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魏公谭训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
丞相魏公谭训 卷第六 宋 苏象先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旧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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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魏公谭训第六
亲族 外姻
师友 知人
曽祖丁高祖自翰苑奔䘮复州归葬于闽闽之士
大夫皆远迓福建监司命士子相率数千人迓于衢
婺时章衡子平亦在遣中曽祖一见许以科甲名誉
但不言名位𠩄至
祖父元丰六年自吏部侍郎丁曽祖母归润象先
侍行道士王从之来言䖍州阳孝本行先赍数百千
买书京师今将归书甚富非臣舟不可载象先许诺
既见忻然如旧交行至宿州始白祖父一见大喜曰
汝得此贤者为师友如吾得聱隅矣及至扬寓居江
都阳亦馆扵家几二年日与之讲习祖父间亦与谈
易荘老阳忻然自谓有得及还朝送至泗上复留扬
州谋舟以归明年祖父为吏部尚书象先赞曰以徳
行纯固可为师表科荐之蒲传正书来云公荐阳行
先人皆叹服某当之遂亦荐之盖行先旧馆于传
正家训其二子甚严其后䖍州江西皆屡荐至大𮗚
𥘉遂以八行为子录𨗇博士乞致仕以直秘阁提
点成都府玉局𮗚以归大显名扵时阳平生不娶多
蔬食故东坡赠诗比之阳道州元德秀云
祖父晚年德业弥劭一时诸公皆宗仲焉李公择宜
彦祖赵无愧年齿不甚相远同朝同省而皆父事焉
吕吉甫为𠫵政日使其亲友谓祖父曰〈祖父字〉吾鄊里
文人行从吾言执政可得也祖父笑而不答
陈龙图贺祖父以大理寺丞知广德县曰五六人荐
举受恩如受敌不可忽也又云吾鄊地薄难得福人
丈人心愈下气愈低临深履薄以度年又曰图试
不得不如图邑南来年𦆵三十有二惟恐官职太早
但以文人为则又何乎
黄聱隅献𠩄为文于曾祖曽祖深器重之遂馆之书
室令祖父与之㳺从常谓聱隅曰成子名者韩稚圭
也子冝贽文见之聱隅如言韩果钦重其后荐之扵
朝命之以官皆公力也聱隅名晞字景微著书号聱
隅子
祖父知颕州王深甫居乡里每以使君学士为称不
以字称呼及罢郡乃讲平生之好祖父在郡每以旦
日升堂拜其母鄊人风化焉
杜相在南都尤待遇祖父每一月不往必曰〈祖父字〉𣣔
为不可得而亲疏耶何待老夫之薄也是时欧公为
尹每燕会止是两客祁公与祖父也
蔡元导元翰贤良自抚至洪谒见曽祖曽祖甚相器
重留馆于书室使与祖父同学执子侄之礼甚恭情
义尤渥每有缝纫澣濯必祝老阍曰烦持此以呈嬢
子为修治之其后戒子景繁以父事祖父景繁复戒
宽夫事大人诸父而以兄称象先軰
曾祖宰无锡圭田八百硕皆储扵外宾客馈送周急
恤族䜩集之费尽之客至如归焉
陈龙阁知广州赠祖父诗曰妇翁清白传儿女莫把
珠玑缀绮罗人谓公必不以珠玉为赠也陈公既以
任子恩奏其侄仍赠以诗曰门前桃李已成阴更有
荆枝与竹林比并势豪虽不足遭逢恩泽亦难任江
山在望皆吾土晨夕供甘有俸金十载相应学得
怕人知事莫萌心人谓公之行㫁章见之
高祖知邵州苦刑狱之繁州牌邵字刀口乃改
从召囹圄大省祖父为郡幕杜祁公以故相居扵家
祖父每造请相与如骨月期于异日及召试馆职祖
父请居中都𠩄宜公曰吾弟年少有盛名当致通显
不可使当路指为门人某在京局未尝见执政贵人
惟𠫵辞谢贺乃一往故人无得而疏亲终躬无党附
之名祖父敬佩其言终躬行之
祖父将罢南都幕赵康靖公孙文简公暨翰𫟍诸公
连章荐文先世宜在朝廷遂召试馆职欧公常为
尹又省试主文以其未常致力颇有不足色乃曰大
凡相知未必相成相成不必相知某少为西京幕事
三相𥘉钱思公相待如昆弟不复以职事责及其罢
也未常荐京秩其次王曾稍加程督而一荐后王曙
寡言严毅不可犯每以职事诘责方欲引疾避之王
亦还朝乃延誉扵中都首荐入馆故知相知未必相
成相成不必相知也
祖父少受知杜祁公公为相不及百日而经宗祀冠
貂蝉数有大仪制皆预后以东宫少师致仕年八十
而薨祖父在相位不及一年亦预䇿后郊礼以宫师
致政薨年八十有二与公出处始终略同
祖父少与王深甫兄弟㳺从王外祖乃曾鲁公太夫
人之父祖父每升堂拜焉时置酒设茗果姜甚奇
祖父食之既曽夫人乃数起自取増之见祖父至必
大喜曽鲁公少时第五人及第常坐累左迁曽祖为
禁力为湔洗扵诸公间寖至大用后张安道见祖
父每言曽岂可忘先公恩德乎公景阳祖母兖
夫人之父初为兴化军仙㳺县尉一日验覆扵村墅
有一道士挟二童子来𮗚眉目疏秀精神爽㧞公问
谁道士言蔡𦒿长之子问读书乎曰未也乃君谟与
其弟高尔及归戒道士谕其家令至邑躬自教以经
子日进不已如夙学者逾年几成及罢秩挈至军中
属守置之学督课之及公归京久之为三司勾当公
事税居西冈尼寺前一日老阍告云有兴化军二举
子欲见公日晡归矣如是三日公不省何人久之悟
曰必二蔡生也乃使家人具饭俾阍者留以待及归
见之果君谟兄弟问其学业已富矣来从都中举公
为之经营就试及试寝不逾庙赋毕君谟录以呈公
时晏元献为三司使凌公以蔡赋呈之元献甚喜曰
高觧不出二十名又十日前𠩄示赋甚佳必不出十
人及榜将出晏公曰蔡㐮赋必第一人今岁名名𠩄
作世人皆见之无逾㐮者榜出果第一遂致通显凌
公力也凌以妻弟之女葛氏妻焉及为谏官㦯言凌
公与富人孙固结姻罢省判知漳州众论以蔡不为
凌辨为不直孙和甫后致位枢长及以祖母归于我
家皆以凌公为知人
曽祖为三司判官夏相为使一岁才一开晏女乐侍姬
管器皿穷极奢僣后晏公代使每休沐约同寮置酒
案上不过数器久之渐进盈几乃草具歌舞倦则曰
此軰伎俩已尽吾軰亦可呈事艺设砚墨𥿄札各赋
诗述怀以为乐未尝一日虚废夏晏贤否扵此分矣
刘元甫少时一僧善传神见曾祖曾祖召元甫使僧
为之传神刘时未登第僧问𠩄服刘曰但直缀皂縚
可也逡巡画成逼真刘即以歌诗谢之顷𠜇而成曽
祖大赏之曰可谓三绝
曾祖为洪州通判黄庠为省元以病归 仁宗展御
试待庠为第一竟不能赴会曽祖往见之乃为启事
以谢其略云失邯郸之步既已徒归复雁门之骑
为未效又云车骑雍容亲都亭之谒管昏夜兼容
便坐之趋黄既归自以名重不复行但作封状谒
守倅人谓志满必非远器竟以疾不起不霑一第曽
祖平生与李献臣张安道梁相适孙枢厚善至
诬以朋党史谓时号艸头木脚祖父辨其事后削
去之窦卞之先人为无锡尉曽祖为宰窦未有子常
得异梦曽祖为诊其梦曰必生贵子当以殊科位通
显已而生卞后果以第三人登第终天章阁待制林
次中娶第十一祖姑善能文熙寕中次中为御史事
有𠩄忤㦯曰诸苏教之有人云何必诸苏家中自有
文士
祖父少时邻居皇甫郎中来谒祖父将往谢之曽祖
曰汝见前軰必有襕鞹封状在前必行书封状已
为简矣
黄聱隅㳺京师章得象为相以鄊里召置门下黄一
日邂逅见祖父如旧识久之语曰某居鄊人之馆其
间杂以驵侩令人欎欎祖父曰能移就敝庐乎黄大
喜白曽祖曽祖曰汝夺时相之客岂得不防祸耶
祖父曰此自其志也遂来谒曽祖大爱重之遂𨗇居
讲学颇恨相见之晚一日舅祖陈孟阳见祖父云知
聱隅馆于公家可喜也然前日汴上遇之不敢揖昨
在鄊里与人相遇扵汉上逡巡顾揖鞠躬反走几坠
水中汴流逡巡急不同寻常故不揖也盖黄力恭谨
如此黄性好奕二叔祖亦善奕每相见晨起欲出留
之曰有急干即举指曰一局如何曰可矣淹留早膳
㦯至抵暮不已叔祖问急干如何黄绝倒乃知贤者
亦有𠩄蔽也黄酷好左氏得丘明𠩄书筮易之法王
则叛建章得象筮之曰百日必克已而果然常梦丘
明曰吾后世启在棣州子能访之乎后果往寻访得
之与之周旋及黄老有一子不克肖似诸公将特起
之黄不愿仕但𣣔得七品官以䕃其子孙诸公以问
祖父祖父以实告遂除子四门助教致仕
祖父为大理丞馆阁校勘月俸共十七千赁宅飬马
已费三之一迎侍高曽祖母二曽叔祖二曽祖姑二
叔祖三叔姑皆未昏嫁食指既众亲宾益多太夫人
治家每俭约条理之故居京九年上下无不足之色
祖父与王岐公同年王每相访祖父必拜之王逡巡
引避时以为得躰欧公上胥内翰启时犹未冠胥阅
书甚奇之及进见益以为异乃语人曰始见其书谓
已读万卷及见其人才渉猎尔此尤难得异时必有
大名扵世故以女妻之公少时有一僧相之曰君耳
过面当得天下重名然唇不著齿亦多招公谤
锁𠫊试周以宗强沈文通为考官祖父拆号文通不
及束带迎问外传好赋乎祖父曰人传张挺卿沈曰
云何祖父遂举文子文孙代有金城之固卜年卜世
势増磐石之强沈撧耳顿足曰不见此赋必有也
及取真卷乃文通不思一张之语大抹之遂黜
祖父为殿试考官张斯立挺卿五祖姑之婿也名在
丙科既而乘醉大悖以谓祖父避嫌故抑之下科祖
父不与之较后应制举一夕𭧂卒人以为心绝
张安道雅不喜石介以谓狂谲盗名𠩄以与欧范不
足至目以奸邪一日谒曽祖在祖父书室中案上见
介书曰吾弟何为与此狂㳺又问黄叔微何在问前
日狂生以羔雁聘之不受何不与吃了羊著了绢一
任作怪何足与之较辞受义理也
曽祖除御史中丞固辞不拜石介以书与祖父以不
拜命为非其略曰内相为名臣〈祖父字〉为贤子天下属
望𠩄繋非轻岂可以辞位为廉𥘉曽祖中司之命恳
辞不拜是时曽子固亦以书劝受命比书至已得謮
矣盖是时高祖知复州年老多病故曽祖不敢当言
职也
曽叔祖寺丞〈绎〉高尚不仕居复州博学能文惟喜黄
白之术然生平不遇其人竟无𠩄得忽一日有道士
来谒谈铅汞甚奇且命置水银十馀两设大镬然薪
翌日发视粲然银也叔父神异之许传其术道士忽
𭧂中瞀卒货其金办棺敛葬处裁足用叔祖曰无
妄之财不可兾无益之事不必作意者天以此警戒
吾也终躬不复言黄白之事
曽叔祖太尉〈缄〉进士登第文学知名少豪迈磊落不
群侬贼作乱自秘书丞换右列为广东路分都监屡
有𢧐功再黜再起后以皇城使知邕州蛮贼攻城拒
守甚力叔祖子元调桂州司户将挈其孥犯围以往
曽叔祖曰汝挈族而出人心易摇必败吾事单马
而行可也拒守计穷百日城破先开一坎手刄妻子
男女孙婢妾三十六人然后自裁事闻 神宗为之
流涕辍朝祖父知杭州陛辞上首及其事祖父谢恩
典之异 神宗怆然曰朝廷自当褒崇以劝忠义初
叔祖过润𥙊奠曽祖墓次题诗曰五里平郊烟霭邨
涙流坟土泣英魂近年忠义心如铁不负平生教育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