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渊源录 (四库全书本)/卷11

卷十 伊洛渊源录 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伊洛渊源录卷十一
  宋 朱子 撰
  刘起居
  墓志铭           许景衡
  公讳安节字元承温州人资禀不凡方儿时已有远度比长嗜学有所未逹思之夜以继日必至于得而后巳少与从父弟今徽猷阁待制安止相友爱皆以文行为士友所称既冠游太学元符三年擢进士第调越州诸暨主簿国子祭酒率其属表留公太学不报除莱州州学教授未行改河东提举学事司管勾文字改宣徳郎召对便殿公言春宫宜慎择官属虽左右趋走者必惟其人又论节俭及君子小人和同之异上称善顾问甚悉即日擢为监察御史数决大狱所平反甚众居数月摄殿中侍御史时公方谒告省亲既陛辞而命下不及供职而归俄除起居郎趣赴阙公迎父宣义而西居无何宣义思归公欲乞外补宣义固止之明年迁太常少卿而言者斥公在言责时无所建明且久不宁亲责守饶州州荐饥公至大发廪赈之又檄旁郡无遏籴军储不足它日皆强取诸民公曰岁荒如此重困之可乎它司宜有相通者政应调适其缓急耳市人数为在官者所扰逃散郊外公躬率以廉寮属化之未几饥者充乏者济逃者复于是与之治赋出裁制贡奉之须俾属县先期戒民无仓卒之扰移知宣州去饶州二日民遮留之涕泣不忍别耆寿以为吾州自范文正公后惟吾刘公而巳至宣十日而水大至公分遣其属具舟振溺而躬督之昼夜不少休所活几数千人而远近流民至者以万数公辟佛庙以处之发廪以活之一无失所者其将发廪也吏以为法令不可而部使者亦持其议公皆弗听大疫公命医官治甚力其得不死者不可计政和六年夏五月卒年四十九娶何氏公之娶也初行亲迎之礼乡人慕而继之旁郡闻多窃笑比年朝廷颁五礼于天下于是人皆思公之倡始云子男曰暨孙有异质九岁而夭一女尚幼以安止之子诚为后公天资近道而敏于学问其所趋尚非世俗所谓学者尝从当世贤而有道者游始以致知格物发其材沉涵熟复存心养性久之于是有得其貌温然望之知其有容遇人无贵贱小大一以诚虽忤己者未尝见其有怒色恚辞也其在河东同僚有交恶者一日邂逅公座闻其绪馀不觉自失相与如初其恬静弗校宜若易与者至于有所立则挺然不可回夺曾不知祸福利害可以为避就也邹公浩以右正言得罪公与其所厚数辈追路劳勉之朝廷震怒追逮甚急人皆惴恐公独泰然如平时既而哲宗察其无他有诏释之而公亦自若也事亲能承顺其意教养诸弟涵容周还有古人所难能者族居逾百口上下爱信虽臧获无间言也常曰尧舜之道不过孝弟天下之理有一无二廼若异端则有间断矣闻人善如巳出或归以过则未尝辩遇事不择剧易人所厌苦者任之裕然无迫遽勤瘁之色其与人游常引其所长而阴覆其不及诸暨令不事事州将欲易他邑公既左右之振其纲条又称其长者将卒善待之宣州赈济公疏以为非敢专也盖有所受之故朝廷录部者之功而进秩焉盖其志非敢私佚其身而在于为人其所施置常在于公天下以为不如是则非所谓合内外通彼我也所治二州专以仁义教化平易近民民有讼委曲训戒之俾毋再犯间有斗者将愬于官则曰何面目复见府公遂舍去以是廷无可治之事或逾旬不施笞扑
  遗事
  或问刘子进乎曰未见它有进处问所以不进者何曰只为未有根因指庭前荼蘼曰此花只为有根故一年长盛如一年问何以见他未有进处曰不道全不进只它守得定不变却亦早是好手如廉仲之徒皆忘却了见上蔡语录
  尹侍讲
  墓志铭           吕稽中
  先生洛人也姓尹氏曾祖讳仲宣娶张氏生七子而二子有名长子讳源字子渐是谓河内先生次子讳洙字师鲁是谓河南先生河内娶何氏生四子其长子讳林官至尚书虞部员外郎娶刘氏万年县君刘氏卒陈氏福昌县君是生先生先生讳焞字徳充少孤奉母陈氏以居为进士业年二十师事伊川程夫子先生应进士举答策问议及元祐贵人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程夫子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子曰子有母在先生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为善养不知汝以禄养于是先生退不复就举程夫子闻之曰贤哉母也大观中新学日兴有言者曰程颐倡为异端尹焞张绎为之左右先生遂不欲仕而声闻益盛徳益成同门之士皆尊畏之程夫子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靖康元年朝廷初辨忠邪召用四方才徳之士以布衣召先生先生谢不用既往又谢不欲朝大臣知不能留也授以和靖处士而归明年金人陷雒阳先生之家死于兵先生既死而复苏窜于长安山中转徙四五年而长安陷刘豫僣位于京师思有以系天下之望则使其伪帅赵斌卑词厚礼来召先生具供帐卫从于山中甚盛先生逃去夜徒步渡渭逃窜山谷中崎岖走山间遂至阆中久之往来巴中止于涪绍兴五年有从臣言先生之道上召先生于涪曰昔者之召程颐盖自布衣除崇政殿说书遂以左宣教郎崇政殿说书召先生先生力辞十数上敕有司加礼敦遣不巳六年先生辞官而赴召蜀之学者为先生立祠于涪七年至九江有言者攻毁程氏先生复辞曰学程氏者焞也生事之二十年今又二十年矣请就斥朝廷耻之于是大臣显言先生拒刘豫之节学问之正上又思见先生召之愈急礼益至先生辞避巳数十迫上命布衣至行在所而病上赐之金帛使大臣存问慰劳须其病愈必受命而后朝病愈先生朝又辞于上前上曰卿尚可辞邪朕渇卿久矣知卿之从伊川也俟卿以讲学不敢以有他先生遂就职又除秘书郎先生年六十七矣八年二月除秘书少监月馀以病求去不许四月赐绯衣银鱼象笏与御府珍玩之物先生益衰且病益求去改除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崇政殿说书九月除太常少卿兼说书十一月除权礼部侍郎兼侍讲进官左通直郎而先生病日作不能朝告病甚于朝廷十二月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先生曰病不能朝矣而宠禄日至何功徳以当之上章十馀不巳朝廷哀其病且老九年二月使以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而去先生去之平江虎丘十年正月先生年七十曰七十而老尚矣遂致仕进官左奉议郎而从其请十二月先生如绍兴居二年而没年七十有二矣上命越制以赙之赠官四等先生娶张氏追封令人生子均仕为将仕郎雒阳之陷与张令人皆死惟诸女在立孙镇为均子稽中闻之先生之学学圣人者也曰圣人必可以学而至也而不可以为也玩味以索之践履以身之涵养以成之有叙于是乎下学上达穷理尽性而无赘无外者学之正也故先生庄敬仁实不过于心不欺暗室自诚而明以之开物成务推而放诸四海而凖其于圣人六经之言耳顺心得如出诸已见于容貌声音之间望之俨然也即之则温言则厉天下知道者必宗之不知者必慕之小人见之必革面后有圣人不易先生之道矣然而先生进不得施之天下退未尝笔之于书与群弟子言据六经发明问答不为讲解文书独尝奉诏撰论语解今行于世
  遗事十条
  和靖因苏昞见伊川自后半年方得太学西铭看见祁宽所录尹和靖语下同
  和靖言初见伊川时教焞看敬字焞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宽问如何是主一愿先生善喻和靖言敬有甚形影只収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収敛更著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
  尹彦明与思叔同时师事伊川先生思叔以高识彦明以笃行俱为先生所称先生没思叔亦病死彦明穷居教学未尝少自贬屈常以先生教人专以敬以直内为本彦明独能力行之彦明尝言先生教人只是专令用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作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所得也因说往年先生自涪陵归日日见之一日因读易至敬以直内处因问先生不习无不利时则更无睹当更无计较也邪先生深以为然且曰不易见得如此且更涵养不要轻说见吕氏杂志温州鲍若雨商霖与乡人十辈久从伊川一日伊川遣之见和靖次日伊川曰诸人谓子靳学不以教渠果否先生曰焞以诸公来依先生之门受学焞岂敢辄为他说万一有少差便不误它一生伊川颔之见祁宽所录尹和靖语下同
  和靖与思叔共学之久伊川问二子寻常见处同否有差否自觉如何为我言之和靖曰焞不逮思叔如凡请问未达三四请益尚有未得处久之乃得如思叔则先生才说便点头会意往往造妙只是焞虽愚钝自保守得若思叔则焞未敢保也伊川笑曰也是也是自是毎同请益退伊川必谓诸郎曰张秀才如此不待尹秀才肯待
  子谓尹焞鲁张绎俊俊恐他日过之鲁者终有守也见程氏遗书下同
  尹子张子见先生曰二子于颐之言如何尹子对曰闻先生之言言下领意焞不如绎能终守先生之学绎不如焞先生欣然曰各中其病
  和靖曰昔与范元长同见伊川偶有干先起下堦伊川谓范曰君看尹彦明他时必有用于世元长次日说如此盖伊川平日元不曾许人见祁宽所录尹和靖语
  靖康元年同知枢密院事种师道奏伏见河南府布衣尹焞学专师古行足励俗潜心允蹈逾三十年西都学者皆推仰之未尝应书不求仕进若蒙召致俾预讲说必有补益召至京师十月赐号和靖处士以归户部尚书孙傅御史中丞吕好问户部侍郎邵溥中书舍人胡安国奏臣等伏睹河南府布衣尹焞学穷根本徳备中和言动惟时皆可师法噐识宏远可以任大臣等浅陋不足以尽知然近来招延之士无有出其右者昨縁朝廷特召河南敦迫赴阙伏闻命之处士以归使焞韬藏国噐不为时用未副朝廷仄席求贤之意伏望圣慈特加识擢以慰士大夫之望寻以金人犯阙不及再见见难俪集
  和靖在泸州一室名曰遂志斋取易致命遂志之义在涪陵县所居名曰习堂取学而时习之之义在千福院一室名曰六有斋取横渠先生所谓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之意一室名曰三畏斋取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之意见涪陵记善录
  绍兴五年史馆修撰兼侍读范冲奏伏睹和靖处士尹焞诚明之学实有渊源直方之行动合规矩靖康中朝廷以布衣特起累加津遣既至京师恳求还山赐处士号建炎间焞逃窜山谷翟兴为河南镇抚使闻其名遣使延聘焞亦不就今流落在蜀臣与之游处三十馀年得其为人内外淳备毫发无玷实为乡闾之所尊礼士友之所矜式迹其所得于巳表见于外臣无能髣髴举以代臣允惬公议六月十五日圣旨召赴行在仍令川陜宣抚司以礼津遣宣抚司札下涪州津遣知州事李赡申尹处士虽寓居本州千福院然独处一室嘉遁养浩志尚高洁邦人莫得而见恐非有司移文可致乞自使司专委官一员依巳得圣旨以礼津遣上副朝廷举逸求贤兴治美俗之意于宣抚司差官敦遣先生四状辞免不获明年九月乃行先是伊川先生谪居于涪涪人立祠于北岩先生避地偶亦居焉至是以文告辞曰焞甲寅孟秋始居涪陵巳卯孟冬误辱召命继下除书实嗣讲事人微望轻敢绍前躅辞不获命勉赴行在有补于世则未有也不辱其门则有之今兹启行惟先生有以鉴之七年二月至江州以病少留四月上第八状云窃见臣寮上言程颐之学惑乱天下有为此学鼓扇士类者皆屏绝之明诏天下焞实师程颐之学垂二十年学之既专自信益笃自壮至老居之甚安使焞滥列经帷其所敷绎辟陋之学亦不过闻于师者不惟无以发明经旨又且仰惑圣聪焞虽甚愚敢偷一时之显荣不顾四方之公议舍其所学上欺君父加以疾病日增精神衰耗决不能支持前进乞令自便访药求医免令道涂塡委沟壑于是右相张公浚奏臣先备员川陜宣抚处置使窃见和靖处士尹焞缘叛臣刘豫父子迫以伪命焞经渉大河投身山谷自长安徒步趋蜀崎岖千馀里乞食问路仅获生全臣尝延请至司与之款接观其所学所养诚有大过人者绍兴甲寅春臣被命还朝盖尝以焞之姓名达之天听今陛下博采群议召置经筵而焞辞免新命未闻就道伏望圣慈特降睿旨令江州守臣疾速以礼敦遣五月二十九日奉圣旨依奏先生又辞不得巳九月乃至国门犹引前说力辞云列之经筵陈说上侧守其师法则乱圣聪趋时茍合则负素志此其所以被宠若惊进退失据者也至二十状不允乃受命入对见难俪集及涪陵记善录
  戊午八月二十九日讲筵初开上问先生孟子谓纣一夫如何先生曰此为当时之君而言也时有进疑孟子说者上问程颐谓孟子如何先生曰程颐不敢疑孟子见祁宽所录尹和靖语
  尹彦明在经筵尝从容说黄庭坚如此作诗不知要何用见吕氏杂志
  绍兴戊午先生上奏曰本朝兵革之祸亘古未闻然赖祖宗徳泽之厚陛下勤抚之至所以亿兆之心无有离异远近爱戴国势可保前年徽宗皇帝宁徳皇后凶问遽来莫究不豫之状天下之人痛心疾首而陛下方且屈意降心迎奉梓宫请问讳日为事遂使敌意益骄谓我无人乃再启和议于今日意欲潜图混一臣妾中国陛下十二年勤抚之功当决于此矣况先王之礼父母之雠不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今信仇敌之诈谋而觊其肻和以纾目前之急岂不失不共戴天反兵之义乎臣窃为陛下痛惜之更愿深谋熟虑采众论以全大计则天下幸甚又与宰相秦桧书曰敌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靖康以来屡堕其术今若一屈使为口实要怨诲兵自困自毙岂忍为此议乎比者窃闻主上以父兄未返降志辱身于九重之中有年矣然亦未闻敌人悔祸还二帝于沙漠继之梓宫崩问不详天下之人痛恨切骨则敌人藐视朝廷之意不言可见天下方将以此望于相公觊有以革其巳然岂意为之巳甚乎今之上策莫如自治自治之要内则进君子而远小人外则赏当功而罚当罪使主上之孝弟通于神明主上之道徳成于安强勿以小智孑义而图大功不胜幸甚复有辞免待制第三状云臣每念误受宠荣蔑闻补报比尝不量分守辄及国事识见迂陋巳验于今迹其愚庸岂堪时用第四状又言之乃得外祠见戊午谠议及难俪集先生卒门人吕坚中以文致祭其略曰恭惟善诱循循不倦俾沉若酣培植闻见曰敬以直内是乃持守维穷维格理则昭剖由是致知上逹诚明知而罔觉匪致之精养不以厚行不以力虽曰有见乃徳之贼厚养力行必践必久胜巳之私驯以固有略则易诈拘则易穷才意所测鲜克有终喜怒哀乐圣愚同然发欲中节时然后言猗与吾道易简以求如霁则行如潦则休或谓无心先生曰否何以知觉惟私是丑或谓勿思先生曰岂我亦有思思无邪尔先生之言测远穷深其未传者匪言实心呜呼哀哉



  伊洛渊源录卷十一
<史部,传记类,总录之属,伊洛渊源录>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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