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凌虚先生文集
卷之三
作者:朴敏
1799年
卷四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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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系朴氏始出于罗祖神圣王赫居世。而自八大君分封。为密阳君之裔。至惠文公。仕于丽。有忠勋德业。食采于泰安。子孙仍以为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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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 二世 三世 四世 五世
元义 喜文 甫圭 谑$ 蕤$
高丽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泰安府院君赠谥惠文公兄弟九人皆以忠勋食采没而葬于同冈人号其山曰九君山在海西海州西面○无子以兄左政承密阳世兴君谥忠敏公元孝之第四子喜文为后 左政承泰原府院君 奉翊大夫版图判书 神虎卫保胜中郞将 神虎卫上将军
六世 七世 八世 九世 十世
仁抽 文巨 斐$ 尚德 自㕀
奉善大夫检校兴威卫上护军 奉常大夫版图总郞知谷州事赠奉翊大夫版图判书死节于红巾贼之难有行录一云赠三重大匡门下侍中同平章事莼城府院君谥忠庄公 奉直郞高兴监务兼劝农兵马团练判官恭愍朝以谏官上䟽斥辛旽见丽政日乱挈妻子隐居于湖西青山县穷谷间国朝除新昌礼山县监不起临终命以前朝职题墓道有行录○配朴氏书云副正存诚之女 通训大夫行通礼院奉礼○配晋州郑氏弘文馆应教吉邦之女 成均生员承议郞金海教授
十一世 十二世 十三世 十四世 十五世
氤$ 世勋 安邦 敏$ 庆光
字子馥号湖隐从仕郞燕山短丧时独居庐行丧中庙改玉特命㫌闾有行状○配桧山丁氏副司果颢之女 字忠可将仕郞安陵参奉赠通政大夫工曹参议○配金海裵氏训噵柱之女 字义卿通训大夫清风郡守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孝行特著有行录碣铭○配晋州郑氏参奉角之女 字行远成均进士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是为凌虚先生○配永川崔氏副司果奇男之女 参奉赠参判
十六世 十七世 十八世 十九世 二十世
昌润 泰茂 挺元 鳞祥 旨鹰
水使 生员 进士有子基淳启淳启淳系旨昇后
受䌹 旨瑞有子士淳
旨昇系子启淳
旨俭
旨毅
挺新 孟夔 天模有子大淳
进士
天根系受彩后
天东
有子有淳系天根后
受彩 天根系子有淳
孟稷 旨凤
县监有子弘淳
旨说
二十一世
基淳

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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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世宗皇帝嘉靖四十五年我明宗大王二十一年丙寅十二月初八日甲午酉时。先生生于晋州治南柰洞里笃古山村之私第。是日先府君承旨公梦。有老翁自空而下。授以玉凾。启之则一筒明星。光文灿烂。觉而先生已生矣。故小字应星。先生生而容貌粹然。眉目如画。呱呱之声。略如巨人。人异之。○先生先世世居松京。及丽衰六世祖监务公。挈妻子移到湖西青山县居之。至子奉礼公。娶夫人郑氏于晋州。赘居于晋州。朴氏之为晋人始此。

穆宗皇帝隆庆元年丁卯先生二岁

二年我宣祖大王元年戊辰。先生三岁始解文字。能诵六甲方数。先生聪慧过人。一览辄记。有一儿读书。先生从旁默听。后读者不能诵。先生举诵如流。久且不忘。

三年己巳先生四岁

四年庚午先生五岁○凡在嬉戏。举止异常。同队推以为长。出入动静。一唯其令。

五年辛未先生六岁风仪超迈。器局宏深。嶷然有长者气像。自此能解读书。不屑游戯。承旨公语以小学书。为君子修己之本。先生欣然听之。遂私自讲习。及八九岁。虽成人有宿工于是书者。殆有未逮。○是时先生适有疾。恐贻惟疾忧。讳于亲而私自调治。竟得愈。人咸以为天得之孝。

六年壬申先生七岁

神宗皇帝万历元年癸酉先生八岁

二年甲戌先生九岁能通孝经家礼。

三年乙亥先生十岁二月。就学于郑参奉。郑公讳角。即先生之外王父也。先受大学。次读论孟中庸等书。精思笃究。微辞奥旨。无不曲畅旁通。参奉公奇爱之。每曰非我教汝。汝反教我。见者皆期以远大。先生亦益加策励。至忘寝食。虽稠人中。亦必向壁潜玩。或思或诵。

四年丙子先生十一岁十一月。承旨公患风痹。先生自六七岁时。已知事亲之节。及有亲病。衣不解带。目不交睫。侍汤如成人。人莫不啧舌穪曰孝子之家。复有孝子。○是时湖西地有医甚高亢。虽权贵莫能致。先生躬往请甚恳。其人初甚落落。先生露处门外。三日不食。时又大雪没其身而犹伏不起。其人感而许与来。及症剧断指灌血。得延十馀日。

五年丁丑先生十二岁正月。丁承旨公忧。治丧一依朱夫子家礼。朝夕啜粥。不食菜果。不脱衰绖。哀毁几灭性。及葬。墓距家数里。日必朝夕上墓。虽祁寒暑雨。未尝或废。暇则读礼。

六年戊寅先生十三岁

七年己卯先生十四岁三月服阕。○四月受尚书周易于堂叔父竹村公。竹村讳安室。以文学有时望。先生忧中未尝读书。及除丧就公请业。公至诚教授。先生亦事之如父。

八年庚辰先生十五岁

九年辛巳先生十六岁二月魁方伯试士。是时先生文华大阐。人无出其右者。方伯到州设战艺。使会士不得挟书。只给笔砚。限时纳券。以风命题。先生一笔成之。方伯叹美之。擢为第一。至今脍炙人口。八月委禽于副司果永川崔公之门。崔公讳奇男。一见先生甚爱敬之。不衣冠不见曰朴郞正人也。吾不敢以舅甥之私致亵也。○先生与夫人。恩义虽笃。礼貌甚挚。出入行拜礼。言语必致敬。寻常相对。肃然若嫂叔。凡人见之。不识其为夫妇。尝曰今人于此多轻忽。调密则必亵狎。不如是则辄凌踏。此大不可。严于男女之别。兄弟姊妹。坐不同席。门庭肃穆。下至仆隶。亦皆井井有法。无敢杂乱。

十年壬午先生十七岁二月遭竹村公丧。公之疾。先生至诚侍汤如亲瘠。及丧家贫无以送终。棺椁祭奠之需。皆卖私田而备之。教养其诸子。无异同气。终身追慕不已。与人语及。泫然流涕。

十一年癸未先生十八岁八月子希大生。生四月而夭

十二年甲申先生十九岁八月俱中乡解两试。进士试居魁。先生本不欲从事举业。而以母夫人命。强意随行。然亦未尝以必得为期。语人曰科举之士。若期以必得。则得不牿丧其心性。而卒陷于不义者鲜矣。以个中自有超然处。肯学儿曹一例忙。一句为第一义。凡十捷乡解而贯两试者八。六中东堂而居第一者三。皆屈于南省。而先生泊然无介意。○按先生与河谦斋弘度书略曰前书云云。诚如来谕。然此亦非吾辈一切度外事。若能办得其内外轻重之分。常使此胜于彼。而无主客倒置之患。亦何害之有。但操执不能坚确。分别不能明白。功利常胜。义理常不胜。而有若淫声美色丛中骎骎然濡染渰溺。而毕竟振拔他不得则深可惧也。此则不得不孟省而明辨耳。又答白斯文瑞羽书略曰名利得失。本来外物。且淹速利钝。自有其命。若能办得于内外轻重之分。而初不以必得为急。则其失亦何必介吾怀耶。

十三年乙酉先生二十岁三月。就谒崔守愚先生于道洞。崔先生讳永庆。素倜傥不羁。非其人不见。见先生大喜。勉以为己之学。仍曰君天分甚高。政所谓甚生气质也。恨其生晩。不能及山海之门也。先生亦尝曰吾于守愚虽无束修之礼。终身以师礼事之。自此专意性理之学。日必鸡鸣而起。盥栉衣冠。参谒家庙。次省母夫人。退而整案危坐。讲诵经传。夜以继晷。殆忘寝食。士流皆敬重之。间或有嘲笑者。先生亦毅然不挠。手摹孔圣遗像。揭之北壁。每日晨兴参庙后。瞻拜遗像。且于座隅揭颜子四勿,朱子十训,太极图,敬斋箴,克己铭诸编。为常目之资。终日俨然端坐。肩背竦直。望之如图形刻像。四月女子子生。适士人成𬭚七月读礼记于头流山五台寺。○九月应才学荐。是时朝廷令州郡选才学卓异者。州家以先生及成浮查汝信荐。

十四年丙戌先生二十一岁二月往拜河觉斋柳潮溪于大觉书斋。觉斋讳沆。潮溪讳宗智。俱以一乡长德。多奖进后学。先生就拜焉。留数月讲论性理。觉斋喜曰闻名久矣。相见何晩也。潮溪亦极加推奖曰后生可畏。八月入黉堂参释菜礼。是时有士族不法者数人在座。先生使之鸣鼓而黜之。一州为之肃然。冬读朱子书。先生每读朱书及庸学,心经,近思录,性理大全诸书。必盥手炷香。整案端坐。沉潜玩味。心目俱到。清浊高低。无一字讹误。其值蕴奥难解处。辄精思笃究。每曰圣贤千言万训。恍若亲承面命。不觉手之舞足之蹈也。

十五年丁亥。先生二十二岁就守愚先生第。谒寒冈先生。是时寒冈先生以咸安倅。来访守愚先生。先生往拜而讲问经义。○河松亭受一,李雪壑大期亦来会。先生得与之定交。十月女子子生。适士人成好正十一月弟敬以痘疾夭。先生深加痛悼。至老不衰。述怀赋所云昔同气之罹此。年十九而短折。即此也。

十六年戊子先生二十三岁

十七年己丑先生二十四岁二月。读性理大全于头流山断俗寺。○九月往咸安拜朴篁岩,李茅村。篁岩讳齐仁。茅村讳瀞。二公谓人曰朴某识见。吾辈所不及。

十八年庚寅先生二十五岁二月。就谒寒冈先生。行束修礼。寒冈先生授以大学心经等书。命其子曰弟朴行远纯德君子也。汝辈视以师表可也。○先生与门下诸贤如旅轩先生及文茅溪纬,李石潭润雨,郑桐溪蕴相讲磨。六月进慰守愚先生及柳潮溪于州狱。己丑狱起。守愚潮溪为媦疾者所诬。同时逮系。先生以酒馈就慰之。或以祸及戒之。先生曰此老无罪。天地鬼神实所共鉴。一朝之祸。何足论乎。○按先生上守愚书略曰目今人心之险。险于瞿塘。世路之危。危于鸟道。不知穷山荒野之外。更有何世界宽广处。而使吾辈屈伸偃仰。惟意所欲者耶。足令人增一吁也。皮既不存。毛将焉傅。但天下事𨓏𨓏多出于意虑所不到处。此所谓横逆之来。而直受不报。圣人已言之。其于随遇自处之道。亦必有料理办得来也。及守愚在狱。先生有答书略曰示谕谨当拔力周旋。然一自世教衰。人心不古。呼吸变炎凉。此辈亦此世人耳。未知能嶷然自树。脱落于流俗之外。如范孟傅耶。大凡死生有命。通塞无定。凡事固当听天。此外复何求也。守愚竟赴王狱。先生欲从行俶装。以亲癠未果。守愚庾死狱中讣至。先生为位举哀加麻。及葬千里跋涉。董役以完襄事。终身瞻慕。或过道洞遗墟。多至流涕。尝有诗曰落日清江曲。衰草乱山阿。凄怆先生宅。萧萧秋雨多。十二月闻河觉斋讣。讣至。先生即往吊之。其堂侄河松亭及河上舍天一诸公。推先生为执礼。

十九年辛卯先生二十六岁三月。与河沧洲憕,赵凤冈㻩。读近思录于青谷寺。二公见其讲论。叹服不已。

二十年壬辰先生二十七岁四月。海冦升陆。奉母夫人避地于头流山。一时名流。多倡义募兵。先生以母夫人故不得与焉。慷慨抑郁。不胜悲愤。其上寒冈书略曰教生变初。将老入山。其于饥寒颠沛。吃尽许多艰苦。今则东西捞摸。栖遑于远近干净之地。于其为身谋。可谓得矣。然顾念目下光景。有非平日读书者鸟鼠窜求活之日。而犹不能愤然挺身。决然奋臂。斩一贼活一民。以报我王土食毛之恩。反自甘心蹙头图避之不暇。而提挈妻孥。为自私计。中夜思之。自不觉其泚颡而汗背。更何有向人道也。○是时先生奉庙主入山。虽流离奔窜之中。犹不废展拜荐享之礼。一日值先忌。无以供祭。先生泫然流涕。忽有獐过庭触石折胫。遂取以用之。人以为孝感。○先生嗜学如脍炙。尝卖田买书。族人止之。先生笑曰圣贤緖馀。载在方策。千顷之田。不能直一行书也。至是家藏器用。一切屏弃。只取经书数帙而去。每于松阴岩穴之间。读之不怠。人绐告曰搜山贼逼到近境。先生答数语。辄复咿唔。言者曰吾辈朝夕不知死生。何自苦如此。先生笑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六月。闻河上舍镜辉讣。往慰河松亭于五台寺。上舍。即松亭之弟也。从所后父唤醒斋居尚州。贼犯唤醒公。公翼蔽。贼幷害之。讣至先生举哀加麻。往慰松亭于五台避乱所。

二十一年癸巳先生二十八岁六月。州城陷。遭堂叔父佐郞公丧。佐郞公讳安道。以义兵将兪公𦛜从事官入州城。及城陷。与兪公及崔节度庆会,黄节度进。投江而死。先生闻讣白大夫人。冒危出山。发舟人得其遗骸。备礼治丧葬之。终身不食南江鱼。

二十二年甲午先生二十九岁

二十三年乙未先生三十岁三月。移寓仁同。有一士人善相人。见先生起拜曰公非拘曲士也。延以馆之。致款致敬。终始如一。十月移寓青松。

二十四年丙申先生三十一岁九月移寓善山。过金乌山。下马鞠躬而行曰此海东首阳。令人仰止。先生每在途过院祠下马。㫌闾必式。虽夜亦然。

二十五年丁酉先生三十二岁○十二月。河松亭与其婿赵公征宋亦流寓坪城。先生与之比邻而居。时自对酒吟诗。互慰羁旅之怀。

二十六年戊戌先生三十三岁十月。省青山先茔。是岁贼始撤归。先生自善山直向青山。省六世祖监务公考妣墓。令本县居子孙奉守香火。十一月掇寓归乡。

二十七年己亥先生三十四岁二月女子子生。适郡守河震龙三月往候寒冈先生于成川任所。转到仁川。谒东冈先生。是时东冈先生。以左尹退寓仁川。先生谒寒冈。寒冈曰见金东冈乎。先生曰未也。寒冈曰好贤而不见东冈可乎。先生遂转到仁川而拜之。仍侍侧讲业。东冈谓其门人曰寒冈教育得人矣。先生以事寒冈者事之。每曰东冈先生气象庄严。令人望之肃然。侍坐终日。不敢顷刻放过。及退多见汗出沾背。师道尊严。可与伊川等。归路拜旅轩先生于善山之月坡村。先生请质以周易。旅轩曰吾一生从事是书。而犹不敢自信。岂可容易说与人耶。与之论乾卦。叹曰殆有吾所莫及。

二十八年庚子先生三十五岁六月懿仁王后宾天。先生丁前后国恤。必三年行素。朔望必焚香拜哭。国忌亦斋素。略如先忌。九月母夫人患风痹。先生与弟敭至诚侍汤。衣不解目不交者四五朔。夫人思江鱼。时值严冬冰塞。求之不能得。先生日就江干涕泣。忽梦有老翁自江出曰第于明日来。先生惊起而往。以石叩冰。冰裂有双鲤跃出。取以供之疾愈。先生每以是日祭于江。终身不废。后夫人又患渴症。五月求红柿。先生甚忧之。适有卖柿者。遂倍其价而买进。人皆异之。

二十九年辛丑先生三十六岁正月访朴大庵于青松周王山。大庵讳惺。隐居于周王山中。先生造其庐而候之。同赏山中诸胜而归。

三十年壬寅先生三十七岁二月。见郑仁弘于德川书院。时仁弘有重名。士大夫皆趋附不敢后。先生亦素有一见之愿。及见之便知其非吉人。出语人曰此人外若凝重而内实躁率。言似包含而意则阴谲。表里不同。心口异行。真个索性小人也。又曰吾观其言语。隐然多夸张自己。胁制众人。而务用糚撰涂餙。不露锋颖。使人分别不得。焉有君子而如此者乎。其上寒冈先生书略曰盖外若凝重而内实躁率。非君子表里无间。言若包含而意则阴谲。即小人心口异行。不知古之所谓介甫为人。其亦如许否耶。不意异代。复见其人。然此世未必无龟山之论。彼安得以肆胸臆而惑吾民也。闻者皆以迂妄目之。十月修泰安朴氏谱牒。先生以兵燹之馀。文献荡析。手录世系及族派藏于家。十一月闻柏谷郑先生讣。柏谷讳崑寿。寒冈先生之仲氏也。先生为位举哀加麻。○按先生答东冈先生书曰忠厚如此老。英爽如此老。而邦国不幸。奄至于斯。不知何处更得来此等人耶。其景慕悼惜如此。

三十一年癸卯先生三十八岁九月与士友会讲于德川书院。李竹阁光友,李日新堂天庆,陈柏谷克敬,郑上舍承尹,成浮查汝信,申伊溪槚,河松亭受一,郑上舍承勋,李梧月堂惟𫍯,河处士光国,河长水惺,河沧洲憕,赵参奉英汉,赵凤冈㻩,李上舍明怘,李参奉瑴,赵主簿英沂,文上舍弘运,朴无闷堂𬘡诸贤皆来会。其馀又三十二人。十月往西原。诊东冈先生疾。东冈寝疾于西原寓舍。先生驰诣诊候。躬执药饵。十一月东冈竟捐馆。先生与其子弟门人治丧。扶榇而归。葬与祥皆就哭焉。凡有星山行。必省墓。每语人曰一自东冈先生之殁。非但峤南士气委靡莫振。天地间正气减却一半。

三十二年甲辰先生三十九岁二月朴大庵来访。留话数十日。归语人曰朴行远动遵绳尺而自成仪则。可谓笃信人也。先生亦敬爱之不已。每曰大庵君子人也。与之语。令人不饱而饱。不醉而醉。

三十三年乙巳先生四十岁正月哭伯父涟川公丧。公讳安宗。以孝行荐授外郡。先生早失所怙。事之犹父。附身附棺。必尽其诚。朝夕祭奠。必躬执焉。七月忘忧堂郭先生来访。忘忧堂讳再祐。与先生素有契分。来访信宿。同寻成浮查于其第。○先生每曰郭忘忧间世人物。不知此后几千百年。东国复有此等人耶。忘忧亦尝论先生之文曰朴行远文章典赡纡馀。了无一分修餙。与其人性情相类。可谓君子之文也。

三十四年丙午先生四十一岁八月往见仁弘绝之。仁弘闻先生斥己之言衔之。然阴欲使之附己。使其客诱以祸福。书先生姓名于门人录。先生以为若不显绝。后悔无及。遂躬造其家。声罪而绝之。有诗曰岩路揔蔓藤。行人几颠跌。不可更寻山。山外催归辖。其党以背师诬先生。停举殆十馀年。先生自知不容于世。隐居于笃古山之东药洞深谷间。屏弃世事。啸傲自适。一日弘党来见曰向时事得无悔乎。先生愤然曰稠中一见。面目犹且不惯。乃反论以背师。不亦异乎。若辈皆入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诚可哀也。虽前𫓧钺而后䨓霆。何悔之有。其人勃然而去。人为先生危之。而先生不动。及其缔结李尔瞻也。先生尤愤嫉之。尝拔剑斫案曰彼两人者。首领当如此案。○权东溪涛亦排击仁弘。目之以伽倻老贼。闻先生绝仁弘。喜曰此人能卓然独立。为颓波砥柱。可谓不负所学。今日之为。彼辈排摈而出没于祸福之间者。安知其不为幸耶。先生与东溪书曰时议层激。定叠无期。藐然孤身。长作白眼中一物。顾此一身祸福。固不足恤。而人心世道之颠跌。一至于此。不知如此不已。末终更何如也。○先生尝与三嘉人朴干甲相善。及其党于仁弘也。先生三四警责。而干甲终不听。先生遂绝之。后果上䟽诋斥晦退。为士流所弃。十月闻朴大庵讣。先生为位举哀。为之服。十一月候寒冈先生于丹城李竹阁第。是时寒冈自德川书院访竹阁。故先生就候。十二月金东篱来访。东篱讳允安。酉厓门高弟也。时为召村丞。与成浮查,申伊溪来访先生。信宿而去。

三十五年丁未先生四十二岁二月会金东篱于成浮查第。讲论心经。东篱叹曰吾于江右得此一人。四月候寒冈先生于安东任所。仍留侍数月。多与府中名流相从。时西厓先生已捐馆。先生以不得一见为恨。遂往哭焉。八月与成浮查,文上舍弘运。泛舟访忘忧堂先生于沧岩亭。忘忧留之信宿。为设小馔。泛舟同游于亭下。时人比之李郭故事。

三十六年戊申先生四十三岁正月子庆光生。先生尚无一男。至是始得之。必教以义方。不以晩得少弛。虽祁寒衣不得厚。耳不得掩。尝自外反面。寒甚面如东梨。犹终日侍立。不命之退。○谓人曰人生血脉筋骸。备尝艰苦。然后方坚固。若自少好衣服便居处。适足以养其病教其惰而已。尝戒之曰闻人毁己。有则改之。闻人誉己。当以过情为耻。毋自满足可也。与岭中多士。上章争易树。是时永昌大君生。上素不快于世子。欲立永昌。一时搢绅皆争之。岭儒数百人亦治䟽叫𨵽。先生与李雪壑,河沧洲,郑清风允穆,河松冈恒,河上舍悏,朴郡守思齐诸贤偕焉。○世子即废主光海君。而其在春宫。秽德未萌。故中外皆力争。上卒不得易之。二月宣祖大王昇遐。先生时在都下。与雪壑诸公举哀于阙门外。成服后下乡。八月丁母夫人忧。夫人自五月已寝疾。先生至诚侍汤。夜必齐沐祷天。断指尝粪等事。靡不用极。至是竟遭丧。治丧守制。一如前丧。三年不出庐外。虽一室人。亦罕得见面。既葬就墓侧结庐。与弟敭相替往来。朝夕上墓哭躃。不以风雨或废。山下人闻其声。多流涕者。一日大雨昏黑。兄弟同宿。夜有一大虎当门咆哮。兄弟相翼蔽争死。食顷虎俛首而逝。翼朝有双雉落自空中。盖虎所投也。○寒冈先生尝临慰。见其毁瘠。戒以灭性。劝以肉汁。先生流涕谢之。既服阕。往候之。寒冈握手曰吾以君为不胜丧。乃能至此。

三十七年光海君元年己酉先生四十四岁

三十八年庚戌先生四十五岁十月服阕。先生每月朔望。必展拜于墓。祭祀一以诚敬为主。每忌辰七日戒三日齐。齐之日。不见宾客。不与家务。笾豆必亲涤。汤炙必亲监。将事之日。整衣冠彻夜不寐。以待鸡鸣行事。哀戚如袒括之日。

三十九年辛亥先生四十六岁二月赴馆试。因馆儒伸救。始解停举。朝家方设馆试。令州郡贡士。或有应选不赴者。辄以律论之。先生自永感后。无意于功名。至是被选。不得已应举。时朝著一变。姧党用事。先生对策中有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之语。盖目时辈也。主司者初欲拔擢。恶而黜之。述怀赋所云嗟牵羸而引惫。出北门而忡忡者此也。先生见时事日非。遂杜门屏迹。日从山水佳处。萧散自遣。而或悲惋不自胜。每值清宵皓月。独坐长歌。时复呜咽流涕。伤时忧国之意。𨓏𨓏发于讽咏之间。尝有诗曰美人不见长相思。秋水涓涓天一涯。回首空山岁已暮。呼儿掩却木兰柴。又曰采采灵芝草。于彼山之幽。制为裳与衣。烨烨芳未休。爱之不忍弃。将我贻灵修。灵修渺何许。瞻望空夷犹。成浮查以为迹隐林泉。忧兼廊庙。○奇相自献因事南来。委访先生于渔矶。赠一绝曰琴书萧洒草庐孤。临水看山兴不孤。风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先生和之曰江水清清江月孤。百年江海一身孤。岁晏犹无归梦否。谷猿林鹤也应孤。奇相有欲荐之意。故反其意以讽之。十一月哭季氏处士公。先生与季氏同居一室。寝则同被。食则同案。日夜不离。出入相随。如手如足。至是病。先生尽心调治。竟不能救。先生痛悼不自胜。委顿数月不能起。待孀嫂情礼备尽。同室二十年。人无间言。桐溪郑先生,眉叟许文正公,沧洲河公皆穪叹不已。

四十年壬子先生四十七岁正月闻河松亭讣。先生为位举哀。为之服。是岁与河沧洲倡议陈䟽。配守愚先生于德川书院。章甫三百馀人。封章入洛。先生主其议。适有故未果同行。其与沧洲书曰封章而既不能同事。叫𨵽而又不得裹足。此则势也非我也。而其自讼则深矣。判邪正明义理。使士气振作。国祚绵远。在此一举。伏乞蒙允伏乞蒙允。

四十一年癸丑先生四十八岁二月方伯权公眄来访。权公巡到本州。就访先生。召集数百章甫。大设乡饮酒礼。临别赠以近思录及夙兴夜寐箴各一部。葺曾王考湖隐公孝闾。湖隐公当燕山短丧时。独毅然行丧。及中庙改玉。特命㫌闾。闾年旧颓废。先生遂葺而新之。九月竖先墓碣。先生五世祖奉礼公已下坟墓皆在晋州。至是幷伐石治碣。

四十二年甲寅先生四十九岁二月构书室于枕流亭旧址。枕流亭在笃古山下大江之上。即湖隐公昏朝隐居处也。先生就其遗址筑草亭。扁曰南湖书室。又曰乐天窝。又构一轩于窝之南堦。名曰锺美堂。日与学者游息讲究。一时名流多题咏以美之。成浮查遣子从学。浮查遣其二子𬭚,𨱑。从先生受论语。𬭚即先生女婿也。浮查诗以勉之。兼呈先生。其略曰所幸汝岳君。乃是君子人。勉汝所不能。进汝所不臻。兰室日有益。疑难得谘询。同汝静栖云。云窗绝埃尘。明明黄卷中。圣训如秋旻。疾驱且不息。大路庶可遵。以此宽我怀。喜汝而亲仁。三月筑会讲坛。先生又于乐天窝之西。种竹为林。竹林之下。植松为坛。与学者讲业于斯。名曰会讲坛。七月往康津县别郑桐溪。光海不德。杀永昌君。废大妃于西宫。桐溪上䟽争之。光海怒安置耽罗。康津其历路也。相距六百里。而先生驰往。握手与别。○先生闻西宫之变。叹曰三纲绝矣。流涕废食。有诗曰日暮上苑树。飘发北风𩙫。凤凰高飞尽。惟见乱鸦噪。取我复毁我。又何一鸱鸮。蹰躇不能去。独立心怊怊。又曰冻雪穷阴壑。终夜听鸺鹠。幽人耿无寐。何事不胜愁。一日见仁弘客文弘道曰郑也能自废其母乎。若自己所不忍为。则乃以教君何也。善为我辞。若此不已。必丧人之邦。不然虽欲保其首领不可得也。弘道归告仁弘。仁弘曰此本狂疾人。其言不足怒也。先生虽在草野。伤时忧国之情。有不能自抑。其答奇相书曰时事大变。怪议横流。虽山野癃废。不得无嫠妇㓒室之忧。未知明公将何以处之。与许评事𡩁书曰时事宁欲掩耳而不闻。然遐荒屏逐。既负罪于国。但当蹙伏省諐而已。时许公忤时辈。方谪居泗川。○许沧洲炖亦绝意仕进。杜门敛迹。先生尝以为向者昏朝时。贼人秉国。举世波奔。而能超然自守。㓗身而不染者。惟许德辉为然。沧洲亦曰欲知虚翁大节。必须昏朝时处变上看了。八月书慰吴思湖。思湖名长。以救桐溪。坐流海西兔山。先生委伻致书。略曰闻兄有兔山之行。凡为吾兄朋知者。孰不惊心丧气。然吾辈平日读书讲明。不过为子孝为臣忠这样道理。而不幸遭时多艰。目见彝伦斁绝。猗我三百年礼义之邦。一朝为无母之国。而反自垂首噤口。为区区自污计。则为吾子朋知者惊心丧气。又岂如今日比哉。况我峤南。本来以邹鲁之乡。列圣朝培养有素。诸先师树立相望。若于此国家大义理关头。无辉远与吾兄。将何以灭其耻而得有辞于天下后世耶。但绝域孤羁。去死不远。未知能随遇自安。如涪州故事。而髭发胜平昔否乎。天之使吾人苦其筋骨。劳其心志者。未必非使之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而夫然后直道可彰。夫然后大任可胜云云。思湖竟卒于谪所。先生深痛悼之曰良善云亡。邦国殄瘁。

四十三年乙卯先生五十岁九月筑凌虚台。台在乐天窝之东大江上。洒落有出尘之趣。先生遂累石为台。列植松桧。为暮年逍遥之所。名曰凌虚台。盖痛时俗之污浊。而欲超然自寓于凌虚御风也。仍以为号。

四十四年丙辰先生五十一岁九月游头流山。是行也。有八仙录及唱酬诗游山记载集中。自双溪三神洞。上毗卢峯。归到平沙。遇郑清风允穆。时郑公以召村丞方入山。与之剧谈而罢。○先生尝与成浮查,河沧洲,赵凤冈,权东溪,吴思湖,许沧洲及李芦坡屹,权东山克亮,韩钓隐梦参,河谦斋弘度,赵磵松任道,河松台璿,林林谷真怤,文梅村弘运,成彊斋好正,郑秋潭𬱟诸贤。会话于双溪寺。有唱酬诗载集中。而不知在何年。姑附于此。十月构书楼。作一小楼于乐天窝之东以藏书。浮查为文记之。

四十五年丁巳先生五十二岁四月重游头流山。州牧李耉岩三省金山人。尝与先生有头流同游之约。至是与先生及浮查游。河松台,郑秋潭亦从焉。是月哭郭忘忧先生。先生为位举哀。为之服。后过沧岩亭。有诗曰南州士女乐升平。天极摧颠只手擎。人去亭空云水白。三韩千古郭先生。十一月与成浮查会话于虚白亭。朱义士梦龙偕焉。而从者又二十馀人。

四十六年戊午先生五十三岁四月。与成浮查南游海上。○五月郑清风来访。留话信宿。泛舟同游于枕流亭前。归而手书九思九容及不自欺慎其独六字赠先生曰。视公之志行。政合于此云。十一月哭朴篁岩。先生素尊慕篁岩。及闻丧。举哀加麻。又为诗诔之。

四十七年己未先生五十四岁三月筑凭虚台。台在笃古山上。与凌虚台相望。先生筑岩为台。植列树于其侧。有时逍遥讽咏。乐而忘归。六月哭李竹阁。先生素尊信竹阁之质实忠厚。讣至甚痛惜。举哀加麻。

光宗皇帝泰昌元年庚申先生五十五岁正月哭寒冈先生。是月初五日朝。先生谓人曰吾梦见北斗之坠。必有大贤灾。数日讣书至。时先生有疾。委顿不能起。扶出就位举哀。命子弟治行。子弟请止。先生曰吾一息尚存。何敢晏然。肩舆至三嘉。触寒添剧。不能前进。遂东望大哭而归。○先生事寒冈先生服勤之诚。终始如一。距师门二百里。而前后请益之行凡十二。间值疾患。尽心调护。无异亲病。及遭丧为之心丧三年。葬与练祥。皆躬造。每岁忌辰。无故则必就参。虽疾病亦行素。行过星山。必寻谒书院及坟墓。李石潭谓人曰先生门下士不为不多。而能服勤心丧。终始无间者。惟行远为然。

章宗皇帝天启元年辛酉先生五十六岁八月。黄朽浅来访。朽浅名宗海。与先生同门也。来访信宿。讲论中庸心经及礼记诸书。

二年壬戌先生五十七岁冬与乡老论撰晋阳志。州志失于壬癸兵燹。至是先生及成浮查,河沧洲,赵凤冈,郑上舍承勋,河上舍悏诸贤。会于青谷寺。编撰行于世。

三年癸亥先生五十八岁二月李芦坡,权东溪,林林谷来访。成浮查,河谦斋,赵磵松,韩钓隐亦来会。泛舟游于枕流亭下。数日而罢。秋太学荐于朝。梧里李相国元翼亦尝荐之而不果试。

四年我仁祖大王元年甲子先生五十九岁四月与乡子弟会讲于鼎山书斋。先生病末世舍学问而专尚举业。约与成浮查会乡子弟数十人于鼎山斋。讲大学家礼等书。河谦斋,韩钓隐皆会。远近多兴起者。李石潭闻之曰朴行远虽怀道不遇。老于岩穴。以奖后学振斯文为己任。其身虽困而其道亨矣。十月闻河沧洲讣。九月先生闻沧洲疾剧。即往诊。沧洲执先生手曰今而后更无相见之日。先生慰勉而归。及讣至。即日往哭。为之服。

五年乙丑先生六十岁二月约与李芦坡。访文茅溪于居昌。与之同游三洞而归。尝谓郑秋潭曰朋旧中。文茅溪淳真笃实。李茂伯忠厚谨悫。郑辉远刚明正直。皆可为一时名胜。而其能卓然树立为士流领袖者。惟许煕和为然。八月林林谷,赵磵松与河台溪溍来访。留止信宿。讲论心经中庸近思录诸书。诸公见先生议论。叹曰若无今日。几虚度我平生。先生谢之曰老夫所晓解。特其糟粕而已。大凡造道之难。非真积用工。决不可得。譬如一个窈窕之洞。在指点中。而望见云山杳杳。烟树重重。欲往访而把捉不得。然一步二步。渐次寻得条路。阅崎岖避倾侧而费了许多功力。则直穷到底。便有洒落光明界。但所可忧者。未及到恁地而半途回程也。许眉叟亦尝见先生讲论心经。叹曰可见逐句理会。真积用工。又曰义理文字。心通眼到。非流辈所可及也。○先生读书。不事涉猎。专务穷究。读之愈久。而求之益勤。微辞奥旨。期于通解而后已。其于性理诸书。举皆融会贯通。有问者应之如流。至如天文地理阴阳筹数之方。医药卜筮兵阵镇戍之法。亦皆博究周览。得其大义。子庆光加冠。三加仪节。一依寒冈先生冠仪。

六年丙寅先生六十一岁二月赴庭试。先生二十年杜门。念绝当世。至是朝著清明。遂复应举。上亲临问策。擢五人。先生之对居第二。寻以事尽罢一榜。三月李雪壑来访。河谦斋,韩钓隐亦来会。先生常不除庭草。雪壑曰意思与周茂叔一般耶。先生曰是实慵懒之致。非敢慕效古人。言重如尊长者。亦有此言。恐为碍人耳目。做来一场口舌。今当除之。雪壑曰前言戏耳。何必除。八月俱中乡解两试。进士试居魁。

七年丁卯先生六十二岁正月。北虏渡江。先生以岭右义兵将。起兵勤王。虏兵连陷义州安州。长驱至平山。大驾播迁。江右列邑。皆倡义勤王。推先生为将。先生奋然自励。吟一绝示麾下曰三尺龙泉剑。光芒射斗牛。勖哉诸将士。男儿报国秋。遂启行。纪律严明。军容整肃。望之不可犯。于是人始知其兼有将材焉。先生在军。奖勉忠义。慷慨激切。人皆感奋。到尚州。闻和议已成。一军皆西望恸哭而还。又咏一绝曰胡公与贼桧。议论风马牛。可惜满廷臣。曾不读春秋。○先生素与河长水惺不相能。是时河公为本州义兵将。在先生幕下。诣军门请罪。先生下床执手曰向时事。不过一己之私。此岂论私嫌时耶。河公亦释然与之同事。三月闻李芦坡讣。芦坡之丧在二月。而先生自尚州还始闻。为位举哀为之服。八月中进士二等二十四人。是行有诗曰一生虚读圣贤书。终是风尘潦倒渠。白首经营何事业。秋风又向洛城西。

毅宗皇帝崇祯元年戊辰先生六十三岁正月。参寒冈先生忌祀。时日气峭寒。子弟请停行。先生不许。仍访裵藤庵尚龙于武屹。九月寝疾于乐天窝。○十一月闻李雪壑讣。先生与雪壑契分甚密。虽在沉淹中。犹举哀加麻。

二年己巳先生六十四岁十二月疾剧。

三年庚午先生六十五岁○正月初五日朝。进粥饮。使子弟扶起。谓曰今日乃星山忌日。吾于病中。虽或昏忘。若辈其忍进肉馔耶。虽挟岁沉淹。累经危剧。神识愈明。每当先忌及国忌。一切行素。与平时无异。二月初十日辰时易箦。是日寅时。扶起沐浴。以幅巾深衣。入拜家庙。出而整案危坐。诵小学题辞及心经赞。命门人子弟曰我是寒士。殓葬毋用锦帛与灰隔。仍问曰今日何时。曰辰时也。才属纩。忽有䨓风大作。昼晦如夜。讣出远近士友。皆奔走悲号。虽平日不相识。亦多出涕相吊。成浮查为执礼治丧。韩钓隐题铭㫌曰有明朝鲜成均进士凌虚朴先生之柩。○先生尝见村家有一狗子。人食其母狗。拾骨掘土埋之。终日伏其前而不去。先生取而畜之。及先生易箦。狗叫号自毙。三月二十八日辛酉。奉柩葬于州南盘龙浦子坐午向之原。在治南三十里夫火谷里。从先夫人墓左也。从柩者三百馀人。

十七年甲申后五十五年我肃宗大王三十四年戊子。追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以孙昌润贵

甲申后六十七年肃宗大王四十六年庚子八月。奉安位版于鼎冈书院。先生易箦之后。士林欲营建院宇于乐天窝遗址。幷享先生曾祖湖隐公。头緖已成。因事未果。至是始设书院于鼎冈。以郑隅谷温,姜守轩叔卿,河云水堂润,兪进士伯温,李陶丘济臣,李云塘琰,河新溪天澍,陈柏谷克敬八贤幷享。书院在州南二十里。

成均进士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凌虚先生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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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虚先生朴公。讳敏字行远。本密阳人。中世有讳元义。仕丽为尚书左仆射。封泰安府院君谥惠文公。子孙因别为泰安朴氏。六世有讳文巨。为安祐从事。御红巾被执。骂贼不屈遇害。赠版图判书。生讳斐。以郞官上䟽斥辛旽。谪耽罗二十年。我朝受命。始放归。累除官不起。遗命题墓道曰高丽监务之墓。后三世有讳氤号湖隐。有至行。中庙命㫌表其门。仍有征命不就。即公之曾祖也。祖讳世勋。参奉赠参议。考讳安邦。举孝廉除清风郡守。亦不赴。赠左承旨。妣晋州郑氏。参奉角之女。公以嘉靖四十五年丙寅十二月初八日。生于晋州治南笃古山里第。是日承旨公梦。有人授以玉凾。中有星。光彩射人。惊悟而公生矣。命小字曰应星。仪貌莹秀如冰玉。聪悟绝人。五岁能属文。承旨公尝语之曰为人之道。尽在小学。公忻然听受。不待师承而私自诵习。其有疾病。辄自调治。不令父母知之。年十二父病革。断指灌血得甦。及其遭变。哭之几灭性。人曰昔湖隐公八岁断指。人穪孝儿。今其孙又若此。遂呼之曰孝儿。服既阕。受学于堂父竹村公安室。竹村公教子弟有法。公尤加敕励。文行日有进益。辛巳委禽于崔公奇男之门。崔公有鉴识。甚敬重公曰朴郞正人也。吾不敢以常婿畜之。壬午竹村公下世。公卖己田以葬之。其诸子穷不能自存。与之同爨。爱护如同气。乙酉谒崔守愚永庆。崔公素简亢。于人少许可。见公大喜。勉以为己之学。自是遂专意经学。手摹先圣遗像挂壁上。朝夕焚香参拜。庚寅执贽于寒冈郑先生门下。执席间之礼甚谨。寒冈谓门弟子曰朴某是汝辈师表也。是岁守愚公被诬庾死狱中。公为之加麻三月。壬辰倭冦登陆。公奉母夫人入头流山。以家藏书籍自随。温凊之暇。辄对卷究玩。人曰吾辈朝暮且死。何苦若是。公曰独不闻朝闻夕死之义乎。癸巳六月。州城陷。堂父佐郞公安道力战投水而死。公冒危出山。募舟人得其尸葬之。终身不食南江鱼。戊戌贼撤归。奉板舆还乡。己亥春。候寒冈于成川任所。留讲数月。寒冈劝令转拜金东冈。东冈深加奖许。迤访张旅轩论易。旅轩亦穪叹不已。时郑仁弘有盛名。公闻而造之。退谓人曰矜愎自高。非吉人也。上书寒冈云不意异代复见安石。友人朴干甲染迹其门。公累警之而不听。遂绝干甲。由是仁弘甚衔之。然犹敬爱公。必欲其附己。使人胁以祸福。又书公姓名于门人录。公曰若不明白。吾亦入于黯暗中。遂躬往绝之。归路有诗曰岩路摠蔓藤。行人几颠跌。不可更寻山。山外催归辖。其徒以背师为目。停举十年。公曰吾于郑。只一访而已。穪之以背师。诚诬矣。然因此隐居求志。未必非福也。及闻西宫之变。乃曰三纲绝矣。遂杜门谢客。谓仁弘客文弘道曰郑其自废其母乎。文曰何谓也。公曰噵其君废母。是自废其母者也。弘道归告仁弘。仁弘曰此狂疾之人。不足怒也。郑桐溪上书直谏。安置济州。公出饯于康津。吴思湖亦坐流海西之兔山。公千里伻问。有时语及时事。为之慷慨流涕。庚申春。病卧于家。晨起语人曰梦北斗坠地。必大贤之灾。居无何寒冈㐫闻至。力疾奔赴。服心丧三年。癸亥以后始解停。赴举屡居魁。丁卯中进士。是年北虏来侵。大驾幸江都。列郡倡义。以公有将帅才。推以为岭右义兵将。公慨然以死自誓。召募乡兵。勉以忠义。士皆感愤。河竹轩为本州义将。与公有宿嫌。入谒请罪。公下床执手曰此岂论私嫌之时乎。相与雪涕誓众。行到尚州。闻和议已成罢还。自是年衰气迈。无复有四方之志。就湖隐公旧基构小亭。扁曰南湖书堂。斋曰乐天窝。窝之东有苍壁削立江岸。筑台其上。名曰凌虚。其南筑锺美堂。西有竹林。林下植松筑坛。为会讲之所。与河沧洲,成浮查汝信,赵凤冈,河谦斋弘度,韩钓隐梦参,赵磵松任道诸贤。为道义交。每一过从。辄留止讲论。人以为德星咸聚。尝自穪凌虚台主人。学者因尊之为凌虚先生。戊辰秋感疾。沉绵数岁。庚午二月十日晓。扶起沐浴。深衣幅巾。拜辞家庙。退而整案危坐。诵小学题辞及心经赞。顾门生子弟曰今符且至矣。我是寒士。薄敛薄葬可也。因逌然而逝。享年六十五。门人依遗命治丧。是年三月二十八日。葬于州南盘龙浦负坎之原。会者三百馀人。配永川崔氏。赠淑夫人。后公十八年而殁。葬于公墓之右麓。有一男四女。男庆光参奉赠参判。女适成𬭚,成好正,郡守河震龙,朴而焕。庆光嗣子昌润水使。女适权斗章赠正郞。昌润有一男泰茂生员。泰茂有二男二女。男挺元,挺新进士。女适金景潾,郑相夏。内外子孙多不悉录。公天资高㓗。内行醇备。自幼少时。有至性。承旨公尝患风痹。公以童子。谒医湖西。医素亢。人莫能致。公伏门外泣恳数日。雪下没身不移。医曰童子诚孝如此。当一破戒。为之冒雪来诊。又母病思江鱼。时当盛寒。鱼不可得。日就江干涕泣。一日得异梦。晨往叩冰。鱼果跃出。归而供母。母病良已。母既殁。庐于冢傍。啜粥三年丧毕。朔望展拜父母坟茔。终身不废。每当忌月。不与宴会。不入内室。三日致齐。哀戚如在袒括之日。晩有一子。教之甚严。尝于冬月侍立终日。面如冻梨而不许退。人曰有是哉。公之无恩爱也。公笑曰此正所以爱之也。治家甚严。夫妇相敬如宾。男女十岁。不令同席而坐。婢仆化之。廊庑之会。亦不敢杂坐。里有童子善事父母。日致米肉。以助其养。有人帷薄不修。家人受其馈。命投之江。不汲江水者月馀。其好善嫉恶。皆此类也。盖以笃厚之资。加以问学之工。其于脭贤之书。爱之如父母。味之如刍豢。亲切体认。着实受用。以至天文地理阴阳筹数医药卜筮戎马兵阵之法。靡不旁通淹贯。而必折之以义理。质之以师说。尤尊信小学。不离于怀袖间。每卖田买书曰千顷之田。不如圣贤一行书也。及其晩年。远近信向。许文正尝委访。相与讲心经。叹曰公于义理文字。心通眼到。非流辈可及也。权东溪尝评公为人曰是雪月孤鹤也。昏朝时有一时宰过公钓矶。赠诗曰风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公次赠曰岁暮犹无归梦否。谷猿林鹤也应孤。盖讽使之归田也。其人初有荐剡之意。得公此诗。知其有确然之志遂止。嗟乎。从古以来。能打透名利关者。有几人哉。孔子曰吾未见刚者。盖人生不能无欲。惟刚者而后能不屈于欲。故为难得也。当仁弘用事之日。势焰熏天。呼吸变炎凉。如使公少有眷恋迟徊于锺驷之间。则因仍迁就。不觉其陷入其党矣。其能为昏朝之完人乎。以其有刚阳之德而不屈于欲。故视不义之富贵不啻若犬彘。宁穷约以没身。而终无怨悔。若公者岂非所谓不为利疚。不为威惕者。而在圣门为难见之人矣乎。见理既明。树立嵬卓。其德学风烈。为世所宗。今鼎冈书院。乃公揭虔之所也。独其家世多故。纪述文字。尚有未备。公之六世孙旨瑞。以遗事一通示不佞。责以纪德之状。累辞而不获命。遂不计老拙。略加删润。以备立言者之采择云。

上之二十年丙辰三月日。后学完山柳长源谨状。

成均进士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凌虚先生墓志铭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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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敏字行远姓朴氏。罗祖后也。世贯密阳。丽有讳元义。仕至光禄大夫左仆射封泰安君谥惠文公。朴之贯于泰始此。子喜文左政承泰原府院君。子甫圭版图判书。越四世有版图摠郞知谷州事文巨。讨红巾贼死节。追爵版图判书。子斐以高兴监务。䟽斥贼臣辛旽。被逐海岛。国初除新昌礼山县监不屈。子尚德通礼院奉礼。子自㕀金海教授。子氤从仕郞号湖隐。燕山短丧时。独居庐行丧。中庙特命㫌闾。于公为曾祖。祖讳世勋。安陵参奉赠工曹参议。考讳安邦。清风郡守赠左承旨。以善行著。妣晋州郑氏。参奉角之女也。以皇明嘉靖丙寅十二月初八日甲午。生公于晋州笃古山之私第。是日承旨公梦。老人授玉凾。中有明星灿然。遂以应星命小字。颜貌莹粹。聪颖绝伦。三岁能默记。傍人所读书。诵之如流。五六岁已嶷然有长人气像。承旨公尝语以小学是做人坏朴。公听之欣然。即私自诵习。兼通孝经家礼。十岁读四子书。忘寝食硏究不辍。虽稠中必向壁潜玩。乙酉谒守愚崔公。崔公素简亢少许可。见公大喜。勉以为己之学。公亦以师礼事之。遂专意性理。手摹先圣画像而揭之壁。朝夕焚香参拜。间有嘲笑而不恤也。庚寅行束修于寒冈郑先生。受大学心经。先生器重之。谓子弟曰朴某纯德。汝辈宜师之。壬辰倭大举入冦。父老相率倡义。公上书寒冈。白以亲故不得与奉。家庙及母夫人避乱入头流山。端坐读书如平日。或曰吾辈朝暮且死。何苦若是。公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戊戌贼撤归。始奉还。己亥三月。候寒冈于成川任所。留讲数月。转拜东冈金先生于仁川寓舍。留月馀。讲问疑义。东冈亦器许之。归路候张旅轩论易理。旅轩亟加穪叹曰吾辈所不及。庚子懿仁王后宾天。公䟽食终三年。每朔望必焚香拜哭。壬寅二月。初见郑仁弘于德川。盖仁弘时有重望。士大夫争趋附。而公一见知其非吉人。上书寒冈云不意异代复见安石。绝不复往。旋闻仁弘已书公姓名于其门人录。即躬造显绝之。其徒目以背师。停举十年。公遂隐于笃山之东深谷中。屏弃世事。啸傲自适。辛亥朝家设馆试。令州郡贡士。被荐不赴者有罪。公亦被选。不得已赴试。对策中有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之语。时北人用事。知举者初欲拔擢还黜之。公自此益屏迹焉。甲寅春。构小亭于枕流亭旧址。即湖隐公盘旋之地也。扁以南湖书室。而斋曰乐天窝。窝之东筑锺美堂。其西养竹林。林下植松为坛。与河沧洲,成浮查汝信,赵凤冈,河谦斋弘度,韩钓隐梦参,赵磵松任道诸贤。互相博约。殆无虚月。又于笃山之顶。筑凌虚台。恣意徜徉。无复世念。奇相国自献因事到州。访公于江上钓矶。赠一绝有风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之句。壬戌冬。与浮查诸贤论撰晋阳志。丁卯北虏渡江。大驾播迁。于是州郡倡义。推公为江右义兵将。公慨然以死自许。召募忠义。勉以敌忾。士皆感奋。纪律严明。截然有不可犯之势。河长水时以本州义将在幕下。素与公不相善。带剑请罪。公下床执手曰此岂修私却时乎。遂相与雪涕共勉。行到尚州。闻城下之盟。一军皆痛哭而归。八月始设省试。中进士二等。盖公十捷乡试。而贯两试者八。六中东堂而居魁者三。竟不第。戊辰九月寝疾。经年沉淹。神识不昏。公私忌日。一切行素。庚午二月十日。晨起沐浴。幅巾深衣。拜家庙。退而整案危坐。诵小学题辞及心经序。命门人子弟曰我是布衣。敛母锦帛。葬母灰隔。又问日已何时。遂怡然而逝。享年六十五。浮查公为之相礼。钓隐公书铭㫌曰有明朝鲜成均进士凌虚朴先生之柩。门人依遗命治丧。三月二十八日。葬于州南盘龙浦先夫人墓左。会者三百馀人。公早亲有道。得闻为学之方。一生讲明圣贤书。尤尊信子朱子小学。居常袖卷而服膺焉。至其见于行事。则自幼孝爱纯至。身或有疾。恐亲之忧。讳不以闻。私自调治。承旨公尝患风痹沉绵。湖西有良医。不肯为人屈。莫能致之。公造其庐。伏于门外。三日不食。涕泣乞哀。天又大雪。雪没其身。医为之感动来诊。及其革也。血指以延旬日。既遭丧。哀毁几灭性。葬在数里地。朝夕展拜号哭。不以祁寒暑雨而废之。其避地头流也。值先忌无祭需。终日悲泣。忽有獐走过庭。触石折胫。遂得以供。母夫人尝于病中思江鱼。时当腊寒。冰合不可得。公日泣于江干而求之。夜梦老人自江中出曰第更来。遂往以石叩冰。冰裂有双鲤跃出。持而供之。又于五月得渴症思红柿。亦非时物。公泣求无奈。忽有卖者至。买而供之。每当病谻。祷天尝粪。一如古人之为。而其末又血指以甦之。母夫人竟以天年终。公守制甚严。家人罕见其面。葬即庐于墓下。与仲氏敭替守焉。一日大雨昏黑。俱未能往。有大虎当门。兄弟相翼蔽争死。食顷虎俛首而逝。翼朝有双雉落自空中。取以助奠。盖虎所投也。既免丧。朔望展墓至终身。祭必齐沐尽诚。每忌月不赴宴不入内。将事之夕。坐以待鸡。哀痛如袒括之日。爱仲氏甚至。寝食同枕案。其病也夙夜扶护。终始如一。其殁也悲痛成疾。几不能起。每忌哭之如初丧。待弟妇曲尽情礼。同居二十年。人无间言。与夫人相敬如宾。出入必拜。虽在流离颠沛之中。必异其居处。见者不知其为夫妇焉。以故门庭肃穆。下至仆隶。亦无敢杂乱者。年过五十。始有一子。虽大寒不令厚袭肌体。尝自外反面。面如冻梨。侍立终日。不许退休曰。凡人备尝艰苦然后。方能坚固而有所进益。若自少煖衣逸居。适足以养其病益其过而已。少孤学于堂父竹村公。公事之如父。及其殁。家贫无以送终。为卖私庄以资之。教养其子女如同气。癸巳州城之陷。堂父佐郞公以义兵将从事。投南江而死。公时在头流。冒危出山。募舟人得其尸。以礼葬之。终身不食南江鱼。事寒冈先生二十年。一诚靡懈。距师门二百里。而前后请益之行凡十二。先生易箦。公心丧三年。葬练祥皆躬造。遇丧馀非有病故必参。参则必展墓。守愚公于庚寅逮系州狱。公佩酒进慰。凡所以为地。靡不用极。或以祸及为戒。公曰此翁无罪。天地鬼神实所共鉴。一时之祸。何足论乎。及愚翁死于王狱。公哭之哀而为之加麻焉。后与河沧洲及士林合议。上章配愚翁于德川祠。郑桐溪坐䟽论废母杀弟事。安置济州。公出饯于康津旅店。握手致慰。吴思湖亦坐流海西之兔山。公千里走人。书以慰之。思湖卒于兔。又为位而哭之。好善嫉恶。出于天性。见人之善。虽卑幼必加敬礼。见人之恶。虽尊贵视若奴隶。里有一童子孝于父母。公每遗米肉以助其养。有闺门不正者。馈公以饼。公命投之江。戒毋汲江者月馀。至其可化而入者。亦未尝遽绝之。有人不孝。官治而犹不悛。公为告以人伦天理。反复切至。则言下感悟。卒以孝穪。又有偸儿入室。公知其为里人。与其所欲而阴加晓譬。其人亦感化归农。盖其恻怛爱人又如此。始公既绝仁弘。弘党有来唁公停举者曰得无悔否。公愤然曰吾于郑。只一再见而已。构以背师。不亦异乎。虽后䨓霆而前𫓧钺。何悔之有。吾见君辈。自纳于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也。其人怫然而去。及闻西宫之变。仰屋流涕。却食不进。居常愤咜不已。一日见仁弘客文弘道曰郑能自废其母乎。弘道曰何谓也。公曰噵其君废母。独不可自废其母乎。幸为我报郑。若此不已。欲保其首领不可得也。仁弘闻之曰此狂疾之人。不足怒也。未几仁庙反正。弘党皆诛死。群贤汇征。公亦一被州荐。再被太学荐。梧里李相国亦尝荐之而不果用。公超然委命。或箪瓢屡空晏如也。惟酷嗜书籍。至卖田以买曰。千顷之田。岂能直古人一卷书。用是经传之外。如天文地理阴阳筹数医药卜筮戎马兵阵之法。亦无不旁通而得其要。于文章不曾留意。而忘忧郭公谓与其性情相类。真君子之文云。肃庙戊子。以孙昌润贵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庚子士林享公于州之鼎冈书院。配永川崔氏。忠顺卫副司果奇男之女。赠淑夫人。后公十八年而殁。祔于公墓之右麓。有一男四女。男庆光参奉赠参判。女适士人成𬭚,成好正,郡守河震龙,士人朴而焕。庆光娶郡守李㴋女。生一女适权斗章赠正郞。嗣子昌润水使。成𬭚生三男二女。男灏永,源永,治永进士。女适士人郑光震,李袤。成好正生二女。适士人李时松,赵瑾。河震龙生二男二女。男圣澄,圣澈。女适士人朴憼,李世熳。朴而焕生一女适柳世维。昌润娶处士河达永女。生一男泰茂生员。泰茂娶处士河橧女。生二男二女。男挺元,挺新进士。女适士人金景潾,郑相夏。玄孙男女又若干人。公之六世孙旨瑞。持公外裔闻韶金镇东氏所撰状而来。求余志公墓。余辞不获。遂据其状而序次如右。系以铭曰。

岭为邹鲁。晋处其中。寒绍正学。百世其宗。公生是地。而游是门。宜质之粹。宜学之敦。志何其坚。行何其卓。允刚允义。以成厥德。维龙有浦。松柏苍苍。曷其不敬。硕人之藏。

持平晋阳郑宗鲁撰

成均进士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经筵参赞官凌虚先生墓碣铭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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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氏之先。皆出新罗。其后柯叶散布。各自为望。高丽时有讳元义封泰安君。始别为泰安朴氏。六世有讳文巨。从安祐击红头贼被执。骂贼不屈死。其子斐上䟽斥辛旽谪耽罗。丽亡屡除官不起。遗命题其墓曰高丽监务。三世有讳氤号湖隐。当燕山君短丧杀人以逞。独行三年之制。恭僖王时事闻旌闾。由是泰安朴氏。以忠孝发闻。至凌虚公。复以笃行有操守穪。自幼有疾。辄阴自治。不令父母知。父尝患风痹。重趼谒医。医素倨人莫能致。伏门外泣请数日。会大雪盈尺不移。医叹曰童子乎。吾与汝行。遂来视。及长谒崔守愚永庆。己又拜寒冈郑先生。皆见器重。及守愚下狱。人皆畏避。独省视不怠。其庾死。为之加麻三月。事寒冈服勤服教。礼恭诚殚。及寒冈卒。心丧三年。人以为难。时郑仁弘有盛名。公闻而造之。退谓人曰非吉人也。上书寒冈斥之。已而闻仁弘目己为门人曰此不可以不明白。遂躬往绝之。仁弘怒。使其党殿举十年。及仁庙反正。其党皆诛死。始赴举。中丁卯进士。是年闻西鄙有警。上幸江都。倡义赴难。流涕誓士。士皆感愤。至尚州闻和议已成罢还。还而卜筑南江江上。有台名曰凌虚。台之南筑坛为游息之所。与河沧洲,成浮查汝信,赵凤冈,河谦斋弘度,韩钓隐梦参,赵磵松任道诸公。相过从。讲论道义。学者因尊之为凌虚先生。及殁。人士归德。祀于鼎冈书院。栾共子有言曰人生于三。事之如一。公之事亲事师。既皆可以为后世法。观其斥㐫人赴国难。使出而从政。事君又可知也。惟孝惟忠。刚毅辨姧。皆可谓远绍先烈矣。公讳敏字行远。于湖隐公为曾孙。祖讳世勋参奉。考讳安邦郡守。妣晋州郑氏参奉角女。以某年月日生。以长陵某年月日终。是年月日。葬于所居晋州治南蟠龙浦负坎原。配永川崔氏奇男女。葬公墓右。有一男四女。男庆光参奉。女长适成𬭚。次适成好正。次适河震龙郡守。次适朴而焕。庆光系子昌润水军节度使。一女适权斗章。铭曰。

肖性于先。成性惟师。多有后人。尚式于斯。

生员骊州李用休撰

言行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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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好正

先生气质纯粹。度量宽洪。自幼不屑游戏。有长者风。既入学。强志不怠。至忘寝食。早游寒冈郑先生之门。得闻为学大方。讲明师道。造诣精深。郑先生甚器重之。与门下诸贤如张旅轩先生及李石潭,文茅溪,郑桐溪相讲劘。此下记先生进修之大节。

○先生宅心处己。一以忠信笃敬为主。日用应事接物。一从光明正大上做去。未尝为一时姑息苟且。

○先生日必鸡鸣而起。盥栉衣冠。参谒家庙。次省母夫人。退而整案危坐。讲诵经传。惰慢之气。不设于外。庄敬之心。恒存乎内。虽在暗室匹处之际。亦常一切致谨。肃然若对越神明。

○先生尝于座隅。揭颜子四勿,朱子十训,太极图,敬斋箴,克己铭诸编。为常目之资。一动一静一语一默。皆井井有法。以至起居饮食之方。衣服冠巾之制。亦必率循规矩。不失尺寸。平生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紫色亦不近诸身。

○先生六岁适有疾。恐贻惟疾忧。讳于亲而私自调治。竟得愈。此下记先生孝友之笃。

○先生十一岁。先公患风痹。侍病如成人。湖西地有一毉甚高亢。虽权贵莫能致。先生躬往请甚恳。其人初甚落落。先生露处门外。三日不食。时又大雪没其身而终不起。毉感而许来。

○先生十二岁丁外艰。治丧一依家礼。朝夕啜粥。日夜侍殡。哀毁几灭性。及葬。墓距家数里馀。而日必朝夕上墓。虽祁寒暑雨。未尝或废。

○母夫人尝疾剧思江鲜。而时值严冬冰塞。求之不能得。先生日就江干涕泣。忽梦有老翁自江出曰第于明日来。先生惊起而往。以石叩冰。冰裂而双鲤跃出。取以供之。病得愈。先生每以是日祭于江。终身不废。后夫人又患渴症。五月求红柿。先生甚忧之。适有卖柿者至。遂倍其价而贾进。人皆异之。

○先生事母夫人。一以养志为心。承顺适意。常得其欢心。食不离侧。游必有方。家间大小事。必禀告而后行之。

○先生丁内艰。守制一如前丧。三年不出庐外。一室人亦罕得见面。哀毁几灭性。澌瘁骨立。寒冈先生临慰。劝以肉汁。先生流涕谢之。终不忍食。

○既葬。就墓侧结庐。与弟敭相替往来。日必朝夕上墓哭躃。不以风雨或废。山下人闻其声多流涕者。一日大雨昏黑。兄弟同宿。夜有一大虎当门咆哮。兄弟相翼蔽争死。食顷虎俛首而逝。翼日朝。有双雉落自空中。盖虎所投也。

○先生奉祭祀。每戒七日齐三日。不见宾客。不与家务。将事之日。整衣巾彻夜不寐。以待鸡鸣而行事。哀毁如初终时。壬辰之难。奉庙主入头流山。虽流离奔窜之中。犹不废展拜荐享之礼。一日值先忌。无以为汤炙。先生泫然流涕。忽有獐过庭。触石折胫。遂取以供祭。

○先生与弟敭同居一室。寝则同被。食则同案。出入相随。日夜不离。友于之情。怡怡如也。郑桐溪尝语人曰其相爱若父子。许煕和亦曰朴凌虚可谓天得之孝友。

○敭有疾。先生夙夜在傍。粥饮药汤。皆手执之。尽心调治。竟不能救。痛悼不自胜。委顿数月不能起。待孀嫂情礼备尽。同室二十年。人无间言。

○先生居家。正男女之别。严内外之分。虽在流寓之际。必异其室而分居。兄弟姊妹。坐不同席。与夫人恩义虽笃。礼貌甚挚。出入行拜礼。言语必致敬。寻常相对。肃然若嫂叔。凡人见之。不识其为夫妇。此下记先生处家之节。

○先生尝曰夫妇一体胖合。奉先嗣后。其义不轻。而今人多忽视之。调密则必亵狎。不如是则辄凌踏。此大不可。

○尝有乡子弟不正家。内外无别。先生谓门人曰修身齐家。行之本也。此人失齐家之道。家未齐而身岂修。失此二节。他无可取。尔辈勿与交。

○夫人或有不如意处。先生必曲尽道理而开喩之。其在甚不协。必自挝曰是吾罪也。闭户却食终日。以此门庭肃穆。下至仆隶。亦皆井井有法。无敢杂乱。

○先生好学之诚。出于天性。六岁时。先公语以小学书为君子修己之本。先生欣然听之。私自讲习。及八九岁。虽成人有宿工于是书者。殆有未逮。十岁出就外傅。读庸学论孟。精思笃究。微辞奥旨。无不曲畅旁通。向壁潜玩。或思或诵。此下记先生好学之笃。

○先生年衰不废读书。夙夜讲诵矻矻如不及。尤喜小学。未尝释怀袖间。或问曰公于百家。无不淹贯。更如是何为。先生曰俛焉孜孜。毙而后已。

○先生尝卖田买书。族人止之。先生笑曰圣贤緖馀。载在方策。千百载之下。得闻训诲。如耳受面命。其视琐琐财产。其贵贱相去之远何如。吾则曰千顷之田。不能直一行书也。

○先生每读庸学,心经,近思录,朱书,性理大全诸书。必盥手炷香。整案端坐。沉潜玩味。心目俱到。清浊高低。无一字讹误。其值蕴奥难解处。辄精思笃究。至于通晓而后已。每曰圣贤千言万训。恍若亲承面命。不觉充然而饫。醺然而醉。手之舞足之蹈也。

○先生遭壬难。避地于头流也。家藏器用。一切屏弃。只取经书数帙而去。每于松阴岩穴之间。读之不怠。人有绐告曰搜山贼逼到近境。先生答数语。辄复咿唔。言者曰吾辈朝夕不知死生。何自苦如此。先生笑曰朝闻道。夕死可也。曰读书则诚然。云有贼而得无惊惧心乎。先生曰虽将移避。日已黑。可待明而行。何用忙遽为哉。

○先生尝手摹孔圣遗像。揭之北壁。每日晨兴参庙毕。炷香行再拜礼。此下。记先生慕古之诚,饬己之节。

○先生每在道。过院宇则下马。㫌闾则式。虽夜亦然。

○先生尝谓郑𬱟及好正曰学者以自治为急。自治以内省为本。不然此身虽在绳尺之内。心则游楚越矣。尔辈戒之。

○先生每出入。必用深衣大带。虽燕居亦不废。

○门人有论人长短。先生戒之曰不闻先辈训乎。寒暄先生曰言人得失。如含血喷人。先污其口。南冥先生曰论人长短。非君子自治之急务。大抵君子自治之患不暇。何暇及于人哉。

○先生尝对山水画屏曰有物便有理。天下万物。无是理不寓处。此不过一幅画。而观山有静之理。观水有动之理。推此以求。无物不然。静对自有心得。

○先生少时颇嗜麹蘖。及长绝不饮。每曰酒者伐性之狂药。每念少时事。不觉寒心。以此门人子弟。不敢近杯酌。

○门人有昼寝。先生曰独不念朽木粪土之戒乎。读书要须体行。但口诵而已则不如不读。

○先生初受学于堂叔父竹村公。诚礼备至。事之如事父。及公殁。家贫无以送终。棺椁祭奠之需。先生皆卖私田而备之。教养其诸子。无异同气。而追慕之诚。终身不衰。每与人语及竹村。辄泫然出涕。此下记先生隆师之道。

○先生事寒冈先生。服勤之诚。终始如一。岁必有请益行。殁而心丧三年。守制如亲丧。每岁忌辰。无故则必就参。虽疾病亦行素。行过星山。必寻谒书院及坟墓。

○许煕和与河重远尝来访先生。先生时读心经。重远质其平日所疑处。先生随问随对。引类剖析。重远曰豁然如披云睹日。煕和亦曰可见逐句理会。真积用工。此下。记先生学问之工,谦虚之德。

○先生读书。不事涉猎看过。专务穷究实践。读之愈久而求之益勤。以此于性理诸书。举皆融会贯通。了无留碍。有问者应之如流。至如天文地理阴阳筹数之方。医药卜筮兵阵镇戍之法。亦皆博究周览。得其大义。

○林乐翁尝来访先生。时赵德勇,河晋伯亦偕焉。信宿讲论心经,中庸,近思录诸书。诸君见先生议论精到。叹曰若非今日。几虚度我平生。先生谢之曰老夫所晓解。特其糟粕而已。幸归而求之。大凡造道之难。非真积用工。决不可得。譬如一个窈窕之洞。在指点中。而望见云山杳杳。烟树重重。欲往访而把捉不得。然一步二步。渐次寻得条路。阅崎岖避倾侧。而费了许多功力。则直穷到底。便有洒落光明界矣。但所可忧者。未及到恁地而半途回程也。

○先生尝不除庭草。任他自长。李雪壑与河重远,韩子变来访。雪壑曰意思与周茂叔一般耶。先生曰是实慵懒之致。非敢慕效古人。言重如尊丈者亦有此言。恐为碍人耳目。做来一场口舌。今当除之。

○先生家虽不甚富。然亦不甚贫。而平生不屑产业。临财与人共之。以此箪瓢或屡空。短褐多穿结。而亦晏如也。出入每羸骖童仆。无马则辄骑牛。尝自号骑牛老人。见人衣轻乘肥。辄心笑之。人或有穪其俭。则答曰性本麤率。安得俭。

○先生平生操守坚确。不屑随世俯仰。每曰大丈夫当如壁立千仞。威武不能屈。鼎镬不能夺。不然能免为枉己徇人。而终归于同流合污者无几矣。尝见雪里青松偃蹇独立。顾谓郑𬱟曰君子操守当如是。何必待岁寒然后使人知耶。此下记先生操守之正。

○寒冈先生尝有诗曰大丈夫心事。白日与青天。磊落人皆见。光芒正凛然。先生常爱此诗。题壁而观省。

○先生不见知于人而一切守分安命。每曰兼善独善。有圣人之训。当随遇而安。此下记先生遁世安分之义。

○先生尝于西游途中。遇奇相国自献。相国素闻先生贤。致款礼甚勤。后因事南来到州。舍众车徒。以车骑驰访。时先生方在江上垂钓。相国从而坐矶上与语。临别赠一绝曰琴书萧洒草庐孤。临水看山兴不孤。风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先生和之曰江水清清江月孤。百年江海一身孤。岁晏犹无归梦否。谷猿林鹤也应孤。盖时值昏朝。而相国有登荐之意。故反其意以讽之。

○尝有一门人说人富贵。有叹羡意。先生曰名利纷华。本来外物。一点云在彼。试观之。

○先生尝见苍蝇溺杯水而死。谓门人曰使世之贪利竞进者见之。必有惕然而知惩创矣。

○龙蛇之难。一时名流多倡义募兵。而先生以母夫人故不得与焉。每以此慷慨悲愤。其上寒冈先生书。语多肮脏激切。此下记先生忧国爱君之诚。

○先生丁前后国恤。三年行素。朔望必焚香拜哭。国忌亦齐素。略仿先忌。

○先生自辛亥以后。见时事日非。遂杜门屏迹。若将终身。咏一诗曰美人不见长相思。秋水涓涓天一涯。回首空山岁已暮。呼儿掩却木兰柴。决意长往。无复当世念。然愤疾时辈跳梁。痛惜国事扤捏。每悲惋不自胜。或值清宵皓月。独坐长歌。时复呜咽流涕。其有怀诗所谓日暮上苑树。飘发北风𩙫。凤凰高飞尽。惟见乱鸦噪。取我复毁我。又何一鸱鸮。蹰躇不能去。独立心怊怊者。盖此意也。以此成浮查头流山游叙云迹隐林泉。忧兼廊庙。

○丁卯春。北虏渡江。大驾播迁。江右列邑起兵勤王。推先生为将。先生奋然自励。乐得其死所。为一诗示麾下曰三尺龙泉剑。光芒射斗牛。勖哉诸将士。男儿报国秋。遂勒兵启行。纪律严明。军容整肃。望之不可犯。于是人始知其兼有将材焉。先生在军奖勉忠义。慷慨激切。人皆感奋。许以死力。至尚州闻和议已成。一军皆西望痛哭而还。又咏一绝曰胡公与贼桧。议论风马牛。可惜满廷臣。曾不读春秋。

○先生当昏朝时。为时流所忤。谢世事杜门读书。或从山水佳处。萧散自娱。及当宁改玉。遂幡然而起。从事公车。而得丁卯司马。盖随时屈伸之义也。

○先生教子弟检束甚严。不衣冠不敢近。每曰人之于子。溺于爱而无教。此非爱之也。子庆光即晩得独子。而自少至长。无劬劬慈爱色。人以为难。此下记先生家庭戒训之严。

○先生尝戒庆光曰修己之道。秪当己不如人而不妒人。己胜于人而如不及。闻人毁我。思既往之过失而有则改之。闻人誉我。审已行之虚实而毋自满足。

○又曰奉先接宾。为居家处事之大节。苟失于此。有何可观。

○先生取友以诚信为主。初未尝率尔许交。许交亦未尝仓卒变节。一时识先生者。咸曰朴某密既难。踈亦不易。每于朋友丧。必为位哭之。为之加麻。而服未成。未尝进肉。此下记先生交朋友之道。

○先生尝谓门生辈曰凡在取人。必先察其行事如何。所与游谁某。则人焉廋哉。古人所谓贫视其所不取。富视其所与者。真格语也。

○一日有乡人来言。与先生相识者訾毁先生。先生曰吾必有所当毁而毁之。又谁咎也。与见告者情义如平日。或问之。先生曰毁誉在人。是非在我。苟能内省不疚。齿舌于我何有。且非我亲听。岂以一人传说。遽废旧交。果其两人有隙而所诬告者也。

○或有语侵权东溪者。先生曰凡人过失。非我所欲闻。况静甫君子人也。必无是事。言者惭谢。后闻东溪。果无是。

○先生初见郑仁弘于德川书院。时郑有重名。士流趍附不敢后。一见而知其为非吉人。出语人曰此人外若凝重而内实躁率。言似包含而意则阴谲。表里不同。心口异行。真个索性小人也。又曰吾观其言语。语意隐然多夸张自己。胁制众人处。而举皆糚撰涂餙。不露锋颖。使人分别不得。焉有君子而如此。其上寒冈先生书。至以安石比之。郑闻而衔之。然自一见先生。敬爱不忘。阴欲使之附己。而使其客诱以祸福。每逢人辄曰朴某将自悔而来谢。其门生辈书先生姓名于门徒录。先生以为若无显绝。将有后悔。遂躬造其家。声罪而绝之。是时出伽倻有诗曰岩路摠蔓藤。行人几颠跌。不可更寻山。山外催归辖。时人皆以迂妄目先生。及癸亥伏法。始服其先见。此下记先生先见之明。

○先生尝与朴干甲最相善。及其党阿于郑也。先生三四警责而干甲终不听。先生遂绝之。后果上䟽诋斥晦退。为士流所弃。

○先生与河长水惺有不协。丁卯之变。岭右起兵勤王。推先生为将。时河公为晋州义兵将。在先生麾下。惧而请罪。先生下床执手曰向时一己之私。今日国家之急。此岂穪罪日乎。河公与郑桐溪相善。以此语桐溪。桐溪曰若非行远洪量大度。不能及此。此记先生先公后私之义。

○先生于人。毋论尊卑贵贱。一以诚心待之。而好善嫉恶。出于天性。见人之善。喜之如己有。见人之恶。恶之如仇雠。以此善者乐劝。不善者敬惮。此下记先生好善嫉恶之义。

○尝里有八岁儿丧其父。哀毁终丧。事其母殚尽至诚。先生每赐米肉助其养。

○里有士族有帷薄不修之行。先生每过其洞而辄掩面。一日其家馈以饼。先生使弃之。将命者投之江。遂戒婢子使不汲江水几月馀。

○先生年少时入黉堂。有士族不法者数人在座。先生遂使之鸣鼓而黜之。一州为之肃然。

○先生既绝郑仁弘。其党以背师诬先生。停举殆十馀年。先生自知不容于世。筑室于笃古山之东深谷间。隐居自守。一日其党来见先生曰向时事。得无悔乎。先生愤然曰稠中一见。面目犹且不惯。乃反论以背师。不亦异乎。若辈皆入陷阱之中而莫之知避。诚可哀也。虽前𫓧钺而后䨓霆。何悔之有。其人勃然而去。人为先生危之。而先生犹不动。每谓门生辈曰介甫误国。不过执拗之弊。包藏阴险。郑实过之。及其缔结于李尔瞻也。先生尤忿疾之。尝拔剑斫案曰彼两人者首领。当如此案。

○先生每诲人。辞气谆谆。忠爱感人。里有一人甚冥顽。父子不相能。兄弟不相容。邻里弃之。官司治之。犹不悛。先生从容以人彜晓喩之。其人感而为良民。此下记先生感人感物之至诚。

○先生在乐天窝。夜有偸儿入户。先生心知其为里中人。把其手责以义理。许与其所欲而还之。其人亦感悟归农。卒以良善穪。

○尝村有一狗子。人食其母狗。拾骨掘土埋之。终日伏其前而不去。先生取以畜之。及先生易箦。狗亦叫号自毙。人异之。

○庚午二月。先生易箦。而正月初五日。即寒冈先生忌也。是日朝进粥饮。先生使子弟扶起。将举肉馔。徐谓曰今日乃星山忌日。吾于病中。虽或昏忘。若辈其忍进之耶。虽挟岁沉淹。累经危剧。神识愈明。了无胡乱。每当先忌及国讳。一切行素。与平时无异。此下记先生终始如一之义。

○二月初十日寅时。扶起沐浴。以幅巾深衣。入拜家庙。出而整案危坐。诵小学题辞及心经赞。命门人子弟曰殓我葬我。毋用锦帛与灰隔。仍问曰今日何时。曰辰时也。遂怡然就床而逝。门人以遗命治丧。讣出远近士友。皆奔走悲号。虽平日不相识。亦多出涕相吊。及葬从柩者三百馀人。

言行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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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𬱟

先生十一岁。先府君有疾。衣不解带。目不交睫。疾革断指灌血。及母夫人寝疾。又断其第二节。尝粪以审加减。其诚孝如此。

○先生当壬辰之难。奉母夫人入头流山中。四年而至仁同地。有一士人善相人。见先生起而再拜曰公非拘曲士也。延以馆之。致款致敬。终始如一。

○癸巳六月。晋州城陷。先生堂叔父安道以义兵将兪公𦛜从事。投江殉节。先生闻讣。白大夫人冒危出山。发舟人得其遗骸。备礼治丧葬之。终身不食南江鱼。人皆以为难。

○废主朝。姧党用事。朝廷浊乱。先生每忧之。及母后见废。王子被杀。先生闻之曰义理晦塞。彜伦斁绝。社稷其危矣。流涕废食。一日见仁弘客文弘道曰郑也能自废其母乎。若自己所不忍为。则乃以教君何也。善为我辞。若此不已。必丧人之邦。不然虽欲保其首领。不可得也。弘道归告仁弘。仁弘曰此本狂疾人。其言不足怒也。

○权监司眄贤公卿也。尝按节南来。闻先生贤。累致书候之。及巡到本州。就访先生。召集数百章甫。大设乡饮酒礼。临别赠近思录及夙兴夜寐箴各一部。

○先生谓成尚夫曰河重远真君子人也。天资明睿。德量弘毅。非吾辈所可及。

○先生谓河沧洲曰篁岩朴公。真个笃实君子。其言语动静。自然合古人规矩。吾以此终身景仰。无异师门。

○先生尝读濂洛风雅曰周衰诗教陵夷。至濂洛而复古。反复讽咏。意在言语外。而使人兴起感发。自有所不知然而然者。读者若不知求于性情间。而徒规规于章句之末。诗人意思。岂能觑得。

○先生尝过金乌山。下马鞠躬而行曰此乃海东首阳。令人仰止。不觉肃然。

○先生尝语人曰浮查成丈岭右巨人物也。惜其不遇于时。公然老死岩穴。

○先生谓韩子变曰成尚夫才分与志尚甚高。将来成就不可量也。

○先生尝曰苏子瞻一生病痛。都是好胜二字。此心在中。转转成痼。终至于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而朱夫子极力排摈。有甚于王氏。是以根本一误。末弊难防。凡人之才致过人者。可不慎哉。

○先生尝过知足堂赵先生内外㫌闾。下马喟然叹曰燕山朝完人。无如此老夫妇。节义双成。辉映百代。前古岂有是事耶。

○先生尝曰吾于崔守愚先生。虽无束修之礼。终身以师礼事之。

○先生尝讲学于鼎山书斋。有一人多说浮杂。箕踞无节。先生励声曰士子虽于燕私之际。尚不可放过。况士友群居日乎。其人蹶然起。敛容谢之。自此不敢复然。

○先生尝谓𬱟曰吾所亲中。文茅溪淳真笃实。李茂伯忠厚谨悫。郑辉远刚明正直。皆可谓一时名胜。而若将来能卓然树立。为士流领袖者。又许煕和为然。

○先生谓门人子弟曰学者急务。在于自治。而人情每患暗于责己。明于责人。甚可惜也。若以责人之心责己。责己之心责人。则不患其不到圣贤地位。

○先生尝与成浮查论文上舍弘运为人曰。此人比如百丈高楼。轩豁于半空中。而四面八方。专无遮障。若使善梓人指点形便。裁制修糚。就其深奥处而为之室。因其通敞处而为之堂。宜于壁而壁以障之。可于窗而窗以通之。涂之以丹雘。较之以绳墨。而使左右前后不失其制。表里广挟。各适其宜。则可为第一等名轩。而恨此世无此等好手段矣。

○先生每曰竹阁李丈忠厚长者。与之弥月同处。愈爱慕而不知其厌歝。夫子所谓与其史也宁野者。盖指此等人而言也。

○先生尝论河松亭,李芦坡文章曰。松亭之文。平铺典赡而触处理胜。芦坡之文。雄健轶荡而不屑平凡。于此可想见其为人。

○先生每曰李雪壑皎㓗如雪月。挺直如松筠。

○先生每曰东冈先生气像庄严。令人望之肃然。每侍坐终日。不敢顷刻放过。及退多见汗出沾背。师道尊严。可与伊川等。一自先生之殁。非但峤南士气委靡莫振。天地间正气减却一半。

○先生每谓门生辈曰郑直夫寒冈先生之子淳实无诈伪。平生了无分毫疵累。宜其享天禄。而竟未免短折。天理不可知也。嗟悼不已。

○先生尝曰李茂伯平生好学不倦。言行相顾。表里如一。真个为己君子也。又曰寒冈先生之门。能终始服勤至死不怠。如子弟之事父兄者。惟李茂伯一人而已。

○先生尝曰黄大进有干事手段。若出而得意。能有经纶事业。

○先生尝谓𬱟曰郭忘忧间世人物也。不知此后几千百年。东国复有此等人耶。

○又曰大庵朴公君子人也。与之语。令人不饱而饱。不醉而醉。

○先生尝再应乡选。一被馆荐。至有调用之命。而无推挽者。竟不得一命。人皆惜之。

○先生每曰张旅轩先生当世士林领袖也。寒冈先生之后。若无此老。吾辈将安仿乎。

○先生每曰吾党中行事如青天白日。志节如壁立千仞。能临危捍乱。蹈白刃而不顾者。惟郑辉远一人也。丙子之难。桐溪果有树立。先生之言乃验。

○寒冈先生之丧。嗣孙惟煕不胜丧死。先生深加痛惜曰若使景缉延寿。可令名门大振。而天道无知。苗而不秀。悲哉悲哉。

○先生谓韩子变曰吾与许煕和语。胸襟洒落。无一点尘累。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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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必达

先生尝拜崔守愚先生。崔先生见而大喜。勉以为己之学。仍曰君天分甚高。政所谓甚生气质也。恨其生晩。不能及山海门也。

○先生尝拜河觉斋,柳潮溪两先生。留数月。讲论性理。觉斋喜曰闻名久矣。相见此何晩也。潮溪亦极加推奖曰后生可畏。

○朴篁岩,李茅村尝见先生语人曰朴行远识见思辨。吾辈所不及。此人必为后辈师表。

○先生初谒寒冈先生。行束修之礼。寒冈先生授以大学心经等书。特器重之。命其子弟曰朴行远纯德君子也。汝辈视以师表可也。

○先生尝与河沧洲憕,赵凤冈㻩。同栖山寺。读近思录。与之朝暮对卷。反复论辨。两公叹曰若君可谓得四先生心法微奥处也。

○先生尝谒东冈先生。侍侧讲业。东冈先生谓其门人曰寒冈教育得人矣。

○先生尝谒旅轩先生。请质以周易。旅轩先生曰吾一生从事是书。而犹不敢自信。岂可容易说与人耶。及闻先生论乾卦数语。叹曰非但知吾所知。殆有吾所莫及。

○朴大庵先生尝来访先生。与居数十日。归语人曰朴行远居家凡节。动遵绳尺。自成仪则。可谓笃信人也。

○先生尝省谒寒冈先生于安东任所。留侍数月。府中名流多乐与追随。结为丽泽。

○先生尝与成浮查及文上舍弘运。泛舟访忘忧先生于沧岩亭。忘忧留之信宿。为设小馔。泛舟同游于亭下。时人比之李郭古事。

○先生丁内艰外除。往候寒冈先生。寒冈欣然握先生手曰。吾以君为不胜丧。乃能至此。岂非天耶。

○先生弟敭尝有疾。先生至诚调治。终始如一。河沧洲见而语人曰凡人侍亲病。得如朴行远救弟。可谓孝矣。

○黄朽浅宗海尝来访先生。讲论心经中庸礼记诸书。见其推核精微。叹曰学者用工。盖如此如此。

○郑公允穆。药圃先生之子也。尝以召村丞来访。先生泛舟游枕流亭前。归而手书九思九容及不自欺慎其独六字赠先生曰。视公志行。政合于此。

○梧里李相国尝以事南来。既复命。仍白上曰岭之江右。有李屹,朴敏者。读书好学。行谊如古人。皆可用之士也。东溟金学士世濂亦尝论南州人物。每叹先生不得为世用。

○先生病末俗舍问学而专尚举业。约与成浮查会乡子弟数十人于鼎山书斋。讲大学家礼等书。是时河重远,韩子变诸君皆会。远近多兴起者。李石潭闻之曰朴行远虽怀道不遇。老于岩穴。以奖后学振斯文为己任。其身虽困。而其道亨矣。

○成浮查尝语人曰南冥先生私淑诸人中。若其沉潜纯熟而又能英迈发越者。惟行远为然。

○权东溪涛闻先生绝仁弘。喜曰此人能卓然独立。为颓波砥柱。可谓不负所学。今日之为彼类排摈而出没于祸福之间者。安知其不为幸耶。每云朴行远胸襟高㓗。如雪月孤鹤。

○许煕和尝讲论心经。叹曰公于义理文字。心通眼到。非流辈所可及也。

○吴思湖长曰朴行远不世出之人豪也。吾不敢与之为友。

○赵德勇语人曰近世学者。能勇往力进。彻头彻尾。精微缜密。盛水不漏者。不得不推凌虚为巨擘。

○寒冈先生之丧。先生心丧三年。不食肉不听乐。处身如亲丧。李石潭语人曰先生门下士。不为不多。而能服勤心丧终始无间者。惟行远为然。

○郭忘忧先生曰朴行远文章典赡纡馀。了无一分修餙。与其人性情相类。可谓君子之文也。

○先生尝言向者昏朝时。贼人秉国。举世波奔。而能超然自守。㓗身而不染者。惟许德辉为然。德辉亦每曰欲知凌虚大节。必须昏朝时处变上看了。

○既先生殁。郑子仪遇林乐翁。乐翁悒然言曰一自凌虚丧后。思若近地虚无人矣。河重远兄弟亦尝曰平生所依仰而一朝永诀。踽踽若穷人无所归。每当夜交寝。忽不觉惊起坐。

○河晋伯见河重远。咄咄叹曰一自朴凌虚之殁。士气日就委靡。未知吾乡复孰有以是为己任而激励兴起。如此老者耶。

补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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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谷真怤撰先生先府君承旨公墓碣铭序曰。近故处士凌虚朴先生。以桧渊高弟。得师门嫡传。嶷然为讲席指南。不佞从门生弟子之后。没身尊事之不已。嗟乎。其生质之美。固有所过人者。而非家庭教训之习于耳目。亲切受用。又何能直趍阃阈。不费矫揉。而自幼少如老成人哉。其铭有曰卓彼湖隐。有孙虚翁。吾党攸宗。

○舆地胜览曰朴敏中进士。学识高明。名誉籍甚。晩卜幽居。遁世绝俗。号凌虚。后享鼎冈祠。

○晋州志曰朴敏与,成汝信。共修州志。丁卯胡警。为义兵将。中进士。晩卜幽居。遁世绝俗。后享鼎冈祠。载人物○朴敏墓在州南夫火谷。载冢墓

○又新增曰朴敏中进士。丁卯胡警。为义兵将。享鼎冈。载人物

○成浮查从游诸贤录曰。凌虚朴先生讳敏字行远。嘉靖丙寅生。自髫龀风仪超迈。器局宏深。及长才调拔萃。文章早阐。累捷东堂。两魁乡试。名誉籍甚。甲寅以后。彜伦斁废。公废举杜门。癸亥改玉。始留意世事。中天启丁卯进士。北虏之乱。推公为右道义兵将。本州义兵将河长水惺。素与公不相协。来诣军门。带剑请罪。公下床执手曰今日所遭。国家之急。曩时所构。一己之私。莫如释去旧嫌。共济国事。一时道内之人。咸服其弘量。平生行事。一以㓗净廉谨为主。丧祭悉遵礼经。不喜浮华。不乐游宴。不趍势利。而好学之笃。修己之实。无愧于古人矣。构精舍。左右书史。日与学者讲磨其中。逍遥林泉。不求闻达。又筑一台于岩石崭绝处。名之曰凌虚台。自号凌虚主人。示傲物绝俗之意也。一代名流。乐与之交游。门徒亦多成就者。享年六十五。后追赠承旨。

挽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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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矣凌虚子。翩然上玉京。庭梅春色暮。江月几时盈。南国推师范。东儒诵姓名。泉台皆故旧。白首恨馀生。

进士成汝信

痛哭斯文丧。凌虚处士归。气像留嵩岳。光精晦少微。凾席追随共。荒山临诀违。此怀无与语。南望涕盈衣。

大司谏权涛

温淳其性笃厚姿。早得寒冈为之师。六十五年图书宅。不淫于富贫不移。

歌酒团𪢮禅室会。诗书磨琢讲坛筵。人间独立吾何乐。从此瑶琴却断弦。

护军赵㻩

先生门下共源源。逢掖丛中德望尊。天心月照襟怀㓗。座上春嘘气味温。睽离每恨三年久。存殁那知一梦翻。不忍便成千古别。凌虚台下更招魂。

裵尚龙

允矣曺夫子。东方道学宗。指诀传冈老。师承即我公。磊落天青象。嶷然壁立风。斯文今又丧。谁复击吾蒙。

参奉朴𬘡

忆昔彜伦斁绝时。赖公清议为扶持。诗律凛然排巨猾。书辞磊落质贤师。学已知方能阐妙。朋来自远共稽疑。泰山颓矣将安仿。会讲坛前夕雨霏。

县监河弘度

一生多读圣贤书。推以行之沛有馀。先见人穪今献可。公心我亦旧相如。桧渊正脉真儒学。山海高风隐者居。此去重泉非永閟。峤南千古诵凌虚。

师傅赵任道

性资醇且确。仪状秀而伟。为己工真积。先师道发挥。斯文昭脉络。吾党有依归。痛哭风䨓变。南天晦少微。

教官韩梦参

南国斯文赖我公。嶷然仪宇肃然风。名祖祗承湖隐叟。贤师早得桧渊翁。高卧林泉薖轴乐。穷探性理琢磨工。年来比酷儒林祸。那意今春奄考终。

参议姜大遂

寒冈门下士如林。最我先生服教深。行笃省三知为己。工专主一以治心。平生不失中行道。造诣能从上面寻。会讲遗坛春寂寞。千秋永设一悲吟。

师傅林真怤

斯文将不坠。南国降先生。气禀山河秀。精通日月明。真工勤造诣。空谷葆幽贞。修竹寒梅下。凄然忆典刑。

执义河溍

向来吾道岌岌危。礼义之邦斁伦彜。赖有卓然颓波柱。扬清激浊振一时。

曺南冥后郑寒冈。志学初年闻大方。滚滚渊源来有自。凌虚台下水汪洋。

多士登坛会讲频。几年承受诲谆谆。今来不觉无从泪。山鸟江花寂寞春。

都事许炖

峥嵘方丈戛云峯。锺毓千年淑气浓。南州最是人才府。北学多为讲席宗。谁知董子匡时策。可惜桐台遁世踪。闻说青山埋此老。公私痛极涕无从。

判书金世濂

摆脱尘纷早卜幽。笃古山下大江流。林泉高尚从巢许。性理真工学孔周。不啻舅甥结义厚。便成师第受恩优。乾坤正气今萧索。擿埴馀生吾道忧。

成𬭚

南冥之后我先生。厚德高风袭典刑。气应磅礴从河岳。躬是清明锺日星。登门剩得洪钟叩。触处偏多醉梦醒。地久天长无尽泪。讲坛依旧独松青。

郑𬱟

桧渊开绛帐。夫子早依归。天资自笃实。学业尽精微。玉无珍彩射。琴有大音希。难复真儒起。千秋识者谁。

公曾知我我知公。十载东床喜气融。踽踽人间馀至痛。天无穷又地无穷。

成好正

晩生无路觌斯文。邈矣龟岩山海门。惟幸南湖开讲席。醇醪馀醉拨愚昏。

江云江雨含情处。山鸟山花怨别时。从此儒门浑擿埴。不徒攀绋哭吾私。

白瑞羽

卓彼凌虚老。其生不偶然。洪功开后学。至理玩先天。孝友青毡业。宽薖白发年。荒山埋正气。吾道属谁边。

进士河达汉

性本淳真美。家传孝友惇。寒冈贤弟子。湖隐好儿孙。宿德南州望。高名北斗尊。讲坛相向哭。寥落水南村。

生员郑悌生

赪芝烨烨玉温温。贤祖湖翁有是孙。山海乡中追的緖。寒冈门下服徽言。逢人辄说图书好。多士俱瞻道德尊。眷爱恩兼先契重。岂能无是哭声呑。

生员河洺

多士翩翻会讲坛。自吾丱角得承颜。威仪抑抑燕私际。论议堂堂义利关。万事寻常忘幻界。一生萧洒卧名山。丹㫌催向新阡路。江鸟啾啾江月寒。

县监郑昌诗

附枕流亭题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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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传说枕流堂。耳饱还如目历详。静夜自宜生竹籁。清池聊可逗天光。揽山野势才盈掌。挹木秋容欲爽肠。兴在汀洲微雨后。晒翎鸥鹭满渔梁。

竹阁李光友

偶作名区会。金樽列后先。江山新赤壁。人物旧苏仙。雁叫晴沙月。鸥吟晩渚烟。回船绿潭上。清兴更悠然。

北评事许𡩁

土沃泉甘别有村。一区耕𮢶似桃源。松悬短壑光摇浪。竹带层冈绿满轩。远客栖遑聊驻驾。主人文雅为开樽。醉归江路沙如雪。身世依俙访鹿门。

典籍郑昕

心事休休学古人。一堂簪盍摠情亲。始知良性无矫餙。散植黄花却任真。

成浮查

江上孤村有故人。一灯谈笑喜相亲。满庭黄菊霜华重。岁暮心期可见真。

文梅村

琴书萧洒草庐孤。临水看山兴不孤。风雪乾坤皆白草。主翁心事竹同孤。

奇晩全堂

枕流亭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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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昔群公会。风流廿载曾。江山馀胜槩。我辈复来凭。树老轻阴驳。天高爽气澄。挥毫题短律。留与后人穪。

河台溪

凭虚台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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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立千仞壁。先生气像留。百年游赏处。清风凛不休。

判书灵城君朴文秀

鼎冈书院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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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使李奎年

伏以生也仰如山。允叶章甫之望。殁而可祭社。寔出尊慕之诚。所以俎豆有仪。在处院宇之设。顾玆晋阳为邑。素穪岭右佳乡。鲁邦之儒化成风。固多君子。汉郡之德星动彩。斯聚贤人。济济王国克生。彬彬前后辈出。伏惟隅谷郑先生。位高卿月。生丁不辰。盲之托以废身。盖出避世之意。目不逃于对使。益坚罔仆之操。遗风立懦廉顽。大节撑天扶宇。守轩姜先生。三迁慈教。一脉真源。搜岩穴之遗才。望隆师锡。荷便养于反哺。诚感荃揆。终然谢笏长归。遂乃考槃永矢。云水堂河先生。擢第龙榜。振策骥程。直道难容。长孺在淮阳而竟卒。惠泽沦髓。叔子泪岘山之遗氓。堂揭栖霞之号。尤见绝尘之标。进士兪先生。孝友天得。德义躬修。垂涕泣于关弓。傲弟化善。勤讲劘于开帐。生徒作兴。曾捐廪而资黉斋。今合配而联腏食。陶丘李先生。气禀纯正。学资师朋。服君丧制终三年。忠则笃于推孝。论贤关序以高齿。事虽寝而明伦。洒落光风襟期。蝉蜕尘世溷浊。云塘李先生。行谊醇备。器度端严。笃至▦于孔怀。亲吮棣华疽痈。抗孤愤于谄佛。手焚内帑绮罗。当时闻其风而起钦。后人仰末照而增气。新溪河先生。从师求业。内直外方。动遵小学规模。实服鲁斋格训。曾为校宫瘅恶。可想元礼风裁。惟其践履之深。是以守操之确。柏谷陈先生。怀刚嫉恶。乐道安贫。早从南冥先生。依归得所。与游觉斋诸益。芝兰斯薰。学业既笃于藏修。撰述有功于垂后。凌虚朴先生。风仪超迈。气宇宏深。倾盖辨仁弘之凶邪。前见明于献可当乱。释私己之㤪憾。光公并于蔺廉。晩年筑台凌虚。聊示傲世绝俗。盖有九人耳。蔚然拔茅之休。籍甚一代名。摠是翘楚之彦。达则兼济。或树嵬焕之功。穷且益坚。亦保幽贞之德。展也横波之柱。今已泰山其摧。天丧斯文。世久入于长夜。士失所向。痛何及于彼苍。蓬科已颓。昌平之岁月积几。菖歜靡奠。新安之儒徒兴嗟。爰谋报飨之方。聿胥建宇之地。山明水𫘝。信豁爽之美区。民劝子来。成突兀于不日。廊庑斋庖之秩秩。各有其序。㓒垩丹雘之煌煌。曲臻其制。于灵于妥。恍左右之如临。以祀以时。庶苾芬之是享。玆当梁欐之举。可无咏歌之辞。

抛梁东。万品含生习习风。倘推吾人子谅意。要在深求不息工。抛梁南。天地至仁此见心。一番薰风民解愠。缅忆虞殿奏古琴。抛梁西。弱水如马望转迷。金骨何年来中国。韩公一表气天齐。抛梁北。夜看星辰拱斗极。民心归向象如此。为政胡乃不以德。抛梁上。众星绚烂银汉漾。大哉乾元工化变。色色形形各赋状。抛梁下。粉袍如云列右左。从知吾儒分内业。要将民物尽陶冶。伏愿上梁之后。长春院静。不夜门开。梧桐杨柳之交辉。尘镜泥珠之加拭。入则孝出则悌。馀力于文。立于礼兴于诗。成材也易。儒风丕振。家家弦诵之声。彜伦克明。人人孔周之行。岂但州党之甚幸。抑亦国家之美观。春秋𬞟蘩之荐。诚穷天壤而不衰不怠。朝昼义理之讲学。绵日月而且就且将。

奉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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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李万敷

猗欤先生。师言席珍。邴驾于颖。奈人非陈。择地而种。反罹其嗔。时乎不丁。慨尔歝伦。天日重明。薄言兴宾。起莱仗义。域内惊尘。忠愤飚激。怨毒无畛。公以绝私。亶可质神。今举盛典。舆颂乃纯。心香是升。幸屈有伸。

常享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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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洪相民

伤时杜门。忧国登坛。乐善讲学。硕人之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