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畹先生集

作者:李春元
卷一

李敬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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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诗之难。非协声批韵之难。非工譬善喩之难。又非耀采色贲饰之难也。得之心而肆焉。天机自动而无待于物。气为之主而大小毕举。神与之偕而宫商自叶。是为难耳。夫气也者。天下之至大者也。神也者。天下之至精者也。凡天下可喜可愕。精粗奇怪。以至性情之感事物之变。日接于前。以气致之。以神摄之。罗列颠倒。了然于心手之间。呜呼。是岂偶然哉。九畹李公当宣庙右文之日。宗工钜匠各立门户。不相让能。公位不甚显。独以能诗擅其声。出诸公上。亦已难矣。而数世之后。文人墨客名堙灭而不称者多矣。公之名至于今益著。皆知宣庙时有九畹公。公之馀唾。犹腾于艺苑之诵。其与建旗鼓南面骚坛者。肯为后殿耶。若非公之能不难于人之所难。则何以得此于梁楚间哉。公之诗翛然清远。不蒙世之垢氛。率其意之所发。亦不守古人约束。纵横自放。极其往而通其变。神闲气定而常有馀巧。境与才会而意态自饶。人或见公谈笑挥洒。不苦心极力。而谓公之易也。孰知夫其难若彼哉。或谓公之诗宜富有广蓄。使膏漑后世。而收拾散亡者。不能十百之一二。若以病公之少也。一脔可以比大鼎之味。不朽之业。奚以多为。公之诸子谋所以久其传者。以余有两世之好。征余一言。且余曾拜公于文酒之间。风度掩暎。和气袭人。余益知公诗之非外得也。虽然。欧阳公不云乎。文章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非口舌所能轻重。余于是亦奚以多言哉。只道诗之所以难。以见公之不易。使后之览者相与尽心服玩于是集云。

丙申孟秋。完山李敬舆。序。

郑斗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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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右文之化。至宣庙而盛。上尝问司贡举月汀尹公曰。当公士子孰为能诗者。月汀荐九畹李公。宣庙朝文才郁兴。自谓佩荆玉握蛇珠者何限。独荐李公。公之诗名雄一代。一代人才皆出公下可知已。公诗冲澹雅健。不假雕饰。气格之高。律度之整。自有不可及者。月汀之独荐者此也。公大节有垂后世不可磨灭者。若称文章。不称大节。是不知公者也。向在废朝。主昏臣佞。佞奸满朝。伦纪夷绝。幽母后西宫。锢其宫门。草野士有抗疏直谏者。时公在银台。同席欲斥疏不入。公力争之。坐此罢官。其后奸党请去母后尊号。尽革东朝仪。内外莫敢不从。时公观察湖西。独守旧仪。公素为奸党侧目。至是大怒。将加重律幸免。然坐此削职者三年。少无恨悔。此非大节垂后不可磨灭者哉。昔屈原际楚溷浊。薋菉葹盈室。服艾盈要。谓兰不可佩。原也独滋兰九畹。滋之于不可佩之时。所好背世。摈斥宜矣。然九死而不悔。体解而不惩。溘死流亡而不为。古人节操其如何哉。此屈原泥而不滓。与日月争光者也。向者废朝溷浊甚楚亦悬矣。公为奸党侧目而不惧。扶草野之正议。守东朝之旧仪。获罪是甘。其与屈左徒不服薋菉葹若艾。独滋兰九畹。摈斥于世。九死不悔者何异哉。公号九畹。志有所在。非苟而已也。九畹乎。真公之号哉。人之行事与其号相背者甚多。有至老死奔走名利。以溪山为号者。若是乎人与号之不相称也。余恐后之人徒知公文章。不知大节。又不察九畹之微意。同视走名利而以溪山为号者。故于其序集也申言之。

丙申孟秋日。温城郑斗卿。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