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十九 册府元龟卷二百二十
僭伪部
作者:王钦若 北宋
卷二百二十一

 形貌 聪识 令德 才艺

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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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生也,锺五行之秀,肖二仪之形。所禀虽同,厥貌则异。乃有偶晋室之衰圯,幸中原之俶扰,保聚群党,僭窃位号。虽邪谋㓙德,有乱于天常,而奇姿伟状,或同于人杰。斯所以资彼奸雄之气,成其悖戾之咎耳。故仲尼有言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是知取人之道,不在乎形貌也眀矣。

前凉张轨字士彦,有器望姿仪。

前赵刘渊字元海,左手文有其名,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须长三尺馀,当心有赤毫毛三根,长三尺六寸。

刘和字玄泰,元海子,身长八尺。

刘聪字玄眀,形体非常,左耳有一白毫毛,长二尺馀,甚光泽。

刘曜字永眀,身长九尺三寸,垂手过膝,生而眉白,目有赤光,须髯不过百馀根,而皆长五尺。弱冠游于雒阳,坐事当诛,亡匿朝鲜,遇赦而归。自以形质异众,恐不容于世,乃隐迹管涔山。

后赵石勒字世龙,初名㔨,上党武郷羯人,长而壮健。父老及相者皆曰:“此胡状貌奇异,志度非常,其终不可量也。”劝邑人厚遇之,而卖与茌平人师懽为奴。有一老父谓勒曰:“君鱼龙发际上四道已成,当贵为人主。”懽亦奇其状貌而免之。

石虎字季龙,年六七岁,有善相者曰:“此儿貌奇,有壮骨,贵不可言。”年十八,身长七尺五寸。

冉闵字永曾,身长八尺,勇力绝人。

前燕慕容廆字奕雒,瓌幼而魁岸,美姿貌,身长八尺,雄杰有大度。

慕容皝字元真,龙颜版齿,身长七尺八寸。

慕容隽字宣英,骨相不常,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魁伟。

前秦苻生字长生,生无一目。为儿童时,祖洪戯之,问侍者曰:“吾闻瞎儿一泪,信乎?”侍者曰:“然。”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泪也。”洪大惊,鞭之。

苻坚字永固,臂垂过膝,目有紫光。祖洪爱之,名曰坚头,每曰:“此儿姿貌魁伟,质性过人,非常相也。”

后秦姚襄字景国,年十七,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

后蜀李特字玄休,身长八尺,雄武善骑射,沉毅有大度。

李雄字仲隽,身长八尺三寸,美容貌,少以烈气闻,每周旋乡里,识达之士皆器重之。

李势字子仁,身长七尺九寸,腰带十四围,善于俯仰,时人异之。

后凉吕光字世期,身长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

吕隆字永基,美姿貌,善骑射。

南燕慕容垂字道眀,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四寸,手垂过膝。

慕容德字玄眀,年未弱冠,身长八尺二寸,姿貌雄伟,额有日角偃月重文。

慕容超字祖眀,身长八尺,腰带九围,精彩秀发,容止可观。

夏赫连勃勃字屈子,身长八尺五寸,腰带十围,性辨慧,美风仪。姚兴见而奇之,深加礼敬。宋高祖入长安,遣使遗勃勃书,请通和好。使者还,言勃勃容仪瓌伟,英武绝人。高祖叹曰:“吾所不如也。”

蜀王建字光图,隆眉广颡,龙睛虎视。常于武当山遇僧处尝谓建曰:“子骨相甚贵,何不从军自求豹变,而乃区区为盗,缀贼之号。”

闽王审知,身长七尺六寸,紫色方口,隆凖。

聪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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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锺五行之秀,为万物之灵者,其人矣乎?自晋室板荡,群雄肇乱,窃据郡国,僭称位号者,比比而有。虽复乘夫否运,内包逆节,亦有性识颕悟,器局闳远,稽古好学,摛文属辞,或留神于政治,或骋辨于谈议,或折节自勗,或发言垂戒。至于揣摩事几,必有于先见;褒贬前哲,差出于众意。斯亦豪爽自负,超越伦萃者哉。

前凉张骏,幼而奇伟。晋愍帝建兴四年,封霸城侯。十岁能属文,卓越不羁。及嗣位,勤修庶政,摠御文武,咸得其用。远近嘉咏,号曰积贤君。

前赵刘元海,尝谓同门生朱纪范隆曰:“吾每观书传,当鄙隋陆无武,綘灌无文。道繇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耻也。二生遇高皇而不能建封侯之业,两公值文帝而不能开庠序之美,惜哉!”于是遂学武事,妙绝于众。

刘曜幼而聪慧,有奇度。年八岁,从父元海猎于西山,遇雨止树下。迅雷震树,旁人莫不颠仆,曜神色自若。元海异之曰:“此吾家千里驹也,从兄为不亡矣。”

后赵石勒雅好学,虽在军旅,尝令儒生读史书而听之,每以其意论古帝王善恶,朝贤儒士听者莫不归美焉。尝使人读汉书,闻郦食其劝立六国后,大惊曰:“此法当失,何得遂成天下!”至留侯谏,乃曰:“赖有此耳。”其天姿英达如此。

前秦符坚七岁聪敏好施,举止不逾规矩,每侍其祖父洪侧,辄量洪举措,取与不失机侯。高平徐统遇坚于路,异之,执其手曰:“符郎,此官之御街,小儿敢戯于此,不畏司隶䌸耶?”坚曰:“司⿰柰⿱入米--𣜩?䌸罪人,不䌸小儿戏也。”及即伪位,出游霸陵,顾谓群臣曰:“汉祖起自布衣,廓平四海,佐命功臣孰为首乎?”权翼进曰:“汉书以萧曹为功臣之冠。”坚曰:“汉祖与项羽争天下,困于京索之间,身被七十馀创,通中六七,父母妻子为楚所囚,平城之下,七日不火食,赖陈平之谋,太上妻子克全,免匈奴祸,二相不得独高也。虽有人狗之喻,岂黄中之言乎?”于是酣饮极欢,命群臣赋诗。又时匈奴左贤王卫辰遣使降于坚,遂请田内地,坚许之。云朔䕶军贾雍遣其司马徐斌率骑袭之,因纵兵掠夺。坚怒曰:“朕方修魏綘和戎之术,不可以小利忘大信。昔荆吴之战,事兴蠺妇浇瓜之恵,梁宋息兵,夫怨不在大,事不在小,扰边动众,非国之利也。”所获资产,其悉以归之,免雍官,以白衣领䕶军,遣使修和,示之信义。辰于是入居塞内,贡献相寻。又遣符雒等伐代王渉翼,揵其子翼圭䌸父请降。坚曰:“翼揵荒俗,未𠫭仁义,令入太学习礼,以翼圭执父不孝,迁之于蜀,散其部落。”坚尝之太学,召渉翼揵,问曰:“中国以学养性,而人夀考,漠北啖牛羊而人不夀,何也?”翼揵不能答。又问:“卿种人有堪将者,可召为国用。”对曰:“漠北人能捕六畜,善驰走,逐水草而已,何堪为将?”又问:“好学否?”对曰:“若不好学,陛下用教何为?”坚善其对。又闻桓温废海西公也,谓群臣曰:“温前败海上,后败枋头,十五年间,再倾国师,六十岁翁,举动如此,不能思愆免退,以谢百姓,方废立以自悦,将如四海何?谚云:‘怒其室而作色于父者’,其桓温之谓乎?”又梁熙遣使西域,称扬坚之威德,并以缯彩赐诸国王。于是朝献者十有馀国。大宛献天马千里驹,皆汗血朱鬛,五色凤膺麟身,及诸𭹀异五百馀种。坚曰:“吾思汉文之返千里马,咨嗟美咏,今所献马,其悉返之,庶克念前王,髣髴古人矣。”乃命群臣作止马诗而遣之,示无欲也。其下以为盛德之事,远同汉文。于是献诗者四百馀人。符登初为长安令,坐事黜为狄道长,及关中乱,去县归毛兴。登兄同成言于兴,请以登为司马。尝在行部,登度量不群,好为奇略。同成尝谓之曰:“汝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无数干时,将为博识者不许。吾非疾汝,恐或不喜人妄预耳。自是可止,汝后得政,自可专意。”时人闻同成言,多以为疾登而抑蔽之。登乃屏迹,不妄交游。兴有事则召之,戏谓之曰:“小司马可坐评事。”登出言辄析理中,兴内服焉。然敬惮而不能委任。

前燕慕容廆尝从容言曰:“狱者,人命之所悬也,不可以不慎;贤人君子,国家之基也,不可以不敬;稼穑者,国之本也,不可以不急;酒色便佞,乱德之贼也,不可以不戒。”乃著家令数千言,以申其旨。

后秦姚兴既僭位,晋大司马桓玄遣使来聘,请辛恭靖、何澹之。兴留恭靖而遣澹之,谓曰:“桓玄不推计历运,将图篡逆,天未忘晋,必将有义举,以吾观之,终当倾覆。卿今驰往,必逢其败,相见之期,迟不云远。”未几,桓玄诛,澹之等奔于兴。

后凉吕光年十岁,与诸童儿游戯邑里,为战阵之法,俦类咸推为主,部分详平,群童叹服。

后燕慕容盛少沈敏,多谋略。符坚诛慕容氏,盛年十二,随慕容永东如长子,谓叔父柔曰:“今﨑岖于锋刃之间,在疑忌之际,愚则为人所猜,智则危甚巢幕,当如鸿鹄高飞,一举万里,不可坐待罟网也。”于是与柔及弟会间行东归于慕容垂。后辽西太守李郎在郡十年,威制境内,盛疑之,累征不赴,以母在龙城,未敢显叛,乃阴引魏军,将为自安之计,因表请发兵以距寇。盛曰:“此必诈也。”召其使而诘之,果验。又尝引中书令常忠、尚书阳璆、秘书监郎敷于东堂,问曰:“古来君子,皆谓周公忠圣,岂不谬哉?”璆曰:“周公居摄政之重,而能达君臣之名,及流言之谤,致烈风以悟主,道契神灵,义光万代,故累叶称其高,后王无以夺其美。”盛曰:“常令以为何如?”忠曰:“昔武王疾笃,周公有请命之诚,流言之际,义感天地,楚挞伯禽以训就王德,周公为臣之忠圣达之美,诗书以来,未之有也。”盛曰:“异哉,二君之言!朕见周公之诈,未见其忠圣也。昔武王得九龄之梦,白文王,文王曰:‘我百尔九十,我与尔三焉。’及文王之终,已验武王之夀矣。武王之筭未尽而求代其死,是非诈乎?若惑于天命,是不圣也。据摄天位,而丹诚不见,致兄弟之间有干戈之事。夫文王之化,自近及远,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周公亲违圣父之典,而蹈嫌疑之踪,戮罚同气,以逞私忿,何忠之有乎?但时无直笔之史,后儒承其谬谈故也。”忠曰:“启金縢而返风,亦足以眀其不诈。遭二叔流言之变,而能大义灭亲,终安宗国,复子眀辟,辅成大业,以致太平,制礼作乐,流庆无穷,亦不可谓非至德也。”盛曰:“卿徒因成文而未原大理,朕今相为论之。昔周公自后稷积德累仁,至于文武,文武以大圣应期,遂有天下,生灵仰其德,四海归其仁。成王虽幼,统洪业,而卜世修长,加吕召毛毕为之师傅,若无周公摄政,王道足以成也。周公无故以安危为己任,専临朝之权,阙北面之礼,管蔡忠存王室,以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当眀大顺之莭,陈诚义以晓群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诛戮,不臣之罪彰于海内,方贻王鸱鸮之诗,归非于主,是何谓乎?又周公举事,称告二公,足眀周公之无罪,而坐观成王之疑,此则二公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但以踈不间亲,故寄言于管蔡,可谓忠不见于当时,仁不及于兄弟,知群望之有归,天命之不在然,然后返政成王,以为忠耳。大风㧞木之征,乃皇天祐存周道,不忘文武之德,是以赦周公之始愆,欲成周室之大美。考周公之心,原周公之行,乃天下之罪人,何至德之谓也?周公复位,二公所以杜口不言其本心者,以眀管蔡之忠也。”又谓常忠曰:“伊尹、周公,孰贤?”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亲,而功济一代,太甲乱德,放于桐宫,思愆改善,然后复之,使主无怨言,臣无流谤,道存社稷,美溢来今,臣谓伊尹之勲,有高周旦。”盛曰:“伊尹以旧臣之重,显阿衡之任,太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辅导,而放黜桐宫,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拟乎?”郎敷曰:“伊尹处人臣之位,不能辅制其君,恐成汤之道坠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宫,与小人从事,使知稼穑之艰难,然后返天位,此其忠也。”盛曰:“伊尹能废而立之,何不能辅之以至于善乎?若太甲性同桀纣,则三载之间,未应便成贤后;如其性本休眀,义心易发,当务尽规赞之理,以弼成君德,安有人臣幽主而据其位哉?且臣之事君,惟力是视,奈何挟智蔵仁,以成君恶?夫太甲之事,朕已鉴之矣。太甲至贤之主也,以伊尹历奉三朝,绩无异称,将失显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眀,受伊尹之黜,所以济其忠贞之美。夫非常之人,然后能立非常之事,非常人之所见也,亦犹泰伯之三让,人无得而称焉。”敷曰:“泰伯三以天下让,至仲尼而后显其至德。太甲受谤于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因而谈䜩,赋诗,赐金帛各有差。

南凉秃发傉擅,利鹿孤之弟。初,姚兴遣使拜车骑将军。傉擅少机警,有才略,其父奇之,谓诸子曰:“傉擅眀识干艺,非汝等軰也。”是以诸兄不以授子,欲传之于傉擅。后为赫连勃勃所败,姚兴以傉擅外有阳武之败,内有边梁之乱,遣其尚书郎韦宗来观衅。傉擅与宗论六国纵横之规,三家战争之略,远言天命废兴,近陈人事成败,机变无穷,辞致清辨。宗出而叹曰:“命世大才,经纶名教者,不必华宗夏士;拨烦理乱,澄氛济世者,亦未必八索九丘。五经之外,冠冕之表,复自有人。车骑神机秀发,信一代之伟人,繇余、日䃅,岂足为多也。”

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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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军起纛,五马渡江。先王维桑,分割有素。中州旧物,吞噬无馀。二赵四燕,猬毛而起;三秦五凉,蚕食以生。李特王蜀,赫连称夏。窃帝图王,时闻令德。连衡共誓,各负英献。《》云:“万夫之长,可以观政。”矧据有土宇,僭称名器,宜欲有拳拳之善,以服蚩蚩之心。

前凉张重华自称凉州牧,轻赋敛,除关税,省园囿,以恤贫穷。

张天锡数宴园池,政事颇废。荡难将军校书祭酒索商上䟽极谏,天锡答曰:“吾非好行,行有得也。观朝荣,则敬才秀之士;翫芝兰,则爱德行之臣;睹松竹,则思贞操之贤;临清流,则贵廉洁之行;览蔓草,则贱贪秽之吏;逢飚风,则恶㓙狡之徒。若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庶无遗漏矣。”

西凉李暠字玄盛,少而好学,性沉敏宽和,美器度。暠既迁于酒泉,沮渠蒙逊每年侵寇不止,玄盛志在以德抚其境内,但与通和立盟,弗之较也。又与辛景、辛恭靖同志友善,景等归晋遇害江南,玄盛闻而吊之。

前赵刘曜尝燕群臣于东堂,语及平生,泫然流涕,遂下书曰:“盖褒德惟旧,圣后之所先;念恵录孤眀,王之常典。是以世祖草创河北,而致封于严尤之孙;魏武勒兵梁宋,追恸于桥公之墓。前所赠大司徒烈愍公崔岳、中书令曹恂、晋阳太守王忠、太子洗马刘绥等,或识朕于龆龀之中,或济朕于艰窘之极,言念君子,实伤我心。诗不云乎:‘中心蔵之,何日忘之。’岳汉昌之初,虽有褒赠,属否运之际,礼章莫备。今可赠岳使持节、侍中、大司徒、辽东公;恂大司空、南郡公;绥左光禄大夫、平昌公;忠镇军将军、安平侯。并加散骑常侍,但皆丘墓夷灭,申哀莫繇。有司其速班访岳等子孙,授以茅土,称朕意焉。”初,曜弱冠游于雒阳,坐事当诛,与曹恂奔于刘绥,绥匿之于书匮,载送于王忠,忠送之朝鲜。岁馀,饥窘,变姓名,客为县卒。岳为朝鲜令,见而异之,推问所繇,曜叩头自首,流涕求哀。岳曰:“卿谓崔元嵩不如孙宾硕乎?何惧之甚也!今诏捕卿甚峻,百姓间不可保也。此县幽僻,势能相济,纵有大急,不过解印绶与卿俱去耳。吾既门衰,无兄弟之累,身又薄祐,未有儿子,卿犹吾子弟也,勿为过忧。大丈夫处身立世,鸟兽投人,要欲济之,而况君子乎?”给以衣服,资供书传,曜遂从岳质通疑滞,恩顾甚厚。岳从容谓曜曰:“刘生姿宇神调,命世之才也。四海脱有微风揺之者,英雄之魁,卿其人矣。”曹恂虽于屯厄之中,事曜有君臣之礼,故皆德之。

后赵石勒大兴三年,伪称赵王,下令曰:“武乡,吾之丰沛,万岁之后,魂灵当归之,其复之三世。”又少时遇危难,赖郭敬而济。后勒攻乞活李恽于上白,斩之,将坑其降卒,见郭敬而识之,曰:“汝郭季子乎?”敬叩头曰:“是也。”勒下马执其手泣曰:“今日相遇,岂非天耶?”赐衣服车马,署敬上将军,悉免降者以配之。又时大旱,勒亲临廷尉录囚徒,五岁刑以下皆轻决遣之,重者赐酒食,听沐浴,一须秋论。还未及宫,㴻雨大降。

石季龙时,冀州八郡大蝗,司隶请坐守宰。季龙曰:“此政之失和,朕之不德,而欲委咎于守宰,岂禹汤罪已之义耶?司隶不进谠言,佐朕不逮,而归咎无辜,所以重吾之责,可白衣领司隶。”

前秦苻坚既平慕容𬀩,自邺如枋头,䜩诸父老,改枋头为永昌县,复之终世。又遣骁骑吕光率兵七万,讨定西域。光发长安,坚送于建章宫,谓光曰:“西戎荒俗,非礼义之邦,羁縻之道,服而赦之,示以中国之威,导以王化之法,勿极武穷兵,过深残掠。”又所司奏刘兰讨蝗幽州,经秋冬不灭,请征下廷尉诏狱。坚曰:“灾降自天,殆非人力所能除也。此自朕之政违所致,兰何罪焉?”

后秦姚苌僭即伪位后,大雪,下书深自责罚,散后宫文绮珍宝,以供戎事,身食一味,妻不重采。立太学,礼先贤之后。败符登于安定东,置酒高会,诸将咸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贼至今。陛下将牢太过耳。”苌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当十万之众,与天下争衡,望麾而进,前无横阵,二也;温古知今,讲论道艺,驾驭英雄,收罗隽异,三也;董率大众,履险若夷,上下咸𠃔,人尽死力,四也。所以得建功立业,䇿任群贤者,正望筭略中一片耳。”群臣咸称万岁。

姚兴时,西秦乞伏干归为其下人所杀,子炽磐新立,群下咸劝兴取之。兴曰:“干归先已返善,吾方当招怀,因䘮伐之,非朕本志也。”兴性俭约,车马无金玉之饰,臣下化之,莫不敦尚清素。又客星入东井,所在地震,前后一百五十六,公卿抗表请罪。兴曰:“灾谴之来,咎在元首。近代或归罪三公,甚无谓也。公等其悉冠履复位。”后兴以日月薄蚀,灾眚屡见,降号称王,下书令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于是其太尉赵公旻等五十三人上䟽谏曰:“伏惟陛下勲格皇天,功济四海,威灵振于殊域,声教暨于遐方,虽成汤之隆殷基,武王之崇周业,未足比谕。方当廓靖江吴,告成中岳,岂宜过垂冲损,违皇天之眷命乎?”兴曰:“殷汤夏禹,德冠百王,然犹顺守谦冲,未居崇极,况朕寡昧,安可以处之哉?”乃遣旻告于社稷宗庙,大赦,改元弘始,赐孤老鳏寡粟帛有差,年七十已上加衣杖。

姚泓字元子,既僭即帝位,将封宫臣十六人五等子男,姚讃谏曰:“东宫文武,自当有守忠之诚,未有赫然之效,何受封之多乎?”泓曰:“悬爵于朝,所以惩劝来效,标眀盛德。元子遭家不造,与功臣同此百忧,独享其福,得不愧于心乎?”讃默然。姚绍进曰:“陛下不忘报德,封之是也。古者敬其事,命之以始,须来春然后议之。”乃止。时姚懿以叛被囚,姚恢复叛,姚绍率轻骑先赴难,使姚洽、司马国璠将步卒三万赴长安。恢从曲牢进屯杜成,绍与恢相持于灵台。姚讃闻恢渐逼,留宁朔尹雅为弘农太守,守潼关,率诸军还长安。泓谢讃曰:“元子不能崇眀德义,导率群下,致祸起萧墙,变生同气,既上负祖宗,亦无颜见诸父。懿始构逆灭亡,恢复拥众内叛,将若之何?”讃因攘𬒮大泣曰:“臣不灭此贼,终不持面复见陛下。”于是班赐军士而遣之。讃大破恢,并其二弟杀之。泓哭之悲恸,葬以公礼。

后蜀李雄僣即帝位,巴都尝告急,云有东军。雄曰:“吾常虑石勒䟽扈侵逼,琅邪以为耿耿,不图乃能举兵,使人欣然。”雄之雅谭,多如此类。雄后遣安北李稚、中领军李琀讨杨难敌,难敌遣兵断其归道,四面攻之,获琀稚,死者数千人。琀稚,雄兄荡之子也。雄深悼之,不食者数日,则流涕深自咎责焉。

西秦乞伏干归遣其将乞伏益州讨姜乳于上邽,边芮、王松夀言于干归曰:“益州屡有战功,尝有骄色,未宜専任。”干归卒遣之,益州果败。干归曰:“孤违蹇叔,以至于此,将士何为?孤之罪也。”皆赦之。

北燕冯䟦幼而懿重,少言宽仁,有大度,饮酒一石不乱。三弟皆任侠,不修行业,惟䟦恭慎,勤于家产,父母器之。

南凉秃发傉擅僭号凉王,姚兴凉州刺史王尚遣主簿宗敞来聘。敞父爕,吕光时自湟河太守入为尚书郎,见傉擅于广武,执其手曰:“君神爽宏㧍,逸气凌云,命世之杰也,必当克清世难。恨吾年老,不及见耳,以敞兄弟托君。”至是,傉擅谓敞曰:“孤以常才,谬为尊先君所见称,每自恐有累大人冰镜之眀。及忝家业,窃有怀君子。《》云:‘中心蔵之,何日忘之。’不图今日得见卿也。”敞曰:“大王仁侔魏祖,存念先人,虽朱晖眄张堪之孤,叔向抚女齐之子,无以加也。”酒酣,语及生平,傉擅曰:“卿鲁子敬之俦,恨不与卿共成大业耳。”

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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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僣称名号,据有山河,长百万之氓,跨数州之域,生杀在手,彊弱繇心,或学通经史,暗会孙吴,或艺精骑射,兼该象纬,而又饰之以词翰,辅之以度量,彊眀政事,固多才艺,亦可谓人杰矣。不然,曷以臣伏党类,驾驭群豪者乎?

前凉张轨少眀敏好学,有器望。

张祚博学雄武,有政事之才。

西凉李暠少而好学,性沉敏宽和,美器度,通渉经史,尤善文义。及长,颇习武艺,诵孙吴兵法。

前赵刘元海幼好学,师事上党崔游,习毛诗、京氏易、马氏尚书,尤好春秋左氏传、孙吴兵法,略皆诵之,史汉诸子,无不综览。猿臂善射,膂力过人。

刘和好学夙成,习毛诗、左氏春秋、郑氏易。

刘聪幼而聪悟,好学,博士朱纪大奇之。年十四,究通经史,兼综百家之言,孙吴兵法,靡不诵之。工草隶,善属文,著述怀诗百馀篇,赋颂五十馀篇。十五,习击刺,猿臂善射,弯弓三百斤,膂力骁捷,冠绝一时。

刘粲少而隽杰,才兼文武。

刘曜幼而聪慧,有奇度,性拓落高亮,与众不群。读书志于广览,不精思章句,善于属文,工草隶,雄武过人。铁厚一寸,射而洞之,于时号为神射,尤好兵书,略皆暗诵。弱冠,游于洛阳,坐事当诛,亡匿朝鲜,遇赦而归,隐迹管涔山,以琴书为事。

后赵石勒长而壮健,有胆力,雄武好骑射。

石季龙尤善弹,趫捷便弓马,勇冠当时。

前燕慕容皝雄毅多权略,尚经学,善天文。

慕容隽博观图书,有文武干略。

慕容恪幼而谨厚,深沈有大度,雄毅严重,每所言及,辄经纶世务。

前秦符洪多权略,骁武善骑射。

符健勇果便弓马。

符生力举千钧,雄勇好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

符坚博学多才艺,有经济大志。

符丕少而聪慧,好学,博综经史。父坚与言将略,嘉之,命邓羌教以兵法。文武材干亚于符融。

符登少而雄勇,有壮气,不修细行。长而折节谨厚,颇览书传。

后秦姚襄雄武多才艺,明察善抚纳,士众爱敬之。姚泓博学善谈论,尤好诗咏,受经于博士淳于岐。

后蜀李特雄武善骑射,沉毅有大度。

李流少好学,便弓马,东羌校尉何攀称流有贲育之勇,举为东羌督。

李期聪慧好学,弱冠能属文。

李寿敏而好学,雅量豁然,少尚礼容,异于李氏诸子。父雄奇其才,以为足寄重任。

后凉吕纂少便弓马,好鹰犬。

吕隆善骑射。

后燕慕容宝自为太子,砥砺自修,敦崇儒学,工谈论,善属文。

慕容盛骁勇刚毅,有伯父全之风烈。

慕容云沈深有局量,厚重希言。慕容宝之为太子,云以武艺给事侍东宫。

西秦乞伏国仁年十岁,骁勇善骑射,弯弓五百斤,四部服其雄武。

乞伏干归雄武英杰,沉雅有度量。

乞伏炽磐性勇果英毅,临机能断。

北凉沮渠蒙逊博渉群史,颇晓天文,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

南燕慕容德博观群书,性清慎,多才艺。

吴杨行密少孤贫,有膂力,日行三百里。唐末,秦宗权扰淮右,频寇庐寿。郡将募能致战擒贼者,计级赏之。行密以胆勇应募,往必有获。

蜀王建机略拳勇,出于流辈。

后蜀孟知祥自幼温厚,知书乐善。

 

本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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