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灵山房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十
| 九灵山房集 卷第十 元 戴良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明正统刊黑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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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灵山房集卷之十
吴㳺槀 男戴礼叔仪类编
碑 从孙侗伯𥘉同编
长洲县丞杨君去思碑
家置县令以治其县事丞者令之贰𠩄以述县事
而辅令者也是故辅之无缺则一县蒙其福毫𩬊有
间则百里为之不寕矣丞之设岂虚也㢤长洲为吴
大县按其图廼泰伯仲雍过化之地其土𭛌沃美硕
大有江湖川泽原隰之富其植物丰茂繁畅有𮮐稌
秬秠之饶其俗有树艺啇贾之利则丞是县冝乎其
益重矣然自𥘉县始置吏扵今㡬百年而为之丞
以智虑措诸事徳泽施扵人岂可以一二
㢤顾
无语言以宣之文字以逹之而智虑之见诸事功者
不得以久著徳泽之浃乎人心者
至扵遗忘得非
记载之缺文而士民之遗恨乎乃者钱塘龙井寺僧
子元以为㤗州杨君之为丞是县也政治廉明他县
吏𠩄不及今以年劳改调留之既不得则退而图𠩄
以昭永久者以余方执笔
诸公后来请纪述其事
以慰县人去思之情余以不知让子元则告吾僚友
陈子
氏子来言曰昔崔思立为蓝田丞仅以破
崖岸而为之陈南仲为武功丞仅以蕳靖辅之昌𥠖
韩子河东柳子犹为之作文夸美以𫝊示后来今君
之政有不在二人下而子元之请之也固宜余扵是
有不得而终辞者矣今相之治吴也以便宜擢君
扵戎行方佐治昆山施于有政决群疑扵片语而细
民之服之也深集庶务扵移𠜇而长守之倚之也重
其来而处斯軄也帖奸戢𭧂植善翼良上不畏乎强
御下不听乎𥝠谒惟知执法以奉公竭劳以尽軄时
当藩翰事殷用兵未息东南民力乃多在扵吴郡吴
郡𠩄需乃多出扵长洲长洲为县名之日都者三十
岁出田赋上送扵官者为在五十馀万君之未至也
每以疲弊之贫民配之兼并之大家都鄙之间常纷
然不安而民病甚矣及君之来取其都之田而分计
之受差之家悉凖其田之多少田多者应重差而不
可辞田少者
其𠩄出而无幸免均齐方正较若画
一而中下无吿之民庶乎其少康矣迩者大彂民开
白茅河𠩄在县邑骚动而君严立法程俾贫者出其
力富者输其财为之茇舎资粮屝
酒胾医药以劳
徕之而居者无艰瘁之虞行者无寒饿之厄是以功
成而民不知
此其为治之大略也君以某年某月
某日上以某年某月某日受代在任岁月与众人同
而其𠩄著见独章章如是亦难矣㢤扵是吴之士大
夫与夫在邑在野之民以及外教之流咸以君之去
为可惜愿得伐石瑑辞述其去后之思而余则以子
元之请特为次苐其言采其
诵而载之其词曰
扵维我恵绥𥠖蒸既设之令复佐之丞维吴有县
甲是南土维是杨丞民之父母丞之未至孰父母佘
我民伥伥莫寕其居丞来抚之乃遂食息卒不
呼
吏不𮥠突民有征徭丰俭倍蓰丞来均之大小具宜
民有力𭛠我是用瘁丞来舒之如舟斯济丞之视民
如鉴之明善良显迹奸䆒遁形丞之守已如水之洁
出无文车居不华棁匹夫匹妇感慕靡忘豆𦎟必祝
蕲之夀康吾侪小人朝不及夕𫉬保室家皆丞之锡
老者日亡壮者日衰我丞之泽民得以知载歌载谣
托之贞石于千百年纪此成绩
赞
蔡履庵𦘕像赞
有倬蔡君实聦实懿侁侁而贞婉婉而智以圣贤为
学而伊傅是期以法令为师而风云自
得君子之
时有霸王之噐既高步扵省垣复秉忠扵师纪借筹
乎帷幄之密赞化扵纶之始乃驾仁而荣勇乃翼
忠而羽义粹然圭璋之见屹然山岳之峙信
家之
老成俨士林之绥履图而肖之万一窥其涯际矣
道衡禅师平公𦘕像赞
𮗚道扵衡其道跃跃谓衡即道其道斯邈士之有身
犹物之衡具此灵光道以是生道以是生而身非道
为道写身岂如来教紧道衡公身短而丰道衡视之
幻化是同既同幻化惟道靡坏孰谓道衡丹青可𦘕
葴
汪一诚字葴〈并序〉
严𨹧汪先生尝筮日宿宾
其子复而字之曰一诚
请余制辞以葴之
扵皇上帝降𠂻群生相厥攸𥘉孰匪是诚诚斯无妄
一而不二其体浑然乃圣之至气内窒欲仍外讧
是诚日消为愚为庸嘻彼愚庸亦克由圣卒间霄渊
妄为之病惟贤善学必复其𥘉其𥘉既复斯圣之徒
伊汪氏子命名曰复字以一诚圣学是朂咨是汪生
受性则灵闻诗闻礼复自过庭今既加巾制辞订义
可以冠裳愧厥名字欲求妄愧宜慎是思思而克诚
圣岂远而
退思斋铭
天有𮤑石以𥙷之君有过惟贤是禆禆之
以我退
而思思则斯得不思何为呜呼君之过兮我知我之
过兮正者其谁出入是斋兮鉴此铭诗
山泉
余读易至山下出泉蒙曰嗟夫泉者水之始逹而蒙
则君子之𠩄以养其徳焉者也余友天台葛君名蒙
而自署其号曰山泉是殆以君子之学自勉耶君曰
𩓑吾子之教之也余复之曰亦尝𮗚扵海乎磅礴而
汹涌注洄而震荡放乎太空掉乎无垠浩浩然洋洋
然
万里莫之端倪毕万古莫之终始何其深且广
也然即其源视之则滥觞扵昆仑始扵岷山然后
冲底柱下龙门转巫峡率百川以委输焉海乎海乎
其𠩄以夫深且广者非山之泉乎虽然方其混混
潏潏未知其𠩄出也苟窒其源而遏其流使无以
遂其逹之之性虽欲自乎大荒之澨渤澥之尾不
可得矣善为学者苟知此其亦可以少警也乎学
者之欲至扵圣贤犹泉之求逹夫海也不以圣贤自
处而学之者是窒其源而遏其流也窒之遏之则泛
滥茫洋无𠩄底止其不为众人者㡬希此养蒙之训
𠩄以为学者之先务也人生而㓜其于辨事接物之
际虽蒙而未逹然天𠩄命以圣贤其人者固以具扵
纯一无伪之本然矣苟不矜其𠩄得而慢扵学则其
至扵圣贤也孰得而御之㢤然求𠩄以至之之道焉
尤未有得扵养者不䏻也是故诗书六艺𠩄以养其
心弦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𠩄以养其耳目手
𠯁祭祀鄊射养老之礼又𠩄以养其恭敬其心以为
不如是则其不至扵圣贤者不可以罪吾之徳也夫
圣人者人伦之至也余以是知自圣人以至扵众人
皆有此徳也圣人至而众人弗至也求至焉贤者之
事也然亦养之扵蒙而后可也故曰君子以果行育
徳又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君性睿而质美则𠩄得扵
天者厚矣又偲偲乎以
学为軄业其扵山泉之
义庶㡬㢤因广其以为赠
书
投知已书
正月间辱示厚意战掉悚栗若无𠩄容嗟乎㒒生五
十有馀年矣虽足迹不出乎吴越交㳺不及乎卿相
而往还扵士大夫间亦多矣泛泛市道者固不足言
其以斯文相亲爱不啻如亲骨肉者亦且不少矣然
方无事时未尝不慷慨激彂期刎
以相死一旦遇
小故未至利害之相关即変颜反目
然相背负有
矣攘臂而挤之如怨家𬽦人者亦有矣至扵望望
然若不识知不肻出一语辨黒白而反附和焉者则
㴞㴞皆是也扵斯之时而以道始终不以时而去
𭕒不以利而厚薄考之言行而无二窥之度量而不
见其畦畛者惟阁下一人而巳朋友道绝㒒乃幸遭
逢扵阁下寕不为之感荷也乎乖隔之馀毎欲一
书以陈此情语短意长将发复止行自念方当穷深
极密与时世不相接虽阁下之我爱亦无款曲以
道其𩀌别之思故不得不有言以告㒒受质甚愚下
扵书不䏻多读读亦不记忆凡其艰苦而仅得者
不过用以资扵文与诗而扵古圣贤人之大道则固
未之有闻也以故心志不明暗扵事㡬见夷不
见险不避踉蹡颠顿为士类羞若夫妄言妄行不
顾是否同扵狂惑䘮心者之𠩄为则诚有不敢知我
信我乃不为流言之𠩄移嗟乎世岂复有如阁下者
乎丗之如阁下者既少则彼之造事以诟我攘臂以
挤我尚何恃而不惧㢤然则如之何而可亦在乎反
躬自省择夷而之望险而避之一举一动皆由扵
正使之无𨻶之可乘无迹之可议如斯而已耳顾以
力微才少莫知𠩄其道云远有若望洋兼之病妻
弱子累乎中衣服饮食迫乎外㒒之事其使阁下悲
也嗟乎阁下之知我深矣其信我至矣乃今不特知
我信我而重以悲我则㒒扵阁下当何如报㢤报不
报在阁下未有𠩄损益𠩄以如此云云者盖将明吾
之心耳然㒒扵阁下亦岂待扵有言而后明耶山中
风气多寒入夏暑热更甚将息之道为难阁下春秋
既高宜益安居静处使内有𠩄养而外邪无従入庶
㡬身可康强而永保夀年此固鄙心之𠩄绻绻者然
不自恱而持以献诸人阁下得无闵𥬇之乎虽然
阁下亦加慎矣㢤相望正远何时一见以罄此怀不宣
𫝊
丹溪翁𫝊
丹溪翁者婺之义乌人也姓朱氏讳震亨字彦
学
者尊之曰丹谿翁翁自㓜好学日记千言稍长鄊
先生治为举子业后闻许文懿公得朱子四𫝊之
学道八华山复往拜焉益闻道徳性命之宏深
粹密遂为専门一日文懿谓曰吾卧病久非精扵毉
者不以起之子聡明异常人其肻㳺艺扵医乎翁
以毋病脾扵医亦粗习及闻文懿之言即慨然曰士
苟精一艺以推及物之仁虽不仕扵时犹仕也乃悉
焚弃向𠩄习举子业一扵医力焉时方盛行陈师
丈裴宗元𠩄㝎大𮗚二百九十七方翁穷昼夜是习
既而悟曰操古方以治今病其势不以尽合苟将
起度量立䂓矩𫞐衡必也素难诸乎然吾鄊诸
医鲜克知之者遂治装出㳺求他师而叩之乃渡淅
河走吴中出宛𨹧抵南徐逹建业皆无𠩄遇及还武
林忽有以其郡罗氏告者罗名知悌字子敬世称太
无先生宋理宗朝寺人学精扵毉得金刘完素之再
𫝊而旁通张正李杲二家之然性𥚹甚恃厌
事难得意翁往谒焉凡往返不与接巳而求见愈
䔍罗乃进之曰子非朱彦乎时翁巳有医名罗故
知之翁既得见遂北面再拜以谒受其𠩄教罗遇翁
亦甚𭞹即授以刘张李诸书为之敷
三家之𭥍而
一断扵且曰尽去而旧学非是也翁闻其言涣焉
无少凝滞扵胸臆居无何尽得其学以归鄊之诸毉
泥陈裴之学者闻翁言即大惊而咲且排独文懿喜
曰吾疾其遂𤹭矣乎文懿得末疾医不疗者馀十
年翁以其法治之良验扵是诸医之𥬇且排者始皆
心服口誉年之间声闻顿著翁不自满足益以三
家之推广之谓刘张之学其论臓腑气化有六而
扵湿热相火三气病为最多遂以推陈新泻火
之法疗之此固高出前代矣然有阴虚火动阴阳
两虚湿热自盛者又当消息而用之谓李之论饮食
劳倦内伤脾胃则胃脘之阳不以升举并及心肺
之气䧟入中焦而用𥙷中益气之剂治之此亦前人
之𠩄无也然天不足扵西北地不满扵东南天阳也
地阴也西北之人阳气易扵降东南之人阴火易扵
升苟不知此而徒守其法则气之降者固可愈而扵
其升者亦而用之吾恐反増其病矣乃以三家之
论去其短而用其长又复参之以太极之理易礼记
通书正蒙诸书之义贯穿内之言以寻其
归而
谓内之言火盖与太极动而生阳五性感动之
有合其言阴道虚则又与礼记之养阴意同因作相
火及阳有馀阴不足二论以彂挥之其论相火有曰
阳动而変阴静而合而生水火木金土然火有二焉
曰君火曰相火君火者人火也相火者天火也火内
阴而外阳主乎动者也故凡动皆属火以名而言形
质相生配扵五行故谓之君以位而言生扵虚无守
位禀命故谓之相天主生物恒扵动人有此生亦恒
扵动然其𠩄以恒扵动者皆相火助之也见扵天者
出扵龙雷则木之气出扵海则水之气也具扵人者
寄扵肝肾二部肝属木而肾属水也胆者肝之府膀
胱者肾之府心胞络者肾之配三焦以焦言而下焦
司肝肾之分皆阴而下者也天非此火不生人非
此火不以有生天之火虽出扵木而皆本乎地故
雷非伏龙非蛰海非附扵地则不鸣不飞不
波也鸣也飞也波也动而为相火者也肝肾之阴悉
具相火人而同乎天也曰相火天人𠩄同东垣何
以为元气之贼又谓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
然则如之何而可使之无胜乎曰周子曰神发
知矣五性感动而万事出五者之性为物𠩄感不
不动谓之动者即内五火也相火易动五性厥阳
之火又而扇之则妄动矣火既妄动则煎熬真阴
阴虚则病阴
则死君火之气以暑与热言之而
相火之气则以火言盖表其𭧂悍酷烈有甚扵君火
也故曰相火元气之贼周子曰圣人㝎之以中正仁
义而主静朱子亦曰必使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毎
听命焉此善处乎火者也人心听命扵道心而又
主之以静彼五火将𡨜然不动而相火者惟有扶助
造化而为生生不息之运用尓夫何元气之贼㢤
曰内相火注言少阴少阳矣未尝言及厥阴太阳
而吾子言之何也曰足太阳少阴东垣尝言之治以
炒柏取其味辛泻水中之火戴人亦言胆与三焦
肝与胞络皆火治此历龙雷之火也余以天人
之火皆生扵地如上文𠩄云者实广二公之意耳
曰内言火者非一往往扵六气中见之而言臓腑
者未之有也二公岂他有𠩄㩀耶曰以百病皆生
扵风寒暑湿燥火之动而为変者岐伯历病机一
十九条而属火者五此非相火为病之出扵臓腑者
乎考之内诸热瞀瘛则属之火诸狂躁越则属之
火诸病胕肿痛酸惊骇则属之火又原病式曰诸风
掉眩属扵肝火之动也诸气膹郁病痿属扵肺火之
升也诸湿肿满属扵脾火之胜也诸痛痒疮痬属扵
心火之用也是皆火之为病出扵臓腑者然也噫以
陈无择之通逹犹以暖炽论君火日用之火论相火
是宜后人之聋瞽㢤其论阳有馀阴不𠯁有曰人受
天地之气以生天之阳气为气地之阴气为血然气
常有馀而血常不𠯁何为其然也天大也为阳而运
扵地之外地居天之中为阴而天之大气举之日实
也属阳而运扵月之外月缺也属阴而禀日之光以
为明者也则是地之阴巳不胜夫天之阳月之阴亦
不敌扵日之阳天地日月尚然而况扵人乎故人之
生男子十六岁而精通女子十四岁而行是有形
之后犹有待扵乳哺水
之养而后阴可与阳配成
乎人而为人之父母古人必近三十二十而后嫁娶
者可见阴气之难扵成而古人之善扵保养也钱仲
阳扵肾有𥙷而无泻其知此意者乎又按礼记注曰
人惟五十然后养阴者有以加内年至四十阴气
自半而起居衰矣男子六十四岁而精女子四十
九岁而断夫以阴气之成止为三十年之运用而
竟已先𧇾可不知𠩄保养也曰阳者天也主外阴
者地也主内故阳道实阴道虚斯言岂欺我㢤曰
远取诸天地日月近取诸男子之身曰有馀曰不足
吾巳知之矣人在气交之中今欲顺阴阳之理而为
摄养之法如之何则可曰主闭蔵者肾也司踈泄者
肝也二蔵皆有相火而其系上属扵心心君火也为
物𠩄感则易扵动心动则相火翕然而随圣贤教人
收心养心其𭥍深矣天地以五竹更迭衰旺而成四
时人之五臓六腑亦应之而衰旺四月属巳五月属
午为火大旺火为肺金之夫火旺则金衰六月属未
为土大旺土为水之夫土旺则水衰况肾水尝藉肺
金为毋以𥙷助其不足古人扵夏月必独宿而淡味
兢兢业业保养金水二蔵正嫌火土之旺尓内又
曰冬蔵精者春不病温十月属㐪十一月属子正大
气潜伏闭蔵以养其本然之真而为来春升动彂生
之本若扵此时不恣𣣔以自𢦤至春升之际根本壮
实气不
浮尚何病之可言㢤扵是翁之毉益闻四
方以病来迎者遂辐凑扵道翁咸往赴之其𠩄治病
凡㡬病之状何如施何良方饮何药而愈自前至今
验者何人何县里主名得诸见闻班班可纪浦江郑
义士病滞下一夕忽昏仆目上视溲注而汗泻翁𧦽
之脉大无伦即告曰此阴虚阳暴也盖得之病后
酒且内然吾愈之急命治人参膏而且促灸其气
海顷之手动又顷而唇动及参膏成三饮之甦矣其
后服参膏尽斤病巳天台周进士病𢙣寒虽暑亦
必以绵蒙其首服附子百増
翁𧦽之脉滑而
即告曰此热甚而反寒也乃以辛鿌之剂吐痰一升
许而蒙首之绵减半仍用防风通圣饮之愈周固喜
甚翁曰病愈后湏淡食以养胃内𮗚以养神则水可
生火可降否则附毒必发殆不可救彼不然后告
疽彂背死浙省平章南征闽粤还病反胃毉以为可
治翁𧦽其脉告曰公之病不可言也即出独告其左
右曰此病得之惊后而使内火木之邪相挟气伤液
亡肠胃枯损食虽入而不化食既不化五臓皆无𠩄
禀去此十日死果如言郑义士家一少年秋𥘉病热
口渇而妄语两颧火赤毉作大热治翁𧦽之脉弱而
迟告曰此作劳后病温惟当服𥙷剂自巳今六脉皆
手必鿌药𠩄竟以附子汤啜之应手而瘥浙东
宪幕傅氏子病妄语时若有𠩄见其家妖之翁切其
脉告曰此病痰也然脉虗弦而沉盖得之当暑饮
酸又大惊傅曰然尝夏因劳而甚渇恣饮梅水一二
升又连得惊次遂病翁以治痰𥙷虚之剂处之旬
浃愈里人陈时𠦑病胀腹如斗医用利药转加翁𧦽
之脉而涩告曰此得之嗜酒嗜酒则血伤血伤则
脾土之阴亦伤胃虽受不以转输故阳升阴降
而否矣陈曰某以嗜酒前后溲见血者有年翁用𥙷
血之剂投之验𫞐贵人以微疾来召见翁至坐堂中
自如翁诊其脉不与言而出使诘之则曰公病在死
法中不出三月且入
录顾犹有骄气耶后果如期
死一老人病目无见使来求治翁𧦽其脉微甚为制
人参膏饮之目明如常时后日翁复至忽见一医
在庭炼礞石问之则巳服之矣翁愕曰此病得之气
大虗今不救其虚而反用礞石不出此夜必死至夜
参半气奄奄不相属而死一男子病小便不通毉治
以利药益甚翁诊之右寸颇弦滑曰此积痰病也积
痰在肺肺为上焦而膀胱为下焦上焦闭则下焦塞
譬如滴水之
必上窍通而后下窍之水出焉乃以
法大吐之吐已病如失一妇人病不知人稍
即号
叫四而复昏翁𧦽之肝脉弦而且滑曰此怒心
𠩄为盖得之怒而强酒也诘之则不得扵夫毎遇夜
引满自酌觧其怀翁治以流痰降火之剂而加香附
以散肝分之欎立愈一女子病不食面北卧者且半
载毉告术穷翁𧦽之肝脉弦出左口曰此思男子不
得气结扵脾故耳叩之则许嫁夫入广且五年翁谓
其父曰是病惟怒可觧盖怒之气撃而属木故冲
其土之结今苐触之使怒耳父以为不然翁入而掌
其面者三责以不当有外思女子𭈹泣大怒怒巳进
食翁复潜谓其父曰思气虽觧然必得喜则庶不再
结乃诈以夫有书旦夕且归后三月夫果归而病不
作一妇人产后有物不上如衣𥚑医不喻翁曰此
子宫也气血虚故随子而下即与黄茋当归之剂而
加升麻举之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汤洗濯皴
具皮少选子宫上翁慰之曰三年后可再生儿无忧
也如之一贫妇寡居病
翁见之恻然乃曰是疾世
𭈹难治者不守禁忌耳是妇贫而无厚味寡而无欲
庶㡬可疗也即自具药疗之病愈后复投四物汤
百遂不发动翁之为毉皆此类也盖其遇病施治不
扵古方而𠩄疗皆中然扵诸家方论则靡𠩄不通
他人靳靳守古翁则操縦取舎而卒与古合一时学
者咸声随影附翁教之亹亹忘疲一日门人赵良仁
问太极之𭥍翁以阴阳造化之精微与医道相出入
者论之且曰吾扵诸生中未尝论至扵此今以吾子
𠩄问故偶及之是盖以道相告非徒以医言也赵出
语人曰翁之医其殆槖籥扵此乎罗成之自金𨹧来
见自以为精仲㬌学翁曰仲㬌之书𭣣拾扵残萹断
简之馀然其间文有不备意有未尽编次之
脱落义例之乖舛吾每𮗚之不以无疑因略摘
疑义条以示罗尚未悟及遇治一疾翁以阴虚发
热而用益阴𥙷血之剂疗之不三日而愈罗乃叹曰
以某之𠩄见未免作伤寒治今翁治此犹以芎归之
性辛温而非阴虚者𠩄宜服又况汗下之悮乎翁春
秋既高乃询张翼䓁𠩄请而著格馀论局方彂挥
伤寒辨疑本草衍义𥙷遗外科精要新论诸书学者
多诵习而取则焉翁蕳悫贞良刚严介特执心以正
立身以诚而孝友之行实本乎天质奉时祀也订其
礼文而敬泣之事母夫人也时其莭宣以忠养之寕
歉扵已而必丰扵兄弟寕薄扵巳子而必施厚扵
兄弟之子非其友不友非其道不道好论古今得失
慨然有天下之
世之名公卿多折莭下之翁为直
陈治道无𠩄顾忌然但语及荣利事则拂衣而起与
人交一以三纲五纪为去𭕒尝曰天下有道则行有
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夫行本也辞而生者
也苟见枝叶之辝去本而未是务
怒溢颜面若将
涚焉翁之卓卓如是则毉又特一事而巳然翁学
行事之大方巳具吾友宋太史濂𠩄为翁墓志兹故
不录而𥨸录其毉之可𫝊者为翁𫝊庶使后之君子
得以互考焉
论曰昔汉严君平
学无不通卖卜成都人有邪𢙣
非正之问则依
龟为陈其利害兴人子言依扵孝
与人弟言依扵顺与人臣言依扵忠史其风声气
莭足以激贪而厉俗翁在婺得道学之源委而混迹
扵医以医来见者未尝不以葆精毓神开其心至
扵一语一默一出一处凡有关扵伦理者尤谆谆训
诲使人𡚒迅感慨
厉之不暇左丘明有云仁人之
言其利㢤信矣若翁者殆古𠩄谓直谅多闻之益
友又可以毉师少之㢤
九灵山房集卷之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