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治空舲峡记

修治空舲峡记
作者:敖文祯 
本作品收录于《万历三峡通志

知归州吴守忠,一日以书抵其友人史敖文祯曰:“州治介在楚蜀,蜀江导汶,[1]会众流而下三峡,建瓴万里,而荆仰受其冲,湍洄漩洑,排激怒斗,备极险状。而隶归之尤险者,为通林。通林即州乘所志空舲峡,为三峡之一。曰空舲者,言舟舲至此,必空载,而后敢涉也。峡中流屹立一大石,大石左下三石连珠,峙伏水中,土人又号曰三珠石。舟行,必由大石左旋,捩柁右转,即接三珠,毫厘失顾,舟摩石上,遂糜解漂没,不可措手。[2]立舟人往往相戒叵测,而居民渔子、亡赖恶少,反[3]伺其货赇漂溺以为利薮。上之人有所不闻,或议而报罢,以故有司亦格于奉行,而莫敢问。今代巡紫亭,甘公来按全楚,铲奸剔蠹,悉就芟夷,利所当兴,织钜毕集,乃概议修治兹峡。檄当道率郡,若州之贰长,倅亲行,相度量,计工费,擘画而授之事。计石之当凿者为丈三百六十有奇,工计之日六十人,人四旬有五日。费计之一切攻治之具与食力之直百五十金。金取之本州私贩之赎锾,而官不知费。工计日受直,而民不知扰。珠石既平,峡流安轨,舳舻衔尾,上下讴歌。凡官之往来,商旅之出入咸称利涉。而吏于兹土者,亦得借以免于不戒之虞。昔之空舲,今为通舲矣。史氏其书,而锐之石庶异代,巡公之烈,并此江流永求[4]也”。余授书而读之,伏而叹曰:“兹峡之险,非一日也。其所记于今昔旧矣,岂莅官者独所不闻哉。”夫以四旬之劳,百数十金之费,而除积险,以贻永赖之利,亦何惮而不为乎?驰鹜名高者不肯为,屑越细故者不能为,因循期会者不及为,观望前后者以前之人率不为,而亦莫之为。天下事,其当为不为,而以流害若此类者,何可胜数。直指之巡楚也,首惩贪墨,重正风俗,使辙所至,周爰楚境,岁当大祲,一州一邑,穷乡待哺之氓,无不指授,俾获其所。其为此也,何有夫直指之所为重,亦曰代后省方于以观风。观言表表,植于此,而形于彼;风言声声,动于此,而应于彼。直指之为此,毋乃观风乎?石之为险,唯凭借水势,而后人莫能避。唯匿伏其端,而后人莫知避[5],使无所凭借,而端可立见,则人谁肯蹈危而投之不测哉。石唯险,即匿其端,即有所凭借,而必掊击之,必断治之,使陂者平,险者夷,而不至滋害也。斯已兹举也,其乃所以观风与。直指初巡辽海,东徼肃清。今巡楚,楚事无不举兹,当报代归朝。

天子宵旰厉精,轸恤元元重罹灾沴,有诏问直指,若所兴利,若所除害。直指其条,悉以对,而莫先治险。夫世未有险侧之风行,而平康正直之化可几也。方今四方水旱疾鬁,累岁不绝书,而西垂又报弗靖矣。使在事者,皆蚤计利害,擿除险伏如直指,则何至见事而图急,而后已往之咎哉。直指与余同师,举于乡,又同举南宫,有同心之谊。故因归州,纪其功而书之如此云。若乃镌铭荆水之上,以与羊叔子、杜元凯诸人相后先为名重,则直指之思深,而厚自待者,当不止此也。兹役也,与夷陵、黄陵庙官艚同议其险,同其治,同其告成功同,夷陵当自有记。


  1. 出自刻本,抄本无“汶”字。
  2. 出自抄本,刻本为“不可措手足”。
  3. 出自刻本,抄本无“反”字。
  4. 出自刻本,抄本为“之”字。应为“之”。
  5. 出自刻本,抄本无“唯匿伏其端,而后人莫知避”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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