迤盤踞,如虎伏龍行。當建祠處,隆然突起,稍前又突
出一阜,朝北如拱水「遶其勢如彎弓。隔岸諸峰層疊, 秀麗如畫,無巉巖嶔岈之狀。較以形勝,此亦足恃,而 顧不能捄國之亡,豈地勢無與於人事,抑天命已去, 非此所能勝歟?」悄然而退。遂從東下,尋慈元殿舊址, 去今所創祠可百步許,已鞠為榛莽。復謁國母墳,墳 在舊殿之南稍東,國母即楊太后也。牡蠣為垣,半已 就頹。「夫《志》不載楊太后葬處,而端宗陵寢見於志者, 已漫不可尋。今國母有墳,巋然獨存,其好事者為之。 抑中原遺民憫后之節,收其遺骸,或具衣冠瘞之,以 示哀思。」歟時,微雨霏霏,馳還具服行禮。始就位,天色 晴朗。三獻既畢,日已中,縣官請隨祭大忠。予謂祭吉 禮,非日昃所宜行,乃約戊申日五鼓即事。予回舟次, 佇立岸上,見水鳥飛鳴下上,漁歌互答於兩涯。追思 往事,衋然傷懷,徘徊間,典祠者曰:「前有奇石,可往觀。」 予遂乘小舟徑詣石處,躡磴仰視,巨石如屏,前二石 如人立,頂趾皆巨巾,約如腰狀。屏石上有刻,磨滅不 可讀,云「舊有大刻,元柱國將軍張弘範滅宋於此。」近 巡按廣平徐公琩易刻曰「宋丞相陸秀夫、太傅張世 傑死事於此,今石長字沒矣。」予竊論弘範宜不足責。 宋之執政,以國與人,如棄遺然,恬不知恤,非得二三 公振起其間,天理民彝或幾乎息。彼弘範猶元臣也, 何足深咎乎?況二三公之名實昭然史冊間,當與日 月爭光。區區磨崖,胡能輕重而必與之較爭哉?典祠 者又云:「昔有磨刀石自海門飛來,至今尚在。」余令覓 之,潮沒不可得,乃返。因與羅尹論厓山事,為當宋室 播遷之時,楊后非正位中宮,三公非顧命大臣,皆無 與國休戚存亡之義,即使不死,似亦無或非之者。今 其孤忠大節,乃出于尋常之所不料,此所以尤起後 人追思景慕而不容已者也。祠有田三頃餘,乃知縣 丁積割廢寺遺業所充。又山故無虎豹,居民素不為 盜,巡司雖設,頻年無捕獲功。近稍不逞者,密誘他盜 來掠其村,然猶畏不敢肆。天既薄暮,予獨坐舟中,感 今念昔,屢就枕而不成寐。末五鼓即起,與大忠之祭, 既竣事,咸曰:「自有厓山之行,天日無此晴霽,風波無 此平妥也。」遂回舟,由故道過昨所觀奇石,值潮落趾 出,牡蠣棲四旁,男婦持器狀如斧,長二寸許,爭敲取 之。又有荷鋤掘取蚌蛤於泥中者,鷺從旁爭啄其餘, 無驚愳態。無何入港,舟行至峴岡,漫書是行所見與 所論議者,作《厓山紀行錄》。以朝文為易,今題曰《厓門 弔古記》。
厓門山部紀事
《宋史瀛國公本紀》:「庚午,眾又立衛王昺為主。六月己 未,昺徙居厓山,升廣州為龍翔府。己卯,都元帥張弘 範、李恆征厓山。」十六年正月「壬戌,張弘範兵至厓山。 庚午,李恆兵亦來會。世傑以舟師碇海中,棋結巨艦 千餘艘,中艫外舳,貫以大索,四周起樓棚如城,堞居 昺其中,大軍攻之,艦堅不動。又以舟載茅,沃以膏脂」, 乘風縱火焚之。艦皆塗泥,縛長木以拒火舟,火不能 爇。二月戊寅朔,世傑部將陳寶降。己卯,都統張達以 夜襲大軍營,亡失甚眾。癸未,有黑氣出山西,李恆乘 早潮退攻其北,世傑以淮兵殊死戰。至午潮上,張弘 範攻其南,南北受敵,兵士皆疲不能戰。俄有一舟檣 旗仆,諸舟之檣旗遂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 中軍,諸軍潰,翟國秀及團練使劉俊等解甲降。大軍 至中軍,會暮,且風雨,昏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乃 與蘇劉義斷維,以十餘舟奪港而去。陸秀夫走衛王 舟。王舟大,且諸舟環結,度不得出走,乃負昺投海中, 後宮及諸臣多從死者,七日浮尸出於海十餘萬人。 楊太后聞昺死,撫膺大慟曰:「我忍死間關至此者,正 為趙氏一塊肉爾!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葬之海 濱。已而世傑亦自溺死,宋遂亡。
韶石山部彙考
虞舜南巡所登之《韶石》。
「韶石山」在今廣東韶州府城北四十里勞水之中,其 山兩石相峙,高百仞,廣五里,其他石又有三十六名, 皆極為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