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川先生遺稿/卷三十四

卷三十三 龜川先生遺稿
卷之三十四
作者:李世弼
卷三十五

王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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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東宮朞服中。視事服色私議。戊戌端懿王后國恤時收議。先生旣辭不對。有私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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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曰。今番大殿東宮服中視事服色。人各異見。論說不一。未知如何而不悖於禮意耶。曰。竊伏聞頃因禮郞所陳。有衰服滿期年始除之敎。有以見聖上愛禮復古之盛德。度越千古。除衰當在月數旣盡後則未除衰之前視事服色。當以有服之義推去而已。不可較論於十三日除衰之時。然則該曹所禀淡靑袍烏犀帶。猶有尙吉之意。仁敬王后國恤時。大殿服制磨鍊小註曰。衰服十三日而除。改御黑頭冕白木綿團領生麻布帶白皮靴。三十日而除。大殿常御服別單曰。衰服未除前。常御白頭冕素衣素帶白皮靴。三十日生麻布帶除後。未經卒哭前。常御黑頭冕素衣素帶白皮靴。以此蒙允施行。葢未除衰服前。用素冕素衣素帶。未除布帶前。用黑冕素衣素帶。卽卒哭前燕居時服色也。况今除衰除帶於十三日則未除衰未除帶前。其可用變素之衣帶耶。第念大殿東宮服制。有杖期不杖期之別。然喪服不杖期章䟽曰。此不杖期。輕於上禫杖。故次之。杖與不杖。雖曰不同。其正服齊衰裳皆同五升。而冠八升則不異也。據此不杖兩期服色。元不有別。大殿燕居服色。亦豈有異於東宮燕居服色耶。然帝王家服制。多襲短喪之遺意。不用常禮者或有之。今此嬪宮喪。十三日未除衰帶前。大殿果能服素如禮。則便是改時制而從古禮之盛擧。固無間然。而或與春宮差殊。用淡玉色衣制。恐不至爲害否。至於春宮視朝接下之時。元非壓尊降屈之地。仍用燕居道服。以爲視朝之制。似或無妨。又按後續錄曰。王世子嬪。爲其父母服十三日而除。當喪朝謁兩殿。則權着玉色服云云。嬪宮持私親之服。當其朝謁。不得不權着。事理誠然。而若夫嬪宮之喪。於大殿中殿。自是正統適子婦服。兩殿與世子同服期年。本不可以私服例施之。則進見時仍用白衣冠。自無嫌碍。禮亦當然。若變素爲吉則或恐有損於事體。原任大臣所謂縞素嫌於通喪云者。亦似然矣。而但庚申國恤時。大殿純用白衣冠之制。而不以通喪爲嫌。則何獨於今日。以此爲拘耶。或曰。庚申年則大殿當爲杖期。今日春宮則當爲不杖期。杖與不杖。亦自有殊。似不可以庚申之喪制比同於今日也。曰。父在妻喪。父雖不杖。主喪在父不在子。故子亦無主喪之杖。無杖則無禫。卽禮也。然夫之於妻。卽齊體至親。雖或因父主喪而壓尊不杖。其具三年之體則亦不以不杖有所或廢。故古今禮書。元無練祥亦廢之文。旣不廢練祥則今日喪制。與庚申未見其不同也。小記曰。庶子在父之室。則爲其母不禫。鄭註曰。妾子父在。壓也。盖旣不禫則其不杖可知也。以不杖不禫之故。庶子必無廢練祥之理。據此則子雖不杖。當行之練祥無廢。亦可旁照而知也。凡論禮之道。有所考據然後其說有力。而方可爲準。庚申年素冠素衣之制。旣在未除衰前。黑冠素衣之制。又在未除布帶之前。而於禮無甚有違。若論今日燕居視朝進見之服。舍此則無所準的。推去不得。愚以是引以爲証者。卽朝家已行之前禮而有同國制故也。未知如何。

大殿中殿。爲端懿嬪服制私議。戊戌收議。先生辭不對。有私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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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端懿嬪宮之喪。大殿中殿之服制。初定以大功。後改以朞年。至今諸議逕庭。尙未歸一。其間或有得失可言者耶。曰。前日禮曹。据家禮及大典長子妻朞年圖式。天子諸侯正統旁期圖。嫡婦大功。世宗朝。顯德王后薨于東宮。兩殿亦服大功之文。不敢自斷。有所啓禀。則自上依世宗朝例擧行事判下。故禮曹以大功磨鍊入啓矣。厥後議者曰。昔年筵中。文純公臣朴陳達變通以驪陽爲世子外家。復引漢馬皇后故事。仁顯王后取世子爲己子。然則世子初雖庶子。終爲仁顯王后適長子。若論端懿嬪服制。自當爲長子婦期年。無所可疑。而今乃降服大功。殊非文純公所達之志。亦非自上特允之意。且兩殿只服大功而止。則是卽庶子婦服。非適子婦服。揆以禮意。殊甚不安。於是禮曹參判朴鳳齡乃上䟽曰。嬪宮喪兩殿服制。以古初國制期年大功之服仰禀。定行以大功矣。成服後更加參考。則庚申年仁敬王后國恤時。明聖大妃已服期年矣。以此推之。今此嬪宮之喪。於兩殿斷爲期服。當議啓禀定之時。事出倉卒。庚申一欵。未及援据以禀。更令該曹禀旨擧行。問于大臣則皆以期制獻議。故禮曹改大功爲朞年矣。大抵父承祖禰。子得正體傳重者。方謂之服斬長子。論其婦服則古禮爲大功。今禮爲期年。卽朱子亦已言者也。惟我世子。只得將所傳重。則端懿嬪宮之喪。兩殿之服。在古禮則小功。在今禮則大功。自是不易之定禮也。然昔年筵中定奪。果以驪陽爲外祖。仁顯王后爲己母。則此雖曰古禮所無。自不害爲一時時王之制。葢五禮儀及列聖已行之禮。未必皆是古禮。則何獨於此禮非古禮。而有所云云耶。改以期年。恐無不可。但考文純公年譜。曰以禮言之則世子外家。不在張氏。而在於中宮。見其以禮言之四字。則初不以己見破格定奪。只以禮意言之則如此云爾。第小記所謂爲君母後。君母卒。不爲君母之黨服。通典所謂不得與適同。庶名何由得去者。皆言庶子雖承後。終不爲適長子之明文。無乃此外又別有爲据之証語。而文純公引之耶。恨不奉質於凾丈也。然年譜。私記也。政院日記。公案也。更考日記。的知當初可達之主意而方可决之耳。或者曰。周武王卽文王之庶子。而漢伩謂之奪適。旣曰奪適則當爲適子可知。宋英宗卽養他子爲後者。而程子謂之適子。宋英宗以次子爲太子者。而朱子稱以世適。此數君者皆非正體適子。而或稱奪適。或曰適子世適。則我春宮本非正宮所誕。亦當爲適子。而端懿嬪又從而當爲適婦。古禮之大功。今禮之朞年。皆無不可。而物情或有以期年爲過者何哉。曰。適有二義。正體適子則雖在殤年。亦自正適。故喪服大功條曰。公爲適子之長殤中殤。鄭氏註曰。公君也。天子亦如之。据此則若是直統正體在殤年而不敢降。適將傳重而亦服三年。則始終是皆正適也。至於庶子及同姓爲後者。則若言爲父爲子之恩情。與第一子正體。寧有一毫之有異哉。然論其制服之本意。不但只論爲後承重之後。兼論未爲後未承重之前。故据初則不正也。他子也。在天子諸侯則又以旁期當絶者也。固無適意之可言。及承適統之後。始謂之適子。與正體之適不同者。正在於此。漢伩及程朱子之謂適。亦据承適統以後而始言其適耳。固不當一例混說以亂其義。此正明察而精審處也。或又曰。魏公升適婦期年。若通指家與國上下而言。則啚式天子諸侯正統啚中。勉齋何不取入其中。而只曰適婦大功耶。以此推之。魏公升期者。卽私家之適婦。非天子諸侯之適婦也。曰。喪服䟽曰按喪服之制。在成服之後則宜在士喪始死之下。今在士喪之上者。以其摠包尊卑上下。不專据士。是以在此云云。然則喪服一篇。旣包尊卑上下。而適婦一條。又在於喪服之中。則其包尊卑上下。自可以知矣。又按喪服經文父爲長子條。鄭註曰。不言適子。通上下也。賈䟽曰。言長子通上下。則適子之號。惟据大夫士。不通天子諸侯。若言太子則亦不通上下云云。然則經文不曰適子太子。而必言長子者。爲其通上下也。長子之妻卽適婦。而以註䟽見之。長子旣通上下。則其妻適婦亦豈有通上不通下之理耶。適婦大功。亦通上下又可知矣。當時魏公。只就喪服包尊卑適婦條升爲期年。則天子諸侯之適婦。亦並升爲期年。豈私家之適婦。只升期年而已耶。若爾則非魏公奏議之本意也。朱子亦曰。魏公升適婦爲期。乃正得嚴適之意。升庶婦爲大功。亦不害於降殺之差也者。亦就喪服適婦包尊卑通上下之義。有此定論。而又不謂魏公升適婦有違經旨。則朱子此說。亦通天子諸侯之適婦自在其中。初非只言私家之適婦升而爲期也。但喪服啚式。有古禮今禮之上下兩說。所謂五服諸啚。皆以古禮爲主。故適婦之服。亦以古禮大功言之也。所謂五服沿革條。皆以古今沿革爲主。故適婦之服。亦以今禮期年言之也。詳見啚式。適婦大功。庶婦小功條。朱文公答語。此所以大功期年之有別。而其實不過因其沿革而有此別耳。初非有尊卑上下之有別而然也。詳覽啚式首末主意。則可知其一貫之義也。至於憲臣䟽。雖以從古禮大功再有論說。而此禮之宗旨。先辨其適庶。然後期年大功。亦從以可定。而今看其䟽。則曰適婦條傳曰何以大功也。不降其適也。然則憲臣亦以端懿嬪爲適長婦。與禮官無異。葢憲臣則主於儀禮大功。禮官則主於朱子期年。大功期年之間。雖曰有殊。旣曰適長婦服。則服制之或期或功。又不必深辨。而其所爲論。至於如此。抑憲臣別有他意。而其論只止於此耶。大抵以庶子傳重一事。而輒用適長之正軆傳重二事之禮。則周公眷眷適庶之辨者。亦將廢閣。更無分別之義矣。此非細事。亦不可不知也。

或問。今日服制與庚申服制。輕重自別。其同異之義。亦有可言者耶。曰。今上是顯宗正宮適長子。故仁敬王后國恤時。明聖王后服適長婦朞。正合於魏文貞,朱文公之意。又無違於今制國制。則期制之外。寧有他服哉。今日服制則與仁敬國恤時。事體不同。當降一等。用衆子婦大功之服矣。或者曰。春宮旣承重當爲後。則嬪宮之喪。混用衆子婦服。亦不未安乎。曰。大功章云。爲姑姊妹女子嫁於國君者。傳曰。何以大功也。尊同也。尊同則得服其服。據此而見之。國君絶期已下。而以其姑姊妹女子嫁於國君而尊同。故亦不降。依嫁服大功也。今春宮旣陞嫡而與尊者爲一軆矣。將承重而繼宗廟之大統矣。此卽與大殿尊同。而嬪宮又與春宮齊軆。則其尊同於大殿。又奚異於春宮耶。是以自上服嬪宮大功。亦出於尊同之尊。此豈他王子夫人絶而無服者。所可比擬耶。亦何可以混用爲慮耶。又按喪服適婦條。小記鄭註曰。凡父母於子。舅姑於婦。將所傳重者非適。服之皆如庶子庶婦也。孔䟽曰。將所傳重非適者。爲無適子。以庶子傳重及養他子爲後者也。然則今大殿服嬪宮庶婦之服。實遵鄭註之意。不可遽以爲非也。盖禮得正體傳重二事者。父母爲長子三年。舅姑爲適婦期年也。至於長子之弟及妾子。則雖曰將所傳重。其於二事。只得其一而不得其一。故不爲長子與適婦之服。而服其本服。鄭註所言。亦本於此也。

與金直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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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說曰。按通典庾蔚之曰。喪服傳長子三年。言以正軆於上。乃將所傳重。明二義兼足。乃得加至三年。今拜爲太子。雖將所傳重。而非正軆。安得便同適長。爲之斬衰乎。旣拜爲太子則是將所傳重。寧得與衆庶子同其無服乎。自宜申其本服一周。庶子爲後。不得專與適同。庶名何由得去云云。此與通典䟽體兩不正之說相合。其餘仁顯王后取以爲子。驪陽外祖之說。似不爲的証。未知如何。

近來傳說者曰。昔年因文純公筵中所啓。春宮外家。雖是張氏。以驪陽爲外家事。特爲陳達。蒙允施行云云。若爾則唯我春宮。初雖後宮誕降。後以驪陽爲外祖。驪陽卒逝於今日則春宮不服外祖之服耶。旣服外祖之服則爲仁顯王后正軆適長子。自是次第件事耳。端懿嬪服制。大殿中宮殿。安得不爲長子婦之服耶。此淺說前云云者也。今見文純公筵中說話則曰。以禮言之。則世子外家。不在張氏而在於驪陽。見其以禮言之四字。則此言禮意如此而已。初非己意破格陳達蒙允之事。則終不過將傳重爲後而止耳。正是小記所謂爲君母後者。不爲君母之黨服。通典所謂不得專與適同也。雖据禮而言。驪陽不爲春宮外家。亦似明白。來說所云。恐皆得之。

答李仲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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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懿嬪服制私議。謹已聞命而猶有所疑。今春宮雖以驪陽爲外祖。終非天屬也。凡帝王家衆庶子或旁支入承者。皆以承統帝王爲父。則承統帝王之后自當爲母。承統帝王之后爲母。則母之父自當爲外祖。執此而指衆庶子旁支而皆爲正后之出耶。然則四種中軆而不正之說無用處。盖取爲子之禮。終有間於天屬之親而然也。故鄙意以盛說上欵語爲準。未知如何。更仰回敎。

此段所論。終異於淺見矣。凡帝王家後宮所生承統者。雖以其帝王爲父。帝王妃爲正母。其外祖父母則以其本生母之父母而無變也。何以知其然也。續解喪服爲外祖父母條。本經記曰。庶子爲后者。爲其外祖父母無服。喪服小記曰。爲君母後者。君母卒則不爲君母之黨服。鄭註曰。徒從也。所從亡則已。䟽曰。爲君母後者。謂無適立庶爲後也。妾子之於君母之黨。悉徒從。若君母卒則不服君母之黨。惟我春宮承重而爲後。如但爲君母之庶子。則今此嬪宮之喪。大殿中殿。只服庶子婦大功而止。嫡婦之期。本非可言。而昔年筵中。外祖已爲定下。旣有上命。又爲外祖。初雖踈遠。無間天屬則外祖之禮。不可不行。徒從之義。非所可言。而况仁顯王后又取春宮爲己子。則正是適長子。端懿嬪喪。嫡長婦期論斷。恐無不可。未知如何。

答洪士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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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以神宗皇帝廟刱立之議。廟堂章甫之間。頗有異同之說。或有天子之廟。非偏邦所可僭設。或曰雅樂無徵。不可以諸侯之樂祀天子。或曰。事機輕泄。嘖言可慮者。難者之說也。或曰。大體旣正。區區節目。非所可論。嘖言雖至。自當有辭。不足爲慮者。勸成者之說也。斯二說者。皆出臆决。未有一定之論。乞賜一言之敎。

神宗廟議。所不敢輕議。而旣勤俯詢。不得不畧陳淺見也。大槩以諸矦而祭天子。雖若可疑。然神宗之於我國。有再安宗社之恩。有拯濟生民之功。使東方數千里得免蠻夷之鄕者。是誰之賜耶。其深恩大德。雖在千萬世之遠。終不可忘。則前例有無。僭禮與否。皆不可暇論。或人所謂不可以諸侯祭天子者。恐未深察於此義也。雖然。丙丁以後。我國第有壓拘之勢。如或事機輕泄。則雖曰自我不爲無辭。然夷狄禽獸之心。何可以義理爲斷。而必曰終無疑慮耶。盖此事與斥和不同。斥和則係關倫綱。故人之死生。國之利害。有不暇計矣。今日所論則雖曰亦係大義之所在。不過寓東人戀慕之誠而已。其輕重可謂懸殊矣。若或因此而至於招禍。則豈不爲做事不審之歸乎。然此論不發則已。旣發而復泯。其在人情事理。亦甚未安。夫三南卽士夫之鄕。又與北路隔遠。姑先依蜀人祭昭烈。南軒祭虞舜之例。先使士民只自祭之以伸其情。至於朝家立廟則更觀前頭。似合於隨時處變之義。未知盛意以爲如何。

答壽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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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論春秋諱義一欵。似然而實不然也。夫貞陵,昭陵之不修。皆在繼世之後。而昭陵則以倫序之義言之。雖是嫂叔之間。以繼軆之道言之。不但嫂叔之間而已。兩殿不修之當諱。豈下於魯陵之事哉。然貞陵復修之論。發於宣廟朝。大臣三司屢度上箚。力論復陵。而得成於尤齋之陳請。昭陵改封之議。始於南秋江。而終允於公卿臺諫侍從之陳啓。此豈皆不察諱義而然哉。葢以爲兩陵之廢。雖在於後世。太祖,文宗。初未甞有廢命。則後王之追復。事軆俱順。不可以諱義廢其當行之典也。魯陵本以文宗之正嫡。又承文宗之正統。履尊位而主一國者。亦已屢年。皇天祖宗之所甞眷佑。環東土億萬臣民之所甞願戴者也。且其所以失位而見廢者。旣非祖宗與文宗之遺意。傷倫敗度。自絶于天人者。又無燕山與光海之失德也。復位之名正。無異於兩陵。則諱義之無拘。豈異於兩陵耶。追擧曠典。恐是次第之事矣。所謂春秋之諱義。如君弑則書薨。易地則書假。㓕國則書取。出犇則書遜之類是也。此皆據其當諱而諱之耳。然胡氏傳曰。雖隱避其辭以存臣子之禮。亦必不沒其實以示天下之公。據此而見之。臣子於當諱之地。雖不敢顯言其事。亦不敢全失其實。無廢天下後世之公義。卽春秋之事例也。魯君之實跡。其不以諱義有所全沒。則春秋凡魯君之終。必書所終之地。遇變而終則書薨而不書變。又不書地。書薨者。諱其變也。不書地者。見其實也。故胡氏傳曰。其情厚矣。其事白矣。魯陵之復位。獨可以諱義。終不可擧論耶。况其復位之際。不必提起前事。明論是非。只就復位一邊。講究而行之而已。雖於其間終或有涉於諱義。惟當畧其事而善其事。如書薨不書地之爲。則情文俱擧而無缺。諱義並行而不悖。光廟尊爲上王之本心。到▣▣▣▣王追補先后之闕失。更無遺憾。以此以彼。拯通無碍。今此復位之論。有何不可之理哉。所貴乎春秋者。爲其扶人倫之正。明君臣之義也。魯陵事。亦非人倫君臣間事耶。若以諱義全有所拘。議論不到。一向掩却。則其實以春秋之義。廢春秋之義矣。殆不幾於以其養人者害人者耶。

答壽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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愼氏事。來說引禮經嚴出母之義。以證其不當復位。非但盛意如此。近來搢紳士友間。亦多有主此論者矣。然此有精義。不可以一槩論也。按儀禮出母條。列書七去之科而曰。母犯七出。然則禮經所謂出母。皆主罪犯而言也。無論罪犯有無。旣被父出則均爲出母。而禮經所言。皆主罪犯也。無罪犯而出。卽是非禮。非禮之事。禮豈有論乎。然則禮經出母。有罪而出也。愼氏見出。無罪而出也。况又非聖祖之本心。此與禮經出母。曲折自不同。復位之端。盖在於此。其母犯七去。其父據義廢出。則爲其子孫者。不敢追正。事理然也。至於愼氏事。有異乎此者。中廟返正之後。元宗諸勳。預慮自己之禍福。敢生廢黜之奸謀。乃以人心危疑。有開宗社。欺罔天聽。費辭䝱請。至使受朝賀之國母。終至廢出而後已。國人之悲憤痛疾。今至二百年而如一日矣。伏見糟糠之妻何以處之之敎。則其悶迫懇惻之意。溢於批辭之表。聖心之不忍廢出。據此而昭然。特以權奸之恐動䝱請。終始不已。故遂有此處分耳。伏想聖祖出送時情境。直令人心骨俱痛。自古后妃之見廢何恨。而䝱迫君父。放逐國母。求之前史。未見其倫。惟漢朝一事頗近之。指䝱請事言此實自有天下國家以來所未聞之大變也。由是見之。潛邸正妃。不忍廢出者。聖祖本心上眷戀之至情也。迫於權姦。不保伉儷者。聖祖處事上牽制之過擧也。後王後臣。當軆其眷戀之本心乎。抑軆其牽制之過擧乎。淺見以爲禮所謂爲人子者嚴於出母之義。雖行於身犯七去。得罪其父之出母。不可行於被䝱奸㐫。玉度無玷之國母也。今若曰。勿論當時事實之如何。聖祖本心之如何。義理輕重之如何。旣是先王之廢妃。必律之以嚴出母之義。然後方合於軆經云。則是不幾於膠柱而鼓瑟耶。今之論者。又以爲中廟於朴,金兩賢之正論。不惟不爲允許。又從以邪論罪之。當初廢出。雖非聖祖之本心。及罪兩賢。全無眷顧之意思。聖心之有變於初。此亦可見。後王何敢任意追正。躋祔於中廟乎。其言似有據。其義似近嚴。雖然。觀乎此是大事。豈可聽小臣之言而爲之乎之敎。則可知大臣言之。當有允從之▣。▣觀乎留此䟽於政院可也之敎。則可知不許之中亦似有冀待之意矣。聖心之有變於初。誠未敢的知也。况權奸䝱請之時。以人心危疑。有關宗社。爲廢出之案。當是時也。三勳雖曰已死。廷請諸臣。多在峻班。則聖心之遅疑於變改。不能遽從外臣之請者。亦不是異事也。及至兩司之臣乃倡難爲元子地之論。擬以死罪。力請究治。大司諫李荇。首倡邪說。以章敬旣誕元子而升遐。今若復立愼氏則論以序次。愼氏居先。倘有王子之慶則國本或撓。難爲元子地云。兩司靡然從之。指䟽意爲邪議。擬以死罪。力請拿推。然後始罪兩賢。又有備忘。此豈聖祖留䟽政院之初意哉。大抵䝱廢國母。圮天下之大分。始於權奸爲身之私計。指爲邪論。沮復位之正議。由於兩司執論之悖理。玆事首末。皆開群下。實非聖祖之本心也。然而權奸則以覆載難容之罪。配食太廟。爵秩如舊。愼氏則以聖祖元妃之尊。爲群下所䝱廢。抱寃泉壤。今此申奎復位論罪之䟽。庶可申二百年寃欝之氣。而朝議不一。又見廢却。此豈國軆事理之所安者耶。雖以歷代已行之典言之。漢衛皇后見廢於武帝。而宣帝卽位。追復后號。晉王皇后見廢於簡文帝。而孝武卽位。追尊位號。唐王皇后見廢於玄宗。而代宗卽位。追復后位。皇明胡皇后見廢於宣宗。而英宗卽位。亦追復后號。夫漢晉唐三后之追尊。未有何所據。而皇明胡皇后則雖曰宣宗終有悔心在。當時未及有處分。則亦不過爲先帝之廢后也。然英宗必復位而後已者。豈不以后之所坐。初非可廢之罪。先帝本心。又不可不軆之故耶。况皇明故事。自是我朝時王之制。只依皇明已行之例。仰軆聖祖之本心。追伸愼氏之至寃。何害於處變禮之道。亦何悖於嚴出母之義耶。盖有罪之出母。固不復論矣。若夫無罪之出母。旣出而或父有悔意。其出也或非父本心。則繼先志而追正。亦人情天理之不可已矣。何可徒嚴於出母之義自爲得正。不思人子處變盡分之道乎。今來敎曰。當時事非中宗之本意。又曰。中宗旣已處分。到今後王無如之何矣。若如來敎則後王之所體者。中宗之過擧。所不軆者。中宗之本心。此豈孝子慈孫善繼志善補過之義哉。於此更加反復如何。

來說此擧誠爲重大。小臣之輕論。亦涉妄率云者。又似未然。盖此論初廢於位高之人。則其在事軆誠無憾。然魯陵與愼氏之廢。今近二百年之久矣。或嫌其諱義。或慮其重大。無一人發其論而正其事。使窮天極地之寃恨。無可得伸之日。則雖在位卑踈遠之類。安得無慷慨叫閽之擧耶。昔宋后孟氏之見廢。何布衣文政上章而請復位。我朝昭陵之不修。南秋江孝溫陳䟽而請復陵。時秋江年十八。此亦以位卑妄率斥之耶。若事在可言則言之者爲正矣。位高位卑。何必深分。况此兩事。乃是君臣夫婦間莫大之變禮。急於伸舊主之寃而補先王之過者。豈以卑位沮不言哉。今以此等事禮。謂所係重大。使踈遠小臣一切不敢復言。則天地間正氣亦將消了。其爲世道之害。固非細矣。此又不可不察也。申奎爲人。雖未知如何。只據䟽事而言之。卽何布衣,南秋江之流。不當遽爾爲非也。

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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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典母非罪被出。父亡後改葬議條。晉王澹王沈與其叔征南將軍書曰。亡母少修婦道。慈姑二十餘年不幸久寢篤疾。會東郡君按東郡君沈父。初到官而李夫人亡。按李夫人沈祖母。是時亡母所苦固劇。不任臨喪。東郡君自痛遠不甞藥。而婦宜親侍疾。而不得臨終。手書責遣。載病大歸。按大歸謂被遣還本也。遂至殯亡。東郡君。後深悼恨之。慈妣存無過行。沒荷出名。春秋之義。原心定罪。乞迎亡母神柩。改葬墓田。上當先姑慈愛之恩。次釋先君旣往之恨。下蠲亡靈無負之恥。博士薛諝議以爲春秋原心定罪。仲尼稱父有爭子。然則論罪不可以不原心。爲子不可不義諍。來書云尊親以不幸遘疾。不任理喪。禮疾則飮酒食肉。盖急於性命而權正禮也。夫厚養忘哀。禮之所許。况尊親嬰沈篤疾而被七出之罰乎。向使曩時家有壯子。明證本末。直道而爭。豈令慈母以非罪受不義哉。考諸典禮。稽之原情。其昭告先靈。先靈東郡君。還安兆域。使嚴父無違理之擧。慈母雪沒代之恥。不亦可乎。沈重與叔昶書。述薛議。其叔答許之。沈祭先考東郡君文云孝子沈敢昭告烈考東郡君。沈亡母郭氏。恪勤婦道。齊孝之節。克順于先姑。天降氛氣。鴈門夫人遘疾歷旬。郭氏又遇篤疾。弗獲甞禱。夫人不幸。遂至殯沒。烈考卒承大變。憂慟荒迷。未甞聽察。謂郭供養有闕。載病大歸。尋便殞亡。烈考深用悼恨。澹及沈仰惟烈考舊心。鑑亡妣素行。不迎之議。考禮度哀。未及施行。澹不幸夭沒。沈敢述澹意。謀之通伩。咨之邦族。咸以爲亡妣宜時改葬。沈轉受命于征南君。按叔王昶謹詣鄴迎郭靈柩。以某月日安厝。庶順烈考之舊心。全祖親之慈愛者也。

今按薛諝所議。雖非程朱定論。足可引而旁照。追載全文。以備參考。

宋徽宗初。太后垂簾。而復元祐后位號。有論其不可者曰。上於后。叔嫂也。叔無復嫂之禮。程子謂邵伯溫曰。元祐后之賢姑也。論者之言。亦未爲無理。伯溫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太后於哲廟母也。於元祐后姑也。母之命姑之命。何爲不可。非上以叔復嫂也。程子喜曰。子之言得之矣。

按孟氏之見廢。本由於哲宗之自斷。愼氏之見廢。只出權奸之䝱請。兩事曲折。逈然不同。若使程子當今日之議。則所以指疑如孟氏之事乎。抑別有道理而可以勘定者乎。

東平尉鄭載崙。每以魯陵愼氏不得復位。私自慨歎。申奎卽其相親人。勸以呈䟽。竟使魯陵得以復位。大抵此事。成於鄭公之主張也。

明齋曰。當初糟糠云云之敎。固見聖心矣。至於朴金兩賢䟽留政院。及此是大事。豈可聽小臣之言而爲之乎之敎。則人罕知之。今提起以明聖心之所在極有力。甚幸甚幸。聖心之有變於初。誠未可知也。

歷代廢后追復位號之事。無論其他。只皇明事。可據而遵行矣。其時廷議之不及於此何耶。豈有不同之曲折耶。今所論皆似精密。無任欽服欽服。

王沈之書。薛諝之議。今始得見。自古出母之事。如宋襄之河廣。孔氏之不喪。盖嚴矣。若今以王沈之書。開其還復之門。則人子之於母。固至情所在。而後世之出妻者。豈皆以七去之罪耶。將無人不復而河廣之義遂廢矣。如此者。將何以防之。必有多少爭端而不可止矣。如何。以前書質之明齋。而所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