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粹言 (四库全书本)/卷下

卷上 二程粹言 卷下

  钦定四库全书
  程粹言卷下
  宋 杨时 编
  天地篇
  子曰霜金气也露星月之气也露结为霜非也雷由阴阳相薄而成盖沴气也
  子曰雨水冰上温而下寒也陨霜不杀草上寒而下温也
  子曰日月之为物阴阳发见之尤盛者也
  刘安节问人有死于雷霆者无乃素积不善常歉然于其心忽然闻震则惧而死乎子曰非也雷震之也然则雷孰使之乎子曰夫为不善者恶气也赫然而震者天地之怒气也相感而相遇故也曰雷电相因何也子曰动极则阳形也是故钻木戛竹皆可以得火夫二物者未尝有火也以动而取之故也击石火出亦然惟金不可以得火至阴之精也然轧磨既极则亦能热矣阳未尝无也
  或问五德之运有诸子曰有之大河之患少于唐多于今土火异王也
  关子明推占吉凶必言致之之由与处之之道曰大哉人谋其与天地相终始乎故虽天命可以人胜也善飬生者引将尽之年善保国者延既衰之祚有定理也
  子曰冬至之前天地闭塞可谓静矣日月运行未尝息也则谓之不动可乎故曰动静不相离
  子曰致敬乎鬼神理也昵鬼神而求焉斯不知矣子曰阴过之时必害阳小人道盛必害君子欲无害者惟过为防耳弗过防之从或戕之
  或问天帝之异子曰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至妙谓之神以功用谓之鬼神以情性谓之干其实一而已所自而名之者异也夫天专言之则道也
  子曰天地所以不已有常久之道也人能常于可久之道则与天地合
  或问日月有定形乎抑气散而复聚也子曰难言也然究其极致则二端一而已
  范蜀公谓鬼神之际曰佛氏谓生为此死为彼无是理也子曰公无惑则有是言也蜀公曰鬼神影响则世有之子曰公有所见则无是言也
  子曰卜筮在我而应之者蓍龟也祭祀在我而享之者鬼神也夫岂有二理哉亦一人之心而已卜筮者以是心求之其应如响徇以私意及颠错卦象而问焉未有能应者盖无其理也古之言事鬼神者曰如有闻焉如有见焉则是鬼神答之矣非真有见闻也然则如有见闻者谁欤
  子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言理无二也若夫天之所为人之所能则各有分矣
  子曰天地之心以复而见圣人未尝复故未尝见其心子曰天地之道至顺而已矣大人先天不违亦顺理而已矣
  或问鬼神之有无子曰吾为尔言无则圣人有是言矣为尔言有尔得不于吾言求之乎
  子曰天地之间感应而已尚复何事
  子曰日月之在天如人之有目目无背见日月无背照也
  子曰气化之在人与在天一也圣人于其间有功用而已
  子曰天地日月其理一致月受日光而不为之亏月之光乃日之光也地气不上腾天气不下降天气下降至于地中生育万物者乃天之气也
  或问日食有常数者也然治世少而乱世多岂人事乎子曰天人之理甚微非烛理明其孰能识之曰无廼天数人事交相胜负有多寡之应耶子曰似之未易言也
  子曰君子宜获福于天而有贫瘁夭折者气之所钟有不周耳
  子曰天地阴阳之运升降盈虚未尝暂息阳常盈阴常𧇊一盈一𧇊参差不齐而万变生焉故曰物之不齐物之情庄周强齐之岂能齐也
  或谓张绎曰吾至于闲静之地则洒然心悦吾疑其未善也绎以告子子曰然社稷宗庙之中不期敬而自敬是平居未尝敬也使平居无不敬则社稷宗庙之中何敬之改修乎然则以静为悦者必以动为厌方其静时所以能悦静之心又安在哉
  或问人多惑于鬼神怪异之说何也子曰不明理故也求之于事事则奚尽求之于理则无蔽故君子穷理而已
  子曰古今异宜人有所不便者风气之异也日月星辰皆气也亦自异于古耳月何食不受日光也何为不受与日相当阴盛抗阳不下于日也古者鼓以救日月之食然则月之食亦可鼓者以其助阳欤
  子曰五祀非先王之典以为报邪则遗其重而举其轻者夫门之用顾大于井之功乎祭门而不祭井何说也
  子曰当大震惧能自安而不失者惟诚敬而已
  子曰静动者阴阳之本也五气之运则参差不齐矣子曰史迁曰天与善人伯夷善人非耶此以私意度天道也必曰颜何为而夭跖何为而寿指一人而较之非知天者也
  子曰有理则有气有气则有数鬼神者数也数者气之用也
  或谓杀孝妇而旱岂非众冤所感邪子曰众心固冤之耳而一人之精诚自足以动天地也然则杀暴姑而雨岂妇冤既释邪子曰冤气固散矣而众心之愤亦平也
  子曰天地之间善恶均于覆载未尝有意于简别也顾处之有道耳圣人即天地也
  子曰天地之化虽荡荡无穷然阴阳之度寒暑昼夜之变莫不有常久之道所以为中庸也
  子曰万物皆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冬至祭天而祖配之以冬至者气至之始也万物成形于帝人成形于父故以季秋享帝而父配之以季秋者物成之时也
  子曰事鬼神易为尸难孝子有思亲之心以至诚持之则可尽其道矣惟尸象神祖考所以来格者也后世巫觋盖尸之遗意但流为伪妄不足以通幽明矣致神必用尸后世直以尊卑势遂不行三代之末亦不得已焉而废耳
  子曰物之名义与气理通贯天之所以为天本何为哉苍苍焉耳矣其所以名之曰天盖自然之理也名出于理音出于气字书由是不可胜穷矣
  子曰阴阳之气有常存而不散者日月是也有消长而无穷者寒暑是也
  子曰天理生生相续不息无为故也使竭智巧而为之未有能不息也
  子曰在此而梦彼心感通也已死而梦见理感通也明乎感通则何远近死生今古之别哉杨定鬼神之说其能外是乎
  子曰老氏言虚能生气非也阴阳之开阖相因无有先也无有后也可谓今日有阳而后明日有阴则亦可谓今日有形而后明日有影也
  或问天地何以不与圣人同忧也子曰天地不宰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子曰天地生物之气象可见而不可言善观于此者必知道也
  圣贤篇
  或问圣人有过乎子曰圣人而有过则不足以为圣人矣曰夫子学易而后无大过者何谓也子曰非是之谓也犹删诗定书正乐之意也自期年至于五十然后乃赞易则易道之过误者鲜矣曰易亦有过乎曰如八索之类乱易者多矣
  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若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曰吾无隐乎耳吾非生知好古敏以求之者也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等而进也
  子曰损益文质随时之宜三王之法也孔子告颜渊为邦者万世不易之法也
  子曰孟子论子濯孺子之事特曰不背师可称也非言事君之道也事君而若此不忠之大也
  子曰齐桓之正正举其事尔非大正也管子之仁仁之功尔非至仁也
  或问泰伯之三让子曰不立一也逃焉二也文身三也或问赵盾越境果可免乎子曰越境而反且不讨贼犹不免也必曰越境而不反然后可免耳
  子曰泰山虽高矣绝顶之外无预乎山也唐虞事业自尧舜观之亦犹一点浮云过于太虚耳
  子曰桓魋不能害己孔子知矣乃微服过宋象将杀己舜知之矣乃同其忧喜饥溺而死有命焉而禹稷必救之国祚修短有数焉而周公必祈之知性命并行而不相悖然后明圣人之用
  子曰颜回在陋巷淡然进德其声气若不可闻者有孔子在焉若孟子安得不以行道为己任哉
  或问圣人亦有为贫之仕乎子曰为委吏乘田是也或曰亦为之兆乎曰非也为鲁司冦则为之兆也或人因以是勉子从仕子曰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之时又徐为之谋耳
  子曰子厚之气似明道
  子曰天子之职守宗庙而尧舜以天下与人诸侯之职守社稷而大王委去之惟圣贤乃与于此学者守法可也
  子曰圣贤在上天下未尝无小人也能使小人不敢肆其恶而已夫小人之本心亦未尝不知圣贤之可说也故四㓙立尧朝必顺而听命圣人岂不察其终出于恶哉亦喜其面革畏罪而已苟诚信其假善而不知其包藏则危道也是以虽尧舜之盛于此未尝无戒戒所当戒也
  或问伐国不问仁人然则古之人不伐国其伐者皆非仁人乎子曰展禽之时诸侯以土地之故暴民逞欲不义之伐多矣仁人所不忍见也况忍言之乎昔武王伐纣则无非仁人也
  子曰强者易抑子路是也弱者难彊宰我是也
  子曰信一也而有浅深七十子闻一言于仲尼则终身守之而未必知道此信于人者也若夫自信孰得而移之
  刘安节问曰志笃于善而梦其事者正乎不正子曰是亦心动也曰孔子梦见周公何也子曰圣人无非诚梦亦诚不梦亦诚梦则有矣梦见周公则有矣亦岂寝而必梦梦而必见周公欤
  子语杨廸曰近所讲问设端多矣而不识大槩夫二三子岂皆智不足以知之由不能自立于众说漂照之间耳信不笃故也仲尼之门人其所见非尽能与圣人同也惟不敢执已而惟师之信故求而后得夫信而加思乃致知之方也若纷然用疑终亦必亡而已矣
  子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汉王允唐李德裕功未及成而祸败从之者不知苞桑之戒也
  李观有言使管仲而未死内嬖复六人何伤桓公之伯乎子曰管仲为国政之时齐侯之心未蛊也既蛊矣虽两管仲将如之何未有蛊心于女色而尽心于用贤也
  或问郭璞以鸠占何理也子曰举此意向此事则有此兆象矣非鸠可占也使鸠可占非独鸠也
  或问孔子不幸而遇害于匡则颜子死之可乎不可乎子曰今有二人相与远行则患难有相死之道况回于夫子乎曰亲在则可乎子曰今有二人相与搏虎其致心悉力义所当然也至于危急之际顾曰吾有亲则舎而去之是不义之大者也其可否当预于未行之前不当临难而后言也曰父母存不许友以死则如此义何子曰有可者远行搏虎之譬也有不可者如游侠之徒以亲既亡乃为人报仇而杀身则乱民也
  子曰知几者君子之独见非众人所能及也穆生为酒醴而去免于胥靡之辱姜肱为土室之隐免于党锢之祸薛山守箕山之节免于新室之污其知几矣
  子曰汉世之贤良举而后至若公孙弘犹强起之者今则求举而自进也抑曰欲廷对天子之问言天下之事犹之可也苟志于科目之美为进取之资而已得则肆失则沮肆则悦沮则悲不贤不良孰加于此
  子曰守节秉义而才不足以济天下之难者李固王允周𫖮王导之徒是已
  刘安节问高宗得傅说于梦何理也子曰其心求贤辅虽寤寐不忘也故精诚既至则兆见乎梦文王卜猎而获太公亦犹是也曰岂梦之者往乎抑见梦之者来乎曰犹之明鉴有物必鉴岂可谓与鉴物有往来哉
  或问周公欲代武王之死其有是理邪抑曰为之命邪子曰其欲代其兄之死也发于至诚而奚命之论然则在圣人则有可移之理也
  子曰圣贤于乱世虽知道之将废不忍坐视而不救也必区区致力于未极之间强此之衰难彼之进图其暂安而冀其引久苟得为之孔孟之屑为也王允之于汉谢安之于晋亦其庶矣
  子曰仲尼无迹颜子之迹微显孟子之迹著见
  子曰颜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和气自然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显其才用盖亦时焉而已矣学者以颜子为师则于圣人之气象类矣
  子曰古人以兄弟之子犹子也而人自以私意小智观之不见其犹也或谓孔子嫁其女异于兄弟之女是又以私意小智观之不知圣人之心也夫孔子盖以因其年德相配而归之何避嫌之有避嫌之事贤者且不为而况圣人乎
  子曰陈平言宰相之职近乎有学
  子曰颜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
  子曰伯夷不食周粟其道虽隘而又能不念旧恶其量亦宏
  朱光庭问周公仰而思之者其果有所合乎子曰周公固无不合者矣如其有之则必若是其勤劳而不敢已也
  子曰游酢杨时始也为佛氏之学既而知不足安也则来有所请庶乎其能变
  谢良佐既见明道退而门人问曰良佐何如子曰其才能广而充之吾道有望矣
  子曰颜子虚中受道子贡亿度而知之
  子曰子厚尧夫之学善自开大者也尧夫细行或不谨而其卷舒运用亦熟矣
  子曰邦无道而自晦以免患可以为智矣而比干则非不知也
  子曰颜孟知之所至则同至于渊彛温淳则未若颜子者
  子曰观武帝问贤良禹汤水旱厥咎何由公孙弘曰尧遭洪水不闻禹世之有洪水也而不对所由奸人也
  子曰尧舜生而知之者也汤武学而至之者也文之徳似尧舜禹之德似汤武虽然皆圣人也
  子曰身之言履也反之言归乎正也
  子曰仲尼元气也颜子犹春生也孟子则兼秋杀见之矣
  子曰学圣人者必观其气象乡党所载善乎其形容也读而味之想而存之如见乎其人
  子曰鲁卫齐梁之君不足与有为孔孟非不知也然自任以道则无不可为者也
  子曰颜子具体顾微耳在充之而已孟子生而大全顾未粹耳在飬之而已
  子曰传圣人之道以笃实得之者曾子是也易箦之际非几于圣者不及也推此志也禹稷之功其所优为也
  子曰圣人无夣气清也愚人多梦气昏也孔子梦周公诚也盖诚为夜梦之影也学者于此亦可验其心志之定否操术之邪正也
  子曰周勃入北军问士卒如有右袒将何处哉已知其心为刘氏者不必问也当是之时非陈平为之谋亦不能济矣迎文帝于霸桥而请问则非其时见河东守尉于其国而严兵则非其事几于无所能者由不知学也
  子曰仲尼浑然乃天地也颜子粹然犹和风庆云也孟子岩岩然犹泰山北斗也
  周茂叔曰荀卿不知诚子曰既诚矣尚何事于养心哉子曰王仲淹隐德君子也其书有格言非其自著也续之者剿入其说耳所谓售伪必假真也通之所得粹矣非荀扬所及续经其伪益甚矣自汉以来制诏之足纪者寡矣晋宋以后诗之足采者微矣
  孙觉问孔明何如人也子曰王佐曰然则何以区区守一隅不能大有为于天下也子曰孔明欲定中原与先主有成说矣不及而死天也曰圣贤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则不为孔明保一国杀人多矣子曰以天下之力诛天下之贼义有大于杀也孔子请讨陈恒使鲁用之能不戮一人乎曰三国之兴孰为正子曰蜀之君臣志在兴复汉室正矣
  子曰杨墨学仁义而失之者则后之学者有不为仁义者则其失岂特杨墨哉
  子曰与巽之语闻而多碍者先入也与与叔语宜碍而信者致诚也
  子曰君子正已而无恤乎人沙随之会晋侯怒成公后期而不见鲁当是时国家有难彼曲我直君子不以为耻也
  子曰世云汉高能用子房非也子房用汉高耳
  子曰扬子云去就无足观其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则悔其蹈乱无先知之明也其曰逊于不虞以保天命则欲以苟容为全身之道也使彼知圣贤见几而作其及是乎苟至于无可奈何则区区之命亦安足保也
  子曰尧夫𬓛怀放旷如空中楼阁四通八达也
  子曰扬子云之过非必见于美新投阁也夫其黾勉莽贤之间而不能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
  子曰韩信多多益办分数明而已
  子曰君实谓其应世之具犹药之参苓也可以补养和平不可以攻治沉痼自处如是必有救之之术矣
  或问舜能化瞽象于不格奸而何为不能化商均也子曰舜以天下与人必得如己者故难于商均之恶岂闻如瞽象之甚焉
  子曰张良进退出处之际皆有理盖儒者也
  子曰孔门善问无若颜子而乃终日如愚无所问也子曰司马君实能受尽言故与之言必尽
  子曰颜子默识曾子笃实得圣人之道者二子也或谓颜子为人殆怯乎子曰孰勇于颜子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有而若无实而若虚孰勇于颜子
  或问汉文多灾异汉宣多祥瑞何也子曰如小人日行不善人不以为言君子一有不善则群起而议之一道也白者易污全者易毁一道也以风雅考之幽王大恶为小恶宣王小恶为大恶一道也
  子曰孟子言已志有德之言也论圣人之事造道之言也
  子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之而未能至之者也或问伊尹出处有似乎孔子而非圣之时何也子曰其任也气象胜
  子曰人有颜子之德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之事功与禹稷并
  或问孟子何以能知言子曰譬之坐乎堂上则其辨堂下之声如丝竹也苟杂处乎众言之间群音嚣嚣然已且不能自明尚何暇他人之知乎
  子曰孔子为宰为陪臣皆可以行大道若孟子必得宾师之位而后行也
  子曰明叔明辨有才气其于世务练习盖美才也其学晩溺于佛所谓日月至焉而已者岂不可惜哉
  游酢得西铭诵之则涣然于心曰此中庸之理也能求于语言之外也
  子曰和叔任道风力甚劲而深潜镇密则于与叔不逮鲜于侁问曰颜子何以能不改其乐子曰知其所乐则知其不改谓其所乐者何乐也曰乐道而已子曰使颜子以道为可乐而乐乎则非颜子矣他曰侁以语邹浩浩曰吾虽未识夫子而知其心矣
  或谓佛氏引人入道比之孔子为径直乎子曰果其径也则仲尼岂固使学者迂曲其所行而难于有至哉故求径途而之大道是犹冒险阻披荆棘以祈至于四达之衢尔
  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也孔子圣之时者也知易者莫如孟子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天子之事也知春秋者莫如孟子矣
  子曰孔子之道著见于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
  子曰闻善言则拜者禹之所以为圣也以能问于不能者颜子之所以为贤也后之学者有一善则充然而自足哀哉
  或问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而于拂父母之心孰重子曰非直不告也告而不可然后尧使之娶耳尧以君命命瞽瞍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在瞽瞍不敢违而在舜为可娶也君臣父子夫妇之道于是乎皆得曰然则象将杀舜而尧不治焉何也子曰象之欲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慝而治之非尧也
  子曰伊尹之耕于莘傅说之筑于岩天下之事非一一而学之天下之贤才非人人而知之也明其在我者而已
  子曰董子有言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度越诸子远矣
  或问陋巷贫贱之人亦有以自乐何独颜子子曰贫贱而在陋巷俄然处富贵则失其本心者众矣颜子箪瓢由是万锺由是
  子曰有学不至而言至者循其言可以入道门人曰何谓也子曰真积力久则入荀卿之言也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河之浸膏泽之⿰氵閠 -- 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杜预之言也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诚之积也管子之言也此三者循其言皆可以入道而三子初不能及此也
  子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才有以文学入者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
  子曰老氏之言杂权诈秦愚黔首其术盖有所自或问高宗之于傅说文王之于太公知之素矣恐民之未信也故假梦卜以重其事子曰然则是伪也圣人无伪
  子曰盟可用要之则不可用要而盟与不盟同使要盟而可用则卖国背君亦可要也是故孔子舍蒲人之约而卒适卫
  子曰颜子之怒在物而不在已故不迁
  子曰仲尼之门不仕于大夫之家惟颜闵曾子数人而已
  或问小白子纠孰长子曰小白长何以知之子曰汉史不云乎齐桓杀其弟盖古之传者云尔有如子纠兄也管仲辅之为得正小白既夺其国而又杀之则管仲之与桓公乃不与同世之仇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甚害于义而启后世反复不忠之患乎
  子曰生而知之者谓理也义也若古今之故非学不能知也故孔子问礼乐访官名而不害乎生知也礼乐官名其文制有旧非可凿知而苟为者
  子曰人所不可能者圣人不为也或曰周公能为人臣所不能为陋哉斯言也
  子曰荀子谓博闻广见可以取道欲力行尧舜之所行其所学皆外也
  子曰工尹商阳追吴师既及之而曰我朝不坐宴不与杀三人足以反命夫商阳惟当致力君命而乃行私情于其间慢莫甚焉孔子盖不与也其曰杀人之中又有礼焉盖记礼者之谬也
  子曰曾子易箦之际志于正而已矣无所虑也与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者同心也
  子曰孔子之道得其传者曾子而已矣时门弟子才辩明智之士非不众也而传圣人之道者乃质鲁之人也观易箦之事非几于圣者不足以臻此继其传者有子思则可见矣
  刘安节问孔子未尝以仁许人而称管仲曰如其仁何也子曰阐幽之道也子路以管仲不死于子纠为未仁其言仲者小矣是以圣人推其有仁之功或抑或扬各有攸当圣人之言类如此学者自得可也
  子曰在邦家而无怨圣人发明仲弓使之知仁也然在家而有怨者焉舜是也在邦而有怨者焉周公是也
  子曰尧舜孔子语其圣则不异语其事功则有异子曰象忧喜舜亦忧喜天理人情之至也舜之于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管叔初未尝有恶使周公逆度其兄将畔而不使是诚何心哉惟管叔之畔非周公所能知也则其过有所不免矣
  子曰齐王欲飬弟子以万锺使夫国人有所矜式其心善矣于孟子有可处之义也然时子以利诱孟子门人故孟子曰我非欲富也如其欲富则辞十万而受万乎故当知孟子非不肯为国人矜式者特不可以利诱耳
  子曰不已则无间天之道也纯则不二文王之德也文王其犹天欤
  或问庄周何如子曰其学无礼无本然形容道理之言则亦有善者
  子曰世之博闻强识者众矣其终未有不入于禅学者特立不惑子厚尧夫而已然其说之流亦未免于有弊也
  子曰瞻之在前未能及也忽焉在后则又过也其差甚微其失则有过不及之异是微也惟颜子知之故兴卓尔之叹也
  或问后世有作虞帝弗可及何也子曰譬之于地肇开而种之其资毓于物者如何其茂也久则渐磨矣虞舜当未开之时及其聪明如此其盛宜乎后世莫能及也胡不观之有天地之盛衰有一时之盛衰有一月之盛衰有一辰之盛衰一国有几家一家有几人其荣枯休戚未有同者阴阳消长气之不齐理之常也
  子曰知之既至其意自诚其心自正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至也知之至是以未尝复行有复行焉者知之不至耳
  子曰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或过或不及无非恶也杨墨之类是也
  明道十五六时周茂叔论圣道之要遂厌科举慨然欲为道学而未知其方也及泛滥于诸家出入于释老者几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
  明道志康节之墓曰先生少时自雄其才慷慨有大志既学力慕高远谓先王之事为可必至及其学益老德益邵玩心高明观天地运化阴阳消长以达乎万物之变然后颓然乎顺浩然乎归德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然不事表暴不设防畛正而不谅通而不污清明坦夷洞彻中外其与人言必依于孝弟忠信乐道人之善而未尝及其恶故贤者乐其德不肖者服其化所以厚风俗成人材之功亦多矣昔七十子学于仲尼其传可见者惟曾子所以告子思而子思所以授孟子者耳其馀门人各以其才之所宜为学虽同尊圣人所因而入者门户则众矣况后此千有馀岁师道不立学者莫知所从来独先生之学得之于李挺之挺之得之于穆伯长推其源流远有端绪今李穆之言及其行事槩可见也而先生纯一不杂汪洋高大乃其所自得者多矣然而名其学者岂所谓门户之众各有所因而入者与语成德者昔难其居若先生之道以其所至而论之可谓安且成矣
  伯淳既没公卿大夫议以明道先生号之子为之言曰周公死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天不憗遗哲人早世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见斯名之称情山可夷谷可堙明道之名亘万古而长存也
  君臣篇
  子曰人君欲附天下当显明其道诚意以待物恕巳以及人发政施仁使四海蒙其惠泽可也若乃暴其小惠违道干誉欲致天下之亲已则其道狭矣非特人君为然也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用否在君而已不可阿谀逢迎以求君之厚已也虽朋友亦然修身诚意以待之䟽戚在人而已不可巧言令色曲从苟合以求人之与己也虽乡党亲戚亦然
  子曰君道以人心悦服为本
  子曰君臣朋友之际其合不正未有久而不离者故贤者顺理而安行智者知几而固守
  子曰君子有为于天下惟义而已不可则止无苟为亦无必为
  子曰止恶当于其微至盛而后禁则劳而有伤矣君恶既甚虽以圣人救之亦不免咈违也民恶既甚虽以圣人治之亦不免于刑戮也
  子曰人臣以忠信善道事其君者必达其所蔽而因其所明乃能入矣虽有所蔽亦有所明未有𡨋然而皆蔽者也古之善諌者必因君心所明而后见纳是故讦直强果者其说多忤温厚明辨者其说多行爱戚姬将易嫡庶是其所蔽也素重四老人之贤而不能致是其所明也四老人之力孰与夫公卿及天下之心其言之切孰与周昌叔孙通也高祖不从彼而从此者留侯不攻其蔽而救其明也赵王太后爱其少子长安君不使为质于齐是其蔽也爱之欲其富贵久长于齐是其所明也左师触詟所以导之者亦因其明尔故其受命如响夫教人者亦如此而已
  子曰小人之于君能深夺其志未有由显明以道合者子曰王者奉若天道动无非天者故称天王命则天命也讨则天讨也尽天道者王道也后世以智力持天下者霸道也
  子曰人臣身居大位功盖天下而民怀之则危疑之地也必也诚积于中动不违理威福不自已出人惟知有君而已然后位极而无逼上之嫌势重而无专权之过斯可谓明哲君子矣周公孔明其人也郭子仪有再造社稷之功威震人主而上不疑之也亦其次欤
  张子厚再召如京师过子曰往终无补也不如退而闲居讲明道义以资后学犹之可也子曰何必然义当往则往义当来则来耳
  子曰刚健之臣事柔弱之君而不为矫餙之行者鲜矣夫上下之交不诚而以伪也其能久相有乎
  或问升卦有大臣之事乎子曰道何所不在曰大臣而犹升也则何之矣子曰上则升君于道下则升贤于朝已则止其分耳分则当止德则当升也尽是道者文王也
  子曰士有志在朝廷而才不足者有才可以济而诚不至者诚苟至焉正色率下则用之天下治矣
  刘安节问赐鲁天子礼乐以祀周公可乎子曰不可人臣而用天子之所用周公之法乱矣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过也王氏谓人臣有不能为之功而周公能之故赐以人臣不能用之礼乐非也人臣无不能为之功周公亦尽其分耳人臣所当为者而不为则谁为之也事亲若曾子可也其孝非过乎子之分也亦免责而已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苟不尽其责之所当为则事业何自而立而谓人臣有不能为之功是犹曰人子有不能为之孝也而可乎后世有恃功责报而怏怏于君者必此之言夫
  子曰当为国之时既尽其防虑之道矣而犹不免则何也苟惟致其命安其然则危塞险难无足以动其心者行吾义而已斯可谓之君子
  子曰君子之处高位也有拯而无随焉在下位也则有当拯有当随焉
  或问为官僚而言事于长理直则不见从也则如之何子曰亦权其轻重而已事重于去则当去事轻于去则当留事大于争则当争事小于争则当已虽然今之仕于官者其有能去者必有之矣而吾未之见也
  范公为谏官尝谏上曰今欲富国强兵将何以为子闻之曰野哉乌足以格其君周礼所记亦有强富之术惟孟子为梁惠王言利之不可为至于不夺不餍言兵之不可用至于及其所爱也庶乎其可矣
  子曰凡谏说于君论辨于人理胜则事明气忿则招拂子曰臣贤于君则辅君以所不能伊尹之于太甲周公之于成王孔明之于刘禅是也臣不及君则赞助之而已
  子曰君子之事君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诚以感发其志而已诚积而动则虽昏蒙可开也虽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之人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以已诚上达而其君信之之笃耳管仲之相桓公孔明之辅后主是也
  或问陈平当王诸吕时何不谏曰王陵廷争不从则去其位平自意复谏者未必不激吕氏之怒也夫汉初君臣徒以智力相胜胜者为君其臣之者非心悦而臣事之也当王诸吕时而责平等以死节庸肯苟死乎
  子曰士方在下自进而干君未有信而用之者也古之君子必待上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崇巳以为大也盖尊德乐道之诚心不如是不足与有为耳
  或谓屯之九五曰屯其膏然则人君亦有屯乎子曰非谓其名位有损也号令有所不行德泽有所不下威权去已而不识所収如鲁昭公高贵乡公是也或不胜其忿起而骤正之则致㓙之道其惟盘庚周宣乎修德用贤追先王之政而诸侯复朝焉盖以道驯致不以暴为之也若唐之僖宗昭宗是也恬然不为至于屯极则有亡而已
  昔有典选其子当迁官而固不之迁者其心本自以为公而不知乃所以为私也或曰古者直道而行于嫌有所不必避后世人伪竞生是以不免耳
  子曰非无时也时者人之所为盖无其人耳
  子曰择才而用虽在君以身许国则在已道合而后进得正则吉矣汲汲以求遇者终必自失非君子自重之道也故伊尹武侯救世之心非不切必待礼而后出者以此
  子曰事君者知人主不当自圣则不为謟谀之言知人臣义无私交则不为阿党之计
  或问臣子加谥于君父当极其美有诸曰正终大事也加君父以不正之谥知忠孝者不为也
  子曰人臣之义位愈高而思所以报国者当愈勤饥则为用饱则飞去是以鹰犬自期也曾是之谓爱身乎
  或谓礼局设官地清而职闲可居也子曰朝廷举动有一违礼则礼官当任其责安得谓之闲
  或曰未有大臣如介甫得君者子曰介甫自知之其求去自表于上曰忠不足取信事事待于自明使君臣之契果深而有是言乎
  子曰君贵明不贵察臣贵正不贵权
  子曰君子不轻天下而重其身不轻其身而重天下凡为其所当为不为其所不可为者而已
  或问孔子事君尽礼而人以为謟礼与謟异矣謟何疑于尽礼子曰当时事君者于礼不能尽也故以讥圣人非孔子而言必曰小人以为謟也孔子曰人以为謟而已圣人道大德宏故其言如此
  子进讲至南容三复白圭中侍谓讲至南字请隐之子不听讲毕进曰人君居兆人之上处天下之尊只惧怕人过为崇奉以生骄慢之心此皆进习謟媚以飬之耳昔仁宗之世宫嫔谓正月为初月易蒸饼曰炊饼皆此类天下至今以为非嫌名旧名请勿复讳也翼日孙觉讲曰子畏于正子曰以讳之故独无地名可称也谓畏于正此何义也
  司马温公吕申公韩康公上子行义于朝遂命以官典西都之教子辞不听又辞曰上嗣位之初方图大治首㧞一人于𤱶亩之中宜得英材使天下耸动知朝廷之急贤也今乃官使庸常之人则天下何望后世何观朝廷之举何为臣之受也何义臣虽至愚敢贪宠禄以速戾于厥躬是以罔虞刑威而必尽其说愿陛下广知人之明以照四方充取臣之心以求真贤求之以其方待之以其道虽圣贤亦将为陛下出矣况如臣者何足道哉又不听而召之至京师且使校雠馆阁子以布衣造朝也则曰草莱之臣蒙召而至未见君先受命非礼也既见于廷又命之陛对遂有讲筵之除子退而上䟽曰知人则哲尧舜所难臣进对于顷刻之间陛下见臣何者而遽加擢任也今之用臣盖非常之举必将责其报效此天下之所观听也苟或不然则失望于今而贻笑于后可不谨哉臣请有所言焉古之人君守成业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其所以成德则由乎周公周公之辅成王也㓜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皆正人故习与性长化与心成今陛下春秋方富辅飬之道不可不至也所谓辅飬之道非谓告诏以言过而后谏也尤在涵飬薫陶之而已矣今夫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宦官之时少则气质自化德器自成臣欲谨选贤德之士以侍劝讲讲读既罢常留以偹访问从容燕语不独渐摩德义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日积既久自然通达比之深处宫闱为益多矣夫傅德义者在乎防闻见之非节嗜欲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冝存畏谨之心故左右近侍冝选老成重厚小心之人服餙器用皆须朴实之物俾华巧靡丽不至于前浅俗之言不入于耳凡动作言语必使劝讲者知之庶㡬随事箴规应时谏正调䕶圣躬莫过乎此矣人君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惧而莫敢仰视万方崇奉而所欲必得苟非知道畏义所飬如此其成则中常之君无不骄肆英明之主自然满假此古今同患治乱所由也所以周公告成王称前王之德以寅畏祗惧为首云夫儒者得以经术进说于人君言听则志行自昔抱道之士孰不愿之顾恨弗获然自古君臣道合靡不由至诚感通信以发志臣也道未行于室家善未孚于乡党而何足以动人主之心乎苟不度其诚之未至而姑善辞说于进退之间为一时之观则可矣必欲通于神明光于四海久而无斁臣知其不可也是以欲进而思义喜时以愧已夫海宇至广贤俊非一人愿博谋群臣旁加収择期得出类之贤寘诸左右辅成圣德则为宗社生灵之福矣久之意有不合上书太后曰臣鄙人也少不喜进取以读书求道为事于兹几三十年昔在两朝累为当涂者荐扬臣于是时自顾道学之不足不愿仕也及上嗣位陛下临朝大臣仰体求贤愿治之心搜扬岩穴首及微臣以为召而不往子思孟轲则可盖二人者处宾师之位不往所以规其君也如臣微贱食土之毛而为王民召而不至则邦有常宪矣是以奔走承命甫至阙庭之外又有馆职之除方且表辞遂蒙赐对臣于是时尚未有意于仕也进至(⿱𥫗廉)-- 帘陛咫尺天光未尝一言及于朝政陛下视臣岂求进者哉既而亲奉玉音擢寘经筵事出望外惘然惊惕臣于斯时虽以不才而辞然许国之心已萌矣辞不获命于是服勤厥职夫性朴而言拙臣之所短也若夫爱上之心事上之礼告上之道则不敢不尽也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开纳忠言委用耆德直欲举太平不止于因循苟安而已苟能日谨一日天下之事诚不足虑而方今所谓至急为长久之计则莫若辅飬上德历观前古成就㓜主莫偹于周公为万世之法愿陛下扩高世之见以圣人之言为必可信以先王之道为必可行勿狃滞于近规勿迁惑于众口然后知周公诚不我欺也考之立政之书其言常伯常任之尊与缀衣虎贲之贱同以为戒要在得人以为知恤者鲜也终篇反复惟此一事而已夫仆臣正厥后克圣左右侍御仆从罔匪正人旦夕承弼然后起居出入无违礼也发号施令无不善也后世不复知此以为人主就学所以渉书史览古今也夫此一端而已苟曰如是而足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导又何必置官设职求贤德之士哉自古帝王才质鲜不过人然完德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辅飬不得其道而势位使之然也臣服职以来六侍经筵但见诸臣拱手默坐当讲说者竦立案傍觧释数行则已肃退如此虽弥年积岁所益几何也亦已异于周公辅成王之道矣或以为上方冲㓜宜尔者不知本之论也古之人自能食能言而教之是故大学之法以豫为先盖人之㓜也智愚未有所主则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者日复一日虽有䜛说揺惑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虑偏好生于内众口辩言铄于外欲其纯全不可得已故所急在先而不忧其太早也或又曰圣上天资至美自无违道则尤非也莫圣于禹而益以丹朱傲游慢虐为之戒禹岂不知是也以唐太宗之聪睿躬历艰难力平祸乱年亦长矣其始也恶隋焬帝之侈丽毁其层观未六五年乃欲治乾阳殿矣人心奚常之有所以圣贤处崇高之位当盛明之际不忘规戒为虑至深远也况㓜冲之君而可懈于闲邪拂违之道乎夫开发之道有方而明习之益至切夫学悦而后入宜使上心㤗而体舒然后有所悦怿今也前对大臣动虞违谬一言之出史必书之非所以逊人主之志而乐于学也凡侍讲读皆使兼视他职比于辅导则弗专矣夫告于人者非积其诚意则不能感发古人以蒲卢喻教谓以诚化也今夫钟怒而击之则声武悲而击之则声哀诚意之入也其于人亦犹是矣若使营营于职事纷纷于心思及至上前然后责功于简册望化于颊舌不亦浅乎道衰学废世不得闻此言也久矣虽闻之必笑之以为迂且诞也陛下高识远见当蒙鉴采圣学不传臣幸得之于遗经不自量度方且区区驾其说于学以示天下后世不虞幸会得备讲说于人主之侧诚使臣得以所学上沃帝聪则圣人之道有可行之望岂特臣之幸哉
  神宗首召伯淳首访致治之要子对曰君道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至正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上曰定志之道何如子对曰正心诚意择善而固执之也夫义理不先定则多听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必也以圣人之训为必当从以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驳杂之政所牵滞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改信道极于笃自知极于明去邪勿疑任贤勿贰必期致治如三代之隆而后已也然患常生于忽微而治亦戒乎渐习故古之人君虽从容燕闲必有诵训箴谏左右前后罔匪正人辅成德业臣愿尊礼老成访求儒学之士不必劳以官职俾日亲便坐讲论道义又博延俊彦陪侍法从朝夕延见讲磨治体则睿治益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靡日益偷薄末俗哓哓无复廉耻盖亦尊德乐义之风未孚而笃诚忠厚之化尚郁也惟陛下稽圣人之训法先王之治体乾刚健而力行之则天下之幸上嘉纳焉
  明道告神宗曰人君当防未萌之欲上拱手前坐曰当为卿戒之因论人才上曰朕未之见也曰陛下奈何轻天下士上耸然曰朕不敢明道之未为台谏也察荆公已信用矣明道每进见必陈君道以至诚仁爱为本未尝一言及功利上始疑其迂阔而礼貎不少替也一日极论治道上敛容谢曰此尧舜之事也朕何敢当明道愀然曰陛下此言非天下之福上益敬之荆公画䇿寖行子意多不合令出有不便者即论奏之其尤有益则论大臣不同心谓小臣预大计谓青苗収二分之息谓鬻祠部度牒良民为僧谓民情怨咨而公论壅遏谓兴利之臣日进而尚德之风寖衰上不敢用子遂以罪去
  明道补外官入辞上犹眷眷问政他日明道曰当是时吾不能感动君心顾吾学未至德未成也虽然河滨之人捧土塞孟津亦复可笑人力不胜以至于今岂非命哉
  心性篇
  刘安节问心有限量乎曰天下无性外之物以有限量之形气用之不以其道安能广大其心也心则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所主为心实一道也通乎道则何限量之有必曰有限量是性外有物乎
  子曰耳目能视听而不能远者气有限也心无远近子曰占出于自然之理声发于自然之气听声者知其资之善恶善卜者知其人之姓氏是一道也
  子曰论性而不及气则不偹论气而不及性则不明子曰冲漠无朕而万象森然未应不为先已应不为后如百寻之木本根枝叶则一气也若曰高明之极无形可见必也形诸轨辙之间非也高明之极轨辙之间皆一贯耳
  子曰见闻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德性所知德性所知不待于闻见
  子曰告子言生之谓性通人物而言之也孟子道性善极本原而语之也生之谓性其言是也然人有人之性物有物之性牛有牛之性马有马之性而告子一之则不可也使孟子不深问吿子不嗣说乌知告子之未知义孟子为知言
  子曰凡物既散则尽未有能复归本原之地也造化不穷盖生气也近取诸身于出入息气见阖辟往来之理呼气既往往则不返非吸既往之气而后为呼也
  或问性与天道是诚不可得而闻乎子曰可自得之而不可以言传也他日谢良佐曰子贡即夫子之文章而知性与天道矣使其不闻又安能言之夫子可谓善言子贡可谓善听
  子曰人心必有所止无止则听于物惟物之听何所往而不妄也或曰心在我既已入于妄矣将谁使之子曰心实使之
  子曰视听言动身之用也由中而应乎外制乎外所以飬其中也
  子曰心本至虚必应物无迹也蔽交于前其中则迁故视听言动必复于理制于外所以安其中也久则诚矣
  张子曰性通极于无气其一物耳命同禀于性遇其适然耳力行不至难以语性可以言气行同报异难以语命可以言遇也或问命与遇异乎子曰遇不遇即命也曰长平死者四十万其命齐乎子曰遇白起则命也有如四海九州之人同日而死也则亦常事尔世之人以为是骇然耳所见少也
  或问韩文公扬雄言性如何子曰其所言者才耳或问尽心之道岂谓有恻隐之心而尽乎恻隐有羞恶之心而尽乎羞恶也哉子曰尽则无不尽苟一一而尽之乌乎而能尽
  韩侍郎曰凡人视听言动不免幻妄者盖性之不善也子哂之曰谓性不善者则求一善性而易之可乎
  子曰君子虑及天下后世而不止乎一身者穷理而不尽性也小人以一朝之忿曾身之不遑恤非其性之尽也
  子曰天人无二不必以合言性无内外不可以分语子曰理与心一而人不能会为一者有已则喜自私私则万殊冝其难一也
  子曰气质沉静于受学为易
  子曰志御气则治气役志则乱人忿欲胜志者有矣以义理胜气者鲜矣
  王介甫曰因物之性而生之直内之敬也成物之形而不可易方外之义也子曰信斯言也是物先有性然后坤因而生之则可乎
  子曰动以人则妄动以天则无妄
  子曰言愈多于道未必明故言以简为贵
  子曰不知性善不可以言学知性之善而以忠信为本是曰先立乎其大者也
  或曰穷理智之事也尽性仁之事也至于命圣人之事也子曰不然也诚穷理则性命皆在是盖立言之势不得不云尔也
  子曰有为不善于我之侧而我不见有言善事于我之侧而我闻之者敬也心主于一也
  或曰惟闭目静坐为可以飬心子曰岂其然乎有心于息虑则思虑不可息矣
  子曰人之知识未尝不全其蒙者犹寐也呼而觉之斯不蒙矣
  子曰有得无得于其心气验之裕然而无不充悦者实有得也切切然心劳而气耗谓已有得皆揣度而知之者也
  子曰所守不约则泛然而无功约莫如敬
  子曰守之必严执之必定少怠而纵之则存者亡矣子曰义理客气相为消长者也以其消长多寡而君子小人之分曰以相远矣
  子曰公则同私则异同者天心也
  或问人有耻不能之心可乎子曰耻不能而为之可也耻不能而隐之不可也至于疾人之能又大不可也若夫小道曲艺虽不能焉君子不耻也
  或问君子存之何所存也子曰存天理也天理未尝亡而庶民则亡之者众矣
  或问志乎道而玩之不乐居之不安何也子曰毋乃助之长欤
  子曰人莫不知命之不可迁也临患难而能不惧处贫贱而能不变视富贵而能不慕者吾未见其人也
  或问敬忠孚信之别子曰一心之谓敬尽心之谓忠存之于中之谓孚见之于事之谓信
  子曰自得而动者犹以手举物无不从也虑而后动者犹以物取物有中有不中矣
  或问人性本明其有蔽何也子曰性无不善其偏蔽者由气禀清浊之不齐也
  子曰德性云者言性可贵也性之德言性所有也张子曰太虚至清清则无碍无碍故神反清则浊浊则有碍碍则形窒矣子曰神气相极周而无馀谓气外有神神外有气是两之也清者为神浊者何独非神乎
  或问独处夜行而多惧心何也子曰烛理不明也明理则知所惧者皆妄又何惧矣知其妄而犹不免者气不充也敬不足也
  子曰以私已为心者枉道拂理謟曲邪侫无所不至不仁孰甚焉
  子曰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刘安节问曰孝弟之行何以能尽性至命也子曰世之言道者以性命为高远孝弟为切近而不知其一统道无本末精粗之别洒扫应对形而上者在焉世岂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心至命者亦由之而弗知也人见礼乐坏崩则曰礼乐亡矣然未尝亡也夫盗贼人之至不足道者也必有统属必有听顺然后能群起而谓礼乐一日亡可乎礼乐无所不在而未尝亡也则于穷神知化乎何有
  子曰未有不能体道而能无思者故坐忘则坐驰有忘之心是则思而已矣
  或问性之成形犹金之为器欤子曰气比之金可也不可以比性
  子曰言不足以得意得意则言可忘矣非心自得之终非已物
  子曰泛乎其思之不如守约思则来舍则去思之弗熟也
  子曰天德云者谓所受于天者未尝不全也苟无污坏则直行之耳或有污坏则敬以复之耳其不必治而修则不治而修义也其必治而修则治而修亦义也其全天德一也
  或问性善而情不善乎子曰情者性之动也要归之正而已亦何得以不善名之
  子曰受于天之谓性禀于气之谓才才有善否由气禀有偏正也性则无不善能飬其气以复其正则才亦无不善矣
  或问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何以异子曰赤子之心已发发而去道未远也圣人之心如明镜如止水
  或问志意之别子曰志自所存主言之发则意也发而当理也发而不当私也
  子曰弘而不毅则难立毅而不弘则无以居之
  杨廸言于子曰心迹固夫子以为无可判之理廸也疑焉子曰然则舜同象之忧喜孟子不以为伪即是宜精思以得之而何易言也
  子曰与叔昔者之学杂故常以思虑纷扰为患而今也求所以虚而静之遂以飬气为有助也夫养气之道非槁形灰心之谓也人者生物也不能不动而欲槁其形不能不思而欲灰其心心灰而形槁则是死而已也其从事于敬以直内所患则亡矣
  游酢曰能戒谨于不睹不闻之中则上天之载可循序而进矣子曰是则然矣虽然其序如之何循之又如何也荀卿曰始乎为士终也为圣其言是也而曰性者恶也礼者伪也然则由士而圣人者彼亦不知其所循之序矣可不深思而谨择乎
  子曰有能全体此心学虽未尽但随分以应事物虽不中不远矣
  子曰西北与东南人材不同气之厚薄异也
  或问心有存亡乎子曰以心无形体也自操舍言之耳夫心之所存一主乎事则在此矣子因以目视地曰过则无声臭矣其曰放心者谓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是放也心则无存亡矣
  子曰佛者平居高谈自谓见性得尽至其应物处事则有惘然不知者是实未尽所得也
  或问有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何也子曰求则是有思也思则是已发也然则何所据依何以用功哉子曰存飬而已矣及其久也喜怒哀乐之发不期中而自中矣
  子曰不欲则不惑惑者由有所欲也欲非必盘乐也心有所向无非欲也
  或曰心未有所感之时何所寓也子曰莫知其乡何为而求所寓有寓非所以言心也惟敬以操之而已
  子曰邪说虽炽终不能胜正道以人之秉彛不可亡也然亦恶其善惑人心是以孟子欲正人心息邪说
  子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子曰善恶云云者犹杞桞之论也善恶混云者犹湍水之说也
  子曰人性果恶耶则圣人何为能反其性以至于斯也子曰命受于天或者服饵致寿是天命而可增益也子曰卜筮将以决疑也今之人独计其一身之穷通而已非惑夫
  子曰君子以识为本行次焉今有人力能行之而识不足以知之则有异端之惑将流荡而不知反好恶失其宜是非乱其真虽有尾生之信曾子之孝吾弗贵也
  子厚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弗忘勿助长者其入神之奥乎学者欲以思虑求之既以自累其心于不神矣乌得而求之哉子曰有所事乃有思也无思则无事矣孟子于是论飬气之道而未遽及夫神也子厚曰勿忘者亦不舍其灵明善应之耳子曰存不舍之心安得谓之灵明然则其能善乎子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此学者所宜尽心也
  子曰夜气之所存者良知也良能也苟扩而充之化旦昼之所梏为夜气之所存然后有以至于圣人也
  子曰甚矣欲之害人也人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不知则至于灭天理而不知反故目则欲色耳则欲声鼻则欲香口则欲味体则欲安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觉莫要于思惟思为能窒欲
  子曰自性得者皆善也而有仁义礼智之名者以其所施之不同合而言之一道也舍而行之是悖理而违道也而世言道与性者必曰超然𣺌乎四端之外是亦不学之过也
  子曰闻见之知非德性之知德性所知不假闻见子曰世之人乐其所不当乐不乐其所当乐慕其所不当慕不慕其所当慕皆由不思轻重之分不知求放心而求放鸡犬者也
  子曰有一物而相离者如形无影不害其成形水无波不害其为水有两物而必相须者心无目不能视目无心不能识也
  子曰莫大于性小人云者非其性然也自溺于小而已是故圣人闵之
  子曰人之性犹器受光于日佛氏言性犹置器日下倾此于彼耳日固未尝动也
  子曰心具天德心有不尽则于天德不尽其于知天难矣
  子曰真元之气气所由生外物之气不得以杂之然必资物之气而后可以飬元气本一气也人居天地一气之中犹鱼之在水饮食之真味寒暑之节宣皆外气涵飬之道也
  子曰神与气未尝相离不以生存不以死亡而佛言有一物不亡而常存能盗胎夺䕃则无是理也
  子曰不诚不庄而曰尽性者无之性之德无伪慢不免乎伪慢者未尝知其性也
  子曰体会必以心谓体会非心于是有心小性大之说圣人之心与天为一或者滞心于智识之间故自见其小耳
  或问克伐怨欲不行而非仁何也子曰无是四者非仁而何原宪之问在于止而不行未免于有是心也故曰可以为难而已盖将以起原宪之问而进之而宪不能也
  或问君子存之如何其存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乃存之之道也
  子曰无妄天性也万物各得其性一毫不加损矣子曰感而遂通感非自外也
  子曰退藏于密者用之源也
  子曰人心私欲也危而不安道心天理也微而难得惟其如是所以贵于精一也精之一之然后能执其中中者极至之谓也
  子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子思开示学者切要之语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其意亦犹是也有得于此者乐则生生则乌可已也无得于此者役役于见闻知思为机变之巧而已
  子曰知命者达理也受命者得其应也天之应若影响然得其应者常理也致微而观之未有不应者自浅狭之所见则谓其有差矣天命可易乎然有可易者惟其有德者能之
  韩康公曰今有人顿然明尽者子信诸子曰必也生而知之然未之见也凡所贵乎学者不谓生而知之者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存其心飬其性所以事天也言其至也佛氏于阴阳生死古今未之识也而谓得夫形而上者与吾圣人无二致可乎人才智愈明其所䧟溺愈深可不戒乎
  子曰学必知自慊之道有一毫不自慊则子厚所谓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也
  子曰帅气在志养气在直内有私意则馁无不义则浩然
  子曰心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子曰质之美者一明即尽浊滓浑化斯与天地同体矣庄敬持养抑其次也及其至则一也
  或问多怒多惊何也子曰主心不定也
  子曰心尽乎智周万物而不尽乎如死灰形尽乎动容周旋而不尽乎如槁木以寂灭湛静为道者其分远矣
  张子厚问伯淳曰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何也子曰所谓定者静亦定动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苟以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性为有内外也性为随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在内也是有意于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苟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生于西也非其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其害在于是内而自私也用智也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何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圣人未尝绝物而不应也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能以方怒之时遽忘怒心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
  人物篇
  子曰万物之始气化而已既形气相禅则形化长而气化消
  子曰人以累物为患必以忘物为贤其失一也
  子曰物固有是理因而充长之不俟乎造为故曰益长裕而不设设则伪矣
  子曰观物理以察已之理明则无往而不识矣
  子曰君子循理故常㤗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
  子曰时者圣人之所不能为也而人之智愚世之治乱圣人必示以可易之道者岂徒为教哉盖有其理也
  子曰物形有小大精粗之不同神则一而已
  子曰物相入则相说说则相入说以正为贵君子之道致说于民如天地之施焉
  子曰君子之自尚盖非一致有抱道不偶而高洁自守者焉有知止足之戒退而保身者焉有量能度分安于不求者焉有清介远引不屑世故者焉孔子所谓志则可者进退合道者也
  子曰二气五行刚柔万殊圣人由一理复其初也子曰非仁无以见天地
  子曰感慨杀身常人之所易处死生之际雍容就义君子之所难
  子曰观物于静中皆有春意
  子曰圣贤之处世莫不如大同之中有不同焉不能大同者是乱常拂理而已不能不同者是随俗习污而已
  子曰一行非所以名圣人
  子曰有志之士不以天下万物挠己巳立矣则运天下济万物必有馀裕
  或曰凡人辨论自直其说求胜人而无含容之气何也子曰识量狭也圣人之有量天资也君子之有量学识也圣人与日月并明故天地同量下此者犹之江海也钟鼎也釜斛也斗筲也其涯虽异其受也不齐而未有不满者也惟道无限量知道者量必宏学而充之则亦随其知之所至而已人有受一荐而满者有得一官而满者推而上之至于为公辅而满者方其未满犹可蔽也既不能承则必盈溢不可掩也邓艾位登三公年七十矣其自处亦善及破蜀有功则心动矣谢安闻苻坚之败不形喜色及折屐齿则心动矣有饮酒既醉而执礼愈恭者虽贤于颠沛而为酒所动一也富贵公子折身过于谦抑视骄傲者亦贤矣亦为富贵所动也
  或问视朋友之过不告则不忠善告之不听则当何如子曰诚意交孚于未言之前虽不言而人信之矣不信者诚不至也
  子曰匹夫悍卒见难而能死者多矣惟妻孥之牵情欲之爱能断而不惑者鲜矣哉
  子曰勇一也而用不同勇于气者小人也勇于义者君子也
  刘安节问人有少而勇老而怯少而廉老而贪何为其然也子曰志不立为气所使故也志胜气则一定而不可变也曾子易箦之际其气微可知也惟其志既坚则虽死生之际亦不为之动况老少之异乎
  子曰以已及物仁也推已及物恕也
  子曰天下之聚贵以正聚不以正于人则为苟合于财则为悖入
  子曰学者必识圣贤之体圣人犹化工也贤人犹巧工也剪彩以为花设色以画之非不宛然肖之而欲观生意之自然则无之也
  子曰不以已待物而以物待物是谓无我
  子曰圣人之明犹日月不可过也过则不明矣
  子曰一介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亦必有所济
  子曰气之所钟有偏正故有人物之殊有清浊故有智愚之等
  刘安节问太古之时人物同生子曰然纯气为人䌓气为物乎子曰然其所生也无所从受则气之所化乎子曰然
  子曰物穷而不变则无不易之理易者变而不穷也子曰万物始生也郁结未通则实塞于天地之间至于畅茂则塞意亡矣
  子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乎志士力行守之于为乎顺理则裕而从欲则危乎
  子曰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或各因所亏者成之而已
  张子曰洪钟未尝有声由叩乃有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子曰谓圣人无知则当不问之时其犹木石乎张子曰有不知则有知无不知则无知故曰圣人未尝有知由问乃有知也
  或问天民与大人之道何以异子曰顺天而行道者天民也顺天而为政者天吏也大人则进乎此矣
  子曰君子处难贵守正而不知其他也守正而难不觧则命也遇难而不固其守以自放于邪滥虽使苟免斯亦恶德也知义命不为也
  子曰先儒母弟之说非也礼云立嫡子母弟者谓嫡也非以同母为加亲也以同母为加亲是知母而不知父非人道也
  子曰圣人之德无所不盛古之称圣人者自其尤盛而言之尤盛者见于所遇也而或以为圣人有能有不能非知圣人者也
  子曰厚责于吾所感薄责于吾所应惟君子能之子曰圣人责人缓而不迫事正则已矣
  或问君子之与小人处也必有侵陵困辱之患则如之何曰于是而能反已兢谨以远其祸则德益进矣诗不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能不独亲其亲
  子曰君子常过于厚小人常过于薄君子常过于爱小人常过于忍
  子曰欲利已者必损人欲利财者必敛怨
  子曰今之世称曰善人者岂如无恶可欲也哉殆亦昏弃无立之异名
  子曰圣人之心未尝有在亦无不在盖其道合内外体万物
  子曰圣人之心虽当忧劳未尝不安静其在安静亦有至忧而未尝劳也
  子曰万物之理皆至足而人于君臣父子之间不能尽其分者多矣
  子曰无物无理惟格物可以尽理
  或问圣人之道其难知也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盖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是言也涵蓄无穷之旨学者宜深思也
  子曰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制在人而不知羁靮之用本于马也圣人之化亦如之
  子曰君子之道贵乎有成有济物之用而未及乎物犹无有也
  子曰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
  子曰圣人天地之用也
  子曰圣人尽道以其身之所行者教人是欲天下之人皆至于圣人之域也佛氏逃父弃家毁绝伦类独处山林之下乃以所轻所贱者施诸人岂圣人君子之心哉
  子曰凡物有形则声色臭味具焉四者之虚实均而实胜也意言数象亦然
  子曰梦之所接无形声而心所感通则有形声之理物生者气聚也物死者气散也
  子曰君子在蹇则有以处蹇在困则有以处困道无时而不可行也不以蹇而蹇困而困也
  子曰元者物之先也物之先未有不善者成而后有败兴而后有衰得而后有失事无不然者故孔子赞之曰元者善之长也
  子曰凡人有已必用才圣人忘已何才之足言
  或问符瑞之事有诸子曰有之圣人不道焉何也曰因灾异而修德则无损因祯祥而自恃则有害是以不道也
  子曰尧夫云能物物则我为物之人也不能物物则我为物之物也夫人自人物自物其理昭矣
  子曰合而生非来也尽而死非往也然而精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谓之往亦可矣
  子曰与昧者语如持掖醉人左扶之则右仆右扶之则左仆欲其卓立中途不可得也
  子曰庄周言神人者非也圣而不可知则不可得而名故以神称之非谓神人加于圣人一等也
  子尝言昔游乎雍华之间关西学者六七人从予行一曰亡千钱仆者曰非晨装遗必渉水沉之矣子曰惜哉有谓子曰是诚可惜也又有曰微哉千钱亦何足惜也又有曰水中囊中人亡人得可以一视何叹何惜也子曰人苟得之则非亡矣今廼坠诸水则无用吾是以叹之及语吕与叔曰人之器识乃如是之不同也与叔曰夫三子之言何如子曰最后者善与叔曰善则善矣观夫子之言则见其有体而无用也予因善志之既十有五年阅故编见之思与叔不幸而早死为之陨涕
  子曰君子之学必日进则日新不日进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惟圣人之道无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
  子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若不可阶而升也其近若地则亦可以履而行也
  子曰有求为圣人之志然后可以共学学而善思然后可以适道
  子曰多权者害诚好功者害义取名者贼心
  子曰君子好成物故吉小人好败物故㓙
  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心与事遇则内之所重者更互而见此一事重则此一事出惟能物各付物则无不可矣
  子曰为有为而以无为为之是乃有为耳圣人无为异于是
  子曰元气会则生圣贤
  子曰凡物参合交感则生离散不和则死
  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笃好
  子曰圣人济物之心无穷而力或有所不及
  子曰聚为精气散为游魂聚则为物散则为变观聚散则鬼神之情状著矣万物之始终不越聚散而已鬼神者造化之功也
  子曰才高者多过过则一出焉一入焉才卑者多不及不及者殆且弛矣
  或曰凡物之出各自其气之所胜而化焉子曰何以见之曰如木之生新根既大则旧根化矣子曰是克也或曰克则木化为土而何子曰非化也克也物无一定盛衰相因古之人以迭王言五行尽之矣或曰五行一气也其本一物耳子曰五物也五物备然后生犹五常一道也无五则亦无道然而既曰五矣则不可浑而为一也
  子曰物有本末而本末非二道也
  子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曰致曰位非圣人不能言子思盖得之云尔
  子曰圣人无私无我故功高天下而无一介累其心盖有一介存焉未免乎私已也
  子曰圣人之心如天地之造生养万物而不尸其功应物而见于彼复何存于此乎
  子曰轻浮巧利之人去仁远矣
  子曰天理无私一入于私虽欲善其言行皆非礼子曰不履圣贤之行则亦不能入其阃奥
  子曰不可为而为之圣人无忘天下之心也
  子曰隘与不恭君子不由㧞本塞源之教也
  子曰因是人有可喜则喜之圣人之心本无喜也因是人有可怒则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譬诸明镜诚悬美物至则美丑物至则丑镜何有美丑哉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今人见可喜可怒之事必容心其间若不啻在已者亦劳矣
  子曰上下一于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所不至此圣人修已以安百姓之道也
  子曰为恶之人原于不知思有思则心悟
  子曰物未尝不齐也强欲齐之者非物不齐也汝自不齐耳
  子曰上竿而戏者自数尺至于百尺习化其高也况圣人至诚妙物之功乎
  子曰圣人一言即全体用不期然而然也
  子曰人之所以为人者以有天理也天理之不存则与禽兽何异矣
  或问于传有言太古之时人有牛头蛇身者信乎子曰谓之人则无是矣或言其赋形之有肖焉则可谓云尔已矣
  子曰物我一理明此则尽彼尽则通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至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于一草木所以始终皆穷理之功也
  子曰穷物理者穷其所以然也天之高地之厚鬼神之微显必有所以然者苟曰天惟高耳地惟厚耳鬼神惟微显耳是则辞而已尚何有哉
  子曰惟圣人凝然不动
  子曰惟圣人善通变
  子曰五行在天地之间有则俱有无生出先后之次也或水火金木土之五者为有序不可也然则精神魂魄意之五者为序亦不可也






  二程粹言卷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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