并兼豪黨之徒以武斷至鄉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於奢侈室廬車服僣上亡限物盛而衰固其變也世人有言鄙儒不如都士都美也都者鄙之對也左傳曰都鄙有章淮南子云始乎都者常卒乎鄙葢天子所居輦轂之下聲名文物之所聚故其士女雍容閑雅之態生故謂之都相如傳云車從甚都是也邉氓所居蕞爾之邑狐狸豺狼之所嚎故其閭閻吝嗇村陋之狀出故謂之鄙老子云衆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是也文學皆出山東希涉大論子大夫論京師之日乆顧分明政治識之事故所以然者也顔師古曰子者人之嘉稱大夫學官之稱也志在優賢故謂之子大夫也
  賢良曰夫音扶山東天下之腹心賢士之戰塲也高皇帝龍飛鳯舉於宋楚之間山東子弟蕭曹樊酈滕灌之屬為輔雖既異世亦即閎夭太顛而已班固曰高祖起於布衣之中奮劒而取天下不由唐虞之禪不階湯武之王龍行虎變卒從風雲征亂伐暴廓清帝宇八載之間海内克定遂荷天之衢登建皇極上古以来書籍所載未嘗有也非雄俊之材寛明之畧歴數所授神祇所相安能致功如此夫帝王之作必有神人之助非徳無以建業非命無以定衆或以文昭或以武興或以聖立或以人崇焚魚斬蛇異功同符豈非精靈之感哉書曰天工人其代之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其斯之謂乎蕭曹樊酈滕灌之屬謂鄼侯蕭何平陽侯曹參舞陽侯樊噲曲周侯酈商汝隂侯滕公頴隂侯灌嬰也禹出西羌文王生北夷戴叔鸞傳云大禹生西羌帝王世紀曰伯禹生於石坳水經注云禹生于蜀之廣柔縣石紐村今之石泉縣也石紐村今之石鼓山其山朝暮二時有五色霞氣孟子曰文王生於岐周余氏解云周自古公遷於岐山之下周原故號岐周即今鳯翔府岐山縣也地與畎夷近故曰北夷然聖徳髙世有萬人之才負迭羣之任迭通作軼相過也出入都市一旦不知返數然後終於厮音斯役而已僕雖不生長音掌京師才駑音奴下愚不足以大議竊者以聞閭里長音掌老之言往者常民衣服温暖而不靡器質朴牢而致用衣足以蔽體噐足以便事馬足以易步車足以自載酒足以合歡而不湛音酖樂足以理心而不滛入無宴樂音洛之聞出無佚音逸遊之觀行即負羸音縲止作鋤耘用約而財饒夲修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寧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崇文修徳天下乂安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音瘴山海内興諸利楊可勝告緡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罰贖科適微細並行不可勝音升載夏蘭之屬妄搏音博王溫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平凖書曰縣官悉禁郡國無鑄錢専令上林三官鑄錢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諸郡國所前鑄錢皆廢銷之輸其銅三官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唯真工大姦乃盗為之楊可告緡徧天下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獄少反者江充傳曰上拜充為直指繡衣使者督三輔盗賊禁察踰侈貴戚近臣多奢僣充皆舉劾奏請沒入車馬令身待北軍擊匈奴奏可食貨志曰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嵗而赦吏民之坐盗鑄金錢死
  者數十萬人其不發覺相殺者不可勝計赦自出者百餘萬人然不能率自出天下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犯法者衆吏不能盡誅於是遣博士禇大徐偃等分行郡國舉并兼之徒守相為利而御史大夫張湯方貴用事减宣杜周等為中丞義縱尹齊王温舒等用慘急苛刻為九卿直指夏蘭之屬始出而大農顔異誅矣當此之時百姓不保其首領豪富莫必其族姓聖主覺焉乃刑戮充等誅滅殘賊以殺所戒切死罪之怨塞天下之責故居民肆然復安然其禍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殘疾之政而強宰尚有強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擊豪猾多黨而侵陵富貴奢侈貧賤簒殺女紅音工難成而易𡚁車器難就而易敗車不累朞噐不終嵗一車千石一衣十鍾常民文杯畫音壊案几席緝𨄌音牒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粺音稗飯肉食里有俗黨有塲康莊馳逐窮巷蹋音逹鞠秉耒抱挿躬耕身織者寡娶要古腰字古本作臉從容傅白黛青者衆無而為有貧而强巨両切夸文表無裏紈袴音褲音徙裝生不養去聲死厚𦵏送死殫音丹家遣女滿車富者欲過貧者欲及富者空藏去聲貧者稱貸是以民年急而嵗促貧即寡耻乏即少亷此所以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也反質篇曰魏文侯問李克曰刑罰之源安生李克曰生於奸邪淫佚之行凡奸邪之心飢寒而起淫佚者乆飢之詭也彫文刻鏤害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傷女工者也農事害則飢之夲也女工傷則寒之原也飢寒並至而能不為奸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飾羙以相矜而能無淫佚者未甞有也故上不禁伎巧則國貧民侈國貧窮者為奸邪而富足者為淫佚則驅民而為邪也民以為邪因以法隨誅之不赦其罪則是為民設陷也刑罰之起有原人主不塞其夲而替其末傷國之道乎文侯曰善以為法服也故國有嚴不急之徵即生前不足疾矣
  散不足第二十九
  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其幽明若胡車相隨而鳴諸生獨不見季夏之螇音奚方言曰⿰⿰齊謂之螇螰蟬之别名也音聲入耳秋風至而聲無者生無易音異由言不顧其患患至而後黙晩矣
  賢良曰孔子讀史記喟然而歎傷正徳之廢君臣之危也孔子世家曰孔子云弗乎弗乎君子病沒世而名不稱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於後世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十二公據魯親周故殷運之三代其文辭而指博故吳楚之君自稱王而春秋貶之曰子踐土之㑹實召周天子而春秋諱之曰天王狩於河陽推此類以䋲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開之春秋之義行則天下亂臣賊子懼焉孔子在位聼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於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音扶賢人君子以天下為任者也任大者思逺思逺者忘近誠心閔悼惻𨼆加爾故忠心獨而無累此詩人所以傷而作比干子胥遺身忘禍也其惡音汚勞人若斯之急安能黙乎子路曰夫士欲立身行道無顧難易然後能行之欲行義白召無顧利害然後能行之令狐茂曰子胥盡忠而忘其號比干盡仁而遺其身忠臣竭誠不顧鈇鉞之誅以陳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詩云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孔子栖栖疾固也墨子遑遑閔世也文子曰墨子無黔突孔子無煖席非以貪禄慕位起天下之利除萬民之害也修務訓曰孔子無墨突墨子無煖席是以聖人不高山不廣河䝉耻辱以干世主非以貪禄慕位欲事起天下利而除萬民之害葢聞傳書曰神農憔悴堯瘐臞舜黴黑禹胼胝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憂勞百姓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於庻人四胑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贍者未之聞也班固曰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後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時而獨彰是以聖哲之治栖栖遑遑孔席不㬉墨突不黔大夫黙然
  丞相去聲史曰願聞㪚不足
  賢良曰宫室輿馬衣服噐械䘮祭食飲聲色玩好去聲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坊古防字泰族訓曰良匠不能斵金巧冶不能鑠木金之勢不可斵而木之性不可鑠也埏埴而為器窬木而為舟鑠鐵而為月鑄金而為鐘因其可也駕馬服牛令雞司夜令狗守門因其然也民有好色之性故有大婚之禮有飲食之性故有大饗之誼有喜樂之性故有鐘鼓筦絃之音有悲哀之性故有衰絰哭踊之節故先王之制法也因民之所好而為之節文者也因其好色而制婚姻之禮故男女有别因其喜音而正雅頌之聲故風俗不流因其寧家室樂妻子敎之以順故父子有親因其喜朋友而教之以悌故長㓜有序然後修朝聘以明貴賤鄉飲習射以明長㓜時搜振旅以習用兵也入學庠序以修人倫此皆人之所有於性而聖人之所匠成也傳曰人有六情目欲視好色耳欲聼宫商鼻欲嗅芬香口欲嗜𠂀㫖其身體四肢欲安而不作衣欲被文繡而輕煖此六者民之六情也失之則亂從之則穆故聖王之敎其民也必因其情而節之以禮必從其欲而制之以義義簡而備禮易而法去情不逺故民之從命也速孔子知道之易行曰詩云牖民孔易非虚辭也音諫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倣傚頗踰制度今故陳之曰古者榖物菜果不時不食鳥獸魚鱉不中去聲殺不食故繳網不入於澤雜毛不取王制曰五榖不時果實未熟不粥於市木不中伐不粥於市禽獸魚鼈不中殺不粥於市今富者遂驅殱音尖網罝掩捕麑鷇音冦音耽湎沉猶鋪百川鮮羔䍮音兆𦏑音幾胎扁皮黄口春鵝秋雛冬葵温韭浚芘音疪蓼蘇豐奕耳菜毛果蟲貉古者采椽茅茨陶桴復穴足禦寒暑蔽風雨而已及其後世采椽不斵音卓茅茨不剪無斵音卓削之事磨礱之功大夫達棱楹士頴音影首庶人斧成木構而已今富者井幹增梁井幹復屋熒井刻花置其中也雕文檻修雕文雕鏤文章也音珎憂壁飾古者衣服不中去聲制器械不中去聲用不粥於市王制曰用器不中度不粥於市兵車不中度不粥於市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狭不中量不粥於市姦色亂正色不粥於市今民間雕琢不中去聲之物刻畫音壊無用之器玩好𤣥黄雜青五色繡衣戲弄蒲人雜婦百獸馬戲鬬虎唐銻音提追人竒蟲胡妲古者諸侯不秣馬天子有命以車就牧庶人之乗者馬足以代其勞而已故行則服扼止則就犁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音之軿音駢中者微輿短轂煩尾掌蹄夫音扶一馬伏𭬒當去聲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去聲絲其餘則麻枲音徙而已故命曰布衣及其後則絲裏枲表直領無禕音揮袍合不縁夫音扶羅紈文繡者人君后妃之服也繭紬縑練者婚姻之嘉飾也是以文繒音曾薄織不粥於市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音啼錦氷常民而被后妃之服褻人而居婚姻之飾夫音扶紈素之賈倍縑縑之用倍紈也古者椎車無柔棧音湛輿無植及其後木軨音零不衣長轂數幅蒲薦苙音立蓋蓋無染絲之飾大夫士則單椱木具盤韋柔革常民染輿大軨蜀輪今庶人富者銀黄華左搔結綏韜杠中者錯鏕音鹿塗采珥音二靳飛鈴古者鹿裘皮冐蹄足不去及其後大夫士狐貉縫腋羔麑豹祛庶人則毛絝音庫音鍾音同樸羝皮傳今富者鼲音渾音吾狐白鳬翥音註中者罽音計衣金縷燕䶅音喝代黄古者庶人賤騎繩控革鞮音低皮廌而已及其後革鞍氂音茅成鐡鑣不飾今富者⿰音劇耳銀鑷音聶音列黄金琅勒罽音計繡弇音掩汙垂珥音二胡鮮中者染緯紹系采畫音壊暴乾古者汙尊坏飲葢無爵觴樽爼及其後庶人器用即行桞陶瓠而已唯瑚璉觴豆而後彫文彤漆今富者銀口黄耳金罍玉鍾中者舒玉紵器金錯蜀杯夫音扶一文杯得銅杯十賈通作價賤而用不殊箕子之譏始在天子今在匹夫宋世家曰紂始為象箸箕子歎曰彼為象箸必為玉杯為杯則必思逺方珍怪之物而御之輿馬宫室之漸自此始不可振也韓非子曰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羮菽藿則必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廣室高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見小曰明古者燔黍食稗而熚音畢豚以相饗其後鄉人飲酒老者重豆少者立食一醬一肉旅飲而已及其後賔婚相召則豆羮白飯綦膾熟肉今民間酒食殽旅重疊燔炙滿案臑音如鼈膾腥麑卵鶉音純音晏撜抅鮐音台音禮音海音希衆物雜味古者庶人春夏耕耘秋冬收藏昏晨力作夜以繼日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榖非膢音婁臘不休息非祭祀無酒肉今賔昏酒食接連相因折醒什半棄事相隨慮無之日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故諸侯無故不殺牛羊大夫士無故不殺犬豕王制曰諸侯無故不殺牛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庶人無故不食珎今閭巷縣伯阡陌屠沽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往挈肉而歸夫音扶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去聲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魚菽之祭春秋修其祖祠士一廟大夫三以時有事于五祀月令曰孟春之月其祀户孟夏祀竈中央祀中霤孟秋祀門孟冬祀行謂之五祀葢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名嶽望山川椎牛擊鼓戯倡舞像中者南居當路水上雲臺屠羊殺狗皷瑟吹笙貧者雞豕五芳衛保散臘傾葢社塲古者徳行去聲求福故祭祀而寛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寛於行去聲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嫚音慢親而貴勢至妄而信日聼馳音移言而幸得出實物而享虗福古者君子夙夜孳孳思其徳小人晨昏孜孜思其力故君子不素飡小人不空食世俗飾偽行詐為去聲民巫祝以取釐謝堅頟音額徤舌或以成業致富故憚事之人釋夲相學是以街巷有巫閭里有祝古者無杠樠音䐽之寢牀栘音移之案及其後世庶人即采木之杠葉華之樠士不斤成大夫葦莞而已今富者黼繡幃幄塗屏錯跗音夫中者錦綈音提高張采畫音壊丹漆古者皮毛草蓐無茵席之加旃音氊音弱之美及其後大夫士復薦草縁蒲平單莞庶人即草蓐索經單藺音吝音瞿音除而已今富者繡茵翟柔蒲子露林中者𤡉皮代旃音氊音逹坐平莞古者不粥絍不市食及其後則有屠沽沽酒市脯魚鹽而已今熟食徧列殽施成市作業墮怠食必趣時楊豚韭卵狗䐲音摺馬朘音唆煎魚切肝羊淹雞寒蜩馬駱日蹇音簡捕庸脯胹音而羔豆賜𪅏音谷音憤鴈羮自鮑𠂀瓠熱梁和炙古者土皷凷音塊音浮擊木拊音府石以盡其歡明堂篇曰土鼔蕢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齊俗訓曰古者非不能陳鐘鼓盛筦簫揚干戚奮羽旄以為費財亂政制樂足以合歡宣意而已喜不羡於音也及其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往者民間酒會各以黨俗彈筝鼓缶浮去聲而已無要玅之音變羽之轉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儛趙謳古者瓦棺容尸木板堲音即周足以收形骸藏髮齒而已國子高曰𦵏也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弗得見也是故衣足以飾身棺周於衣椁周於棺土周於椁反壤樹之哉齊俗訓曰古者非不能竭國靡民虚府殫財舍珠鱗施綸組節以為窮民絶業而無益於槁骨腐肉也故𦵏薶足以收歛葢藏而已昔舜𦵏蒼梧之野商不變其肆禹葬㑹稽之山農不易其畆明乎死生之分通乎侈儉之適者也及其後桐棺不衣采棺不斵音卓今富者繡墻題湊音腠題湊棺木内向也中者梓棺楩椁貧者畫荒衣袍繒囊緹音提槖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檀弓曰孔子曰之死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為也之死而致生之不知而不可為也是故竹不成用瓦不成味木不成斵琴瑟張而不平竽笙備而不和有鐘磬而無簨簴其曰明器神明之也仲憲言於曾子曰夏后氏用明器示民無知也殷人用祭器示民有知也周人兼用之示民疑也曾子曰其不然乎其不然乎夫明器鬼器也祭器人器也夫古之人胡為而死其親乎孔子謂明器者知䘮道矣備物而不可用也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於物殉乎哉其曰明器神明之也塗車芻靈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孔子謂為芻靈者善謂為俑者不仁不殆於用人乎哉及其後則有醯音希音海之藏桐馬偶人彌祭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器用如生人郡國繇音遙吏素桑楺柔上聲偶車櫓輪匹夫無貎領桐人衣去聲音丸音提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檀宇之居廟堂之位易曰占之葬者厚衣之以薪𦵏之中野不封不樹䘮期無數及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隐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去聲增樓中者祠堂屏閣垣闕罘音浮音思顔師古曰罘罳謂連闕曲閣也以覆重刻垣墉之處其形罘罳然也劉熈曰罘復也罳思也言臣將請事於此復思也蘇鶚曰按罘罳从四是形不思是聲罘浮也罳絲也謂織絲之文輕疎浮虚之貌葢宫殿簷户之間也古者鄰有䘮舂不相杵巷不歌謡曲禮曰適墓不登壟助葬必執紼臨䘮不笑揖人必違其位望柩不歌入臨不翔當食不歎鄰有䘮舂不相里有殯不巷歌適墓不歌哭日不歌送䘮不由徑送𦵏不辟塗潦臨䘮則必有哀色執紼不笑臨樂不歎孔子食於有䘮者之側未嘗飽也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今俗因人之䘮以求酒肉幸與小坐而責辦歌舞俳音排優連笑伎音至戯古者男女之際尚矣嫁娶之服未之以記及虞夏之後蓋表布内絲骨笄音記象珥音二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露環珮中者長裾交禕音揮璧端簮珥音二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故聖人為制節非虚加之檀弓曰子游問䘮具夫子曰稱家之有亡子游曰有亡烏乎齊夫子曰有母過禮茍亡矣歛首足形還𦵏懸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髙雖無哀戚之心而厚𦵏重幣者則稱以為孝顯名立於世光榮著於俗故黎民相慕效至於廢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姪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古者凶年不備豐年補敗仍舊貫而不改作今工異變而吏殊心壊敗成功以匿厥意意極乎功業務存乎面目積功以市譽不恤民之急田野不辟而飾亭落邑居丘墟而髙其郭古者不以人力徇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短褐不完而犬馬衣去聲文繡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獸食肉雜事篇曰昔者燕相得罪於君將出亡召門下諸大夫曰有能從我出者乎三問諸大夫莫對燕相曰嘻亦有士之不足養也大夫有進者曰亦有君之不能養士安有士之不足養者凶年飢嵗士糟粕不厭而君之犬馬有餘榖粟隆冬烈寒士短褐不完四體不蔽而君之臺觀帷㡘錦繡隨風飄飄而𡚁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施君之所輕而求得士之所重不亦難乎燕相遂慙遁逃不復敢見古者人君敬事愛下使民以時天子以天下為家臣妾各以其時共音供公職古今之通義也王符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兆民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飢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是故明主之養民憂之勞之教之誨之慎㣲防萌以㫁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七月之詩大小敎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今縣官多畜奴婢坐禀衣食私作産業為姦利力作不盡縣官失實百姓或無斗筲之儲官奴累百金黎民昏晨不釋事奴婢垂拱遨遊也垂拱言晏安無事垂衣拱手而已古者親近而疏逺貴所同而賤非類不賞無功不養無用今蠻貊無功縣官居肆廣屋大第坐禀衣食百姓或旦暮不澹古贍字蠻夷或厭酒肉黎民泮汗力作令蠻夷交脛肆踞古者庶人鹿菲草芰音技縮絲尚韋而已及其後則綦音其下不借鞔音漫音低革舄今富者革中名工輕靡使容紈音丸裏紃音廵下越端縱縁中者鄧里間作蒯音快音蛆秦堅婢妾韋沓絲履走者茸音戎音技狗官古聖人勞躬養神節欲適情尊天敬地履徳行仁是以上天歆焉永其世而豐其年故堯秀眉髙彩享國百載修務解曰堯母慶都葢天帝之女寄伊長孺家年二十無夫出觀於河有赤龍負圖而至曰赤龍受天下之圖有人赤衣光面八彩鬢鬚長赤帝起成元寳奄然隂雲赤龍與慶都合而生堯帝如圖故眉有八彩之色及秦始皇覽怪迂信禨音幾祥使盧生求羡門高徐市等入海求不死之藥當此之時燕齊之士釋鋤耒爭言神仙方士於是趣咸陽者以千數言仙人食金飲珠然後夀與天地相保於是數音朔廵狩五嶽濵海之館以求神仙蓬莱之屬數音朔幸之郡縣富人以貲音兹佐貧者築道旁其後小者亡逃大者藏匿吏捕索掣音徹釋名曰掣制也制頓之使順已也不以道理名宫之旁廬舍丘落無生苗立樹百姓離心怨思者十有半半一作九封禪書曰自齊威宣之時騶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徳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母忌正伯僑充尚羡門子高最後皆燕人為方僊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騶衍以隂陽主運顯於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術不能通然則怪迂阿䛕苟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渤海中去人不逺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葢嘗有至者諸僊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黄金銀為宫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輙引去終莫能至云世主莫不𠂀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始皇自以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齎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其明年始皇復游海上至琅邪過恒山從上黨歸後三年逰碣石考入海方士從上郡歸後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㑹稽並海上冀遇海中三神山之竒藥不得還至沙丘崩反質篇曰秦始皇既兼天下大侈靡即位三十五年猶不息治大馳道從九原抵雲陽塹山堙谷直通之厭先王宫室之小乃於豐鎬之間文武之處營作朝宫渭南山林苑中作前殿阿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建五丈旗周為閣道自殿直抵南山之嶺以為闕為複道由阿房度渭水屬咸陽以象天極閤道絶漢抵營室也又興驪山之役錮三泉之底闗中離宫三百所闗外四百所皆有鐘磬帷帳婦女倡優立石闕東海上朐山界中以為秦東門於是有方士韓客侯生齊客盧生相與謀曰當今時不可以居上樂以刑殺為威天下畏罪持禄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以漫欺而取容諫者不用而失道滋甚吾黨乆居且為所害乃相與亡去始皇聞之大怒曰吾異日厚盧生尊爵而事之今乃誹謗我吾聞諸生多為妖言以亂黔首乃使御史悉上諸生諸生轉相告犯法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盧生不得而侯生後得始皇聞之召而見之升阿東之臺臨四通之街將數而車裂之始皇望見侯生大怒曰老虜不良誹謗而主廼敢復見我侯生至仰臺而言曰臣聞知死必勇陛下肯聼臣一言乎始皇曰若欲何言言之侯生曰臣聞禹立誹謗之木欲以知過也今陛下奢侈失本淫泆趨末宫室臺閣連屬増累珠玉重寳積襲成山錦繡文綵滿府有餘婦女倡優數巨萬人鐘鼔之樂流漫無窮酒食珎味盤錯於前衣服輕煖輿馬文飾所以自奉麗靡爛漫不可勝極黔首匱竭民力單盡尚不自知又急誹謗嚴威克下下喑上聾臣等故去臣等不惜臣之身惜陛下國之亡耳聞古之明王食足以飽衣足以暖宫室足以處輿馬足以行故上不見棄於天下不見棄於黔首堯茅茨不剪采椽不斵土階三等而樂終身者以其文采之少而質素之多也丹朱傲虐好慢淫不修理化遂不以升今陛下之淫萬丹朱而千昆吾桀紂臣恐陛下之十亡也而曾不一存始皇黙黙乆之曰如何不早言侯生曰陛下之意方乘青雲飄揺於文章之觀自賢自徤上侮五帝下凌三王棄素樸就末技陛下亡徵見乆矣臣等恐言之無益也而自取死故逃而不敢言今臣必死故為陛下陳之雖不能使陛下不亡欲使陛下自知也始皇曰吾可以變乎侯生曰形已成矣陛下坐而待亡耳若陛下欲更之能若堯與禹乎不然無異也陛下之佐又非也臣恐變之不能存也始皇喟然而嘆遂釋不誅後三年始皇崩二世即位三年而秦亡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故聖人非仁義不載於已非正道不禦於前是以先帝誅文成五利等谷永曰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竒怪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僊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覽觀縣圃浮游蓬莱耕耘五徳朝種暮獲與山石無極黄冶變化堅氷淖溺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姦人惑衆挟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聼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係風捕景終不可得是以明主拒而不聽聖人絶而不言封禪書曰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葢夜致王夫人及竈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見焉於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居嵗餘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帛書以飯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竒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問其人果是偽書於是誅文成將軍隐之欒大因樂成侯見求言方天子既誅文成後悔其蚤死惜其方不盡及見欒大大説大為人長美言多方畧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是時上方憂河决有黄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其後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多不讐上乃誅五利陛下建學官親近忠良欲以絶怪惡之端而昭至徳之塗也宫室奢侈林木之蠧音妬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蠧音妬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蠧音妬也狗馬食人之食五榖之蠧音妬也口腹縱恣魚肉之蠧音妬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蠧音妬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音妬也䘮祭無度傷生之蠧音妬諺曰蠧衆而木折隙大而墻壊墮成變故傷功工商上通傷農故一杯棬用百人之力一屏風就萬人之功其為害亦多矣目修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極甘脆音翠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口腹不可為多故國病聚不足即政怠人病聚不足則身危傳曰福生於無為而患生於多欲知足然後富從之徳宜君人然後貴從之故貴爵而賤徳者雖為天子不尊矣貪物而不知止者雖有天下不富矣夫土地之生不益山澤之出有盡懐不富之心而求不益之物挟百倍之欲而求有盡之財是桀紂之所以失其位也
  救匱第三十
  丞相去聲史曰治聚不足奈何
  賢良曰蓋橈音閙枉者過直橈通作撓屈也救文者以質昔者晏子相去聲齊一狐裘三十載故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曽子曰晏子可謂知禮也已恭敬之有焉有若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墓而反國君七个遣車七乘大夫五个遣車五乗晏子焉知禮曾子曰國無道君子耻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方今公卿大夫子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朴罷園池損田宅内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紅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脉和平無聚不足之病矣反質篇曰齊桓公謂管仲曰吾國甚小而財用甚少而羣臣衣服輿馬甚汰吾欲禁之可乎管仲曰臣聞之君嘗之臣食之君好之臣服之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漿衣練紫之衣狐白之裘此羣臣之所奢大也詩云不躬不親庻民不信君欲禁之胡不自親乎桓公曰善於是更制練帛之衣大帛之冠朝一年而齊國儉也
  大夫曰孤子語孝躄音璧者語杖貧者語仁賤者語治議不在巳者易稱去聲從旁議者易是其當局則亂故公孫𢎞布被倪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内蠻夷暴於外盗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若疫嵗之巫徒能鼓口耳何㪚不足之能治乎
  賢良曰高皇帝之時蕭曹為公滕灌之屬為卿濟濟然斯則賢矣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去聲引守正之義自此之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狥私故武安丞相田蚡也訟園田爭曲直人主之前夫音扶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夲朝音潮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倪大夫側身行道分禄以養賢卑已以下士功業顯立日力不足無行人子産之繼而葛繹澎音彭侯之等傳曰公孫賀為丞相封葛繹侯劉屈𣯛為左丞相封澎侯隳壊其緒紕音避亂其紀毁其客館議堂以為馬廐婦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亷耻陵遲而爭於利矣西京雜記曰平津侯自布衣為宰相乃開東閣營客館以招天下之士其一曰欽賢館以待大賢次曰翹材館以待大材次曰接士館以待國士其有徳任毗賛佐理隂陽者處欽賢之館其有才堪九列將軍二千石者居翹材之館其有一介之善一方之藝居接士之館而躬自菲薄所得俸禄以奉待之公孫𢎞傳曰時上方興功業屢舉賢良𢎞自見為舉首起徒步數年至宰相封侯於是起客館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參謀議𢎞身食一肉脱粟飯故人賔客仰衣食奉禄皆以給之家無所餘凡為丞相御史六嵗年八十終丞相位其後李蔡嚴青瞿趙石慶公孫賀劉屈𣯛繼踵為丞相自蔡至慶丞相館舍丘虚而已至賀屈𣯛時壊以為馬廐車庫奴婢室矣故良田廣宅民無所之不耻為利者滿朝音潮市列田畜者彌郡國横暴掣音徹頓大第巨舍之旁道路且不通此固難醫而不可為工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
  鹽鐡鍼石第三十一
  丞相去聲史曰吾聞諸鄭長音掌孫曰君子正顔色則逺暴嫚出辭氣則逺鄙倍矣故言可述行可則此有司夙昔所願覩也若夫音扶劒客論博奕辯盛色而相蘇秦立權以不相假使有司不能取賢良之議而賢良文學被不遜之名竊為諸生不取也公孫龍有言曰論之為道辯故不可以不屬意屬去聲意相寛顔師古曰屬意猶言注意也相寛其歸爭爭而不讓則入於鄙今有司以不仁又䝉素飡無以更責雪耻矣顔師古曰素空也素飡者徳不稱官空當食禄縣官所招舉賢良文學而及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用鍼音針石而醫百姓之疾也
  賢良曰賈生有言曰懇言則辭淺而不入深言則逆耳而失指故曰談何容易談且不易而况行之乎此胡建所以不得其死而吳得㡬不免於患也胡建傳曰胡建為渭城令治甚有聲值昭帝㓜皇后父上官將軍安與帝姊蓋主私夫丁外人相善外人驕恣怨故京兆尹樊福使客射殺之客藏公主廬吏不敢捕渭城令建將吏卒圍捕蓋主聞之與外人上官將軍多從奴客往犇射追吏吏散走主使僕射劾渭城令游徼傷主家奴建報亡它坐蓋主怒使人上書告建侵辱長公主射甲舍門知吏賊傷奴辟報故不窮審大將軍霍光寢其奏後光病上官氏代聼事下吏捕建建自殺吏民稱寃至今渭城立其祠語曰五盗執一良人枉木惡直繩説山訓曰衆曲不容直衆枉不容正故人衆則食狼狼衆則食人也今欲下鍼音針石通闗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懐鍼音針音托艾則被不工之名狼䟦其胡載𨆫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狭耳此子石所以歎息也雜言曰子石登吳山而四望喟然而歎息曰嗚呼悲哉世有明於事情不合於人心者有合於人心不明於事情者弟子問曰何謂也子石曰昔者吳王夫差不聼伍子胥盡忠極諌抉目而辜太宰嚭公孫雒偷合苟容以順夫差之志而伐吳二子沉身江湖頭懸越旗昔者費仲惡來革長鼻决耳崇侯虎順紂之心欲以合於意武王伐紂四子身死牧之野頭足異所比干盡忠剖心而死今欲明事情恐有抉目剖心之禍欲合人心恐有頭足異所之患由是觀之君子道狭耳誠不逢其明主狭道之中又將險危閉塞無可從出者子石公孫龍也
  除狹第三十二
  大夫曰賢者處大林遭風雷而不迷舜典曰納于大麓烈風雷雨弗迷愚者雖處平敞音昶大路猶暗惑焉今守相去聲親剖符贊拜蒞一郡之衆古方伯之位也受命專制宰割千里不御於内善惡在於己已不能故耳道何狹之有哉
  賢良曰古之進士也鄉擇而里選論其才能然後官之勝音升職任然後爵而禄之王制曰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故士修之鄉曲升諸朝音潮廷行之幽隱明足顯著疏逺無失士小大無遺功是以賢者進用不肖者簡黜傳曰王者之論徳也而不尊無功不官無徳不誅無罪朝無幸位民無幸生故上賢使能而等級不踰折暴禁悍而刑罰不過百姓曉然皆知夫為善於家取賞於朝也為不善於幽而䝉刑於顯夫是之謂定論是王者之徳詩云明昭有周式序在位今吏道壅而不選古作通富者以財賈音古官勇者以死射功戱車鼎躍咸出補吏衛綰傳曰以戯車為郎顔師古曰若今之弄車之技也累功積日或至卿相去聲垂青繩擐音灌銀龜擅殺生之柄專萬民之命弱者猶使羊將狼也其亂必矣强者則是予狂夫利劒也必妄殺生也酷吏傳曰寧成家居上欲以為郡守御史大夫𢎞曰臣居山東為小吏時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為闗都尉主術訓曰不仁而有勇力果敢則狂而操利劒不知而辨慧懐給則棄𩦸而不式雖有材能其施之不當其處之不宜適足以轉偽餙非伎藝之衆不如其寡也故有野心者不可借便勢有愚質者不可與利器是以往者郡國黎民相乗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綱紀非其道蓋博亂愈甚古者封賢禄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聦不能逹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蒞千里之政主一郡之衆施聖主之徳擅生殺之法至重也非仁人不能任非其人不能行一人之身治亂在已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管子曰堯舜之民非生而治桀紂之民非生而亂故治亂在上商君曰善治者使盗跖可信不能治者使伯夷可疑故人主有私人以財不私人以官韓嬰曰明主有私人以百金名珠玉而無私以官職事業者何也曰本不利所私也彼不能而主使之是闇主也臣不能而為之是詐臣也主闇於上臣詐於下滅亡無日矣俱害之道也故惟明主能愛其所愛闇主則必危其所愛懸賞以待功序爵以俟賢舉善若不足黜惡若仇讐固為去聲其非功而殘百姓也夫音扶音輔主徳開臣途在於選賢而器使之擇揀守相然後任之樂毅曰賢聖之君不以禄私親其功多者賞之其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韓非子曰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為使雞司夜狸執䑕皆用其能上乃無事泰族訓曰或輕或重或貪或亷此四者相反而不可一無也輕者欲發重者欲止貪者欲取亷者不利非其有故勇者可令進鬭而不可令持牢重者可令埴固而不可令凌敵貪者可令進取而不可令守職亷者可令守分而不可令進取信者可令持約而不可令應變五者相反聖人兼用而財使之夫天地不包一物隂陽不生一類海不讓水潦以成其大山不讓土石以成其高夫守一隅而遺萬方取一物而棄其餘則所得者鮮而所治者淺矣道應訓曰聖人之處世不遺有技能之士老子曰人無棄人物無棄物主術訓曰積力之所舉無不勝也衆智之所為無不成也聾者可令嗺筋而不可使有聞也喑者可令守圉而不可使有言也是故有一形者處一位有一能者服一事力勝其任則舉之者不重也能稱其事則為之者不難也無大小修短各得其宜則天下一齊無以相過也聖人兼而用之故無棄才














  鹽鐡論卷七
<子部,儒家類,鹽鐵論>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八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疾貪第三十三
  大夫曰然為醫以拙矣又多求謝為吏既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顔師古曰侵漁言侵奪百姓若漁者之取魚也長吏厲諸小吏厲病也小吏厲諸百姓故不患擇之不熟而患求之與得異也不患其不足也患其貪而無厭也
  賢良曰古之制爵禄也卿大夫足以潤賢厚士足以優身及黨庻人為官者足以代其耕而食其禄管子曰爵不尊禄不重者不與圖難犯危以其道為未可以求之也是故先王制軒冕足以著貴賤不求其美設爵禄足以守其服不求其親使君子食於道小人食於力今小吏禄薄郡國繇音遥役逺至三輔粟米貴不足相澹古聸字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粥業非徒是也繇吏相遣官庭攝追小計權吏行施乞貸長吏侵漁上府下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荀悦曰先王之制禄也下足以代耕上足以充祀故食禄之家不與下民爭利所以厲其公義塞其私心其或犯逾之者則繩以政法是以君子慕義小人無怨若位苟禄薄外而不充憂匱是䘏所求不贍則私利之制萌矣放而聼之則貪利之心濫矣以法繩之則下情怨矣故位必稱徳禄必稱爵故一物而不稱亂之道也今漢之賦禄薄而吏非員者衆在位者貪於財産規奪官民之利則殖貨無厭奪民之利不以為耻是以清節毁傷公義損缺富者比公室貧者匱朝夕非所為濟俗也語曰貨賂音路下流猶水之赴下不竭不止今大川江河飲巨海巨海受之而欲谿谷之讓流潦百官之廉不可得也夫音扶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之身曾子曰響不辭聲鑑不辭形君子正一而萬物皆成夫行非為影也而影随之呼非為響也而響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随之主術訓曰君人者其猶射者乎於此毫末於彼尋丈矣故慎所以感之也夫榮啓期一彈而孔子三日樂感于和鄒忌一徽而威王終夕悲感于憂動諸琴瑟形諸聲音而能使人為之哀樂縣法設賞而不能移風易俗其誠心弗施也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也主術訓曰通於本者不亂於末覩於要者不惑于詳是故有諸已不非諸人無諸已不求諸人所立於下者不廢於上所禁於民者不行於身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禁勝於身則令行於民矣劉峻曰神非舜禹心異朱均才絓中庸在於所習是以素絲無恒𤣥黃代起鮑魚芳蘭入而自變
  大夫曰賢不肖有質而貪鄙有性君子内潔已而不能純教於彼故周公非不正管蔡之邪子産非不正鄧晳之偽也韓嬰曰客有見周公者應之於門曰何以道旦也客曰在外即言外在内即言内入乎將母周公曰請入客曰立即言義坐即言仁坐乎將母周公曰請坐客曰疾言則翕翕徐言則不聞言乎將母周公唯唯旦也踰明日興師而誅管蔡故客善以不言之説周公善聼不言之説若周公可謂能聼微言矣故君子之告人也微其救人之急也婉詩曰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鴻烈解曰鄧晳教鄭人以訟訟不俱囬子産誅之也許慎曰鄧晳詭辯姦人之雄也子産誅之故姦止也傳曰鄭駟遄殺鄧晳而用其竹刑鄧晳制刑書之於竹鄭國用之不以人廢言也音扶内不從父兄之教外不畏刑法之罪周公子産不能化必也今一二則責之有司有司豈能縛房入聲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
  賢良曰駟馬不馴音廵御者之過也百姓不治有司之罪也主術訓曰人主之立法先自為檢式儀故令行於天下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禁勝於身則令行於民矣今夫御者馬體調於車御心和于馬則歴險致逺進退周游莫不如志雖有騏驥騄駬之良臧獲御之則馬反自恣而人弗能制矣故治者不貴其自是而貴其不得為非也故曰勿使可欲母曰弗求勿使可奪母曰不争如此則人材釋而公道行矣聖主之治也其猶造父之御乎齊輯之于轡銜之際而急緩之于脣吻之和正度于胷臆之中而執節於掌握之間内得于心中外合于馬志是故能進退履繩而旋曲中規取道致逺而氣力有餘誠得其術也體離車輿之安而手失駟馬之心而能不危者古今未有也春秋刺譏不及庻人責其率也故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刑以當矣猶三廵而嗟嘆之其耻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王制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政教闇而不著百姓顛蹶音决而不扶猶赤子臨井焉聽其入也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康誥曰若保赤子孟子曰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并非赤子之罪也又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并皆有怵愓惻隐之心無惻隐之心非人也故君子急於教緩於刑刑一而正百殺一而慎萬是以周公誅管蔡而子産誅鄧晳也指武篇曰齊人王滿生見周公周公出見之曰先生逺辱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言内事者於内言外事者於外今言内事乎言外事乎周公導入王滿生曰敬從布席周公不導坐王滿生曰言大事者坐言小事者倚今言大事乎言小事乎周公導坐王滿生坐周公曰先生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臣聞聖人不言而知非聖人者雖言不知今欲言乎無言乎周公俛念有頃不對王滿生籍筆牘書之曰社稷且危傳之於膺周公仰視見書曰唯唯謹聞命矣明日誅管蔡吕氏春秋曰子産治鄭鄧晳務難之與民之有獄者約大獄一衣小獄襦袴民之獻衣襦袴而學訟者不可勝數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所欲勝因勝所欲罪因罪鄭國大亂民口讙譁子産患之於是殺鄧晳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令乃行汜論曰善賞者費少而勸衆善罰者刑省而姦禁故聖人因民之所喜而勸善因民之所惡以禁姦故賞一人而天下譽之罰一人而天下畏之故至賞不費至刑不濫孔子誅少正夘而魯國之邪塞子産誅鄧晳而鄭國之姦禁以近諭逺以小知大也刑誅一施民遵禮義矣夫音扶上之化下若風之靡草無不從教何一一而縛之也泄冶曰夫上之化下猶風靡草東風則草靡而西西風則草靡而東在風所由而草為之靡是故人君之動不可不慎也
  後刑第三十四
  大夫曰古之君子善善而惡音汙惡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無用之苖叢談曰父不能愛無益之子君不能愛不軌之民曹植曰唐堯至仁不能容無益之子湯武至聖不能養無益之臣無用之苖苖之害也無用之民民之賊也鉏音鋤一害而衆苖成刑一惡而萬民説音悦王符曰養稂莠者傷禾稼惠姦軌者賊良民管子曰先王者為民興利除害故天下之民歸之所謂興利者利農事者也所謂除害者禁害農者也兵略訓曰治國者若耨田去害苖者而已今沐者堕髪而猶為之不已以其所去者少所利者多也雖周公孔子不能釋刑而用惡家之有鉏音鋤子器皿不居况鉏音鋤民乎指武篇曰昔堯誅四㓙以懲惡周公殺管蔡以弭亂子産殺鄧晳以威侈孔子斬少正卯以變衆佞賊之人而不誅亂之道也易曰不威小不懲大此小人之福也民者教於愛而聼刑故刑所以正民鉏音鋤所以别苖也韓非子曰夫惜草茅者害禾穗惠盗賊者傷良民今緩刑罰行寛惠是利姦邪而害善人也此非所以為治也
  賢良曰古者篤教以導民明辟以正刑刑之於治猶策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策而御有策而勿用聖人假法以成教教成而刑不施故威厲而不殺刑設而不犯白虎通曰刑罰者五帝之鞭䇿也覽㝠訓曰鉗且大丙不施轡銜而以善御聞於天下伏戯女媧不設法度而以至徳遺於後世仲尼曰至刑無所用政至政無所用刑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壊其禮義而不能坊古防字民陷於罔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不盡不止詩傳曰孔子曰詩曰俾民不迷昔之君子道其百姓不使迷是以威厲而刑措不用也故形其仁義謹其教道使民目晰焉而見之使民耳晰焉而聞之使民心晰焉而知之則道不迷而民志不惑矣詩曰示我顯徳行故道義不易民不由也禮樂不明民不見也詩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視言其明也睠言顧之澘焉出涕哀其不聞禮教而就刑誅也夫散其本教而待之刑辟猶决其牢而發以毒矢也亦不哀乎故曰未可殺也昔者先王使民以禮譬之如御也刑者鞭䇿也今猶無轡銜而鞭䇿以御也欲馬之進則䇿其後欲馬之退則䇿其前御者以勞而馬亦多傷矣今猶此也上憂勞而民多罹刑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為上無禮則不免乎患為下無禮則不免乎刑上下無禮胡不遄死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音扶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已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挂音卦音尉羅而喜也孔融曰古者敦厖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無過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凌遲風化壊亂政撓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者也今天下之被誅者不必有管蔡之邪鄧晳之偽恐苖盡而不别民欺而不治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故民亂反之政政亂反之身身正而天下定道應訓曰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徳乃真也是以君子嘉善而矜不能恩及刑人徳潤窮夫施惠説音悦爾行刑不樂音洛
  授時第三十五
  大夫曰共其地居是世也非有災害疾疫獨以貧窮非惰則奢也無竒業旁入而猶以富給非儉則力也今曰施惠説音悦爾行刑不樂音洛則是閔無行去聲之人而養惰奢之民也故妄予不為惠惠惡者不為仁韓非子曰無豐年旁入之利而獨以完給者非力則儉也無饑饉疾疚禍罪之殃獨以貧窮者非侈則惰也侈而惰者貧而力而儉者富今徴斂于富人以布施於貧家是奪力儉而與侈惰也而欲民之力作而節用不可得也
  賢良曰三代之盛無亂萌教也夏商之季世無順民俗也韓非子曰夫堯生在上位雖十桀紂不能亂者勢治也桀紂亦生在上雖有十堯舜而不能治者勢亂也朱穆曰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可誘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楊恪曰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是以王者設庠序明教化以坊古防字道其民及政教之洽性仁而喻善詩曰皎皎練絲在所染之上智下愚謂之不移中庸之流要在教化儒林傳曰三代之道鄉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勸學行禮崇化厲賢以風四方太平之原也故禮義立則耕者讓於野禮義壊則君子争於朝音潮人争則亂亂則天下不均故或貧或富富則仁生澹古贍字則民爭止昏暮叩人門户求水火貪夫不恡音吝何則所饒也夫音扶為政而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者乎韓非子曰夫山居而谷汲者膢臘而相遺以水澤居苦水者買庸而決竇故饑嵗之春幼弟不饟穰嵗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人易財也非仁也財多也今之争奪非鄙也財寡也齊俗訓曰夫民有餘即讓不足則争讓則禮義生争則𭧂亂起扣門求水火莫弗與者所饒足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所有餘也故物豐則欲省求贍則争止秦王之時或人葅子利不足也劉氏持政獨夫收孤財有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政而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姦而法弗能禁也
  大夫曰博戯馳逐之徒皆富人子弟非不足者也故民饒則僭侈富則驕奢坐而委音逶音迤起而為非未見其仁也夫音扶居事不力用財不節雖有財如水火窮乏可立而待也有民不畜有司雖助之耕織其能足之乎
  賢良曰周公之相去聲成王也百姓饒樂音洛國無乏人非代之耕織也易其田疇薄其税斂則民富矣上以奉君親下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傳曰夫百姓内不乏食外不患寒則可教御以禮義矣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以徳齊之以禮則民從義而從善莫不入孝出悌夫音扶何奢侈暴慢之有孔子曰夫民教之以徳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故君民者子以愛之則民親之信以結之則民不倍㳟以涖之則民有孫心甫刑曰苖民匪用命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是以民有惡徳而遂絶其世也管子曰倉廪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故民易與適禮難與適道
  大夫曰縣官之於百姓若慈父之於子也忠焉能勿誨乎愛之能勿勞乎故春親耕以勸農賑貸以澹古贍字不足通滀音畜水出輕繫使民務時也䝉恩被澤而至今猶以貧困其難與適道若是夫音扶
  賢良曰古者春省耕以補不足秋省歛以助不給民勤於財則貢賦省民勤於力則功業牢為去聲民愛力不奪須臾故召伯聼斷於甘棠之下為妨農業之務也傳曰昔者周道之盛召伯在朝有司請營邵以居召伯曰嗟以吾一身而勞百姓此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於是出而就蒸庻於阡陌隴畆之間而聼斷焉召伯暴處逺野廬於樹下百姓大悦耕桑者倍力以勸於是嵗大稔民給家足其後在位者驕奢不恤元元税賦繁數百姓困乏耕桑失時於是詩人見召伯之所休息樹下美而歌之詩曰蔽茀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苃此之謂也貴徳篇曰聖人之於天下百姓也其猶赤子乎飢者則食之寒者則衣之將之養之育之長之唯恐其不至於大也詩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苃傳曰自陜以東者周公主之自陜以西者召公主之召公述職當桑蠶之時不欲變民事故不入邑中舍於甘棠之下而聼斷焉陕間之人皆得其所是故後世思而歌詠之善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歌詠之夫詩思然後積積然後滿滿然後發發由其道而致其位焉百姓嘆其美而致其敬甘棠之不伐也政教惡乎不行孔子曰吾於甘棠見宗廟之敬也甚尊其人必敬其位順安萬物古聖之道幾哉仁人之徳教也誠惻隐於中悃愊於内不能已於其心故其治天下也如救溺人今時雨澍音樹澍時雨生萬物也種懸而不得播秋稼零落乎野而不得收田疇赤地而停落成市發春而後懸青幡音番而䇿土牛殆非明主勸耕稼之意而春令之所謂也
  水旱第三十六
  大夫曰禹湯聖主后稷伊尹賢相去聲也而有水旱之災水旱天之所為饑穰隂陽之運也非人力故太嵗之數在陽為旱在隂為水天文訓曰八尺之景修徑尺五寸景脩則隂氣勝景短則陽氣勝隂氣勝則為水陽氣勝則為旱六嵗一饑十二嵗一荒天道固然殆非獨有司之罪也
  賢良曰古者政有徳則隂陽調星辰理風雨時故循行於内聲聞於外為善於下福應於天亢倉子楚曰水隂沴也隂於國政類刑人事類私旱陽過也陽於國政類徳人事類盈楚以為凡遭水旱天子宜正刑修徳百官宜去私戒盈則以類而消百福日至矣周公載紀而天下太平國無夭傷嵗無荒年當此之時雨不破塊風不鳴條旬而一雨雨必以夜無丘陵髙下皆熟傳曰國無道則飄風厲疾暴雨折木隂陽錯氛夏寒冬温春熱秋榮日月無光星辰錯行民多疾病國多不祥羣生不夀而五榖不登當成周之時隂陽調寒暑平羣生遂萬物寧故曰其風治其樂連其驅馬舒其民依依其行遲遲其意好好董仲舒曰太平之世則風不鳴條開甲散萌而已雨不破塊潤葉津莖而已雷不驚人𭈹令啓發而已電不眩目宣示光耀而已霧不寒望浸滛被泊而已雪不封條凌殄毒害而已雲則五色而為慶三色而成矞露則結味而成甘結潤而成膏此聖人之在上則隂陽和風雨時也論衡曰太平瑞應山出車澤出馬男女異路市無二價耕者讓畔斑白不提挈關梁不閉道不擄掠風不鳴條雨不破塊五日一風十日一雨尚書大傳曰成王時越裳重譯而来朝曰久矣天之無烈風迅雨意中國有聖人乎詩曰有渰音掩萋萋興雨祁祁今不省具所然而曰隂陽之運也非所聞也孟子曰野有餓殍不知收也狗豕食人食不知檢也為民父母民饑而死則曰非我也嵗也何異乎以刃殺之則曰非我也兵也方今之務在除饑寒之患罷鹽鐡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也寡功節用則民自富如是則水旱不能憂凶年不能累也周書曰天有四殃水旱飢荒其至無時非務積聚何以脩之夏箴曰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飢妻子非其有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飢臣妾輿馬非其有也戒之哉弗思弗行至無日矣不明開塞禁舍者其如天下何人各修其學而尊其名聖人制之故諸横生盡以養從生從生盡以養一文夫無殺夭胎無伐不成材無堕四時
  大夫曰議者貴其辭約而指明可於衆人之聼不至繁文稠辭多言害有司化俗之計而家人語陶朱為生本末異徑一家數事而治生之道乃備今縣官鑄音注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
  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業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農夫樂音洛事勸功用不具則田疇荒榖不殖用力鮮功自半器便與不便其功相什而倍也縣官鼔鑄音注鐵器大抵多為大器務應員程不給民用民用鈍𡚁割草不痛是以農夫作劇音極得獲者少百姓苦之矣
  大夫曰卒徒工匠以縣官日作公事財用饒器用備家人合會褊於日而勤於用鐵力不銷鍊堅柔不和故有司請總鹽鐵一其用平其賈通作價以便百姓公私雖虞夏之為治不易於此吏明其教工致其事則剛柔和器用便此則百姓何苦而農夫何疾
  賢良曰卒徒工匠故民得占去聲租鼓鑄音注煮鹽之時鹽與五榖同賈通作價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作鐡器多苦惡臣瓉曰謂作鐵器民患苦其不好也顔師古曰鹽既味苦器又脆惡故總云苦惡也用費不省卒徒煩而力作不盡家人相一父子戮力各務為善器器不善者不集農事急輓音挽運衍之阡陌之間民相與市買得以財貨五榖新弊易貨或貰音世民不棄作業置田器各得所欲更繇音遥省約縣官以徒復作繕音善治道橋諸發民便之今總其原一其賈通作價器多堅䃘音坑善惡無所擇吏數不在器難得家人不能多儲多儲則鎮生棄膏腴音于之日逺市田器則後良時鹽鐡賈通作價貴百姓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啖音談食鐵官賣器不售音夀或頗賦於民卒徒作不中去聲程時命助之發徴無限更繇以均劇故百姓疾苦之古者千室之邑百乗去聲之家陶冶工商四民之求足以相更故農民不離畦畆而足乎田器工人不斬伐而足乎陶冶不耕田而足乎粟米百姓各得其便而上無事焉司馬遷曰古者四民因其土宜各在智力夙興夜寐以治其業相與通功易事交利而俱贍非有徴發期會而逺近咸足故易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聖人此之謂也是以王者務本不作末去炫音縣音耀除雕琢湛民以禮示民以檏是以百姓務本不營於末管子曰凡民從上也不從口之所言從情之所好者也故上之所好民必甚焉是故明君知民之必以上為心也故置法以自治立儀以自正也傳曰聖人不滛佚侈靡者非鄙夫色而愛財用也夏不數浴非愛水也冬不頻湯非愛火也不髙臺榭非無土木也不大鐘鼎非無金錫也直行情性之所安而制度可以為天下法矣昔者舜甑盆無膻而下不以餘獲罪飯乎土簋啜乎土型而農不以力獲罪麑衣而䀈領而女不以巧獲罪傳曰易簡而天下之理得也韓非子曰君無見其所欲見其所欲臣將自雕琢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
  崇禮第三十七
  大夫曰飾几杖修樽俎為去聲賔非為去聲主也炫音縣音耀竒怪所以陳四夷非為去聲民也夫音扶家人有客尚有倡優竒變之樂而况縣官乎故列羽旄陳戎馬以示威武竒蟲珍怪所以示懐廣逺明徳逺國莫不至也
  賢良曰王者崇禮施徳上通作尚仁義而賤怪力故聖人絶而不言孔子曰言忠信行去聲篤敬雖蠻貊之邦不可棄也今萬方絶國之君奉贄音至獻者懐天子之盛徳而欲觀中國之禮儀故設明堂辟雍以示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干戚昭雅頌以風去聲之今乃玩好去聲不用之器竒蟲不畜之獸角抵諸戲炫音縣音耀之物陳夸通作誇之殆與周公待逺方殊刑法志曰春秋之後滅弱吞小並為戰國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戯樂用相夸視而秦更名角抵先王之禮沒於滛樂中矣應劭曰角者角技也抵者相抵觸也文頴曰抵當也名此樂為角抵者兩兩相當角力角技藝御射故名角抵盖雜技樂也巴俞戲魚龍蔓延之屬也顔師古曰炫耀之物眩人也眩相詐惑也讀與幻同其術本從西域來即今吞刀吐火植𤓰種樹屠人戮馬之術皆是也漢紀曰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戲以享外國朝獻者三百餘里内人皆觀張騫傳曰是時上方數廵狩海上廼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過之則散財帛賞賜厚具饒給之以覽視漢富厚焉大角抵出竒戯諸恠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徧觀名倉庫府藏之積欲以見漢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角抵竒戯嵗增變其益興自此始而外國使更來更去大宛以西皆自恃逺尚驕恣未可詘以禮羈縻而使也昔周公處謙以卑士執禮以治下天下辭越裳之贄音至見恭讓之禮既與入文王之廟是見大孝之禮也風俗通曰越裳重九譯獻白雉周公薦陳祖廟曰先人之徳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目覩威儀干戚之容耳聼清歌雅頌之聲心充至徳欣然以歸此四夷所以慕義内附非重譯音亦狄鞮音低來觀猛獸熊羆也狄鞮西方之民也音扶犀象兕虎南夷之所多也騾音蘆音离音托音跎北狄之常畜也中國所鮮上聲外國賤之南越以孔雀珥音二門户崐山之旁以玉璞抵烏鵲今貴人之所賤珍人之所饒非所以厚中國明盛德也隋和之名寳也而不能安危存亡故喻徳示威惟賢臣良相去聲不在犬馬珍怪是以聖王以賢為寳不以珠玊為寳雜事篇曰齊宣王與魏惠王㑹田於郊魏王曰亦有寳乎齊王曰無有魏王曰若寡人之小國也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後十二乗者十枚奈何以萬乗之國無寳乎齊王曰寡人之所以為寳與王異吾臣有檀子者使之守南城則楚人不敢為冦泗水上有十二諸侯皆來朝吾臣有盼子者使之守髙唐則趙人不敢東漁于河吾臣有黔夫者使之守徐州則燕人祭北門趙人祭西門從而歸之者十千餘家吾臣有種首者使之備盗賊而道不拾遺吾將以照千里之外豈特十二乗哉魏王慙不懌而去詩曰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反質篇曰經侯徃適魏太子左帯羽玊具劔右帯環珮左光照右右光照左坐有頃太子不視也又不問也經侯曰魏國亦有寳乎太子曰有經侯曰其寳何如太子曰主信臣忠百姓上戴此魏之寳也經侯曰吾所問者非是之謂也乃問其器而已太子曰有徒師沼治魏而市無預賈郄辛治陽而道不拾遺芒卯在朝而四鄰賢士無不相因而見此三大夫乃魏國之大寳於是經侯黙然不應左觧玉具右觧環佩委之坐愆然而起黙然不謝趨而出上車驅去魏太子使騎操劔佩逐與經侯使告經侯曰吾無徳所寳不能為珠玉所守此寒不可衣飢不可食無為遺我賊於是經侯杜門不出傳死雜事篇曰秦欲伐楚使使者徃觀楚之寳器楚王聞之召令尹子西而問焉曰秦欲觀楚之寳器吾和氏之璧随侯之珠可以示諸令尹子西對曰不知也召昭奚恤而問焉昭奚恤對曰此欲觀吾國得失而圖之不在寳器在賢臣珠玉玩好之物非寳重者王遂使昭奚恤應之昭奚恤發精兵三百人陳於西門之内為東面之壇一為南面之壇四為西面之壇一秦使者至昭奚恤曰君客也請就上位東面令尹子西南面太宗子敖次之葉公子髙次之司馬子反次之昭奚恤自居西面之壇稱曰客欲觀楚國之寳器楚國之所寳者賢臣也理百姓實倉廩使民各得其所令尹子西在此奉珪璧使諸侯觧忿悁之難交兩國之歡使無兵革之憂太宗子敖在此守封疆謹境界不侵鄰國鄰國亦不見侵葉公子髙在此理師旅整兵戎以當疆敵提抱鼓以動百萬之衆所使皆趨湯火蹈白刃出萬死不顧一生之難司馬子反在此懐覇王之餘議攝治亂之遺風昭奚恤在此唯大國之所觀秦使者戄然無以對昭奚恤遂揖而去秦使者反言於秦君曰楚多賢臣未可謀也遂不伐楚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斯之謂也語曰黄金累千不如一賢昔晏子修之罇爼之間而折衝乎千里髙誘曰衝車所以衝突敵之軍能陷破之也有道之國不可攻伐使欲攻已者折還其衝車於千里之外不敢來也晏子春秋曰晉平公欲伐齊使范昭徃觀焉景公賜之酒酒酣范昭曰願請君之樽酌公曰酌寡人之樽進之於客范昭已飲晏子曰徹樽更之罇觶具矣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謂太師曰能為我調成周之樂乎吾為子舞之太師曰冥臣不習范昭趨而出景公謂晏子曰晉大國也使人來將觀吾政也今子怒大國之使者將奈何晏子曰夫范昭之為人非陋而不識禮也且欲試吾君臣故絶之也景公謂太師曰子何以不為客調成周之樂乎太師對曰夫成周之樂天子之樂也若調之必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也而欲舞天子之樂臣故不為也范昭歸以告平公曰齊未可伐也臣欲試其君而晏子識之臣欲犯其禮而太師知之仲尼聞之曰夫不出於樽爼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可謂折衝矣而太師其與焉不能者雖隋和滿篋音怯無益於存亡隋和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也
  大夫曰晏子相去聲齊三君崔慶無道刼其君亂其國靈公同圍莊公弑死景公之時晉人來攻取垂都舉臨淄邊邑削城郭焚宫室隳寳器盡何衝之所能折乎由此觀之賢良所言賢人為寳則損益無輕重也
  賢良曰管仲去魯入齊齊伯音覇魯削非恃其衆而歸齊也伍子胥挾弓干闔閭破楚入郢音影非負其兵而適吳也故賢者所在國重所去國輕雜事篇曰管仲傅齊公子糾鮑叔傅公子小白齊公孫無知殺襄公公子糾奔魯小白奔莒齊人誅無知迎公子糾於魯公子糾與小白争入管仲射小白中其帯鈎小白佯死遂先入是為齊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奔魯桓公立國定使人迎管仲於魯遂立以為仲父委國而聼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長越絶書曰伍子胥父誅於楚子胥挾弓身干闔廬闔廬曰士之甚勇之甚將為之報仇子胥曰不可諸侯不為匹夫報仇臣聞事君猶事父也𧇊君之行報父之仇不可於是止楚客説春申君曰昔伊尹去夏之殷殷王而夏亡管仲去魯而入齊魯弱而齊強由是觀之夫賢者之所在其君未嘗不善其國未嘗不安也楚有子玊得臣文公側席虞有宫之竒晉獻不寐尊賢篇曰晉荆戰於邲晉師敗績荀林父將歸請死景公將許之士貞伯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勝于荆文公猶有憂色曰子玉猶存憂未歇也困獸猶鬪况國相乎及荆殺子玉乃喜曰莫予毒也今天或者大警晉也林父之事君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衛也今殺之是重荆勝也景公曰善乃使復將泰族訓曰晉獻公欲伐虞宫之竒存焉為之寢不安席食不甘味而不敢加兵焉賂以寶玉駿馬宫之竒諫而不聼言而不用越疆而去荀息伐之兵不血刃抱寳牽馬而去尊賢篇曰虞有宫之竒晉獻公為之終夜不寐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側席而坐逺乎賢者之厭難折衝也音扶臣所在辟除開塞者亦逺矣陳琳曰古之用兵敵國雖亂尚有賢人則不伐也是故三仁未去武王還師宮竒在虞晉不加戎季梁猶在强楚挫謀暨至衆賢奔絀三國為墟明其無道有人猶可救也故春秋曰山有虎豹葵藿為之不採國有賢士邊境為之不害也説山訓曰山有猛獸林木為之不斬園有螫虫藜藿為之不採鄭昌傳曰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國有忠臣姦邪為之不起
  備胡第三十八
  大夫曰鄙語曰賢者容不辱以世俗言之鄉曲有桀人尚辟音避之今明天子在上匈奴公為冦侵擾邊境是仁義犯而藜藿不採昔狄人侵太王至公篇曰太王有至仁之恩不忍戰百姓故事勲育戎氏以犬馬珎幣而伐不止問其所欲者土地也於是屬其羣臣耆老而告之曰土地者所以養人也不以所以養而害其養也吾將去之遂居岐山之下邠人負幼扶老從之如歸父母三遷而民五倍其初者皆興仁義趨上之事君子守國安民非特鬪兵罷殺士衆而已不私其身惟民是用保民盖所以去國之義也匡人畏孔子孔子世家曰孔子去衛將適陳過匡顔刻為僕以其䇿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於是遂止孔子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顔淵後子曰吾以汝為死矣顔淵曰子在回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懼孔子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從者為𡩋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故不仁者仁之賊也是以縣官厲武以討不義設機械以備不仁
  賢良曰匈奴處沙漠之中生不食之地天所賤而棄之無壇宇之居男女之別以廣野為閭里以穹廬為家室衣去聲皮䝉毛食肉飲血會市行音杭牧豎音樹居如中國之麋鹿耳好去聲事之臣求其義責之禮使中國干戈至今未息萬里設備此兎𦊨之所刺故小人非公侯腹心干城也
  大夫曰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四方之衆其義莫不願為臣妾然猶修城郭設闗梁厲武士備衛於宫室所以逺折難去聲而備萬方者也今匈奴未臣雖無事欲釋備如之何
  賢良曰吳王所以見禽於越者以其越近而陵逺也秦所以亡者以外備胡越而内亡其政也夫音扶用軍於外政敗於内備為所患增主所憂詩序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于逸樂指武篇曰内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是以春秋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茟而後夷狄及周惠王以遭亂世繼先王之體而強楚稱王諸侯背叛欲申先王之命一統天下不先廣養京師以及諸夏諸夏以及夷狄内治未得忿則不料力權得失興兵而征強楚師大敗樽辱不行大為天下戮笑幸逢齊桓公以得安尊故内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故人主得其道則遐邇潜行而歸之文王是也不得其道則臣妾為冦秦王是也詮言曰用兵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治國者先為不可奪以待敵之可奪也舜修之歴山而海内從化文王修之岐周而天下從風兵略曰兵之勝敗本在於政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則兵强矣民勝其政下畔其上則兵弱矣故徳義足以懐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慮足以知強弱之勢此必勝之本也地廣人衆不足以為強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髙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為存政者雖小必存為亡政者雖大必亡叢談曰所伐而當其福五之所伐不當其禍十之音扶文衰則武勝徳盛則備寡汜論曰一世之間而文武代為雌雄有時而用也今世之為武者則非文也為文者則非武也文武更相非而不知時世之用也此見隅曲之一指而不知八極之廣大也故東面而望不見西牆南面而視不覩北方唯無所嚮者則無所不通
  大夫曰徃者四夷俱强並為冦虐朝鮮踰徼刼燕之東地東越東海略浙江之南南越内侵滑服令氐棘人冉駹音尨音髓唐昆明之屬擾隴西巴蜀今三垂已平唯北邊未定夫音扶一舉則匈奴中外震懼釋備而何寡也
  賢良曰古者君子立仁修義以綏其民故邇者習善逺者順之傳曰水淵深廣則龍魚生之山林茂盛則禽獸歸之禮義修明則君子懐之故禮及身而行修禮及國而政明能以禮扶身則貴名自揚天下順焉令行禁止而王者之事畢矣詩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夫此之謂矣是以孔子仕於魯前仕三月及齊平後仕三月及鄭平務以徳安近而綏逺當此之時魯無敵國之難去聲鄰境之患强臣變節而忠順故季桓隳音灰其都城大國畏義而合好齊人來歸鄆音運音歡龜隂之田孔子世家曰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司冦定公十年春及齊平夏齊大夫黎鉏言於景公曰魯用孔丘其勢危齊乃使使告魯為好㑹會於夾谷魯定公且以乗車好徃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定公曰諾具左右司馬㑹齊侯夾谷為壇位土階三等以會遇之禮相見揖讓而登獻酬之禮畢齊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四方之樂景公曰諾於是旍旄羽祓矛㦸劔撥鼓噪而至孔子趨而進歴階而登不盡一等舉𬒮而言曰吾兩君為好㑹夷狄之樂何為於此請命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則左右視晏子與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頃齊有司趨而進曰請奏宫中之樂景公曰諾優倡侏儒為戲而前孔子趨而進歴階而登不盡一䓁曰匹夫而熒惑諸侯者罪當誅請命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異處景公懼而動知義不若歸而恐告其羣臣曰魯以君子之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於魯君為之奈何有司進對曰君子有過則謝以質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悼之則謝以實於是齊侯乃歸所侵魯之鄆汶陽龜隂之田以謝過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於定公曰臣無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為季氏宰將堕三都於是叔孫氏先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輙率費人襲魯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歛處父謂孟孫曰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鄣無成是無孟氏也我將弗墮十二月公圍成弗克故為政而以徳非獨辟害折衝也所欲不求而自得今百姓所以囂囂中外不寧者咎在匈奴内無室宇之守外無田疇之積随美草甘水而驅牧匈奴不變業而中國以騷動矣風合而雲解就之則亡擊之則散未可一世而舉也韓安國曰利不什不易業功不百不變常是故古之人君謀事必就聖發政必擇語重作事也自三代之盛逺方夷狄不與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非強不能服也以為逺方絶域不收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且匈奴者輕疾悍亟之兵也畜牧為業弧弓射獵逐獸随草居處無常難得而制也至不及圖去不可追聚若風雨解若收電今使邊鄙久廢耕織之業以支匈奴常事其勢不權臣故曰勿撃為便
  大夫曰古者明王討暴衛弱定傾扶危衛弱扶危則小國之君説音悦討暴定傾則無罪之人附今不征伐則暴害不息不備則是以黎民委敵也春秋貶諸侯之後刺不卒戍音絮行役戍音絮備自古有之非獨今也
  賢良曰匈奴之地廣大而戎馬之足輕利其勢易騷動也利則虎曳音異病則鳥折辟音避鋒鋭而牧罷音疲極少發則不足以更適多發則民不堪其役役煩則力罷音疲用多則財乏二者不息則民遺怨此秦之所失民心隕音允社稷也榖梁傳曰財盡則怨力盡則懟主父偃曰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蠺食天下并吞戰國海内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易舉難得而制也輕兵深入糧食必絶踵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勝必殺之非民父母也靡敝中國快心匈奴非長䇿也秦皇帝不聼遂使䝉恬將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鹹鹵不生五榖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踰河而北是豈人衆不足兵革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蜚芻輓粟起於東腄琅琊負海之郡轉輸河北率三十鍾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饟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路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夫秦嘗積衆暴兵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係虜單于之功亦適足以結怨深讐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上虚府庫下敝百姓甘心于外國非完事也古者天子封畿千里繇音遥役五百里勝聲相聞疾病相恤無過時之師無踰時之役内節於民心而事適其力是以行者勸務而止者安業今山東之戎馬甲士戍音絮邊郡者絶殊遼逺身在胡越心懐老母老母垂泣室婦悲恨推其饑渴念其寒苦詩云昔我徃矣楊栁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故聖人憐其如此閔其久去父母妻子暴露中野居寒苦之地故春使使去聲者勞賜舉失職者所以哀逺民而慰撫老母也漢昭紀曰始元元年赦天下賜民百户牛酒遣故廷尉王平等五人持節行郡國舉賢良問民所疾苦寃失職者徳惠甚厚而吏未稱去聲奉職承詔以存恤或侵侮士卒與之為市并力兼作使之不以理故也士卒失職而老母妻子感恨也宋伯姬愁思而宋國火魯妾不得意而魯寢災春秋曰宋災宋伯姬卒左傳曰或呌于宋太廟曰嘻嘻出出鳥鳴于亳社如曰嘻嘻甲午宋大災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謂宋共姬女而不婦女待人婦義事也榖梁傳曰取卒之日加之災上者見以災卒也其見以災卒奈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婦人之義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婦人以貞為行者也伯姬之婦道盡矣詳其事賢伯姬也公羊傳曰宋災伯姬卒焉其稱諡何賢也何賢爾宋災伯姬存焉有司復曰火至矣請出伯姬曰不可吾聞之也婦人夜出不見傳母不下堂傳至矣母未至也逮乎火而死傳曰魯監門之女嬰相從績中夜而泣涕其偶曰何為而泣也嬰曰吾聞衛世子不肖所以泣也其偶曰衛世子不肖諸侯之憂也子曷為泣也嬰曰吾聞之異乎子之言也昔者宋之桓司馬得罪於宋君出於魯其馬佚而𩥇吾園而食吾園之葵是嵗吾聞園人亡利之半越王勾踐起兵而攻呉諸侯畏其威魯徃獻女吾姊與焉兄徃視之道畏而死越兵威者吳也兄死者我也由是觀之禍與福相反也今衛世子甚不肖好兵吾男弟三人能無憂乎詩曰大夫跋渉我心則憂是非類與乎列女傳曰魯漆室邑之女過時未適人倚柱而嘯傍人聞之心莫不為之慘者鄰婦從之遊曰何嘯之悲也子欲嫁乎吾為子求偶漆室女曰吾豈為不嫁之故而悲哉憂吾君老太子少也今天下不得其意者非獨西宫之女宋之老母也春秋動衆則書重民也宋人圍長葛譏久役也春秋曰宋人伐鄭圍長葛榖梁傳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久之也伐不踰時戰不逐奔誅不填服苞人民敺牛馬曰侵斬樹木壊宫室曰伐君子之用心必若是大夫黙然不對












  鹽鐵論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九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執務第三十九
  丞相去聲史曰先王之道軼音益人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深逺而難行夫音扶稱上聖之髙行去聲道至德之美言非當世之所能及也泰族訓曰事不本於道德者不可以為儀言不合乎先王者不可以為道願聞方今之急務可復行於政使百姓咸足於衣食無乏困之憂風雨時五穀熟螟音冥音特不生天下安樂音洛盗賊不起流人還音旋歸各反其田里吏皆亷正故以奉職元元各得其理也
  賢良曰孟子曰堯舜之道非逺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詩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有求如關雎好去聲德如河廣何不濟不得之有故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及離去聲道不逺也徐幹曰詩云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好學之謂也倦立而思逺不如速行之必至也矯首而狥飛不如循雌之必獲也孤居而願智不如務學之必達也孔子曰弗學何以行弗思何以得馬雖有逸足而不閑輿則不為良駿人雖有美質而不習道則不為君子顔淵曰舜獨何人也回何人也夫音扶思賢慕能從善不休則成康之俗可致而唐虞之道可及漢武帝曰昔在唐虞畫象而民不犯日月所燭莫不率俾周之成康刑措不用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慎北發渠搜氏羌徠服星辰不孛日月不蝕山川不崩川谷不塞麟鳯在郊藪河洛出圖書公卿未思也先王之道何逺之有齊桓公以諸侯思王政憂周室匡諸夏之難去聲平夷狄之亂存亡接絶信義大行著于天下召陵之會予上聲之為主春秋曰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公羊傳曰其言盟于師盟于召陵何師在召陵也師在召陵則曷為再言盟喜服楚也何言乎喜服楚楚有王者則後服無王者則先叛夷狄也而亟病中國南夷與北夷交中國不絶若綫桓公救中國而攘夷狄卒帖荆以此為王者之事也其言來何與桓為主也前此者有事矣後此者有事矣則曷為獨於此焉與桓公為主序績也要略曰齊桓公之時天子卑弱諸侯力征南夷北狄交伐中國中國之不絶如綫齊國之地東負海而北鄣河地狹田少而民多智巧桓公憂中國之患苦夷狄之亂欲以存亡繼絶崇天子之位廣文武之業故管子之書生焉人間訓曰三代種德而王齊桓繼絶而霸故樹黍者不獲稷樹怨者無報德傳曰予上聲積也故土積而成山阜水積而成江海行去聲積而成君子雜篇曰丘山積卑而為髙江海合小而為大建本篇曰水積成川則蛟龍生焉土積成山則豫樟生焉學積成聖則富貴尊顯至焉貴德篇曰山致其髙雲雨起焉水致其深蛟龍生焉君子致其道德而福祿歸焉夫有隂徳者必有陽報有隠行者必有昭名孔子曰吾於河廣知徳之至也而欲得之各反其本復諸古而已詩序曰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衞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古者行役不踰時春行秋反秋往春來寒暑未變衣服不易固已還矣夫婦不失時人安和如適獄訟平刑罰得則隂陽調風雨時上不苛擾下不煩勞各修其業安其性則螟音冥音特今文作螣不生而水旱不起賦歛省而農不失時則百姓足而流人歸其田里上清靜而不欲則下㢘而不貪傳曰太平之時民行役者不踰時男女不失時以偶孝子不失時以養外無曠夫内無怨女上無不慈之父下無不孝之子父子相成夫婦相保天下和平國家安寜人事備乎下天道應乎上故天不變經地不易形日月昭明列宿有常天施地化隂陽和合動以雷電潤以風雨節以山川均其寒暑萬民育生各得其所而制國用故國有所安地有所主又曰夫賢君之治也温良而和寛容而愛刑清而省喜賞而惡罰移風崇教生而不殺布惠施恩仁不偏與不奪民力役不踰時百姓得耕家有收聚民無凍餒食無腐敗士不造無用雕文不粥于肆斧斤以時入山林國無佚士皆用於世黎庶歡樂衍盈方外逺人歸義重譯執贄故得風雨不烈小雅曰有渰萋萋興雨祁祁以是知太平無飄風𭧂雨明矣若今則繇音遥役極逺盡寒苦之地危難之處渉胡越之域今兹往而來嵗還音旋父母延頸而西望男女怨曠而相思身在東楚志在西河故一人行而鄉曲恨一人死而萬人悲賈捐之曰孝武皇帝探平城之事録冐頓以來數為邉害籍兵厲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連諸國北卻匈奴當此之時㓂賊並起軍旅數發父戰死於前子鬪傷於後女子乗亭鄣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遥設虚祭想魂乎萬里之外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詩云王事靡盬不能藝稷黍父母何怙念彼恭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吏不奉法以存撫倍公任私各以其權充其嗜欲人愁苦而怨思上不恤理則惡政行而邪氣作邪氣作則螟音𡨋音特今文作螣生而水旱起爾雅曰蟲食苖心者曰螟食苖葉者曰□京房易傳曰嬖惡生孽蟲食苖心徳無節蟲食葉顓事有知誅罰絶理厥災水人君無施澤惠利於下則致旱若此雖禱祀雩祝用事百神無時豈能調隂陽而息盗賊矣傳曰天地之變隂陽之化物之罕至者也恠之可也畏之非也夫日月之薄蝕怪星之黨見風雨之不時是無世而不甞有也上明政平是雖並至無傷也上闇政險是雖無一無益也
  能言第四十
  大夫曰盲者口能言白黑而無目以别之儒者口能言治亂無能以行之主術訓曰問瞽師曰白素何如曰縞然而黒何若曰黮然援白黑而示之則不處焉人之視白黑以目言白黑以口瞽師有以言白黒無以知白黒故言白黒與人同其別白黒與人異音扶坐言不行則牧童兼烏獲之力逄須苞堯舜之徳烏獲秦武王之力士舉龍文鼎者逢須古本作逢䝉夏太康時人學射於羿者也荀子淮南子及王褒頌乂作逢門故使言而近則儒者何患於治亂而盲人何患於白黑哉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故卑而言髙能言而不能行者君子耻之矣
  賢良曰能言而不能行者國之寳也能行而不能言者國之用也兼此二者君子也無一者烏獲逢須也古作逢䝉言滿天下徳覆四海周公是也口言之躬行之豈若黙然載施其行而已則執事亦何患何耻之有今道不舉而務小利慕於不急以亂羣意君子雖貧勿為可也藥酒病之利也正言治之藥也孫楚曰夫治膏肓者必進苦口之藥决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謬未知所投恐俞跗見其已困扁鵲知其無功也公卿誠能自强自忍食文學之至言去權詭罷利官一歸之於民親以周公之道則天下治而頌聲作儒者安得治亂而患之乎
  鹽鐵取下第四十一
  大夫曰不軌之民困橈音撓公利而欲擅山澤從文學賢良之意則利歸於下而縣官無可為者上之所行則非之上之所言則譏之專欲損上徇下虧主而適臣尚安得上下之義君臣之禮而何頌聲能作也
  賢良曰古者上取有量自養有度樂音洛嵗不盗年饑則肆用民之力不過嵗三日藉歛不過十一王制曰古者公田藉而不稅市㕓而不稅關譏而不征林麓川澤以時入而不禁夫圭田無征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田里不粥墓地不請司空執度度地居民山川沮澤時四時量地逺近興事任力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壯者之食也君篤愛臣盡力上下交讓而天下平駿發爾私上讓下也遂及我私先公職也孟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義而後其君也君君臣臣何為其無禮義乎主術訓曰夫風疾而波興木茂而鳥集相生之勢也是故臣不得其所欲於君者君亦不能得其所求於臣也君臣之施者相報之勢也是故臣盡力死節以與君計君垂爵以與臣是故君不能賞無功之臣臣亦不能死無德之君君德不下流而欲用之如鞭蹏馬矣是猶不待雨而求熟稼必不可之數也及周之末塗德惠塞而嗜欲衆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於下怠於公事是以有履畆之稅碩鼠之詩作也春秋曰初稅畆公羊傳曰初者何始也稅畆者何履畆而稅也初稅畆何以書譏也何譏爾譏始履畆而稅也何譏乎始履畆而稅古者什一而藉古者曷為什一而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頌聲作矣穀梁傳曰初者始也古者什一藉而不税初稅畆非正也古者三百歩為里名曰井田井田九百畆公田居一私田稼不善則非吏公田稼不善則非力初税畆者非公之去公田而履畆十取一也以公之與民為已悉矣古者公田為居井竈葱韭盡取焉詩序曰碩鼠刺重斂也國人刺其君重斂蠶食於民不修其政貪而畏人若大鼠也衞靈公當隆冬興衆穿池宛春諫曰天寒百姓凍餒願公之罷役也公曰天寒哉我何不寒哉雜事篇曰衞靈公以天寒鑿池宛春諌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虞有竈是以不寒今民衣𡚁不補履决不苴君則不寒民誠寒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諫曰君鑿池不知天寒以宛春知而罷役是徳歸宛春怨歸於君公曰不然宛春魯國之匹夫吾舉之民未有見馬今將令民以此見之且春也有善寡人有春之善非寡人之善與靈公論宛春可謂知君之道矣王褒曰服絺綌之凉者不苦盛夏之鬱燠襲貂狐之煗者不憂至寒之悽愴人之言曰安者不能恤危飽者不能食饑故餘梁肉者難為言隱約處佚樂者難為言勤苦夫音扶髙堂邃音遂宇廣厦洞房者不知專屋狹廬上漏下濕者之廇音溜也繋馬百駟貨財充内儲陳納新者不知有旦無暮稱貸者之急廣第唐園良田連比者不知無運踵之業竄頭宅者之役也原馬被山牛羊滿谷者不知無孤豚瘠音脊音讀者之窶也髙枕談卧無呌號者不知憂私責音債與吏正戚者之愁也被紈躡韋摶梁囓肥者不知短褐之寒糠𬖙之苦也從容房闈之間垂拱持案食者不知蹠音卒耒躬耕者之勤也乗堅驅良列騎成行音杭者不知負擔歩行者之難也同床旃音氊席侍御滿側者不知負輅輓舩音船登髙絶流者之難也衣去聲輕暖被音披英裘處溫室戴安車者不知乗邊城飄胡代鄉音向清風者之危寒也妻子好合子孫保之不知老母之顦音憔音悴匹婦之悲恨也耳聽五音目視弄優者不知䝉流矢距敵方外之死者也東嚮伏几振筆如文調者不知求索之急箠推上聲楚之痛者也坐旃音氊茵之上按圖籍之言若易易然亦不知步涉者之難也昔商鞅之任秦也刑人若刈菅音間芳用師若彈丸從軍旅者𭧂骨長城戍音絮漕者輦車相望生而往死而還音旋彼獨非人子耶公孫鞅曰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殺去殺雖殺可也故君子仁以恕義以度音鐸所好去聲音汚與天下共之所不施不仁者公劉好貨居者有積行者有嚢大王好色内無怨女外無曠夫文王作刑國無怨獄武王行師士樂為之死民樂為之用若斯則民何苦而怨何求而譏公卿愀音秋然寂若無人於是遂罷議止詞奏曰賢良文學不明縣官事猥音委以鹽鐵而為不便請且罷郡國𣙜音角酤關内鐵官奏可賢良曰文學既拜咸取列大夫辭丞相去聲御史
  擊之第四十二
  大夫曰前議公事賢良文學稱引往古頗乖世務論者不必相反期於可行往者縣官未事胡越之時邊城四面受敵北邊尤被其苦先帝絶三方之難去聲撫從方國以為蕃蔽窮極郡國以討匈奴匈奴壤界獸圏孤弱無與此困亡之時也遼逺不遂使得復喘息休養士馬負紿音怠西域西域迫近胡㓂沮心内解必為巨患是以主上欲掃除煩倉廩之費也終日逐禽罷而釋之則非計也蓋舜紹緒禹成功今欲以小舉擊之何如
  文學曰異時縣官修輕賦公用饒人富給其後保胡越通四夷費用不足於是興利害算車船以訾音紫助邊漢武紀曰元光六年冬初算商車李竒曰始稅商賈車船令出算也贖罪吿緡音民與人以患矣甲士死於軍旅中士罷音疲於轉漕仍之以科適吏徵發極矣漢武紀曰天漢四年春正月朝諸侯王于甘泉宮發天下七科讁及勇敢士張晏曰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壻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凡七科也音扶勞而息之極而反本古之道也雖舜禹興不能易也蔡邕曰書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獫狁蠻荆之師漢有闐顔瀚海之事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勢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敗不可齊也武帝情存逺畧志闢四方南誅百越北討强胡西伐大宛東并朝鮮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饒數十年間官民俱匱乃具鹽鐵酒𣙜之利設告緡重稅之令民不堪命起為盗賊關東紛擾道路不通繡衣直指之使奮鈇鉞而並出既而覺悟乃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主父偃曰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專勝者未必克挾疑者未必敗衆所謂疑聖人不任朝議有嫌明王不行也
  大夫曰昔夏后底洪水之災百姓孔勤罷音疲於籠臿音察及至其後咸享其功吕氏春秋曰禹之决江水也民聚瓦礫事已成功已立為萬世利禹之所見者逺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與慮化舉始而可以樂成功先帝之時郡國頗煩於戎事然亦寛三陲音垂之役語曰見機不遂者隕音允功一日違敵累世為患先軫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揚雄曰不壹勞者不乆佚不暫費者不永寜休勞用供困𡚁乗時帝王之道聖賢之所不能失也功業有緒惡音汙勞而不卒猶耕者勌休而困止也夫音扶事輟者無功耕怠者無獲也
  文學曰地廣而不徳者國危兵强而凌敵者身亡三略曰務廣地者荒務廣徳者强能有其有者安貪人之有者殘殘滅之政累世受患造作過制雖成必敗舍已而教人者逆正已而化人者順逆者亂之招順者治之要虎兕相據而螻蟻得志兩敵相機而匹夫乗間音諫齊䇿曰齊欲伐魏淳于髠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者海内之狡兎也韓子盧逐東郭逡環山者三騰山者五兎極於前犬廢於後犬兎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勌之苦而擅其功今齊魏乆相持以頓其兵敝其衆臣恐强秦大楚乗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將休士燕䇿曰趙且伐燕蘇代為燕謂惠王曰今者臣來過易水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鷸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謂鷸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鷸兩者不肯相舍漁者得而并擒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乆相攻以敝大衆臣恐强秦之為漁父也願王熟計之也惠王曰善乃止是以聖王見利慮害見逺存近方今為縣官計者莫若偃兵休士厚幣結和親修文德而已指武篇曰聖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徳而後武力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後加誅夫下愚不移純徳之所不能化而後武力加焉若不恤人之急不計其難弊持以窮無用之地亡十獲一非文學之所知也
  結和第四十三
  大夫曰漢興以來修好結和親所聘遺單音蟬于者甚厚然不紀重質厚賂之故改節而𭧂害滋甚先帝覩其可以武折而不可以德懐故廣將帥招奮擊以誅厥罪功勲粲然著於海内藏於紀府何命亡十獲一乎漢武紀曰元光二年春詔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盗亡已邊境被害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議宜擊夏六月御史大夫韓安國為䕶軍將軍衞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將三十萬衆屯馬邑谷中誘致單于欲襲擊之單于入塞覺之走出嚴尤曰漢武選將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逺戍匈奴創艾而天下稱武音扶偷安者後危慮近者憂邇賢者離俗知士權行君子所慮衆庶疑焉故民可以觀成不可以圖始此有司所獨見而文學所不覩公孫鞅曰有髙世之行者必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固見敖於民故曰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可與樂成功班固曰和親之論發於劉敬是時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難故從其言約結和親賂遺單于以救安邊境孝惠髙后時遵而不違匈奴冦盗不為衰止而單于反以加驕倨逮至孝文與通關市妻以漢女増厚其賂嵗以千金而匈奴數背約束邊境屢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發憤遂躬戍服親御鞍馬從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馳射上林講習戰陳聚天下精兵積於廣武顧問馮唐與論將帥喟然嘆息思古臣此則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也仲舒親見四世之事猶欲復守舊文頗増其約以為義動君子利動貪人如匈奴者非可以仁義説也獨可以厚利結之於天耳故與之厚利以沒其意與盟於天以堅其約質其愛子以累其心匈奴雖欲展轉奈失重利何奈欺上天何奈殺愛子何夫賦斂行賂不足以當三軍之費城郭之固無以異於貞士之約而使邊城守境之民父母緩帶稚子咽哺胡馬不窺於長城而羽檄不行於中國不亦便於天下乎察仲舒之論考諸行事廼知其未合於當時而有闕於後世也當孝武時雖征伐克復而士馬物故亦略相當雖開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亦棄造陽之北九百餘里匈奴人民每來降漢單于亦輒拘留漢使以相報復其桀驁尚如斯安肯以憂子而為質哉此不合當時之言也若不置質空約和親是襲孝文既往之悔而長匈奴無已之詐也夫邊境不選守境武畧之臣修障隧備塞之具厲長㦸勁弩之械恃吾所以待邊冦而務賦斂於民逺行貨賂割剥百姓以奉冦讐信甘言守空約而㡬胡馬之不窺不已過乎夫規事建議不圖萬世之利而媮恃一時之事者未可以經逺也
  文學曰往者匈奴結和親諸夷納貢即君臣外内相信無胡越之患當此之時上求寡而易澹古贍字民安樂音洛而無事耕田而食桑麻而衣家有數年之稸縣官餘貨財閭里耆老或及其澤韓安國曰髙皇帝嘗圍于平城匈奴至而投鞍髙於城者數所平城之厄七日不食天下歎之及解圍反位無忿怨之色雖得天下而不報平城之怨者非以力不能也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不以已之私怒傷天下之公義故遣劉敬結為和親至今為世利孝文皇帝甞一屯天下之精兵於甞谿廣武無尺寸之功天下黔首約要之民無不憂者孝文皇帝悟兵之不可宿也乃為和親之約至今為後世利兩主之迹足以為效自是之後退文任武苦師勞衆以略無用之地立郡沙石之間民不能自守發屯乗城輓音挽輦而澹古贍字之愚竊見其亡不覩其成
  大夫曰匈奴以虛名市於漢而實不從數音朔為蠻貊所紿音怠不痛之何故也髙皇帝仗劒定九州今以九州而不行於匈奴閭里常民尚有梟散梟散流離也關西人謂梟曰流離故云梟散况萬里之主與小國之匈奴乎夫音扶以天下之力勤何不權以天下之士民何不服今有帝名而威不信音伸長城反賂遺而尚踞敖音傲此五帝所不忍三王所畢一作必怒也匈奴傳曰太初四年漢遣中郎將蘇武厚幣賂遺單于單于益驕禮甚倨非漢所望也征和四年單于遣使遺漢書云南有大漢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驕子也不為小禮以自煩今欲與漢闓大關取漢女為妻嵗給遺我蘖酒萬石稷米五十斛雜繒萬匹它如故約則邊
  不相盗矣
  文學曰湯事夏而卒服之周事殷而卒滅之本經訓曰晩世之時帝有桀紂為璇室瑶臺象廊玉牀紂為肉圃酒池燎焚天下之財罷苦萬民之力刳諫者剔孕婦攘天下虐百姓於是湯乃以革車三百乗伐桀于南巢放之夏臺武王甲卒三千破紂牧野殺之于宣室天下寜定百姓和集是以稱湯武之賢語曰桀紂不為王湯武不為放故以大御小者王去聲以强凌弱者亡聖人不困其衆以兼國良御不困其馬以兼道故造父之御不失和聖人之治不倍德吕氏春秋曰宋人有取道者其馬不進倒而投之鸂水又復取道其馬不進又倒而投之鸂水如此者三雖造父之所以威馬不過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無益於御繆稱訓曰戎狄之馬皆可以馳驅或近或逺唯造父能盡其力三苖之民皆可使忠信或賢或不肖唯唐虞能齊其美秦攝利衡以御宇内執修箠推上聲以笞音痴八極驂服以罷音疲而鞭䇿愈加故有傾衡遺箠推上聲之變士民非不衆力勤非不多也皆内倍外附而莫為用此髙皇帝所以仗劒而取天下也司馬遷曰昔詩書述虞夏之際舜禹受禪積徳累功洽於百姓攝位行政考之於天經數十年然後在位殷周之王乃繇卨稷修仁行義歴十餘世至于湯武然後放殺秦起襄公章文繆獻孝昭襄稍嚴蠶食六國百有餘載至始皇廼并天下以徳若彼用力如此其囏難也秦既稱帝患周之敗以為起於處士横議諸侯力爭四夷交侵以弱見奪於是削去五等墮城銷刃箝語燒書内鋤雄俊外攘胡粤用壹威權為萬世安然十餘年間猛敵横發乎不虞適戍强于五伯閭閻偪於戎狄嚮應㿊於謗議奮臂威於甲兵鄉秦之禁適所以資豪傑而速自斃也是以漢亡尺土之階繇一劒之任五載而成帝業書傳所記未嘗有焉何則古世相革皆成聖王之烈今漢獨收孤秦之斃鐫金石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音扶兩主好合内外交通天下安寜世世無患士民何事三王何愁焉
  大夫曰伯翳音意之始封秦地為七十里穆公開伯音覇孝公廣業自卑至上自小至大故先祖基之子孫成之司馬遷曰秦之先伯翳嘗有勲於唐虞之際受土賜姓及殷夏之間㣲散至周之衰秦興邑於西垂自繆公以來稍蠶食諸侯竟成始皇軒轅戰涿音卓鹿殺兩曎音驛音癡尤而為帝湯武伐夏商誅桀紂而為王黄帝以戰成功湯武以伐成孝魚龍河圖云黄帝攝政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並獸身人語銅鐵額食沙造五兵仗刀㦸大弩威振天下誅殺無道萬民欽命黄帝行天子事黄帝以仁義不能禁止蚩尤乃仰天而歎天遣𤣥女下授黄帝兵符伏蚩尤後天下復擾亂黄帝遂畫蚩尤形像以威天下咸謂蚩尤不死八方皆為殄滅山海經云黄帝令應龍攻蚩尤蚩尤請風伯雨師以從大風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以止雨雨止遂殺蚩尤權謀篇曰湯欲伐桀伊尹曰請阻乏貢職以觀其動桀怒起九夷之師以伐之伊尹曰未可彼尚猶能起九夷之師是罪在我也湯乃謝罪請服復入貢職明年又不供其職桀怒起九夷之師九夷之師不起伊尹曰可矣湯乃興師伐而殘之遷桀南巢氏焉武王伐紂過遂斬岸過水折舟過谷發梁過山焚萊示民無返志也至於有戎之隧大風折斾散宜生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落兵也風霽而乗以大雨水平地而嗇散宜生又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洒兵也卜而龜𤏖散宜生又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不利以禱祠利以撃衆是𤏖之已故武王順天地犯三妖而禽紂於牧野其所獨見者精也希寫曰昔者文王拘於羑里而武王羇於王門卒斬紂之頭而懸於太白者是武王之功也故手足之勤腹腸之養去聲也當世之務後世之利也今四夷内侵不攘萬世必有此長患先帝興義兵以誅𭧂强東滅朝鮮西定冉駹音尨南夷傳曰自筰以東北君長以十數冉駹最大顔師古曰今䕫州開州首領多姓冉者本皆冉種也南擒百越北挫强胡李牧追匈奴以廣北州湯武之舉蚩音癡尤之兵也故聖主斥地非私其利用兵非徒奮怒也所以匡難去聲避害以為黎民逺慮劉歆曰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寜之時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粤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衆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𤣥兎樂浪以斷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臂單于孤特逺遁於漠北四陲無事斥地逺境起十餘郡功業既定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頼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髙焉者也
  文學曰秦南禽勁越北却強胡竭中國以役四夷人罷音疲極而主不恤國内潰而上不知是以一夫倡而天下和去聲兵破陳渉地奪諸侯何嗣之所利賈山曰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築長城以為闗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執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𭧂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詩云雍雍鳴⿰旭日始旦登得前利不念後咎故呉王知伐齊之便而不知干遂之患秦知進取之利而不知鴻門之難去聲是以知一而不知十也黄歇曰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何以知其然也智氏見伐趙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禍也呉見伐齊之便而不知干隧之散也此二國者非無大功也沒利於前而易患於後也呉之信越也從而伐齊人於艾陵還為越王禽於三江之浦智氏信韓魏從而伐趙攻晉陽之城勝有日矣韓魏反之殺智伯瑶於鑿臺之上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兎遇犬獲之賈生曰秦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循津關據嶮塞繕甲兵而守之然陳渉率散亂之衆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㦸之兵鉏耰白挺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嶮不守闗梁不閉長㦸不刺彊弩不射楚沛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難也周謹小而得大秦欲大而亡小語曰前車覆後車戒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矣傳曰昔者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故無常安之國宜治之民得賢則昌不肖則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夫明鏡者所以照形也徃古者所以知今也夫知惡往古之所以危亡而不襲蹈其所以安存者則無以異乎却行而求逮於前人鄙語曰不知為吏視已成事或曰前車覆而後車不誡是以後車覆也故夏之所以亡者而殷為之殷之所以亡者而周為之故殷可以鑒於夏而周可以鑒於殷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蔡澤曰鑒於水者見面之容鑒於人者知吉與凶
  誅秦第四十四
  大夫曰秦楚燕齊周之封國也三晉之君齊之田氏諸侯家臣也内守其國外伐不義地廣壤進故立號萬乗去聲而為諸侯宗周室修禮長音掌文然國翦弱不能自存東攝六國西畏於秦身以放遷宗廟絶祀頼先帝大惠紹興其後封嘉潁川號周子男君古本作周子南君漢武紀曰元鼎四年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隂脽上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詔曰祭地兾州瞻望河洛廵省豫州觀於周室邈而無祀詢問耆老乃得孽子嘉其封嘉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顔師古曰子南其封邑之號以為周後故總言周子南君也秦既并天下東絶沛水并滅朝鮮南取陸梁北却胡狄西畧氏羌立帝號朝音潮四夷舟車所通足迹所及靡不畢至非服其德畏其威也力多則人朝音潮力寡則朝音潮於人矣
  文學曰禹舜堯之佐也湯文夏商之臣也其所以從八極而朝音潮海内者非以陸梁之地兵革之威也秦紀曰始皇三十三年發諸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司馬貞曰南方之人其性陸梁故曰陸梁晉灼曰走者陸梁而跳也秦楚三晉號萬乗去聲不務積徳而負相侵搆兵爭强而卒俱亡雖以進壤廣地如食萴之充腸也廣雅曰附子一嵗曰萴子二嵗烏喙三嵗附子四嵗烏頭五嵗天雄蘇秦為燕說齊王曰人之飢所以不食烏喙者以為雖偷充腹而與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强秦之少壻也王利其十城而深與强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鴈行而强秦制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烏喙之類也欲其安存何可得也夫音扶禮譲為國者若江海流彌乆不竭其本美也苟為無本若蒿火𭧂怒而無繼其亡可立而待戰國是也周徳衰然後列於諸侯至今不絶秦力盡而滅其族安得朝音潮人也嚴安曰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嵗成康其隆也刑措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亦三百餘年故五伯更起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沒聖賢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强凌弱衆𭧂寡田常簒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於是强國務攻弱國修守合從連衡車馳轂撃介胄生蟣蝨民無所告愬及至秦王蠶食天下并吞戰國稱號皇帝一海内之政意廣心逸欲威海外當是時秦禍北搆於胡南挂於越宿兵於無用之地進而不得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樹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畔陳勝呉廣舉陳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呉田儋舉齊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士並進不可勝載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絶祀窮兵之禍也
  大夫曰中國與邊境猶支體與腹心也夫音扶肌膚寒於外腹腸疾於内内外之相勞非相為助也唇亡則齒寒支體傷而心𢡚音慘怛故無手足則支體廢無邊境則内國害昔戎狄攻太王於邠踰岐梁而與秦界於涇渭東至晉之陸渾侵暴中國中國疾之匈奴傳曰夏道衰而公劉失其稷官變于西戎邑于豳其後三百有餘嵗戎狄攻大王亶父亶父亡走于岐下豳人悉從亶父而邑焉作周至于幽王用寵姬褒姒之故與申侯有隙申侯怒而與犬戎共攻殺幽王于驪山之下遂取周之地鹵獲而居于涇渭之間侵𭧂中國秦襄救周伐戎至岐周襄王時戎狄或居於陸渾東至于衞侵盗尤甚晉文公初立欲修霸業廼興師伐戎翟當是時秦晉為强國晉文公攘戎翟居於河西圜洛之間號曰赤翟白翟而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國服諸戎各分散谿谷自有君長往往而聚者百有餘戎然莫能相一其後千有餘嵗至冐頓而匈奴最强大盡服從北夷而南與諸夏為敵國今匈奴蠶食内侵逺者不離去聲其苦獨邊境䝉其敗詩云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不征備則𭧂害不息故先帝興義兵以征厥罪遂破祁連天山散其聚黨北略至龍城大圍匈奴單音蟬于失魂僅以身免乗奔逐北斬首捕虜十餘萬控弦之民旃音氊裘之長音掌莫不沮膽挫折逺遁遂乃振旅渾古本作昆古本作邪率其衆以降置五屬國以距胡則長城之内河山之外罕被冦𦸜音菑於是下詔令减音檢音絮漕寛繇音遥役初雖勞苦卒獲其慶匈奴傳曰匈奴右賢王怨漢奪之河南地而築朔方數冦盗邊及入河南侵擾朔方殺畧吏民甚衆元狩二年春漢使大將軍衞青將六將軍十餘萬人出朔方髙闕右賢王以為漢兵不能至飲酒醉漢兵出塞六七百里夜圍右賢王右賢王大驚脱身逃走精騎往往隨後去漢將軍得右賢王人衆男女萬五千人禆小王十餘人其夏驃騎將軍霍去病復與合騎侯數萬騎出隴西北地二千里過居延攻祁連山得胡首虜三萬餘級禆小王以下十餘人衞青傳曰其秋單于怒昆邪王休屠王居西方為漢所殺虜數萬人欲召誅之昆邪休屠王恐謀降漢漢使驃騎將軍迎之昆邪王殺休屠王并將其衆降漢凡四萬餘人號十萬既至長安天子所以賞賜者數十巨萬封昆邪王萬户為漯隂侯封其禆王呼毒尼為下麾侯鷹庇為輝渠侯禽黎為河綦侯大當戸銅離為常樂侯漢已得昆邪則隴西北地河西益少胡冦於是天子嘉驃騎之功曰驃騎將軍去病率師攻匈奴西域昆邪王及厥衆萌咸相犇率以軍糧接食并將控弦萬有餘人誅獟悍獲首虜八千餘級降異國之王三十二人戰士不離傷十萬之衆咸懐集服仍與之勞爰及河塞庶㡬無患幸旣永綏矣以千七百戶益封驃騎將軍减隴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以寛天下之繇
  文學曰周累世積徳天下莫不願以為君故不勞而王去聲恩施由近及逺而蠻貊自至蕭綺曰武王資聖智而剋伐觀天命以行誅不驅熊羆之師不勞三戰之旅一戎衣而定王業慿神力而協符瑞至于成王制禮崇樂姬徳方盛營洛邑而居九鼎寢刑廟堂萬國來賔雖大禹之隆夏績帝乙之興殷道未足方焉故能繼夏稷之先基紹公劉之聖徳文武之跡不墜故大稚稱為令徳播聲教於八荒之外流仁惠於九圍之表神智之所綏化遐邇之所來服靡不越岳航海交賮於遼險之路瑰寳殊恠之物充於王庭靈禽異獸之類遊集林蘌詭麗殊用之物鐫斵異於人功方册未之或載篆素或所不紀及乎王人風舉之使直指踰於日月之陲窮昬明之際覘風星以望路慿雲波而逺逝所謂道通幽微徳被冥昧者也秦任戰勝以兼天下小海内而貪胡越之地使𫎇恬撃胡取河南以為新秦而亡其故秦築長城以守胡而亡其所守王恢曰昔者秦穆公都雍郊地方三百里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國十二隴西北地是也其後䝉恬為秦侵胡以河為境累石為城積木為寨匈奴不敢飲馬北河置烽燧然後敢牧馬應劭曰秦始皇遣䝉恬攘卻匈奴得其河南造陽之北千里地甚好於是築為城郭徙民充之名曰新秦四方錯雜奢儉不同今俗名新富貴者為新秦由是名也人間訓曰忠臣者務崇君之徳諂臣者務廣君之地往者兵革亟動師旅數音朔起長城之北還音旋車遺鏃相望及李廣利等輕計還馬足莫不寒心雖得渾耶古作昆邪不能更所亡此非社稷之至計也應劭曰更償也言所得不足以償其所失也李廣傳曰天漢二年秋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撃匈奴右賢王於祈連天山而使陵將其射士歩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餘里欲以分匈奴兵毋令專走貳師也陵既至期還而單于以兵八萬圍撃陵軍陵軍五千人兵矢既盡士死者過半而所殺傷匈奴亦萬餘人且引且戰連鬪八日還未到居延百餘里匈奴遮狹絶道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虜急擊招降陵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匈奴其兵盡沒餘亡散得歸漢者四百餘人
  伐功第四十五
  大夫曰齊桓公越燕伐山戎破孤竹殘令音零古本作離枝令離聲相近也趙武靈王踰句注過代谷畧滅林胡樓煩燕襲音集走東胡辟音闢地千里度遼東而攻朝鮮齊世家曰桓公二十三年山戎伐燕燕告急於齊齊桓公救燕遂伐山戎至於孤竹而還燕莊公遂送桓公入齊境桓公曰非天子諸侯相送不出境吾不可以無禮於燕於是分溝割燕君所至與燕命燕君復修召公之政納貢於周如成康之時諸侯聞之皆從齊齊語曰桓公遂北伐山戎刜令支斬孤竹而南歸海濵諸侯莫不來服趙世家曰武靈王二十年王略中山地至寜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獻馬歸使樓緩之秦仇液之韓王賁之楚富丁之魏趙爵之齊代相趙固主胡致其兵二十一年攻中山趙祒為右軍許鈞為左軍公子章為中軍王并將之牛翦將車騎趙希并將胡代趙與之陘合軍曲陽攻取丹丘華陽鴟之塞王軍取鄗石邑封龍東垣中山獻四邑和王許之罷兵二十三年攻中山二十六年復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雲中九原惠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北遂出代西遇樓煩王於西河而致其兵朝鮮傳曰朝鮮王滿者故燕人也自始全燕時嘗畧屬真番朝鮮為置吏築鄣塞䝉公為秦擊走匈奴若鷙音至鳥之追羣雀匈奴勢慴音疊不敢南面而望十餘年慴懼也秦紀曰始皇三十三年䝉恬於西北斥遂匈奴單于不勝秦北徙盡收河南地並河以東屬之隂山因河為塞築長城因邊山險塹谿谷可繕者治之起臨洮至遼東萬餘里始皇又使䝉恬渡河取髙闕陶山北假中築亭鄣以逐戎人恬居上郡十餘年威振匈奴及其後䝉公死而諸侯叛秦中國擾亂匈奴紛紛乃敢復為邊冦匈奴傳曰匈奴單于曰頭曼頭曼不勝秦北徙十有餘年而䝉恬死諸侯叛秦中國擾亂諸秦所遣戍邊者皆復去於是匈奴得寛復稍度河南與中國界於故塞單于有太子名曰冐頓東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冐頓不為備及冐頓以兵至大破滅東胡王虜其民衆畜産既歸西擊走月氏南并樓煩白羊河南王悉復收秦所使䝉恬所奪匈奴地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𨚗膚施遂侵燕代是時漢方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冐頓得自强控弦之士三十餘萬匈奴最强大盡服從北夷而南與中夏為敵國音扶以小國燕趙尚猶却冦虜以廣地今以漢國之大士民之力非特齊桓之衆燕趙之師也然匈奴乆未服者羣臣不并力上下未諧故也
  文學曰古之用師非貪壤土之利救民之患也銓言訓曰夫為地戰者不能成其王為身戰者不能立其功舉事以為人者衆助之舉事以自為者衆去之衆之所助雖弱必强衆之所去雖大必亡民思之者若旱之望雨孫卿曰仁者愛人愛人故惡人之害之也義者循理循理故惡人之亂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爭奪也故仁者之兵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若時雨之降莫不說喜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故憂人之患者民一心而歸之湯武是也兵略曰得道之兵車不發軔騎不被鞅鼓不振塵旗不解卷甲不離矢刃不嘗血朝不易位賈不去肆農不離野招義而責之大國必朝小國必下因民之欲乗民之力而為之去殘除賊也故同利相死同情相成同欲相助順道而動天下為嚮因民而慮天下為鬪不愛民之死力盡而潰叛者秦王是也兵略曰殺無罪之民而養無義之君害莫大焉殫天下之財而贍一人之欲禍莫深焉故至於攘天下害百姓肆一人之邪而長海内之禍此天之所以誅也民之所以仇也孟子曰君不鄉音向道不由仁義而為之强戰雖克必亡此中國所以擾亂非䝉恬死而諸侯叛秦律書曰秦二世宿軍無用之地連兵於邊陲力非弱也結怨匈奴絓禍於越勢非寡也及其威盡勢極閭巷之人為敵國咎生窮武之不知足甘得之心不息也昔周室盛也越裳氏來獻百蠻致貢其後周衰諸侯力征蠻貊分散各有聚黨莫能相一是以燕趙能得意焉匈奴傳曰諸戎分散谿谷自有君長往往而聚者百有餘戎然莫能相壹其後燕有賢將秦開為質於胡胡甚信之歸而襲破東胡東胡却千餘里燕乃築長城自造陽至襄平置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郡以距胡於是趙武靈王亦變俗胡服習騎射北破林胡樓煩自代並隂山下至髙闕為塞而置雲中鴈門代郡及李牧為將匈奴不敢近趙邊其後匈奴稍强蠶食諸侯故破走月支氏因兵威徙小國引弓之民并為一家一意同力故難制也前君為先帝畫匈奴之册通作䇿兵據西域奪之便勢之地以𠉀其變以漢之强攻於匈奴之衆若以强弩潰癰疽越之禽吴豈足道哉王恢曰夫匈奴可以力服也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國之大萬倍之資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如以千石之弩射癰潰疽必不留行也上以為然用君之義聽君之計雖越王之任種蠡音禮不過以搜粟都尉為御史大夫持政十有餘年未見種蠡音禮之功而見靡弊之効匈奴不為加俛音免而百姓黎民以敝矣是君之册通作䇿不能弱匈奴而反衰中國也善為計者固若此乎蔡邕曰夫邊陲之患手足之疥掻中國之困胷背之瘭疽也
  西域第四十六
  大夫曰往者匈奴據河山之險擅田牧之利民富兵强行入為冦則句注之内驚動而上郡以南咸城文帝時虜入蕭關烽火通甘泉羣臣懼不知所出乃請屯京師以備胡匈奴傳曰孝文十四年匈奴單于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殺北地都尉卬虜人民畜産甚多遂至彭陽使騎兵入燒回中宫𠉀騎至雍甘泉於是文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張武為將軍發車千乘十萬騎軍長安旁以備胡冦胡西役大宛康居之屬南與羣羌通先帝推讓斥奪廣饒之地建張掖以西隔絶羌胡𤓰分其援是以西域之國皆内拒匈奴斷其右臂曳音異劒而走故募音慕人田畜以廣用長城以南濵塞音賽之郡馬牛放縱蓄積布野未覩其計之所過也匈奴傳曰元鼎三年漢東㧞⿰氵⿱山⿵戌小 -- 𣿄貉朝鮮以為郡而西置酒泉郡以隔絶胡與羌通之路又西通月氏大夏以翁主妻烏孫王以分匈奴西方之援國乂北益廣田至胘雷為塞而匈奴終不敢以為言音扶以弱越而遂意强吴才地計衆非鈞也主思臣謀其往必矣韓非子曰越王入宦於吴而勸之伐齊以弊呉呉兵既勝齊人於艾陵張之於江濟强之於黄池故可制於五湖故曰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强之兵略曰善戰者不在少善守者不在小勝在得威敗在失氣夫實則鬪虚則走盛則强衰則北吴王夫差地方二千里帶甲七十萬南與越戰棲之會稽北與齊戰破之艾陵西遇晉公擒之黄池此用民氣之實也其後驕溢縱欲拒諫喜諛憢悍遂過不可正喻大臣怨懟百姓不附越王選卒三千人擒之干隧因制其虚也夫氣之有虚實也苦明之必晦也故勝兵者非常實也敗兵者非常虚也善者能實其民氣以待人之虚也不能者虚其民氣以待人之實也故虗實之氣兵之貴者也
  文學曰呉越廹於江海三川循環之處於五湖之間地相廹壤相次其勢易相禽通作擒也金鼓未聞旌旗未舒行音杭音陣未定兵以接矣師無輜音之重之費士無乏絶之勞此所謂食於㕑倉而戰於門郊者也伍子胥曰夫吴之與越也仇讐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吴則無越有越則無吴將不可改於是矣吾聞之陸人居陸水人居水夫上黨之國我攻而勝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乗其車夫越國吾攻而勝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乗其舟此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滅之失此利也雖悔之亦無及已今匈奴牧於無窮之澤東西南北不可窮極雖輕車利馬不能得也况負重羸音縲兵以求之乎其勢不相及也茫茫乎若行九臯未知所止皓皓古本浩浩乎若無網羅而漁江海雖及之三軍罷音疲弊適遺之餌也故明王知其所無利以為役不可數音朔行而權不可乆張也故詔公卿大夫賢良文學所以復枉興微之路公卿宜思百姓之急匈奴之害縁聖主之心定安平之業今乃留心於末計雖本議不順上意未為盡於忠也
  大夫曰初貳師不克宛而還也議者故使人主不遂忿則西域皆瓦解而附於胡胡得衆國而益强先帝絶竒聽行武威還襲音集宛宛舉國以降効其器物致其寳馬烏孫之屬駭膽請為臣妾匈奴失魄奔走遁逃雖未盡服逺處寒苦墝音敲音殼之地壯者死於祁巨夷反連天山其孤未復漢武帝紀曰太初元年秋八月行幸安定遣貳師將軍李廣利發天下讁民西征大宛四年春貳師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作西極天馬之歌匈奴傳曰漢既誅大宛威震外國天子意欲遂困胡乃下詔曰髙皇帝遺朕平城之憂髙后時單于書極悖逆昔齊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是嵗太初四年也其明年漢使貳師將軍將三萬騎出酒泉撃右賢王於天山得首虜萬餘級而還顔師古曰天山即祁連山也匈奴謂天為祁連今鮮卑語尚然也故羣臣議以為匈奴困於漢兵折翅傷翼可遂擊服會先帝棄羣臣以故匈奴不革譬如為山未成一簣而止度音鐸功業而無斷成之理是棄與胡而資强敵也輟㡬沮成為主計若斯亦未可謂盡忠也
  文學曰有司言外國之事議者皆激一時之權不慮其後張騫言大宛之天馬汗血安息之真玉大鳥縣官既聞如甘水焉張騫傳曰張騫言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竒物土著頗與中國同俗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則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强可以賂遺設利朝也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致殊俗威信徧於四海天子欣欣以騫言為然發使四出皆各行三千里初天子發書易曰神馬當從西北來得烏孫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馬宛馬曰天馬云大宛諸國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犛靬眩人獻於漢天子大說而漢使窮河源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閻書名河所出山曰昆侖山乃大興師伐宛歴數期而後克之夫音扶萬里而攻人之國兵不戰而物故過半顔師古曰物故謂死也言其同於鬼物而故也或曰不欲斥言但云其所服用之物皆已故耳雖破宛得寳馬非計也劉向曰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厪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寡之首猶不足以復其費也當此之時將卒方赤面而事四夷師旅相望郡國並發黎人困苦姦偽萌生盗賊並起守尉不能禁城邑不能止然後遣上大夫衣繡衣以興擊之當此時百姓元元莫必其命故山東豪傑頗有異心漢武紀曰天漢二年秋泰山琅邪羣盗徐㪍等阻山攻城道路不通遣直指使者暴勝之等衣繡衣杖斧分部逐捕刺史郡守以下皆伏誅冬十一月詔關都尉曰今豪傑多逺交依東方羣盗其謹察出入者酷吏傳曰自温舒等以惡為治而吏民益輕犯法盗賊滋起大羣至數千人小羣以百數掠鹵鄉里者不可勝數於是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長史使督之猶弗能禁乃使光祿大夫范昆諸部都尉及故九卿張徳等衣繡衣持節虎符以興擊斬首萬餘級及以法誅通行飲食坐相連郡甚者數十人數嵗乃頗得其渠率散卒失士復聚黨阻山川往往而羣無可奈何於是作沈命法曰羣盗起不發覺發覺而捕不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後小吏畏誅雖有盗不敢發恐不能得坐課累府府亦使不言故盜賊寖多上下相為慝以避文法焉頼先帝聖靈斐然其咎皆在於欲畢匈奴而逺㡬音機也為主計若此可謂忠乎
  世務第四十七
  大夫曰諸生妄言議者令平聲可詳用無徒守椎音槌車之語滑稽而不可修崔浩曰滑稽酒器也吐酒終日不已言出口成章詞不窮竭若滑稽之吐酒也姚察曰滑稽猶俳諧也滑讀如字稽音計也以言諧語滑利其智計疾出故云滑稽也司馬貞曰滑亂也稽同也以言辯捷之人言非若是言是若非能亂同異也音扶漢之有匈奴譬若木之有蠧音妬如人有疾不治則寖音浸以深故謀臣以為擊奪以困極之諸生言以徳懷之此有其語而不可行也諸生上無以似三王下無以似近秦令平聲有司可舉而行當世安蒸庶而寜邊境者乎
  文學曰昔齊桓公内附百姓外綏諸侯存亡接絶而天下從風其後徳虧行去聲衰葵丘之會振而矜之叛者九國春秋刺其不崇徳而崇力也春秋曰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左傳曰秋齊侯盟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宰孔先歸遇晉侯曰可無㑹也齊侯不務徳而勤逺略故北伐山戎南伐楚西為此㑹也東略之不知西則否矣其在亂乎君務靖亂無勤於行晉侯乃還公羊傳曰桓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爾貫澤之會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江人黄人也葵丘之會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猶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猶曰莫若我也故任徳則强楚告服逺國不召而自至任力則近者不親小國不附此其效也誠上觀三王之所以昌下論秦之所以亡中述齊桓所以興去武行文廢力尚徳罷關梁除障音瘴音賽以仁義導之則北垂無冦虜之憂中國無干戈之事矣說山訓曰國有賢君折衝萬里
  大夫曰事不豫辦不可以應卒内無備不可以禦敵叢談曰兵不豫定無以待敵計不先慮無以應卒詩云詰爾民人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故有文事必有武備國語曰襄王至自鄭以陽樊賜晉文公陽人不服晉侯圍之倉葛曰武不可覿文不可匿覿武無烈匿文不昭君道篇曰成王封伯禽為魯公召而告之曰夫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徳乃成既成威徳民親以服指武篇曰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易曰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夫兵不可玩玩則無威兵不可廢廢則召冦昔吴王夫差好戰而亡徐偃王無武亦滅故明王之制國也上不玩兵下不廢武易曰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昔宋襄公倍楚而不備以取大辱焉身執囚而國㡬亡宋世家曰襄公八年齊桓公卒宋欲為盟會十二年春宋襄公為鹿上之盟以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公子目夷諫曰小國爭盟禍也不聼秋諸侯會宋公盟于盂目夷曰禍其在此乎君欲已甚何以堪之於是楚執宋襄公以伐宋故雖有誠信之心不知權變危亡之道也春秋不與中國為禮為去聲其無信也匈奴貪狠因時而動乗可而發飈音標舉電至而欲以誠信之心金帛之寳而信無義之詐是猶親蹠音質音脚而扶猛虎也周書曰毋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之
  文學曰春秋王者無敵言其仁厚其徳美天下賔服莫敢受交也淮南王安曰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徳行延及方外舟車所臻足迹所及莫不被澤蠻貊異國重譯音亦自至方此之時天下和同君臣一徳外内相信上下輯睦兵設而不試干戈蔽藏而不用老子曰兕無所用其角螫音式蟲無所輸其毒覽冥訓曰昔者黄帝治天下而力牧太山稽輔之以治日月之行律治隂陽之氣節四時之度正律厯之數别男女異雌雄明上下等貴賤使强不掩弱衆不𭧂寡人民保命而不夭嵗時熟而不凶百官正而無私上下調而無尤法令明而不闇輔佐公而不阿田者不侵畔漁者不爭隈道不拾遺市不預賈城郭不關邑無盗賊鄙旅之人相讓以財狗彘吐菽粟於路而無忿爭之心於是日月精明星辰不失其行風雨時節五穀登熟虎狼不妄噬鷙鳥不妄搏鳯凰翔於庭麒麟游於郊青龍進駕飛黄伏皂諸北儋耳之國莫不獻其貢職又曰女媧之時卧倨倨興眄眄一自以為馬一自以為牛其行蹎蹎其視瞑瞑侗然皆得其和莫知所由生浮游不知所求魍魎不知所往當此之時禽獸蝮蛇無不匿其爪牙藏其螫毒無有攫噬之心考其功烈上際九天下契黄壚名聲被後世光輝重萬物詮言曰在智則人與之訟在力則人與之爭未有使人無智者有使人不能用其智於已者未有使人無力者也有使人不能施其力於已者也此兩者常在乆見故君賢不見諸侯不備不肖不見則百姓不怨百姓不怨則民用可得諸侯弗備則天下之時可承事所與衆同也攻所與時成也聖人無焉故老子曰虎無所措其爪兕無所措其角蓋謂此也故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世安得跖音質音脚而親之乎
  大夫曰布心腹質情素信誠内感義形乎色宋華元楚司馬子反之相覩也符契内合誠有以相信也詩傳曰楚莊王圍宋有七日之糧曰盡此而不克將去而歸於是使司馬子反乗闥而窺宋城宋使華元乗闥而應之子反曰子之國何若矣華元曰憊矣易子而食之析骸而㸑之子反曰嘻甚矣憊雖然吾聞圍者之國箝馬而抹之使肥者應客今何吾子之情也華元曰吾聞君子見人之困則矜之小人見人之困則幸之吾望見吾子似於君子是以情也子反曰諾子其勉之矣吾軍有七日糧爾揖而去子反告莊王莊王曰若何子反曰憊矣易子而食之析骸而㸑之莊王曰嘻甚矣憊今得此而歸爾子反曰不可吾已告之矣曰軍亦有七日糧爾莊王怒曰吾使子視之子曷為而告之子反曰區區之宋猶有不欺之臣何以楚國而無乎吾是以告之也莊王曰雖然吾子今得此而歸爾子反曰王請處此臣請歸耳王曰子去我以歸吾孰與處乎此吾將從子而歸遂師而歸君子善其平已也華元以誠告子反得以解圍全二國之命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君子善其以誠相告也今匈奴挾不信之心懐不測之詐見利如前如一作而古而字通作如字樂府艾而張亦作艾如張也乗便而起潛進市側以襲無備是猶措重寳於道路而莫之守也求其不亡何可得乎
  文學曰誠信著乎天下醇徳流乎四海則近者歌謳而樂之逺者執禽而朝之泰族訓曰周處鄷鎬之地方不過百里而誓紂牧之野入據殷國朝成湯之廟表商容之閭封比干之墓解箕子之囚乃折枹毁鼔偃五兵縱牛馬搢笏而朝天下百姓歌謳而樂之諸侯執禽而朝之得民心也道應訓曰昔武王伐紂破之收野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柴箕子之門朝成湯之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破鼓折枹弛弓絶絃去舍露宿以示平易解劒帶笏以示無仇於此天下歌謡而樂之諸侯執幣相朝三十四世不奪故老子曰善閉者無關鍵而不可開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也故正近者不以威來逺者不以武徳義修而任賢良也故民之於事辭佚音逸而就勞於財也辭多而就寡上下交讓道路鴈行方此之時賤貨而貴徳重義而輕利賞之不竊何寳之守也













  鹽鐵論卷九
<子部,儒家類,鹽鐵論>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鐵論卷十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和親第四十八
  大夫曰昔徐偃王行義而滅好儒而削知文而不知武知一而不知二汜論曰徐偃王被服慈惠身行仁義陸地之朝者三十二國然而身死國亡子孫無類指武篇曰王孫厲謂楚文王曰徐偃王好行仁義之道漢東諸侯三十二國盡服矣王若不伐楚必事徐王曰若信有道不可伐也對曰大之伐小强之伐弱猶大魚之吞小魚也若虎之食豚也惡有其不得理文王遂興師伐徐殘之徐偃王將死曰吾頼於文徳而不明武備好行仁義之道而不知詐人之心以至於此夫古之王者其有備乎人間訓曰昔徐偃王好行仁義陸地之朝者三十二國王孫厲謂楚莊王曰王不伐徐必反朝徐王曰偃王有道之君也好行仁義不可伐王孫厲曰臣聞之大之與小强之與弱也猶石之投卵虎之啗豚又何疑焉且聞為文而不能達其徳為武而不能任其力亂莫大焉楚王曰善乃舉兵而伐徐遂滅之知仁義而不知世變者也故君子篤仁以行然必築城以自守設械以自備為不仁者之害已也是以古者蒐音捜音癬振旅而數軍實焉恐民之愉佚音逸而亡戒難去聲春秋曰正月公狩于郎傳曰春曰蒐夏曰苗秋曰獮春蒐者不殺小麛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馳不抵禽不詭遇逐不出防此苗獮蒐狩之義也故苗獮蒐狩之禮簡其戎事也主父偃曰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凱春蒐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故兵革者國之用城壘音磊者國之固也而欲罷之是去表見裏示匈奴心腹也匈奴輕舉潛進以襲音集空虚是猶不介而當矢石之蹊禍必不振此邊境之所懼而有司之所憂也
  文學曰往者通關梁交有無自單音蟬于以下皆親漢内附往來長城之下其後王恢誤謀馬邑匈奴絶和親故當路結禍紛拏奴加切而不解兵連而不息邊民不解甲弛弩行數十年介胄而耕耘鉏音鋤耰而𠉀望燧音遂音煩音峯舉丁壯弧音胡弦而出鬬老者超越而入葆音保言之足以流涕寒心則仁者不忍也匈奴傳曰武帝即位明和親約束厚遇關市饒給之匈奴自單于以下皆親漢往來長城下漢使馬邑人聶翁壹閒闌出物與匈奴交易陽為賣馬邑城以誘單于單于信之而貪馬邑財物廼以十萬騎入武州塞伏兵三十餘萬馬邑旁御史大夫韓安國為䕶軍將軍䕶四將軍以伏單于單于既入漢塞未至馬邑百餘里見畜布野而無人牧者怪之乃攻亭時鴈門尉史行徼見冦保此亭單于得欲刺之尉史知漢謀廼下具告單于單于大驚曰吾固疑之乃引兵還出曰吾得尉史天也以尉史為天王漢兵約單于入馬邑而縱兵單于不至以故無所得將軍王恢部出代撃胡輜重聞單于還兵多不敢出漢以恢木建造兵謀而不進誅恢自是後匈奴絶和親攻當路塞往往入盗於邊不可勝數詩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未聞善往而有惡來者繆稱訓曰易曰即鹿無虞惟入于林中君子㡬不如舍往吝其施厚者其報美其怨大者其禍深薄施而厚望畜怨而無患者古今未之有也是故聖人察其所以往則知其所以來者復思篇曰施徳者貴不徳受恩者尚必報故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内皆為兄弟也故内省不疚夫音扶何憂何懼大夫曰自春秋諸夏之君㑹聚相結三會之後乖離相疑伐戰不止六國從親冠帶相接然未嘗有堅約况禽獸之國乎春秋存君在楚誥一作臯音宥之㑹書公紿音怠夷狄也春秋曰春王正月公在楚公羊傳曰何言乎公在楚正月以存君也春秋曰五月公及諸侯盟于臯鼬匈奴數音朔和親而常先犯約貪侵盗驅長詐謀之國也反覆無信百約百叛若朱象之不移商均之不化而欲信其用兵之備親之以徳亦難矣修務訓曰身正性善發憤而成仁㡌憑而為義性命可説不待學問而合於道者堯舜文王也沉䤄耽荒不可教以道不可喻以徳嚴父弗能正賢師不能化丹朱商均也
  文學曰王者中立而聽乎天下徳施方外絶國殊俗臻於闕庭鳯凰在列樹麒麟在郊藪音叟羣生庶物莫不被澤非足行而人辯之也推其仁恩而皇之誠也秦族訓曰聖人在上廓然無形寂然無聲官府若無事朝廷若無人無隠士無軼民無勞役無寃刑四海之内莫不仰上之徳象主之指夷狄之國重譯而至非户辯而家説之也推其誠心施之天下而已矣詩曰惠此中國以綏四方内順而外寜矣傳曰有聲之聲不過百里無聲之聲施及四海范蠡音禮出於越由余長於胡皆為伯音霸王賢佐故政有不從之教而世無不可化之民傳曰蠒之性為絲弗得女工燔以沸湯抽其統理不成為絲卵之性為雛不得良雞覆伏孚育積日累乆則不成為雛夫人性善非得明王聖主扶携内之以道則不成為君子詩曰天生蒸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言惟明王聖主然後使之然也詩云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故公劉處戎狄戎狄化之大王去豳豳民隨之周公修徳而越裳氏來周紀曰公劉雖在戎狄之間復修后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漆沮渡渭取財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頼其慶百姓懐之多徙而保歸焉周道之興自此始故詩人歌樂思其徳道應篇曰大王亶父居邠翟人攻之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曰翟人之所求者地無以財物為也大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弗為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翟人奚以異且吾聞之也不以其所養害其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辨物篇曰成王時有三苗貫桑而生同為一秀大幾盈車民得而上之成王成王問周公此何也周公曰三苗同秀為一意天下其和而為一乎後三年則越裳氏重譯而朝曰道路悠逺山川阻深恐一使之不通故重三譯而來朝也周公曰徳澤不加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令不施則君子不臣其人譯曰吾受命於吾國之黄髪乆矣天之無烈風滛雨意中國有聖人耶有則盍朝之然後周公敬受其所以來矣其從善如影響為政務以徳親近何憂於彼之不改
  繇役第四十九
  大夫曰屠者解分中去聲理可横以手而離也至其抽䈥音斤鑿骨非行斤斧不能決賈誼曰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撃剥割皆衆理解也至於寛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權勢法制人主之斤斧也聖主循性而化有不從者亦將舉兵而征之是以湯誅葛伯文王誅犬夷用兵紀曰古之賢王有義兵而無偃兵家無怒笞則豎子嬰兒之有過也立見國無刑罰則百姓之誤相侵也立見天下無誅伐則諸侯之相𭧂也立見故怒笞不可偃於家刑罰不可偃於國誅伐不可偃於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故古之聖王有義兵而無偃兵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犠牲也湯使遺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湯又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粢盛也湯使亳衆往為之耕老弱饋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之不授者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餉而奪之書曰葛伯仇餉此之謂也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讐也匈奴傳曰周西伯昌伐畎夷詩曰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柞棫㧞矣行道兊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顔師古曰西伯昌即文王畎夷即畎戎也又曰昆夷山海經云黄帝生苗龍苗龍生融吾融吾生弄明弄明生白犬犬有二牝牡是為犬戎許慎曰赤狄本犬種故字從犬及後戎狄猾夏中國不寜周宣王仲山甫古本作尹吉甫式遏冦虐詩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匈奴傳曰周懿王時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國中國被其苦詩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獫狁之故豈不日戒獫狁孔棘至懿王曾孫宣王興師命將以征伐之詩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出車彭彭城彼朔方是時四夷賔服稱為中興自古明王不能無征伐而服不義不能無城壘音磊而禦强𭧂也
  文學曰舜執干戚而有苗服文王底徳而懐四夷大禹謨曰三旬苗民逆命益贊于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屇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道應篇曰文王砥徳修政二年而天下二垂歸之人間訓曰文王葬死人之骸而九夷歸之詩云鎬京辟音璧雍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修文篇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夫功成制禮治定作樂禮樂者行化之大者也孔子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是故聖王修禮文設庠序陳鐘鼓天子辟雍諸侯泮官所以行徳化詩云鎬京辟雍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普天之下惟人面之倫莫不引領而歸其義故畫地為境人莫之犯子曰白刃可冐中庸不可入至徳之謂也故善攻不待堅甲而克善守不待渠梁而固兵略訓曰善守者無與御善戰者無與闘泰族訓曰守不待渠壍而固攻不待衝隆而㧞武王之伐殷也執黄鉞誓牧之野天下之士莫不願為之用既以義取之以徳守之帝王世紀曰武王見暍人王自左擁而右扇之紂政彌亂殷太史向摯載其圖書而歸周王以告于諸侯四年起師而東至商郊牧野乃作木檐王韈係解五人御於前莫肯為王係韈皆曰臣所以事君王非為係韈也王乃釋旄龯而係之與紂戰紂師敗績禽費仲惡來紂赴于京自燔于宣室而死二嬖妾與妲己亦自殺乃以大白髦麾諸侯入殷商都百姓咸待于郊王使告曰上天降休商人皆拜王亦答拜以兵入造紂及妲己尸王親射之三發然後下車以劒擊之周公為司徒使以黄龯斬紂頭懸于大白之旗召公為司空又使以𤣥鉞斬妲己頸懸之小白旗置旌於商容之廬命召公釋箕子之囚賜貝千朋命原公釋百姓之囚歸璇臺之珠玉命南宫括散鹿臺之財發巨橋之粟以賑貧民命南宫伯逹史逸遷九鼎于洛邑命閎天封比干之墓命宗祝饗祀于軍㣲子膠鬲皆委質為臣殷人咸喜曰王之於人也死猶封其墓况其生者乎王之於賢仁也亡者猶表其廬况其存者乎王之於財也聚者猶散之况其復藉者乎王之於色也在者猶歸其父母况復徵之乎貴徳篇曰武王克殷召太公而問曰將奈其士衆何太公對曰臣聞愛其人者兼屋上之烏憎其人者惡其餘胥咸劉厥敵使靡有餘何如王曰不可太公出邵公入王曰為之奈何邵公對曰有罪者殺之無罪者活之何如王曰不可邵公出周公入王曰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無變舊新唯仁是親百姓有過在於一人武王曰廣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貴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徳也道應篇曰武王問太公曰寡人伐紂天下是臣殺其主而下伐其上也吾恐後世之用兵不休闘爭不已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問也夫未得獸者唯恐其創之小也已得之惟恐傷肉之多也王若欲乆持之則塞民於兊道全為無用之事順擾之教彼皆樂其業供其事情昭昭而道冥冥於是乃去其瞀而載之木解其劒而帶之笏為三年之䘮令類不蕃髙辭卑讓使民不爭酒肉以通之竽瑟以娱之鬼神以畏之繁文滋禮以弇其質厚葬乆䘮以亶其家含珠鱗施綸組以貧其財深鑿髙壟以盡其力家貧族少慮患者寡以此移風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也秦以力取之以法守之本末不得故亡夫音扶文猶可長用而武難乆行也賈誼曰陳渉之位不尊於齊楚趙韓魏宋衞中山之君也鉏耰棘矜不銛於鉤㦸長鎩也謫戍之衆非抗九國之師也深謀逺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曩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乗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宫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又曰秦王懐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兼并者髙詐力安危者貴順權以此言之取予攻守不同術也秦雖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以其所以取之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班固曰古人有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鞭朴不可弛於家刑罰不可廢於國征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順者耳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徳者帝王之利器威武者文徳之輔助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則武之所服者大徳之所施者博則威之所制者廣三代之盛至于刑措兵寢者其本末有序帝王之極功也
  大夫曰詩云獫狁孔熾我是用戒武夫潢潢經營四方故守禦征伐所由來乆矣汜論曰夫神農伏犧不施賞罰而民不為非然而立政者不能廢法而治民舜干戚而服有苗然而征伐者不能釋甲兵而制强暴春秋譏戎驪未至預禦之春秋曰公追戎於濟西公羊傳曰此未有言伐者其言追何大其為中國追也此未有伐中國者則言其為中國追何大其未至而豫禦之也其言于濟西何大之也故四支强而躬體固華葉茂而本根據故飭四境所以安中國也發戍音絮漕所以審勞佚音逸也主憂者臣勞上危者下死先帝憂百姓不澹古贍字出禁錢解乗輿驂貶樂損膳以賑窮備邊費食貨志曰縣官不給天子乃損膳解乗輿駟出御府禁藏以澹之其明年山東被水災民多飢乏於是天子遣使虚郡國倉廪以賑貧未見報施之義而見沮成之理非所聞也
  文學曰周道衰王迹熄諸侯爭强大小相凌是以强國務侵弱國設備甲士勞戰陳古陣字役於兵革故君勞而民困苦也覽㝠訓曰晩世之時七國異族諸侯制法各殊習俗縱横間之舉兵而相角攻城濫殺覆髙危安掘墳墓揚人骸大衝車髙重京除戰道犯嚴敵殘不義百往一反聲苟盛也是故壯質輕足者為甲卒千里之外家老羸弱悽愴於内厮徒馬圉軵車奉饟道馬遼逺霜雪亟集短褐不完人羸車𡚁泥塗至膝相携於道奮首於路身枕格而死所謂兼國有地者伏尸數十萬破車以千百數傷弓弩矛㦸矢石之創者扶舉於路故世至於枕人頭食人肉飲人血廿之芻豢故自三代以後者未嘗得安其情性而樂其習俗保其修命天而不夭於人虐也今中國為一統而方内不安繇音遥役逺而外内煩也古者無過年之繇音遥無踰時之役詩傳曰太平之時民行役者不踰時男女不失時以偶孝子不失時以養外無曠夫内無怨女上無不慈之父下無不孝之子父子相成夫婦相保天下和平國家安寧今近者數千里逺者過萬里歴二期長音掌子不還父母愁憂妻子詠歎憤懣音悶之恨發動於心慕思之積痛於骨髓此枤杜采薇之所為作也詩序曰文王之時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以天子之命命將率遣戍役以守衞中國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車以勞還枤杜以勤歸也
  險固第五十
  大夫曰虎兕所以能執熊羆服羣獸者爪牙利而攫音脚便也秦所以超諸侯吞天下并敵國者險阻固而勢居然也故龜蜯有介狐貉不能禽通作擒蝮蛇有螫音式人忌而不輕故有備則制人無備則制於人韓非子曰虎豹之所以能勝人執百獸者以其爪牙也當使虎豹失其爪牙則人必制之矣今勢重者人主之爪牙也君人而失其爪牙虎豹之類也故仲山甫補衮職之闕𫎇公築長城之固所以備冦難去聲而折衝萬里之外也詩曰衮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匈奴傳曰秦滅六國始皇帝使䝉恬將數十萬之衆北擊胡悉收河南地因河為塞築四十四縣城臨河徙適戎以充之而通直道自九原至雲陽因邊山險塹谿谷可繕者繕之起臨洮至遼東萬餘里又度河據陽山北假中匈奴單于曰頭曼頭曼不勝秦北徙十有餘年今不固其外欲安其内猶家人不堅垣墻狗吠夜驚而闇昧妄行也韓非子曰不謹其閉不固其門虎乃將存不慎其事不掩其情賊乃將生
  文學曰秦地左肴音殽音咸右隴阺音低前蜀漢後山河四塞以為固金城千里良將去聲勇士設利器而守陘音形音遂墨子守雲梯之械也修務訓曰昔者楚欲攻宋墨子聞而悼之自魯趨而十日十夜足重繭而不休息裂衣裳裹足至於郢見楚王曰臣聞大王舉兵將攻宋計必得宋而後攻之乎忘其苦衆勞民頓兵挫銳負天下以不義之名而不得咫尺之地猶且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又且為不義曷為攻之墨子曰臣見大王必傷義而不得宋王曰公輸天下之巧士作雲梯之械設以攻宋曷為弗取墨子曰令公輸設攻臣請守之於是公輸般設攻宋之械墨子設守宋之備九攻而墨子九却之弗能入於是乃偃兵輟不攻宋以為雖湯武復生蚩尤復起不輕攻也然戍音絮卒陳勝無將去聲帥之任師旅之衆奮空拳而破百萬之師無墻籬之難賈誼曰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䇿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粤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粤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䝉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却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墮名城殺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鍉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谿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為闗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始皇旣沒餘威振于殊俗然而陳涉甕牗䋲樞之子氓𨽻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材能不及非有仲弓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俛起阡陌之中卒疲散之卒轉而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合而響應褁糧而景從山東豪傑遂並起而亡秦族矣故在徳不在固誠以行去聲義為阻道徳為塞賢人為兵聖人為守則莫能入如此則中國無狗吠之警而邊境無鹿駭狼顧之憂矣夫音扶何妄行之有乎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呉起曰美哉乎河山之固也此魏國之寳也呉起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徳義不修而舜滅之夏桀之居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修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而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修政不徳武王伐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修徳船中之人盡敵國也武侯曰善左思曰劒閣雖嶛憑之者蹶非所以深根固蔕也洞庭雖濬負之者北非所以愛人治國也詩傳曰今有堅甲利兵不足以施敵破虜弓良矢調不足射逺中微與無兵等爾有民不足强用嚴敵與無民等爾故盤石千里不為有地愚民百萬不為有民詩曰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莊辛曰居不為垣墻人莫能毁傷行不從周衞人莫能暴害此君子之行也
  大夫曰古者為國必察土地山陵阻險天時地利然後可以王伯音霸故制地城郭飭溝壘音磊以禦冦固國春秋曰冬浚洙音朱修地利也春秋曰冬浚洙公羊傳曰洙者何水也浚之者何深之也曷為深之畏齊也曷為畏齊辭殺子紏也穀梁傳曰浚洙者深洙也著力不足也三軍順天時以實擊虚然固於阻險敵於金城楚莊之圍宋秦師敗崤音爻音欽巖是也宋世家曰文公十七年楚以圍宋五月不解宋城中急無食華元乃夜私見楚將子反子反告莊王王問城中何如曰析骸而炊易子而食莊王曰誠哉言我軍亦有七日糧以信故遂罷兵去公羊傳曰秦伯將襲鄭百里子與蹇叔子諫曰千里而襲人未有不亡者也秦伯怒曰若爾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爾曷知師出百里子與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爾即死必於殽之嶔巖是文王之所辟風雨者也吾將尸爾焉子揖師而行百里子與蹇叔子從其子而哭之秦伯怒曰爾曷為哭吾師對曰臣非敢哭君師哭臣之子也弦髙者鄭商也遇之殽矯以鄭伯之命而犒師焉或曰往矣或曰反矣然而晉人與姜戎要之殽而撃之匹馬隻輪無反者也故曰天時地利羌胡固近於邊今不敢取必為四境長患此季孫之所以憂顓臾有勾踐之變而為强呉之所悔也
  文學曰地利不如人和武力不如文徳闘㢘謂莫敖曰師克在和不在衆商周之不敵君之所聞也成軍以出又何濟焉孫卿曰夫兵之要在附親士民而已六馬不和造父不能以致逺弓矢不調羿不能以中微士民不親附湯武不能以戰勝由此觀之要在於附親士民而已矣兵略曰駟馬不調造父不能以致逺弓矢不調羿不能以必中君臣乖心則孫子不能以應敵呉子曰不和於國不可以出軍不和於軍不可以出陣不和於陣不可以進戰不和於戰不可以决勝周之致逺不以地利以人和也百世不奪非以險以徳也婁敬曰武王伐紂不期而㑹孟津上八百諸侯遂滅殷成王即位周公之屬傅相焉乃營成周都雒以為此天下中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鈞矣有徳則易以王無徳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務以徳致人不欲阻險令後世驕奢以虐民也汜論曰武王克殷欲築宫於五行之山周公曰不可夫五行之山固塞險阻之地使我徳能覆之則天下納其貢職者廽也我有暴亂之行則天下之伐我難矣此所以三十六世而不奪也周公可謂能持滿矣許慎曰廻迂難也廻或作固固必也周公言我有暴亂之行則天下當來伐我我無為於五行之山使天下來伐我者難也言其依徳不恃險也呉有三江五湖之難而兼於越楚有汝淵滿堂之固而滅於秦秦有隴阺音低音肴塞而亡於諸侯晉有河華去聲九河而奪於六卿齊有泰山巨海而負於田常桀紂有天下兼有濟亳音薄秦王以六合困於陳渉非地利不固無術以守之也釋邇憂逺猶呉不内定其國而西絶淮山與齊晉爭强也越因其罷音疲擊其虛蔡澤曰呉王夫差兵無敵於天下勇猛以輕諸侯陵齊晉故遂以殺身亡國使呉王用申胥修徳無恃極其衆則勾踐不免為藩臣海崖何謀之敢慮也呉語解曰申胥楚大夫伍奢之子子胥也名員魯昭二十年奢誅於楚員奔呉呉子與之申地故曰申胥大夫曰楚自巫山起方城屬巫黔音鉗中設扞關以距秦秦包商洛崤音爻音咸以禦諸侯韓阻宜陽伊闕要成臯太行音杭以安周鄭魏濵洛築城阻山帶河以保晉國趙結飛狐句注孟門以存荆代燕塞碣石絶邪谷繞援遼齊撫阿甄關榮歴倚太山負海河關梁者邦國之固而山川社稷之寳也徐人滅舒春秋謂之取惡音汙其無備得物之易音異春秋曰徐人取舒公羊傳曰其言取之何易也故恤來兵仁傷刑君子為國必有不可犯之難去聲易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言備之素修也
  文學曰阻險不如阻義昔湯以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舒以百里亡於敵國此其所以見惡音汙泰族訓曰天子得道守在四夷天子失道守在諸侯諸侯得道守在四鄰諸侯失道守在四境故湯處亳七十里文王處鄷百里皆令行禁止於天下周之衰也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故得道則以百里之地令於諸侯失道則以天下之大畏於兾州故曰無恃其不吾奪也恃吾不可奪行可奪之道而非簒殺之行無益於恃天下矣汜論曰堯無百戸之郭舜無置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人之衆湯無七里之分以王諸侯文王處岐周之間也地方不過百里而立為天子者有王道也夏桀殷紂之盛也人跡所至舟車所通莫不為郡縣然而身死人手而為天下笑者有亡形也故得王道者雖小必大有亡形者雖成必敗趙襄子以晉陽之城霸智伯以三晉之地擒湣王以大齊亡田單以即墨有功故國之亡也雖大不足恃道之行也雖小不可輕由此觀之存在得道而不在於大也亡在失道而不在於小也使關梁足恃六國不兼於秦河山足保秦不亡於楚漢由此觀之衝隆不足為强髙城不足為固行善則昌行惡則亡詩傳曰堅甲利兵不足以為武髙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廢昔楚人蛟革犀兕以為甲堅如金石宛如鉅蛇慘若蜂蠆輕利剛疾卒如飄風然兵殆於垂沙唐子死莊蹻走楚分為三四者此豈無堅甲利兵也哉所以統之非其道故也汝淮以為險江漢以為池縁之以方城限之以鄧林然秦師至于鄔郢舉若振槁然是豈無固塞限險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紂殺比干而囚箕子為炮烙之刑殺戮無時羣下愁怨皆莫兾其命然周師至令不行乎左右而豈其無嚴令繁刑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若夫明道而均分之誠愛而時使之則下之應上如影響矣王者博愛逺施外内合同四海各以其職來祭何擊柝而待傳去聲曰諸侯之有關梁庶人之有爵祿非升平之興蓋自戰國始也
  論勇第五十一
  大夫曰荆軻懐數年之謀而事不就者三尺匕音比首不足恃也秦王憚於不意列斷賁育介𠤎尺之利也燕丹子曰荆軻刺秦王右手執匕首左手把其袖秦王曰乞聼琴聲而死琴女奏曲云羅縠單衣可掣而絶三尺屏風可超而越鹿盧之劒可負而㧞王從其計軻不解琴故及於難使專諸空拳不免於為禽左傳作鱄設諸禽通作擒要離無水不能遂其功刺客傳曰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殺呉王僚乃曰彼光將有内志未可說以外事乃進專諸於公子光光既得專諸善客待之九年而楚平王死春呉王僚欲因楚䘮使其二弟公子盖餘屬庸將兵圍楚之潜使延陵季子於晉以觀諸侯之變楚發兵絶呉將盖餘屬庸路呉兵不得還於是公子光謂專諸曰此時不可失不求何獲且光真王嗣當立季子雖來不吾廢也專諸曰王僚可殺也母老子弱而兩弟將兵伐楚楚絶其後方今呉外困於楚而内空無骨鯁之臣是無如我何公子光頓首曰光之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中而具酒請王僚王僚使兵陳自宫至光之家門戸階陛左右皆王僚之親戚也夾立侍皆持長鈹酒既酣公子光為足疾入窟室中使專諸置匕首魚炙之腹中而進之既至王前專諸擘魚因以匕首刺王僚王僚立死左右亦殺專諸王人擾亂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盡滅之遂自立為王是為闔閭乃封專諸之子以為上卿呉越春秋曰呉王欲殺王子慶忌而莫之能殺呉王患之要離曰臣能之呉王曰汝惡能乎吾嘗以六馬逐之江上矣而不能及射之矢左右滿把而不能中今汝㧞劒則不能舉臂上車則不能登軾汝惡能要離曰士患不勇耳奚患而不能王誠能助臣請必能呉王曰諾明旦加要離罪焉摯執妻子焚之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灰要離走往見王子慶忌於衞王子慶忌喜曰呉王之無道也子之所見也諸侯之所知也今子得免而去之亦善矣要離與王子慶忌居有間謂王子慶忌曰呉之無道也愈甚請與王子往奪之國王子慶忌曰善乃與要離俱渉於江中江㧞劒以刺王子慶忌捽之投之於江浮則又取而投之如此者三其卒曰汝天下之國士也幸汝以成而名要離得不死歸於呉呉王大說請與分國要離曰不可臣請必死呉王止之要離曰夫殺妻子焚之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灰以便事也臣以為不仁夫為故主殺新主臣以為不義夫捽而浮乎江三入三出特王子慶忌為之賜而不殺耳臣已為辱矣夫不仁不義又且已辱不可以生呉王不能止果仗劒而死要離可謂不為賞動矣故臨大利而不易其義可謂廉矣亷故不以富貴而忘其辱世言强楚勁鄭有犀兕之甲棠谿之鋌音挺也内據金城外任利兵是以威行諸夏强服敵國故孟賁奮臂衆人輕之怯夫有備其氣自倍語曰騏驥之衰也駑馬先之孟賁之倦也女子勝之况以呉楚之士舞利劒蹶音决强弩以與貉虜騁音逞於中原一人當百不足道也夫音扶如此則胡無守谷谿無交兵力不支漢其勢必降此商君之走魏而孫臏之破梁也衞鞅傳曰孝公二十二年使衞鞅將而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擊之軍既相距衞鞅遺魏將公子卬書曰吾始與公子驩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曲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魏公子卬以為然㑹盟已飲而衞鞅伏甲士而襲虜魏公子卬因攻其軍盡破之以歸秦魏惠王兵數破於齊秦國内空日以削恐乃使使割西河之地獻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孫臏傳曰宣王二年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齊使田忌將而往直走大梁魏將龎涓聞之去韓而歸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三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龎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與其輕銳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龎涓死於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龎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鑚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發魏軍大亂相失龎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乗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
  文學曰楚鄭之棠谿墨陽非不利也蘇秦曰棠谿墨陽皆陸斷牛馬水截鵠鴈者也許慎曰二者皆利劒名或曰皆地名出美劒者也犀䩜音逐兕甲非不堅也然而不能存者利不足恃也秦兼六國之師據崤音肴音咸而御宇内金石之固莫耶古本作邪之利也莫邪呉王劒名干將妻之所造也干將妻曰莫邪故名其劒曰莫邪然陳勝無士民之資兵甲之用鉏音鋤耰棘橿音姜以破衝隆武昭音韶不撃烏號不發許慎曰衝臨衝也所以臨敵城衝突壤之者也隆髙也劉熈曰隆隆强也言體隆而强也樂書曰韶蕭韶也舜之樂也武大武也武王之樂也應劭曰烏號弓也楚有柘桑其材堅勁鳥峙其上及其將飛枝必撓下勁能復起巢鳥隨之鳥不得飛欲墮而號伐其枝以為弓因曰烏號之弓也張揖曰黄帝鑄鼎於荆山鼎湖得道而仙乗龍上天小臣不得上挽悉持龍髯㧞墮黄帝之弓百姓仰望抱弓而號故後世名其弓曰烏號也兵略曰二世皇帝勢為天子富有天下人迹所至舟檝所通莫不為郡縣然縱耳目之欲窮侈靡之變不顧百姓之飢寒窮匱也興萬乗之駕而作阿房之宫發閭左之戍牧太半之賦百姓之隨逮肆刑挽輅首路死者一旦不知千萬之數天下敖然若焦熱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寜吏民不相憀戍卒陳勝興於大澤攘臂𥘵右稱為大楚而天下響應當此之時非有牢甲利兵勁弩强衝也伐棘棗而為矜周錐鑿而為刃剡摲筡奮儋钁以當修㦸强弩攻城略地莫不降下天下為之麋沸螘動雲徹席卷方數千里勢位至賤而器械甚不利然一人唱而天下應之者積怨在於民也所謂金城者非謂築壤而髙土鑿地而深池也所謂利兵者非謂呉越之鋌音挺干將之劒也呉越春秋曰呉王闔閭請干將作劒干將者呉人其妻曰莫邪干將采五山之精六金之英𠉀天地伺隂陽百神臨視而金鐵之精未流夫妻乃剪髮及爪而投之罏中金鐵乃濡遂成二劒陽曰干將而作龜文隂曰莫邪而作漫理干將匿其陽出其隂以獻闔閭闔閭甚寳重之言以道徳為城以仁義為郭莫之敢攻莫之敢入文王是也以道徳為䩜音逐以仁義為劒莫之敢當莫之敢御湯武是也今不建不可攻之城不可當之兵而欲任匹夫之役而行三尺之刃亦細矣道應篇曰齊楚呉越皆嘗勝矣然而卒取亡焉不通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勁杓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善持勝者以强為弱故老子曰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惠孟見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所說者勇有功也不説為仁義者也客將何以教寡人惠孟對曰臣有道於此人雖勇刺之不入雖巧有力擊之不中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聞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擊之而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意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意也夫無其意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愛利之心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獨無意耶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對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者今大王萬乗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賢於孔墨也逺矣宋王無以應惠孟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説勝寡人也故老子曰勇於不敢則活由此觀之大勇反為不勇耳揚雄曰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
  大夫曰荆軻提𠤎音比首入不測之强秦秦王惶恐失守衞者皆懼刺客傳曰燕太子質于秦亡歸見秦且滅六國兵已臨易水恐其禍至丹患之因田光以交荆軻於是尊荆軻為上卿令秦武陽為副俱入秦刺秦王臨發太子及賔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髙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慨慷士皆瞋目髪盡上衝冠於是荆軻遂就車而去終已不顧既至秦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賔見燕使者咸陽宫荆卿進樊於期之頭函而秦武陽奉地圖匣以次進至陛軻取圖奉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絶環柱而走羣臣驚焉乃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荆軻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劒王負劒遂㧞以撃荆軻斷其左股荆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提秦王不中中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乃欲以生刼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專諸手劒歴萬乗去聲刺呉王尸孽立正鎬冠千里呉世家曰伍子胥之初奔呉說呉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為僇於楚欲自報其仇耳未見其利於是伍員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專諸見之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於野以待專諸之事十二年冬楚平王卒十三年春呉欲因楚䘮而伐之使公子蓋餘燭庸以兵圍楚之六灊使季札於晉以觀諸侯之變楚發兵絶呉兵後呉兵不得還於是呉公子光曰此時不可失也告專諸曰不索何獲我真王嗣當立吾欲求之季子雖至不吾廢也專諸曰王僚可殺也母老子弱而兩公子將兵攻楚楚絶其路方今呉外困於楚而内空無骨鯁之臣是無奈我何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於窟室而謁王僚飲王僚使兵陳於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門階戸席皆王僚之親也人夾持鈹公子光詳為足疾入于窟室使專諸置匕首於炙魚之中以進食手匕首刺王僚鈹交於匈遂殺王僚公子光竟代立為王是為呉王闔廬闔廬乃以專諸子為卿聶政自衞由韓廷刺其主功成求得退自刑於朝音潮𭧂尸於市韓䇿曰韓傀相韓嚴遂重於君二人相害也嚴遂政議直指舉韓傀之過韓傀以之叱之於朝嚴遂㧞劒趨之以救解於是嚴遂懼誅亡去游求人可以報韓傀者至齊齊人或言軹深井里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隠於屠者之間嚴遂隂交於聶政以意厚之聶政問之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日淺事今薄奚敢有請於是嚴遂乃具酒自觴聶政母前仲子奉黄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夀聶政驚愈恠其厚固謝嚴仲子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游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養親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游諸侯衆矣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髙故直進百金者特以大人麤糲之費以交足下之讙豈敢以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幸以養老母老母在前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備賔主之禮而去乆之聶政母死既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逺千里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者至淺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壽我義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親不幸而死仲子所欲報仇者請得從事焉嚴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韓相韓傀傀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處兵衞甚設臣使人刺之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具車騎壯士以為羽翼政曰韓與衞相去中間不逺今殺人之相相乂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泄語泄則韓舉國而與仲子為讐也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辭獨行仗劒至韓韓適有東孟之㑹韓王及相皆在焉持兵㦸而衛侍者甚衆聶政直入階刺殺韓傀韓傀走而就列侯聶政刺之兼中列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擊殺者數十人因自面皮抉眼屠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縣購之千金乆之莫知誰政姊嫈聞之曰吾弟至賢不可愛妾之軀滅吾弟之名非弟意也乃之韓視之曰勇哉氣矜之隆是其軼賁育髙成荆矣今死而無名父母既殁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乃抱屍而哭之曰此吾弟軹深井里聶政也亦自殺於屍下晉楚齊衞聞之曰非獨聶政之能乃其姊者列女也聶政之所以名施於後世者其姊不避葅酢之誅以揚其名也唐睢曰専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倉鷹擊於殿上此三子皆布衣之士也懐怒未發休䘲降於天吕氏春秋曰豫讓必死於襄子而趙氏皆恐成荆致死於韓王而周人皆畏今誠得勇士乗强漢之威凌無義之匈奴制其死命責以其過若曹劌音貴之負齊桓公遂其求雜事篇曰昔者齊桓公與魯莊公為柯之盟魯大夫曹劌謂莊公曰齊之侵魯至於城下城壞壓境君不圖與莊公曰嘻寡人之生不若死曹劌曰然則君請當其君臣請當其臣及㑹兩君就壇兩相相揖曹劌手劍㧞刃而進廹桓公於壇上曰城壞壓境君不圖與管仲曰然則君何求曹劌曰願請汶陽田管仲謂桓公曰君其許之桓公許之曹劌請盟桓公遂與之盟已盟標劒而去左右曰要盟可倍曹劌可讐請倍盟而討曹劌管仲曰要盟可負而君不負曹劌可讐而君不讐著君天下矣遂不倍天下諸侯翕然而歸之為鄄之㑹幽之盟諸侯莫不至焉為陽榖之㑹貫澤之盟逺國皆來南伐强楚以致菁茅之貢北伐山戎為燕開路三存亡國一繼絶世尊事周室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功次三王為五伯長本信起乎柯之盟也推鋒拊音府銳穹廬擾亂上下相遁因以輕銳隨其後匈奴必交臂不敢格也
  文學曰湯得伊尹以區區之亳音薄兼臣海内文王得太公廓鄷鄗以為天下齊桓公得管仲𡩋戚以伯音霸諸侯秦穆公得百里奚由余西戎八國服姚賈説秦王曰太公望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售不庸文王用之而王管仲其鄙人之賈人也南陽之敝幽魯之免囚桓公用之而霸百里奚虞之乞人傳賣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孔子曰賢不肖者材也遇不遇者時也今無有時賢安所用哉伊尹故有莘氏僮也負鼎操爼調五味而立為相其遇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棘津年七十屠於朝歌九十乃為天子師則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自檻車以為仲父則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五羊之皮為秦伯牧羊舉為大夫則遇秦繆公也冉有曰夫百里奚齊之乞者也逐於齊西無以進自賣五羊皮為一軛車見秦穆公立為相遂霸西戎太公望少為人壻老而見去屠牛朝歌賃於棘津釣於磻溪文王舉而用之封於齊管仲親射桓公遂除報讐之心立以為相存亡繼絶九合諸侯一匡天下鄒子説梁王曰伊尹故有莘氏之媵臣也湯立以三公天下之治太平太公望故老婦之出夫也朝歌之屠佐也棘津迎客之舍人也年七十而相周九十而封齊管仲故成隂之狗盗也天下之庸夫也齊桓公得之為仲父百里奚道之於路傳賣五羊之皮秦穆公委之以政𡩋戚故將車人也叩轅行歌於康之衢桓公任以國故詩曰緜緜之葛在於曠野良工得之以為絺紵良工不得枯死於野此七士者不遇明君聖主㡬行乞丐枯死於中野譬猶緜緜之葛矣李康曰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於商太公渭濵之賤老也而尚父於周吕氏春秋曰百里奚處乎虞而虞亡處乎秦而秦霸百里奚之處乎虞知非遇也其處於秦非加益也秦紀曰戎王使由余於秦秦後歸由余繆公又使人間要由余遂去降秦繆公以客禮禮之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尊賢篇曰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俊得民心者民往之有賢佐者士歸之語曰得十良馬不若得一伯樂得十良劒不若得一歐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聖人聞得賢聖而蠻貊來享未聞刼殺人主以懐逺也周書曰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蠻西旅底貢厥獒大保乃作旅獒用訓于王曰嗚呼明王慎徳四夷咸賔無有逺邇畢獻方物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故自彼氏羌莫敢不來王非畏其威畏其徳也故義之服無義疾於原馬良弓徳之召逺疾於馳傳去聲重驛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

  鹽鐵論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十一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論功第五十二
  大夫曰匈奴無城郭之守溝池之固修㦸強弩之用倉廩府庫之積上無義法下無文理君臣嫚音慢易上下無禮織栁為室旃音氊音帶為葢素弧音胡骨鏃馬不粟食内則備不足畏外則禮不足稱夫音扶中國天下腹心賢士之所總禮義之所集財用之所殖也殖生長也音扶以知去聲謀愚以義伐不義若因秋霜而振落葉春秋曰桓公之與戎狐驅之爾况以天下之力乎春秋曰齊人伐山戎公羊傳曰此齊侯也其稱人何貶也曷為貶子司馬子曰葢以操之為已蹙矣此葢戰也何以不言戰春秋敵者言戰桓公之與戎狄驅之耳江統曰周室失統諸侯専征以大兼小轉相殘滅封疆不固而利害異心戎狄乘間得入中國或招誘安撫以為巳用故巾繒之禍顛覆宗周襄公要秦遽興姜戎當春秋時義渠大荔居秦晉之域陸渾隂戎處伊洛之間鄋瞞之屬害及濟東侵入齊宋陵虐邢衞南夷與北戎交侵中國不絶如綫齊桓攘之存亡繼絶北伐山戎以開燕路故仲尼稱管仲之力嘉左袵之功
  文學曰匈奴車器無銀黄絲漆之飾素成而務堅絲無文采裙褘音揮曲襟之制都成而務完男無刻鏤竒巧之事宫室城郭之功女無綺繡淫巧之貢纎綺羅紈音丸之作事省而致用易成而難𡚁雖無修㦸強弩戎馬良弓家有其備人有其用一旦有急貫音官弓上馬而已貫穿也又聨續也資糧不見音現案首而支數十日之食因山谷為城郭因水草為倉廪法約而易辦求寡而易供是以刑省而不犯指麾而令從嫚音慢於禮而䔍於信略於文而敏於事故雖無禮義之書刻骨卷衣百官有以相記而君臣上下有以相使匈奴傳曰匈奴居於北邊隨畜牧而轉移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然亦各有分地毋文書以言語為約束羣臣為縣官計者皆言其易而實難是以秦欲驅之而反更亡也嚴尤曰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後世三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䇿者也周得中策漢得下䇿秦無䇿焉秦始皇不忍小忿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内竭以喪社稷是為無策故兵者凶器不可輕用也其以強為弱以存為亡一朝爾也劉安曰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而皆從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蠻夷髙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蠻夷三年而後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主父偃曰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鼂錯曰兵凶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仰之間耳
  大夫曰魯連有言秦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司馬貞曰秦人以權詐使其戰士以奴虜使其人民言無恩以恤下也故政急而不長髙皇帝受命平暴亂功徳巍巍惟天同大焉而文景承緒潤色之及先帝征不義攘無徳以昭仁聖之路純至徳之基聖王累年仁義之積也今文學引亡國失政之治而况之於今其謂匈奴難圖宜矣驃騎将軍霍去病征匈奴立克勝之功吾丘夀王作士大夫之論稱武帝之徳曰士或問於大夫曰側聞強秦之用兵也南不踰五嶺北不渡大河海内愁怨以喪其國漢興六十餘載矣命将帥以抗憤用干戈於四荒南排朱崖北建朔方東越滄海西極河源拓地萬里海内晏然鄙人不識敢問其蹤大夫曰昔秦之得天下也以力而不以徳以詐而不以誠内用商鞅李斯之謀外用白起王翦之兵窺間伺隙既并海内之後以威力為至道以權詐為要術遂非唐笑虞絶滅舊章防禁文學行是古之戮嚴誹謗之誅十餘年遂滂沲而盈溢是故皇天疾滅更命大漢反秦政務在敦厚至今六世可謂富安天子文明四夷向風徒觀朝廷下僚門户之士謀如涌泉動如駭機皆能安中國吞四夷君臣若兹何慮而不成何征而不尅雖㧞泰山填滄海可也
  文學曰有虞氏之時三苖不服禹欲伐之舜曰是吾徳未喻也退而修政而三苖服君道篇曰當舜之時有苖氏不服其所以不服者太山在其南殿山在其北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川因此險也所以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許曰諭教猶未竭也究論教焉而有苖氏請服天下聞之皆非禹之義而歸舜之徳不牧之地不覊之民聖王不加兵不事力焉以為不足煩百姓而勞中國也劉安曰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今明王修聖緒宣徳化而朝音潮有權使之謀尚首功之事臣固怪之夫音扶人臣席天下之勢席藉也資也因也奮國家之用身享其利而不顧其主此尉佗音駝章邯音寒所以成王秦失其政也主父偃曰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乃使邉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離心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夫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權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孫子曰今夫音扶國家之事一日更百變然而不亡者可得而革也逮出兵乎平原廣牧鼓鳴矢流雖有堯舜之知去聲不能更也戰而勝之退修禮義繼三代之迹仁義附矣戰勝而不休身死國亡者吴王是也道應篇曰魏武侯問於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數戰而數勝武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其獨以亡何故也對曰數戰則民罷數勝則主憍以憍主使罷民而國不亡者天下鮮矣憍則恣恣則極慮上下俱極吴之亡猶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剄于干遂也故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
  大夫曰順風而呼者易為氣因時而行者易為力子思曰順風而呼聲不加疾而聞者衆登丘而招臂不加長而見者逺故魚乘於水鳥乘於風草木乘於時叢談曰時不至不可強生也事不究不可強成也循流而下易以至倍風而馳易以逺因時易以為仁因道易以逹人文武懐餘力不為後嗣計故三世而徳衰昭王南征死而不還左傳曰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濵師進次于陘拾遺記曰成康以降世禩陵衰昭王不能𢎞逺業垂聲教南遊荆楚義乖廵狩溺精靈于江漢且極於幸由水濵所以招問春秋以為深貶嗟二姬之殉死三良之貞節精誠一至視殞若生格之正道不如強諫楚人憐之失其死矣凡伯囚執而使去聲不通春秋曰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公羊傳曰凡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此聘也其言伐之何執之也執之則其言伐之何大之也曷為大之不與夷狄之執中國也其地何大之也晉取郊沛春秋曰晉人圍郊左傳曰春王正月壬寅朔二師圍郊癸夘郊鄩潰丁未晉師在平隂王師在澤邑王使告間庚戌還公羊傳曰郊者何天子之邑也曷為不擊于周不與伐天子也王師敗於茅戎春秋曰王師敗績于茅戎左傳曰王人来告敗公羊傳曰孰敗之葢晉敗之或曰貿戎敗之然則曷為不言晉敗之王者無敵莫敢當也今西南諸夷楚荘之後西南夷傳曰始楚威王時使将軍荘蹻将兵狥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荘蹻者故楚荘王苖裔也蹻至滇池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饒數千里以兵威定蜀楚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衆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朝鮮之王燕之亡民也朝鮮傳曰朝鮮王滿者故燕人也自始全燕時嘗略屬真畨朝鮮為置吏築障塞秦滅燕屬遼東外徼漢興為其逺難守復修遼東故塞至浿水為界屬燕燕王盧綰反入匈奴滿亡命聚黨千餘人魁結蠻夷服而東走出塞渡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鄣稍役屬真畨朝鮮蠻夷及故燕齊亡命者王之都王險會孝恵髙后時天下初定遼東太守即約滿為外臣保塞外蠻夷無使盗邉諸蠻夷君長欲入見天子勿得禁止以聞上許之以故滿得兵威財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畨臨屯皆來服屬方數千里傳子至孫南越尉佗音駝起中國自立為王徳至薄然皆亡天下之大各自以為一州倔音掘強倨敖倔強梗戾貌自稱老夫南越傳曰南越王尉佗者真定人也姓趙氏秦時已并天下略定楊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謫徙民與越雜處十三嵗佗秦時為南海龍川令至二世時南海尉任囂病且死佗即移檄告横浦陽山湟谿闗曰盗兵且至急絶道聚兵自守因稍法誅秦所置長吏以其黨為假守秦已破滅佗即擊并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王閩越西甌駱役屬焉東西萬餘里廼乘黄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先帝為萬世度恐有冀州之累南荆之患於是遣左将軍樓舩音船平之兵不血刃咸為縣官也漢武紀曰元鼎五年夏四月南越王相吕嘉反殺漢使者及其王王太后遣伏波将軍路博徳出桂陽下湟水樓舩将軍楊僕出豫章下湞水歸義越侯嚴為戈舩将軍出零陵下離水甲為下瀨将軍下蒼梧皆将罪人江淮以南樓舩十萬越馳義侯遺别将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牁江咸會畨禺六年冬十月行東将幸緱氏至左邑桐鄉聞南越破以為聞喜縣春至汲新中鄉得吕嘉首以為獲嘉縣馳義侯遺兵未及下上便令征西南夷下之遂定越地以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厓儋耳郡定西南夷以為武都牂柯越嶲沈黎文山郡南越傳曰南越已平樓舩将軍以推鋒䧟堅為将梁侯自尉佗王凡五世九十三嵗而亡漢武紀曰元封二年夏朝鮮王攻殺遼東都尉廼募天下死罪擊朝鮮秋遣樓舩将軍楊僕左將軍荀彘将應募罪人擊朝鮮又遣将軍郭昌中郎将衞廣發巴蜀兵平西南夷未服者㠯為益州郡三年夏朝鮮斬其王右渠降㠯其地為樂浪臨屯𤣥莵真畨郡七國之時皆據萬乘去聲南面稱王提珩提舉也珩佩上玉也所以節行止也為敵國累世然終不免首係虜於秦今匈奴不當去聲漢家之巨郡非有六國之用賢士之謀由此觀難易察然可見也
  文學曰秦滅六國虜七王沛然有餘力自以為蚩音癡尤不能害黄帝不能斥及二世殺死望夷子嬰係頸降楚曽不得七王之俛音免首使六國並存秦尚為戰固未亡也何以明之自孝公以至于始皇世世為諸侯雄百有餘年及兼天下十四嵗而亡何則外無敵國之憂而内自縱恣也自非聖人得志而不驕佚音逸者未之有也
  論鄒第五十三
  大夫曰鄒子疾晩世之儒墨不知天地之𢎞昭曠之道将一曲而欲道九折守一隅而欲知萬方猶無凖平而欲知髙下無規矩而欲知方圓也禮書曰䋲者直之至也衡者平之至也規矩者方圓之至也故䋲誠陳則不可欺以曲直衡誠懸則不可欺以輕重規矩誠錯則不可欺以方圓於是推大聖終始之運以喻王公列士中國名山通谷以至海外所謂中國者天下八十分之一名曰赤縣神州而分為九川谷阻絶陵陸不通乃為一州有八瀛音盈海圜音環其外此所謂八極而天下際焉禹貢亦著山川髙下原隰而不知大道之遥故秦欲逹九州而方瀛音盈海牧胡而朝音潮萬國諸生守畦畆之慮閭巷之固未知天下之義也騶衍傳曰騶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騐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㝠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得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封禪書曰自齊威宣之時騶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徳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羡門子髙最後皆燕人為方僊道形解銷化依於鬼神之事騶衍以隂陽主運顯於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術不能通然則怪迂阿諛苟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
  文學曰堯使禹為司空平水土隨山刋木定髙下而序九州司馬相如曰昔者洪水沸出氾濫衍溢民人升降移徙崎嶇而不安夏后氏蹙之乃湮洪塞源决江疏河𤂢沈澹災東歸之於海而天下永寧當斯之勤豈惟民哉心煩於慮而身親其勞躬腠胝無胈膚不生毛故休烈顯乎無窮聲稱浹乎來兹鄒衍非聖人作怪誤惑六國之君以納其説此春秋所謂匹夫熒惑諸侯者也鄒衍傳曰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恵王郊迎執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宫身親徃師之作主運其游諸侯見尊禮如此孔子曰匹夫而熒惑諸侯者罪當誅司馬貞曰熒惑謂經營而惑亂也家語作營侮也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神近者不達焉能知瀛音盈列子曰凡可度者小也可數者少也至大非度之所能及也至衆非數之所能領也故九州不可頃畆也八極不可道里也太山不可丈尺也江海不可斗斛也故無補於用者君子不為無益於治者君子不由説林訓曰人莫欲學御龍而皆欲學御馬莫欲學治鬼而皆欲學治人急所用也三王信經道而徳光於四海戰國信嘉言破亡而泥山昔秦始皇已吞天下欲并萬國亡其三十六郡欲逹瀛音盈海而失其州縣知大義如斯不如守小計也
  論菑第五十四
  大夫曰巫祝不可與並祀泰族訓曰陳簠簋列樽俎設籩豆者祝也齋明盛服而不言神之所依淵黙者尸也諸生不可與逐語信徃疑今非人自是夫音扶道古者稽之今言逺者合之近日月在天其徴在人菑異之變夭夀之期隂陽之化四時之叙水火金木妖祥之應鬼神之靈祭祀之福日月之行星辰之紀曲言之故何所本始不知則黙無苟亂耳
  文學曰始江都相去聲董生推言隂陽四時相繼父生之子養之母成之子藏之故春生仁夏長音掌徳秋成義冬藏禮此四時之序聖人之所則也董仲舒傳曰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以賢良對䇿焉對既畢天子以仲舒為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誼匡正王敬重焉仲舒治國以春秋災異之變推隂陽所以錯行故求雨閉諸陽縱諸隂其止雨反是行之一國未嘗不得所欲中廢為中大夫先是遼東髙廟長陵髙園殿災仲舒家居推説其意草藁未上主父偃𠉀仲舒私見嫉之竊其書而奏焉上召視諸儒仲舒弟子吕歩舒不知其師書以為大愚於是下仲舒吏當死詔赦之仲舒遂不敢復言災異董仲舒曰天者羣物之祖也故徧覆包涵而無所殊建日月風雨以和之經隂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亡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設誼立禮以道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徳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罰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徴古今之道也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教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而大本舉矣刑不可任以成化故廣徳教言逺必考之邇故由恕以行是以刑罰若加於已勤勞若施於身又安能忍殺其赤子以事無用罷音疲𡚁所恃而達瀛音盈海乎盖越人美蠃音螺蚌而簡太牢鄙夫樂咋音翟音惜而怪韶濩故不知味者以芬香為臭不知道者以美言為亂耳修務訓曰夫以徴為羽非弦之罪以廿為苦非味之過楚人有烹猴而召其鄰人以為狗美也而甘之後聞其猴也據地而吐之盡寫其食此未始知味者也邯鄲師有出新曲者托之李竒諸人皆爭學之後知其非也而皆棄其曲此未始知音者也人無夭夀各以其好去聲音汚為命羿奡以功力不得其死知去聲伯以貪狼亡其身論語解曰羿有窮之君善射滅夏后相簒其位其臣寒浞又殺羿而代之奡春秋傳作澆浞之子也力能陸地行舟後為夏后少康所誅權謀篇曰智伯請地於魏宣子宣子不予任増曰何為不予宣子曰彼無故而請地吾是以不予任増曰彼無故而請地者無故而與之是重欲無厭也彼喜必又請地於諸侯諸侯不與必怒而伐之宣子曰善遂與地智伯喜又請地於趙趙不與智伯怒圍晉陽韓魏合趙而反智氏智氏遂滅魏策曰智伯索地於魏桓子魏桓子弗予任章曰何故弗予彼其無故索地鄰國必恐重欲無厭天下必懼君予之地智伯必憍憍而輕敵鄰國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輕敵之國智氏之命不長矣周書曰将欲敗之必姑輔之将欲取之必姑與之君不如與之以驕智伯君何釋以天下圖智氏而獨以吾國為智氏質乎君曰善乃與之萬家之邑一智伯大說因索蔡臯梁於趙趙弗與因圍晉陽韓魏反於外趙氏應之於内智氏遂亡顔師古曰狼性皆貪故謂貪為貪狼也老聃曰柔弱者生之徒也剛強者死之徒也夫生者毁而必復死者破而愈亡吾是以知柔之堅於剛也叔向曰兩軍相加而柔者克之兩仇爭利而弱者得焉桓公曰金剛則折革剛則裂金人銘曰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天菑之證禎祥之應猶施與之望報各以其類及故好去聲行善者天助以福符瑞是也易曰自天祐之吉無不利好去聲行惡者天報以禍妖災是也春秋曰應是而有天菑叢談曰天地無親常與善人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衆正之積福無不及也衆邪之積禍無不建也力勝貧謹勝禍慎勝害戒勝災為善天報以徳為不善者天報以禍敬慎篇曰妖孽者天所以警天子諸侯也惡夢者所以警士大夫也繆稱訓曰身有醜夢不勝正行國有妖祥不勝善政劉峻曰鬼神害盈皇天輔徳故宋公一言法星三徙殷帝自翦千里来雲若使善惡無徴未洽斯義且于公髙門以待封嚴母掃墓以望䘮此君子所以自強不息也如使仁而無報奚為善立名乎周文武尊賢受諫敬戒不殆純徳上休神祗相貺詩云降福穰穰降福𥳑𥳑日者陽陽道明月者隂隂道㝠君尊臣卑之義故陽先盛於上衆隂之類消於下月望於天蚌蛤盛於淵說山訓曰月盛衰於上則蠃蠬應於下同氣相動不可以為逺許慎曰月盛則蠃蠬内減故曰蠃蠬應於下月隂精也蠃蠬亦隂也故曰同氣也惟能相感故曰不可為逺故臣不臣則隂陽不調日月有變政教不均則水旱不時螟音㝠音特生此災異之應也覽㝠訓曰夫物類之相應𤣥妙深㣲知不能論辯不能解故東風至而酒湛溢蠶咡絲而商絃絶或感之也畫隨灰而月運闕鯨魚死而彗星出或動之也天文訓曰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者主幽圓者主明明者吐氣者也是故火曰外景幽者含氣者也是故水曰内景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是故陽施隂化天地之偏氣怒者為風天地之含氣和者為雨隂陽相薄感而為雷激而為霆亂而為霧陽氣勝則散而為雨露隂氣勝則凝而為霜雪毛羽者飛行之類也故屬於陽介鱗者蟄伏之類也故屬於隂日者陽之主也是故春夏則羣獸除日至而麋鹿解月者隂之宗也是以月虚而魚腦減月死而蠃蠬膲火上蕁水下流故鳥飛而髙魚動而下物類相動本標相應故陽燧見日則燃而為火方諸見月則津而為水虎嘯而谷風至龍舉而景雲屬麒麟闘而日月食鯨魚死而彗星出蠶咡絲而商弦絶賁星墜而渤海决人主之情上通乎天故誅暴則多飄風枉法令則多蟲螟殺不辜則國赤地令不收則多淫雨四時者天之吏也日月者天之使也星辰者天之期也虹蜺彗星者天之忌也泰族訓曰精神感於内形氣動於天則景星見黄龍下祥鳳至醴泉出嘉榖生河不滿溢海不溶波故詩云懐柔百神及河喬岳逆天暴物則日月薄蝕五星失行四時干乖晝㝠宵明山崩川涸冬雷夏霜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天之與人有以相通也故國危亡而天文變世惑亂而虹蜺見萬物有以相連精祲有以相蕩也四時代序而人則其功星列於天而人象其行常星猶公卿也衆星猶萬民也列星正則衆星齊常星亂則衆星墜矣天文志曰凡天文在圖籍昭昭可知者經星常宿中外官凡百一十八名積數七百八十三星皆有州國官宫物類之象其伏見早晚邪正存亡虚實闊陿及五星所行合散犯守陵歴闘食彗孛飛流日月薄蝕暈適背宂抱珥䖝蜺迅雷祅風怪雲變氣此皆隂陽之精其本在地而上發於天者也政失於此則變見於彼猶景之象形鄉之應聲自然之符也大夫曰文學言剛柔之類互勝相代生易明於隂陽書長於五行春生夏長音掌故火生於寅木陽類也秋生冬死故水生於申金隂物也四時五行迭廢迭興隂陽異類水火不同器金得土而成得火而死金生於巳何說何言然乎白虎通曰尚書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位在北方北方者隂氣在黄泉之下任養萬物水之為言濡也隂化沾濡任生木木在東方東方者隂陽氣始動萬物始生木之為言觸也陽氣動躍火在南方南方者陽在上萬物垂枝火之為言委隨也言萬物布施火之為言化也陽氣用事萬物變化也金在西方西方者隂始氣萬物禁止金之為言禁也土在中央中央者主吐含萬物土之為言吐也五行所以更王何以其轉相生故有終始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是以木王火相土死金囚水休五行所以相害者天地之性衆勝寡故水勝火也精勝堅故火勝金剛勝柔故金勝木専勝散故木勝土實勝虚故土勝水也
  文學曰兵者凶器也甲堅兵利為天下殃以母制子故能久長聖人法之厭音噎而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韓非子曰夫戰者萬乘之存亡也且聞之曰削迹無遺根無與禍鄰禍乃不存尉繚子曰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徳也事必有本故王者伐暴亂本仁義焉詩云載戢干戈載櫜音髙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衰世不然逆天道以快暴心僵音姜尸流血以爭壤土牢人之君滅人之祀殺人之子若絶草木刑者肩靡於道以巳之所惡音汙而施於人是以國家破滅身受其殃秦王是也班固曰秦始皇即位三十九年内平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暴骨長城之下頭盧相屬於道不一日而無兵由是山東之難興四方潰而逆秦秦将吏外畔賊臣内發亂作蕭牆禍成二世故曰兵猶火也弗戢必自焚信矣是以蒼頡作書止戈為武聖人以武禁暴整亂止息兵戈非以為殘而興縱之也易曰天之所助者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君子履信思順自天祐之吉無不利也兵畧曰古者天子一畿諸侯一國各守其分不得相侵有不行王道者暴虐萬民争地侵壤亂政犯禁召之不至令之不行禁之不止誨之不變乃舉兵而伐之戮其君易其黨封其墓類其社卜其子孫以代之晚世務廣地侵壤并兼無已舉不義之兵伐無罪之國殺不辜之民絶先聖之後大國出攻小國城守驅人之牛馬傒人之子女毁人之宗廟遷人之重寳血流千里暴骸滿野以贍貪主之欲非兵之所為生也故兵者所以討暴非所以為暴也
  大夫曰金生於己刑罰小加故薺麥夏死地形訓曰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故禾春生秋死菽夏生冬死麥秋生夏死薺冬生中夏死許慎曰禾者木也春木王而生秋金王而死豆火也夏火王而生冬水王而死麥金也金王而生火王而死也薺水也水王而生土王而死也易曰履霜堅氷至秋始降霜草木隕音允零合冬行誅萬物畢藏魯恭曰履霜堅氷隂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氷也言五月微隂始起至十一月堅氷至也原道訓曰秋風下霜倒生挫傷鷹鵰搏鷙昆蟲蟄藏春夏生長音掌利以行仁秋冬殺藏利以施刑故非其時而樹雖生不成秋冬行德是謂逆天道月令涼風至殺氣動蜻音精音列鳴衣裘成天子行微刑始貙音樞音婁以順天令聲子曰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將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将刑為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管子曰法者天地之位象四時之行以治天下四時之行有寒有暑聖人法之故有文有武天地之位有前有後有左有右聖人法之以建經紀春生於左秋殺於右夏長於前冬藏於後生長之事文也收藏之事武也是故文事在左武事在右聖人法之以行法令以治事理也司馬談曰夫陰陽四時八節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曰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故曰天下之大順不可失也魯恭曰夫陰陽之氣相扶而行發動用事各有時節若不當其時則物隨而傷應劭曰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燿殺戮也温慈和惠以放天之生殖長育也是故春一木枯則為災秋一木華亦為異時則訓曰孟秋之月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求不孝不弟戮暴傲悍而罰之以助損氣文學曰同四時合隂陽尚徳而除刑如此則鷹隼音笋不鷙音至猛獸不攫音脚秋不蒐音捜音癬冬不田狩者也
  文學曰天道好去聲生惡音汙殺好去聲賞惡音汙罰故使陽居於實而宣徳施隂藏於虚而為陽佐輔陽剛隂柔季不能加孟此天賤冬而貴春申陽屈隂故王者南面而聽天下背隂向陽前徳而後刑也霜雪晚至五榖猶成雹霧夏隕音允萬物皆傷由此觀之嚴刑以治國猶任秋冬以成榖也董仲舒曰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隂陽陽為徳隂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隂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嵗功使隂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隂之助亦不能獨成嵗終陽以成嵗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徳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隂之不可任以成嵗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丁儀曰天垂象聖人則之天之為嵗也先春而後秋君之為治也先禮而後刑春以生長為徳秋以殺戮為功禮以教訓為美刑以威嚴為用故先生而後殺天之為嵗先教而後罰君之為治也天不以久逺更其春冬而人也得以古今改其禮刑哉故法令者治惡之具也而非至治之風也是以古者明王茂其徳教而緩其刑罰也孔子曰治國有二機刑徳是也徳者養善而進闕者也刑者懲惡而禁後者也夫刑徳者化之所由興也王者尚其徳而希其刑霸者刑徳並凑強國先其刑而後徳淮南記曰急轡利錣非千里之御也嚴刑峻法非百王之治也政理篇曰政有三品王者之政化之霸者之政威之彊者之政脅之夫此三者各有所施而化之為貴矣夫化之不變而後威之威之不變而後脅之脅之不變而後刑之夫至於刑者則非王者之所得已也是以聖王先徳教而後刑罰則莫不慕義理之榮而惡貪亂之耻矣網漏吞舟之魚而刑審於繩墨之外反臻其末而民莫犯禁也司馬遷曰漢興破觚而為圜斵琱而為樸號為網漏吞舟之魚而吏治蒸蒸不至於姦黎民乂安由是觀之在彼不在此也
  刑徳第五十五
  大夫曰令者所以教民也法者所以督姦也令嚴而民慎法設而姦禁網疏則獸失法疏則罪漏罪漏則民放佚音逸而輕犯禁故禁下必法夫音扶音交倖誅誡蹠音質音脚不犯是以古者作五刑刻肌膚而民不踰矩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也韓宣子曰董安于為趙上地守行石阜山見深澗峭如墻深百仭問其鄉左右曰人嘗有入此者乎曰無有有嬰兒狂聾人入此乎曰無有有牛馬犬彘入此乎曰無有安于嘆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改猶入澗之必死則民莫之犯也
  文學曰道徳衆人不知所由法令衆人不知所辟音避故王者之制法昭乎如日月故民不迷曠乎若大路故民不惑幽隠逺方折手知足室女童婦咸知所辟音避是以法令不犯而獄犴音寒不用也昔秦法繁於秋荼而網密於凝脂然而上下相遁姦偽萌生有司法之若救爛撲焦不能禁非網疏而罪漏禮義廢而刑罰任也刑法志曰秦用商鞅連相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増加肉刑大辟有鑿顛抽脅鑊亨之刑至於秦始皇兼吞戰國遂毁先王之法滅禮誼之官専任刑罰躬操文墨晝斷獄夜理書自程决事日縣石之一而姦邪並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潰而叛之泰族訓曰張瑟者小弦急而大弦緩立事者賤者勞而貴者逸舜為天子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周公殽臑不撤於前鐘鼓不解於懸而四夷服趙政晝决獄而夜理書御史冠盖接於郡縣覆稽趨畱戍五嶺以備越築修城以守胡然姦邪萌生盗賊羣居事愈煩而亂愈生故法者治之具也而非所以為治也而猶弓矢中之具而非所以中也方今律令百有餘篇文章繁罪名重郡國用之疑惑或淺或深自吏明習者不知所處而况愚民乎此斷獄所以滋衆而民犯禁也刑法志曰孝武即位外事四夷之功内盛耳目之好徴發煩數百姓貧耗窮民犯法酷吏擊斷姦軌不勝於是招進張湯趙禹之屬條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臨部主之法緩深故之罪急縱出之誅其後姦軌巧法轉相比况禁罔寖密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條千八百八十二事死罪决事比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文書盈於几閣典者不能徧睹是以郡國承用者駮或罪同而論異姦吏因縁為市所欲活則傅生議所欲陷則予死比議者咸寃傷之漢元帝曰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漢成帝曰甫刑云五刑之屬三千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竒請他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喻衆庻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絶亡辜豈不哀哉泰族訓曰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動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誠感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為之者也故有道以統之法雖少足以化矣無道以行之法雖衆足以亂矣詩云宜犴音寒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榖刺刑法繁也親服之屬甚衆上附下附而服不過五五服謂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也五刑之屬三千上殺下殺而罪不過五五刑謂墨劓剕宫大辟也故治民之道務篤其教而已泰族訓曰有其性無其養不能遵道繭之性為絲然非得工女煮以熱湯而抽其統紀則不能成絲卵之化為雛非慈雌嘔煖覆伏累日積久則不能為雛人之性有仁義之資非聖王為之法度而教導之則不可使鄉方主術訓曰刑罰不足以移風殺戮不足以禁奸唯師化為貴至精為神塊然保真抱徳推誠天下從之如響之應聲景之像形不施而仁不言而信不求而得不為而成弗招而自来不麾而自往窈窈㝠㝠不知為之者誰而功自成矣
  大夫曰文學言王者立法曠若大路今馳道不小也而民公犯之以其罰罪之輕也千仞之髙人不輕凌千鈞之重人不輕舉商君刑棄灰於道而秦民治韓非子曰殷之法刑棄灰於道者子貢以為重問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棄灰于街必掩人掩人人必怒怒則闘闘必三族相殘也此殘三族之道也雖刑之可也且夫重罪者人之所惡也而無棄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無離所惡此治之道也又曰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李斯曰商君之法刑棄灰於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故唯明主為能深督輕罪夫罪輕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故盗馬者死盗牛者加所以重本而絶輕疾之資也武兵名食所以佐邉而重武備也盗傷與殺同罪所以累其心而責其意也猶魯以楚師伐齊而春秋惡音汙春秋曰公以楚師伐齊取榖左傳曰凡師能左右之曰以寘桓公子雍於榖易牙奉之以為魯援楚申公叔侯戍之桓公之子七人為七大夫於楚榖梁傳曰以者不以者也民者君之本也使民以其死非其正也故輕之為重淺之為深有縁而然法之㣲者固非衆人之所知也
  文學曰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視言其明也故徳明而易從法約而易行韓嬰曰詩云俾民不迷昔之君子道其百姓不使迷是以威厲而刑措不用也故形其仁義謹其教道使民目晰焉而見之使民耳晰焉而聞之使民心晰焉而知之則道不迷而民志不惑矣詩曰示我顯徳行故道義不易民不由也禮樂不明民不見也詩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視言其明也睠言顧之澘焉出涕哀其不聞禮教而就刑誅也泰族訓曰治大者道不可以小地廣者制不可以狹位髙者事不可以煩民衆者教不可以苟夫事碎難治也法煩難行也求多難贍也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銖而稱之至石必過石秤丈量徑而寡失簡絲數米煩而不察故大較易為智曲辯難為慧故無益於治而有益於煩者聖人不為無益於用而有益於費者智者弗行也故功不猒約事不猒省求不猒寡功約易成也事省易治也求寡易贍也衆易之於以任人易矣今馳道經營陵陸紆音于周天下是以萬里為民穽音阱也罻音尉羅張而縣音懸其谷辟䧟設而當其蹊繳音勺弋飾而加其上能勿離去聲乎聚其所欲開其所利仁義陵遲能勿踰乎孔子曰上陣之教而先服之則百姓從風矣躬行不從而後俟之以刑則民知罪矣夫一仞之牆民不能踰百仞之山童子升而遊焉陵遲故也今是仁義之陵遲乆矣能謂民勿踰乎故其末途至於攻城入邑損府庫之金盗宗廟之器豈特千仞之髙千鈞之重哉管子曰四維不張雖臯陶不能為士故徳教廢而詐偽行禮義壊而姦邪興言無仁義也管子曰國有四維一維絶則傾二維絶則危三維絶則覆四維絶則滅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滅不可復錯也何謂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亷四曰耻禮不踰節義不自進亷不蔽惡恥不從枉故不踰節則上位安不自進則民無巧詐不蔽惡則行自全不從枉則邪事不生故曰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主術訓曰臯陶喑而為大理天下無虐刑有貴于言者也師曠瞽而為大宰晉無亂政有貴于見者也不言之令不視之見此伏羲神農之所以為師也故民之化也不從其所言而從所行又曰國之所以存者仁義是也人之所以生者行善是也國無仁義雖大必亡人無善志雖勇必傷仁者愛之效也義者事之宜也故君子愛人以及物治近以及逺傳去聲曰凡生之物莫貴於人人主之所貴莫重於人故天之生萬物以奉人也主愛人以順天也聞以六畜禽獸養人未聞以所養害人者也魯廐焚孔子罷朝音潮問人不問馬賤畜而重人也董仲舒曰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羣生五榖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牛乘馬圈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吕氏春秋曰仁於他物不仁於人不得為仁不仁於他物獨仁於人猶若為仁仁也者仁乎其類者也故仁人之於民也可以便之無不行也今盗馬者罪死盗牛者加乘車馬馳行道中吏舉苛而不止以為盗馬而罪亦死今傷人持其刀劒而亡亦可謂盗武庫兵而殺之乎三輔黄圖云武庫在未央宫蕭何造以藏兵器者也人主立法而民犯之亦可以為逆面輕主約乎深之可以死輕之可以免非法禁之意也法者緣人情而制非設罪以陷人也故春秋之治獄論心定罪志善而違於法者免志惡而合於法者誅范甯曰孔子因魯史修春秋舉得失以彰黜陟明成敗以著勸戒一字之褒寵踰華衮之贈片言之貶辱過市朝之撻徳之所助雖賤必申義之所抑雖貴必屈故附勢匿非者無所逃其罪潜徳獨運者無所隠其名信不易之宏規百王之通典也春秋元命包曰古者樹棘槐聽訟於其下棘赤心有刺槐之為言歸也言治人者原其心不失赤實事所以刺人真情令各歸實也荀子曰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形不勝心心不勝術形相惡而心術善無害為君子也形相善而心術惡無害為小人也念傷民未有所害志不甚惡而合於法者謂盗而傷人者耶将執法者過耶何於人心不厭也古者傷人有創音瘡者刑盗有贓者罰殺人者死今取人兵刃以傷人罪與殺人同得無非其至意與大夫俛音免仰未應對
  御史大夫曰執法者國之轡銜刑罰者國之維檝音接故轡銜不飭雖王良不能以致逺維檝不設雖良工不能以絶水主術訓曰法律度量者人主之所以執下釋之而不用是猶無轡銜而馳也羣臣百姓反弄其上是故有術則制人無術則制於人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則制於螻蟻離其居也猨狖失木而擒於狐狸非其處也許慎曰王良晉大夫御無恤子良也謂御良也一名孫無政為趙簡子御死而託精於天駟星天文有王良星是也韓子曰疾有國者不能明其法勢御其臣下富國彊兵以制敵禦難去聲惑於愚儒之文詞以疑賢士之謀舉浮淫之蠧音妬加之功實之上而欲國之治猶釋階而欲登髙無銜橛音蹶而禦駻馬也銜馬勒也橛車鉤心也今刑法設備而民猶犯之况無法乎其亂必也刑法志曰教笞不可廢於家刑罰不可捐於國誅罰不可偃于天下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逆順耳
  文學曰轡銜者御之具也得良工而調法勢者治之具也得賢人而化泰族訓曰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非法度不存也紀綱不張風俗壊也三代之法不亡而世不治者無三代之智也六律具存而莫能聽者無師曠之耳也故法雖在必待聖而後治律雖具必待耳而後聽故國之所以存者非以有法也以有賢人也其所以亡者非以無法也以無聖人也故臧武以其智存魯而天下莫能亡也蘧伯玉以其仁寧衞而天下莫能危也張敞曰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姦未若禮賢舜舉臯陶不仁者逺隨會為政晉盗奔秦虞芮入境讓心自生化人在徳不在用刑執轡非其人則馬奔馳執舳音逐非其人則舩音船覆傷昔吴使宰嚭披上聲持舳音逐而破其舩音船秦使趙髙執轡而覆其車越絶書曰太宰者官號嚭者名也伯州之孫伯州為楚臣以過誅嚭以困奔於吴是時吴王闔廬伐楚悉召楚仇而近之嚭為人覽聞辯見目達耳通諸事無所不知因其時自納于吴言伐楚之利闔廬用之伐楚令子胥孫武與嚭将師入郢有大功還吴王以嚭為太宰位髙權盛専邦之枋未久闔廬卒嚭見夫差内無柱石之堅外無斷割之勢䛕心自納操獨斷之利夫差終以從焉而忠臣籥口不得一言嚭知徃而不知来夫差至死悔不早誅傳曰見清知濁見曲知直人君選士各象其徳夫差淺短以是與嚭専權伍胥為之惑是之謂也陳琳曰曩者彊秦弱主趙髙執柄専制朝權威福由已時人廹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秦紀曰秦二世夢白虎嚙其左驂馬殺之問占夢涇水為祟二世乃齋望夷宫欲祠涇水使使責讓趙髙以盗事髙懼乃隂與其女壻咸陽令閻樂數二世二世自殺鄒陽曰偏聽生姦獨任成亂今廢仁義之術而任刑名之徒則復吴秦之事也夫音扶為君者法三王為相去聲者法周公為術者法孔子此百世不易之道也韓非非先王而不遵舍正令而不從卒蹈陷穽身幽囚客死於秦本夫音扶不通大道而小辯斯足以害其身而已韓非傳曰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於黄老非為人口吃不能道說而善著書見韓之削弱數以書諫韓王韓王不能用故作孤憤五蠧内外儲說林說難十餘萬言人或傳其書至秦秦王見孤憤五蠧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為書也秦因急攻韓韓王始不用非及急廼遣非使秦秦王恱之未信用李斯姚賈害之毁之曰韓非韓之諸公子也今王欲并諸侯非終為韓不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乆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過法誅之秦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非藥使自殺韓非欲自陳不得見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鹽鐡論卷十一
<子部,儒家類,鹽鐵論>



  欽定四庫全書
  鹽鐡論卷十二
  漢 桓 寛 撰
  明 張之象 註
  申韓第五十六
  御史曰待周公而為相去聲則世無列國待孔子而後學則世無儒墨韓非子曰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顔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梁氏之儒有孫氏之儒有樂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鄧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不可復生将誰定世之學乎修務訓曰美人者非必西施之種通士者不必孔墨之類音扶衣小缺襟裂可以補而必待全匹而易之政小缺法令可以坊古防字而必待雅頌乃治之是猶舍鄰之醫而求俞跗音夫而後治病廢汙池之水待江海而後救火也趙中庶子曰俞跗之為醫也榒木為腦芷草為軀吹竅定腦死者復生韓非子曰失火而取水於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逺水不救近火也迂而不徑闕而無務是以教令不從而治煩亂夫音扶善為政者弊則補之决則塞之故吴子以法治楚魏道應訓曰吴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将奈何吴起曰将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捐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将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捐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人之所末也今子隂謀逆徳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末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理戾人道至今無禍差湏夫子也吴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范睢曰吴起事悼王使私不害公䜛不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行義不顧毁譽必欲覇主強國不辭禍凶申商以法彊秦韓也要畧曰申子者韓昭釐之佐韓晉别國也地墽民險而介於大國之間晉國之故禮未滅韓國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後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後相繆百官背亂不知所用故刑名之書生焉秦國之俗貪狼彊力寡義而趨利或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勸以賞而不可厲以名被險而帶河四塞以為固地利形便畜積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勢而吞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傳曰申不害荆人也故鄭之賤臣學術以干韓昭侯昭侯用為相内修政教外應諸侯十五年終申子之身國治兵彊無侵韓者范睢曰公孫鞅事孝公極身毋二盡公不還私信賞罰以致治竭智能示情素𫎇怨咎欺舊交虜魏公子卬卒為秦禽将破敵軍攘地千里泰族訓曰申子之三符商鞅之啟塞皆掇取之權一切之術也非治之大本事之恒常可博聞而世傳者也
  文學曰有國者選衆而任賢學者博覽而就善何必是周公孔子故曰法之而已齊俗訓曰夫待騕褭飛兎而駕之則世莫乘車待西施毛嬙而為配則終身不家矣然非待古之英俊而人自足者因所有而並用之陸子曰音以比耳為美色以悦目為歡是以衆聽所傾非假百里之操萬夫婉孌非俟西子之顔故聖人隨世以擢佐明主因時而命官今商鞅吴起反聖人之道變亂秦俗其後政耗亂而不能理流失而不可復愚人縱火於沛澤不能復振蜂蠆音瘥音式人放死不能息其毒也傳曰吴起削刑而車裂商鞅峻法而支解煩而止之躁而静之上下勞擾而亂益滋故聖人教化上與日月俱照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
  御史曰衣缺不補則日以甚坊古防字漏不塞則日以滋大河之始决於瓠子也涓涓爾及其卒氾音泛濫為中國害菑梁楚破曹衞城郭壊沮稸音畜積漂流百姓木棲千里無廬令孤寡無所依老弱無所歸金人銘曰涓涓不壅将成江河緜緜不絶将成網羅青青不伐将尋斧柯誠不能慎之禍之根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故先帝閔悼其菑親省河堤通作隄舉禹之功河流以復曺衞以寧百姓戴其功詠其徳歌宣房塞萬福来焉亦猶是也如何勿小補哉漢武帝瓠子歌曰頽林竹𠔃楗石菑宣房塞𠔃萬福来
  文學曰河决若甕口而破千里况禮决乎其所害必多矣樂王鮒曰江出汶山其源若甕口至楚國其廣千里無他故其下流多也晏子曰君子無禮是庶人也庶人無禮是禽獸也夫臣勇多則弑其君子力多則弑其長然而不敢惟禮之謂也禮者所以御民轡者所以御馬也無禮而能治國家者未之聞也他日又謂景公曰自齊國五尺已上力皆能勝嬰與君所以不敢者畏禮也故自天子無禮則無以守社稷諸侯無禮則無以守其國大夫無禮則無以守其家為人上無禮則無以使其下為人下無禮則無以事其上兄弟無禮則不同居人而無禮不若遄死刑法志曰書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言制禮以止刑猶隄之防溢水也今隄防陵遲禮制未立死刑過制生刑易犯飢寒並至窮斯濫溢豪傑擅私為之囊槖姦有所隠則狃而寖廣此刑之所以蕃也今斷獄嵗以萬計犯法滋多其為菑豈特曺衞哉夫音扶知塞宣房而福来不知塞亂原而天下治也周國用之刑錯不用黎民若四時各終其序而天下不孤頌曰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此天為福亦不小矣誠信禮義如宣房功業已立垂拱無為有司何補法令何塞也
  御史曰犀銚音調利鉏音鋤五榖之利而閒音閑草之害也明理正法姦邪之所惡音汙而良民之福也故曲木惡音汙直䋲姦邪惡音汙正法諸御已曰土負水者平木負䋲者正韓非子曰法不阿貴䋲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非敢争是以聖人審於是非察於治亂故設明法陳嚴刑坊古防字非矯邪若檼音隠音括輔檠之正弧音胡音郎逹反檼揉曲者也栝正方者也輔檠輔正弓弩者也弧刺弓之不正者也荀子曰不得排檠則不能自正故水者火之備法者止姦之禁也無法勢雖賢人不能以為治無甲兵雖孫吴不能以制敵吴越春秋曰吴王登臺向南風而嘯有頃而嘆羣臣莫有曉王意者子胥深知王之不定将欲伐楚乃薦孫子於王孫子者名武吴人也善為兵法辟隠深居世人莫知其能胥乃明知鑒辯知孫子可以折衝銷敵乃一旦與吴王論兵七薦孫子吴王曰子胥託言進士欲以自納而召孫子問以兵法每陳一篇王不知口之稱善傳曰吴起者衞人也好用兵聞魏文侯賢欲事之文侯問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克曰起貪而好色然用兵司馬穰苴不能過也於是魏文侯以為将擊秦㧞五城是以孔子倡以仁義而民從風雜事篇曰孔子在州里篤行孝道居於闕黨闕黨之子弟畋漁分有親者得多孝以化之也是以七十二子自逺方至服從其徳魯有沈猶氏者旦飲羊飽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淫慎潰氏奢侈驕佚魯市之鬻牛馬者善豫賈孔子将為魯司宼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踰境而徙魯之鬻馬牛者不豫賈布政以待之也既為司冦季孟墮郈費之城齊人歸所侵魯之地由積正之所致也故曰其身正不令而行伯夷遁首陽而民不可化伯夷傳曰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耻之義不食周粟隠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遂餓而死
  文學曰法能刑人而不能使人廉能殺人而不能使人仁泰族訓曰易曰豐其屋蔀其家窺其户閴其無人無人者非無衆庻也言無聖人以統理之也民無廉耻不可治也非修禮義亷耻不立民不知禮義法弗能正也非崇善廢醜而向禮義無法不可以為治也不知禮義不可以行法法能殺不孝者而不能使為孔曽之行法能刑竊盗者而不能使人為伯夷之亷孔子弟子七十養徒三千人皆入孝出悌言為文章行為儀表教人之所成也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還踵化之所致也所貴良醫者貴其審消息而退邪氣也非貴其下鍼音針石而鑚肌膚也所貴良吏者貴其絶惡於未萌使之不為非非貴其拘之囹音零音語而刑殺之也泰族訓曰所以貴扁鵲者非貴其隨病而調藥貴其擪息脉血知病之所從生也所以貴聖人者非貴随罪而鑒刑也貴其知亂之所由起也若不修其風俗而縱之淫辟乃隨之以刑䋲之以法雖殘賊天下弗能禁也今之所謂良吏者文察則以禍其民強力則以厲其下不本法之所由生而専已之殘心文誅假法以陷不辜累無罪以子及父以弟及兄一人有罪州里驚駭十家奔亡若癰疽之相濘音佞色淫之相連一節動而百枝揺詩云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痛傷無罪而累也非患銚音調耨之不利患其舍草而去苖也非患無凖平患其舍枉而䋲直也故親近為過不必誅是鉏音鋤不用也疏逺有功不必賞是苖不養也故世不患無法而患無必行之法也韓非子曰明君之行賞也曖乎如時雨百姓利其澤其行罰也畏乎如雷霆神聖不能解也故明君無偷賞無赦罰賞偷則功臣墮其業赦罪則姦人易為非是故誠有功則雖疏賤必賞誠有過則雖近愛必誅疏賤必賞近愛必誅則疏賤者不怠而近愛者不驕也主術訓曰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故可以為平䋲之於内外無私曲直故可以為正人主之於用法無私愛憎故可以為命夫奸不能枉讒不能亂徳無所立怨無所藏是任術而釋人心也故為治者不與焉又曰法者天下之度量而人主之凖䋲也縣法者法不法也設賞者賞當賞也法定之後中程者賞缺䋲者誅尊貴者不輕其罰而卑賤者不重其刑犯法者雖賢必誅中度者雖不肖必無罪是故公道通而私道塞矣荀恱曰賞罰政之柄也明賞必罰審信慎令賞以勸善罰以懲惡人主不妄賞非徒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罰非徒慎其刑也罰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治矣
  周秦第五十七
  御史曰春秋罪人無名號謂之云盗所以賤刑人而絶之人倫也故君不臣士不友於閭里無所容故民始犯之命不軌之民犯公法以相寵古本作籠籠包舉也舉棄其親不能伏節死理遁逃相連自䧟於罪其被刑戮不亦宜乎一室之中父兄之際若身體相屬一節動而知於心故今自關内侯以下比地於伍居家相察出入相司父不教子兄不正弟舍是誰責乎
  文學曰古者周其禮而明其教禮周教明不從者然後等之以刑刑罰中去聲民不怨故舜施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殺三苖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輕重各服其誅刑必加而無赦赦惟疑者若此則世安得不軌之人而罪之今殺人者生剽音漂攻竊盗者富故良民内解音懈怠輟耕而隕音允心古者君子不近刑人刑人非人也身放殛音亟而辱後世故無賢不肖莫不耻也曲禮曰刑不上大夫刑人不在君側王制曰公家不畜刑人大夫弗養士遇之塗弗與言也屏之四方唯其所之不及以政示弗故生也春秋曰閽弑吴子餘祭公羊傳曰閽者何門人也刑人也刑人則曷為謂之閽刑人非其人也君子不近刑人近刑人則輕死之道也榖梁傳曰閽門者也寺人也不稱名姓閽不得齊於人不稱其君閽不得君其君也禮君不使無耻不近刑人不狎敵不邇怨賤人非所貴也貴人非所刑也刑人非所近也舉至賤而加之吴子吴子近刑人也閽弑吴子餘祭仇之也司馬遷曰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詬莫大於宫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来逺矣昔衞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乗袁絲變色自古而耻之夫以中才之人事有闗於宦豎莫不傷氣而况於慷慨之士乎今無行去聲之人貪利以䧟其身䝉戮辱而捐音娟禮義恒於苟生何者一日下蠶室三輔黄圖云蠶室行腐刑之所也音瘡未瘳音抽宿衞人主出入宫殿得由受奉音俸禄食大官享賜身以尊榮妻子獲其饒故或載卿相去聲之列就刀鋸而不見閔况衆庶乎夫音扶何耻之有廢其徳教而責之以禮義是虐民也春秋曰子有罪執其父臣有罪執其君聽失之大者也春秋曰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公羊傳曰執未有言舍之者此其言舍之何仁之也曰在招丘悕矣執未有言仁之者此其言仁之何代公執也其代公執奈何前此者晉人来乞師而不與公會晉侯將執公季孫行父曰此臣之罪也於是執季孫行父成公将會厲公會不當期将執公季孫行父曰臣有罪執其君子有罪執其父此聽失之大者也今此臣之罪也舍臣之身而執臣之君臣恐聽失之為宗廟羞也於是執季孫行父今以子誅父以弟誅兄親戚小坐什伍相連若引根本之及華葉傷小指之累四體也如此則以有罪誅及無罪無罪者寡矣泰族訓曰使民居處相司有罪相覺於以舉姦非不掇也然而傷和睦之心而搆仇讐之怨故事有鑿一孔而生百隟樹一物而生萬葉者所鑿不足以為便而所開足以為敗所樹不足以為利而所生足以為害說山訓曰楚王亡其援而林木為之殘宋君亡其珠而池魚為之殫許慎曰言禍相及也臧文仲治魯勝其盗而自矜子貢曰民将欺而况民盗乎故吏不以多斷為良毉音衣不以多刺為工子産刑二人殺一人道不拾遺而民無誣心禮書曰古者帝堯之治天下也葢殺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傳曰威厲而不試刑措而不用故為民父母以養疾子長音掌恩厚而已自首匿相坐之法立骨肉之恩廢而刑罪多衞鞅傳曰孝公既用衞鞅以衞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聞父母之於子雖有罪猶匿之豈不欲服罪爾子為父隱父為子隱未聞父子之相坐也聞兄弟緩追以免賊未聞兄弟之相坐也聞惡音汙惡止其人疾始而誅首惡未聞什伍之相坐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隠子為父隠直在其中矣春秋曰閔公二年秋八月辛丑公薨公羊傳曰公薨何以不地隱之也何隱爾弑也孰弑之慶父也殺公子牙今将爾季子不免慶父弑二君何以不誅将而不免遏惡也既而不可及緩追逸賊親親之道也春秋曰曺公孫會自鄸出奔宋公羊傳曰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自何畔也畔則曷為不言其畔為公子喜時之後諱也春秋為賢者諱何賢乎公子喜時讓國也其讓國奈何曺伯廬卒于師則未知公子喜時從與公子負芻從與或為主于國或為主于師公子喜時見公子負芻之當主也逡廵而退賢公子喜時則曷為為會諱君子之善善也長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為之諱也春秋曰僖公十有七年夏滅項公羊傳曰孰滅之齊滅之曷為不言齊滅之為桓公諱也春秋為賢者諱此滅人之國何賢爾君子之惡惡也疾始善善也樂終桓公嘗有繼絶存亡之功故君子為之諱也春秋曰晉趙盾弑其君夷臯榖梁傳曰穿弑也盾不弑而曰盾弑何也以罪盾也其以罪盾何也曰靈公朝諸大夫而暴彈之觀其辟丸也趙盾入諫不聽出亡至於郊趙穿弑公而後反趙盾史狐書賊曰趙盾弑公盾曰天乎天乎予無罪孰為盾而忍弑其君者乎史狐曰子為正卿入諫不聽出亡不逺君弑反不討賊則志同志同則書重非子而誰故書之曰晉趙盾弑其君夷臯者過在下也書云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孟子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罪人不孥老子曰上無欲而民樸上無事而民自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比地何伍而執政何責也御史曰夫音扶負千鈞之重以登無極之髙垂峻崖音涯之峭音俏谷下臨不測之淵雖有慶忌之健賁育之勇莫不震慴音疉悚慄者知墜音遂則身首肝腦塗山石也故未嘗灼音勺而不敢握火者見其有灼也未嘗傷而不敢握刃者見其有傷也慶忌吴王僚之子也足躡麋鹿手搏兕虎孟賁衞之勇士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狼虎夏育衞人力舉千鈞吕氏春秋曰孟賁過於河先其五船人怒而以楫虓其頭顧不知其孟賁也中河孟賁瞋目而視船人髮植目裂鬂指舟中之人盡揚播入於河使船人知其孟賁弗敢直視渉無先者子産曰夫火形嚴故人鮮灼水形懦故人多溺汜論訓曰未嘗灼而不敢握火者見其有所燒也未嘗傷而不敢握刃者見其有所害也由此觀之見者可以論未發也而觀小節足以知本體矣彼以知為非罪之必加而戮及父兄必懼而為善故立法制辟若臨百仞之壑握火陷刃則民畏忌而無敢犯禁矣慈母有敗子小不忍也嚴家無悍音旱虜篤秦紀作督責急也韓非子曰夫嚴家無悍虜而慈母有敗子吾是以知威勢之可以禁暴而徳厚之不足以止亂也夫聖人之治國不恃人之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為非也故不務徳而務法又曰慈母之於弱子也愛不可為前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隨師有惡病使之事醫不隨師則陷於刑不事醫則疑於死慈母雖愛無益於振刑救死則存子者非愛也子母之性愛也臣主之權筴也母不能以愛存家君安能以愛存國今不立嚴家之所以制下而修慈母之所以敗子則惑矣李斯曰明主聖王之所以能久處尊位長執重勢而獨擅天下之利者非有異道也能獨斷而審督責必深罰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務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敗子也則亦不察於聖人之論矣
  文學曰紂為炮音庖音洛之刑而秦有收孥音奴之法六韜曰紂患刑輕乃更為銅柱以膏塗之加於然炭之上使有罪者縁焉滑跌墮火中紂與妲已笑以為樂名曰炮烙之刑應劭曰孥子也秦法一人有罪并其室家司馬貞曰收録其妻子沒入為官奴婢也趙髙以峻文决罪於内百官以峭音俏法斷割於外死者相枕席刑者相望百姓側目重足不寒而慄顔師古曰側目言深憚之也重累也言其極恐懼不敢自寛縱也慄竦縮也詩云謂天盖髙不敢不局謂地盖厚不敢不蹐哀今之人胡為虺蜥方此之時豈特冒火蹈刃哉然父子相背兄弟相慢至於骨肉相殘上下相殺非刑輕而罰不必令太嚴而仁恩不施故政寛則下親上政嚴則民謀主孔子曰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晉厲以幽人間訓曰昔晉厲公南伐楚東伐齊西伐秦北伐燕兵横行天下而無所綣威服四方而無所詘遂合諸侯於嘉陵氣充志驕淫侈無度暴虐萬民内無輔拂之臣外無諸侯之助戮殺大臣親近導䛕明年出逰匠驪氏欒書中行偃刼而幽之諸侯莫之救百姓莫之哀三月而死二世見殺雜事篇曰秦二世胡亥之為公子也昆弟數人詔置酒饗羣臣召諸子諸子賜食先罷胡亥下堦視羣臣陳履状善者因行踐敗而去諸子聞見之者莫不太息及二世即位皆知天下必棄之也故二世惑於趙髙輕大臣不顧下民是以陳勝奮臂於關東閻樂作亂於望夷閻樂趙髙之壻也為咸陽令詐為逐賊将吏卒入望夷宫攻射二世就數二世欲加刃二世懼入将自殺有一宦者從之二世謂曰何為至於此也宦者曰知此久矣二世曰子何不早言對曰臣以不言故得至於此使臣言死久矣然後二世喟然悔之遂自殺音烏在峻法之不犯嚴家之無悍音旱虜也聖人知之是以務恩而不務威故髙皇帝約秦苛法慰怨毒之民而長音掌和睦之心唯恐刑之重而徳之薄也是以施恩無窮澤流後世左雄曰六國并秦坑儒泯典剗革五等更立郡縣縣設令長郡置守尉什伍相司封豕其民大漢受命雖未復古然克慎庶民蠲苛救敝悦以濟難撫而循之至於文景天下康乂張敞曰武王入殷先去炮烙之刑高祖鑒秦唯定三章之法皆疾惡嚴刻務崇温厚仁賢之政流聞後世夫明哲之君網漏吞舟之魚然後三光明於上人物悦於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商鞅吴起以秦楚之法為輕而累之上危其主下沒其身或非特慈母乎
  詔聖第五十八
  御史曰夏后氏不信言殷誓周盟徳信彌衰檀弓曰魯人有周豐也者哀公執摯請見之而曰不可公曰我其已夫使人問焉曰有虞氏未施信於民而民信之夏后氏未施敬於民而民敬之何施而得斯於民也對曰墟墓之間未施哀於民而民哀社稷宗廟之中未施敬於民而民敬殷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㑹而民始疑苟無禮義忠信誠慤之心以涖之雖固結之民其不解乎無文武之人欲修其法此殷周之所以失勢而見奪於諸侯也哀公問政孔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荀子曰有治人無治法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禹之法猶存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獨立得其人則存失其人則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衣弊而革裁法弊而更制董仲舒曰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鼔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泰族訓曰天地之道極則反盈則損故聖人事窮而更為法弊而改制非樂變古易常也将以救敗扶衰黜淫濟非以調天地之氣順萬物之宜也髙皇帝時天下初定發徳音行三章之令權也非撥亂反正之常也刑法志曰漢興髙祖初入關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盗抵罪蠲削煩苛兆民大悦其後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禦姦於是相國蕭何攈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其後法稍犯不正於理故姦萌而甫刑作王道衰而詩刺彰諸侯暴而春秋譏夫音扶少目之網不可以得魚三章之法不可以為治任昉曰淳源既逺天討是因畫衣象服以致刑厝草纓艾蹕民不能犯及淳徳下衰運距澆季湯刑禹政不足禁姦九法三章無以息訟所以赭衣塞路圄犴成市凝脂已疎秋荼非苦姦吏為市生殺並用可為慟哭豈徒一緒故令不得不加法不得不多唐虞畫衣冠非阿湯武刻肌膚非故時世不同輕重之務異也漢文帝曰盖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者何治之至也尚書大傳曰古之用刑者畫象而不犯盖上刑赭衣不純中刑雜履下刑墨幪以居州里而人耻之白虎通曰五帝畫象者其服象五刑也犯墨者幪巾犯劓者赭其衣犯髕者以墨幪其髕處而畫之犯宫者履屝犯大辟者布衣無領尚書云五刑有服此之謂矣後世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鑚鑿薄刑用鞭朴盖嚴刑而人不禁也雜言曰世異則事變事變則時移時移則俗易是以君子先相其土地而裁其器觀其俗而和其風揔衆議而定其教
  文學曰民之仰法猶魚之仰水水清則静濁則擾傳曰水濁則魚喁令苛則民亂城峭則崩岸峭則陂故吴起削刑而車裂商鞅峻法而支解陸賈曰君子為治也混然無事寂然無聲官府若無人亭落若無吏郵無夜行之卒鄉無夜召之正耆老甘味於堂丁男耕芸于野主術訓曰水濁則魚噞政苛則民亂是以上多故則下多詐上多事則下多態上煩擾則下不定上多求則下交爭不直之於本而事之於末譬猶揚堁而弭塵抱薪以救火也鄧晳子曰夫水濁則無掉尾之魚政苛則無逸樂之士故令煩則民詐政擾則民不定不治其本而務其末譬如拯溺踵之以石救火投之以薪擾則不安其居静則樂音洛其業樂音洛其業則富富則仁生澹古音贍則爭止是以成康之世賞無所施法無所加非可刑而不刑民莫犯禁也非可賞而不賞民莫不仁也若斯則吏何事而理董仲舒曰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禄以養其徳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孔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勸也刑罰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䙝刑而輕爵康誥曰敬明乃罰甫刑曰播刑之不廸今之治民者若御拙馬行則頓之止則擊之身創音瘡於箠推上聲音刎傷於䘖求其無失何可得乎乾谿之役土崩梁氏楚書曰楚靈王七年作章華臺下令内亡人實之十二年春靈王樂乾谿不能去也國人苦役夏四月公子比自晉歸楚立為王以公子棄疾為司馬先除王宫使觀從從師于乾谿令楚衆曰國有王矣先歸復爵邑田室後者遷之師及訾梁楚衆皆潰去靈王而歸五月癸亥王縊於芋尹申亥氏申亥以其二女殉而葬之公羊傳曰此弑其君其言歸何歸無惡於弑立也歸無惡於弑立者何靈王為無道作乾谿之臺三年不成楚公子棄疾脅比而立之然後令于乾谿之役曰比已立矣後歸者不得復其田里衆罷而去之靈王經而死泰族訓曰靈王作章華之臺發乾谿之役外内騷動百姓罷弊棄疾乗民之怨而立公子子比百姓放臂而去之餓於乾谿食莽飲水枕塊而死内潰不能禁峻法不止故罷音疲馬不畏鞭箠推上聲音疲民不畏刑法雖曽音増而累之其亡音無益乎孔子曰鞭扑之子不從父之教刑戮之民不從君之政言疾之難行故君子不急斷不意使以為亂源
  御史曰嚴牆三仞樓季難之山髙干雲牧豎登之故峻則樓季難三仞陵夷則牧豎易山巔韓非子曰城髙五丈而樓季不輕犯泰山之髙百仞而跛䍧牧其上夫樓季也而難五丈之險豈跛䍧也而易百仞之髙哉峭壍之勢異也音扶鑠金在鑪莊蹻音脚不顧錢刀在路匹婦掇之掇拾取也非匹婦貪而莊蹻音脚廉也輕重之制異而利害之分音問明也韓非子曰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鎰盗跖不搏者非庸人之心尋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淺也又不以盗跖之行為輕百鎰之重也摶必隨手刑則盗跖不搏百鎰而罰不必行也則庸人不釋尋常故法令可仰而不可踰可臨而不可入詩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為其無益也魯好去聲禮而有季孟之難去聲燕噲好去聲讓而有子之之亂人間訓曰魯季氏與郈氏鬭雞郈氏芥其雞而季氏為之金距季氏之雞不勝季平子怒因侵郈氏之宫而築之郈昭伯怒傷之魯昭公曰禱於襄公之廟舞者二人而已其餘盡舞於季氏季氏之無道無上久矣其誅必危社稷公以告子家駒子家駒曰季氏之得衆三家為一其徳厚其威強君胡得之昭公弗聽使郈昭伯将卒以攻之仲孫氏季孫氏相與謀曰無季氏死亡無日矣遂興兵以救之郈昭伯不勝而死魯昭公出奔齊燕世家曰蘓秦之在燕與其相子之為婚而蘓代與子之交及蘓秦死而齊宣王復用蘓代燕噲三年與楚三晉攻秦不勝而還子之相燕貴重主斷蘓代為齊使於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對曰必不霸燕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蘇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於是燕王大信子之子之因遺蘇代百金而聽其所使鹿毛夀謂燕王曰不如以國讓相子之人之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寔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於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大重或曰禹薦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人為不足任乎天下傳之於益已而啟與交黨攻益奪之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已而實令啟自取之今王言屬國於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實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已上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顧為臣國事皆决於子之三年國大亂百姓恫怨人間訓曰徐偃王為義而滅燕子噲行仁而亡哀公好儒則削代君為墨而殘齊俗訓曰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魯治禮而削知禮而不知體也汜論曰昔楚恭王戰於隂陵潘尫養由基黄衰㣲公孫丙相與簒之恭王懼而失體黄衰㣲舉足蹵其體恭王乃覺怒其失禮奮體而起四大夫載而行此所謂失禮而有大功也昔蒼吾繞娶妻而美以讓兄此所謂忠愛而不可行也禮讓不足禁邪而刑法可以止暴明君據法故能長制羣下而久守其國也韓非子曰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為改鄉人譙之弗為動師長教之弗為變夫以父母之愛鄉人之行師長之智三美加焉而終不動其脛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姦人然後恐懼變其節易其行矣故父母之愛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郡之嚴刑者民固驕於愛聽於刑矣故明王峭其法而嚴其刑
  文學曰古者明其仁義之誓使民不踰乎上刑之不教而殺是以虐也孔子曰不戒責成害也慢令致期暴也不教而誅賊也君子為政避此三者且詩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子貢曰託法而治謂之暴不戒致期謂之虐不教而誅謂之賊以身勝人謂之責責者失身賊者失臣虐者失政暴者失民居上位行此四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與其刑不可踰不若義之不可踰也聞禮義行而刑罰中去聲未聞刑罰行而孝悌興也傳曰天設其髙而日月成明地設其厚而山陵成名上設其道而百事得序自周衰壊以来王道廢而不起禮義絶而不繼秦之時非禮義棄詩書略古昔大滅聖専為苟妄以貪利為俗以較獵為化而天下大亂於是兵作而火起暴露居外而民以侵漁遏奪相攘為服習離聖王光烈之日久逺未嘗見仁義之道被禮樂之風是以嚚頑無禮而肅敬日益凌遲以威武相攝妄為佞人不避禍患此所以難治也髙牆狹基不可立矣嚴法峻刑不可久也二世信趙髙之計渫音洩秦紀作督責而任誅斷刑者半道死者日積殺民多者為忠厲民悉者為能百姓不勝音升其求黔音拑首不勝音升其刑秦謂人為黔首言其頭黒也海内同憂而俱不𦕅生李斯傳曰太子胡亥立為二世皇帝以趙髙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二世燕居乃召髙與謀事趙髙曰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至收族滅大臣而逺骨肉盡除去先帝故臣更置陛下所親信者近之害除而姦謀塞陛下則髙枕肆志寵樂矣二世然髙之言乃更為法律於是羣臣諸公子有罪輒下髙令鞠治之殺大臣䝉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法令誅罰日益刻深羣臣人人自危欲畔秦者衆又作阿房之宫治直馳道賦歛愈重戍徭無已於是楚戍卒陳勝吴廣等作亂起於山東豪俊相立自置為侯王叛秦兵至鴻門而却故過任之事父不得於子無已之求君不得於臣秦策曰語云戰勝而國危者物不斷也功大而權輕者地不入也故過任之事父不得於子無已之求君不得於臣故㣲之為著者強察乎息民之為用者霸明乎輕之為重者王死不再生窮鼠齧貍匹夫奔萬乘去聲舍人折弓陳勝吴廣是也汜論曰鄭子陽剛毅而好罰其於罰也執而無赦舍人有折弓者畏罪而恐誅則因猘狗之驚以殺子陽許慎曰舍人家臣也國人逐猘狗以亂擾舍人因之以殺子陽畏其嚴也徐樂曰陳渉無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無鄉曲之譽非有孔墨曽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然起窮巷奮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從風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也俗已亂而政不修此三者陳渉之所以為資也當此之時天下期俱起方面而攻秦聞不一期而社稷為墟惡音烏在其能制羣下而久守其國也御史黙然不對
  大夫曰瞽師不知白黒而善聞言儒者不知治世而善訾音紫議夫音扶善言天者合之人善言古者考之今漢武帝曰善言天者必有徴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騐於今令何為施法何為加湯武全肌骨而殷周治秦國用之法弊而犯二尺四寸之律古今一也或以治或以亂賈生曰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者徳教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徳行六七百嵗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嵗則大敗此亡它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春秋原罪甫刑制獄孟子曰世衰道㣲邪説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霍諝曰春秋之義原情定過赦事誅意故許止以弑君而免罪趙盾以縱賊而見書刑法志曰周道既衰穆王眊荒命甫侯度時作刑以詰四方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髕罰之屬五百宫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盖多於平邦中典五百章所謂刑亂邦用重典者也今願聞治亂之本周秦之所以然乎
  文學曰春夏生長音掌聖人象而為令秋冬殺藏聖人則而為法故令者教也所以導民人法者刑罰也所以禁強暴也刑法志曰聖人既躬明悊之性必通天地之心動縁民情而則天象地故曰聖人制禮則天之明因地之性也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曜殺戮也温慈恵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也書云天秩有禮天討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二者治亂之具存亡之效也在上所任湯武經禮義明好去聲音汙以導其民刑罪未有所加而民自行義殷周所以治也上無徳教下無法則任刑必誅劓音義鼻盈蔂音螺斷足盈車舉河以西不足以受天下之徒終而以亡者秦王也非二尺四寸之律異所行反古而悖民心也吾丘夀王曰秦兼天下廢王道立私議滅詩書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隳名城殺豪傑銷甲兵折鋒刃其後民以耰鉏箠梃相撻擊犯法滋衆盗賊不勝至於赭衣塞路羣盗滿山卒以亂亡故聖人務徳教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桓範曰徳多刑少者五帝也刑徳相半者三王也刑多徳少者五霸也純用刑而亡者秦也王符曰治國之日舒以長故其民閒暇而力有餘亂國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務而力不足所謂治國之日舒以長者非能請羲和而令安行也乃君明察而百官理民安静而力有餘故視日長也所謂亂國之日促以短者非能謁羲和而令疾驅也乃君暗則百官亂而姦宄興細民懐賄而趨走故視日短也
  大論第五十九
  大夫曰呻吟槁𥳑誦死人之語則有司不似文學道應訓曰桓公讀書於堂輪人斵輪於堂下釋其椎鑿而問桓公曰君之所讀者何書也桓公曰聖人之書輪扁曰其人在焉桓公曰已死矣輪扁曰是直聖人之糟粕耳桓公悖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讀書工人焉得而譏之哉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然有説臣試以臣之斵輪語之大疾則苦而不入大徐則甘而不固不甘不苦應於手厭於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教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得之於臣是以行年六十老而為輪今聖人之所言者亦以懐其實窮而死獨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文學知獄之在廷後而不知其事聞其事而不知其務夫音扶治民者若大匠之斵音卓斧斤而行之中去聲繩則止杜大夫王中尉之等謂杜周王温舒也繩之以法斷之以刑然後冦止姦禁故射者因勢治者因法汜論曰法度者所以論民俗而節緩急器械者因時變而制宜適夫聖人作法而萬物制焉賢者立禮而不肖者拘焉制法之民不可與逺舉拘禮之人不可使應變耳不知清濁之分者不可令調音心不知治亂之源者不可令制法必有獨聞之耳獨見之明然後能擅道而行矣夫殷變夏周變殷春秋變周三代之禮不同何古之從大人作而弟子循知法治所由生則應時而變不知法治之源雖循古終亂今世之法籍與時變禮義與俗易為學者循先襲業據籍守舊教以為非此不治是猶持方枘而周貟鑿也欲得宜適致固焉則難矣今儒墨者稱三代文武而弗行是言其所不行也非今時之世而弗改是行其所非也稱其所是行其所非是以盡日極慮而無益於治勞刑竭智而無補於主也今夫圖工好畫鬼魅而憎圖狗馬者何也鬼魅不世出而狗馬可日見也夫存危治亂非智不能道而道先稱古雖愚有餘故不用之法聖王弗行不驗之言聖王弗聽虞夏以質殷周以文孔子曰虞夏之質殷周之文至矣虞夏之文不勝其質殷周之質不勝其文異時各有所施今欲以敦朴之時治抗𡚁之民是猶遷延而拯溺揖讓而救火也韓非子曰夫古今異俗新故異備如欲以寛緩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策而御駻馬此不知之患也齊俗訓曰世異即事變時移則俗易故聖人論世而立法隨時而舉事法度不同非務相反也時世異也是故不法其已成之法而法其所以為法所以為法與化推移者也汜論曰古者人醇工龎商樸女重是以政教易化風俗易移也今世徳益衰民俗益薄欲以樸重之法治既𡚁之民是猶無鏑銜橜䇿錣而御馯馬也昔者神農無制令而民從唐虞有制令而無刑罰夏后氏不負言殷人誓周人盟逮至當今之世忍訽而輕辱貪得而寡羞欲以神農之道治之則其亂必矣
  文學曰文王興而民好去聲善幽厲興而民好去聲暴非性之殊風俗使然也故商周之所以昌桀紂之所以亡也齊俗訓曰湯入夏而用其法武王入殷而行其禮桀紂之所以亡而湯武之所以為治故剞劂銷鋸陳非良工不能以制木鑪橐埵坊設非巧冶不能以治金屠牛吐一朝解九牛而刀以剃毛庖丁用刀十九年而刀如新剖硎何則㳺於衆虚之間若夫規矩鉤䋲者此巧之具也而非所以巧也故瑟無弦雖師文不能以成曲徒絃則不能悲故絃悲之具也而非所以為悲也湯武非得伯夷之民以治桀紂非得蹠音質音脚之民以亂也故治亂不在於民甘龍曰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法而治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訟者難訟而聽之易夫音扶不治其本而事其末古之所謂愚今之所謂知去聲以箠推上聲楚正亂箠杖也楚荆木也即今之荆子也以刀筆正文刀所以削書古者用𥳑牘故吏皆以刀筆隨古之所謂賊今之所謂賢也南華經曰三軍五兵之運徳之末也賞罰利害五刑之辟教之末也禮法度數治之末也鐘鼓之音羽旄之容樂之末也哭泣衰絰隆殺之服哀之末也泰族訓曰民交讓爭處卑委利爭受寡力事爭就勞日化上遷善而不知其所以然此治之上也利賞而勸善畏刑而不為非法令正於上而百姓服於下此治之末也上世養本而下世舉末此太平之所以不起也刑法志曰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又曰今之聽獄者求所以殺之古之聽獄者求所以生之與其殺不辜寜失有罪今之獄吏上下相驅以刻為明深者獲功名平者多患害諺曰鬻棺者欲嵗之疫非憎人欲殺之利在於人死也今治獄吏欲陷害人亦猶此矣原道訓曰體道者逸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夫峭法刻誅者非霸王之業也箠策繁用者非致逺之術也
  大夫曰俗非唐虞之時而世非許由之民而欲廢法以治是猶不用檼音隠音括斧斤欲撓音鐃曲直枉也髙士傳曰許由字武仲堯舜皆師之與齧缺論堯而去隠乎沛澤之中堯舜乃致天下而讓焉曰十日並出而爝火不息其光也不亦難乎夫子為天子則天下治我由尸之吾自視缺然許由曰吾将為名乎名者實之賔吾将為賔乎乃去宿於逆旅之家旦而遺其皮冠巢父聞由為堯所讓以為汙乃臨池水而洗其耳池主怒曰何以汙我水由乃退而遯耕於中岳潁水之陽箕山之下子貢曰夫檼栝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疾人砥礪之旁多頑鈍故為治者不待自善之民為輪者不待自曲之木韓非子曰夫必待自直之箭百世無矢待自圜之木千嵗無輪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無有一然而世皆乘車射禽者何也檼栝之道用也雖有不恃檼栝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貴也何則乗者非一人射者非一發也不恃賞罸而待自善之民明主弗貴也何則國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術之君不隨適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傳曰賢人易為民工巧易為材徃者應古本作杜少伯正古作百政之屬潰梁楚昆古本作堅盧徐穀古本作㪍漢紀又作勃之徒亂齊趙山東闗内暴徒保人阻險漢武紀曰天漢二年秋止禁巫祠道中者大捜泰山琅邪羣盗徐㪍等阻山攻城道路不通遣直指使者暴勝之等衣繡衣杖斧分部逐捕刺史郡守以下皆伏誅冬十一月詔闗都尉曰今豪桀多逺交依東方羣盗其謹察出入者酷吏傳曰自温舒等以惡為治而郡守都尉諸侯二千石欲為治者其治大抵盡放温舒而吏民亦輕犯法盗賊滋起南陽有梅免百政楚有殷中杜少齊有徐勃燕趙之間有堅盧范生之屬大羣至數千人擅自號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縛辱郡太守都尉殺二千石為檄告縣趣具食小郡盗以百數掠鹵鄉里者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任斤斧折之以武而乃始設禮修文有似窮毉音衣欲以短鍼音鍼而攻疽孔丘以禮說音稅音質南華經曰孔子徃見盗跖曰丘聞之凡天下有三徳生而長大美好無雙少長貴賤見而皆說之此上徳也知維天地能辨諸物此中徳也勇悍果敢聚衆率兵此下徳也凡人有此一徳者足以南面稱孤矣今将軍兼此三者身長八尺二寸面目有光脣如激丹齒如齊貝聲中黄鐘而名曰盗跖丘竊為将軍耻不取焉将軍有意聽臣臣請南使吴越北使齊魯東使宋衞西使晉楚使為将軍造大城數百里立數十萬户之邑尊将軍為諸侯與天下更始罷兵休卒收養昆弟共祭先祖此聖人才士之行而天下之願也盗跖大怒曰丘之所言皆吾之所棄也亟去走歸無復言之子之道狂狂汲汲詐巧虚偽事也奚足論哉孔子再拜趨走出門上車執轡三失
  文學曰殘材木以成室屋者非良匠也殘賤民人而欲治者非良吏也故公輸子因木之宜聖人不費民之性是以斧斤𥳑用刑罰不任政立而化成扁鵲攻於腠音輳理絶邪氣故癰疽不得成形聖人從事於未然故亂原無由生是以砭音邉石藏而不施法令設而不用雜事篇曰扁鵲見齊桓侯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利也欲治不疾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将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将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鵲復見望桓侯而還走桓侯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腸胃大劑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平之所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扁鵲已逃之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疾也攻之於腠理比事皆治之於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聖人早從事矣說山訓曰良醫者常治無病之病故無病聖人者常治無患之患故無患也斷已然鑿已發者凡人也治未形覩未萌者君子也荀卿曰夫殺人者死而相殺者無已是大辭可以懲未殺不能使天下無殺也傷人者刑而害物者不息是黥劓可以懼未刑不能使天下無刑也故将欲止之莫若先以徳化夫罪過彰著然後入於刑辟故刑之所制在於不可移之地禮教則不然明其善惡所以潜動其情清之於未殺也示之耻辱所以内愧其心治之於未傷也故過㣲而不至於著罪薄而不及於刑人間訓曰千里之隄以螻螘之穴漏百尋之屋以突隙之煙焚堯戒曰戰戰慄慄日慎一日人莫蹪於山而蹪於垤是故夫人者輕小害易㣲事以多悔患至而後憂之是由病者已惓而索良醫也雖有扁鵲俞跗之巧猶不能生也
  大夫曰文學所稱聖知去聲者孔子也治魯不遂孔子世家曰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冦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冦攝行相事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夘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𡍼𡍼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為之先并矣盍致地焉犂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髙門外季康子㣲服徃觀再三将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於大夫則吾猶可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見逐於齊孔子世家曰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曰政在節財景公悅将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産厚葬不可以為俗游説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有間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後景公敬見孔子不問其禮異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齊大夫害孔子孔子聞之景公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明日遂行反乎魯不用於衞孔子世家曰孔子適衞主蘧伯玉家他日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復如陳遇圍於匡詩傳曰孔子行匡人𥳑子将殺陽虎孔子似之帶甲以圍孔子舍子路愠怒奮㦸将下孔子止之曰由何仁義之寡裕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講是丘之罪也若吾非陽虎而以我為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我歌子和若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圍罷詩曰来游来歌以陳盛徳之和而無為也困於陳蔡南華經曰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羮不糝顔色甚憊而絃歌於室顔回擇萊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夫子再逐於魯削迹於衞伐樹於宋窮於商周圍於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無禁絃歌鼓琴未嘗絶音君子之無耻也若此乎顔回無以應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嘆曰由與賜細人也召而来吾語之子路子貢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謂窮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於道之謂通窮於道之謂窮今丘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何窮之為故内省而不窮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徳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於丘其幸乎孔子削然反琴而絃歌子路扢然執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髙也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通亦樂所樂非窮通也道徳於此則窮通為寒暑風雨之序矣故許由娱於潁陽而共伯得乎丘首音扶知時不用猶說強音繦也知困而不能已貪也不知見欺而徃愚也困辱不能死耻也若此四者庸民之所不為也何况君子乎商君以景監見應侯以王稽進衞鞅傳曰商君衞鞅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孝公既見衞鞅語數日不厭遂定變法之令范睢傳曰應侯范睢更名姓曰張禄王稽使於魏遂與范睢入咸陽已報使因言曰魏有張禄先生天下辯士也曰秦王之國危於累卵得臣則安然不可以書傳也臣故載来秦王未信范睢復自上書於是秦昭王大悦乃拜范睢為客卿故士因士女因媒至其親顯非媒士之力子路曰士不中道而見女無媒而嫁者君子不行也孟嘗君曰縷因針而入不因針而急嫁女因媒而成不因媒而親雜事篇曰宋玉因其友以見於楚襄王襄王待之無以異宋玉讓其友其友曰夫薑桂因地而生不因地而辛婦人因媒而嫁不因媒而親子之事王未耳何怨於我宋玉曰不然昔者齊有良兎曰東郭㕙盖一旦而走五百里於是齊有良狗曰韓盧亦一旦而走五百里使之遥見而指屬則雖韓盧不及衆兎之塵若躡迹而縱緤則雖東郭㕙亦不能離今子之屬臣也躡迹而縱緤與遥見而指屬與詩曰将安将樂棄我如遺此之謂也説山訓曰因媒而嫁不因媒而成因人而交不因人而親行合趨同千里相從趨不合行不同對門不通孔子曰進見而不以能徃者非賢士才女也
  文學曰孔子生於亂世思堯舜之道東西南北灼頭濡足庶幾世主之悟悠悠者皆是君闇大夫妬孰合有媒詩傳曰孔子抱聖人之心彷徨乎道徳之域逍遥乎無形之鄉倚天理觀人情明始終知得失故興仁義厭勢利以持養之于是周室㣲王道絶諸侯力政強刼弱衆暴寡百姓靡安莫之紀綱禮儀廢壊人倫不理於是孔子自東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救之是以嫫音模母飾姿而矜夸通作誇西子彷徨而無家吕氏春秋曰人之於色也無不知説美者而美者未必遇也故嫫母執乎黄帝黄帝曰屬女徳而弗忘與女工而弗衰雖惡奚傷拾遺記曰越有美女夷光以貢於吴吴處以椒華之房貫細珠為簾幌朝下以蔽景夕捲以待月夷光當軒理鏡靚粧於珠幌之内竊觀者莫不動心驚魂謂之神人蕭綺曰夷光即西施之别名也楚辭曰西施媞媞而不得見嫫母勃屑而日侍語曰嫫母衣錦西施負薪非不知窮厄而不見用悼痛天下之禍猶慈母之伏死子也知其不可如何然惡音烏已故適齊景公欺之適衞靈公簡之適陳匡人圍之適蔡桓魋害之孔子世家曰孔子去曹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殺孔子㧞其樹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適楚子西謗之夫音扶欺害聖人者愚惑也傷毁聖人者狂狡也狡惑之人非人也夫音扶何耻之有孟子曰觀近臣者以所為主觀逺臣者以其所主使聖人偽容苟合不論行去聲擇友則何以為孔子也大夫憮然内慙四據而不言當此之時順風承意之士如編口張而不歙音吸舉舌而不下闇然而懐重負而見責大夫曰諾膠車修逢雨請與諸生解
  雜論第六十
  客曰余覩鹽鐡之義觀乎公卿文學賢良之論意指殊路各有所出或上通作尚仁義或務權利異哉吾所聞周秦粲然皆有天下而南面焉然安危長久殊世張子曰周有天下八百年而滅秦有天下十四嵗而亡始汝南朱子伯為予言當此之時豪俊並進四方輻輳顔師古曰輳聚也言如車輻之聚於轂也賢良茂陵唐生文學魯萬生之倫六十餘人咸聚闕庭舒六藝之諷論太平之原知去聲者贊其慮仁者明其施勇者見其斷辯者陳其詞誾誾誾音銀焉侃侃焉顔師古曰誾誾辯爭之貌侃侃剛直之貌雖未能詳備斯可略觀矣然蔽於雲霧終廢而不行悲夫音扶是時丞相車千秋御史大夫桑𢎞羊皆不悦文學賢良之議奏罷酒𣙜均輸而鹽鐡卒不變公卿知任武可以辟音闢地而不知徳廣可以附逺知權利可以廣用而不知稼穡可以富國也近者親附逺者説音悦徳則何為而不成何求而不得不出於斯路而務畜利長長音掌威豈不謬哉中山劉子雍言王道矯當世復諸正務在乎反本直而不徼徼音澆伺察之意也切而不⿰音索斌斌音彬然斯可謂𢎞博君子矣顔師古曰斌斌文章之貌九江祝生奮由路之意推史魚之節詩傳曰孔子遊於景山之上子路子貢顔淵從孔子曰君子登髙必賦小子願者何言其願丘将啓汝子路曰由願奮長㦸盪三軍乳虎在後仇敵在前蠡躍蛟奮進救兩國之患孔子曰勇士哉他日孔子與子路子貢顔淵游於戎山之上孔子喟然嘆曰二三子各言爾志予将覽焉由爾何如對曰得白羽如月赤羽如朱擊鐘鼔者上聞於天下槊於地使将而攻之惟由為能孔子曰勇士哉雜事篇曰衞靈公之時蘧伯玉賢而不用彌子瑕不肖而任事史鰌患之數以諌靈公而不聽史鰌病且死謂其子曰我即死治䘮於北堂吾不能進蘧伯玉而退彌子瑕是不能正君也生不能正君者死不當成禮置尸北堂於我足矣史鰌死靈公徃弔見䘮在北堂問其故其子具以父言對靈公蹴然易容寤然失位曰夫子生則欲進賢而退不肖死且不懈又以屍諫可謂忠而不衰矣於是乃召蘧伯玊而進之以為卿退彌子瑕徙䘮正堂成禮而後返衛國以治史鰌字子魚論語所謂直哉史魚者也發憤懣音悶刺譏公卿介然直而不撓音鐃曲也可謂不畏強禦矣桑大夫據當世合時變推道術尚權利辟畧小辯辟便僻也舉止輕偒也略智也方略計畫也雖非正法然巨儒宿學惡音烏然大能自解漢書作不能自解顔師古曰解釋也言理不出於𢎞羊也可謂博物通士矣然攝卿相之位不引凖䋲以道化下放於利末孔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顔師古曰放縱也謂縱心於利也不師始古易曰焚如棄如處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隕音允其姓以及厥宗車千秋傳曰桑𢎞羊為御史大夫八年自以為國家興榷筦之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怨望霍光與上官桀等謀反遂誅滅車丞相即周魯之列當軸處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彼哉彼哉易曰括囊無咎無譽顔師古田括結也言自閉慎如囊之括結也車千秋傳曰昭帝初即位未任聽政政事一决大将軍光千秋居丞相位謹厚有重徳每公卿朝㑹光謂千秋曰始與君侯俱受先帝遺詔令光治内君侯治外宜有以教督使光無負天下千秋曰唯将軍留意即天下幸甚終不肯有所言光以此重之論語曰或問子西孔子曰彼哉彼哉顔師古曰言彼人哉無足稱也若夫音扶羣丞相御史不能正議以輔宰相成同類長音掌同行去聲阿意苟合以説音悦其上斗筲之人道䛕之徒何足選哉論語云子貢問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顔師古曰筲竹器也容一斗算數也言其材器少劣不足數也桓寛此論托為客言總評議其得失也



  鹽鐡論卷十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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