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童话/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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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度的这一面,住着苦什密支族,那一边呢,住着卢启支族,其间有一条河。
这国度,是局促的地方,人民是贪心的,又很嫉妒,因此人民之间,就为了各种无聊事吵起架来,——只要有一点什么不如意事,立刻嚷嚷的相打。
拼命相咬,各决输赢,于是来计算那得失。一说到计算,可是多么奇特呀?!莽撞的胡乱的斗了的人,利益是很少的——
苦什密支族议论道——
“那卢启支人一个的实价,是七戈贝克[注 1],但打死他却要化一卢布六十戈贝克。这是怎么的呀?”
卢启支族这一面也在想——
“估起来,一个活的苦什密支人是两戈贝克也不值的,但打死他,却化到九十戈贝克了!”
“什么缘故呢?”
于是怀着恐怖心,大家这样的决定了——
“有添造兵器的必要,那么,仗就打得快,杀人的价钱也会便宜。”
他们那里的商人们,就撑开钱袋,大叫道——
“诸君!救祖国呀!祖国的价值是贵的呵!”
准备下无数的兵器,挑选了适宜的时期,彼此都要把别人赶出大家有份的世界去!战斗了,战斗了,决定输赢了,掠夺了,于是又来计算那得失——多么迷人呢!
“但是,”苦什密支族说,“好像我们这面还有什么不合式!先前是用一卢布六十戈贝克做掉卢启支人的,现在却每杀一个,要化到十六卢布了!”
他们没有元气了!卢启支族那一面呢,也不快活。
“弄不好!如果战争这样贵,也许还是停止了的好罢!”
然而他们是强硬的人,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兄弟!要使决死战的技术,比先前更加发达起来!”
他们那里的商人们,就撑开钱袋,大吼道——
“诸君!祖国危险哩!”
而自己呢,却悄悄的飞涨了草鞋的定价。
卢启支族和苦什密支族,都使决死战的技术发达了,决定输赢了,掠夺了,计算得失了——竟是伤心得很!
活人原是一文也不值的,但要打死他,却愈加贵起来了!
在平时,是大家彼此鸣不平——
“这事情,是要使我们灭亡的!”卢启支人们说。
“要完全灭亡的!”苦什密支人们也同意。
但是,有谁的一只鸭错在河里一泅的时候,就又打了起来了。
他们那里的商人们,就撑开钱袋,埋怨道——
“这钞票,是只使人吃苦的!无论抓多少,总还是没有够!”
苦什密支族和卢启支族打了七年仗,没头没脑的相搏,毁坏市街,烧掉一切,连五岁的孩子们也用机关枪来打杀。那结果,有些人是只剩了草鞋,别的有些人则除了领带以外,什么也不剩,人民竟弄得只好精赤条条的走路了。
大家决定输赢了,掠夺了,计算得失了,于是彼此两面,都惘惘然了。
他们𥅴着眼睛,喃喃的说——
“不成!诸君,不行呀,决死战这件事,好像是我们的力量简直还不能办到似的!看罢!每杀一个苦什密支人,要化到一百卢布哩。不行,总得想一个别的方法才好。”
会议之后,他们成队的跑到河边,对面的岸上,敌人也成群的站着。
自然,他们是很小心的彼此面面相觑,仿佛是害羞。踌蹰了许多工夫,但从有一边的岸上,向着那一边的岸上说话了——
“你们,怎么了呀?”
“我们吗,没有什么呀。”
“我们是不过到河边来看看的……”
“我们也是的……”
他们站着,害羞的人在搔头皮,别的人是忧郁着在叹气。
于是又叫了起来了——
“你们这里,有外交使者吗?”
“有的呀。你们这里呢?”
“我们也有……”
“哦!”
“那么,你们呢?……”
“唔,我们是,自然没有什么的。”
“我们吗?我们也一样……”
彼此了解了,把外交使者淹在河里之后,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我们来干什么的,知道吗?”
“也许知道的!”
“那么,为什么呀?”
“因为要讲和罢。”
苦什密支这一族吃了一惊。
“怎么竟会猜着的呢?”
但卢启支族这一面,微笑着说——
“唔,我们自己,也就为了这事呀!战争真太化钱了。”
“哦哦,真是的!”
“即使你们是流氓,总之,还是和和气气的大家过活罢,怎么样?”
“即使你们是贼骨头,我们也赞成的!”
“兄弟似的过活罢,那么,恐怕可以俭省得多了!”
“可以俭省得多的。”
谁都高兴,给恶鬼迷住了似的人们,都舞蹈起来了,跳起来了,烧起篝火来了。抱住对方的姑娘,使她乏了力,还偷对方的马匹,互相拥抱,大家都叫喊——
“哪,兄弟们,这多么好呀?即使你们是……譬如……”
于是苦什密支族回答说——
“同胞们!我们是一心同体的。即使你们,自然,即使是那个……也不要紧的!”
从这时候起,苦什密支族和卢启支族就平静地,安稳地过活了,完全放弃了武备,彼此都轻松地,平民的地,互相偷东西。
然而,那些商人们,却仍然照了上帝的规矩生活着。
译者注
编辑- ↑ 一百戈贝克为一卢布,每一戈贝克,现在约合中国钱二分。——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