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云山楼记
予尝北渡杨子访金山之胜,而不知淞之南又有所谓大金、小金出没于云海之中,如壶峤之在弱流外也。至正九年春,余抵淞之张溪,溪之东有大族为杨竹西氏居之,南偏其楼曰“不碍云山”。竹西宴于楼之上,窗户四辟,万顷之云、两鳌之岛,皆自献于眉睫之下,其所名也固宜。竹西且举酒属予,以记请。予谓云山之奇观,不得于近,而得于远。远非至高至明之境,无以得之。有其境矣,而非至高至明之人,则亦无以得之也。竹西脱去仕累,归讨幽事,稍为园池亭榭以自娱,以及其客之好事者。是境为高,人副地胜,云山之观虽然远在万岛之外,犹将有之,况去不五十里者乎?然览云山以自粗也。而览云山以微,则小是也。今夫云之大也,肤寸而起,塞乎六合,不崇朝而雨天下。及其细也,退藏于密,莫得而迹焉,是云动未尝无静也。今天山之小也,一拳石之多;及其大也,草木生焉、宝藏兴焉,是山之静未尝无动也,此非会之于心不能。竹西风日佳时岸巾楼上,手挥五弦之馀,与一二解人谈至理,既以八窗不碍者辟于目,复以八荒不碍者洞于心,云山之观尽矣、备矣。竹西怃然若有得,起举酒而自歌曰:“海之云兮油油,雨我田兮有秋。海之山兮离离,障我流兮东之。”又歌曰:“云之动兮跹跹,吾与云动兮,动而不迁。山之静兮层层,吾与山静兮,静而不停。”并录其歌以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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