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朝名臣言行录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之一

卷第四之五 五朝名臣言行录 卷第五之一
宋 朱熹 撰 景海盐张氏涉园藏宋刊本
卷第五之二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第五之一

    丞相沂国王文正公

  公名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咸平中由

  郷贡试礼部 御前皆第一通判济州

  代还特召试政事堂直史馆三司户部

  判官知制诰兼史馆修撰为翰林学士

  知通进银台司遂以右谏议大夫参知

 政事时宫观皆以辅臣为使公当使会

  灵辞不拜罢知应天府天雄军复参知

  政事兼太子宾客 仁宗立拜中书侍

 郎同平章事玉清昭应宫使天圣中宫

 灾岀知青州天雄军河南府景祐元年

  为枢密使明年复相岀判郓州宝元元

  年薨年六十一

公青州发解及南省庭试皆为首冠中山刘

 子仪为翰林学士戏语之曰状元试三场

 一生吃着不尽沂公正色荅曰曾平生之

志不在温饱东轩笔录

公自济州代还当召试学士院宰相寇莱公

奇之特召试政事堂

㬌德中朝廷始与北虏通好诏遣使将以北

 朝呼之王沂公以为太重请止称契丹夲

 号可也 真宗激赏再三朝论韪之

祥符中王沂公奉使契丹馆伴邢祥颇肆谈

 辨深自衒鬻且矜新赐铁劵公曰铁劵盖

勲臣有功高不赏之惧赐之以安反侧耳

 何为辄及亲贤祥大沮失

祥符中公在掖垣时瑞应沓臻公尝请对

 上语及之公奏曰斯诚国家承平所感而

 致然愿推而勿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夫

 舆议退又白于执政及后飞蝗旱暵公乃

 亟𬒳擢用焉沂公言行录

公以建昭应宫上䟽陈事之不便者五条以

 谏请杀其制其馀论事甚众皆削其稿惟

 此䟽偶存言行

公在阁下累年时杨文公已居内制杨性诙

 谐好嘲诮凡僚友无不狎侮至公则曰第

 四厅舎人不敢奉戏故李翰林昌武尤

 叹服常曰(⿱艹石)王舎人可谓不可得而亲踈

言行

公任审刑日建议违制湏亲𬒳乃坐未几外

郡有以具狱谳闻 章圣俾以违制坐之

 公奏以制非亲𬒳请从违失 上曰(⿱艹石)

之言自尔无复有违制之罪公遽曰诚如

圣旨自尔亦无复轻议矣 上怡然可其

奏时佐吏赵廓同侍尝以语人曰廓始闻

王公抗议不觉跼蹐自失后阴察王公未

尝语于人亦无自得之色言行

公前在政府日请置谏臣以广言路后公再

出守外藩孔道辅曹修古皆以言事谪去

 及公肆觐屡以为言恐杜天下之口言行

冦莱公镇秦民有檛登闻鼔兴讼者 上以

 问公公奏曰长安故都民心豪举(⿱艹石)冦凖

 重官或以讼解则后人何由镇服矣 上

 意释然但命降诏以谕之言行

公辞会灵使领 真宗疑其自异王钦(⿱艹石)

 而挤之会公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

 而公使人辇土置其门贺氏入诉禁中公

 遂罢去

章圣不豫刘后讽宰臣丁谓欲临朝中外汹

 汹无敢言者时宰相王曾谓后戚钱惟演

 曰汉之吕后唐之武氏皆非据之位其后

 子孙诛戮不得保首领公后之肺腑何不

 入白皇后万一宫车不讳太子即位 太

 后辅政岂不为刘氏之福乎(⿱艹石)欲称制以

 取疑于天下非惟为刘氏之祸恐亦延及

 公矣惟演大惧入白之其议遂止政要○又言行录曰

 章圣久不预 庄宪太后欲自临朝令上居东宫于资善堂决事会公自大名召还再贰钧席语钱惟演

 曰皇储冲㓜非中宫不可独立中宫非倚皇储之重则人心不附矣惟演亟入白之两宫由是益亲人遂

 

𥘉章圣上仙外尚未闻中书密院同入问起

 居召诣寝阁东靣垂帷 明肃传遗命辅

 立皇太子及皇太后权听断军国大事退

 而发哀公于殿庐草具遗制丁谓欲去权

字加淑妃为皇太妃字公执咨曰皇帝冲

年太后临朝斯巳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

后况言犹在耳何可改也且增减制书有

 法岂期表则之地先欲乱之耶曷为更载

立妃之文必(⿱艹石)尊礼当俟事定而议谓勃

然曰参政却欲擅改遗制乎公曰曾适来

寝殿中实不闻此言(⿱艹石)诚有之岂敢改也

 诸公无相同者遂依违而行然权字遂不

 敢去故谓之败公首𬒳爰立之命言行

章献明肃太后权处分军国事听断仪式久

 而未定丁谓欲每议大政则 皇太后坐

后殿朝执政朔望则 皇帝坐前殿朝群

 臣其馀庶务独令入内押班雷允恭禁中

 附奏传命中书枢密院平决之公时判礼

 仪院乃采用蔡邕独断所述东汉故事皇

 帝在左母后在右同殿垂帘中书枢密院

 以次奏事如仪人心乃定公尝于广坐抗

 语丁相曰政岀帏房斯已国家之否运然

 推之至公不犹愈于政出群下乎言行录○又政要所

 载与此同但云庶务悉令雷允恭传奏取旨即下不覆曾独奏曰天下者 太祖 太宗 先帝之天下

 也非 陛下之天下也奈何使两宫异位不共天下之政是壅 主上之聦明绝下情而不使通况宦人

 传政乱之始也馀并同

真宗𥘉上仙公与丁谓同在中书公独入札

 子乞于山陵巳前一切内降文字中外并

 不得施行又乞今后凡两府行下文字中

 书𠋫宰臣参政密院枢密使副签书贠方

许中外承受两宫可其奏谓闻之愕然自

失由是深惮公矣东轩笔录

丁谓既逐李文定于衡州遣中使赍诏赐之

 不道所以李闻之欲自裁其子柬之救之

得免谓因大行贬窜王钦(⿱艹石)丁度等皆投

之远方时王沂公参知政事不平之曰责

太重矣谓孰视久之曰居亭主人恐亦未

免也沂公踧然而惧因密谋去之内侍雷

允恭既有力于谓谓深德之至是允恭为

山陵都监司天邢中和为允恭言今山陵

 上百步法冝子孙类汝州秦王坟允恭曰

 如此何故不就中和曰恐下有石并水耳

 允恭曰 先帝独有上无它子(⿱艹石)如秦王

 坟何故不用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

 动经日月恐不及七月之期尔允恭曰第

 移就上穴我走马入见 太后言之安有

 不从允恭素贵撗人不敢违即改穿上穴

 及允恭入白 太后 太后曰此大事何

 轻易如此出与山陵使议可否允恭见谓

 具道所以谓亦知其非而重违允恭无所

 可否唯唯而已允恭不得谓决语入奏太

 后曰山陵使亦无异议矣既而上穴果有

 石石尽水岀沂公具得其事以谓擅易陵

 地意有不善欲奏之而不得间语同列曰

 曾无子欲令弟子过房来日奏事毕略留

 奏之谓不以为疑 太后闻之大惊即命

 差官按劾其事而谓不知也比知之于帘

 前诉之移时有内侍卷帘曰相公谁与语

 驾起久矣谓知 太后意不可回以笏叩

 头而退谓既得罪山陵竟就下穴盖谓所

 坐夲欲庇雷允恭不忍破其妄作耳然其

 邪谋深远得位岁久心不可测虽沂公以

 计倾之而公议不以为非也龙川

沂公在中书得光州奏秘书监致仕丁谓卒

 顾谓同列曰斯人平生多智数不可测其

 在海外由能用智而还(⿱艹石)不死数年未必

 不复用斯人复用则天下之不幸可胜道

 哉吾非幸其死也东轩笔录

曹利用既授南阳之命将入谢 庄宪虑其

 诋讦而未有以却之遣中使江德明问公

 公亦虑其交恶两宫遽请传宣放谢利用

 泯默而去𥘉利用恃恩恣横公每加裁抑

 及其得罪公独极言其枉 太后曰卿常

 言利用之非今何为佑之公对曰臣所述

 利用侵官弄权虑坏朝廷纲纪今𬒳以不

 轨则为枉尔故卒从轻议言行

明肃摄政马季良联姻刘氏以非道干进

 太后欲擢为龙图阁待制顾公守正难之

会公移疾数日喻贰政者擢季良且曰王

曾在告当亟行之诸公承顺匆遽故季良

 止以太常丞充职盖三丞未尝有预内阁

清职者中外諠传而公持正之名益重焉

 言行

天圣𥘉公尝诠录古先圣贤事迹凡六十事

 绘事以献 上嘉纳之降诏褒美仍敕镂

 板模印均赐近侍因命禁署月绘二十轴

 以进焉公又建议请择名儒劝讲寻命孙

 奭冯元更侍经筵及戴礼终帙公率同列

 献诗以贺后孙公即丗冯亦外𥙷公自魏

 移洛经涂肆觐复以讲席为言言行

天圣中陈尧咨尹京自以先朝𥘉榜状元未

 大用颇觖望常为诬谤 明肃惑焉公奏

 曰臣等职预弼谐敢不心存公正但谗人

 罔极不可不察臣请以药物喻之医方谓

药有相使相反恶者而甘草为国老以其

性能和众药故汤剂中不以寒温多或用

 之而班猫有毒相反(⿱艹石)同用之则致害人

 此其验也 后即时大悟数日陈有廉车

 之命岀守于外言行

天圣中杨崇勲帅殿卫日诣中书白事属微

 雨新霁穿泥鞹直登堦公颔之不以常礼

 延坐杨退劾奏其罪送宣徽院问状翌日

 奏请传诏释之 明肃讶其然公曰崇勲

 武夫不知朝廷之仪举奏者柄臣所以振

 纪纲宽释者人主所以示恩德如此则仁

爱归于上而威令肃于下矣言行

王钦(⿱艹石)再秉大政屡以宫观钦奉踈简不(⿱艹石)

 昔时为言 明肃依违未能决公一日于

帘前奏曰天道远人道迩天禧中灵文降

言 先帝圣寿三万日时钦(⿱艹石)率先庆抃

 曰三万日八十三岁 太后必亦记之后

 乃无验然则今日钦奉之礼自不湏过当

 钦(⿱艹石)𧹞然而退自尔不复言言行

韩魏公言希文师鲁畏沂公师鲁初入馆编

 校四年复欲得一差遣遂至中书援钱延

 年例沂公徐曰学士自待何为在钱延年

 等列耶师鲁终身以为愧魏公别录

韩魏公言王沂公当国门下未尝见显拔一

 人希文乘间辄讽之曰明扬士类宰相之

 任也公之盛德独少此尔沂公徐应之曰

 司谏不思邪恩(⿱艹石)巳岀怨将谁归希文惘

 然叹曰真宰相也魏公别录○又归田录云王沂公方正持重最为贤相尝

 以大臣执政不当收恩避怨曰恩欲归巳怨使谁当闻者叹服以为名言

钱惟演出守河桥诣公为别公酌酒饯之钱

 曰惟演身列将相不为不重然朝廷毎阙

 辅相议不在中惟公怜之公荅曰相公才

 用阀阅岂曾所敢望然曾忝冠宰府仅巳

 数年相公尚寄藩屏者何也钱曰惟演才

 识不茂寔假遭逢相公科第文章扬历中

 外岂惟演所敢侔哉公曰不然曾之才不

及公而猥当柄用乃先于公者盖以搢绅

之士畏公而不畏曾故也公诚能去其可

畏之迹使人无所复畏登庸调化必有日

杜𣏌

公尝言始参大政属故太尉王公当国每进

用朝士必先望实或曰某人才某人贤则

曰诚知此人然历官尚浅人望未著且俾

养望岁久不渝而后擢任则荣涂坦然中

外允惬故公执政之日遵行是言而人皆

心服言行

公留守洛师属岁歉里有囷积者饥民聚党

胁取邻郡以强盗论报死者甚众公但重

笞而释之远近闻以为法全活者数千计

仍上言国𥘉江浙未下之日尝命陜雍𣈆

绛岁漕粟以赴京师遂诏给陜粟二十万

储廪充而民息肩于今赖之言行

公凡更四镇所至悉兴学校辍俸钱以助其

费青州仍岀家藏书以备习读言行

公非圣之书未尝再览邪诞之事未尝致毁

亦不之信南都府署之内有神祠颇推灵

怪日有请祷公下车之始即杜其岀入之

所惟朔望俾牙校致奠讫无他异时讹言

有怪物夜飞下食小儿者远近相恐未昏

则楗户灭烛蔽匿童稚以黄纸薫炷置门

用为厌胜公闻之戒徼巡之吏悉令屏去

有为先倡者捕而重笞逐岀于境民情遂

安妖至襄邑而止言行

公再莅大名代陈尧咨既视事府署毁圯者

 即旧而葺之无所改作什器之损失者完

补之如数政有不便委曲弥缝悉掩其非

 及移守洛师陈复为代睹之叹曰王公冝

其为宰相我之量弗及已盖陈以昔时之

嫌意谓公必返其故发其隐也言行

公再莅大名治政益信于俗民居军伍咸𦘕

像以事之时虏使每往复入境皆云此府

 王公在焉必沐浴洁服而后入言行

公前罢参政日往𠋫故太尉王公王巳疾困

辞弗得见既而顾其婿范令孙再言曰王

 君介然他日勲业德望甚大顾余不得见

 之耳且曰王君昨以避让会灵使领咈

 上意而王君进对详雅词直气和了无所

 慑且王君始𬒳进用而能(⿱艹石)是仆在政府

 几二十年每进对忤意即䠞蹜不能自容

 以是知其伟度矣𥘉公自登朝历掖垣内

 署每谒王公必语及阙政公辞以不在其

 位不敢预闻王曰嘻君他日必当重任期

 君振举之耳言行

韩魏公言王沂公德器深厚而寡言当时有

 得其品题一两句者人皆以为荣琦为谏

 官时因纳札子忽云近日频见章䟽甚好

 只如此可矣向来如高(⿱艹石)讷辈多是择利

 范希文亦未免近名要须纯意于国家事

 尔琦闻此言益自信也魏公别录

公尝语曰昔杨文公有言人之操履无(⿱艹石)

实吾每钦佩斯言苟执之不渝夷险可以

 一致言行

公自奉甚薄待客至厚于滋味无所偏嗜庖

 人请命未尝改馔事诸父诸母乳母尽其

孝谨葬外氏十馀䘮嫁姻族孤女数人言行

王沂公与孙冲同榜冲子京一日往辞沂公

相留云吃食了去饬子弟云巳留孙京吃

食安排馒头馒头时为盛馔也食后合中

 送数轴简纸开看皆是他人书简后截下

 纸其俭德如此韩庄敏遗事

王沂公当国屡荐吕许公夷简是时 明肃

太后听政沂公奏曰臣屡言夷简才望可

当政柄而两宫终未用以臣度 太后之

意不欲其班在枢密使张旻之上耳且旻

 一赤脚健儿岂容妨贤如此 太后曰固

无此意行且用夷简矣沂公曰两宫既巳

许臣臣请即令宣召学士草麻 太后从

 之及许公大拜渐与沂公不叶东轩笔录

公资质端厚眉目如刻画盛服屹然入朝进

 止有常处平居寡言自奉廉约人莫敢干

 以私杨文公尝目之曰王君扬休山立宗

 庙器也

胡文定公曰李文靖澹然无欲王沂公俨然

 不动资禀既如此又济之以学故是八九

 分地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