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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證

七政之言,因以爲北斗七星,搆造虛文,託之讖緯,史遷、班固,猶尚惑之。鄭元有贍雅高遠之才,沈靜精妙之思,超然獨見,改正其說,聖人復出,不易斯言矣』。蕃之所云如此。夫候審七曜,當以運行爲體,設器擬象,焉得定其盈縮,推斯而言,未爲通論。設使唐、虞之世,已有渾儀,涉歷三代,以爲定准,後世聿遵,孰敢非革。而三天之儀,紛然莫辯,至揚雄方難蓋通渾。張衡爲太史令,乃鑄銅制範,衡傳云:『其作渾天儀,考步陰陽,最爲詳密。』故知自衡以前,未有斯儀矣。蕃又云:『渾天遭秦之亂,師徒喪絕,而失其文,惟渾天儀尚在候臺。』案旣非舜之璇玉,又不載今儀所造,以緯書爲穿鑿,鄭元爲博實,偏信無據,未可承用。夫璇玉,貴美之名,璣衡,詳細之目,所以先儒以爲北斗七星,天綱運轉,聖人仰觀俯察,以審時變焉。」

史臣案:設器象,定其恆度,合之則吉,失之則凶,以之占察,有何不可。渾文廢絕,故有宣、蓋之論,其術並疎,故後人莫述。揚雄法言云:「或人問渾天於雄。雄曰:『落下閎營之,鮮于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幾幾乎莫之違也。』」若問天形定體,渾儀疎密,則雄應以渾義答之,而舉此三人以對者,則知此三人制造渾儀,以圖晷緯。問者蓋渾儀之疎密,非問渾儀之淺深也。以此而推,則西漢長安已有其器矣。將由喪亂亡失,故衡復鑄之乎?王蕃又記古渾儀天度并張衡改制之文,則知斯器非衡始造明矣。衡所造渾儀,傳至魏、晉,中華覆敗,沈沒戎虜,績、蕃舊器,亦不復存。晉安帝義熙十四年,高祖平長安,得衡舊器,儀狀雖舉,不綴經星七曜。

文帝元嘉十三年,詔太史令錢樂之更鑄渾儀,徑六尺八分少,周一丈八尺二寸六分少,地在天內,立黃赤二道,南北二極規二十八宿,北斗極星,五分爲一度,置日月五星於黃道之上,置立漏刻,以水轉儀,昬明中星,與天相應。十七年,又作小渾天,徑二尺二寸,周六尺六寸,以分爲一度,安二十八宿中外宮,以白黑珠及黃三色爲三家星,日月五星,悉居黃道。

蓋天之術,云出周公旦訪之殷商,蓋假託之說也。其書號曰周髀。髀者表也。周天之數也。其術云:「天如覆蓋,地如覆盆,地中高而四隤,日月隨天轉運,隱地之高,以爲晝夜也。天地相去凡八萬里,天地之中,高於外衡六萬里,地上之高,高於天之外衡二萬里也。」或問蓋天於揚雄。揚雄曰:「蓋哉!蓋哉!」難其八事。鄭元又難其二事。爲蓋天之學者,不能通也。劉向五紀說,夏曆以爲列宿日月皆西移,列宿疾而日次之,月宿遲。故日與列星昏俱入西方;後九十一日,是宿在北方;又九十一日,是宿在東方;九十一日,在南方。此明日行遲於列宿也。月生三日,日入而月見西方;至十五日,日入而月見東方;將晦,日未出,乃見東方。以此明月行之遲於日,而皆西行也。向難之以鴻範傳曰:「晦而月見西方,謂之朓。朓,疾也。朔而月見東方,謂之側匿。側匿,遲不敢進也。星辰西行,史官謂之逆行。」此三說,夏曆皆違之,迹其意,好異者之所作也。

晉成帝咸康中,會稽虞喜造「安天論」,以爲「天高窮於無窮,地深測於不測。地有居靜之體,天有常安之形。論其大體,當相覆冒,方則俱方,員則俱員,不同之義也」。

喜族祖河間太守聳又立「穹天論」云:「天形穹隆,當如雞子,羃其際,周接四海之表,浮乎元氣之上。」

而吳太常姚信造「昕天論」曰:「常覽《漢書》云:冬至日在牽牛,去極遠;夏至日在東井,去極近。欲以推日之長短,信以太極處二十八宿之中央,雖有遠近,不能相倍。今昕天之說,以爲冬至極低,而天運近南,故日去人遠,而斗去人近,北天氣至,故冰寒也。夏至極起,而天運近北,斗去人遠,日去人近,南天氣至,故炎熱也。極之高時,日行地中淺,故夜短,天去地高,故晝長也。極之低時,日行地中深,故夜長,天去地下淺,故晝短也。然則天行寒依於渾,夏依於蓋也。」按此說應作「軒昂」之「軒」,而作「昕」,所未詳也。凡三說皆好異之談,失之遠矣。此篇內第十三張「入赤道內極者」句,監本十七史俱同,「極」字下恐遺一字。

古之言天者有三家,一曰蓋天,二曰宣夜,三曰渾天。

蓋天之說,卽《周髀》是也。其本庖犧氏立周天曆度,其所傳則周公受於殷商,周人志之,故曰《周髀》。髀,股也;股者,表也。其言天似蓋笠,地法覆槃,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極之下,爲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隤,三光隱映,以爲晝夜。天中高於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萬里,北極下地高於外衡下地亦六萬里,外衡高於北極下地二萬里。天地降高相從,日去地恆八萬里。日麗天而平轉,分冬夏之間日所行道爲七衡六間。每衡周徑里數,各依算術,用勾股重差,推晷影極遊,以爲遠近之數,皆得於表股也,故曰《周髀》。

又《周髀》家云:「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天旁轉如推磨而左行,日月右行,天左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天牽之以西沒。譬之於蟻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蟻右去,磨疾而蟻遲,故不得不隨磨以左廻焉。天形南高而北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