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斋集 (四库全书本)/全览1

勉斋集 全览1 全览2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勉斋集      别集类三
  提要
  等谨案勉斋集四十卷宋黄干撰干字直卿号勉斋闽县人少受业于朱子朱子以女妻之宁宗朝补将仕郎历知汉阳军安庆府以主管亳州明道宫致仕卒谥文肃事迹具宋史道学传是集讲义经说三卷杂文三十六卷诗一卷杂文凡守郡公移案牍之辞皆在焉据其卷目与宋史艺文志相合盖犹原本也昔朱子作竹林精舎成尝遗干书有他时便可请直卿代即讲席之语干亦能坚守师说始终不贰然林栗与朱子论易不合至构衅攻击朱门弟子有欲火栗之书者干祭栗文独能不没其所长可谓绝无门戸之见又史称干在安庆府筑城部署有方民不劳而事集及金兵大至淮东西震恐独安庆按堵如故又在制置李珏幕中力以军政不修边备废弛为言珏不能用厥后光黄继失卒如其言尤非朱学末流空谈心性者可比亦足见洛闽设教之初尚具有实际不徒以峩冠博带刻画圣贤矣其文章大致质直不事雕饰虽笔力未为挺拔而气体醇实要不失为儒者之言焉乾隆四十四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费墀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一       宋 黄干 撰讲义
  临川郡学
  乾元亨利贞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不足以事父母
  五三载籍之传以仁义礼智对立而并言者自孔孟始前此未之闻也孔子发之于易孟子深于易从而祖述之示人之意深矣天地奠位而阴阳分阴阳既分而五行具天地之大所以行四时而生万物者不过阴阳五行之理而已元者春之生而其行为木亨者夏之长而其行为火利者秋之成而其行为金贞者冬之藏而其行为水人禀阴阳五行之气而生乎天地之间则亦具元亨利贞之德而为仁义礼智之性元之德于性为仁亨之德于性为礼利之德于性为义贞之德于性为智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百事哉均是人也均赋此性均具此形夫子之言特以为君子行此四德孟子之言又有不能充之者何哉盖人受天地之中无非此性杂之以气质挠之以习俗不能亲师取友以致其学问之功虽有此性亦未免于晦而不明窒而不通矣今夫暴虐狼鸷伤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廉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夸傲狠凌物则无复辞让之心矣背善趋恶舍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有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于禽兽哉此无他学问之功不明而无以全其本然之性也古之君子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非夸多斗博以为能也𫄨章绘句以为工也求其知吾性之至善以全其所固有也故其仁之用足以爱人而利物义之用足以制事而度宜礼之用足以事上而接下智之用足以明物而察伦是岂独足以尽人之性哉盖将与天地相为流通而无间矣三代而上此道素明故黎民于变比户可封虽闾巷匹夫亦无往而非贤也秦汉以来功利之习胜而此道始不明矣大山长谷之中田夫野叟尚有能守其醇厚质实之素而通都大邑经生学士反不及焉其闻见甚博也其文辞甚工也考其胸中之所存而察其操履之实则其可愧也多矣其天资之美者亦不过安常守分而于圣贤教人之方漫不加省举世滔滔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岂不甚可悼哉诚能玩大易之旨味孟子之言反观默省而知吾心四德之本穷理格物而辨吾心四德之实存养修省而审吾心四德之几勉强力行而全吾心四德之用则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贤之所以为圣贤皆吾分内事也又何苦甘心于庸浅下流之域而与草木俱腐哉大易之言四德而必赞之以乾元之大孟子之论四端而必首之以不忍之心盖仁义礼智者吾心之所固有而仁足以包四德犹四时之运而春生之气未尝不流行乎其间也春者岁之始朔者日之始即大易之所谓元孔孟之所谓仁也夫道岂难知哉人病弗求耳有志之士盍相与勉之
  隆兴府东湖书院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一章
  道者何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与人交之信根于吾心之本然而形见于事为之当然者皆是也曷尝有过与不及之偏哉过与不及此道所以不行不明也然尝窃有疑焉贤与知人品之最高者也一有过焉则不异于愚不肖愚不肖志于道而有不及特未造夫道耳其与违夫道者有间矣而遂指以为愚不肖焉何哉盖道之在天下中而已过非中也不及非中也贤且知而失之过则如杨墨佛老而其流至于无父无君岂不深可畏哉志于道而不能以合夫当然之理则明有所未通诚有所未立虽谓之愚不肖可也圣贤卫道之严所以力勉夫人以大中之道者盖若此然则学者当何如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不惑乎贤且知之过不堕乎愚不肖者之不及则庶乎其可也若曰学可以不讲而一蹴可以至乎圣贤之域既未免乎贤且知之过至于用力不笃悠悠玩日而卒无得则虽谓之愚不肖亦奚不可哉同志其勉之
  新淦县学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全章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一章
  爵有五士居其间民有四士为之首谓之士者诚可贵也人物并生天地之间而人为最灵谓之人则宜其举相似也而士为贵何哉以其记诵之多文辞之工耶则由与赐优为之矣乃汲汲然以士为问何也夫子之于二子非有所隐也至其告之者不过于行己事君入孝出弟言信行果与夫处兄弟朋友之间又何也人之大伦五父子也君臣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人之大端也舜命契为司徒必先于敷五教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则谓之士者舍是无急焉矣后世则不然父子之所告诏师友之所训诲有司之所选抡记诵而已耳词章而已耳人道之大端不暇讲也如是而谓之士其果可以当此名耶谓之可贵未见其真可贵也虽然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孺子入井而怵惕恻隐之心油然以生者人莫不有是心也圣贤虑夫人之莫觉也又为之推明演绎载之简策炳然易见学者诚能端居静虑察吾心之固有博学审问以求圣贤之格言存之于心体之于身措之于事则人道之大端既有以得之而士之美名始可以无愧矣此岂溺于记诵词章之习者所可望哉敢以所闻于师友者为诸君诵之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全章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舎正路而不由哀哉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论语一书未尝以仁义对言而孟子言仁义者不一而足圣贤之教宜无异指而若是不同何也仁义性所有也夫子言性不可得闻而孟子道性善者夫子教人无非仁义之道使人油然入于仁义而不自知也孟子悯斯世之迷惑故开关启钥直指人心而明告之也五常百行皆性所有而独言仁义又何也仁盖总其名而五常百行其支派也孟子提纲挈领使人由是而推之无往而非仁义也孟子之言仁义也其强为是名耶抑亦有自来也且何以知其为性所有而五常百行之总名也夫子固尝言之矣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才之道一而已阴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也人受气于天赋形于地禀阴阳刚柔气质以为体则具仁义之理以为性此岂人之所能强名而五常百行孰有出于仁义之外哉道固莫大乎仁义矣而孟子又曰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向之二者分而为四又何也天固不外乎阴阳阴阳互分而为老少则为四矣阴阳互分而为老少金木水火之所以流行也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知五行既不外阴阳则五性不外乎仁义也嗟夫人禀五行阴阳之秀气以生而具有仁义礼智之性所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自其为气禀所昏物欲所蔽则恻隐者变而为残忍矣羞恶者变而为鄙贱矣恭敬者变而为傲慢矣是非者变而为昏愚矣如是则虽具人之形而亦何以异于禽兽哉以天地并立之身一不自觉则流而为禽兽然则学者其可不思所以自勉之乎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一章
  学之为义大矣人心之所以正人伦之所以明家之所以齐国之所以治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未有不须学以成者唐虞以来司徒掌教后䕫典乐皆学之所由兴也至商而后有学之名至周而后有学之法洙泗之间师友讲习而学之条目纤悉始具盖尝求其所以为学之纲领者曰致知曰力行而已大学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物格知至者知之事也意诚心正者行之事也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者知之事笃行者行之事也书之所谓惟精惟一易之所谓知崇礼卑论语之所谓知及仁守孟子之所谓始终条理无非始之以致知终之以力行盖始之以致知则天下之理洞然于吾心而无所蔽终之以力行则天下之理浑然于吾身而无所亏知之不至则如擿埴索涂而有可南可北之疑行之不力则如弊车羸马而有中道而废之患然则有志于圣贤之域者致知力行之外无他道也秦汉以来一世之士不骛于词章则溺于训诂不陷于功利则惑于异端是固不足以语圣贤之学矣至于我朝周程夫子出继斯道不传之绪二三大儒又从而相与推明之于是古先圣贤教人为学之道至是而复明然讲明之精记问之博而不能反躬实践者既不足以造夫道脱略章句驰心高妙以为圣人之道不假学问可以一蹴而入者又未免于空虚无据之失学者诚能于立心之始玩圣贤教人之法循序而进焉则庶乎得其门而入矣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古昔圣贤所以教谨于君子小人之辨者至矣毋乃太刻切而少宽裕耶盖善恶两涂判然如薫莸冰炭之不相入剖析而言之所以使人去恶而全善也圣贤教人之意切矣其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此以其趋向之相远者而言也其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此以其趋向之相近者而言也言其相远所以决取舍之机言其相近所以审毫厘之辨圣贤立言所以谆谆而不能自已也然即数章而观之虽其言各有所称总其要而论之则循天理者为君子徇人欲者为小人也所喻者利所求者人所达者下曰同曰比曰骄皆徇乎人欲者也所喻者义所求者已所达者上曰和曰周曰泰皆循乎天理者也天理人欲之间而君子小人之分定矣人之常情誉之以为君子则欣然而喜斥之以为小人则拂然而怒此秉彝好德之良心也至其心之所存身之所履往往舍君子而为小人之归则亦不能充其心之本然而巳孟子曰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诚能自全其好善恶恶之本心广而充之则骎骎乎君子之途矣
  干备员于此甫及期月拙直之资疵缪之政得罪于百里之士民多矣方将日游乡校以听诸贤然否之议以其鄙见更相往复而为理义之归庙堂过听忽有改除之命行将远别惟同志之士更相劝勉计今以往将有以德行纯实识见超远著于乡闾者此则区区之至愿也
  竹林精舍祠堂
  嘉定丙子仲秋上丁之翌日同舍诸贤会于先师之祠下祀事毕俾干讲明先师教人之意愚不肖何足以当此重念废学日久政有望于讲习之益故敢僣言之窃谓先师之道本诸无极二五流行发育之妙具诸天理人心常行日用之间存之则为圣为贤去之则为下愚为不肖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躬行于上孔子孟子濓溪二程讲明于下迨我先师剖晰毫厘穷极幽渺推明演绎炳如日星为学者虑至深切也至其教人之方则曰居敬曰穷理曰力行此又其谆谆反复而屡言之者所读之书则先之以大学次之以语孟而终之以中庸其为科级则又皆可循序而进也从游之士亦尝从事于斯矣梦奠之后笃信力行者不无其人其间亦有如干之类弃其学日负初心者不可不深求其故也趋向卑而立志之不高私欲昏而信道之不笃寻行数墨而见理之不明入耳出口而反躬之不实此其所以粗能有所闻而不能期月守也尝试思之一命之爵人未有轻辞之者十金之产人未有轻弃之者以其可贵也圣贤之道其为可贵岂直一命之爵十金之产哉受天地之中以生而闻尧舜禹汤数圣人之道居礼义之国而得大贤以为之依归岂可不诵之终身而遽忘之乎昔者孔孟之教人曰守死善道曰舍生取义夫死生亦大矣至于道义之可乐则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生不足恋而死不足顾则于圣贤之道如饥者不忘食渴者不忘饮行者不忘归病者不忘起犹未足以喻其切也如是则可以无负于先师之门矣不则随波逐流醉生梦死卒为一世庸人而不自觉也岂不深可哀哉此则愚不肖之所深病敢布露之以庶几君子之见教焉
  安庆郡学
  易大传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天之道不外乎阴阳寒暑往来之类是也地之道不外乎柔刚山川流峙之类是也人之道不外乎仁义事亲从兄之类是也阴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虽若有不同然仁者阳刚之理也义者阴柔之理也其实则一而已天地亦大矣人以渺然之身乃与天地并立而为三至其为道则又与天地混然而无间其可不知所以自立哉非阴阳刚柔则虽天地不能以自立不仁不义则亦不可以谓之人矣不谓之人则与禽兽奚异哉由仁义则与天地并立而无间不仁不义则无以自别于禽兽学者于此其亦知所择矣虽然仁义之道不在他求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又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义之道根于吾心之固有初非有甚高难能之事也存之于虚静纯一之中推之于动作应酬之际则仁义之道在我矣试以吾平日设心者思之果能事亲而孝乎果能处宗族而睦乎果能交于乡党朋友而兼所爱乎果能视人而如已乎果能视民如伤乎即是心而充之以至于无一念之不公则仁之道尽矣果能从兄而顺乎果能事上而敬乎果能应事接物而求其是乎果能见害不避乎即是心而充之以至于无一事之不宜则义之道尽矣尽仁义之道则仰不愧俯不怍而上下与天地同流矣苟为不然人我之念汨于中利害之私昏于外虽父子骨肉之间已不能相保而况于仁民爱物乎饮食起居之际已不能中节而况于酬酢事变乎凡吾本然具足之良心已斵丧无馀矣其视虎狼之父子蝼蚁之君臣且不能无愧而又何以为人乎夫以天地并立无间之身仁义本然具足之性不知自贵自重而陷溺至此此圣贤之所以拳拳为斯世虑也有志于学者即此而致思焉则知所以入德之门矣
  书曰惟皇上帝降𠂻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历考圣贤垂世立教示人以性其源流盖本诸此夫教亦多术矣而必以性示人者使人知有生之初万善具足为圣为贤不待外求而可以取足于吾之一身也性者人所固有也而言性必以天者使人知吾此性纯粹至善莫非天理之本然而初无一毫人为之私也性者天所赋也而克绥其道必归之君者人性虽善而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或得以汨之故必有聪明之君设为教化以防闲之然后得以全其本然之善也羲农以来继天立极莫非此理至于成汤乃始抽关启钥明以示人自是以来蒸民之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孟子曰非天降才尔殊也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皆成汤之意有以发之也夫自商而周以至春秋战国千有馀年圣贤迭生立言垂训如出一人之口信乎此理之不可易也人生天地之间蠢蠢林林不胜其众也反而求之吾身则人莫不有是性性莫不具是中莫非天之所生莫非君之所教人何忍自暴自弃而卒为小人之归乎在昔盛世此理素明天下之人皆知吾之有是性皆知性之具是中皆知天之所生君之所教莫不相率而趋于善其效至于比屋可封黎民于变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周德既衰圣贤之道不传异端邪说复起而乘之高者溺于空无下者趋于功利学士大夫已不知有斯道之正统而况于下民乎此风俗之微始不能以如古矣至我本朝名儒迭兴相与推明圣贤之道以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载之方册亦既家藏而人诵之矣当秦汉之后而获闻尧舜禹汤文武所相传之道顾非幸欤诚能于此深思而力行之存吾天命本然之善以无负于君师教育之意是则区区深有望于诸君也
  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而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昔尧舜十六字传心危微精一之辨岂欲动情胜者之所能及也哉凡吾一念之发必精以察之曰是合于道乎抑离于道乎其纯粹而无疵乎抑犹有毫厘之差乎无一念而不合乎理无一理而不造其极若是而后可以谓之精也察之精则所谓人心固已合于道矣又必一以守之朝于斯夕于斯造次颠沛无适而不于斯焉事物胶轕万变不穷天理浑然无少间断如是而后可以谓之一也精而察之于其始一以守之于其终则视听言动起居食息无往而不合乎中矣尧舜禹之授受也洪水则未平五品则未逊三苖则未格其相告戒必有先务之当急者而其所言乃止于此盖心者万化之根本此心不正则欲足以败度纵足以败礼虽一身之内亦且颠倒错缪而不合其宜矣又何以齐家治国而平天下哉是以古之帝王虽居万乘之尊享九州之富而兢兢业业如履渊冰左史则书其言右史则书其动至于声气之高下若无害焉者亦有御瞽以几之盘盂则有铭几杖则有戒升车行步莫不有节无非检防其心使之无一念不合乎道也故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然则尧舜禹之相告戒舍是宜无急焉者矣以尧舜之圣处帝王之尊而所以自治其心者如此世之学者不知此心之为重而任情纵欲骄逸放肆念虑之顷或升而天飞或降而渊沦或热而焦火或寒而凝冰如狂惑丧心之人虽宫室之安衣服之适饮食之宜亦茫然莫之觉也岂不深可悯哉圣贤垂训炳然明白学者盖亦深思而熟玩之哉
  南康白鹿书院
  干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旡咎文言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词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坤之六二曰直方大不习旡不利文言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旡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
  圣人作易于乾坤二爻首言学问之事以诲人其旨深矣干之九三以阳居刚得干之正而当下卦之上坤之六二以阴居柔得坤之正而居下卦之中以其居中得正而复在下故即二爻以明问学之道也干天道也至健而动故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以言其自强而不息故虽忧危而实无咎也坤地道也至顺而静故曰直方以言其守正而不挠故所蓄者大而不习无不利也人能自强如干守正如坤学问之道无复加矣不能自强则怠惰乘之不能守正则放僻乘之尚何学问之有哉爻词之义亦已备矣圣人虑夫天下后世未明夫所以自强者何事所以守正者何道也故为文言以广之曰所以自强者内以进其德外以修其业皆当终日乾乾而不息也所以守正者内以存吾敬外以行吾义敬立则内直矣义形则外方矣秉五行之秀以生而具仁义礼智信之理者德也充是德而见之应事接物者业也德不充之以业则不进业不本之以德则不修学者所志孰有先于此者乎主一无适而虚明不昧者敬也穷理度宜而品节不差者义也不敬则所主纷扰矣不义则所行悖缪矣学者所务又孰有急于此者乎知所以进德修业又知所以居敬集义则干之自强坤之守正学问之道无馀蕴矣又尝因其义而推之干言德业坤言敬义虽若不同而实相为经纬也欲进干之德必本之以坤之敬欲修干之业必制之以坤之义非敬则内不直德何由而进非义则外不方业何由而修终日乾乾虽进修夫德业而所以进修者乃用力于敬义之间用力于敬义固可以至于大而所谓大者乃德之日新而业之富有也即是而思之则知二爻之词文言之旨诲人之意愈明而所谓学问不待他求而得之夫易之为义广矣大矣乾坤二卦又诸卦之首也乃拳拳以学问为言而提纲挈领反复详尽又如此有志于学者不于此而加意焉则亦无所用力矣












  勉斋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       宋 黄干 撰讲义
  汉阳军学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一章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一章
  人物并生于天地之间负阴而抱阳均气而同体未始不相似也灵于物而谓之人贤于人而谓之士则其等级亦甚辽绝矣渴饮而饥食趋利而避害人物之所同也士居其中独超然有以异于人与物何哉以其能立吾志而惟仁义之是趋也苟为不然则章甫其冠缝掖其衣懵然而无识颓然而无志其所尚者不过饮食利害之间谓之人已有愧矣亦何以当为士之名哉故为士者要当以立志为先而立志者要当以仁义为主仁义者天理之自然人心之固有也为宅也而安为路也而正人之不可以不居而由之也言而非之是自害也委为不能是自弃也士之异于人物者以其立志而惟仁义之趋也自暴自弃是舍其所以异于人与物者而不足以谓之士矣诸君处庠序而谓之士者也盍亦先立吾志讲明是理而力行之庶几居仁由义而无愧于为士之名不然则汨没于饮食利害之间识陋而志卑醉生而梦死孟子所谓哀哉岂不甚可哀也哉诸君其勉之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一章
  滕之为国方五十里国之至小者也间于齐楚势之至危者也以至小之国处至危之势干戈相寻翦焉倾覆可立而待也文公思所以自全之䇿不谋之申商管晏之徒顾乃即孟子而问焉孟子亦当告之以国若何而富兵若何而强庶乎其可瘳也一则曰性善二则曰尧舜何其迂阔而不切事情耶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尧舜者尽此性者也苟尽此性尧舜可为也况于区区之富强乎人无贤愚均具此性尧舜之圣人皆可为何独于文公而疑之哉孟子历引成覸颜渊公明仪之言所以释文公之疑卒之以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所以厉文公之志也道之不明久矣举天下之人汨没于利欲之中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天之所以与我而尧舜可为者懵然莫觉也辟如瓮盎之间百千蚊蚋须㬰之顷乍起乍灭何足道哉诸君诚能深思孟子之言而厉之以自强之志则将有以超然独立乎万物之表而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矣夫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诸君其亦反而思之哉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不足以事父母
  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心之用也古之言道未有若是之深切著明也人禀五行之气以生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仁义礼智者木火金水之理也有是体则必有是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者仁义礼智之用也人莫不有是气则莫不有是理莫不有是体则莫不有是用此天之所以与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也天下之人伥伥然于覆载之间亦尝反诸吾身而思之乎饥食而渴饮趋利而辟害则知之矣至于天之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乃反不知焉何哉孟子悯斯人之愚而莫之觉也故为之反复开示之既启之以孺子入井之端又告之以火然泉达之始知是理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则不足以事父母充不充之间而功用之辽绝乃如此其教人之意亦切矣世之学者未有不读七篇之书者也而莫有知其立言之为切者何哉习俗之所汨利欲之所昏既无明师良友以示之又无诚心坚志以求之譬如大明当天而瞽者莫之见也岂不甚可悯也哉学者诚能于此玩味而有得焉则圣贤之道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一章
  古之言性者多矣何其纷纷而不一耶在商书则言常性在周书则言节性在孔子则言性相近在孟子则曰性善圣贤立论固已不同下至诸子则荀子言性恶扬子言善恶混韩子言三品佛氏则又以知觉言性然则后世将何所折𠂻耶盖尝即数说而考之性即理也理无不善气质之禀不能皆同则所受之理亦随以异此善不善之所由分也商书之言常性孟子之言性善此指理而言也周书之言节性孔子之言相近此指气而言也所指虽异亦何害其为同哉荀杨佛氏则敢为异论而不顾者也谓之恶则性无善矣谓之混则善恶相对而生也此岂理之本然者哉知觉者人之精神而又非所以言性也惟韩愈生于数子之后独有得于圣贤之意其曰性之品有三则孔子相近之谓也所以为性者五则孟子性善之谓也故其自视以为世无孔子不当在弟子之列而每以孟子自比者夫岂无所见而然欤愈之言则善矣然性之品有三亦未知其所以然也迨我本朝关洛之学发明孔孟不传之遗旨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又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又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然后圣贤之意坦然明白而诸子异端始无所容其喙矣学者知理之无不善则当加存养之功知气质之有善有不善则当施矫揉之力务本之学未有急于此者君其勉之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一章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一章
  人禀五行之秀气以生所禀之理则为仁义礼智信此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也天生五材缺一不可在易之干则曰元亨利贞在人之徳则曰仁义礼智而不及乎信者何也仁义礼智莫非实理之为信犹土之居中而旺于四季也故四端不言信而信在其中矣仁义礼智四者并立而圣人于易独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七篇之书亦多以仁义对言而又不及乎礼智者何也仁属乎阳礼则阳之极义属乎阴智则阴之极犹夏者春之极而冬者秋之极也故专言仁义而礼与智在其中矣至于孔门师生之问答又皆以求仁为先而不及乎义孟子此章亦特以仁为言者又何也盖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者也四序之运莫非生意之流行此心之妙亦孰非仁道之流行乎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义妇从与夫交朋友之信不仁而能若是乎苟尽此心则安富尊荣亦理之所必然也世教不明人心邪僻父子兄弟之间犹不能以相保况敢望其仁民爱物乎举天下之间莫非私意之流行相倾相诈相戕相贼无一物得遂其生者至于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则私意横生天理灭矣不知人心既失国其有不殆者乎此孟子于战国之际深明荣辱得失之辨其忧世之心切矣诸君日处庠序可不知孔孟教人之先务而思所以自勉乎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一章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一章
  天运乎上地处乎下阴阳五行周流乎中而人物生焉则人物者均禀天地之气以为体而均得天地之心以为心也然人之所以异于物者又以其禀气之正而其心为最灵人物并生于天地之间而独异于万物者如此其可不知所以自贵乎圣贤教人必使之正其心修其身者盖不若是则无以全天地之赋予而异于万物也所谓正其心修其身者亦尽吾当然之理而已耳目手足百体具焉身也视明而听聪手恭而足重此身之理而所以为身者也虚灵知觉百虑生焉心也仁义礼智以为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以为用此心之理而所以为心者也内而察诸精神念虑之间外而审诸动容周旋之际无适而不当于理此心之所以正身之所以修也苟为不然则徇情纵欲悖理伤道亦将无所不至矣虽曰具人之形而与禽兽奚异哉孟子忧世之心切故举其至轻以明其至重欲使斯人反而思之庶乎有以全吾身心之理而无愧于所以为人也读孟子之书者多矣孰能深味其言而力行之乎以至贵之身心沉溺于利欲之中自暴自弃而不自知也其亦可哀也哉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其是之谓夫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一章
  孟子曰无惑乎王之不智也一章
  性禀于天故在人无不善之性情发乎性故在人无不善之情所以不善者气昏之欲汨之也迨其气清而欲窒则善端未有不油然而生者性善故也书曰惟皇上帝降𠂻于民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孩提之童至无知也而皆知爱其亲赤子入井于已无与也而见之者皆怵惕火然泉达谁独无是心哉有是心而不能养之养之而不能致其志善端虽萌而为气所昏为欲所汨天固予我而我固贼之则与禽兽奚异哉谁能存养于斋庄静一之中省察于念虑云为之际使吾善端之萌通逹而无窒碍充足而无欠缺如萌蘖之生无牛羊斧斤一暴十寒之害则其至于干云蔽日也可必矣故为人而合乎天为士而至于圣亦即此心而充养之耳孟子发明养心之论而申之以专心致志之戒其示人之意切矣读书至此而犹不悟焉则亦终于为小人之归也岂不深可叹哉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一章
  古昔圣贤垂世立教载在方䇿凡言心者不一而足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成汤则以礼制心文王则小心翼翼孔子有操则存舎则亡之戒孟子复断为之说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圣贤之事业大矣而拳拳于心之一说何耶心者神明之舍虚灵洞澈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天之高也地之厚也日月之出没寒暑之往来四序之行万物之生是必有为之主宰者然也苟无以为之主宰则安能亘古穷今循序而不乱乎人禀天地之气以为体而得其所以主宰者以为心故人心之妙可以参天地可以赞化育可以修身而齐家可以治国而平天下孰非此心之所为乎然人心至微而攻之者众耳目口鼻之欲喜怒哀乐之私皆足以为吾心之累也此心一为物欲所累则犇逸流荡失其正理而无所不至矣是以古之圣贤战战兢兢静存动察如履渊冰如奉槃水不使此心少有所放则成性存而道义行矣此孟子求放心之一语所以警学者之意切矣自秦汉以来学者所习不曰词章之富则曰记问之博也视古人存心之学为何事哉迨我本朝周程先生倡明圣学以继孟子不传之绪故其所以诲门人者尤先于持敬敬则此心之自存而所以求放心之要旨也学者即其说而力行之庶乎其有入德之门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一章
  孟子尝言求放心矣又言存其心矣操之则存舍则亡心之存亡决于操舍而又曰莫善于寡欲何也操存固学者之先务然人惟一心而攻之者众声色臭味交乎外荣辱利害动乎内随感而应无有穷已则清明纯一之体又安能保其常存而不放哉夫心之所以易放而难操者以其有欲也尘去则镜明风静则水止凡天下之可喜可嗜者举不足以为吾之虑则心之虚灵淡然泊然有不待操而自存矣出门如宾承事如祭夫子之告仲弓操存之谓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夫子之告颜渊寡欲之谓也二子之问仁则同而夫子告之之异者岂其所到固有浅深欤高城深池重门击柝固足以自守矣内奸外宄投隙伺便一有少懈而乘之者至矣良将劲卒坚甲利兵扫除妖氛而乾清坤夷矣此孟子发明操存之说而又以为莫善于寡欲也虽然寡欲固善矣然非真知夫天理人欲之分则何以施其克治之功哉故格物致知又所以为寡欲之要此又学者之所当察也圣贤谆谆之诲无非为人心虑也学者读此书而不知养其心谓之非愚可乎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孟子尝言养心矣又尝言养其性矣性即理也心具此理者也有以养之则人欲不能为天理之害操存寡欲养之之方也而又有所谓养浩然气者何哉阴阳五行气也所以然者理也精粗本一源微显本无间也阳一嘘而万物生阴一翕而万物成寒暑之往来风雷之鼓舞无非是气之用也负阴抱阳以生则吾之气固与天地相为流通矣是则所谓浩然而至大至刚者也有以养之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尧舜之事业孔孟之道德孰非是气之所为乎苟失其养则委靡巽懦卑陋凡猥锥刀之得则跃跃以喜毫末之失则戚戚以悲闻公卿大人之名则侧肩帖耳若不可及语贤人君子之道则望洋向若恍然以惊为媚灶为墦间为妾妇此岂气之本然哉养不养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孟子发明养气之论有功于后世大矣然其所以养气者必先于集义所以集义者必先于知言能知言则是非邪正晓然于胸中动容周旋无适而不合于义夫是以仰不愧俯不怍有以全吾浩然刚大之体矣养性也养心也养气也盖亦一理而已然养气之论何独至于孟子而后发耶夫子固尝言之矣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此养气之论所由来也屈子曰宁昻昻若千里之驹乎将汎汎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诸君其谨择之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其中非尔力也
  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异圣贤之教人入道之要亦古今一辙也尧舜禹之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圣贤言道自此始也人心者形气之私道心者义理之正人心危而难安道心微而难著始而精以察之终而一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中也傅说之告高宗也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圣贤言学自此始也古人之所行方䇿之所载无非道也始而多闻以求之终而逊志以守之则无适而不合乎道至周以来学校之教益修圣贤之道益著若比年入学中年考校自离经辨志以至于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离经者求之于方䇿辨志者察之于性情知类通达者见之明强立不反者守之固其教甚详其法甚密也至于夫子既无位以行其道于是慱采古先帝王教人之法而著为大学之书其言大学之道必先之以格物致知而继之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亦不过于知与行而已大易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中庸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皆此意也一知一行相为终始知有不至则不能以徒行行有不笃则虽知无益也入道之要无以复加于此矣是以孟子历叙伊尹夷惠之事而继之以孔子非好方人也所以明入道之要也始条理者知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知与行之谓也孔子之异于三子者知之至行之尽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于始而行有所缺于终也此孔子之所以独得其全而三子仅得其偏也知有不至行有不尽虽以伊尹夷惠之资尚不能无愧于孔子而况学者乎世之学者溺于卑近浅陋之习既未尝有志于圣贤之道其有志焉者则或骛于方䇿而践履有所不察或专于性情而知识有所不周道之不明不行由此其故也诚能即孟子之说而思之则始终两尽而无惑乎纷纷之论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一章
  学之所造有浅深则德之所至有高下圣贤推明其序使学者循而进焉其望于斯世亦至矣由善而信由信而美以至于为大为圣为神夫圣神者岂常人之所敢望哉孟子当战国之际其告人者不曰尧舜则曰汤武岂固强人以其所不能哉盖人性皆善圣神者亦全吾性之所固有尔学者岂以不能为患哉患不为也虽然圣神固可学也而必始之以有可欲之谓善何哉此孟子指其至易晓者而示人以入道之门也盖学者入道之初将以决其趋向不必它求也求之于可欲不可欲之间而已今有人焉孝弟忠信乐善不倦不惟我之所欲而人亦以为可欲也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不惟人以为可恶而吾亦自知其可恶也学者反而思之凡吾言行之间果可欲乎果可恶乎从其所欲舎其所恶斯可以为善人矣由是而进焉虽圣神可为也孟子教人何其炳而易知简而易行也哉又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斯而已矣亦此意也勉之以人之所难能而晓之以人之所易能圣贤之望于学者如此而学者顾不思焉其亦可叹也哉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全章
  事所当为之谓善有所为而为之谓利为君而仁为臣而敬为子而孝为父而慈事之所当为者也为内交为要誉为宫室之美为妻妾之奉有为而为之者也善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公私之间相去甚近而一则为舜一则为跖乃由是而分焉盖人心之灵与天同体纯粹至善万理具焉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舜之兢兢业业由仁义行者亦是心也见便则趋见利则夺枉尺直寻则为之损人益已则为之鸡鸣而起孳孳在是则盗跖之暴戾恣睢日杀不辜亦是心也一善利之间而上智下愚之分乃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不谨哉孟子发明善利之论而尤谨其所谓间者盖欲学者精别于毫厘之际而审其所趋向也至其答梁王之问告宋牼之词皆拳拳于义利之别其示人之意切矣学者诚能澄心静虑反观内省于其所谓间者而致察焉凡吾一念之发果善乎果利乎善则行之利则避之朝于斯夕于斯就其如舜者去其不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苟为不然计较于毫发之微而甚至于父子兄弟不能保其不同禽兽者无几尔一念之差固若此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一章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一章
  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圣贤之论乃独重理义而轻富贵何哉理义天之所赋也富贵人之所予也人之所予人得而夺之天之所赋根于人心不可易也一轻一重盖有不难辨者然闾巷之人知有富贵而不知有理义学士大夫则知理义矣然未有不为富贵所移而忘其所可重若夫真知富贵之为轻理义之为重非知道者孰能识之仁义礼智天之予我而吾心之所固有也充吾之仁则爱人利物而居天下之广居充吾之礼则别嫌明微而立天下之正位充吾之义则体常尽变而行天下之大道充吾之智则察伦明物而成天下之大业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人则爱而公推之天下国家则利泽施于今令名垂于后回视世之所谓富贵者不过舆马之赫奕饮食之丰美宫室之壮丽贤者得志有所不为不贤者亦以豢养其不肖之身而遗臭于万世曽狗彘之不若而又何足以夸于人哉故善学者要当深明夫内外轻重之分在内者重在外者轻在外者愈轻在内者愈重真积力久胸中泰然天理流行一毫物欲不能为之累颜子之箪瓢陋巷曽点之鼓瑟浴沂翛然悠然盖将与造物相为酬酢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于此矣孟子之言岂欺我哉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全章贫贱忧戚是人之所恶也圣贤之论乃独以是为进德之地何哉恐惧修省常生于忧患骄奢淫佚必起于晏安当羁穷困踣之馀其操心危其虑患深其刻厉奋发以进于善有不期而然者矣天地之间有阴则有阳有昼则有夜祸福吉凶贫富贵贱死生忧乐之变二者常相对而不能以偏无也人生其间随所付受盖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与其戚戚于贫贱而卒不能以自免孰若因其所遇而反以成吾德耶是以古之君子有以命义之当然而安之者贫而无谄是也有以义理之可贵而忘之者不改其乐是也有以为天将降大任于我而反以为进德之地者孟子之言是也其处之者若是故其胸中泰然一毫外物不能为之累颜渊原宪之贫一箪之食百结之衣可谓极矣惟知圣道之可乐而不知吾身之为贫后之学者其贫且贱未必如颜渊原宪之甚也少不如意志气销沮卑辱苟贱靡所不为不能进德而反以败德不能远辱而重以取辱闻孟子之言亦可以释然而悟翻然而改矣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成大丈夫哉全章
  古之仕者为道故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后之仕者为利故知有人而不知有已古之君子非仁不存非义不行所贵者良贵所乐者真乐人之知不知世之用不用于我何与焉贫富贵贱死生祸福日交乎前不暇顾也后之君子心之所固有事之所当行何者为仁何者为礼何者为义何者为智皆懵然莫觉也功名而已耳利禄而已耳以区区之私意小智汲汲然求售于人虑人之不已用也委曲迁就以求顺于人幸而得志哆然以为莫已若也小不如意则戚戚然几不能以终日矣公孙衍张仪战国之游士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则其才亦有足称者矣以其无学而不知道也一切求顺于人孟子至以妾妇目之况于学不及古人才不及公孙衍张仪哉夫顺于人者人之所喜也不顺于人者人之所恶也然顺人者非有它也以其威福之权足以生杀荣辱乎我也即是心而充之则贪财嗜利背君卖国者皆若人也岂但妾妇之可羞而已哉若夫守道之士不肯脂韦妩𡡾以顺乎人者不但出处去就言论风旨之得其正也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凡我同志仕而未达学而未仕者盍亦思所以自勉哉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全章
  孟子一书于辞受出处之际未尝不拳拳焉齐王欲见则辞以疾王驩辅行则不与言欲授以室则郤而不从欲⿱其行则卧而不应枉尺直寻则非之不辨礼义则非之既譬以钻穴隙相窥而又譬之以登垄断而罔利至于墦间之喻词旨恳切若是者果何耶义与利之间君子小人之所由分而天下国家治乱之所关系也义者天理之公利者人欲之私循天理之公则辞受出处惟义之从惟命之安是既足以全吾此心之德矣以之治人则必能立懦而激贪以之事君则必能仗节而死义徇人欲之私者反是卑辱苟贱惟利之趋既以丧其本心矣则伤风败教欺君误国皆斯人为之也圣贤安得不深致其戒哉今观墦间一章所以形容其苟贱之态虽三尺童子亦知恶之然流俗滔滔务为卑谄工简牍事苞苴胁肩谄笑揺尾乞怜自少至老自朝至暮无一念不在于是视吾身心为何物视天下国家为何事其未得之也则忧愁穷蹙若不可以终日其既得之也志得意满则骄其亲戚傲其闾里然其可贱尤甚于墦间而莫之觉也学者要当深明义利之辨充吾羞恶之心而养吾刚大之气然后知孟子之言诚末俗之鍼砭也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一章
  自功利之说胜而王道始不行于后世夫功利之所以胜者以其有立至之效王道之不行以其迂阔而不切事情也孟子生于战国之世告齐梁之君非王道不言而言王若易然何也王者之道本乎人心循乎天理人均具此心心均具此理即是理而行之三纲既正九畴既叙则人皆知尊其君亲其上治安之效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初岂有甚高难行之事亦曷尝无朝夕可冀之功哉谓王道为迂阔而惟功利之从则曰兵可强也国可富也纵横变诈﨑岖险侧咈人心逆天理君臣父子之间且不能以相保而又何以固吾国家然则立至之效乃速亡之兆也汤武以仁义而王战国以功利而亡此万世之龟鉴也然天下皆知尊汤武而不免蹈战国之覆辙者则其识见之卑趋向之谬而不自觉也若昔圣贤无位以行其道于是推明古先帝王之事业而载之方䇿大纲小纪本末度数炳然日星之易见也今乃指为迂阔而莫之讲故自成康殁而民生不见先王之治由此其故也鄙夫庸人窃国之宠而卒以误国鸿儒硕士抱忧世爱君之志而老死于大山长谷之中诚可叹也学者将以有行也则孟子之言可不深思而熟玩哉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未之有也
  儒术之不见用于世以其空言而无实用故功利之说常易以求售于人不知夫功利者则曰兵可强国可富也然挟区区之小数而不知为国之大体相倾相诈相戕相贼不惟为敌国之病而吾国之民固亦不得安其生矣岂不谓之空言乎儒术则不然自五亩之宅百亩之田使民养生丧死而无憾然后教之以孝弟忠信不惟吾之民皆知尊君亲上而天下之人亦皆引领而望之其为实用孰过于此夫元后者民之父母也父母之于子必先有以养之而又有以教之然后为之子者得以全其父母之身今也为民父母听其自生自死自愚自智而莫之问也又倡为功利之说以斵丧之岂为民父母之道哉虞氏九官周家六典无非儒者巳试之效孰谓其皆空言而无实用必待管申之术而后可以为国乎故孟子论王道必曰仁政论仁政必曰井地断断乎其不可易也孟子之言既不用于齐梁之君后世皆知读其书而不能用其道故历数千年而帝王之盛卒不复见可叹也哉夫儒术之不见用学者相与讲明之庶几犹有望于斯世也谓之儒者而茫然不知其源流徒抱其浅陋之识以周旋斯世则吾道之不行功利之说胜是谁之罪哉学者不可不察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不易吾言矣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一章
  道者何中而已无过不及之谓中时措之宜谓之时中是皆人心之本然而不容已天理之至正而不可易者也天地之化亦大矣小有偏焉则雨旸寒暑各失其节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喜怒哀乐念虑云为其可以有所偏耶杨氏之为我墨氏之兼爱皆不得为中子莫之执中又非所以为时中也孟子从而辟之所以正人心明天理为天下后世虑至切也夫墨之兼爱不失为仁杨之为我不失为义孟子极言其祸至于无父无君而以禽兽目之志于道而不得其中岂不甚可畏哉后世杨墨之患息而佛老之说兴至于今且千有馀岁弃天常灭人类习异端之教非先王之道盖不待其流之弊而与禽兽无异矣学士大夫不惟不能斥而远之而溺其祸福之说尊其荒唐之教甚者则文之以圣贤之言以为与吾道无异学者从而信之以自绝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其为天下后世之害岂浅鲜哉有志于学者惟以孔子孟子之言为主以六经之道为法则异端之说奚自而入哉干疏谬不才蒙恩假守每念此郡士风简质浑厚可与适道辄诵所闻以与士友讲说为孟子讲义二十章衰晩愚昧废学日久不足以发明圣贤之蕴奥然孟子之书明白切至诵其本文亦足以使人兴起于此二十章之中玩味而有得焉则七篇之旨可以类推圣贤之道可以驯致惟诸友勉之庶几异日汉水之滨将有以圣道为诸儒倡者矣嘉定乙亥长至后学黄干谨书












  勉斋集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三      宋 黄干 撰
  经说先生所著之书如书传易解论语通释仪礼通解孝经本旨之类皆成书其尚未有终篇者有未脱稿者有一时因笔所记者有与朋友讲贯所及者今集为经说附于集中
  大学经一章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明明德者德谓人所得于天之理人之本心虚灵不昧故理之本体纯莹昭著不为气质物欲所杂而昏是则所谓明也然人之此心既囿于气而不能不感于物则不能无所昏杂而不得全其本然之明故必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去其昏杂而后有以复其本然之明所谓明明德也新民者天生烝民均有是德德之本然未尝不明然既为气质物欲所昏杂乃始污浊垢蔽而失其本然之明惟在我者既有以自明其明德又必推以及人而有以新之则亦纯莹昭著而无不明矣止于至善止所谓归宿之地也至善谓理之极致也明德新民皆当造其极焉是则所谓至善也苟未足至于极是则犹有所昏杂而非所当止也
  此言大学之纲领其本末当如此也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知止谓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然必先有以知止有定而后能静能安能虑能得苟不知所止则理之极致莫之能辨又何所用力而得所止哉知所止则吾之胸中事事物物各有定理不可易也曰止曰定指理而言也知所止而有定理则心无所疑而能静能静则物不能摇而能安曰静曰安指心而言也既静且安则有以施其学问省察存养克治之功而能虑矣能虑则力行深造而能得矣能虑能得则心与理一而所守固矣上文止于至善兼明德新民而言此章乃明德新民止于至善所以用力之方始于知止有定而终于能虑能得也
  此言大学工夫其始终当如此也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在物则有本末行事则有终始德与民物也德为本而民为末知与得事也知止为始能得为终物既有本末事既有终始则学者行事处物必当知所先后则交用其力而进为有序则去道不远矣盖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后道则至善之所在也言人以始终之事处本末之物当先明德而后新民先知止而后能得不先明德则无以成已不务新民则无以成物不先知止则动无所之不务能得则明无所用其示人之意切矣
  此承上文两节明大学之道以起下文两节之意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国治而后天下平
  明明德于天下者治国齐家新民之事也不曰新而曰明新即明也曰治曰齐皆所以新之也修身正心诚意明明德之事也曰修曰正曰诚皆所以明之也致知者明德新民皆欲止于至善然非知所止则无以得所止焉故新民必本于明德而明德又本于致知也格物者亦知不可以徒致必事事物物皆有以竆极其理也物格而后知至物者理之寓也物之理无不穷则吾之知无不致矣知无不至则是非昭晰而意无不诚矣意者心之发意诚则心无不正矣心者身之主心正则身无不修矣身者家之仪身修则家无不齐矣自家以及天下则推此以及彼尔曰齐曰治曰平远近亲疏之势也
  此推言上文三节之意言明德新民之目知止能得之序本末终始之有先后也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之有也
  天子庶人贵贱不同然均之为人则身皆不可以不修所厚谓家也诚意正心所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亦自齐家而推之故又以修身齐家为要也
  上文所言大学之道尽矣此复申言修身齐家乃大学之要无贵无贱皆当自勉其示人之意至矣大学章句疏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物指明德新民而言明德为本新民为末也事指知止有定能虑能得而言知止有定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当先末终所当后道谓至善之地知先后则进为有序而去道不远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致知在格物天下国家者民也曰明明德曰治曰齐新之也身心意者德也曰修曰正曰诚明之也此言物有本末当先德而后民也明明德于天下以至于诚意皆曰欲者求其得之事也曰致知曰格物者知止之事也此言事有终始当先知而后有得也既曰先德后民矣则先知后得之事当先施于自明其德而及于民焉是则知所先后也
  物格而后知至国治而后天下平
  此覆说上文之意物格矣则理明义精而此心之知可至知止矣则能谨独以诚意而意可诚意诚矣则能居敬以正心而心可正心正矣则能不偏以修身而身可修身修矣则施于家国天下皆能尽其道而成其效矣前言新民者先于明德欲能得者先于知止此则言知止而后能得明德而后新民合两节而言之则知所先后之意可见矣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之有也此节遗失
  论语集注学而疏义
  第一章注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
  此文言学而释以性善而复其初者愚谓性者人心所具之天理寂然不动之时万善具足之名也由是而之五常百行无非至善人为气质所昏物欲所汨又不能学以通之既不知其本然之善则亦无以施其存养之功惟能效夫先觉者之所为然后知吾此性之本无不善操存涵养以复其初也为圣为贤不外于此知此则义理之大原学问之要指不俟他求而得之矣此乃首章诲人最要切之语学者便当致思不可泛然读过也
  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
  此文言有朋自远方来而程子释之曰以善及人信从者众何也愚谓以自远方来观之非吾之善有以及人何以使同类之人皆自远而至自远而至则信从者众可知矣程子语虽简短而深得圣人意学者当详味也
  第二章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
  爱之理则或问之说详而明矣心之德则犹有所未达也愚谓人之一心虚灵洞彻而所具之理乃所谓德也指虚灵洞彻而谓之德固不可舍虚灵洞彻而谓之德亦不可于虚灵洞彻之中而有理存焉此心之德也乃所谓仁也曰义礼智亦心之德而独归之仁何也义礼智者德之一端而仁者德之全独仁足以当之也曰仁之包乎四者何也天地之间一生意而已为夏为秋为冬为春生之意也专言仁而义礼智在其中矣故仁之为德偏言之则与义礼智相对而所主一事专言之则不及义礼智而四者无不包也曰此章乃偏言而并以专言者释之何也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德而非有二物也故合而言之仁之旨备矣
  第四章
  愚谓三省虽三事然皆重厚详审而无轻易苟且之意曽子资秉实笃故其所省如此
  第五章注敬者主一无适之谓
  愚谓敬者主一无适之谓用程子语也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斋箴所谓不贰以二不参以三不东以西不南以北正释主一无适之义然师说又有以敬字惟畏近之何也盖敬者此心肃然有所畏之名故畏字于敬字之义为最近畏则心主于一如入宗庙见君父心有所畏之时自无杂念闲居放肆之际则念虑纷扰而不主一矣二说盖相表里学者体之则可见矣
  第六章
  愚论孝弟谨信汎爱亲仁体此六者见之行事如有馀力则以学文非谓行此六者有馀力然后学文也
  系辞传解二章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俨然而尊𬯎然而卑健顺之德于此乎定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高陈而上卑陈而下贵贱之分于此乎位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动者常动静者常静刚柔之质断然不易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方物合一何吉何凶类聚群分迭为胜负吉凶之应由是生焉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象形未成何变何化已成之后迭为消长变化之机由是见焉此以上言有天地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昭然可见然必有乾坤而后贵贱刚柔吉凶之体始具有贵贱刚柔吉凶而后变化之用始行始于乾坤终于变化此生生所以不穷天地所以常久而不已也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以刚摩柔刚化而柔变以柔摩刚柔化而刚变八卦相推荡亦然后者化而前者变后者长而前者消雷霆风雨日月寒暑一变一化而人物生焉得乾健之性者为男得坤顺之性者为女此承上文乾坤变化成物之功也
  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简能
  知犹主掌也作为也万物受气于天成形于地乾始而坤成之也乾健故易而知大始坤顺故简而作成物此承上文生之之功而言其本于乾坤之简易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
  易则理明故易知简则事直故易从理易知则可信故有亲事易从则可成故有功行之而信故可久为之而成故可大此承上文易简成物而言其功效如此
  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
  德以理言业以事言贤人体乾坤之易简故德业可久可大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不思而得易也不勉而中简也天下之理得万物皆备于我也万物皆备于我则与天地合其德矣圣人之事也此言乾坤之易简既成生物之功而在人得之则为圣为贤亦此理也
  右第一章系辞之作以明易也易之为道不过于推明乾坤贵贱刚柔吉凶变化之理人物之所以生圣贤之所以立然其道已具于天地而其论盖本于乾坤一健一顺而万化万事由是生焉圣人作易盖本乎此通乎此则道体之妙圣经之奥可以默识矣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设卦谓伏羲造八卦重之为六十四也观象谓观万物万事之象取其卦之所似故谓之象系辞谓三圣所述卦爻之辞系乎卦爻之下故谓之系辞刚柔相推谓以卦爻相推荡此指卜筮而言谓遇老阳则以柔推刚变阳而化阴遇老阴则以刚推柔变阴而化阳此言易之为言或见之卦爻之辞或施之卜筮之用皆圣人设卦观象而为之也卦爻有似乎人事之得失故系之以辞而明其吉凶卦爻有似乎阴阳之消长故以刚柔相推而生变化也
  是故吉凶者得失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
  卦爻有人事得失之象故其辞为吉为凶卦爻有人事忧虞之象故其事为悔为吝此言观象系辞而明吉凶也
  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卦爻有阴阳昼夜之象故卦画有刚有柔卦爻有阴阳进退之象故刚柔相推而一变一化化者进而变者退也卦有六爻动者变也亦以相推而为言也上两爻属天中两爻属人下两爻属地以其有天地人之象故分而为六爻道犹言义也此言观象而以刚柔相推生变化也
  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所居谓身所处安谓无所疑序谓卦爻有进退行藏之序所乐谓心所好玩谓不能忘辞谓卦爻有象占之辞居谓退处象谓卦爻之似辞谓卦爻之辞动谓出而有为变谓卜筮得老阴老阳而变占谓或吉或凶所居所乐以身对心而言居动以行对藏而言此言圣人作易无非取诸天地万物人事之象既皆自然之理故君子学易身之所处心之所乐一行一藏无往而不法乎易亦皆顺乎自然之理是以天祐之而无不利天即理也顺理则吉无不利矣
  右第二章
  中庸总说
  或者问中庸之书言道之体用则既闻之矣戒惧谨独知仁勇之德与夫诚之一言所以全道之体用者可得而详言之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人之所固有而无不善者将有过不及之患而明之行之而未至夫诚则未足以造夫道也是则子思子之所忧也若昔圣贤所以立教垂世不过欲人全其固有而无不善者然其大旨固非有异而开导之方亦各不同或举其一端或示其大法或随其所禀或量其所至言之略者非隐也言之缓者非怠也教人之序不可以躐等而学不可以凌节而施也子思子袭孔圣之馀训继曽子之的传览古先圣贤教人之旨鉴后世学者为学之大弊作为中庸之书其提挈纲维开示蕴奥则如言道之体用者亦既明且尽矣至于学者之所以用功者又必反复包罗而极其详且切焉盖尝以其本而考之首言戒惧谨独因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固有而无不善者而为言欲人防其所未然而察其所以然也其言要而易知其事简而易行学者于此而持循焉则吾之固有而无不善者将不待他求而得之也次言知仁勇三德者因君子之中庸小人之反中庸皆生于气禀之清浊物欲之多寡而有异也故必知之明行之力而终之以勇而后气禀物欲不能以累其固有而无不善也末言诚之一字者又因天道人道之分以见天下之理无不实欲人实用其力以全天理之实也此即子思子所以教人之大旨也曰戒惧谨独者静存动察之功能若是则吾之具是性而体是道者固已得之矣又曰知仁勇者致知力行之功也能若是则由性以达夫道者举合乎中庸而无过不及之差也曰诚者则由人以进夫天圣贤之极致也是非其言之极其详乎戒惧于不睹不闻之际谨独于至微至隐之中则所谓静存动察者切矣曰知矣而继之以仁曰仁矣而继之以勇加之以弗措之功而勉之以已百已千之力则所谓致知力行者切矣其言诚也本于择善固执之始而成于无声无臭之极盖至于所谓大而化之过此以往莫之或知也者岂非又极其切者乎若不极其详则学者用心或安于偏见不极其切则学者用功或止于小成此子思子忧虑天下后世而为是书也
  圣贤道统传授总叙说
  有太极而阴阳分有阴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人中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于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谏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于汤者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之所以得统于文王也至于夫子则以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乂曰克已复礼其著大学则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已复礼之言曽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敬为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𣹢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著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于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修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灿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虽其详略之不同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当遵承而固守也违乎是则差也故尝撮其要旨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五常五行太极说三条
  仁者善之长礼者仁之极义者仁之施智者义之极仁者舒之始礼者舒之极义者敛之始智者敛之极敛之极而为智湛然虚静渊然深识者与
  五行一曰水五事一曰貎貎曰恭恭作肃貎之恭而能为心之肃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也心之一也其犹水之止而静欤此敬所以为入道之始而水所以为五行之本也
  太极本体难以形容縁气察理溯流求源则可知矣一静一动静动初终此气之流也是孰为之哉理也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其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主张纲维理之谓乎有是理故有是气理如此则气亦如此此体用所以一源显微所以无间也呜呼深哉
  孟子说三条
  告子之言其语审矣但孟子攻之太峻而语不及详故其指有未甚明者请试论之夫性者人物所得乎天之理也仁义礼智之属是也生者人物所得乎天之气也有知觉而能运动者是也性者万物之一原有生之类各得于天固无少异但所禀之气则或值其清浊美恶之不齐故理之所赋不能无开塞偏正之异此人物之所以分也然以气而言则所禀虽殊而其所以为知觉运动者反无甚异以理而言则其本虽同而人之有是四端所以为至灵至贵者非庶物之可拟矣告子之学不足以知此但见其蠢然之生即以为性而又谓凡得此者无有不同则是不惟不知性亦不知气不惟观于外者乱于人兽之别而其反于身者亦昧于天理人欲之几矣
  人之所以为性者五而独举仁义者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不过乎阴阳五行而五行实一阴阳也故人之所以为性者虽有仁义礼智信之殊然曰仁义则其大端已包括矣盖以阴阳五行而言则礼者仁之馀智者义之归而信亦无不在也曰然则或主于爱或主于于宜而所施亦有君亲之不同何也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专主于爱而爱莫切于爱亲故人仁则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事则皆得其宜而所宜者莫大于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后其君矣曰然则其必为体用而不可混者何也曰仁存诸心性之所以为体也义制夫事性之所以为用也是岂可以混而无别乎然又有一说焉以其性而言之则皆体也以其情而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而言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错综交互惟其所当而莫不有条理焉告子之言盖特举其一尔曰义之为用则固施于外矣若其施者则又安得而外之乎此其所以有体用之殊而无内外之别学者所宜明辨而熟察之也
  或问孟子道性善而言必称尧舜者何也曰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明也其言盖曰知性善则有以知尧舜之必可为矣知尧舜之可为则其于性善也信之愈笃而守之益固矣曰夫子kao之言性与天道子贡犹有不得而闻者而孟子之言性善乃以语夫未尝学问之人得毋凌节之甚耶曰性命之理若究其所以然而论之则诚有不易言者若其大体之已然则学者固不可以不知也盖必知如此然后知天理人欲有宾主之分趋善从恶有逆顺之殊董子所谓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义知仁义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
  读左氏传杂说三条嘉定十年二月一日
  隐桓之事公羊左氏以隐为是榖梁以隐为非左氏以隐之让为贤君让固美德不义之让与让而自立皆不得为贤公羊又创为子以母贵之说以实之惠公既有元妃矣则其他皆不得为适仲子何贵之有故公羊左氏之说皆未得为当惟穀梁之说以为春秋贵义不贵惠信道不信邪乃为正论但谓惠公能胜其邪心而与隐则恐未必然既以手文而立仲子为夫人矣又岂肯立隐以为世子乎此乃惠公殁诸大夫扳隐而立之非惠公意也非惠公意则如夷齐之事乃为其正也若隐者盖义利交战于胸中而不能自决贪实利而慕虚名是以不免于弑也又推其原则其祸实始于惠公失礼而惑于邪不思诸侯一取九女无再娶之义而又惑乎手文之异是以贻祸于后世也
  郑庄公无孝友之诚心又不明于予夺之大义故勉强以徇其母而处心积虑以杀其弟也使其有孝友之诚心而又明于予夺之大义则必能委曲顺承而区处得宜如舜之于象也颕考叔舍肉遗母之意甚善而阙地及泉之对甚愚此皆不逹于理而已
  敬说
  古人论为学之方多矣自程子始专以敬为言近世朱张二先生复申其说至于为箴以自警朱先生于大学之书首言小学之学惟敬足以补其缺裒集程门之语如所谓主一无适常惺惺法整齐严肃收敛身心不容一物者以明之其说详且密矣然为学而必主于敬与主敬之必有其义诸说既各不同而其说亦未易晓是以学者虽知主敬之切于为学而莫有能用功于敬者则亦其说之有未明也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其为是气也莫不各有是理人得是气以为体则亦具是理以为性又必有虚灵知觉者存乎其间以为心事物未接思虑未萌虚灵知觉者感而遂通一寂一感而是理亦为之寂感焉使夫虚灵知觉者常肃然而不乱炯然而不昏则寂而理之体无不存感而理之用无不行矣惟夫虚灵知觉既不能不囿于气而又不能不动于欲也则将为气所昏为欲所乱而理之体用亦随之而昏且乱矣此敬之说所由以立也虚灵知觉我所有也吾惟慢怠而无以检之则为气所昏为欲所乱矣惕然悚然常若鬼神师父之临其上常若深渊薄冰之处其下则虚灵知觉者自不容于昏且乱矣故尝闻之先师曰敬字之说惟畏近之诚能以所谓畏者验之则不昏不乱可见矣曰然则诸说之不同何也曰惺惺者不昏之谓也主于一而不容一物挠乱之谓也整齐严肃则制于外以养其中也是皆可以体夫敬之意矣然而不昏不乱者必先敬而后能如此制于外以养其中者必如此而后能敬以之体敬之义必欲真见夫所谓敬者惟畏为近之也盖畏即敬也能畏则能整齐严肃整齐严肃则能敬能敬则不昏不乱矣此朱先生不得不取夫诸说以明夫敬而又以畏字为最近也
  舜禹传心周程言性二图辨寄黄子洪
  客有以黄子洪所为二图见示子洪且欲刊之虎丘以谂后学而亦有刊之江阴郡庠者矣仆窃有疑焉以图观之则舜禹心传之图以人心道心合为一则是天理人欲同体而可乎危微之下合为精一又合为执中至于一而中则非危矣又安得并立于危微之下乎其为说则心之所发必乘于形气抑不思中庸序之言曰或发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则不皆乘于形气矣惟其以为皆乘于形气所以合人心道心而为一也人心惟危则言之详矣道心惟微则无一语以及之而遂及于精一何哉精一之后继以动则皆中矣而又曰道心统乎人心而一矣则一在中之前抑又中之后乎周程言性之图既以仁义礼智合为一而谓之性矣又于性之下而继之以心则心果在性之外乎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则仁义礼智皆具于心而谓心在性外可乎至于为说则曰心出于性何其与孟子之言相戾乎其论发以是理发非是理数则善矣而未发之性独略而不言则但致和而不致中于学者功用亦疏矣虽曰虚明之体常卓立乎其中然中不言无所偏倚则亦未为深知未发之所以为大本也盖其图中置心于性之外而其说则曰心出于性则此心之妙但有虚明而无礼义矣愚恐释义之不精而反以误后学故为是说以寄子洪庶几存其语而勿出仆其碑而勿广深思而熟讲之不至于七十子未丧而大义遂乖也
  干承惠书感感干年已七十病倦不及裁谢姑寄此以见朋友切磋之意幸亮之
  
  中庸总论
  中庸之书章句或问言之悉矣学者读之未有不晓其文通其义者也然此书之作脉络相通首尾相应子思之所述非若语孟问答章殊而旨异也苟从章分句析而不得一篇之旨则亦无以得子思著书之意矣程子以为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朱先生以诚之一字为此篇之枢纽示人切矣今辄述其遗意而言之窃谓此书皆言道之体用下学而上达理一而分殊也首言性与道则性为体而道为用矣次言中与和则中为体而和为用矣又言中庸则合体用而言又无适而非中庸也又言费与隐则分体用而言隐为体费为用也自道不远人以下则皆指用以明体自言诚以下则皆因体以明用大哉圣人之道一章总言道之体用也发育万物峻极于天道之体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道之用也仲尼一章言圣人尽道之体用也大德敦化道之体也小德川流道之用也至圣则足以全道之用矣至诚则足以全道之体矣末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则用即体体即用造道之极至也虽皆以体用为言然首章则言道之在天由体以见于用末章则言人之适道由用而归于体也其所以用功而全夫道之体用者则戒惧谨独与夫智仁勇三者及夫诚之一言而巳是则一篇之大旨也子思之著书所以必言夫道之体用者知道有体用则一动一静皆天理自然之妙而无一毫人为之私也知道之有体则凡术数词章非道也有用则虚无寂灭非道也知体用为二则操存省察皆不可以不用其力知体用合一则从容中道皆无所用其力也善言道者未有加于此者也曰孔孟何为而不言也曰其源流可考也孔子之学传之曽子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皆此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忠即体恕即用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非道之体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非道之用乎此曽子得之孔子而传之子思也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非道之用乎仁义礼智非道之体乎此又子思得之曽子而传之孟子也道丧千载濓溪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其言太极者道之体也其言阴阳五行男女万物道之用也太极之静而阴体也太极之动而阳用也圣贤之言道又安有异指乎或曰以性为体则属乎人矣子思以为天命又以为发育万物峻极于天又以为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乃合天人为一何也曰性即理也自理而言则属乎天以人所受而言则属乎人矣属乎人者本乎天也故曰万物统体一太极天下无性外之物属乎天者也一物各具一太极性无不在属乎人者也或曰中庸言体用既分为二矣程子之言性即气气即性道亦器器亦道则何以别其为体用乎曰程子有言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也自理而观体未尝不包乎用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之类是也自物而言用未尝不具夫体一阴一阳之谓道形色天性之谓是也或曰如此则体用既不相离何以别其为费为隐乎道之见于用者费也其所以为是用者隐也费犹木之华叶可见者也隐犹花叶之有生生理不可见者也小德之川流大徳之敦化隐也然大德之中小德已具小德之中大德固存此又体用之未尝相离也嘉定戊寅栖贤寺书此以为中庸总论







  勉斋集卷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四       宋 黄干 撰书
  与晦庵朱先生书
  干侍亲幸安病馀倦乏无他往还畨阅旧书不敢自废向日看书独盘诰殊未通今始玩绎俟异日求质正如盘庚上篇疑是诰戒有位者之辞盖将教于民由乃在位者始此史臣述经之大旨自盘庚迁于殷至底绥四方乃史官纪述民不愿迁而盘庚自以其意言之如此以起下文诰戒有位之言其如台以上是民不愿迁之辞卜稽恐当为句绝言先王常以卜稽其疑而龟筮之辞云云也其他曲折未能尽述此乃向日最不通处以此读之稍成伦理然亦未知其是否又看大学中庸易传循环读之乃知人心持守常欲明觉然义理未通贯则群疑塞胸触事面墙所谓明觉者殆不足恃朋友犹以辩析巳甚为疑恐卒堕于灭裂卤莽⿰埴索涂之地也林际可在帅书院自谓艾轩尝以盘诰授之以不欲见帅故不得亟见之俟其罢局当叩其曲折但谓康诰为周公摄政时书故称朕其弟则于王曰之辞无所当矣特恐其他或有长处也三哥比得书意思甚佳盖天姿之美诗礼之训自应若此干以来岁彼中不招馆客欲得朋友相切磋遂欲开岁四五日即离此适得彦忠书闻欲来春归寻地季通蔡丈亦同行恐其至此无他深密相识势须少候巳与之约二十日不到此干当即启行不审尊意如何书称主馆徽猷先生又有岁晩天寒之问
  干门户衰替大惧先世儒业之不振收教子侄辈使粗知孝弟忠信毎自谓留心于此亦居家职分所当然者间有亲旧之子为之授句读解释训诂者则受其束修以赡老幼又年长好读先生书者则与之切磋以更相劝勉举业听其自为读书次第用心要领则尹先生所谓臣师程某曰者所当遵守也干大要且勉令立志其次以收放心义理训诂则先生之书详且明矣有不甚晓者则以所闻告之张先生所谓五益者亦信乎不能无补也但岁月如流城居人事纷扰无复静坐观书之乐此为可虑耳警励之诲敢不服膺继此数蒙教诲以警怠废幸甚幸甚前日偶出山间及归之日馆中诸友忽为大帅斥逐干亟迁以归朋友十馀人有居乡者卒无仆隶大为吏卒所辱反复自省无一毫得罪者凉薄自合至此阖门引咎盖无见㡬之明无避世之操所以至此其他曲折不足凟尊听至此益思平日狷介未为失也后数日履常乃以简来别为占一僧舍令迁居之干虽至不肖亦何至一旦食嗟来之食再拜谢之而巳林择之丈欲招周医为古田丞疗病适周有公事在直司林丈与履常谋使虞侯传语职官令蚤为结绝盖欲周之亟行也讼者执其人以为教唆其人以实告讳履常不言而专指择之帅大怒杖虞侯而逐之择之以此勉干使勿以帅不礼于人为意干却欲以此勉择之以蚤为去就毋数招人不礼为辱也林丈乃欲以嬉笑处之是或一道也此纸告焚之勿以示人近日事多出不测更莫晓其意自反以求免祸而巳丧服偶此人行急后便录呈大略司马公不言冠之有武其制若何齐衰武缨用布今不言则无以别于斩衰矣衣领正方疑是安项处三面皆方斜裁而下谓之方则当有曲角处不但如今背子领也衣袂相属处长短皆齐而联缝之无空缺处曲裾以一幅布交解裁之为两条上阔下狭缀之两旁如燕尾然非两条相沓如燕尾也故深衣温公注中云或谓之圭者上狭下锐指一条而言也谓如燕尾者两锐相向总一身而言也今人以四条缀两旁如两燕尾然则失之矣未知是否干过此当百日便图趋侍世路险巇人心颇僻舍先生将安归新居闻见缔创异日若得结茆附庸其侧为朝夕依归之地则幸矣潘文志文得与朋友拜观令人慨然念之真高世之士也家兄卜筑小庵先坟之侧一往辄旬月庶几可庵之风矣赐书旦夕附往后便或可拜谢此书称主馆修撰郎中先生又有秋高极凉之问
  干同二姐领女儿軰以十九日达侍旁途中赖尊芘皆无恙至家兄弟毕集亲老欢喜盖累年所愿欲而不可得者独区区怀慕道徳之情未易释耳三哥苎溪得为一宿之款意绪甚佳彼中诸事得所付托谅深慰惬莆中见郑子上巳与约行期今遣六人并轿往从之赵帅小不安未欲见之渠遣人相呼昨晩往见之问及先生所以戒其用宽之实干谓不知其故想是自有见处帅云南康之政凡事皆欲捜索理会虽前官巳结㫁者亦多改政又谓如前官巳㫁者合只令经由以次官司不必理会一是免得发前人之失二亦得事简若一一理会恐反长奸猾干荅以事到面前亦只得为他理会况前官所㫁巳错人情或有冤抑安能不为之动心帅却云只令经以次官司亦不到全无一人理会得偶渠坐间人吏群立不欲力与之辩似此等议论百姓何赖焉义理不明虽有美质终为邪说所惑也浦城之寇啸聚百馀人临江一市焚毁大半幸巳扑灭此皆非细故石应之以王党见逐徐居厚不知其故吕子约除藉田令方群憸彚征不知子约知几之明克乱之才果可以周旋其间否干一两日人事扰扰书院中六七小童得方大哥监视之可以杜门终日寻绎遗经足以自乐未有请教益者当俟后便也彼中有便数蒙诲赐慰此拳拳幸甚
  干侍旁幸安偷闲温习比去岁差得暇耳闻祠命巳下竟遂闲退之志学者之幸也此间朋友数人亦难得志尚坚苦者反顾年不后人亦有痛自点检耳蔡丈想不久须到意思敛退就实殊可敬重相聚不款别去深用怀想肤仲地未入手有凖僃者近特溯流为图之又为他人所先其人乃无心得之地之难图如此不知大哥窀穸有定所未邪蔡丈为肤仲言闽清一穴极佳肤仲之力不能办不知先生肻远就此否干少禀刘仲则来访云渠见摄帅幕帅于同列多不相下辛宪又非能下人者一旦有隙则祸有所归渠欲得先生道其姓名于辛宪干与之有世契不能辞可否幸裁酌
  仲则相访巳悉以尊意达之仲则近巳得乡枢荐章刘邑长终是清劲明决郡官有章司理者极晓事赵司户者纯粹皆可喜章司理以小𤯝为帅斥责对移自是僚属皆束手莫敢任事喜怒之不可不谨如此先生将漕之命恐是庙堂决意欲行三州经界其势亦恐难辞果尔乡邦不世之遇也尊体小小不快想亦无甚害干身为人束䌸不能走侍不胜慕恋之情七月初便当一出书会人情不美自是初以为贫而受之既而以亲戚尊长不可辞若无闲事出入应接则在我者得尽其职在彼者亦自无辞以相怪受人子弟而不免出入则彼虽未形之辞色而此巳惕然不自安矣若必曰但据自家任便出入彼不足恤则非干所敢为所幸止有百馀日耳人情不美不足怪最苦是有妨日力也朋友往还十馀人实用力者一二耳又多相远不得朝夕讲切然自省之功亦不能全恃他人也朱曾叔兄弟今亦到此通老知丞丈过终是笃实可爱可重想不久须造席下偶李簿行附此
  干初八晚巳抵侍旁老幼幸无恙更留二十馀日方可告归一房儿女久劳抚念重以为愧家兄此间亦能尽职俸虽薄亦足奉亲凡事只得逐日驱遣不暇为异日谋也特老人于干一房尤所钟爱甚欲令挈为此来亦俟相度事势如何耳过玉山六七舅巳为古人生平意气不凡虽欲为生产之计亦无所就客居萧然殊可伤悼玉山境内弥望如赭塘井尽涸三衢粗胜闻彼尤甚此数日雨意不成细民嗷嗷良可念也邓子礼尚留此九月可与之同归此书称主管修撰先生乃八月十日书也
  干以初八日抵侍旁所幸尊幼皆安亲老尤安健稍足自慰家兄以近制成资须得部符乃听解罢巳遣人料理未回解任须在八月初复以乳婢感冒不能行未可即登途度归计须在此月末抵建阳须当暂留恐双溪有妨县官宴饮则近市别得一小屋亦佳望嘱储宰为预谋之家兄归计及参部之计未知所济巳恳一二亲旧为假贷之策过上饶赵守亦许以归日相周旋但未知所假足用与否亦且只得挨去看如何休致不允之命想干离后两三日即到再上之章想亦遣行杨子直刘智夫皆在此迁延避暑且候迓兵盖以近日有台疏言过家上冢宿留不行者皆为故稽君命其意指林和叔楼大防而言故诸公皆为迁延中道之计而不敢过家上冢矣田子真之语或者谓其对人称许止吕秦之事果尔亦可谓轻率之甚也然指斥如此乃得罢去稍涉权要遂至迁谪轻重不伦岂所以为尊君哉汪季路之罢盖以台官先论孙元卿袁和叔陈武三人考校涉私有钱原者临安人家巨富偶试屡中故三人者遂坐此𧩂季路为之辩析故䑓论并及之别无他罪但以台諌论事不当复辩矣杨元范迁祭酒盖亦自觉其巳甚而能自悔同列以其有异意故去之张镃乃昌黎莫逆与其兄争分业张镃主昌黎而其兄主王徳谦元范乃论张镃罢之此所以为异意也黄元章除殿院盖实尝与昌黎有雅好但黄亦善人想亦不敢为已甚也昌黎麻辞甚褒虽其祖之功莫能过中有一语初云独成与子之功余揆贴云力参与子之功昨闻诏语亦贴二三字如此则余岂能久安相位哉余郑皆非能久安者何公旧物之除意或在此也邓千里昨日方到此则云欲褫馀于职名故以嘱何公耳但诸贤岂能皆自保哉道学之图闻高文虎之子所为又有一图云右道学则以郑恵叔为首杨元范次之以其助佑道学也高文虎短丧之请复有一札乞置都虞侯如监军之类以上所亲信为之庶几可以相继而无専兵之患或以其意盖主王徳谦也其无知敢于欺君党恶乃如此吴斗南有书力排短丧之议然吴斗南巳弹冠而赴架阁矣其不变而从者几希近日所闻大抵如此无可言者年谷大熟可以宽生灵旦夕之死未知造物竟何如也
  辞职休致之情杨子直刘智夫皆以为可以巳之子直以为不巳则亦当婉其辞但力言辞受之义而不必他及智夫以为不巳则受职名而后求休致干以为子直之说近是而智夫之谋甚疏要之二公之论皆主于畏祸干谓祸不足畏但使吾之所处者一合于义则死生祸福一听之天命可也诎道以畏祸非也非道以取祸亦非也故前日封事不可上今日辞职休致不可巳以此决之似可以质诸圣贤而不惑矣智夫之论不足深怪子直素称学者然其言论操守矜持严整而考其用意皆出于畏祸此所谓同行异情者与之语殊使人骇笑自谓今日之事全出其力盖当初欲行遣二三十人某为之首却被某轮对为平平之论许多事都盖抹此非所谓枉尺而直寻者乎又言先生不可复论事但婆娑山林以听之
  与某书失名
  游谈诸司闻其说盖云吕仙游虽与吕子约为再从兄弟然其议论趋向绝不似子约可叹可叹名家之子不能安分求荣得辱其褒也乃所以为贬也干去岁扶䕶还家家兄相谋葬地告以蔡丈所迁穴只是盖得不密地中虽有水痕而所藏之禾两年尚发青芽此可见地气之暖家兄不从乃自见行视数处皆全不成形局后乃注意两处其一号庵前其一号后窟庵前却在旧坟包内止是山包内里却于山背开穴形尖势反风气宣泄土石顽矿后窟乃在背逼窄反逆又更全不成地头此两处虽村夫牧童亦知其不可家兄执之甚坚其说以为合宗庙水法及亲旧如肤仲景思谦之彦忠溥之诸人来说即以无风水无祸福却之以为蔡季通信风水邪说故有身窜子死之祸惟吕东莱真是大贤见得明白诸弟力以为言则欲委而不葬见其所执之坚如此决欲以六月十六日葬庵前穴内舅氏劝其并举先人合葬及开圹见欹侧之状方恻然欲宽葬期以去岁曾用砖结砌两处作两小圹试其可用与否及开庵前一穴则满穴皆臭水不可近恐其说之不胜遂开后窟一穴偶山燥无水遂决以为可葬目下用工开掘其地头全无可取全不成形势但欲幸其说之胜而不思亲体之安但以为无水而不思水之外尤有可虑所幸葬期尚宽犹可商议但家兄既坚不用蔡丈之穴以为便试得无水亦不可用则无复可言者矣日夜思之心神昏乱无以处此以兄弟论之则止得顺从以父母遗体论之则人子之心实有所不忍以目前未葬论之则不可以不速葬以既葬而有水蚁之患论之则不如缓葬之为愈咈长上之意以不葬其亲其名固不美欲兄弟之懽以亏父母之遗体其实又不安智识浅陋莫能决此欲望先生为熟思之赐以一言若以为可从则止得俯首听命若当熟諌则亦乞先生反复为家兄言之以释其惑干亦率亲故力言之少迟一二年以俟其定望先生为斟酌之存没均受大赐
  干罪逆不孝二亲巳毕葬事音容永隔痛慕何穷葬非其地此心如割毎一起念不如无生以尊长之意止有抑遏含忍而巳辱存抚之至不胜哀感适此痛苦复逼隆冬病躯为寒气所袭舆病还家复闻后山蔡丈之讣拊心号恸累日不能巳该博通达如斯人者岂易得哉以是气疾转甚累夜不能就枕多服疏导药如紫苏香附之属方少瘥念欲即走侍师席以病后尚怯寒更旬日方可离此丧礼旦夕携往拜呈其条例先具别纸乞先生思虑只条例定则其中小小曲折易整顿矣扶病拜覆草草此书称侍读先生十一月十九日书也
  林井伯归闻先生尊体不安甚以怀念及得此书笔画辞意殊无病状且见郑子仁具言启处之详方稍自慰终以书会相绊未能走侍为恨两日方闻引年之请巳下先生拳拳宗社之意固未忍忘然礼与时合且得省分疏亦是一事也干衰病之躯日困多事自妨巳业甚以为惧朋友亦有五七人可与语初亦且令识得性情部伍认得虚灵体面庶几读书存养不至全无著落然学者之患在于志卑气弱度量浅狭规模褊陋则虽与之细讲恐终无任道之意故须是有大规模又有细工夫方成个人物故常以此提撕之恐中庸所谓高明中庸广大精微亦此意也干自治未至何以教人顾诵先生之言与朋友共讲之亦赖以自警耳幸先生有以警教之精舍朋友闻稍有人虽多方以禁之而卒不能以尼其来亦足见先生之道益尊而人心之理未易泯也杨丞此来留半月馀学者如此人诚不多得其胸襟无一物只有向先生之道而巳读书穷理比旧似稍通晓但说不甚出亦不甚能问辩且自言其平生仕宦视辛幼安辈如小儿独于先生之前则畏惮不敢发一语更望先生详细与之语若其有所得却胜似世间一种心地纷扰利欲胶图底人物也巩仲至屡相见其说多而杂虚泛而无伦理然其萧散乐易之意亦今之所难得见先生与渠书句句皆药石又见渠今所拜先生书槀则又止似溺于所好未必能增其所不能也郑齐卿下乔入幽大为失计读书似得路迳渐直亦勉其再往然苦多病未能也庚一庚二哥观其气象亦渐律贴但后生心性难驯易变安得一旦幡然弃其童习而惟家学之是慕耶丁宁诱掖以渐
  与辛稼轩侍郎书
  干拜违几舄十有馀年祸患馀生不复有人世之念以是愚贱之迹久自绝于门下今者不自意乃得俯伏道左以慰拳拳慕恋之私惟是有怀未吐而舟驭启行深夜不敢造谒坐局不敢离远终夕展转如有所失恭惟明公以果毅之资刚大之气真一世之雄也而抑遏摧伏不使得以尽其才一旦有警㧞起于山谷之间而委之以方面之寄明公不以久闲为念不以家事为怀单车就道风采凛然巳足以折冲于千里之外虽然今之所以用明公与其所以为明公用者亦尝深思之乎古之立大功于外者内不可以无所主非张仲则吉甫不能成其功非魏相则充国无以行其计今之所以主明公者何如哉黒白杂揉贤不肖混殽佞谀满前横恩四出国且自伐何以伐人此仆所以深虑夫用明公者尤不可以不审夫自治之策也国家以仁厚操驯天下士大夫之气士大夫之论素以宽大长者为风俗江左人物素号怯懦秦氏和议又从而销靡之士大夫至是奄奄然不复有生气矣语文章者多虚浮谈道徳者多拘滞求一人焉足以持一道之印寄百里之命巳不复可得况敢望其相与冒霜露犯锋镝以立不世之大功乎此仆所以又虑夫为明公用者无其人也内之所以用我与外之所以为我用者皆有未满吾意者焉





  勉斋集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五       宋 黄干 撰书
  与李敬子司直书
  干只得仆仆入京为调官计漕幕之请全无来历大抵皆出于丰公之意临别犹有不忍相舍之状其拳拳于胡公之意厚矣非所以相为谋也承见教明徳章更平心将诸处说明徳参考如克明峻徳以至于光被四表懋昭大徳自昭明徳辉光日新其徳予怀明徳之类看两个明字作如何说与今大学是同是别又看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用功处如何能明其明徳或问所谓明之端明之实是如何读书只据见成文义看过都无所疑恐亦不是小小病痛更望与诸兄审之今有疑义更无扣问处只得依见本看但恐终无味也此事未易言相聚时只说闲话过了都不曾得攻击也西铭今看了三十年来血脉文理终不能得通贯近因道间与黄伯新商量方觉有归著异日须作一段说破录以请教也所疑虚灵洞彻非所以言理朱先生亦将虚灵不昧言徳徳即理也余胡诸兄皆有此疑更须见得不相悖处乃佳干差遣定后更相度寻一相聚非纸笔所能尽述也
  干自南昌行至上饶忽动家山之兴慨然南辕意欲且留家间遣人求一差遣及抵家米价大贵家间典质巳竭只得且解囊中以济其乏而急走中都求见次以济之方思贤者山居之乐苦节而无求于人真长策也大学首章旧说以徳之发于外者昭著而不可掩为明徳今解以徳之存于中者昭彻而无所蔽为言故鄙意欲合内外而言之亦似有理今既无所考正姑守今说为得其本异日相见更商量也干求静处而未可得秋凉或走见不知可遂此愿否
  干以是月三日交钱事县道败坏之甚其劳又倍于临川狱讼更不堪开眼财赋赤立亦只得判身判命硬著脊梁担负前去更两三月后当亦少定所可喜者无临川奔走台府之劳可以终日坐曹耳得徐兄肻来甚济事亦更少得一两人同理会事不知东湖有可那得一人否要得仙乡或九江或西湖人乃佳盖质实耐辛苦且是甘吉父职事要一人主之也此最急者望留意旬日内得之为佳茂钦运干烦致意未及拜状赵簿为此间谢公所持官会事计使似亦疑之更望同茂钦力为言其决无此事也新淦
  赵簿竟不免小小得丧亦何足道然世事可叹者未易言也干交事巳半月矣又以其衰老之身日与顽民为斗何益于事而徒费心力深可叹也黄兄且留在书院一两月后试之以事自有以处之也胡伯量得近讯否余国秀得书未及报且为致意本县县丞王其姓者特一畏懦之人耳昨以宪使差虑囚遂以权县为词乃蒙宪使对移丰城簿欲烦一言得其复职幸甚丞乃乡人亦无一日之雅特以同官之谊不忍其至此又不敢为白之宪使望为宛转幸甚恐宪使未欲便改则姑迟旬日亦不妨也望为茂钦兄同为致力也
  干视事巳月馀矣此邦较之临川互有难易临川困于台府之应酬此邑却无此挠然寓公士人颇难制又却不如临川也一切付之不恤寓公之家以势扰民者只得按法治之向来朔望县官皆先谒其门今亦不讲士人之无赖者痛惩之想此两邑人日夜蓄憾为乘隙见攻之计此亦毎事愈加缜密使之无隙可攻更须月馀事绪巳定比之临川却有读书工夫有疑当请教也吾辈既未能脱然一意讲学出而应世又觉民穷巳极州县问法度无一如人意何能有补于百姓真虚度岁月也
  干以一身当众怒凡寓公之家无不见怨者盖平日豪横成风不容不痛治也然为新淦百姓吐得一口气便罢黜亦无憾矣得计使书云国录兄忽不相乐契兄亦且不直之何故至是自古诸贤共事亦未有不相攻排cq=860者亦足以见君子之不比不同也但与人交处亦且看是何等色目人若是吾辈则虽有小失亦只得将顺正救之不必至于巳甚每读乐毅复燕王书有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之语未尝不三叹以为去古未远有此君子长者之论也今幕中二贤一旦浩然有此去志不知置此老于何地邪吾道穷矣朋友大家扶持植立何者为人何者为我吾辈中得一人肻忠实为国不私于家则亦宜扶持之不须太相咈外间传播又是道学中一段怪笑语也方以宾主俱贤一道仰赖为幸忽闻有此为之怅然想今亦巳无他矣更千万释然乃幸契兄游处先师之门有年矣一时从游如此老者能几人国录兄平日尤宽博雍容岂不能调䕶此老而至于此邪徐兄相处半年天资粹美更须力学乃佳诸子赖其教诲多矣岁晚告归附此草草不及拜国录兄书烦致意承许下访甚幸盖此邑不振久矣得上幕临之见其败坏源流而白之上司以为百十年之计一邑之幸也
  干自别后又得漕使书缕缕甚感赞助之意但凡所主意无非以宽恤为念此吾儒分内事但今州县间有甚不得巳者又须是更以身体之也职田之状想巳为言之此亦不得巳之一也干妄意本县同官委是俱贤凡不肖得稍安其职者皆同官之助也昨在临川最苦同官不效力今得其如此甚以为幸辄有荐贤之状两缄望契兄为袖以达漕帅得与不得不敢必而同官之谊当如此也亦望游谈为幸姚君用提干亦望提起今世人物大率只得此様彼善于此则可矣况姚之廉谨公勤又非时辈所可望邪颛人草草亦欲知职田作如何施行也
  干受纳装纲百役俱起夜以继日无顷刻宁苦不敢辞白日真可惜又苦目昏如此役役良可笑也计使毎得书忧民之志甚切但精力不逮殊可念惟司直有以助之为幸干闻斾从同计使巡历想必经此又得承教为幸亦诚不可不一至章贡南安也他悉容面言少禀昨所招敢死军十战死八九所存者一二耳州郡所至不加存恤缓急何以使人有胡以迪者经由所欲赴漕台陈词得为行下照李帅元行下支给请受免使流离道路为幸国家财物其他妄用以充苞苴供饮宴都不计较至于执干戈卫社稷之人却偏去减削殆不可晓又有临川寨兵黄斌事体一同并望介念姚干巳书满考夹尖竟不可得亦可念也不知更可为一言否
  昨遣辅孙往候计使安否想巳至今日又得其逓中叔侄两书力以姻事为言殊可念也不须如此过虑然荷其意厚且念其病中心事如此悬悬且略许之亦无甚利害但不知其病势果何如盖老者不知吾人闲居自有可乐而必欲见之行事是以若此焦劳今巳上休致之章若病势向安不妨高卧丘园涵泳理义又何必须是及物然后有以自见邪干装纲受租更五日可毕事巳遣辅孙求檄禀议并求一檄差新喻林丞来权县盖王丞与寓公太熟质弱多徇人情恐大家得肆憾于百姓耳三月上旬必可拜见也姚君用提干必欲得一纸合尖不知更能为之一言否亦是善人殊可念也孙行之想可到乡中后进如斯人者殊不易得方后生时但见其俊爽今乃能折节以问学为事深可爱重也更幸琢磨之
  干昨拜书令小儿呈纳今附胡叔器行甚欲一见漕使以林丞未来不敢轻以邑事付人王丞与豪家太熟小民被害不便也谢公为一邑之巨党熟思之此一段事不可不力赞计使行之乃一邑生灵之福干若动足此老必作怪是乃干贻祸于此邑之人也平南安贼易去此老难豺狼当道岂可不扫除之邪乐山郑安曾复其小小者耳本邑苖米额管六万二千石除二千石不可催实管六万石毎年起纲及马谷共管六万三千石军用五千石县用六千石此巳是七万四千石米矣又要贴水脚钱二万贯春衣一万贯半年版帐二万共五万贯皆是将苖米折价须二万五千苖方折得许多钱如此乃是十万石苖矣故毎石加耗等共收一石七斗县计方足江西一路皆然不但此邑为然也自此老倚恃豪强只欲见星交量则县道何以取办以是诸豪皆为援例而县道之败寔由于此今岁诸豪听命皆依县例而此老毅然不纳巳具公状申诸司矣干在此尚可脱则继今以往愈恣横莫敢谁何矣干若为南安之行则不可不速治之以宽一邑百姓之忧若不为南安之行则势不容与之两立也闻张元徳在彼亦熟知其曲折千万留意乃一邑之望不但一邑之幸一路豪强闻之亦当震慑矣
  干本县纲运巳装足甚欲一见计使只候林丞至便就道更烦急往促此来恐州郡未必肻令来则干亦难动盖一邑顽民日夜磨牙只俟干动脚便覆出为恶也前日偶贱体不安牒丞权县谢知府便投词论扰百姓及出假后追其干人㫁治之此公终是不悛为一邑之害民畏之如虎同心拱手听命是何世界如此不若趁计使在此了此一事一邑生气不是细事也干之所以不敢轻动诚不忍百姓失所恃也若去此害其他小小者亦自知戒然后得放心也杨漕此来未曾有所按治反觉风采不如杨子直不若以此为第一义今录去大槩更以所闻参订助之为此一举亦一快事也
  干彔彔于此方喜安迹数日前忽闻有改差监六部门之命昨日部中人来乃拜省札衰晩何以辱庙堂简㧞之意只是合有穷分又复搬家寄寓临川且单骑一往彼中俸薄何以支吾抱关击柝既无重责亦无多事却可养疴矣然老矣何日而巳邪令人气闷也更有少事得刘梅伯朱敬之诸公书皆令不须候代然轻弃民社而去又似不安山野之人不知典故轻去则为躁进迟去则为偃蹇二者皆不可今以公状就漕台申审欲烦契兄袖见漕使想亦有此様例当如何得漕司行下可不可皆可借手也
  同官王丞以急班改乞免差考试前书巳及之今在守亦为致恳于漕使想亦必送佥厅幕中之事契兄能为一言则事无不济人非高举远引不屑世故则寸进之念人谁无之今必欲拂人之情使之无故拘牵而不得遂其所欲且人以亲老为词又何忍阻人显亲之至情耶恐见运管陈丈诸同幕力为言之幸甚
  闻袁吉皆盛传富家藏楮之说人情为之骚动闻赵漕使亦主之或云朝廷行下皆未见的实果有是说则莫若且自十贯税钱以上人户使之收藏若一二贯税钱人家全无所有岂可困之邪相见在即他不暇及闻从人暂出章贡想今巳归闻以官劵事行此事亦诚难措置彼中官会谓之钞旧直八百足今只得百七十省其狼狈又甚于吾国也其所以出师连年屡败者亦以钱币不行军士乏食之故则此一项事亦诚关利害也北方弑逆之后盗贼四起淮北道梗不通非百十人不可行榷场北客绝少两使不至其事可想也此间最可虑全无措置若万一有警不惟不能战亦不可守不惟不可守亦不可逃盖处地四平无名山大川之限一望二三百里方见山其习俗勇悍御得其道无非精兵御失其道无非剧贼向者惮于一行盖恐其全不可为及至此究其本末又困于不得有为束手坐视甚难言也到此巳两月亦觉军民豪杰翕然归心卒有缓急只得旋收拾为用耳邦君有福人全不见有忧虑意亦可服也此间事大略如此两子来此却得终日监守读书老懒却未得工夫读书毎日与群豪相追逐亦颇为酒所害但嗽疾却有向安意也向来远游之兴如何叶味道潘子善来相访也安丰
  承闻巳解台幕之印且得归山中陶然自乐世间愚人方且自为议论自为轩轾亦可怜也但安丰之约既不谐金陵诸司所在想未必肻出若过仪真闲行一畨乃以微服见过为旬月之款亦不恶也干之踪迹想不甚知其详缘其人太庸凡太鄙贱不可相处此亦不欲露不和之迹只是彼此以貌相承而巳初亦不知彼乃日夜相譛诉于李仲诗之前至于相回避以台諌胁之仲诗甚惮之遂有乞移倅之请所以取悦于台諌而又以慰彼之心也然其心又不能自安遂密以其相倾陷之意白庙堂所以干既改除而彼亦罢黜也仲诗为边帅而惮一太守至于诘曲如此后乃屡遣人来相谢且自解干亦未尝有他以倅易倅何不可之有初未知曲折如此遂留仪真月馀以书恳相识乞奉祠未几台评既下亦只得且往金陵巳于五月四日交贱事然彼所以相倾陷之意亦有说有李明兄弟三四人皆豪勇之士干甚爱之数与往来忽有告其兄欲结集人过淮取夀州者郭守以为奇货谓干实使之遣人相闻干知其必无此事遂亲出捕之得其兄弟两人送狱乃是一士人徐师点者为首谋假太守之命以绐李氏之兄弟也徐师点却是与太守最厚善尝以夀州人欲献城告太守太守答以待写书与庙堂恐有可乘之机徐得此语遂以绐乡人以为太守奉朝廷之意而为此事也李明之兄李显以告李明李明却之而其事始败露既以一行人送狱乃日夜拷掠李氏兄弟使之诬毁以脱徐生之罪干知其故遂移书仲诗取一行人赴帅司根勘郭公以此大恐遂有回避之请尚力争以为乃李明之罪而欲嫁祸于干亦可见其愚也出来仕宦便有此等事既一家未有饭吃而于义亦有未决然不可仕者只得且隐忍于此为禄仕而巳若真要行志则无处可顿身也金陵
  伯量兄来具知为况之详昨但疑未欲遽出以疾为辞今乃知果尝愆和幸巳平复不胜慰喜新除去就想巳有定论昨尝嘱吴胜之乞贤者入幕庶得一水相望可以承教渠初甚以为然不知竟何如耳干年事益莫未能引去良可愧怍郡事甚简民讼绝少但性好兴作自不能安静耳正以无朋友讲习为苦忽桑胡谭三兄偕来黄伯新亦继至朝夕得以讲贯此天授非人力也巳相约编礼书王朝礼十篇仍日温论语集注以相磨切十年之间吏役纷纷不意今日忽复有此毎相对则深恨贤者之不来也春夏之交不雨靡神不举略无雨意势大可忧大抵以江为界凡江北诸郡无不旱者㳂江亦然北方兵革不休妖厉之气浸淫至此朝论但欲平静苐恐非我之所能必边防未尝不讲而未有一之足恃从事于枝叶而体统之未究识者不能不寒心也此间亦议筑城总漕两司深以为然但主张小未合朝廷亦未报行守土之臣舍是未有先焉者也汉阳
  朋友得书或云赴新任或云不赴皆不得端的世事愈觉费力皆不可晓解干巳两上丐祠之请不遂今岁大旱无以为百姓亟发郡帑收粜米麦出粜贫民目今境内幸不至贵籴但颇以此得罪于漕司目今施行之间相咈处多制司亦不相乐只得急遣碎累先归置一身于此以与之为敌岁终再力请祠当必可得若遂此志则当有承教之幸矣
  适方知已办临川之行亦势不容巳吾人出处何常惟义之从耳同行甚佳候到县却相度也汉阳归途
  王临川冣勤而敏士友多称道之千万为之调䕶使得展布闻其欲丐祠而去亦可惜也临川乡民极顽非上司庇之不惟邑宰之不幸抑亦乡民之不幸也至祷至祷
  干归三山巳月馀一去乡井几二十年访旧半为鬼矣存者莫识其面也百事悉置之度外近得小寺屋在城中最幽静处眼界甚佳见葺治居之端坐六七年则无此身矣归来亦苦人事之多不得一意观书但于心事日求寡过矣李贯之素疑其弱忽奋然抗论而去东南之士愧死矣儒学之有益于人如此朝廷又能容之皆盛事也昨得其书云尚留九江半年果否欲一见之私居难动自此恐为永诀矣三山
  干以被命日久又有促行之旨既不能力辞只得早到官所宜措置以为固圉之计所欲请教者非一既不能久俟旦夕当以书求诲益也干过豫章见陈巡检名毅者亦西班之奇士陈凯赵八之徒莫能及也颇有相从之意不知尊兄以为其人何如能廉乎不能欺乎能忠于所事乎其他本事随其所长皆有用处且得根本正当则不误人耳干欲遣人招之决于尊兄之一言望见教就宰处借一人至南康相追为幸今日之事人才为急也偶又与陈子实同官甚幸其人苦硬可喜尊兄知之否其人之详何如并幸示教势不能伺候自此相望不远常得拜状安庆道中
  闲居想甚适知识时势自应若是惟有仰羡而巳贯之既留伯量复归想追随于南山北山其乐不可量也干不能固穷又复一出业巳至此只得安之安庆虽淮郡民俗冣顽颇费料理又郡无城壁累政以土恶不可筑不容但巳到此首兴此役请于朝廷乞钱米不报止得自为之邦人以为是亦有捐金相助者度费百万缗亦不暇计有无一面兴筑以是终日无少暇朋友亦有十数人在此亦不在讲习真一俗吏也到此五日便闻浮光之警今兵退巳两月矣朝廷亦屡有大举之说然施行多有未可人意者丰宅之意尤锐要之无本领无今古只是杜撰何以集事得其书云欲屈契兄入机幕不知肻和此险韵否若能得同贯之一来此游山亦佳肻来当遣人奉迎也安庆
  为贫试郡落在尘埃棰楚中望诸兄如蓬莱中人不谓清流尚顾俗吏千里远访闻之洒然真如执热之濯清水也兹承改秩佐郡之命在贤者不必多贺朝廷公论益明兹可庆也干巳再上丐闲之请一以避辞小受大之嫌二以避峻急掊克之政年事浸晩筋力益衰亦欲求闲耳本留濂溪以热甚蚊多遂迁太乙观俟得请却过山南也承教有期预以为喜
  干以九月一日抵家因得杜门绝人事遂其坚僻以度馀生过临川见朋友讲学颇盛殊可喜此契兄往者善诱之力也国秀兄近况如何往者不能迂道见之此老久病恐终不复相见矣
  干屏居粗遣惟是虽脱吏役而家事未免关心亦不得以一意讲习耳新年又六十有八矣毎念先师以一生辛苦著书以恵后学光明炜焕而诸生莫有能达其旨趣者又复数年传习益讹先师之目将不瞑于地下矣以是深以为惧乡闾朋友绝少昨自临川经从有李武伯者旧亦尝得从游见其志虑坚笃因与之归此留三阅月嗜学不倦岁晚言归恐其荒怠因勉其往承教诲更望扶持之为佳老来但觉切巳务内之味最长甚恨不得款语也三山
  长沙之行想巳有定论一出一处于义皆未有害世俗之论亦有不足恤者要以即于吾心之所安耳朋友相聚想如常此间会府却远不逮江之东西也亦以进取之途颇利故不忍舍之而从事于寂寞也干还家巳逾一年只是杜门教子温习故书而巳𠻳疾复作亦不复问医听之而巳邦人得简夫之来不胜其快盖前日乐土巳变为愁叹之乡矣亦岂否泰相乘故得贤侯辱临之耶南康黄史君亦是吾乡之善类必能继陈寺丞之善政也
  闻赵仓相与之意甚厚想协赞之力居多也朝廷须检举岁月恐亦不容闲退耳乐则行忧则违惟义是从耳初亦何心哉干闲居无他以旧居迫窄不足以容孥累又念此身巳老亦欲为久居之计架小堂于屋之后不敢求华美但百物旋措之故久之不就更旬月可以告成矣闲居无朋友讲习秋试后须有一二相识可以相聚诸子亦可督以读外翁之书也伯量许下访吉父得书亦云果尔何幸如之近于乡间取得礼书来内有先师亲题编礼人姓名晩年大段留意于此不及见书之成无穷之恨也干于丧祭二礼编得甚详密先生以为礼书所编皆不及古当更仔细看过若可缮写即寻朋友在官者寄去抄录可入礼书数中其他亦皆须研究但最苦是无朋友商确其次是无钱可催人抄写及供朋友检阅甚以为挠若伯量肻来又能为之多方抄化以粗足编书之费来此相聚数月以成先师之志何幸如之生平读书多疑无人讲问苦不可言尊兄恐越境亦难若伯量来访俟其归干当送之往麻姑约从人一出亦可为旬日之集干若措置得家事定叠此间难得朋友亦只得挟策求教朋友也便出外一两年亦无害也因作伯量书烦致意促其来尤佳
  道体流行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而春阳巳盛生意条达尤足以见道体发见之妙曾点言志乃欲从容游泳于其中其气象词旨雍容自得各止其所足以见其天资高明洞见道体浑然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累以此而施诸天下则尧舜事业亦不过此此夫子所以与之也干顷于曾点言志一章未尝见得分明今无从质正辄述巳意望相与订正之
  元思报果州兄之病令人惊恼为之奈何此数日亦有可生之意否天未昌斯文乃使吾辈困厄病患亦未终丧斯文则决亦未使之止此也得诸兄朝夕在其侧莫大之幸干拘縻于此不得一往但有终日忧叹而巳西沂之行且宜迟之今且遣兵士六辈往僃使令更看其病势如何也安庆
  干抵临川巳两日省札既到而台评予祠之报亦下势所必至遂得杜门送老矣向来及门之士惟尊兄端可承衣钵之传世事一切皆不足道惟有勉进所学以答先师属望之意耳至望至望临川诸人向学者有数人甘吉父终是得其大者今亦同胡伯量送至麻姑道间又得款语也屏居如常无足道者少小见前人所以艰窘之状今巳不啻足矣特孥累十六七年随乃翁从宦煖衣饱食似不能堪而又往往不能谋生然此乃造化所以深爱之也闲居可以读书特以丧祭二礼编次未毕不能不以此关念玩索之功不得精专特反身一念不能不自勉耳李贯之一世奇士而止于此毎窃怜之前承陈寺丞巳为立祠遂为记其所以立祠之意亦使往来者知有吾贯之也更得司直同南康诸人与贯之厚者各为题数语以见其为人庶几祠可以不废亦足以见吾辈交游之情也三山
  干屏居如常人事绝不讲毎月一出谒府主馀则并不出亦殊省事昨得李武伯在此讲切武伯去蜀人家本仲来又得一月相聚多读书尚气节立志甚笃赵季仁以其为人异日所到当不在李贯之之下亦各有所长然亦真不凡也得真景元书嗜学之志甚至得陈师复书亦然此二公者异日所就又当卓然其䕶法大神也先师没今赖有此耳可喜可嘉陈师复巳为贯之立祠此公真使人不能忘之师复刊其诗以为祠乃僧所立未免为著数语以见吾人爱贯之之意亦足以使学者有所兴起也
  余国秀兄巳为古人今其家何如子弟何如甚可伤也简夫不来甚壮但吾乡失此贤帅不无叹恨也方明父远来相访衰老废学甚孤其远来之意志气甚笃殊可爱敬盖其源流固有自来也老来只觉存养玩索不可偏废世之学者往往堕于一偏是以空虚而卒无得也得明甫辈十人布在四方吾道庶几矣今欲再趋函丈使得与课社朋友往复商确当不为无益也
  昨迓曹帅人行尝拜状当无不达陈寺丞潘谦之归具知近况之详尤以为慰且承有访戴之兴一动亦非易事况筋力亦岂得与曩时并邪黄守乡人自此可以书问往来也长沙之役今竟如何想巳有定论矣黄守不相识闻其人亦贤州县事体大非昔日之比曹简夫不来此间老稚如失怙恃也干终日杜门毎月一谒府主耳来年正月便习学致仕并州郡亦不出谒后年正月真不出矣当初只带得一团血气并一点虚灵生在世间今亦他无所用心只得检点身心令明净纯洁交还天地父母耳先师发明义理至精至僃后学难得担负者向来只得一李贯之可望乃至于此去冬有蜀人家⿰字本仲者来访与之语涉月极不易得多读书持身甚介玩理甚精务学甚实于贯之伯仲耳近来诸生伏阙之书虽是次名实则首谋故书中言蜀事最详且切巳试中优等近闻其丁家难而归与黎郎中名伯㢲者同舟而归渠亦甚欲一见契兄可使人于九江探问若留之一相见亦佳此间得杨志仁相聚谦之又归殊不落寞岳阳方兄又远来殊不易得饶兄讳鲁书意向甚正但得朋友多斯道有传则先师为不亡矣近读中庸因推考古先圣贤言学无非就身心上用工人心道心直内方外都未说近讲学处夫子恐其识见易差于是以博文约礼对言博文先而约礼后博文易而约礼难后来学者专务其所易而常惮其所难此道之所以无传须是如中庸之旨戒惧谨独为终身事业不可须㬰废而讲学穷理所以求其明且正耳若但务学而于身心不加意恐全不成学问也向来朋友在浙中者一切放倒其他所至寂寞独南康得契兄与诸贤维持讲学最盛先师有望毎恨不得生长周旋其问但不知于身心上点检处如何耳人藏其心不可测度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词气容止之间应事接物之际察其中理不中理十得其七八矣惟契兄为彼中宗主更望以此律之则庶不至流而为口耳之学也尝观明道先生语谢上蔡云诸公来此只是学某说话上蔡请益明道云且静坐程门如上蔡可谓务实为巳者也明道尚以此箴之使视今之学者则岂不大为之太息乎老矣他无所望于世只是望得先师之学有传故不自知其僣越以及于此也






  勉斋集卷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六        宋 黄干 撰书
  复杨知县通老
  干彔彔如昨无足道者课入粗办免追逮之扰皆庇之及邻库兼职亦以俸入之薄藉以相助又适正官物故新官未行扰扰特甚然亦幸可支吾来谕所谓尽心者诚当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夫子以是为为政之法思之诚有味也陈肤仲尚留婺女云春间方归彼亦幸而外除耳若果留中今亦不免矣时论变迁吾人只当静以处之改节者固不足道不改节者亦以躁得罪皆非所宜也杨志仁同令侄在彼可以相伴顷闻其归兴甚浓不若且留之为佳吾人仕宦只得了公事私家琐细不可无朋友相贴也
  干汨没如昨无足道者库中夏月绝无事乃以邻库不容辞虽巳有正官年少不更事颇费料理所幸人情无他可以相处但所惜者如此日力顾用之于猥琐为可恨耳政成事简百里蒙恵亦非小事均气同体在天地间不忍之心人所共有得以行吾志岂不乐哉志仁能留彼相处尤非易得若其决去则实未有人可相从也先师日远大义日微毎窃叹悼朋友过此者多往往不能久留相与痛相规切为之奈何
  干去冬巳一考度满罢之日契文尚未美解当决意求为旬月之款近谦之亦来此尚往来都下渠亦甚有走求见之意得永嘉徐居父书亦欲此来即往拜见亦未知果何如也令兄因书烦致意敬义记当述师说以答尊命此便甚亟不能敬承也
  干行李以午后次郡城首谒江户相约来早见太守又须逗留一日而后可离也深念聚合之难终日作恶稍自遣者以契文得志仁兄朝夕相聚又令孙颇谨厚警敏又邑事井井有条人被实恵上下相孚无他掣肘足以慰朋友远别之情耳干仆仆远役甚非得巳今日之事肉食者不以为忧而吾辈乃为之戚戚亦足见其疏也
  干猥贱苟遣无足道者杂居庸保以贩鬻为业责任甚轻真为贫所宜处岁且小稔米价甚平俸入虽薄可以无饥如是足矣但无朋友之益无讲习之功良以为惧旬日间忽天台永嘉一二友人求访且志仁景孙继至因得䌷绎旧闻茅塞旋除然亦可暂而巳窃闻徳政所加人吏相孚财赋既可办则抚字乃优为者学道爱人之效岂真所谓伪也哉志仁立志坚苦穷理不苟友朋中所难得景孙笃实可与共学但恨不能久留亦恐契文望其归不敢久留之也肤仲此来志气甚钝初勉其注一小近倅或再注干官不以为然今远次岂易待耶舜和遂为古人极可伤念少壮者不可保如此益使人凛然恐无复有卒业之日矣近事想闻之又似一变吾人但当坚守此志死生无二命义可畏甚于鼎镬不可回互反为异巳者所笑也如何
  复江西漕杨通老
  干连日获侍教诲益见都运国博徳盛仁熟无非切实之论经历州县采之舆论皆以为凡所施行最为得体谦抑下问且俾述愚见以僃参考辱爱予之厚不敢自默窃以为都运国博今日为监司与前日为州县不同今日之精力亦与向日不同顷尝见相识云雷声发杳冥之中如婴儿然及其击搏则裂大石㧞大木有不可御者监司之风采亦然故施行之间不可不审志气虽不衰而血气有盛衰耳目聪明一有不及施行之间稍有差误则关系甚大而人亦得以窥我矣十年以来朋友之于国博特以为有徳之君子耳自积溪金陵龙舒之后人皆以为有用之才则今日施行尤宜谨审以全令名使善类赖以增气而吾乡有光矣邵康节云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所谓万人者以其能尽万人之长以为一巳之长也今幕中有二李是天相国博以为腹心股肱耳目之助也愿国博虚心诚意以待之凡所施为必咨度而后行则彼有所闻不倾心而相告者无是理也国博又以所见与斟酌则何事不济耶干尝窃谓监司以按察为任且先留意于州县之官吏顷见章漕在建宁尝招在书案无他书但有官员名衔册举以相问俾据其所知之善否优劣以对则自用笔志之不惟于干为然毎遇相识必孜孜访问州县之间去一赃贪之吏则一州一县受其赐一州一县得一廉勤公敏之人则一州一县皆可委以裁决如此则我可以端坐持纲而一道肃然不惟可以集事而又可以怡神养夀世道穷蹙人物凋零有如国博者尤当厚自爱重不宜以细故自弊也一路人物干不及尽知吉州万安有李知县名东字子贤邵武人氏顷尝来考亭从学亦精敏可喜江州徳化有王知县名贯之字中甫婺州人顷与之同在吴徳夫幕中亦醇实不苟皆可委以事而观其能陈子华在湖口尤可托如此之类更宜博访若毎郡得一人则一郡之事皆可委之或邻郡之事亦可委送人之冤抑必获伸政不必自责效于一身心力耳目之间也大抵江西健讼成风砍一坟木则以发冢诉男女争竞则以强奸诉指道旁病死之人为被杀指夜半穿窬之人为强盗如此之类不一而足仁人君子爱物之念切嫉恶之意深鲜有不为之动者故凡有诉州县理㫁不当之法莫若且索案或具因依申不可便予决也若便追人若便送狱曲直未明而被害巳多矣今日之病兵不素练粮不素储卒有缓急何以支吾干日夜有不恤纬之忧也兵非漕司所掌粮食一事恐宜加意今岁江西虽小歉较之常年亦为乐岁朝廷既不知籴大家亦有馀粟更须筭计漕司财赋除起解之外不若以赢馀委州县廉明官吏择税钱最多人户平价和籴或万石二万石随吾钱之多寡收籴于南昌江滨置仓盛贮毎岁增益若岁有凶歉则平价出粜旁郡凶歉可移以赈之若加之师旅则亦可资以给饷岁或屡丰则以代输上流州县之纲运而取其合运之纲米以填入此以新易陈之策也州县有学最关风教今皆以为文具江西素号人物渊薮比年萧索尤甚虽时文亦无杰然者而况有学术乎二陆唱为不读书而可以得道之说士风愈陋不过相与大言以自欺耳学校虽存教授固当教提学岂可不提之耶须是立为规程宿学教授毎日必入学诸生读书必有课程教授点检其勤怠而赏罚之旬申提学亦间遣有学术徳望之人巡视之又以见教授之能否而殿最之异日必有人才可为世用此其为益大矣今之为运使者未有知此者也不惟今日数十年亦未有知此者也自我举之则将有闻风而视效者矣此非细故也与其徒创东湖之美名而不思教养之实义者大相辽绝矣所谓规程者更须熟思之干今亦欲行之于新淦俟有规模亦可相参考也东湖亦当拨入州学如岳麓之例也今日最急莫如官会最不可不奉行且得先僃文榜以告戒之一条戒官吏之蔑视而不奉行者一条戒百姓之不肻行使者一条戒顽民之诬告把持者三者并行可也至于实政专委李司直巡行体访李司直耐辛苦不惮奔走而又忠信可托也其法无出于盐钱若申朝廷乞降下盐引自贩自卖如福建之法与商贾并行人食贱盐而官得见钱善之善也然世俗多惮烦又难与虑始无心胆必有破其说者其次则莫若先取诸郡之盐价于隆兴前后两江之所差盐官遇盐船至则籍其数仍问其所发卖之地分州县官为置场桩积以纯会子还之然后均之盐铺拘其见钱所谓盐客者本以会子买盐今以会子还之何所不可彼之欲得见钱者不过私下低买官会此最乱法之民也见钱多则官会有可兑之处会价自高矣计无出于此者但其间防闲斟酌便宜与二幕上下共议论也此数事既举则使台亦可以安然无事矣最切要是且宜清心省事有张元徳甘吉夫处于内有李国录李司直处于外而国博提其纲领可也天下之宝当与天下共惜之此干所以不敢自外而辄进狂言也
  复刘师文宝学
  干八月下旬自金陵邸吏递至台翰并奏稿各一通捧读惊愕莫知所自未及修谢忽被汉阳之命巳而督促就道水陆奔驰凡两月方达汉阳遂成稽缓不胜恐悚干闽之鄙人也禀资庸陋亡以逾人先君以儒素起家至绍兴御史以清节为世所推重不肖诸孤恪守先训罔敢失坠既冠闻晦翁先生以圣贤之学诲后进抠衣从之始获粗知治心修身之本末家素穷空孥累猥众迨至中年偶得一官奔走州县亦不过为斗升之计而推其所闻于父师者而见之行事耳然以狷狭之资不能同流合污以自媚于世故其得罪于人者常多然亦有察其愚直以为粗有足取荐之于朝者凡数人然非乡曲之旧知则州县之属吏独端明汪公尝三见荐于未尝识面之日顾闽浙之相去壤地相接是必有为之游谈者惟阁下在西蜀数千里之外自代之章乃首及于闽嵩州县之一小吏以阁下之气节徳业视当世之士固未肻多逊而海内英俊亦岂无足以当论荐者而顾求之于世所摈弃之人此其所以惊愕而莫知所自也非干之才有以异于人阁下之识见亦非流俗之所能窥测也人之所以自立者亦以天之所以付予于我者不可以不尽其分初未尝以世之用不用人之知不知而有所加损也顾以衰贱无用之人而乃独蒙大君子之知遇如此则穷当益坚老当益壮亦不敢不痛自勉励也干之乡慕阁下之声名非一日之积而未得遂侍坐函丈之愿丙寅夏从宦于江陵幕府是时边事方兴议论之间落落难合阁下去江陵方数月幕府之故吏犹在间有相问劳者必曰使子遇前帅刘公必将志同气合而无间也干犹莫能悟其所以言之者巳而遍考前日之所施行但见吏畏而民安事修而用足与其所亲见者大异然后叹其命之穷而所遭之不偶也孰谓十年之后复蒙知遇之厚乃如此耶然虽蒙阁下之知遇如此而干之年巳六十有三矣去函丈又二千馀里干以职守所拘无由致其身于大君子之侧以𢠢其生平愿见之心则亦有咨嗟太息而巳望阁下而不得见干之衰老又如此则所恃以见其区区之情素者一纸之书耳又何敢以无谓之寒暄不情之称颂而仰凟执事者之听耶故敢并述其愚以求教诲于左右臣子之于君父与生俱生而不可解于心者也食人之禄者当任其事此亦不待智者而后知也数十年来风俗日异谋身之意多于谋国为私之心急于为公上之人既不能明示好恶以力变之或反推波助澜使人安之以为当然所谓廉耻节义至是扫地矣国将何恃而能自立耶此无他义理不明而人心不正也阁下其何道以革之耶中夜以思心焉如割尚兾台慈痛为当路者言之
  右门拟与两浙陈运判
  夫以一介之贱吏获隶于贤使者按临之下于此而不言是终巳不得舒愤懑于斯世者也虽然大言之则非其职之所宜浅言之又恐委琐不足以渎使者之听今如干之职诚所谓酿数百斛酒办数千缗钱虽世之庸贾亦能之以使者之贤名必不至使下吏不得以尽其职干之职琐琐而不足以凟使者之听也小者不敢言而大者复不敢言姑以贱职之所及而有关于国家之大体者为阁下言之干闻之生民之命社稷之安危实系焉京畿之民尤所恃以屏翰王室而不可不加恤焉者也今也辙环四方而未有饥穷困苦如浙西之民者焉姑以二事验之石门酒课旧额五六万缗常有馀今也岁解一万常不足界自若也拍户自若也而解钱不足者民户减于昔产业减于昔则因沽酒之少而可以知户口之少也石门酒库以灰和糟岁以粪田虽狗彘不食晨开务门老穉累累买糟和糠而食者肩相摩也无钱而求糟以食者常相半焉则因食糟之多而可以知贫民之多也圣天子在上二三大臣所以宽恤民力者无所不至而京畿之小民户口日减而贫民日众是岂不深可悯者乎立国之命在于百姓百姓之重莫急于京畿今乃虚耗贫困一至于此是岂不可深悯者乎干少从先生长者游语及江右人物未尝不以先大丞相为称首恭惟某官忧国爱民之意谋王㫁国之论得诸家传而蔼然著于缙绅之间主上轸念京畿之小民而付之以输将之寄此固百姓之所悬命焉者也皇皇者华之诗曰载驰载驱周爰咨询释之者曰周遍也言使者之询访无所不遍也干以一介么么之贱吏其去民为最近得周旋闾里览观风俗而有闻焉故敢不避僣越之诛辄陈愚瞽以助询访之万一伏惟少埀察焉若夫赈恤之策经理之方非少知治体不足以知此惟阁下详择焉



  勉斋集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七      宋 黄干 撰
  
  复辅汉卿主管书
  昨所论性无善恶心有善恶干以为性亦可谓之有恶者盖因明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而发盖天地之间只是个阴阳五行其理则为健顺五常贯彻古今充塞宇宙舍此之外别无一物亦无一物不是此理以人心言之未发则无不善巳发则善恶形焉然原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非是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也若别有个恶与理不相干又却是有性外之物也易以阴阳分君子小人周子谓性者刚柔善恶君子小人不同而不出于阴阳善恶不同而不出于刚柔盖天下未有性外之物也人性本善气质之禀一昏一明一偏一正故有善恶之不同其明而正者则发无不善昏而偏者则发有善恶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也故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然人性本善若自一条直路而发则无不善故孟子不但言性善虽才与情亦皆只谓之善及其已发而有善有恶者气禀不同耳然其所以为恶者亦自此理而发故恶亦不可不谓之性孟子所谓莫非命也程子所谓思虑动作皆天也张子所谓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亦是此意张子曰论气不论性不明论性不论气不备故知性之本善又知善恶皆性然后复明且备也更望垂教
  上江西运使书
  居于其职而不知事之曲直者不智也知其事之曲直而不为之处当者不仁也受人特逹之知而无以报之者不忠也报之不以其道而陷人于有过者不义也干诚闽之鄙人也少不自励老而无用不自量度乃以一命之微而膺百里之寄百里之内利害休戚皆不容于不关其心也虽事之不至于其前犹当日夜求访而思有以处之况明知其不可乃坐视而莫之救即举天下之士孰无求进之望哉或以佞或以贿或以请托或以亲故其求之者非一方也固有求而不得未有不求而自得也干非不求也自知其衰老而不敢求也部使者之荐举乃首及于不求之人此古人有言曰以国士遇我以国士报之言各求其称也一则恩造二则恩造朝夕伛偻于其间伺人之颜色顺人之风旨惟恐有失焉者是妾妇之道将顺其美若夫正救其失扶持植立不使人有纎毫之玷以成其光明盛大之德者此国士之报也王氏饶珉之讼干之所不能晓者也婉婉之弱子哀号于其前求以奉其母而不得此仁人君子之所宜动心也然所谓天伦者谓其亲疏高下灿然有条而不可易也以弟而继兄为子而追母则天伦乱矣非所以令众庶见也非所以明道而立教也夫以一偏之词执其数十家之族人而指以为教唆者其虚实未可知也以部使者之严追而送之他郡弃其家族奔走道途吏卒之诛求囹圄之禁系十数家者必荡然而失其常产矣是岂不深可悯耶夫仁人君子之遇事如权衡然盖亦平其心而非有所轻重于其间也然毫厘之际有所未察则亦容有不得其平者部使者之威令若雷霆然世有登乎千仞之山闻雷霆之发于太空也隐然如婴儿之声及其一震则裂大石折大木举措之间不可不审也如此此干之所以日夜思念而不容自默也夫承使者之命而追十数家之人于县令非有所扰也然为县令则不容不为百姓虑受人之知则不容不为知已者虑也苟为不然则不仁不智不忠不义是小人也大君子之门岂容有此无状之小人哉此干之所以不避斧钺之诛而敢有所言也伏惟台慈察其情而加贷宥焉
  复李仲诗淮西帅大东
  干比以踪迹不能自明遂具事之始末仰溷台听方惧渎尊以速罪戾乃蒙颛价宠赐反复开晓闻所未闻而又谦抑𢠢藉如待敌已不胜悚惧不胜感激承谕彼书是犹欲以结集事嫁其罪于干也比见有苏知录者以忧归过此相访云郭一日呼两狱推司而问之曰狱案中如何都不晓及通判狱吏荅云此事与通判不相干如何敢写郭大怒令申报判云各勘杖一百知录往见之遂相引入卧内于纸袋中出文书一卷内有一条云一体究得上件结集事系是黄通判使令知录云不知是何人体究凭何人言语既无此事如何敢胡写通判便肯休郭遂教令知录供一状来云徐师点系妄传州郡台示李明之徒想亦是诈传通判台旨遂判一照字而今台谕云云则其说尤可信不知朝廷将信帅司之供责耶抑将信彼之偏辞耶可谓愚之甚也苐恐龙图于庙堂私札中未免委曲其词以致疑惑而不判然别白言之所以中都相识交以书来相告也若是黄通判与谋州郡何不将一行人解帅司乃累日抗拒而不发耶只此一节便自可见其他不辨而自明也台谕每以为其人奸险可畏干但见其庸陋愚俗而不见其可畏也干愚不肖数受教于当世之君子矣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直道而行成败利钝一切付之度外又何彼之足畏哉以堂堂大帅乃凛然畏一列郡之缪守此干之所以不晓也观前此赐教以为抑于形势方今朝列皆贤者或遇为人所误为之移书求荐则有之若其人不足荐不足用明白而告之彼岂不见听且龙图之荐人为朝廷耶为形势耶高邮应守其人自贤又石丈之懿亲而丞相之所拔擢一语不合东帅劾而去之谁议其非者龙图之威望岂减于东帅今乃如此隐忍回互得无损威望耶果如此则继今以往高见远识之士皆不敢曵裾于龙图之门而形势之人日至矣今观彼书有欲引嫌回避之语大府遂有乞迁移通判之奏是为其胁吓而不自觉也果欲回避则自回避何必见告耶且继之曰已作札子逹大坡矣是何言语乃敢陈于连帅之前彼其意盖欲以大坡相恐吓耶便是同列亦不敢出此语而大帅之威风乃能受此胁吓耶且彼何等物类大坡又何尝眷眷于彼特以虚声相恐便为之动又有大于此者则当何如也奏状中有委有才学之语不知何者为才何者为学将委实见其有才学耶抑此二字为形势而发耶甚非天下之士所望于大君子之门也经济之才世不多见如龙图之襟度忠壮固当以韩范自期而世之所谓属望者亦不轻而受制于小人乃如此此有识所以为之不满也富贵之来自有定分一门之中登法从者相踵世固不徒以贵显望龙图而以道德功业望之也大江之西贤士大夫如林持清议者口若剑㦸故区区之愚忠更望龙图持心正大处已方严是非可否一切付之公论而祸福利害举不能动吾之心则此等小人奉头鼠窜之不暇又何敢肆无礼于其上而以形势相胁持耶如此则道德日以益功业日以彰声名洋溢西山东湖当为之改观矣干愚不肖辱龙图之爱念者甚至区区之意亦但欲修身明道报知已者而不敢以功利为心今龙图每得书必勉之曰旦夕必得郡或曰必分符干不知郡为何物符为何物乃如此利害而屡勤龙图之开晓耶颜子曾子不试郡不分符将不得为贤人乎天下之士皆必试郡分符而后为可贵耶如此则龙图亦未为深相知者矣夫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士亦思所以自立耳而何无位之足患哉大韶大濩森罗乎胸中用之则陈之朝廷荐之郊庙不用则戛击搏拊于大山长谷之中穹材茂木清韵遗响自以为乐回视人世方且击瓮盎奏淫哇杂优溺何足听哉何足恋哉干所遣丐祠人尚未归幸而得之更当买舟绝江长歌痛饮于吴山之上然后归老武夷山中不复交于人世矣仰恃宽弘僭陈愊悃言词激切尚幸矜照
  复交代王寺丞
  干比承台翰之赐又辱真染见之别幅词意郑重不胜感刻谀词贱迹不复重禀惟是交承之契诚非偶然况又得踵贤者之遗规其为感幸非言所可既也汉阳小垒介于大国之间士大夫不自爱重往往过自畏怯又以一苇可航虽守土之官亦绝法出境奔走诸台谄事上官不过求知巳事苞苴徒𫗦啜耳想其趋走台府未免伛偻屈折于吏书之前以至自损威重以故台前兵卒视汉阳如县吏之视都保耳其肆为无礼计非一朝一夕之故奉天子命为守岂宜低首下气奉承此辈耶自交代文赫然奋怒执而囚之公议翕然咸以为当大别秋兴自此遂增九鼎之重矣干也庸懦不武亦得袭此馀威稍可自振何幸如之何幸如之或者以为州郡不应収禁监司之兵卒天下之恶一也监司兵卒敢以扰州郡而州郡治之是为监司惩恶也何不可之有以太守而敢于治监司兵卒则太守之贤可知又足以明监司之贤然后州郡乃敢如此也此蔡丈一时施行之失当亦自悔之矣吾辈従宦诚非得已不过为贫为义合则留不合则去况事之直在我又何歉之有干视事已数日茫然未知颠末特每事必照交代丈例施行所谓步亦步趋亦趋也有可见教者更望不外
  复李军使书蜀人
  干讲闻高谊之日久矣参辰相望愿见无由忽承惠书陈义慷慨词气奋厉如惊湍怒涛汹涌奔放不可涯涘不问可知其为蜀之名士也忠义之心人谁无之顾志昏于利气怵于势则畏懦蓄缩而不能以充此心耳观执事之所以自叙岂流俗之所敢望哉顾是非毁誉属乎人穷通得丧属乎天吾惟尽吾此心而已其他皆不必论也闽蜀相望几万里安杨之事固不能尽知而亦尝窃闻其略矣柴与之世之所谓善彚而顾若是焉何哉宜春善地士友亦多可与语惟执事安之而已干少不自力老而无成资性狷狭与世多龃龉其穷悴特甚俾守偏垒年事至此岂能尚随俗俯仰方上香火之请裹足穷山杜门扫轨以终馀年安得千寻之绠挈执事于深渊惟执事安之公道开明晋用有日矣
  与刘晦伯侍郎书
  干拙谬无他长平生但知从师友读书于世事全不通晓一行试吏亦但知守父兄廉勤之训此侍郎所熟知又安知边防为何事既为此来亦不敢不私自筹度以爱君忧国为此心之主而一身之利害不敢计至于存抚百姓相亲相爱使如父兄子弟腹心手足入可使守出可使战人心既归则兵之弱者当思所以使之强财之乏者当思所以使之富城池虽难猝修而要害之地亦当思所以为老弱保聚之谋南北之限虽有淮河之阻吾既能探彼之事彼又岂不知吾之虚实哉吾之至忠至诚至仁至信又以服南北之心而又知吾之不可犯则虽羊陆之事恐不出此今北方扰扰内有骨肉之相残外有强敌之相迫山东河北郡盗蜂起道路不通此岂非诸葛孔明所谓存亡危急之秋耶今托身于人而目之所见皆与心之所谋者不相类天下人物有才智自足以有为者有才智不足而资人以有为者自足有为者当依之资人以有为者当辅之既不足有为而又𫍙𫍙然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所以私窃愤懑而亦不敢见之词色也目今相处亦无他事之小小者亦不敢数言其关系稍大者亦不容不言礼貎往来亦与他郡守贰无异但势分太尊而情好隔得失太重而猜防深望其松茂柏悦鱼川泳而鸟云飞则决无此也不独于干为然而僚属莫不然也姑以貌相承而已初亦甚觉可骇今则久而安之矣闻不和之说已关庙堂之听欲和甚不难但相与为欺君误国持禄自谋之计则无往而不和是非可否之相济乃所以为和也初亦思为避之之计盖恐其阴相中伤今既顽然听其自尔也辱侍郎爱念之深且有甚不可处之虑此亦无不可处者姑自尽而已馀则付之分也故敢详及之干冬至一疾几殆稍安即过历阳鞫狱往反一月胡总卿以檄见招更两三日后遍走㳂淮数百里巡视守把即过金陵亦得一见制帅入幕之请恐非寒贱所敢望也区区愚见窃意边邮无宁静之理傥得如侍郎之公忠无我以抚临军民广谋博听延揽英豪庶几有屹然不可拔之势但従容献纳折冲樽俎自有妙算又不在于东驰西骛也附此申禀
  与胡总卿书
  干比因人行尝草率具隶人之敬度必关渎台听惟是请违倏忽十阅月拳拳尊慕实切此心自顾寒微朝廷过听用逾其分气血日衰去家十五年忽动丘壑之念遂上香火之请不蒙开允俛首于此事简民醇可以养痾一旱可畏种不入土人无盖藏朝夕凛然无以为计计使以监司而守武昌必欲括诸郡之粟以归一郡制使以防边而实远储不肯泄远郡之粟以归内地汉阳介于安复武昌之间制使禁安复之米使不得至汉阳漕使又欲泄安复汉阳之米以济武昌以故汉阳独受其害所幸得旱之初尽捐帑中之积广籴客米得万石而旧积亦有三万不斗大之郡而有四万石之积遂可以安枕而无虞然两司之交斗犹未已也计使挟朝廷之命以持制阃又以阃外之权以令漕司至遣大军数十人守汉阳之境计使又迁怒以治安复之官吏是何气象乃若是耶监司之体当如是耶阴阳不和则为旱人事如此何以召天地之和朝廷择人以安远而一室之内自相攻击何以安人心而固吾圉耶世之所谓人物乃如此其岂不大可寒心耶以是益令人动归去来之兴也要之制使之理为直盖实塞下之粟事体为重而救一郡之歉亦易为力也亦尝以为解计台之意遂亦并蒙见诋自是只得静以听之不敢被发缨冠而往救也干止俟赈济结局当再申前请得遂従欲则当买舟东下拱听教诲也
  与綦总郎书
  干复自向者某官出宰建阳得托受㕓之庇因获晋拜去岁金陵复得预属吏之末兹承肃将正命荣总饷台又获密迩台治朝夕亲承教条视他郡有荣耀焉顾以疏贱仅能具名姓通记府虽一水之阻又不敢越境亲承约束拳拳此心如水东注然区区贱职有不敢不禀渎者是以忘其犯分之诛辄自冒昩陈之干衰晩庸谬无足比数误蒙朝廷知遇之厚试邑一年而得倅为倅一年而得郡此近例所无有不肖何足以当之朅来此邦民淳事简日领词讼不过三五纸晨起治事一二刻即退终日可以高卧财赋之入不过市井酒税亦不难办真无毫发可以图报朝廷知遇之意身虽佚而心实不遑安也然有一国之地则当有一国之政毫发有阙则无非太守之罪是岂得以为事简而自佚哉汉阳虽小郡实与武昌为唇齿丙寅丁卯干适在武昌武昌之人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孙氏都武昌而使鲁肃守汉阳则其为要害可知今乃荡然无城池之可恃此岂郡守之所敢自安城南俯瞰大江堤岸低薄夏月水涨居民昼夜为之不宁一或溃决则一郡生灵皆为鱼矣城池堤岸二事乃郡政之最大者日夜筹度计画要非郡计所能独办俟有成说即具利害方略申朝廷诸司而目前有不容已之事惟使所可以主张者本军军籍多缺禁军二百人仅存百二十人多游手亡命之徒向来廪给不充听其朝来暮去自干到任为之增廪给然后粗有固志且招填已及百五十人见招是旧额但无营屋可居往往散处民间有营屋二三十间又在郡山之后荒芜无人之地深为非便盖汉阳郡城自绍兴之初残破之后并无居民岳侯屯兵武昌遂占郡城荒地为水军寨所占之地居郡城三分之一也水军七八百人又皆高燥之地郡中居民皆在卑湿又皆偪仄无所容居军学乃在湖水之中同官廨舍往往不能备犹非利害而禁军无营寨乃缺典之大者今水军所居之地既为寨屋又为房廊既为廨舍又为花圃向屯七八百人则空地甚多同为屯军水军之地有馀而禁军乃无营寨禁军之兵无地可居而寄屯之军其地反多空闲以彼有馀补此不足公此心而观之亦无不可者欲乞某官曲加怜念呼权司而谕之此意或差一属官过江相度如果从所请本军每岁甘出赁金偿之亦惟命是听幺麽小郡非上司力赐主张则虽有趋事赴功之念亦无以展布
  复丰宅之淮西帅有俊
  干备员假守才具浅拙诚无能为独拳拳宗社之念日夜忧恻无所控诉昔艺祖数百年之基业江左数百万之生灵二帝之游魂无归八陵之馀愤未洗当彼中衰残朝不谋食之际正中原遗黎奚为后我之时以如是之重任付之当世诸贤浮光之警今又两月矣未知有一字施行起人意者想其闻杀却敌人几名之报上下举手相庆又为宴安江沱苟安岁月之计其使人愤懑欲逃遁山林而不可得也忽闻先发制人之诲不觉喜欲起舞今日之事甚不易见衅端既开事不答已向者吾尝屈已厚币以事之彼又据有河南北之地志满意足故可以和今吾既绝其币又失河北幽燕之故壤其势只得取偿于我此岂可更萌屈已求和之谋今既如此则只有守有战而已守非易事惟战乃胜乎守然自诸贤偷安日久军政不修百事废弛将何以战顾今日事势则诚有所谓事半而功倍要在处置得宜耳












  勉斋集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八      宋 黄干 撰
  
  与胡伯量书
  干彔彔贱职无足道身老累重书会所入之薄不足以自活躬耕非所素习舍是无非有害于义惟有禄仕犹法令所许君臣不可废之义竭力尽职食焉无愧故冒昧为之幸亦职事粗办上下不相咈可以苟岁月耳但场务事多无暇读书浙右之俗专务豪奢初不知读书为何事过従绝少讲习遂废是则可恨也契兄与黄寺丞丈处彼此当相安胡不且少留耶肤仲去岁留此甚久亦具言相处之适其长子子华今遂登科矣恐欲知之李余二兄力学如此可喜近有自彼来者乃云敬子舍禄仕而放债以为活岂亦恶之者之言耶不知其生事何如如他无以为活却不若丐祠之为愈也
  干衰晩之踪夺于儿女之累不得一意卒所业朝夕忧叹虚度此生若不为摆脱之计日度一日溘然而逝与枯枿朽株何异儿女十人一儿一女已婚嫁次女亦已许人今秋可了更四男子次子辅年已二十三矣懵然无所知然亦幸其静重知读书但顽钝之甚留之膝下无朋友过従尝欲遣之远游以交于四方之贤者而广其闻见深以未得师为念今乃闻契兄寓筠阳去此十舍而近敬遣之趋函丈望借一寺舍僧房近郡治者与之处诲之以所当读之书每四五日一呼而教之为之检点课程不惟使之识义理不为小人之归亦望之使之多闻博识进可以应举退可以为书会以不失其衣食之计干家世穷空兄弟子侄辈皆须自撑拄以为活非有父兄之业可席以为安也若其可教望收置席下虽三五年无害也此亦月遣人送资粮以与之干老矣一二年间亦有卜处康庐之意得此子先交于彼中相识异日亦得以老此身也万望垂念
  李宪相约为章贡之行已治装戒行邑人苛留不忍相舍此亦为之痛彻心肺以此忧虑熏心几成大病只得力辞之未知其肯相従否衰晚绝念世故但得一日之闲且为卒业之计岂敢更当此重委若以此得罪而去亦所甘心也昨承示借先师遗训已嘱小儿辈谨䕶不敢损失承许以夏初见访俟有的信当遣舟奉迎輹孙偶以去私留此只得且以付之蒙示及杨敬仲语此自是二陆门戸其学者之说大抵如此专欲上门把人长短又须勒令其人従其说诚足以耸动人听然久而思之意味殊短契兄欲以某坐某行言之则又恐非其指意亦恐未尽其某坐某行之意也国秀兄之说似为得之恨以事冗不得深思再以求教也
  干一身百虑至上饶又且不免还家看孥累米价大贵四壁萧然求欲退安丘壑而不可得旦夕又当一出抑何时而已耶回首诸公徒切健羡大学首章无他疑但向者以为明德之发于外者昭著而不可掩也今之解注乃存于中者洞彻而无所蔽也故鄙意以为莫若合内外而言之虚灵指存于中者而言昭著指发于外者而言如辉光之类皆指外者而言之今既未能不疑且守师言就本领上看尤为有味也义理无穷安得朝夕相依以扣请所未闻耶
  明德只得如章句所说然其间亦难看更以格字致字诚字正字修字与明字相参见得分晓方理会得先生指意不然只是侏儒观优也干年益老目益昏每念先生诸书向来极欲说得平易使人易晓然今所晓者又只是见得皮壳殊可叹也悉俟面言之近因与蔡兄元思论西铭颇痛快敬子当能言之馀俟骑气之来耳干本是村秀才却被捉従此来又不免别换头面为之说法日寻群豪为骑射雄饮之习老矣不足追逐然旧病却自来此为之顿减亦是顽骨合有许多辛苦分也诸事已见敬子兄书中向使真得一方之地使自展布亦当有可观局促随人后亦颇觉费力耳亦只得寻不侵官不犯分事为之使吾之志得行而彼不觉耳然孰若安坐读书之为乐也两子来此却得课之读书其他无可交游者盖此间所习者骑射耳不知有诗书也承教持守之方别恐亦无他说前辈及先师言之详矣亦只是不为与为之不力耳然亦有一说致知持敬两事相发人心如火遇木即焚遇事即应惟于世间利害得丧及一切好乐见得分明则此心亦自然不为之动而所谓持守者始易为力若利欲为此心之主则虽是强加控制此心随所动而发恐亦不易遏也便使强制得下病根不除如以石压草石去而草复生矣此不可不察也不知高明以为如何干老矣未能忘禄非禄之不可忘也不仰禄则又须别求所以餬其口而劳心害义反甚于仰禄以是东西南北惟命是从何去就出处之敢言何功名事业之敢望特汨没世俗学问尽废大为师门之罪人不敢自文也敬子果如何来书所谓甚费造化断不可辞此语却与向来议论不同今之出仕只是仰禄不得已若谓合义则非所敢闻只管如此立说却似浙间议论也又不知高明以为如何敬子既是应举得官又家贫未能不仕従之亦无害也
  前日之事乃知诸公醖酿甚久惟恐其来故竞起而攻之要之不能阿世徇俗尚复俛首从官此当自责也苐因此遂得裹足山樊杜门绝交一意安静以终馀年又莫大之幸也南康已成聚落临川气象方张此间亦有朋友自为保社讲习益明不至于微言绝而大义乖亦先师所望于吾辈也尊意只得屈意往白鹿且以吾道为念收拾得十数人使此道不至湮晦最急务也陈守胸怀坦然无一毫私欲之累于学问虽未甚加功然其资其志不可及也此而不可相处则亦难乎望于今之世矣
  日来讲学想日有新功朱先生集前修之大成设教垂世其大纲无以复加矣顾学者之为学则亦须随其气质察其所偏与其所未至择其最切者而用吾力焉譬如用药古人方书亦言其大法耳而病证多端则亦须对证而谨择之也干衰老多病于诸书亦不能泛读矣心身闺庭之间是则学问之大端朝夕孜孜惟此而已朋友讲习则绝难其人也
  复胡伯量书
  承诲以朋友讲问之详甚幸甚喜干之愚陋何足以折衷之所说大抵皆善人心道心之说恐如契兄所云者为是李所谓人心气也余所谓性之正者皆未精确也道体之说此更宜讲究谓但指隐而言者岂所以为道体之全耶体字不可以体用言如今所谓国体治体文体字体亦曷尝对用而言耶所谓道体者无物不在无时不然流行发用无少间断如曾晳者真是见得此理然后従容自得有以自乐今之局促迫狭寻行数墨辄拘碍者岂亦于此有未洒然者耶主敬致知两事相为经纬但言敬而不能有所见者恐亦于此有所未思耳此有非纸笔所能尽者试以扣余李二兄共商确之安得一见相与剧言耶恐有未安者却望垂教为幸干偶当一职自不敢苟以是亦粗办不然亦岂不能虚窃廪粟以活孥累耶承见教讲学大略足见勤笃师友所望道体之说前已具所闻求教矣未审是否持守之方无出主敬前辈所谓常惺惺法已是将持敬人心胸内事摹写出了更要去上面生支节只恐支离无縁脱洒所谓座右铭四句者不知先师文集有耶抑故友程君之语也是必非夫子之言若程君思索所到则恐画蛇寻足愈支离而愈鹘突矣安得起之九原之下一扣所疑耶易本义不暇细观但先天六十四卦圆图已大错缪所谓有小圏者特其小失耳今以印䇿论之则印䇿中缝之左即乾卦其右即姤卦干姤二卦夹在䇿缝左右乃今所印本恒㢲之位即先天干姤之位也干姤居正南坤复居正北故曰冬至子之半是也若今所印则冬至在亥子之间矣知干姤在䇿缝之中则伏羲八卦图以干为南以坤为北可以类推矣此乃易之宗祖宜亟正之又圆图后语有圆布者有方布者则六十四卦圆图之中当有方图岂可有其语而无其图耶干以贫故无笔力且在考亭借书以读以故无本然此大节目则可以默识不可便流转以误后学也
  闻果州兄之病令人终日忧恼又是几百十年复生得一人如此况当人物衰微微言将绝之际岂宜如此不知此数日又如何朝夕引领以望音信及得音信则又惊悸不敢开缄为之奈何诸兄更宜朝夕视之且以宽释其意也西沂之计且宜迟之干在此陈师复又来皆可差人去使唤及其他委使亦可效力若解舟之后朋友皆不在侧万里修途不得不为之虑也
  与胡伯履西园书
  干贱迹如旧去冬复为此来更两三日即理归装顽钝无寸进特此志未衰尔义理精微玩索之久渐觉前日用工之疏然又安知异日之视今不犹今之视昔耶亦有刻意竭力以不负此心而已道难明而易晦彼驰心俗学略无见觧者是诚无望焉尔有志于道者又率多自执已见安于速成然于圣贤之学不可以毫厘差者其为亡羊一也以是益觉师友讲贯虚心求益不可须臾忘也此间朋友往来甚多但悠悠不能自奋者亦不少每念契兄刚毅果敢未尝不敬慕恨朝夕不得承诲论君举陈丈于大经大本固难责以尽合然闻于其制度考证亦颇有过人处善取人者亦资其长以益已而已
  复胡叔器书
  干两岁奔走相望益远无从晋记人来两辱书诲不胜感慰吾辈年益老百事皆不足关心惟力进此道以无负师门为幸进道之要固多端且刊落世间许多利欲外慕见得荣辱是非得失利害皆不足道只有直截此心无愧无惧方且见之动静语默皆是道理不然则浮湛出入浑殽胶扰无益于已见窥于人甚可畏也干衰老冒昩此来只是为贫别无他事日来觉得气血大不如前已上丐祠之请不蒙报可欲归未能意思昏闷此间本事简偶值大旱颇觉劳心若得早归静坐读书莫大之幸也
  复叶味道书
  干彔彔如昨衰晩冒昩初以事简为幸忽值大早不遑宁处所幸方旱之初便积得米以为后日之地以是其忧稍宽但事变之来不可预料亦不容安枕也老来但觉来日无多亟上丐祠之请不蒙听従然亦可以为岁终再请之地也语录事承见谕然亦有一说且如语录中所载与四书不同者便径削去则朱先生所集程先生语录胡为两说不同而亦皆采取耶天下义理正未可如此看也虽朱先生不敢以自安而学者乃欲率然如此何耶朱先生一部论语直解到死自今观之亦觉有未安处且如不亦君子乎一句乃是第一叚几畨改过今观程子云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是不愠然后君子也朱先生云故惟成德者能之则是君子然后不愠以悦乐两句例之则须是如程子之说方为稳当敏于事而慎于言朱先生云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馀此用中庸有馀不敢尽之语然所谓慎者非以其有馀而慎之也慎字本无不敢尽之意事难行故当勉言易肆故当慎耳人而无信一章其何以行之哉何以之以便当用其何以观例志道据德依仁不当作次第说若作次第说则游艺有所不通且有志道者未能据德据德者未能依仁之病道者贯古今塞天地人所共由志者存之而不忘德则行道而有得于身随其所得守之而不失仁者心之全体德由此立道由此行故当依之而不违三者皆人所不可须臾离若艺则游之而已此一段乃近见一朋友语录中所载又岂可以其与四书不合而削之乎义理无穷正可忧正可惧不可执一说而遂以为安也似此数处皆是近日见诸君子读论语而得之今既刊削如此亦无可奈何但乞存留底本见示并求新改本更一观耳序文读之全不成言语留此人十馀日欲修改去竟以事夺又以暑热不可言旦夕专人送去诸事已见李丈书中
  问小德川流大德敦化与万物统体一太极一物各具一太极是同是别或云大德敦化是天命之谓性小德川流是率性之谓道或云大德是语大莫能载小德是语小莫能破此两意是同是别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四句如何既说物则又说秉彝又说好德则也彝也德也是一是二语脉如何相贯
  干昨以鄙见所疑奉质今观所荅颇似未安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圣贤千言万语虽似不同而其至约处未尝或异今只随句解析而不见其统会之一则恐于吾日用之间参前倚衡未必有所见此不但文义之不通而已也道之在天下一体一用而已体则一本用则万殊一本者天命之性万殊者率性之道天命之性即大德之敦化率性之道即小德之川流惟其大德之敦化所以语大莫能载惟其小德之川流所以语小莫能破语大莫能载是万物统体一太极也语小莫能破是一物各具一太极也万物统体一太极此天下无性外之物也一物各具一太极此性无不在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自性观之万物只是一様自道观之一物各是一様惟其只是一様故但存此心而万事万物之理无不完具惟其各是一様故须穷理致知而万事万物之理方始贯通以此推之圣贤言语更相发明只是一义岂不自博而反约哉天生烝民有物有则于民之下又言有物者何也有物者就人身上有耳有目有手有足有君臣有父子之类而言也有此等物便有此当然之则如耳聪目明手恭足重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之类是也然此当然之则固无物不体而此理之妙实根于人性之本然惟人之生各禀此有常之性所以应事接物皆好此美德而不容已也所谓美德即所谓物之则也其曰好是懿德是云者即指上文有则而言也孔子又加一必字于有则之上加一故字于好是之上其旨愈明矣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亦此意也若不如此看得文理明顺则谓之同者鹘突而无别谓之异者支离而不通矣干尝谓此四句便该括了中庸大学论语孟子许多说话非大圣人不能言也自有天地以来如人心道心四句及此四句皆是天心正法传授世人不可轻将寻常诗句读过也且如大德小德亦只是此意秉彝便是大德好德便是小德世间只是一个道理也朋友难得相近故痛言之未知是否
  干前日附去诸兄往复之语今承见教大抵干之说失之合一而无别诸兄之说失之离析而无统更取朱先生太极图解以统体太极为天下无性外之物以各具太极为性无不在之语并中庸尊德性道问学注观之不知如何如前日鄙见亦觉未安统体太极各具太极则兼体用毕竟统体底又是体各具底又是用有统体底太极则做出各具底太极语大语小则全指用而言毕竟语大底是全体语小底是用天命谓性是未发毕竟是体率性谓道是人所常行毕竟是用大德而能敦化毕竟是体小德而川流毕竟是用若浅看则一段是一段更深入思量则又觉相似都凑不知如何中夜思之更无著落诸兄精力过人更为思之以见教幸甚
  复李公晦书
  来教谓喜怒哀乐属于人心为未当必欲以由声色臭味而喜怒哀乐者为人心由仁义礼智而喜怒哀乐者为道心以经文义理考之窃恐不然朱先生中庸序云人心发于形气之私道心原于性命之正形气在我如耳目鼻口是也声色臭味在物岂得以发于声色臭味者为人心乎朱先生云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今以由声色臭味而喜怒哀乐则是圣人未免于逐物也而可乎谓由仁义礼智而喜怒哀乐者为道心则乡党一篇委蛇曲折焕乎其文章莫匪由仁义礼智而发也曷为而以道心为惟微乎人指此身而言道指此理而言发于此身者则如喜怒哀乐是也发于此理者则仁义礼智是也若必谓兼喜怒哀乐而为道心则理与气混然而无别矣故以喜怒哀乐为人心者以其发于形气之私也以仁义礼智为道心者以其原于性命之正也人心道心相对而言犹易之言噐与道孟子之言气与义也人心既危而易陷道心复微而难明故当精以察之则喜怒哀乐之间皆见其有当然之则又当一以守之使之无一念而不合乎当然之则然后信能守其中而不失也似此可谓大段明白未审高明以为如何更幸详以见教
  真丈所刊近思小学皆已得之后语亦得拜读先近思而后四子却不见朱先生有此语陈安卿所谓近思四子之阶梯亦不知何所据而云朱先生以大学为先者特以为学之法其条目纲领莫如此书耳若近思则无所不载不应在大学之先至于首卷则尝见先生说其初本不欲立此一卷后来觉得无头只得存之今近思反成远思也以故二先生之序皆寓此意亦可见矣今观学者若不识本领亦是无下手处如安卿之论亦善但非先师之意若善学者亦无所不可也孔门教人只说博文约礼至子思首言天命之谓性孟子首言性善是或一意也
  所拟近思数条言仁一也或在首卷矣而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乃在第二卷者首卷状仁之德公字乃为仁之法所以属次卷义利之辨不在第二卷而在第七卷者第三卷只论为学之法若是利则不可以为学矣如孟子言舜跖之分则跖岂可以学论哉四子之序以大学语孟中庸为次近思乃杂诗书于语孟之后专言四子则不及诗书泛言读书则杂以诗书亦各是一意于学者用功初不相悖也义理有疑一段而重出此却可疑但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句于学者读书之法颇精密故先言之最后札记之语稍浅近故列之于后然不重出前数语则又不成文理此不妨重出也致知在主敬前亦当如此若大学或问先以持敬补小学而后及大学则与此不同然若不致知则又不知持敬为何事耶先生尝云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则亦不妨其互相为先后也凡此皆非大义所系但觉近思旧本二先生所共编次之日未尝立为门目其初固有此意而未尝立此字后来见金华朋友方撰出此门目想是闻二先生之说或是料想而为之今乃著为门目若二先生之所自立者则气象不佳亦非旧书所有不若削去而别为数语载此门目使读书者知其如此而不失此书之旧为佳试与真丈言之如何通鉴纲目昨见旧本只是周威烈前数段有诸国征伐至杀戮十数万人者皆不载尝以禀先生荅云此岂可不载遂添得数段后欲重修而未暇也如此大部帙其间岂无疏漏处然其大经大法则正大的确非前辈诸儒所能及也僭易及之更幸赐教
  失名
  三才之植立万化之流行自一息至于不可终穷自一毫至于不可限量所以纲维主宰者道而已道非他行天理之当然不杂于人欲之私而已自古帝王参天地赞化育更尧舜禹汤六七君上下数百千年致治之盛常如一日岂有出于此道之外哉诗书载籍之传其详可暏也春秋战国以来异论滋炽其术愈工其说愈巧其效愈邈彼岂不知圣帝明王丰功伟绩之可慕哉陷人欲之私而昩天理之正帝王体统卒以泯没而民生不见隆古之盛千有馀年于此矣可胜叹哉循乎道者如此戾乎道者如彼然则有志于世者其辙迹可考也然道之在天下与三才并立万化并行虽显晦不同未尝亡也神而明之其惟人乎人以一身任斯道之责其要有三吾心之灵万善毕备察识存养以立其本诗书载籍嘉言具列玩索涵泳以博其知贤人君子怀才抱德量其小大皆有可取搜罗振拔以广其辅循是三者而固守之道之不明非所患也然处世有穷通致力有难易岩穴幽隐之士刻意励行以有志斯道亦足以独善其身惟夫君相之尊公侯之贵天下之所观曕人心之所趋向诚能笃意于斯道则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壮国势于九鼎之重直反掌耳是则干之所以有望于阁下也








  勉斋集卷八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九       宋 黄干 撰书
  与郑成叔书
  干同朋友寓萧寺终日无来人乃知山居之乐如此入城千万枉道下访也承谕记文笔力低弱不足以发明尊丈宣义家庭之训与贤昆弟相与之情更幸改抹看如何一览弃去可也记中欲知其为某人之家不得不书人表德甚皇恐父前子名则又不得不书名僭越之甚绍熙壬子夏成叔请怡阁记也
  传谕尊丈宣义眷睐之意甚厚秋深当走求瞻拜无益之书不敢先渎侍次望道谢意何日复入城近与朋友看博议见其考事说理颇有可观反为衍辞华语所汨没间亦有非出一手者妄意删去三取其一似稍可观已祝望之携呈试为一览有可疑者幸相往复成叔之敏不过一阅也
  干昨入城特留一两日复入山今尚可为半月之留渐迫俗务不容久享清福也朋友去尽虽无讲切亦颇得自温习业与世违不足道也昨望之归以一书附之凂逹不审曽至否子羽尚未来秋试甚近计淬厉日进以成叔词气当无复坚敌但更放平令明白如白居易诗虽婆子亦可晓庶读者不甚费思索耳不知如何但干岂足议及此耶久早风雨可畏近城两熟之田皆无所伤想并海殊为此挠于收刈无阻否所在或水或蝗天灾异甚肉食者殊不为动心也干试后多事欲再寻入山之盟而未能笔砚已生埃矣朋友尽散独谦之数往来耳何日入城得请教论邪仪礼编次殊未有伦理得一二朋友如成叔之敏为两三日之集则此意可遂矣干日困多事不得专意讲习为惧承日课诗礼计有新功世间事无不当读况涵泳持久以养情性者乎但语孟近思是初读书用工𦂳要处须是熟读精思真可圣贤意思则以此读世间书是非得失方有尺度不至于泛然徒为诵记而已此皆前辈所已言承问辄及之诗集传刊本不及见此却有写本偶郑子立借去俟其送至当纳去东莱诗记与诗传虽多不同然意思宽博従容却亦颇有益
  干明日遂行上元前度可抵家需诗传适迫行忙冗亦遍寻偶文集散乱竟寻未得干不久即归抄录未晩也仪礼原不曽点并俟他日
  干抵此诸况如昨但日俟家兄之报以决行期先铭非浅陋所能称述以友谊之厚亦欲勉强复迫多事愧未能如期耳买书亦偶未印就彦忠行急并俟后便也庆元丙辰先生是岁自晦翁所还里
  干罪逆不天先妣葬事有日欲启先人旧圹举以合葬棺为水所舂撞虽幸无他然欹侧已甚有人子所不忍见者苦哉痛哉不孝之罪何以自赎兄弟相视方知择地不可不审家兄顷亦不以风水为意至此方大惧新卜地特出家兄之见开穴未数尺已有涓涓之状矣以此遂姑迟之然家兄嫉季通彦忠之说如仇雠虽有百口莫能开释付之俗师卜之淫鬼终恐复蹈前辙无可言者身属卑㓜熟谏不从只得听顺中间忧闷不能食者数日几至委顿今却幸稍能支吾以视大事之毕百况如此亦不如无生也考亭先生中间得书一病几不可救已遣书相问矣近却已安近闻诋排之意复炽不知竟如何此间朋友十数人却皆谨愿纯静有可共学之资以科举在近皆未暇讲习闻家塾相聚者众想极有美质闻望之在彼幸为致意试前能一来山间访问生死否戊午
  承许下访兼闻昆仲偕来慰幸之甚礼书之成有日矣所借善书行者二人亦约上元后到此得如期同点检与之抄录为幸张楼不难区处潘百二哥今日亦来相访大率朋友来者皆以朋友来集且归若成叔之来当呼致之林公度潘谦之度亦月半间此来亦一盛集也已未春成叔遣其季弟周父来従先生学
  干祸患馀生心力凋耗此间事绪不一终日应酬无少暇遇休日且得休歇丧礼尚未暇修整礼图已略观更须相见更相诘难方见定论自举业为士子锢疾不惟义理全不明而文字亦全无纲纪补缉萎弱亦无次序如醉人说话滔滔皆是也如昆仲真读本分书实可为后生法也此中两三般人有一种直可与讲理义者有一种亦只得令渠读经史及古人文字勉令饬行作世间好人耳近却颇似整齐彼此意思亦渐相孚矣长溪杨丞通老来此此人却是武夷门朴实做工夫人无一点世俗态信道甚笃深可敬重度更留此半月馀不知成叔能及见之否若拨冗一来住两三日亦佳
  干祥祭在近意绪摧割且日与后生习无益之业尤无好况朋友讲习者亦苦无坚强奋发之意此道不明二三千年方得二三大儒讲明以大振坠绪欲一一以望之世人亦难矣但一向如此则斯文之不丧者几希昆仲不读世间书异日相従于寂寞之滨者赖有此耳类礼此间全不暇看大祥在七月初九日干欲七月初一日即请一二长上权斋干即携丧礼登箕山作十日工夫了却此一事若彼时得成叔肯来须省得大半功力也不知如何早望示报周礼虽且编得到地官一半然觉得亦成伦理可观今岁若了得此一书亦是一事此间亦有前辈三四家说略无足采者以是益觉此书不可不成也异日更得成叔修成所编礼记以配此书更编得祭礼以配丧礼亦可以少禆世教也
  干祥祭在即哀慕何穷衰瘁日甚他无可言者家兄一房欲移归城借屋以居私窃不便只得移朋友就陈肤仲旧屋一两日须可移朋友多归无复讲习之益可以整治丧礼适建宁有专人来又了数日书问扰扰不可言小卷已了即可附来此中呼书工录出如未毕且将所移丧服制度注疏见示欲添成此一篇也大祥乡人例用忌日或疑不得二十五月足日之数不知如何试为思之
  干祥祭甫毕哀慕尚深以家兄一房在山间未归葺治屋舍以俟其还遂暂移朋友于肤仲故居方此扰扰又闻池阳余景思之讣殊可伤悼办遣一仆往迎䕶其丧以是尤觉多事自顾荒陋恨无以谢朋友远来相聚之意日月如流此去整整只有百日即东西南北矣八月一日课诸兄说易一卦孟子两板休日毕集于僧舍设汤饼供轮请六七人覆讲不通者罚従容终日而罢粗觉意思不恶承许月半后此来当不爽约也类礼日夜在念此两日方得下手丧大记及士丧礼已看过只是多令互见而注疏只出一处如此亦不甚繁更旬日亦可下手抄写但如孟子荅滕文公段子之类亦合入但未有顿放处更容尽抄出诸经如顾命之类皆抄入乃佳荀子左氏传之类却别作外传也更得従者早来相与诘难庶有至当之论也二十五月而大祥顷亦检寻皆无所考后见司马公却于忌月前一月之末卜忌月内一日祥祭设使忌日在二十九日而卜得初一二日则尚不满二十四月只有七百日而大祥矣不知司马公何所据然大祥必须卜日又不知于何日方卜前日先妣大祥只于忌后一日祥祭又不知果合礼经否大带初理郑注及疏亦疑其如来谕云云但士缁辟二寸再缭四寸两句却以缁辟为句绝二寸又自为一句似不成文理陈氏礼书却云二寸者只是缁辟阔二寸禆垂者只是禆其下端二寸耳其说又谓约组三寸不应带反细于组其说亦似有理如此则再缭四寸者恐是两面皆縁二寸则共为四寸是否不知如何玉藻最是说带处脱烂不可复考也今礼书书带多于腰间正结处作两纽如环注疏又不及此不知后人何所见而云王侍郎遂以为此即所谓纽也亦恐未必然耳疏中所谓禆其一垂者初亦恐如来谕或恐一垂只言不禆腰间而禆其垂皆不可复考也
  陈太丘赵苞二事鄙见亦只如此但赵苞事更索区处使一郡生灵不至鱼肉鲜卑不至冲突乃是若只了得自身而百事皆放倒以为乘障安边付之能者何不早为此言而误人国家事哉要之古人立为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之法亦正虑其异日之难处也孝叔素闻其豪宕有奇气每以不得一见为恨今乃得窃观馀论甚幸甚慰但不晓包承小人之法如何昨读管见方疑胡公气盖一世乃独为此等议论不谓孝叔生平有豪名而亦为此言也干比读东汉党人事便虽变易姓名为人佣作以避祸及变易姓名往来京师多所营救故一时善类全宥者多如此等人物已觉不甚满人意不行乎此心之正而﨑岖以求苟免者皆不乐天顺命也奴仆熏肉之馀窃弄人主之威福天恶神怒而豪杰之士恨不剚刃其腹乃以士大夫而为中常侍之吊客岂但枉寻直尺而已哉包承者小人之所以吉也若大人则身虽否而道则亨矣此大易之本旨也更往复以质其是否乃佳
  干诸况如昨但渐觉多事不得一意读书为挠志文后别改定数处亦只是删去冗辞今所指摘数处极是俟改正即托舜和书之但既不足以发挥潜德又岂足以刊之坚珉也哉已未春成叔有外祖母之丧此时求墓志于先生也
  干颇苦多事七家兄方遣女六家兄复治行坟禁之讼复兴挠不可言更旬日后又自为治装之计矣相别无月日为之怅然后月廿日以前更能一来与朋友相聚否此间三五同舍天资粹美志向坚确其他亦大率循循雅饬干之荒陋又愧见之故尤望成叔一来与之相款以别也令外祖母节志之高鄙文不足以称之又加以勒石重自愧耳
  干入栗山因访必大过节方归治行冗扰不可言自惟不才窃闻先生长者之馀论不为乡人朋友所鄙弃复欲与之为笔砚之交义不容辞开正又复东下但处非其位尚赖成叔诸兄相与维持得不至疏脱为幸世俗浅薄深恐因此遂蹈悔尤也然天理人心有不可泯灭者择其善者相与劝勉亦足以少助吾道之势耳干诸况如昨病躯渐向安然亦未十分脱体亦渐可观书矣师亡友散所恃者书册矣益不敢不自勉也昆仲相聚日有新功应举工夫不可不勉得失穷通则勿以累其胸次为佳不然则与庸人何异哉人家之兴替人命之亨否固有定命也乡间朋友渐知趋向者多更赖成叔振拔激昻之使师传不废莫大之幸也人生无几米盐琐碎不足以凂吾灵台也近偶思九月以下之丧除服月日先儒所未说漫记一段托望之录呈试一观是否幸见教庚申
  干一岁之中灾祸沓至馀殃未殄半月来疽发右臂彻夜痛楚心烦意乱亦几不救然祸患更尝已熟亦不知死之可畏而生之可乐也先兄一房存没留寓于此为计甚深而亲故莫能悟也岁晩当一归为先兄办葬事须得一见
  干诸况如昨无足言者俟先生掩圹后即归度十二月初五六间到家不知能一出相聚否诸事悉面言兹不暇及但有一事陈彦忠以九月廿四日死于建宁之客舍无以为棺敛之资尝率此间亲故助之矣然后事可虑者甚多鄙意欲得成叔为之纠率乡间朋友尝与彦忠往来者如寅伯大哥舜和谦之子立履之用之诸人裒金以赒之此已驰书恳潘溥之矣彼中惟成叔与之最厚当为劝首亦须稍厚乃可此事不可缓若得之不可付其家恐妄用只逓来此间或留以俟干之归可也干以先兄一房欲归亦以未葬不容不归既归又不容遽舍之去遂决意就栗山之招然栗山去箕山与城中正相等身拘书院亦率一月方得一归箕山归亦一日复回不能久留以是事多有不满人意处甚以为挠干又弃家远在数百里外其况味可知所幸朱家兄弟皆在家庶免后虑耳闻昆仲淬厉甚力此吾人本分事不可不留心此间朋友亦只得课之作举业以应试不敢为高论以误之也间亦有一二人甘心不习举业而留意于所谓伪者此亦难尽以责人也彦忠后事与之区处稍成伦理亦率得官劵八十道以助之但亦尚欠得一两月粮承欲为纠率若得十馀千以助之亦佳偶有建阳人在此已报渠子弟矣千万蚤为办此逓来城中诸公次第未必可率也近得渠子弟书却颇能自守此差慰人意耳此间朋友甚思一见成叔若得五七日暇只取连江汤里借问入溪路则至此不远矣
  干山居甚适但朋友日课举业讲切殆废为可惧耳七月半间亦暂归建阳八月半前复来此试前当得款听教诲也少意昨承许为陈彦忠作檀越昨已报其家令作十四五千主张矣其家已就妻兄处借去禾令妻兄就此支钱用不知如何或随多少看得若干六月末旬内借一人送来为佳恐干七月内行期不定早得此钱使用度成叔必不忘挂剑之义也
  干衰晩试邑不敢惮劳岁月倏忽已一考半矣所幸上下相安可以逃责但思学业之不进齿发之日衰又为可虑耳嘉定已巳时宰临川
  干素不治生业孥累日众齿发日衰又不能坐视其啼号冒昩试邑以求升斗之给不习为吏一切自为法度但知无一民不当爱无一事不当理日夜劳瘁无顷刻宁以是行年六十有一而衰态可畏又居官无蓄积还家又复匮乏去岁之夏一至中都部吏以为文字不员遂注令阙以归已绝意京秩矣冬初一二故人官于中都者又谓可以料理使其复来留滞于此已半年矣班引之后注阙甚难壬申先生在京注新淦宰时书
  干请违甚久奔走官涂人事旷废久缺晋记尚是癸酉年秋间解后令似于清江舟中得熟知动静之常便中忽拜诲字之辱反复数四不胜欣怿乃知琴书寓都城长才远识尚尔淹回造物固大有所成就邪干衰老与世寡偶甘就闲退朝廷见念尚畀祠禄粗足自给志愿毕矣还考亭寓居已五十日矣亦欲一归里中省坟墓尚以牵制未能动势须少俟秋凉也丙子先生罢汉阳守奉祠居考亭是冬归乡成叔时在东府郑景绍书院
  干诸况粗遣无足道者惟区处家事今粗有条理则可以安居静养以送此生耳偶有少禀知县家兄位小侄子自知孤贫刻意向学偶因子方侄入都遂附之行欲经营漕试日子已迫不知尚可图否且此子怯弱疏拙心甚念之又不欲尼其行已为作林宗鲁潘谦之书嘱之矣恐尊兄有能为之地者蒙介念甚幸家兄顷丞沙邑大参方亲迎亦尝获拜识不敢令其辄扣宾谒家兄之孝友清苦人所共知若能为宛转使不至冒暑徒行幸甚
  干抵家两月馀日望骑气之至近闻肤仲兄乃知为子华所误及得来教又知体候亦少不安吾辈縦浪大化中凡事岂能尽如人意要使在我有定见而彼之往来吾前者千态万状不足以为吾累可也干投老来归先庐无可栖宿之地得法云寺僧庐数间葺治居之今已安如山矣蔬食饮水亦可以老更得如尊兄数人朝夕往来则尤幸也一出良劳有司不明久矣岂特士子一试而巳哉
  投老来归百事非旧后生辈皆以为读书者充塞时文之具矣必欲全不读书专念一文一叶者为是彼亦岂欺我哉左右以年少便蒙不令读书之号此可以观人物矣勉之彼不足与较也干无屋可以为群雏之芘近得法云寺居之僻寂正拙者所宜新正能下访否与成叔之子元萧书
  干衰晩为贫冒昩不意边事扰扰如此初至人面不相识便有浮光之警幸即退衄此亦汲汲为自治计今城壁已就人心已安可以无恐矣但年月已暮光阴无多矣已作书恳诸公求归不然则来春亦决意为归计彼势诚弱人心勇锐亦颇胜丙寅丁卯间但诸贤处事皆未见有足恃者中原分裂兵革方动未有息肩之日谋国者但欲苟安未见其可也丁丑冬在舒州时书
  干以与当路诸贤议论不合不忍蠧民误国力辞历阳安庆奏事之旨深入康山坚坐几百日竟以此忤意平日不相乐者従而挤之罢命之至而此身已归至临川矣向使冒昩为修门之行为辱岂小哉自此遂得暂断四路头温故书以待尽然有一事欲与契兄议之若蚤下访幸甚北山倦翁不免一出因与之别想亦不免入郡也生平故旧如贤者今几人邪以是尤悬悬也戊寅罢辞召命来归
  干诸况如常痰嗽不止亦不足为苦也礼书既毕日与二三朋友考订暇则相与畨阅旧书亦足自适耳来教缕缕以贫为苦此吾人所通患然平生亦只有此一字可以上荅吾君与父师耳必欲求足则须是弃其所学乃可是何异持千金之璧以易一瓦缶邪投老来归颇觉乡俗大不如二十年前足下父子生平自负卓卓如此苟未至饥饿不能出门戸亦不如且伸眉之为愈也尝见陈子昭劝贤者教两令似习举业贤者力折之此却是子昭美意亦是渠生平艰苦见得如此今说得太高才经折挫便就委靡却不济事也足下亦想未深知某之事体只看后年正月下了致仕则夫妻父子必至流离此亦已先安排下此一著对他不足畏也春初蚤入城此间有安下处岳阳有一朋友在此真能任道者恐其正月末即归早来听其议论甚可壮也已卯干自夏间为气疾所苦至今未脱体此病恐与之同死生也更得两三年在世间读了所愿读之书则可以无恨矣潮阳之命力以疾辞已再上矣以必得为期也贫固可畏然亦留一个饿死做様子亦不须人人安饱也新春和暖亦能一出否
  干辞免之命再上竟未有处分中间都城大火又复无暇及此亦决不能复出便做挂冠主张迟速亦不必论也贤父子何日入城近觉向来朋友讲论不亲切后未有不束之高阁者近却有一二人真可共学独恨不得相与款语也
  与郑失名
  干愚不肖过蒙眷予之厚自惟怠惰深惧无以副期待之意尚蕲有以教之乃幸扁舟浮江访长者于象山之中以快平昔慕用之私不替寝食稍暇当求遂所愿也













  勉斋集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      宋 黄干 撰
  
  与李侍郎梦闻书
  干服职淮壖幸未退斥仰藉台庇知感知遇自去秋之末视所职汨没应酬冬间感冒几与世隔又其间有小龃龉不敢拜兴寝之问非敢怠也毎得孙行之正字书具言侍郎所以顾念之意甚至尤切感激干资禀顽钝拙于处世致勤台念尤剧皇恐驽钝之资于世事都不通晓一行试吏恪守父兄廉勤之训诸贤过听以为有才使佐边州受命以来不胜悚惧冒昩此来目之所见与平昔之所闻于师友者大异白面书生固不晓边事然载在方册其本末源流昭然可考圣贤事业固难悉言而上合天意下顺人心尽体国之忠绝自私之念则大经大本未有舍此而能自立者诸葛孔明所谓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黜陟臧否不宜异同只此数句便可得三军之死命却司马仲逹而夺之气也至于管仲之于齐范蠡之于越虽霸国之事而其规模经画亦有次第皆守边者之所当讲明弱而能使之强贫而能使之富蕞尔之地而能使敌人恫疑而不敢窥伺虽使羊陆复生计无出于此者今所谓守边者亦何必侍从台谏之论荐宰执之所亲择哉虽州县一吏亦可为也不过簿书期会之间而已彼知管范羊陆为何事哉干之向者所以惮于一来亦自知其迂阔之见决不能与世合也初亦甚以为骇今则顽然听其自尔也然今日之事侍郎亦尝略思之乎敌运之衰人所共知盗贼四起人亦所共闻今每举一细事必曰毋致张皇馀千里之长淮皆荡然如无人之境而委寄于庸夫缓急安可恃耶绍兴之初诸贤建复雠之议流离死徙有所不顾今守边之事亦无有明白剀切而言之此天下有识之士皆不能无望于侍郎也安得一侍函丈开口一吐胸中之愤闷耶开禧丙寅之事两淮荆襄之生灵肝脑涂地十室九空有人心者亦当为之动念也侍郎家世忠孝而江西平贼之功又已试之效此担恐不容辞避而亦天下之所属望故敢冒昩及之干大病之馀气血衰甚岁前一至历阳鞫狱旦夕遍淮垠巡视守把即至金陵总所禀议亦须参谒制帅入幕之事非所敢望也安丰干自知疏拙不敢萌一毫寸进之念金陵赘员方挈贱累为久安之计忽蒙除郡之命自念疏远何以得此吹嘘之赐端有自来感激亡已圣贤相逢公论昭著尺寸之长尚有可采辄破去前例不次而用之朝廷何负于士大夫敢不勉竭驽钝以图报塞汉阳为郡虽小国寡民然实吴蜀往来之冲武昌唇齿之国无汉阳则武昌亦不能以自立矣丙寅丁卯之事干适在武昌亲见其事武昌官民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向使北兵数骑抵大别则武昌不攻而溃矣其不至汉阳者幸也然其为郡最小事权最轻郡无城郭郭内之民仅千家有兵二百人人月给米五斗多者一石朝来暮去若客旅之视传舍郭外㳂江之民几二千家皆浮居草屋视水之进退以为去住夏则迁于城之南冬则移于城之北若鸿雁之去来每岁二税所入不及中州大邑之一都官吏请俸仅及中州三之一驺从不备往往徒行以是仕者惮来阙员殆半如此何以为国由是武昌视之若属邑然而此邦官吏又不克自振其为衰陋未见其比也干视贱事已兼旬首集郡兵而第其强弱倍支廪粟以活其家校其武艺之工拙数支赏给而士卒始有固志自是尝有应募而来者矣同官亦量其所得之多寡而优恤之与同甘苦百姓不问其已经县未经县已结绝未结绝应有词诉一听其来而曲直始有所伸民心安官与兵各得其所方渐有州郡气象但土地褊小虽滕文公之贤亦不能以为善国也妄意亦欲有一二兴创势须洞究本末然后敢请于朝亦惟藉侍郎𠂻言之重庶或不至于掣肘也但资质庸下精力衰惫恐不能仰副朝廷责望之意耳尚幸有以警䇿之汉阳干久不拜隶人之敬拳拳尊仰实切此心逓中两承台翰之辱不胜感悚修城事诚知朝廷事力决未能及此但事属利害不敢自默其行与否岂敢必耶郑书先君之交游其令孙従宦于此岂敢忘之但同官亦多贤人又只得视人物之高下以为先后荐举之弊至此极矣亦不敢全不顾公议下半年尚馀一章更容相度也干辄有诚切之恳冒渎台听绍兴间一时先君辈行仕于朝有声当世凡数家如任如郑皆是也惟先君不事生产至今诸孙凡十三房皆无以自活干之所以黾勉従宦者亦为门戸之衰替耳非敢望荣免死足矣岂不愿浮湛仕途为门戸计加以名贤逓相推挽朝廷过听超躐亦岂不愿奔走以赴事功实以年龄颓暮精力衰弱不足以效驱䇿一去里闬凡十五年先君尚葬浅土坟墓皆无人料理兄弟五人今所存者第三家兄年已七十其穷到骨挈之来此则不堪扶曳舍之则又于心不安干少不自量好従当世名胜游既冠而执经于晦庵先生荷其一见便有相教诲之意未数年而授之以室又数年而授之以官又数年而为之筑室庐相约终老相从之计其嘱托之意则曰微言易坠汝其保之今先师之亡十有六年矣干奔走仕途束遗书于高阁手未尝披目未尝睹也每一念之如负芒刺无面目以见朋友死亦何以见先师于地下耶勉强従仕固足以恤孤穷活孥累然一行试吏百事俱废又于心实有所不安也所以前日上祠禄之请盖为此耳幸而得之则庶可以了门戸之私计承先师之雅志干亦得以婆娑丘园讽咏遗书以祈寡过诚意未孚不蒙俞允盖此意不能尽白得相识书皆疑其为请筑城不获而求去又谓与诸司恐有嫌而求去朋友之言且如此亦无惑朝廷不従所乞也筑城之事朝廷已令买木料矣非不従也便使不従亦是公家之事又何至怨望而求去耶诸司皆贤吴漕乃故旧綦总尤相爱为州郡者不过自尽其职耳本无所嫌也孟子云不知者以为为肉孔子之出处人尚疑之在干则又何怪既被不允之命亦只得且安之况灾旱如此又岂敢便为求去之计偶读邸报兴国赵守持本路仓节此则不容不力为求去之计盖法令之所不许物议之所不容是以又不能自已也赵娶晦庵之女孙于干以姻党之亲干之长学生又与为友婿监司按察州郡在干系是受察之人以亲察亲职事间委有妨嫌今再以公札恳庙堂尚幸侍郎力为一言使决得罢去不胜千万之幸方今人物如林如干等辈不足比数苟得祠禄已为过分不足以劳朝廷之区处也再有情恳汉阳郡计有馀郡官之俸差胜作县到此数月用度渐广盖亲戚朋友未免有所责望今所馀无几矣朝廷若畀以祠禄归家便有饭吃乃为大幸若朝廷遂其雅意便就侍郎求建宁太守一书命下之日便得帮请尤感周旋之赐
  与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干离里中之日拜领台翰之辱抵郡视事之三日又蒙专人宠颁诲墨谦尊下逮捧读感悚干衰病不才奉祠还里便已为终焉之计典郡之命初亦未敢祗受寻闻制阃之命属之一代伟人干复得托在按临之下是以不敢复辞初亦欲取道金陵求听约束而后行又恐在道日久且或议其有所干请遂不果如所愿得中都亲故书亦知台慈轸念欲置之幕府干识见浅陋亦何足以当此然既在部封属吏之末则凡有所见所闻自当详悉吐露亦与入幕无异顾尝平居以思则今日之事诚不得不虑所以处之者亦诚有所甚难蒙古有崛兴炎炎之势金人有遁逃冲决之虞群盗有分裂割据之忧边民有乘时幸乱之意一动则百变交起其将何以应之虽朝廷安静国祚灵长诚有可恃然中原云扰岂能终无变哉特缓急异耳国家素以仁厚立国所以治安三四百年然其弊亦以是而失之太弱东南风气亦不若西北之劲秦氏倡为和议而忠义之心益以消沮今欲鼓而作之岂易事哉朝廷起尚书于士论所共服之中自可以谈笑而折冲于千里之外其所施行必有出于世俗谋虑之表如干辈安能效涓涘之益哉然尚书之所以顾念者不啻如子弟骨肉则区区鄙见亦不敢自默大抵当大任者亦须伸缩自由言听计行然后乃可为若谋之于外而制之于内人之所见不周而事十全之利以吾之焦劳计虑而或者乃安坐而指其小疵以议之则决无可为之理齐威之于夷吾勾践之于范蠡皆举国以听之而事业之就仅能如许则亦可鉴矣今国势之弱甚矣兵不素练财不素蓄人才不素养举世之人皆欲行其私以肥其身此何等气象而欲御此大变耶当此任者非大有以更张之乃欲一切听命于人以参苓甘术即愈沈疴九死之疾未见其可也儒生之论迂阔而不可行俗吏之论鄙近而不足行惟尚书超然远览起至强于至弱之中致至富于至贫之地使前所谓四可忧者皆望风畏慑而万一有乘吾之虚而吾必有以制之庶乎其可也今之为制帅者或以好杀而失人心或以偷安而不厌物议天下之望尚书者不但两淮之两路而已况庙堂之于尚书亦可谓相知之深者惟在我筹度利害使其足以壮国势而消外侮毋陷于儒生俗吏之言亦当无不听从者矣冒昩僭率皇恐死罪
  干被命此来视事已五日途中以奔走而不遑拜书到此又以冗扰而不敢拜书又以到任例修启札之常礼至今方能办方敢敬陈悃愊龙舒素称佳郡今乃大不然阙正官日久倅甚贤同官以其摄事之故玩弛特甚两狱系囚无一得其平者悉粗案索与之疏理夜以继日曾无少暇财赋失催县道并不起解两职官癃老者不胜任少壮者不可任两狱官或病心疾或已中风胡倅最贤又干之故旧今又得郡而去乃以衰老之身当此纷扰此亦不敢自惮最是龙舒处地四平谓之舒者以桐柏之山经信阳光州至此而始平夷也然全无城郭之足恃杨通老仅能葺理子城亦未尝包砌市井皆在子城之外亦复何益开禧间张军大者以数十人径造郡城如入无人之境无城故也累政将官钱妄用而不思筑城亦可谓无远虑者舒虽近江而蕲黄又在舒之南蕲黄尚有城而舒独无城可乎干已托同官相度旦夕开具申禀干昨乞筑汉阳城而朝廷不従盖以非要地故也然人之一身必有衣服一家必有墙壁既曰州郡岂可无城若无城则米粮不可积积之是资盗粮也器械不可修修之是借冦兵也如此亦何以为郡耶况张军大之事晓然可见豪杰之见觇者未必不垂涎也此则赖尚书力赐主张一郡千里之幸也干出拜书迟缓不胜皇恐又以初交事词诉纷纷然不容坐视申禀草率惟尚书视之如子弟之写家书则庶几免矣投老此来所恃者有制使尚书知爱之厚耳安庆素称佳郡及到此乃大不然杨国博则尽括诸邑之所入而邑至于不可为张舍人则尽括民间之所积而民至于不可活乃以羡馀献之朝廷以自见其功是皆为父而摧其子也子既贫则父亦不可继矣杨则专事姑息而钱费于不必用张则专务兴造而钱费于不当用今则郡计索然矣军粮常欠数月则其他可知其最利害者则郡无城壁往者张军大以数十人之众如入无人之境尚不之鉴杨仅能治子城之壕民居皆子城之外张则朝廷行下令其筑城乃为浮言以沮之书生不知事体无远虑乃若此干静思一郡之大所以保生灵而为江南之屏蔽莫急于此与同官计度与居民商议皆以为然亦欲半年之间可就其所申述具见公札望尚书力赐主盟力申朝廷便従其请千万幸甚今最急者欲得一壕寨官并曽经筑城军兵二三十人前来使唤今有一札且以修北峡关隘本府城门为辞欲望札付池州军下火急差拨应副使唤所请于朝者甚微特三十万缗其馀者皆郡元桩之钱耳惟尚书力为之言一郡幸甚残冦冲突此天速其亡耳然彼之亡与不亡皆吾所当虑也前书所陈屯田义甲两事断然可行不富不强何以为国今之扰扰只得委之庐帅或委大军数千人以御之不可轻进敌人多诈一堕其计则士气沮丧两淮安危在此一举吾之所以长久规模则又不可以此废而不讲今雨水如此彼岂能为吾患秋冬间必须大扰则义甲一事不可不早图之也筑城一事朝廷见従则干尚可留然其专辄若此朝廷必不见贳若贳其罪而不从其请则干决不可留只得引疾东归便当以黄冠野服従制使尚书于金陵与诸公上下其议论或能有一得之愚可禆末议
  再与侍制李梦闻书
  干辄有私祷前书已略言之矣龙舒为郡财最匮乏杨通老为之最得善为郡之名然坏此郡者通老也此郡财赋全藉租税既不通江则舟车不往来何縁得従容通老适当军兴之后人家交易颇多以是投印契日収千馀缗乃不为长久之虑恃其多资欲以自见而献其羡馀于朝廷张敏则继之又耻其不如前人悉按簿籍尽追索人戸契照然后别造簿収割以此人戸亦无一纸白契不来投印以此财赋之羡与通老等亦献二十万以自见由是百姓遭竭泽之扰而不聊生矣二公者财赋虽羡而不为长久之计一郡之大漫无城池之可恃而可以为郡乎陈郎中继张敏则之后当旱歉之岁所积之钱皆耗于招纳流移大抵迂阔类于吴胜之所入既不及二公而二公所积悉已耗矣干适承其后视事之日便为筑城之谋而郡帑乃如此前书所陈想尚书亦深然之干已一面兴工烧砖凿石収买竹木只俟朝廷给降钱物便可兴工修筑秋晚可成则今冬无虑望尚书痛赐矜念若朝廷坚不从则望尚书轸念帷盖之旧为干作转身计得早归田里不至在此误生灵也欲言千万安得一至尚书之侧开口一吐胸中之愤闷耶更有少禀淮民困于起夫甚可念此皆平日无措置仓卒只是扰害百姓便有措置亦多不中节卒不免为百姓之害近漕司令起一万八千夫运庐州米此最为害已具状详恳望赐施行幸甚
  边事不宁想尚书措置筹度良劳前屡闻捷报亦深以为喜适闻二十七日三统制之败极为寒心大军自是不足用但可张声势耳今乃深入以取败衄是何轻率如此闻有制干者实主其事想是后生不晓事欲以是取功名耳尚书今作如何主张以干之愚莫若养威持重牛酒日至以作士气分据险要以防冲突以吾之逸待彼之劳彼虽得一胜然所损亦多切不可又复轻举也暑气渐热彼未敢深入但秋高马肥诚为可虑此两三月之间早作措置增兵聚粮广纳计䇿収用老成相与图事不可轻信后生之言以败吾事至望至望干目今汲汲为城壁之计然费用不赀未必可就便使城成亦无人可守攻既不可守又不能为之奈何亦只得尽心力而为之耳漕司运粮一事督蹙可畏幸得使司行下免差百姓欢舞但计台必谓干实有此请恐自此相沿愈甚亦无可奈何便使罢去亦是为百姓也尝谓淮西一路监司太少合更置一提刑旧龙舒乃提刑置司之所今以一司兼仓宪抗治四司之事又安得心力可以干当而使之中节耶方今边事不宁莫若于两路各添一宪择老成有胆气才略者为之使之措置守御亦尚书之一助也盖彼可以往来诸郡相度事宜为吾之羽翼也今计司事冗州郡刑狱屡申不报良以为苦此一䇿尚书不可不力言之如曹简夫之类皆可使居是任也幕府更须求人日夜计度专人布此率略皇惧浮光之警今已两月矣但闻丰帅之除稍足为宗社庆其他皆未见有所施行足为秋高之备者又不能不以为惧今日之事且先见得大体如何来或和或战尚有可得商量今日决然是战无可疑者前日敌人据有三分之二吾又括江南之财赋以充常币故屈已求和彼必见听今彼既为蒙古所驱失其巢穴岂肯甘心处河南数州之地哉其垂涎两淮以广其境土者非一日也今吾又绝其岁币则彼之决于一战既无可疑吾亦不得不与之为敌和既不可则其势必不可以不战此大体之最易见者也大体既定则凡所谋画无非为一战之计幕府盈庭之论谋士借箸之言可以战者従之不可以战者却之依违不决尚守屈已之论者斩之朝廷百姓同是此心同是此见然后先自朝廷进君子退小人延纳忠谠之言斥逐邪佞之语凡前日苞苴奔竞之风阿私朋比之习严行戒饬使朝廷清明天人悦豫然后有可以进取中原之实于是下哀痛之诏具言二圣八陵之痛与夫屈已求和之辱开禧丙寅两淮荆襄生灵涂炭之苦以激发忠臣义士之气则朝廷之气振矣其次则制司亦以至公尽诚感动人心非兵不讲非战不谈各求实事毋事空谈大军之不足用久矣悉驱之淮上择良将以御之择其怯懦者戮之勇敢者常足亦未见其不可用也武定军人皆以为可用然以今日招武定军观之则亦未必得其用也盖武定军者本㳂淮有产税之家向也为敌人所逐遂结为屯寨以䕶家口或一二千人或数百人已而无以为食遂互相吞并杀戮据夺不可禁遏朝廷急招之以为忠义军于是相率而应募彼非乐为军也特欲藉官中之钱米以自活耳已而改为㳂淮又已而改为武定讲解之后人人皆有放散之心盖其元有产税谓之戸家故不乐为军而乐为农也今乃欲招之为军则不过得其大不得已者耳其稍従容者决不敢就也不若便行下诸处使之自行招集结为部伍择其头首人命之以官使部辖之但使之守䕶乡井一旦有急则调发应援一听官司之命庶几稍従容者皆乐为吾用矣如彼中所谓千戸者想亦如此也大军好与武定等人争只是武定人权太轻若武定人如轩如夏之类使之自为一军则大军不敢陵之矣武定固可用然亦不可执一也尝观后唐末年事力亦已竭矣世宗取两淮所遣䇿应军以数万计者不知其几也今以吴蜀之地而兵势寡弱乃如此可不早为之图乎自大军武定之外更合招募敢死之士于江南诸郡得数百人自为一军悉起诸郡配隶之人得数千人亦自为一军各择人以将之悉屯之两淮要害之地则吾军稍张矣财赋亦不难办当此危急之际天下之财皆吾财有道以取之则人孰不乐输哉古之立大事建大功者曷尝拘挛顾忌而有为哉但此等事须是爱日而早图之不可悠悠秋高马肥束手无䇿大事去矣又有一说军政不讲久矣不可不早图亦不足深恃中原遗黎引领以望王师之至有年于兹矣自敌人南迁则酷用河南之民为尤甚干在安丰见有士人徐师点欲结集淮民以取夀州乃是夀州城中一富室先为此谋以告吾境淮边百姓高德已有定日矣偶尔败获事不果就后来探知不特夀州为然汝颍诸郡皆已愿従矣想今日淮北之民欲吾归者又当甚于前日也今但呼淮边一二豪杰谕以此意使淮北之民先自夀州始能以夀州降者即以夀州之守命之然后以武定大军为之拥䕶吾得一州则彼失一州之势以渐蚕食之不用寸兵尺铁而中原可复彼将救死之不暇而暇谋人乎此䇿之最急者也闻京西已得其桐柏毗陵两县矣愿早图之制司欲招武定人更有一䇿向来武定头目人今皆补官多在江南州郡此间亦有两人便可按籍悉呼至制府与之商议仍令见任处州郡觧每月请给以与之更以礼貌待之添与请受此数人辈皆可擢之以当主将之任者也如轩如夏皆其徒也王辛亦是一人之数此尤不可不便施行也亦有因一二小事窜在他处者霍丘县有一典押开禧间结集人以御敌后立功补官为李制帅窜逐不知今在何处抆拭而用之当得其死力也又有李明兄弟见在合肥皆真可用之人也此乃招武定最急之䇿不可不便施行也闻幕中议论亦不一更宜招世所谓贤者聚之于书院与之议论可也干此间已兴工筑城只用民兵厢禁军弓手寨兵力不足则未免资之僧道寺观人夫不足则未免以产钱高下劝率人戸度至秋冬之间可办不敢更望朝廷之钱也城砖诸邑运用但皆经由大江非大舟不可载欲绝江池两军各借马船两只并兵梢往来搬载辄具公状欲乞施行千万幸甚












  勉斋集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一      宋 黄干 撰书
  与金陵制使李梦闻书
  干比奉使帖且凖省札具知制使学士尚书不弃帷盖之旧意欲罗而致之幕府尝谓制府辟属虽未必有画诺之益而所辟得失实系一世之观瞻人心服则凡所施为自无有不应之效况今边陲多事全在措置兵弱而欲其强食少而欲其足人情之向背地形之险易敌势之强弱非得有识虑之人旁搜博采驱驰计画则环二千馀里之地岂能坐于堂上而洞见其曲折哉如张魏公之所辟客今已不敢多望近代如薛宣抚者尚能得林叔虎曹简夫为之属二公者亦皆今代之奇士所病者薛公知人而不善任使是以卒不免于狼狈今制使尚书乃欲以衰缪不才举世所摈弃之人如干者而充是选恐不足以厌伏人心而反为累也所幸朝廷且为迁延之计盖亦知其不足以当世选也然感激知已之恩则铭镂肌骨不敢忘也此亦不敢抵受已抗章力辞亦微寓丐归之意今土城已毕城之五门亦已包砌屹然为淮右之最一郡之人可以安枕而卧城砖已择僧之善干者二十人委之分头烧办仍许以寺有阙住持者必给补之亦无不乐従只俟春初冻解且烧且砌亦三五月可毕俟来春再上丐祠之请果従所乞当白衣従幕府宾客之后可效涓埃之报也边事虽少息然得㳂边报皆谓春夏之间蒙古既去则彼必专意于我彼既能抗强盛之蒙古岂不能奋其馀力以侵吾之疆埸耶是亦不容不早为之虑也
  干迂疏狷狭生长桑梓于尚书未尝有一日之雅従宦江西伏谒之初便蒙顾遇异于俦匹自是以来荐拔覆䕶盖生平知已未有若是之特逹深厚者也干无所能似少従四方之师友游渉历世故今年几七十矣窃亦以为今代人物可以为国柱石扶持宗社非尚书其谁与归今者当阃外之寄以法従之尊下与韦布之士相与为僚友如干不肖亦预采取之列而真翰宠贻谦抑慰藉皆非敢望于今之世者天下之士孰不闻风慕义争出死力以致驱驰于鞭䇿之下哉惟是干之才识卑下齿发复衰颓既不足以备使令而南北大势又复有深可虑者言战固未可轻言和尤为大谬绍兴言和但不能取中原耳今日言和且并江南而弃之也战既不可和又不可以彼之愤激当吾之偷惰是岂非深可虑乎此非上下一意警䇿奋厉皆以国事为念蒐兵聚粮使长淮屹然有可恃之势未见其可也縦曰未能亦且以两淮付之尚书使得伸缩自由而无所牵制事犹有可为者今又动掣其肘则虽使伊周管乐复生今之世亦无所用其力干也素于庙堂未尝曳其裾而诸公贵人又多有恶其不附已者头方命薄动招谗谤以义处之理当不仕俛首州县直为贫耳今使之居元僚之任以参阃外之谋是昭昭然为的于天下人莫不弯弓而思射之正恐不能为尚书之益而反以为累也更望尚书熟虑而改图之不胜幸甚本府城壁既就五门亦已包砌上施敌楼下设重门屹然可观两淮之人过者惊叹皆尚书之赐也但包砌城身其功倍于土城势须来秋方得了毕盖冬寒春雨皆非造砖砌城之时也干不自揆度妄谈当世之务以渎台听者屡矣区区不能殚布之怀郁结于中不容但已辄敢冒昩极言之今日之事其琐细者不足言而人皆能言之其关于大体者有四其一曰大本不可以不立其二曰大义不可以不明其三曰已私不可以不克其四曰人才不可以不收此四说者虽使伊周复生为今日计无以易此管乐以下亦未有不假此而能自立者然其不敢以望伊周者亦以于此有所未尽耳何谓大本不可以不立古之圣人垂拱于庙堂之上能使海外重九译而来曰吾闻中国有至仁者大本立也诸葛孔明之出师也虽曰甲兵已足而必拳拳于进君子退小人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黜陟臧否不宜异同之数语亦可谓知本者矣今使将相得人其于大本可谓无恨矣丞相诛韩之后所以必消祸变者其于大本不谓无助惟其惩意外之变遂专用左右亲信之人往往得罪于天下之公议世之君子遂従而归咎于丞相丞相不堪其咎遂㫁然屏逐而去之而左右亲信者其用愈专矣平居无事纪纲紊乱亦不过州县之间百姓受祸然至于军政不修欺罔百出边备废弛皆此曹实为之若今大敌在境更不改图则大事去矣丞相所以宠任此辈者特以为自固之计大事既去则虽欲自固可乎人之情言之于安平无事之日则轻于鸿毛谏之于祸变将至之日则重于千金今日之急莫大于此须得一二有识见有智谋能议论识深浅之人数数遣赴庙堂禀议使之委曲晓譬以开其惑此亦数以手书密布忠悃苟一言悟意则大本立而天下定矣何谓大义不可以不明建炎绍兴之间天下忠臣义士莫不慷慨愤激捐躯赴死而君臣之大义下至走卒亦能知之自秦氏倡为和议而此意日销月亡以至于今皆不知有所谓君父之雠也不惟百姓忘之而士大夫亦忘之矣今观诏旨之下与诸处宣谕之文不过但言我不曾与汝为敌汝却无故来侵我又不过言汝従我则安不従我则危皆不出于彼此利害之言亦何足以感天下豪杰忠义之心哉臣子之于君父当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此天之经地之义人之大伦不可易之理也祖宗德泽涵濡生养二三百年凡吾所以衣食生养于天地间者毫发皆君父之赐也至于祸变外起俘我二帝残我陵寝荡摇我中原又使我竭江南之金币以事之天地以来所谓君父之辱孰甚于此今既为外敌所逐乃欲窥伺我淮甸又欲驱掳我百姓以广其人民侵攘我两淮以广其土地至于言辞指斥无所顾忌此岂臣子所忍闻哉诚能日夜以此宣于上告于下使此意洞逹则虽三尺童子亦莫不争欲操戈以报不共戴天之雠矣大本不立则在内者无以服人之心大义不明则在我者亦无以感人之心幽阴迫窄虽吾国之人亦且不服又何以使外敌之我畏哉何谓已私之不可以不克天下之事非可以声言笑貎为也惟其意之诚而后无感不通矣今尚书之身非尚书之身宗社之身天下生灵之身也夫既非吾之身则凡吾身内之事皆不可一毫芥蒂乎其心官则法従矣宫室则可居矣田园则可食矣子弟则皆仕矣吾复何忧哉所忧者宗社生灵耳荣辱得失皆不可以动吾之心苟有一毫涉乎已之私则必通克而去之至于寝食居处常有与士卒同甘苦之意进退黜陟必求合乎理而毋徇乎吾之私情诚能如此则吾之气已伸于万物之上至大至刚而不可屈挠其明白洞逹不惟吾之官属服之而朝廷之上亦服之不惟江淮之军民服之而敌国之人亦服之矣何谓人才之不可以不收古人所谓观近臣以其所主韩公亦以为观其宾客可以信其主人天下之人观尚书亦欲于其宾客观之今皆未见其卓然可称于世者不过循循谨嘿而已至于一二经従于此亦自谓两路而仅得一人自谓以下僚而亦与宾幕者又皆谄谀而无情实狡狯而用小数耳此何足以服人哉古之用人固非一端鸡鸣狗盗莫不宾礼然则一二巨人致之左右则此辈亦皆足以备使令今大率不甚相远则岂不见轻于世哉縦曰辟客皆出于朝廷则择世之卓然为人之所推者卑辞厚礼招置东阁虽千百人皆不厌也人才多则议论多议论多则为益多矣诸葛孔明出师后表历言其生平所得人物而今皆不在深叹日月之逾迈而事功之不立可谓知所先务矣近日吴畏斋犹能以此得天下之誉孰谓尚书而不能哉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耶已私克于内人才收于外何事之不集何功之不立哉所谓兵不强国不富非所虑也苟为不然虽吾国亦不可保况敢望以取中原哉中原虽可取亦何以使外患之不作哉人之所望于尚书者其下者则求荐进其上者亦不过望尚书随世以就功名皆不知本末源流不知义理古今者干之所望于尚书则欲其为伊周与诸葛孔明欲复文武之境土使吾宋之国祚永永无极也望尚书无以为老生之迂论则幸甚此四言者藏之胸中已久不敢轻发也干一介妄庸世所摈弃独荷尚书之知遇眷爱至深至厚故亦忘其愚不肖常欲纳忠于左右庶几尚书之德业光明硕大度越一世乃所以为知已之报也故自去岁以来所以献其区区之愚忠者屡矣今者维扬之行事无钜细无不极言尚书亦听纳不疑顾其至大至切者则未有所施行焉此干所以日夜惕然不能安也敌人侵边亦既一年彼其君臣上下日夜相与经营必欲得吾两淮而后已虽以岁币为名而实不在乎岁币也去岁五月休兵之后使吾早夜经营以固吾圉亦何至今春三月之中三边冲突连亘数百里自去自来如入无人之境俘掠生齿屠戮官军焚烧室庐如此之酷哉事之已往固不必追咎然亦岂可不深监耶今浮光兵退已两月安丰兵退已一月旴眙兵退亦将两旬矣不知吾所以措置者何事施行者何䇿但见边备之弛又甚于前日日复一日恬不知惧但恐其祸又不止于今春矣向者轻信庸人之言为泗上之役丧师万人良将劲卒精兵利刃不战而沦于泗水黄团老幼俘掳杀戮五六万人盱眙东西数百里莽为丘墟闻之者莫不恻然痛心比尚书巡历见之最切者也安丰浮光之事大率类此尚书亦岂不闻之乎窃意千乘言旋必欲痛自咎责出宿于外大戒于国曰此吾之罪也有能箴吾之失者疾入谏日与僚属与四方之贤士讨论条画审思而力行之必将卧不能安枕食不能下咽也今归已五日矣但闻请总领运使至玉麟堂赏牡丹用妓乐又闻总领运使请赏牡丹用妓乐又闻用妓乐宴僚属而已邦人闻之诸军闻之岂不痛愤请之人与吾所请之人虽相对而饮退而未有不窃笑者也恻隐是非人谁无之顾患不能充此心耳苟充此心则视牡丹之红艶岂不思边廷之流血视丝管之咽啾岂不思老穉之哀号视栋宇之宏丽岂不思士卒之暴露视饮馔之丰美岂不思流民之调饥以尚书之聪明岂不念此亦如谢安之雅量镇浮方秦人大举入冦乃围碁赌别墅即荷坚以八十万之师入冦谢玄以数千御之大败其师如此则敌国虽强若无足虑者可以従容闲暇以应之矣然尝观苻坚至夀春登城以望晋师见其行阵整肃心为之惊愕晋师虽寡而玄能用之非侥幸而取胜者也今日果能使行阵整肃耶苟惟不能欲处以闲暇亦何异小儿辈排枣栗以为牲牢列瓦砾以为爼豆匍匐俯仰而曰周公之礼乐尽在是耶干非以为不合行乐也但以为徒行乐而不思边防耳苟思边防亦何暇行乐耶祖宗二三百年之天下两淮数百万之生灵尚书以法従之尊当四路之寄敌国深侵内宇骚动主上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尚书岂得不朝夕忧惧耶而乃如是之迂缓暇乐耶今浮光之报已至矣北兵欲以十六县之众以四月攻浮光侵五关且以一县五千人为率则当有八万人攻浮光以万人刈吾麦以五万人攻五关吾之守关不过五六百人岂能当万人之众哉则关之不可守决矣五关失守则蕲黄决不保蕲黄不保则江南甚危矣尚书闻此亦已数日乃不闻有所施行何耶火然矣犹谓之安此干之所以深忧永叹不得已而发于言也属意浮光将以窥五关也窥五关所以瞰长江也今淮东委之应守以山东忠义守之矣濠与安丰未有警报设使有警濠去此为近亦可以调兵䇿应安丰亦有六安义甲足以择之决不至使之深至江南惟浮光最急今且专意为浮光谋调武定五六千人分屯固始光山以捍其深入调蕲黄民兵以守五关仍关湖北借总效以同捍御则庶乎可以无忧此则望尚书速图之也或云朝廷靳惜财赋难以调兵殊不知苟失长江则虽有财赋将焉用之况蕲黄自有桩积米且得従权支借异日事定渐为之图不可顾虑一失事机则悔无及矣或又云尚书决为还朝之计以故虑不及此尤非所以望尚书也平居暇日犹当一日必葺况事之危急如此岂得以吾将行而遽忘之乎朝廷若従尚书之请亦须择人以为代此非两三月不可又孰有出于尚书之右者乎况两三月之内岂能无变乎此尤不可顷刻不关念也干衰老无用毫无功名富贵之念家故穷空随例作郡耳闻尚书之使来感激思奋以图报称历阳既以边鄙不愿就安庆又以有赴新任不可再往制参之命亦是遥领不敢供职块处驿舍以俟予往是知维扬之役本出尚书之意干特微赞之而同事之人以为与已异哗然而排之初以为召祸者其言既无验矣又变而为虚费不论事体惟断以私见大官唱声万口和附干之寒远岂敢逢彼之怒耶自今以往苟有小失莫不嫁其罪曰此黄制参之谋也噫可畏哉只得称病杜门不敢造屏著然区区忠于尚书之意不能自遏故敢僭布之犹有望于尚书深亮之也仍勿以示人千万幸甚干衰病之迹已两上祠请未报筋力支离不敢造屏著夜来方丕父下访继而幕府诸丈亦来皆云尚书不以其不肖欲委以西方之事此固愿驱驰以报知已况在属郡守土之官亦复何辞退而自顾识见浅短既非其才老病衰颓又无其力既不足以胜其任幕府英俊如林又皆久于其职自足以笑谈折冲乃使远外衰病之人当此重寄徒取讪笑徒取忌嫉竟亦何益尚书委任下吏虽欲使之任责亦思所以保全其身此非所以保全之也自古谋臣䇿士各出所见以禆其上其言岂必皆当哉或是或非在上之人与所亲信者决择之耳则异日成败皆决择者之任今则不然泗上之役王颖叔尝与谋矣王颖叔之意犹言燕可伐也所以伐之者尚书与幕府之责也今不幸而败一则曰此王遂也二则曰此王遂也如此则谁复为我谋哉维扬之行出于朝廷之意尚书奉行之干来自远外特因访问之间而微赞其决耳纷纷之命未行也则曰必召祸幸而无事且归也则又曰徒虚费怫然不平以为异已较之颖叔差轻耳是尚可预幕府之末议而当一面之重寄哉今以西方之事责之一列郡之守尚书曰可幕府亦曰可幸而敌不深入则将曰敌自不来耳不幸而微有冲突则吹毛而索其疵则曰干之罪也干又何苦试身于不测之祸哉此干之所以虽感尚书知已之厚愿竭愚忠而有所不敢也今日之事可谓至危敌人能以弱而为强吾国反以强而为弱此士大夫之罪也敌兵既退窃意制府之下惕厉悔前之失思今之得若不可以一朝居者今则不然尚书则曰吾有二万武定不足畏也幕府则曰比柴守所申敌骑将至皆虚申也古之用师至六十万八十万而不以为多今以二三万人而足恃古之用师常怀勿恃其不来之戒今则曰敌决不来此何言耶古之所谓足以䘮邦者是也至于至小之事亦复如此且如武定人无器甲此特一事耳然行道之人皆言其然也尚书曰吾已与之矣幕府亦曰吾已与之矣又以为吾有八百人工匠日夜制造何以谓之无器甲哉吾所谓无非全无也制府之所谓与亦诚与之矣特恐与其一而遗其二耳不然何以行道之人皆曰无器甲耶以制府之森严言之得以自逹者百不一二也幸而有闻亦当考核其故曰武定之额若干人吾之所给器甲者若干副人人与之矣犹恐出战之际箭镞已发者不可复收器械已钝弊者无力以修整也况又未必有耶古之用人皆当有以知其劳苦知其困乏使吾恩意浃洽乎其心然后有以得其死力今则不然吾但欲得汝以为吾用吾可以免其责汝之劳苦困乏吾不知也汝异日之受祸吾不恤也近有金陵士子以书见投有及丘宣抚之事者云丘一日欲招勇敢之士幕府请问事例丘判云钱一百贯银六两幕府以为太多丘判一死字其意以为欲其致死岂不直钱一百贯银六两耶只此一字谁不愿为之死耶至今闻之亦使人感泣也今制府用人能若是耶使干而任西方之寄则上下皆曰吾有人以任其责矣有请则不报有求则不获亦何以异于言武定之无器甲者耶夫不能用人则欲得其力此乃今日之大病而又不能听人之言而用其长尝观近日出而图惟国事其能自有所为者莫若辛幼安不能自为而资人以有为者莫若吴德夫辛幼安之才世不常有如吴德夫者常人可学而能也吴之在荆南也外而幕府十馀人内则士友十馀人宾客之往来者不绝于宾谒每旦出见客投献利害者以大紫袋负之以归吴公辄以夸于人曰今日复得一牛腿矣言所得之多也即送之书院书院之士友参考之幕府之议论士友亦得与闻饭后凡遇晩士友及幕府各以所见来告上下其议论而求其当然后従而行之间举酒一二觞夜坐漏下数刻而后退吴公又数以言语慰藉之察其有无而赒恤之以是事无不知知无不行今尚书接人则既疏矣闻人之言未尝商确必行也幕府辰入酉出其与接尤少则亦何以周知天下之利害云今莫若先出文榜具言敌人侵扰甸淮引咎归已卑辞下意以求禆益委文官忠厚礼下者一人置司于辕门之外应有投献者不拘早晩悉令接见受纳文字问其居止然后委幕府诠其言之有益者遣人请之相见而慰藉之反复而究问之其无可采者亦第其高下馈其薄礼则天下之利害莫不周知矣尚书亦以为然至今未有所闻想亦以为敌人已退不欲自暴其失不欲谓已不能而求于人也夫自谓已能而不资诸人虽尧舜孔孟不敢如此既不能自有所为又不资人以有为则终于无所为而已以无所为为心亦无怪其以武定二万人为足恃以柴守所申为妄以武定无甲为非也縦使武定真可使敌人真不来两淮真已宁静亦且可以偷安于旦暮今枣阳被围百日城之不陷者如发枣阳陷则长驱而来破应山扫黄陂蕲黄两城不攻而下则两淮岂得为宁静耶两淮荆襄之势如人一身关节相通一处被害则百节皆痛非若六国之势韩之祸不及乎魏赵之害不与乎燕也然六国尚且合従以御秦况枣阳尚被兵而可谓两淮已宁静耶此干之所以日夜忧虑如坐针毡之上而不敢宁也尚书曷亦思之乎人事久乖天变屡见宗社之危甚于累卵又岂得上下安坐欲以一方之事付之老缪之人而遂以为无虑耶如前所陈言语虽繁其大要有三思虑浅则不能周知利害而动失事机接物简则下情不通而闻见少与人寡合则人心睽而无以得其死力尚书诚以是三者反复思之知宗社之为重而不知吾身之为贵知智谋之可取而不知一已之有所长则庶乎其得矣干老矣不知外物之可慕两作邑而为倅两贰郡而为守又两试郡矣狠愎自用仅足以充筦库之任天下公议未尝以为能也素行之不孚自应至是尚书辟以为元僚朝廷且使之任郡事则不可以复在左右矣今又言语狂悖不知深浅如此非尚书亮之而谁耶今欲使之任西方之事岂不为冯妇所笑耶
  别副
  窃谓两淮之事亦不难处欲乞尚书急呼安丰军路分韩全正阳水军统制王文中武定将官徐抃李明及安丰寄居吴主簿名时升安丰直学张筹命州郡津遣速来与之商议干与数人者皆有旧且相信必能得淮西所以守御之实如六安洪县尉者檄之以来亦可与商量山中义甲正不待干之亲行也陈桐城一出已半月想更四五日即回县并檄之使来禀议仍以淮西之事委之可也适有来相访者因问以浮光之事其人云安丰至浮光各有人守把敌人若来亦可一战以决胜负惟浮光之西如中渡最𦂳要皆弃之不顾王马二将但闭城自守耳㳂淮守把固未必济事然折柳樊圃亦足以使狂夫之惊顾今乃捐百里之地无一夫之守是开门而望其不来也此等事不因人之议论亦不及知乞以台意诘问光守使之措置为佳枣阳急危则黄州以西不系六关亦合措置更合密行下黄州令其条具乃佳然此非重兵截其冲突不可也













  勉斋集卷十一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二      宋 黄干 撰书
  复吴胜之湖北运判柔胜
  干伏拜台翰之赐捧读不胜感悚但因执事有间不敢数以吏牍干犯威严特于台候起处之详及施行条教无非为国为民实政不胜敬叹伏候台翰曹运干所传闻其事或亦诚有之但不専为使台拦客舟而行是事椎鲁无能之人自其少年已绝科举矢志学道僻识寡谐赋性狷狭与物多忤毎窃自念朴拙周旋斯世动辄龃龉孰若穷耕田野与世相隔绝为乐乎偶得一官浮湛寸禄聊以自活兼得养老回顾初心终日凛然如负芒刺直以君相之恩不敢不为此来但俟半考即上祠禄之请此语自都运寺丞𫇢舟敝郡亦尝及之矣至五月半即半考数日来逐委一二同官先期相迓新所用之金令项桩管置办从物庶㡬解印而去见管之钱皆是实数耳此或者所以传其有浩然之兴也然干也官先师之官学先师之学先师平日去就之义皦然今衰老如此而不知退是受其官而忘其教也于我安乎此浩然之意亦诚非妄传亦非全为拦米而然也拦米一事使台施行委欠商量特不欲有请耳米舟不之鄂渚而之汉阳汉阳小郡下情易通客旅之词诉易逹官吏有所抑勒牙侩有所邀阻可以径逹于太守之庭鄂州太府则反是治其源流斯知矣今散遣官吏勒客舟之米不得之汉阳而之鄂州如此则汉阳之百姓不隶于湖北而为化外之民矣在鄂州行之则可在使台行之恐非公视一路之意在他人行之则可在都运寺丞行之则恐未免或者之议假令汉阳郡之官吏于金口拦鄂州米可乎况名为拦米而实为拦税本为鄂州而托之使台情状晓然前所云翁大人不疑人欺我耳今台翰以为未必然天下事不知当论理耶当论例耶朝旨尝有中流为界不得视为具文舍朝旨而用旧例非所以示训也鄂州之与汉阳无岁不争似此施行鄂州为直乎汉阳即非直乎监司平两郡之直者也而又启之可乎中流为界久矣所不请者不必请也昔者夫子问礼老耼门下所向不合老耼氏退然与物无竞夫子叹云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干尝请事斯语及与物接察言观色苟有不合则望鞭影而急去不敢竞也州郡财赋粗足可矣政不必多求积贮汉阳军置钱监常岁附铸二万缗以助军用其先所谓一万缗其后监官毎以此邀州郡之举若不如其请则多方沮抑自干到此觉其如此惟缄口不言附铸汉阳军无万缗钱将不为汉阳乎便通济米舟悉为鄂州所据则汉阳军亦不至于不为郡也况又既不为久留之计又不必争可否实是衰瘁不惟无富贵之念实无功业之想无家可归无田可耕判作饿死何向不可盖此计已决不但为拦客舟而然也后月之望未免遍以公状申诸台乞为备申丐归田里更望都运寺丞力赐扶持千万幸甚曹简夫得书旦夕即到此豪杰之士纷然而起国势益强外患自弭衰病无能之人得以止足山樊歌咏大徳以终馀年莫大之幸也
  筑城一事戎司终不以为然干之所以建此议者亦是戎司壕塞路炳者相与熟谋之初非出于已意今所差来人坚以为不可筑则以今日之亢旱如此自非兴工之日又米价顿长一倍则筑城之人粮食之费皆倍于前日矣以此思之不若已之为愈曹干亦深以为然翌日具状申两司也
  昨承不鄙访以救荒之策干于都运寺丞岂敢不用其情今早见制司行下一札仍答使司所申者其说甚坚然在彼之责亦只得如此以干观之此事亦不甚难只觉幕府无人商议耳都运寺丞只得端居深念或更于一路之内檄一二有心力人相与商议事无不可为者不然则以彼浅近之智而经理天地之变未见其有济也干适与曹丈说制司便不放米出界吾岂得不差人密行收籴使司选委人物任以此事诸郡谁不听命耶制司既所执如此之坚使司只得申朝廷乞于湖南江西丰熟州郡拨桩积米应副鄂州以时价给还之此无不可者以都运寺丞之事权而又为庙堂所倚重苟有所请当无不从也大抵此等事要处之有道有毫发不到便能生弊官吏之不任责此大可虑者也曹运之所为本军不当分彼此盖鄂州米价原不同于汉阳商旅皆有舍西而东之意苟不通融和籴窃恐汉阳之商旅死于沟壑亦不少矣汉阳两邑一郡共二十万家凡大郡者不得不为之深思远虑今差官而拦米是弃薄之也第恐米舟经税之后则越逾他界如此只得多遣舟船于汉口以上守等可也此皆干之区区拙谋未知于事体有当否也王介甫云善谋家者资于国善谋国者资之天下善谋天下者资之于百姓干思之莫若急遣人于江西湖南收籴以待都运寺丞尚疑此郡有彼此之分则乞令张道过此熟与之议必有至当之论做官最是大官不可为既隔下情又不能不资于同官所谓同官者类皆不足与谋此事之所以难济也台谕所谓米舟不至乃州县迎合制司或因以为利此说恐未然干每谓使都运寺丞守徳安将禁米乎将不禁米乎禁米则违上司之命不禁米则害百姓二者孰缓孰急干但闻徳安复州亦已狼狈饥民嗷嗷矣今乃専欲咎之恐未安也古人言遏籴之禁谓此凶而彼丰今数州俱为旱歉而可咎之乎况通融虽是美事然处之有道可也古人告籴如晋告而秦输乃官司散遣人籴可也官司自籴则所籴有限量又安所用而告焉今欲听客旅之自贩则所贩有限量而又或适他郡或俟价高不惟为彼方之害而亦为吾郡之害也如云梦孝感自有水路径趋淮西不经汉阳官司莫之觉也李贯之提举书云江东一路自问朝廷乞得米三十万石又有常平米三十万石又自籴得十万石以一路而有七十万石之米何饥歉之足忧今不广图之而日夜归咎于凶荒之数郡以吾为部使者而汲汲然为鄂州而治也郡米既不至而徒伤吾公平广大之意岂亦未之思耶干尝谓为监司郡守与作县不同作县是亲民最𦂳底处毎事可以立见底蕴郡守则已隔一重监司则又隔两重监司郡守之于人戸词诉但当只令索案或且令具因依申然后徐察其词之是非而处之今若凭一纸状词便为施行鲜不十事而九失者不可不察也本军籴米或加五六价钱低于市价亦诚有之而实有不说本军市井有三様斛有文思院斛此官省斛也有黄池斛客人所常用也有打买斛军学所置客旅交易必请此斛官收斛钱以养士也打买斛者两斛三斗为一石五斗文思院斛公私交易皆通用者故人以为甚便也价钱反低于市价今以诸斛通论之客人籴米五硕五斗为正价若以价钱论之已粜七百八十会子矣岂得以其反低于市价而病之乎且市价起于何人不出于民不出于官而出于牟利之商贾今日一贯明日二贯又明日三贯市之牙侩从而和之此细民所以受病也而可从之乎官司为之约度使商贾获倍称以上之息而不到于横为无限之求官司依所籴之价而籴与百姓则商与民俱无害矣客人哽噎而不能言非畏官府也是亦自知其不可也若其冥顽嗜利幸灾乐祸以负吾民者又何足多恤哉故曰小仁者大仁之贼也是岂不可察哉诸葛孔明之治国以大徳不以小恵大丈夫行事磊磊落落正当如是也筑城事只当如此知其事之可为而不以告不忠也知其时之未可为而不以告者亦不忠也所谓恐或者得以议论此一句最关利害吾人处事但当自信不必随人恐其议论而曲意以従之可乎其亦不敢说不为但说须是有钱有米耳况干之去意巳决不敢承当此事世事难言都运寺丞天下之所谓正人端士更幸日亲天下之贤者以讲明义理之正毋徒曰资质可恃事业可致以道理自居卒䧟于功利而不自知也世间最𦂳要事甚不多为圣为贤为尧舜为汤武为伊为周皆従此出若舍却这些子𦂳要处而论功业便教做出汉高祖唐太宗萧曹房杜亦何足道哉若于此晓解世间利禄真是粪壤世间事业真是太空一点浮翳也何足把玩哉干之所以急欲归山者老先生传授一粒金丹亦欲归去静坐服食庶㡬老死可以见先师于地下而无愧也若浮湛世间为庸人所轩轾以求区区之名利是犹持千金之璧以易一瓦缶非所愿也承闻使节欲以点船绝江傥得伏谒以承诲论何幸如之以都运寺丞知遇之厚不自知其言之狂且僭也
  辞知潮州复郑知院
  干辱朝廷之知遇恩宠至深至厚㧞擢超躐皆出望外自知衰老甘自退藏岂期轸念下逮枯朽便当疾趋岂宜逊避窃念干处世多艰气血衰瘁自临川得痰喘之疾今已十年矣忽于今夏五月之间结为痞块卧则沈伏行则膨腹一日之中半在床褥起居百无聊亦自知此身旦暮不保已治丘垄诛茅其间方将移居以便藏骨岂敢复有意于仕宦哉若勉强就道不过中途立见踣毙此决不可以不辞者近者习俗偷薄逐利忘义祖先坟墓有累年不拜扫者家君察院草葬于水泉沙砾之中家兄知县之所藏亦为蝼螘所食诸孙中无一人自立者方日夜为之经营庶年岁间毕此二事今若舍之而去则存之与殁抱恨无穷门戸单微始祖坟墓亦为强宗所侵衔冤抱痛无路自诉若不为之经理则数年之后不可复任矣此皆至痛至切而不容舍者家兄见存者年七十有五饥穷至骨向来従宦分俸以养今虽家居亦得察其有无共其乏困今挈之以行固不可舎之而别亦不安诸侄饥寒亦费区处此亦皆人道之所不容已者又有难以告人者干年方及冠従游于朱文公之间其所以抚存而卵翼之者不啻已子其所以然者非有他故也以干从学之久庶㡬粗得其立言垂世之大意可以与后进之有志者相与订正以垂之将来庶不至微言之绝而大意之乖是则文公相与之大意如是耳干又何足以辱其知遇之厚哉二十年来历宦为贫旧学日废每一念之如负芒刺奉祠以来方得与朋友数人日夜讨论渐成保社方深恨向者告归之不早若复既归而又出则安得面目复见文公于地下耶此则人心之事所至痛者而不敢以告人也干家世虽贫素守诗礼自干一从禄仕困于朱墨子侄辈气习渐异前人非彼之不可教此既不暇教之而游玩纷华之习反有以害之也两年家居一守儒素方觉气习渐变今岂宜启之以故态耶人之仰禄为子孙耳今既坏其心志则虽多藏以遗之是适所以资其愚不肖也此又忧深思远之不容不然者阁下试以是数者而思之则干今日之或出或处断可识矣仰恃阁下之眷怜故敢布露心腹无非由中之言实无片辞矫饰非若世俗之虚为礼辞者欲望钧慈特赐寝免
  干憔悴无聊疾病转剧前幅所陈无非实状仰蒙某官委曲诲谕进退出处之语无非至论可谓曲尽但干今日之事非能仕不欲乃欲仕不能惟有哀鸣造化乞此一日之命正终丘园则千万幸甚更望力赐重言于二府庶得微诚洞逹早遂卑请若再得祠禄一任则两年之中一室孥累俱获温饱他非所敢望也干两月无祠禄便觉丐贷费力望阁下早赐垂念给与祠请以救此涸辙之困幸甚别纸所示干久留山间投闲养病遂用札子实封遣人缴逹之亦未得回报干极为其所知然自到任亦只得两三次随众谒见以其情性有未易以常情测度者故亦不敢有言想阁下备知其详若常常开谕以成其美亦乡邦之幸也近蒙其以乡中士友相问干偶有一馆客亦自知其贤遂枉骑访之径补以学职其人感之遂上谏书极言其失里人皆云自此渐觉和平彼自精明苟知其过亦不惮改也
  干伏自昨者敬伸不得巳之祷朝夕凛凛以俟方命之诛公朝眷怜俯从卑欲既脱州麾之责以叨祠廪之优于老且贫莫便于此且蒙钧翰曲赐抚存化工生物之仁委曲恳到乃如此举室感激未易名言惟是奇蹇之迹入春以来无日不病日夜思治尺笺以致二府之谢自念不敢以吏书为礼而气疾所梗莫难于据案以是至今未能毕缄府吏踵门忽复叨真翰之赐跪诵三复大非衰贱所宜蒙至于忧勤宗社之意出处去就之宜当功业之方兴而动婆娑绿野之念屈公相之尊而下友于山林之弃人盛徳谦光可为世法百拜十袭以为子孙无穷之荣干莫年多病百念灰冷傥得未就沟壑则温寻故书以祈寡过向非朝廷大恩畀以祠廪则今已不免为沟中瘠矣然亦有未能不过虑者祠禄正以补田租之阙则可以卒岁而无饥入春已两月种不入土并海之田咸潮浸灌今虽得雨亦已无及近城之田皆不可耕山邑泉源霑足之田亦皆枯涸更旬月不雨则岁事已矣岂敢复望田租之入哉但闻旱势颇广则一家一身之利害不敢计也以公相燮调之力而以感召和气变灾为祥者反复手耳此特草野之过虑也或以一春无不雨之理然干昨守汉阳郡自正月不雨以至九月饥民流离累累满道伤弓之馀故诚不能不过虑耳干老病日加终日块坐举动颇艰生平不避劳苦晚岁自应如此重蒙阁下轸念帷盖之旧特有珍剂之赐雄附五十只锺乳十贴其品格气味皆非人间所常有者宝藏服食苟活一旦之命无非大造更生之赐也専使之回辄扶病敬布谢悃穷居不能端谨伏乞钧亮
  辞再知安庆府在知潮州前
  干一介庸贱无足比数蒙足下之顾遇㧞擢超躐家故穷空孥累猥众筮仕十有五年皆得食租衣税不至流离饿殍毫发皆阁下之恩也虽身膏草野亦不足以言报今至于复其旧职乃有辞而不就者畏清议避机阱也畀以列郡而不受予之藩府而受之此岂能免当世之讥议况其所至动与物忤非阁下之芘䕶已不复有今日矣况敢自蹈于不知廉耻之地哉筑城所以保民cq=861也建议之初已哗然而见攻矣及其速成则曰是必劳民也及其费省则曰是必扰民也元僚之辟制府之请也五关之守御浮光之督战制府之命也未及行而嫉之者至矣眇然庸儒何足以知天下之大计乃创为之说曰是道学之徒喜言大义谈恢复者也守土之臣去制府五六百里边邮之事未尝与闻一或失宜则曰是尝与谋也军旅之际征役繁兴民不堪命少陈利害则曰是素喜争也东罗西网一举足且蹈其中忧畏愤懑殆无容身之所正使无历阳之除亦当哀鸣造化以求避况今嫌隙已开岂敢冒犯清议试身于不测之祸哉倅安丰则得罪于太守守汉阳则得罪于监司今怨咎滋起复有其兆矣是皆禀资狷狭赋分奇穷有以取之也干开禧年中从事荆南幕府往来入关备历险阻因得呕血之疾目今痼疾复发加以痰喘不可支吾傥蒙钧慈特赐怜悯投畀山林自同麋鹿之游以涵泳圣化于寂寞之滨生死肉骨之恩没齿不敢忘也不然政恐异日议论横生虽阁下爱念之深亦恐不能以芘之也
  复林正卿
  窃观所论作易大旨本于阴阳错综而成者大意甚善其所与本义之旨不同而先生以为不信其大者亦不过两端而已先生则以易之作本为卜筮而夫子释之以垂教老兄则以易之作本为垂教而伏羲文王借之以卜筮此其旨若非有大异者然如老兄之说则恐于作易本意及易书本文皆不能无失亦不得为小误也窃尝思老兄之意盖以天地露许多机缄做出一个图书圣人用许多工夫看得一个义理今郤别无用处只将来作卜筮用了故必欲将作垂教之书而卜筮特其一事却不知圣人于图书之妙义理之原心通默识则凡其见于日用之间施设之际固无适而非是理之归亦曷尝弃之以为他皆无用而専以卜筮耶至于一部易书则原其本意却只为教卜筮而作耳盖卜筮自非小事吉凶生大业者盖出于此况上古之世民淳俗质诲以义理亦未必深晓使之一举一动皆取决于卜筮则事弗非而民弗疑而教人之意又未尝不行乎其中则卜筮亦岂小事也哉今必以为教人之书则非为卜筮也亦甚矣况易书之文所谓利所谓勿用所谓吉凶所谓悔吝者其文皆主于卜筮而发所谓畜牝牛田获三品之类又于设教之意亦且迂远而难明圣人著书垂教本以开示后世使人易晓又何苦为是艰深难测之辞以眩人观听哉今乃舍是不言而専指师比最分晓之卦以为设教之书则执一而不通矣若作卜筮看则所以如此则吉所以如此则凶者非义理之所寓而未尝不可以为教必以为非为筮卜则于作易之旨易书之文皆有所不通干之所谓亦非小误者此也大抵吾友天资清劲读书不能平心以观故其失至于如此试更思之为佳鬼神之说大槩得之而更有未尽者偶收在家中遇于公行不及取以奉答悉俟令侄归报去也有可垂教毋惜往复
  今以文王周公之辞为卜筮分晓故又欲以伏羲之易不为卜筮及文王周公借是以为卜筮则亦自觉其说之不通矣自觉其不通而不肯舍遂欲将伏羲孔子作一様说文王作一様说孔子于文王周公卜筮之中阐而为垂教之义乃是有功于易文王周公乃于伏羲垂教之义抑而为卜筮之用则是得罪于伏羲大矣卜筮既为不切之具而文王周公乃用一生工夫坏却伏羲一部义理是何不知不仁之甚耶如此则孔子便当削文王周公之书而专使伏羲之意又乃祖文王周公之后为人注解不切之书何耶此其说不通之甚者也
  与潘谦之
  干此间粮食虽已竭而治生粗有伦理朋友相聚人之多寡不必论但得臭味相似庶几交相切磋以张吾道耳今所赁屋不知何地人少则东山桑溪小寺中亦可以为终岁之聚也若得蚤定庶归来便得读书为佳岁月易度若非闰月则春已莫矣契兄昆仲及成叔兄弟能偕来否先生衰病气满筋挛然修书诲人之意未尝顷刻忘也吾辈可谓懒惰之甚者当相与努力以副其所期也今岁之集更须倍加功以补此空闲之月乃佳鄙意欲每日相聚共看经史文集不以长少各立程课庶一日有一日之益不至虚辱朋友之意尊兄更为熟思法度见教
  干十二日登舟十七日早已抵家朋友相候之久重以为愧生平僻执误事如此可以为戒也县学极齐整又日瞻先圣以为依归莫大之幸不知尊友能一来相聚旬月否两月得侍先生诲论方悟向来学问差处尤欲与朋友共正之齐中规矩只得十分严整不然误人子弟罪有所归也廿一日入学廿二日便略与诸友拟试俟补试后诸友齐集鸠金买牲舎菜于先圣遂讲光斋之礼初一日即立定规绳读大略如此恐吾兄欲知之也
  尊兄久寓京城朋友相信向亦不妨讲学又得贤主人亦无入而不自得也富贵说甚平正然却不如书中所说之痛快也盖说中大抵是归之于命其意以为可晓愚人然人心蠧坏至此极矣如三十年痼疾非一二服平胃散所能疗孟子作乞儿斥骂以乐正子之贤尚有𫗦啜之讥则其他可知义利上须是先见得分明方不至拖泥带水也此中绝难得朋友讲学巳约蔡伯静数十朋友为季集一年亦得四次相见各述所见以相质正庶㡬不至寂寥之甚但亦未有成说耳
  干近在甘泉因与林正卿讲及一贯忠恕一章见其所说毫厘之差而于古人之意全不相似乃知吾人讲学不可不与朋友共之以此欲与兄款聚之意甚切计八月间彼中诸事已毕千万拨置为我一来但至此不能走见反欲坐致从者为愧已甚计兄亦必不我怪也干尝谓天地之间无独必有对以天言之则贫对富贵对贱穷对通泰对否以人言之则出对处进对退隐对见仕对止古之人惟义所在随遇而安未尝有所择也比年以来士大夫风俗只拣一边好底都不要一边不好底于已则利矣其如义何此风一长望其舎生取义杀身成仁决无此理况出处去就虽是相对然去与处乃其常出与就又是偶然之变今乃以变为常以常为大不幸殊不可晓至于利害之际则留连眷恋而不肯舎至于可耻可贱发于羞恶之本心者一切不问此又岂易与俗人言哉安得一见相与剧论哉
  答潘谦之
  干碌碌远宦无足言者极边重地守贰之间意见不协朝廷宽恩姑令易地初亦欲乘此丐归而台论又为之辩白不欲激抗黾勉就职已于五月四日交贱事要之在已无以取信于世又不能阿邑求售贤者不度事势力相推挽反以取当路者之贱薄朝夕念归然一觉于义可以少留则又且浮湛为仰禄计耳行年六十有三矣毎思师友之训令人惕然以惭也尊兄今岁安寓或云留兴化果否陈安溪已除六院能与之偕来亦佳此间相去不远又可以相见也郑子立相见否乡间朋友难得得其意向如此肯与吾人相亲又才气亦非常流吾人只得扶持之彼既多与世不合吾人又疏远之恐非所宜也
  干踪迹想不知其详此间初自不合来以朝廷㧞擢不敢辞到此百怪皆有真不成世界以虎狼之暴盗贼之狡而当方面之寄视百姓如草菅视僚属如奴隶此岂可入其境哉初亦自理郡事不复相关适以大旱渠自与吴漕为敌始则相抗而遣卒数十人入本军之境拦截米船不得过武昌既而吴闻之朝廷又欲夺本军之米以媚武昌其行遣之间可怪可笑初亦以吴为贤且得相依吴又不晓事使客气渐以相及只得引疾丐祠以归数郡大旱监司无一人问及饿死不可胜数更不堪者眼数百人为群上人家丐米丐者夺之异名也又只得捕而戮之是何世界如此干幸而力抗两司籴得米四五万石以赈粜所活者万家他皆不暇恤也自此且得归家读书教子不能在世间与此等异彚为伍也有传师复监簿论对之章见之者三复敬叹使臣子之鲠切皆如此国其有不兴乎烦为致意甚恨相见之晚也适方得孙行之书感感此间只俟省札下或代者至皆可便行要不出此月也相识皆烦致意既为闲人亦不敢作朝士书也到家亦便欲归福州省坟墓亲戚家兄年老多病诸侄贫困流落皆急欲一相见也








  勉斋集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三      宋 黄干 撰书
  复杨志仁书
  干官守如昨春苦蝗夏苦旱奔走阡陌无宁日近方得雨稿苗复苏人心亦与之俱苏矣但旱处颇广恐自此不得复宁也一考零八月矣亦本无他挠中间州家以财赋见怪亦颇不能平渠亦无他但不晓耳既愤然取上又忽然发下特为吏辈所玩弄耳仓台昨亦见疑但此不与之辨近亦无他直道而行虽蛮貊可也何足道哉
  去岁新淦常辱诲字之赐并见示仁说考索极精传示朋友无不叹服但恨不得相与款语各究所蕴耳干本但为贫循常调窃升斗耳岂敢为寸进计诸公推挽朝廷误以为可用擢贰淮州又不得展布而受命于庸人其势必不合不合则当去朝廷遂易以他郡只得听命然未能决去者试邑之后作倅亦非分外事耳但老矣故山之梦甚切来春当力恳庙堂求为归计也先师云亡朋友寥落此道无与共讲者不知契兄能一出否若能挑包行脚相与讲明此道所不敢望之他人也通老兄竟为古人天资甚高学识未甚通于朋友甚惓惓殊可念也都下作此托郑梦锡附便亦未知何日可逹干比尝拜书托郑梦锡转逹便中承书贶感感彔彔如常无足道者本无仕宦之念直以为贫势不容已改秩作令之后须欲求一便家去处为归老计偶朝廷过听以为可用一岁间自淮西移金陵复自金陵移汉阳臣子之义亦岂不愿趋事赴功但事有本末未易悉言世之妄以功名自许者皆欺君者也加以年事至此素志失酬势须夏秋间即为丐休之计傥得投老山樊以卒所业莫大之幸也自先师在日朋友间已觉无可人意者今又朋友寂寥未有一人真能窥见涯涘如志仁天资劲特识见通敏窃有望焉乃不得相与讲贯徒深怏怏
  干去冬已拜予祠之命以省札不明言交与何人遂再申审三月初命下即行四月七日抵家自去岁两上丐祠之请不遂适以计台挠政不欲与之竞亦不欲为之屈遂引疾丐祠其事亦甚微然较之束带见督邮则大矣但今之士大夫见得未分明故亦不能无疑耳争米事势不容已受人牛羊为之求牧与刍岂可为人掣肘而坐视百姓之饿死耶归来意谓便得安坐读书偶以故居太窄不足容孥累遂再创数椽于其后便觉扰扰无异居官但终是自在不与世俗俯仰也昨承见教先天图以字多未暇悉考今所示谕数条别纸请教干以孥累猥众未能忘禄十馀年间奔走宦涂劳神苦形无顷刻暇然亦不过役心于簿书期会人生几何自苦如是所谓讲习之功一切束之高阁矣诸贤以其不肯避事故凡事之至难人所望风畏惮必以见役食人之禄不容推辞以是愈觉疲惫今皤然一翁矣不能善刀而藏谁之咎欤义理无穷岁月有限良可叹也承示仁说讨论极精通天地亘古今只是一个生意此心流行未尝间断于当官处见得尤分明自朝至暮无一息不是此心发见处也今之士大夫徇私忘公怠惰苟且皆不能扩而充之者也师亡友散讲诵寂寥乡间故人惟杨志仁潘谦之孜孜不怠更冀努力以昌吾道自来江西亦有三五朋友可与共学今岁科举又且各用工举业矣齐卿亦相聚否亦曾讲论否更有以切磨之为佳属有帅檄摄倅南安乃濓谿旧治力不获辞后月初即行到彼一两月即告归人行急布禀草草
  年事迟暮常惧即填沟壑不得合并相与讲习以遂今生之愿近引疾丐祠三上方得请自此相去不远可以遂所志矣亡似之迹岂不愿随縁利物每念讲学大事荒废累年区区薄宦真成为利令人悚惧然事之难言者十常八九又未易形之纸笔也且得退闲庶几不负师门出处之大谊耳书中所言日光月魄见得极亲切但别纸心性之论则似未通透昨少年日常将四个字形容此身只是形气神理理精于神神精于气气精于形形则一定气能呼吸能冷煖神则有知觉能运用理则知觉运用上许多道理然有形则斯有气有气斯有神有神斯有理只是一物分出许多名字知此则心性情之类皆可见矣
  示及四条所论思索极苦近年朋友肯如此用心者绝不曾见敬服干但亦各有可疑幸相与商确程谢尹所论敬处固兼动静无浅深亦各就持敬处见得一个意思各立为一说以形容之今谓谢尹之说只是发明主一之意恐未必有此意耳就三先生说处各自体认凑合将来见得敬字愈觉亲切今只欲就主一两字上欲该括谢尹之说却恐看得谢尹之说未免疏略耳不知然否明德不言性而言心杨德渊惠书亦录云所荅之语此但当荅以心之明便是性之明初非有二物则直截简径使之自此思索却见得分晓今观所荅是未免以心性为两物也如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则心自是心仁自是仁如孟子言仁人心也则仁又便是心大学所解明德则心便是性性便是心也所荅之病既误以心性为两物而又欲安排并合故其说颇觉费力心之能为性情之主宰者以其虚灵知觉也此心之理炯然不昩亦以其虚灵知觉也自当随其所指各自体认其浅深各自不同心能主宰则如谢氏常惺惺之谓此只是能持敬则便能如此若此心之理炯然不昩如大学所谓明德须是物格知至方能如此正不须安排并合也不知然否洪范五行五事之说近亦尝思之前辈所说决然不是以庶徴观之自可见但貌言视听思之所以配水火木金土则恐来说未免穿凿耳干亦尝反复思之只以造化及人生之初验之便自然合天一生水水便有形人生精血凑成合体亦若造化之有水也地二生火火便有气人有此体便能为声声者气之所为亦若造化之有火也水阴而火阳貌亦属阴而言亦属阳也水火虽有形质然乃造化之初故水但能润火但能炎其形质终是轻清至若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则形质已全具矣亦如人身耳目既具则人之形成矣木阳而金阴亦犹视阳而听阴也只以此配之则人身便是一个造化理自分明似此等处恐只得如此宽看不知然否耳目口鼻之配五行四象亦自分明来谕亦似支离耳属肾肾即水水即太阴目属肝肝即木木即少阳口属脾脾属土土王于夏秋之间即太阴少阳之合鼻属肺肺属金金即少阴亦是自然之理如此初无可疑也不知然否所论大槩得之但所引志动气气动志合而言之道也等语皆不可晓此犹文义少疵尔至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则老氏之所谓道而非吾儒之所谓道也明道云天下之物无独必有对若只生一则是独也一阴一阳之谓道道何尝在一之先而又何尝有一而后有道哉易有太极易即阴阳也太极何尝在阴阳之先是生两仪何尝生一而后生二尝窃谓太极不可名状因阴阳而后见一动一静一昼一夜以至于一生一死一呼一吸无往而非二也因阴阳之二而反以求之太极所以为阴阳者亦不出于二也如是则二者道之体也非其本体之二何以使末流无往不二哉然二也各有本末各有终始故二分为四而五行立矣盖一阳分而为木火一阴分而为金水木者火之始火者木之终金者水之始水者金之终物各有终始未有有始而无终有终而无始二各有终始则二分为四矣知二之无不四则知其所以为是四者亦道之本体非其四何以使物之无不四哉故二与四天下之物无不然则亦足以见道体之本然也太极不可名状至此亦可以见其端倪矣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要当以是观之塞天地贯古今无往不然仁义礼智特就人心而立名耳天以是心而成万物人以是心而成万事故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人之生也五脏百骸各有自然之则天之为也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以至手容之恭足容之重又人所以全天之所赋者也自天之所为者而观之则不待人为而此理已完具矣故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明道所谓活泼泼地者真见其如此亦真个使人不知手舞足蹈也颜子之不改其乐又安得而不乐哉世间所谓功名富贵者真太虚浮云一点也故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死生亦大矣苟见此理便死亦是闲事也数年读先生之书适自见得如此以先生之书合之亦无不然不但世之学者寻行数墨而无见于此窃意周程邵子朱先生见得分明其他皆未知其果如何也为学而不见其本源是入门而不至其室虽然前辈教人且只道敬此又学者不可不思干平生未尝敢以此与朋友言之言之亦未必晓志仁力学苦思故详布之知此则来教得失大略可知矣思之干归老山樊此心甚安甚惬而家事亦有费区处者福州先人敝庐以诸侄人多无可住处此间向来破屋三间亦苦人多难住欲尽挈归福州则不忍忘数十年师生之情欲止留此则坟墓亲旧亦不忍轻舍老妻长妇皆此间人只得留之在此以长子主之稍为葺治屋舍使可居止以三子皆娶福州人只得挈之归福州干自四月归扺此所以迟迟未归福州者以此间事绪未定矣十月初决归福州自抚三子教而养之自此晩年得奉坟墓以终老矣
  干以向者见理之不明固穷之不力冒昧出仕而无上下之交竭忠尽力横议四起二月敌攻浮光令往黄州守御已而敌势颇炽又令往光州督战既而历阳徐守求去遂令两易历阳诸公之意实相忌而欲挤之既辞历阳并辞安庆又辞奏事以此忤当路之意诸公不相乐遂交攻之亦知其势必至此径作归计至临川而罢命始下诸公以为得计而此实甘心不然则此身何日而可脱耶年事至此实不敢误国误百姓也还家二十馀日杜门谢客一意安静丧祭一礼非契兄未易言此日夜念念千万早来旧本并携来为佳当得与二三同志共成此书也南康亦欲屈尊兄为白鹿堂长岁晩了此二书来春可赴其招且得此理稍明则老死无憾也春间及今两拜诲字感感但无便今乃获治谢为愧耳教官无所鉴别去而不来极善此间朋友留恋椀饭有乞人所不屑者甚可鄙也干上𠻳下痞两疾如故颇为所苦且是疲倦饮食不进终日倦睡气象又不及去年矣论语读得一过益见圣人之道高明广大老矣既不可追悔朋友间不能刻意求进执一得之智一偏之见便志满意足大可叹也
  有司如主人服则非今仆隶辈明矣岂有仆隶而可服主人之服乎执冠者注家以为有司为期于庙门摈者请期亦谓之有司佐礼者莅于庙门宗人告事毕亦谓之有司主礼者如此则宗人摈者皆可以用仆隶乎但恐古之府史亦是士流为之如汉卒史尚皆补官入仕则非若后世尽用下流也故注家以有司为府史之属耳今用吾辈之后生者为之庶可服主人之服而无歉也不知如何
  自此理而出一句不可晓理在何处置局许多物事皆自也局中出耶有理便有气理气未尝相离若是元亨利贞天之四德亦是有个天便有个德其为万物也亦是理与气一并分付何处专有个理管干出许多物耶似此沈痼见识若要自立议论不妨不敢奉和也性无内外一句不可晓实体之于身如何是无内外横渠定性书言性乃是言心何不反身以思遂为是语也道者中庸之道一句亦无害终身说得似太急耳其他认得皆亲切
  复甘吉甫
  叶味道来此已留月馀矣却得相与读先生书乃知吾辈于𦂳要处工夫绝少求放心三字动静之间更宜百倍加之功方有倚靠因此亦粗有省如象山所谓倍者恨不得一见相与剧谈也干老矣诸兄正好著力庶师道之有传也
  干山居幸无他以两房子舍在此旧居窄隘不足以容遂以屋后架堂三间方不过二三丈为送老之计以百物皆旋措置遂迟缓至今更旬日亦当告成也坐是颇妨读书承欲下访果尔何幸如之此间绝无朋友讲习况得契兄辱临之耶谕及朋友只解读书不能明理此切当之论不长进正在此若不见道理正如去行在便到候潮门外回来亦未是端的也近日因思五行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何故造物却有此两様看来只是一理生之序便是行之序元初只是一个水木煖便是火此两个是母木者水之子金者火之子冬是太阴春是少阳夏是太阳秋是少阴従冬起来故水木火金自成次序以水生木以火生金故生之序便是行之序也孔子言精气为物精便是水气便是火子产言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魄便是精之灵魂便是气之灵水便生木火便生金在人一身初只是生肾水次生心火肾水上生肝木心火上生肺金造化只是如此何常有两様来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此便是造化本原其后流行亦只如此四时之序不过二天二地而巳所以洪范五行亦只说水火木金土谓之五行则行之序亦是如此也以此可见造化之端倪物生之本始洪范又推之以配五事曰貌言视听思前辈之说往往以木配貌其次序殊不可晓且与庶徴肃乂哲谋不同不知洛书安排得自分明何必如此牵强以水配貌水属阴阴有质也以火配言火属阳阳有气也水滋润柔软而生木木属肝而主视火焦燥坚刚而生金金属肺而主听如此分配则生与行只是一理也人之一身以貌为主貌者一身之容貌也整齐严肃则心便一故貌恭则作肃人身发用处莫如言心正则言辞端确故俨若思而后能安定辞也造化以水为主学道以敬为主此洪范之要旨前贤教人入道门戸不是杜撰直是与造化同体也以此观之至精至妙窃意前贤亦须见得如此而不肯轻发也尊兄以为如何试思之以见教并举似李司直黄去私恐可商确也又思太极只是极至之理不可形容圣贤只说到一阴一阳处住只是个一阴一阳底道理所以天地寒暑昼夜生死千变万化都只一様分而言之则一物各具一阴阳合而言之则万物总是一阴阳然学者于此亦只见得皮华其精微处未必有所见非尊兄莫与言此也若不看到源头仍旧是候潮门外也况又未必到此乎安得尊兄一来相聚旬月耶近日朋友却是乡间有一杨志仁最能思索尽可讲学亦相许以冬闲下访也门居无事只是读书教子耳他皆不必言也吾人年事至此百事只得放下且以检点身心为急也方兄之来又得讲习之益年来朋友却颇有卓然向学者吾道之幸也来谕别纸所论周子之语言阖胡为不自万而一言开胡为不自一而万窃谓周子之言造化至五行处是一关隔自五行而上属乎造化自五行而下属乎人物所以太极图说到四时行焉却说转従五行说说太极又従五行之生说各一其性说出至变化无穷盖天地造化分阴阳至五行而止五行既具则由是而生人物也有太极便有阴阳有阴阳便有五行三者初无断际至此若不说合却恐人将作三件物事认了所以合而谓之妙合合者非昔开而今合莫之合而合也至于五行既凝而后有男女男女既交而后生万物此却是有次第故自五行而下节节开说然其理其气未尝有异则恐未尝不合也杨至之之疑却恐未晓此意先生初然其言后不复改者此也
  贱职甚简静可以终日读书同官亦多贤但郡侯庸俗初到便相疑至以书见诋于庙堂可笑之甚此亦未免相玩恐亦难久相处也敌有必亡之势而守边者乃此等庸物亦无分毫备御之䇿只是一味脱空逢迎万一有警则牵连就死耳果何罪耶
  五行有生数有行数干尝疑之不知何故初生是一様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易简之理恐不如此故尝疑其只是一様及以造化本原参之人物之生育初无两様只是水木火金土便是次序在人欲分别阴阳造化之殊故以水火木金土为言耳自一至十之数特言奇耦多寡尔非谓次第如此也盖积实之数非次第之数也天得奇而为水故曰一生水一之极而为三故曰三生木一极为三以一运之圆而成三故一而三也地得耦而为火故曰二生火二之极而为四故曰四生金二极为四以二周之方而为四故二而四也一能为三二不为六而为四者地属于天阴属于阳故其方也止于四不为六水者初生之阳木者极盛之阳火者初生之阴金者极盛之阴阳极而生阴阴极而生阳故但当以水木火金土为次序也自初生至流行皆是如此若要看阴阳奇耦一初一盛则当曰水火木金土非谓次序如此也今以为第一生水第二生火第三生木第四生金以为次序则误矣水木火金土五行之序也水火木金土分其奇耦初盛而言也以此观之只是一様初无两様也所谓一二三四但言一多一少多之极少之极也初非以次序而言犹人言一文两文非谓第一名第二名也果以次序而言则一生水而未成水必至五行俱足犹待第六而后成水二生火而未成火必待五行俱足然后第七而成火耶如此则全不成造化亦不成义理矣六之成水也犹坎之为卦也一阳居中天一生水也地六包于外阳少阴多而水始盛成七之成火也犹离之为卦也一阴居中地二生火也天七包于外阴少阳多而火始盛成坎属阳而离属阴以其内者为主而在外者成之也顷见方士言人之生男女也夫气先至而妇气应之则生男妇气先至而夫气应之则生女此坎离之义一六二七相成之理也若以次序则全不成义理矣虽然此特粗浅之论也此特文义之不可不辩也夫水木火金土足以见其次序矣吕不韦尚知之而况于古人乎六府之序九畴之次必曰水火木金土何哉六府与九畴不同然必以水火为先濓溪先生所序亦如此盖不若是无以知造化生成之妙无以知太极本原之所以然也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是必有为之本者矣此事更宜深思若只随人脚跟转窃恐虚过一生不曾识本生父母面目也有可见教更幸往复
  生之序行之序以质言以气言皆朱先生通书解中语学者守其说可也然义理须是自见得分明若有所疑正须讲贯若但如侏儒之观优则亦何益哉中间所述鄙说得诸兄诘难甚幸干终不能释然且如生既有质岂容无气行既有气岂容无质木生火火生土曷尝无质哉此其所未明也元德兄疑于天一地二天三地四之说与春夏秋冬不同则前已辩之矣去私兄以为火能克金不应生金何故夏之后便为秋耶借曰中央有戊已土不知何月何日属戊已耶土旺四季则何物非土所生岂特金耶金本土也以秋燥热而生金谓之火生金何不可也火能克金惟其能生所以能克又何疑焉以耳属金是诚可疑医家以耳属肾以肺属金诚不应如此分配吉父兄亦有此疑然配与属不同属者管属之谓配者比并之谓论其管属则耳属于肾取其比并则听比于金且何为其听比于金也洪范五行五事皆以造化之初及人物始生而言也造化之初天一生水而三生木地二生火而四生金盖阴阳之气一湿一燥而为水火湿极燥极而为木与金也人物始生精与气耳大传曰精气为物子产曰物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此皆精妙之语人物之生如此而已精湿而气燥精实而气虚精沈而气浮故精为貌而气为言精之盛者湿之极故为木为肝为视气之盛者燥之极故为金为肺为听大抵貌与视属精故精衰而目暗言与听属气故气塞而耳聋此晓然易见者也然精衰则气衰精盛则气盛又初无间隔也若以医书所属而疑之则不知变之论也至如去私兄言地非土则不可晓矣吉父兄论阴阳太极以为或以太极言或以阴阳言者非太极无以生阴阳非阴阳无以见太极此体用所以一原显微所以无间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其示人切矣五行之序干欲作三句以断之曰论得数奇耦多寡则曰水火木金土论始生之序则曰水木火金土论相生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如此其庶几乎
  五行次序干只见造化所以然者只是一动一静又细分之则有动之初有动之终静亦然其理如此其气亦如此理如此者仁了便是礼礼了便是义义了便是智气如此者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故五行之序只是水而木木而火火而金金而土其生如此其行亦如此若谓先有水火后有木金则不成道理亦不成造化矣今不将道理去推寻只得随人背后盘旋也以此故颇疑生之序便是行之序其详已见别纸更幸与朋友讲之有便见教也
  干生平学问自谓有得力处今此之归方知向前只是抱不哭底孩儿学问须是就险难穷困处试一过真能不动方是学者人生最难克是利欲利欲之大是富贵贫贱吾夫子只许颜渊子路两个若是行处打不过便教说得天花乱坠尽是闲话也吾辈勉之干衰病如常无足言者老来深欲求闲亦觉世道可厌然终以家事相绊未能脱去为挠也方明父来此相聚累月其于义理大端讲之甚明而志气高尚尤切于义利取舍之辨殊不易得勉为不已向来朋友恐未易出其右也欲留临川旬月讲论当有可观者甚恨不得従之以听绪馀也









  勉斋集卷十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四      宋 黄干 撰书
  与闽县学诸友
  诸生不幸先师弃世痛慕摧割不可堪处教育之恩昊天罔极哲人云亡微言将绝又不但二十三四年依赖之私而已计彼中皆知之当同此痛苦也奉别之后日行百里今早方抵此而属纩已十日矣罪恶贯盈医药殡殓皆不及侍侧终身之痛何以自释此中诸事已定但与之略定服制五服之亲各用古衣冠诸生吊服加麻制如深衣用冠绖方相称诸兄终有骇俗之虑或且用麻布头巾耳大要且率聚持服行丧之人三年之内不可便散如孟子所谓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则丧未毕固不可归也若省亲干家之类亦许暂告假师之丧若丧父而无服岂有一哭而散同常人之理此议稍定不惟足以尽平日师生之情亦得朝夕相与琢磨理义干持舅甥之服行师生之义礼不可复归朋友相聚方成伦理私窃自幸若得一二年谨守规约彼此皆不为无益而吾乡之俗亦当知理义者渐多一旦至此皆干罪恶所招何复云云先生临终再三令干不须归其乐得吾人相聚其拳拳学者之心虽死不忘哀哉痛哉学中不知今复何以处之此在诸友自处干思虑之所不能及也若须分散则家中床榻之属欲烦齐卿季亨收拾送七家兄处辂孙亦令还家房中书册悉令收归一两日遣人往取之也六三哥立之谦之舜和齐卿恐皆当来奔丧不可复缓四方朋友日至择之充之今日须到其他凡曾従学者早报之林正卿之弟安卿有书报正卿可便为附去必大相许一来相看能同六三哥一出否季亨仁父或能偕来相聚年岁亦佳此间米平费用不多立身大事各宜努力为祝会之既有被食在学自可率茂诸人在学读书定然亦可与应哥相聚莫令荒废维忠千万将息齐仲能与性之偕来会丧否诸兄不及一一多祝但切须立志读书此身未死尚冀他日与切磋也六三哥潘谦之舜和不及一一附书但烦维允录此报令叔周叔录此报成叔季亨录此报六三哥也伏纸凄怆千万自爱
  与林宗鲁司业
  干同碎累离金陵宿半山次日碎累东行干以请祠未报不敢偕归且复西迈过池阳留五七日俟报若未有指挥即过九江两郡皆与舒相近以见臣子不敢自安之意然区区之情决不敢复往安庆以犯公议也若所请不获又须力请以至再至三安庆已是一考既是解任岂宜再往干年已六十七矣若是终两考便是七十精力已衰不复成人矣家中万千未了事及今亟归亦可略与整顿每思杨子直杨通老廖子晦皆以老不知止三人后事无不狼狈此可为深戒也年来觉得世道愈迫切不可晓李文昌以元僚见辟乃是泗上既败之后忽思蹇叔持重之言耳干岂愿为此哉浮光之兵未退既责以守关又责以督战感文昌之知爱不敢辞难乃有以为逼已而恶之者制总两司谤书盈箧胡卿面以见谕曰此不可留必有相陷者矣文昌亦曰其人每得书好论边事自某相辟之后绝口不及边事殊不可晓其意恐人之夺其位而又阳为举以自代之言是不思之甚者也此岂可久与之处哉两淮江南屏蔽又复与敌相邻则淮民尤不可不恤今淮郡百姓被敌人之害小被官司之害大去岁和籴不问有无必欲及数不问土俗必欲促办以至敷马草敷巢县寒屋料敷庐州团楼木并是不支本钱郡抑之县县抑之总保与百姓等一切常行之事今皆急如星火去岁和籴于本府见管钱内括去十五万贯今又要籴二万石料榖亦是不支本钱今本府交割钱亦且括去无一文矣今又添北来人请受四五万贯不争则害民争则为犯上此亦岂可复为哉乐则行之忧则违之今既有忧矣岂可不违哉城壁一事见今包砌干已措置下四百万砖矣更诸县约有百万自可足用石灰亦各有指拟人工诸色皆有定论又分委寄居士友十二人分百二十丈皆忠实可托之人每日早到暮归如治私事不过秋冬间便可毕此不足勤庙堂虑但得一贤太守以临之则自可不劳而办干亦不愿以此为功也但得归老故山蔬食饮水亦足乐也更望亲家力为一言耳然一身寄数千里之外望归如望岁也
  干碌碌寓此已三季矣自度非仕进之具无顷刻非思归之日也来书所谕以版筑之役谤言四起尤使人慨然便欲谢冠冕而従农圃也顾生平本不作荣进之想直以为贫如为人佣雇姑就斗升之禄耳乐则行忧则违谤与不谤用与不用亦何足计顾彼谤者固非也汲汲解其谤者亦非也置此身于天地间以听天之所命但得不得罪于当世之善人君子足矣他何足恋他何足畏哉制参之除李公可谓不知人矣如干者又岂能有补于制司之毫发哉今朝廷清明英俊布列自可折冲于万里之远远人畏慑其效可见已而况参乎已具申丐免开春再上祠请得归幸矣此则全望亲家曲为之地也
  干十七日抵九江复被不允之命安庆乃是旧物可以无嫌然已除历阳徐守矣以干之辞历阳遂夺徐守之安庆干又居而有之于谊安乎平居无事动遭口语况于有此嫌疑正好议论者所得以借口干又何以自明去年之方筑城也则曰此书生怯懦耳及其速成也则曰此必劳民也及其费省也则又曰此必扰民也不思往者百年之间所至筑城为人所欺而反归咎于费用之太省工役之太速是必欲相率而为欺也如此尚可以起功名之念耶至其尤可怪者泗上之役轻脱之最可笑者也安庆深僻全不知所以败衄所以调发之由及至金陵徐而扣之至今亦莫知其故也乃有倡为之说者自是好言恢复者也是尝与泗水之谋也安庆去金陵六七百里制府欲为此秘密之举岂肯泄其机而谋之于数百里之外耶使干果有恢复之志又岂肯甘心筑城以自固耶制帅以泗上既败之后方思老成迟钝者之可用然后辟以为元僚使干果若后生轻锐之为此谋以误制帅又胡为于既败之后方见辟耶又其辟之辞云曰干之所言无非保民固圉之术又何尝言其善谈恢复耶夫言恢复者绍兴初先儒之论也然亦未尝不以量力伺便为先亦何尝不察事机如是之轻举哉况干何人乃敢开此大口兵之勇怯将之能否器甲粮廪谩不知其虚实乃敢抵掌而谈恢复耶制帅以元僚见辟朝廷令且包砌城壁则是未尝供元僚之职又令其往黄州措置关隘又令其往光州督战此皆迫于上命然亦未尝启行也而恶之疾之者纷然而起矣使干不量事力冒昩居元僚之任则天下之恶将皆萃于其身矣军旅一起征役繁兴不量有无可否州迫之县县迫之总保总保迫之百姓两淮之民不胜其苦外为敌人所侵内为州县所迫是大可念也后唐以茶盐给淮民而取其米麦谓之博征周师一至淮民箪食壶浆以迎之此大可监也如此尚可以为郡耶只此数事则安庆决不可以复往矣行年几七十矣痰喘之疾大作不可支吾只得且借濓溪祠堂安歇以俟报可然一身资粮易竭恐将无以为归万望为遍告相识力禀之相君放归山林不胜大幸若又不从又只得力辞却恐上触朝廷之怒甚非小官能当也
  与某某书
  闻敌人有必亡之势如人将死但不知临时作何症候而既死之后又作何等鬼祟而吾又何以御之朝廷既不以为意而州郡又只是脱空逢迎殊可虑也闻来岁且欲归仙里干近思之惟以求放心为本一动一静一寝一食不可离此三字便有以为之根本然后可以读书玩理也更与吉父去私共讲之谭仲南晓得此意但亦无著实工夫所谓其行不揜焉者也如吾人又说得工夫太散漫不济事城中得此二三朋友亦可以数数相聚何必至来年八月方得一相聚耶干特以老年不欲弃坟墓亦甚有卜居临川之意也两小儿甚荷教诲平生所见小子之师未有如此之勤且切者亦此子之幸也尹中父肯相従来望于暇日相见之次便以旧令尹之政力与之语为幸也
  干还家杜门百念灰冷惟有旧学不敢忘也想且留城中与朋友讲学知此身之至重义理之至贵知岁月之不可复得早夜以思之不患其不进也
  与孙居敬提刑
  干野拙无庸自山中来寄迹宦途于世事全不通晓又生平鄙懒不解作世俗语故于当世之名卿大夫未尝敢以书问自见至于据案亲书以见殷勤则尤自知语言之不文字画之不工而不敢辄作也若某官名德之重世所共服是以不敢自外况自视事以来览观书判题咏经营缔建皆伟丈夫所为非世俗所敢希望其万一继此者亦得以鼓庸懦之气而追高贤之躅此干所以感幸而不能自已也由郎官历赤壁揖李苏二仙于苍茫埃𡏖之外其胸中之浩然者又非可以前日论也持节湖湘收拾衡岳洞庭于胸中然后还清班登法従危言正色建竑伟之议以挫憸庸之气此善类之所共望非干之私祷也干老矣一官奔走大非得已自父兄以来无瓦石之储迫于啼号之累是以隐忍在此但知感君上之隆恩一日不敢自怠惟性资狷介与世寡合亦不敢为长久计某官轸念旧治苟有以教诲之使得以苟逃旷责千万愿望
  与江陵吴帅宾客张生简
  干少禀夜来见董抚干说大帅剡意荐幕属亦有相料理之意此必契兄所为于心甚不安诸丈在幕府日久委实宣劳干到此甫五十日何劳之有焉赋分奇蹇穷悴之甚天实为之若又无功而辱荐是重其罪也招军诸邑之力买马兽医之事干何功之有不才无似従师友游三十年矣幸不得罪于朋友今顾以善招军买马见荐人其谓何帅府千里而辟一士干亦以千里而从辟今乃以善招军买马得名岂不轻大府羞当世之士哉自古乘田委吏圣人亦甘心焉然欲以此为功则稍自好者不愿也干山林麋鹿之性自许已熟为二百指所累不得不仰寸禄以自活耳绝无一毫荣进之念方欲恳大府丐一祠禄而去恐有避事之嫌来岁亦欲伸请尊兄不能为我谋反欲以招军买马见治尊兄亦何用此招军买马之朋友哉反复思之殆不知所以得罪之由也干生平介然之性苟使之得行其志虽赴汤蹈火有所不惮辱大帅之招当此多事之际自当知无不为又岂待荐引而后用其力哉以荐举而后用力则不荐举而不用力矣岂良士也哉想文字未行尊兄宜乘此力为我辞使干尚得托迹幕府幸甚
  荅林公度
  承垂谕以令従子加冠冠礼之废久矣欲举而行之甚善甚善干愚不敏何足以知此但顷従朱先生游见其家所行冠礼全依司马公所定而公之书即仪礼之节略也亦尝获预于宾赞之末矣初习其仪虽若繁缛然行之顷刻可毕且冠礼在六礼中最为易行盖人家阖门父子所自行不与他人相干涉而质明行事不数刻而礼成亦初无艰难辛苦之事但得一庄重好礼者为宾则登降揖逊自然中节不可先惮其难乐为简便也干尝谓古人处事全是烦碎中方有深意且如揲蓍分二挂一以四揲之四营成易十八变而成卦诚不若掷校杯者之一举而知吉㓙也然揲之愈烦而心愈专意愈诚盖不专且诚则将误数而错置之矣此其所以问焉以言而应命如响也干顷尝为童子加冠至于礼仪繁缛之际俨然正色而临之自觉此心恻然有感于父兄所以教爱子弟之意彼童子质朴畏谨见其父兄宾客待我者如此亦岂不惕然动其心乎正不可先求简便以启其骄慢但衣服之制自司马公处之已不能尽如古则今人当用今人之所常服至于三加之礼乃古人丁宁恳到之意则不可略也妄意谓未冠两紒著背子始加小冠今市中所卖黒漆或竹皮为之者道服再加道巾笼衫三加帽子衫带若有力可制襕帽则始加头巾笼衫再加帽子衫带三加襕幞公裳亦可用堂室之制不能如古则但于一厅事之上行之陈服与将冠者位只于厅之东北隅用屏风或帷幕障截门外向或人家厅偏间之后自有空房与厅相连自可一依古制此则古今异冝不容不斟酌而行之者其他如筮日筮宾乃古人不敢自专之意若能行之固善今人父兄多拘忌吉凶例用岁旦或春日而宾尤不择苟有人焉亦不暇筮其可否则亦当前期一一告庙以孝子某某日为子某加冠敬以某人为宾敢告然后驰书戒宾或道远不能亲访及有宿宾则书中便言某之子某将以某日加冠于其首愿吾子之教也宾以期至庶省往复也执事者须是子弟中严重者为之恐亦难得如此三人执冠立于西阶下者若可以备数尤善无则一人捧箱盛三冠亦可也观此两三节稍従简易便觉失古人严肃详密之意况于其他岂可略乎试断然行之然后知其非难也但司马公书仪难得善本而建本尤多错误更以仪礼参校而是正之为佳干承下问之勤不敢不竭其愚政恐不能自免于僭易之罪尚幸亮之命名之意出于尊意所不当言谓土能生木则非五行相生之正盖土之所生者金而金之所克者木今以五行支干六位皆木而欲以土生木不知土者乃克木之母也若正相生则当従水此固皆无义理然亦见阴阳家之不足信乃如此也承垂问并及之
  前承诲以诸疑久稽拜荅此人去亟亦未暇详细但区区之意欲长者且于虚静处认得分晓又于闲静时存得纯固此乃万里之宅万事之原看到惺惺处则于一二疑义合商量处不过十日之功肯细心磨讲则洞然无疑矣
  闲居计颇有静养功夫且认得性情部分识得虚灵本体端居默养令根本完固则成性存存而理义自明矣此事不可更缓吾人前面无多日子所幸师儒并世而不闻道以死亦可哀
  衰病之馀益觉世味无足留恋百事纷来与化俱逝独义理一途与天地通诚不可不力行也惺惺二字真学者入德之门比以扣禀老先生亦深蒙印可吾辈不可不留意也尊兄不以齿德之高下与乡闾晩辈为伍只此一念岂他人可及哉顾不肖重以自愧耳
  不能安贫强颜求禄敬读诲语陈义甚高叹服叹服况令所疑尤众所指目其昭然立的以自取弹射无可疑者然顾瞻四方亦何所容其身哉入门而求已则饿死出门而求人则辱死古之人所以无可奈何而安之曰命则命虽穷未尝屈也又何必过自疑畏也哉属以外移合归本贯铨量事隶州家须半月可毕事事毕去求山寺度量七月初便作归计也
  斯文不幸先师即世痛慕摧苦不自堪处同门之旧谅均此情干晨夜兼行冲冒风露痰喘气促至今未复气息奄奄亦非久于人世者重念半生函丈之侧一旦失所依怙总角闻道不自刻厉识见未明今无复抠趋之地奈何奈何朋友解散讲问寂寥又不胜微言将绝之虑乡间年来朋友幸皆有向道之意若得相与勉力以共扶斯道庶几先生死而不忘尚赖长者出为主盟毋使悠悠虚度岁月五谷不熟不如荑稗可为深戒明年科举又在目前诸友想未能忘应举之念读书作文亦本分事更幸痛勉之须是博采前贤议论熟读古人文字令气质劲健乃佳栗山诸兄须得六三哥为之领袖必大季亨相与维持之日作课程莫令废惰区区至愿承欲此来甚幸乡者朋友来者已遍郑成叔唐华卿皆以顷年尝一参侍亦皆奔赴此亦足见人心同然不能已者不知何日得遂一见耶一动想亦费力须得轿马乃佳吾人血气向衰不宜劳顿恐易生疾迟速之期亦更审处之
  干忧苦贫病不自聊生葬期在今冬只得留此候葬事毕或须一归衣食所驱恐亦不容遂筑室于场之计也与诸友建议欲于城中度一空地立书院三间内设先生祠岁时一日毕集颇有乐施金者此议若成亦不免遣人持疏到栗山也祸患摧苦殆无生意先人生平以清苦自将兄弟相与恪守家法幸不得罪于朋友先兄平生一介之行亦间有过当处然今观之岂惟吾家不复有若人哉痛苦痛苦未易具言也以是深忧家声自此𬯎然不可复振愁忧无聊欲见尊兄面诉之无従也故因此详布之蒙颁赐奠仪已荐陈矣先兄平生于朋友无足当其意者独于长者深所敬爱计闻此恻然当甚他人也先生葬毕事朋友远来失声墓下伤哉痛哉念之泪下如雨未死之身将复谁依耶今日已袝庙音容益远不及九泉无相见之日伤哉痛哉
  干忽得季亨书承闻先太夫人奄弃色养不胜惊怛昆仲孝爱纯笃何以堪处别来数日间事变不测如此干辱在契好旧交便合趋慰适以迫行不克如愿愧负多矣但得季亨报云治丧不用浮屠一以礼经从事扫去末俗之陋而先太夫人遂得以礼终是则孝之大者尚幸坚持雅志世俗啁啾之论不足恤也干正月半间即归归日首图参慰
  干诸况如昨无足云者特一念长者未得即见为之慨然朋友讲论不敢放过然亦未甚见有勇猛精进者近得先生书亦再三以此为问其拳拳后学之意至矣顾干自治不至又何以起发朋友之善意哉
  干以礼书未就绪刘用之相约过神光为卒岁之计度亦不能久留只俟虞兄为先兄择地了毕即为归计今日暂走箕山相去三十里不得一见殊深怅然吾人相与之意分虽朋友情犹兄弟虽终身相依可也各以事牵其势难以久合干方奔走为衣食计兄亦老且倦游异日思欲为今春草堂夜话举觞相属岂可复得哉临书不胜怆恨
  干猥贱苟活为朋友羞然他无以自治则不若食其力之为无愧耳久败之场务幸亦渐成伦理酒酣气振且笑且叹终不若归故山之为乐也已一考有半矣但恐任满无以为归若可逹里中则又当寻尊兄为旬月之游也发已种种齿牙动摇目视茫茫非久于人世者门戸衰颓诸侄皆不能自立深有可虑但世事皆非人所能料只有听之而已
  干一堕宦途如入苦海终岁汨没人生几许十四年不得休息真是可厌世间以仕为乐者以其富贵也然求富贵者非为盗则为佞仆诚不能其贫且贱如故进不得行其志退不能活其家以是思之不若放归山林之为乐也三上香火之请方遂所图以是月七日抵寓舍亦欲亟归省坟墓访亲旧従人既遣不能徒行少俟秋凉即谋归计一生鞠育于辛苦之中今三子已娶儿妇满前亦人生幸事耳但自度不足以活之只得散居令其人自为计六郎归乡之计已决性资拙朴未能读书然颇好书向所寄书册渠欲得之乞付之为佳恐有重本欲留宅上者可面谕之也
  干为贫一出奔走十五年于公私之计普无所益性本介僻学又迂疏与世寡合与义不受辱引疾奉祠投闲故里百怀未易一二言也归来怯寒无日不病闾里故旧朝夕来访只办应酬或至对客终日念欲一拜书亦不可得徒切怅望而已不谓反勤先辱尤深愧悚干以先闾为侄辈占住无所安息偶帅参相念以南法云僧堂见遗见障织居止其前有园可以开门従大路出入不与髠徒相干涉其侧即万岁诸刹幽静最摈弃者所宜处也





  勉斋集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五      宋 黄干 撰书
  复陈师复监簿
  顷于诸先令兄多雅故独以未及参识为恨三四年来每得谦之兄书未尝不言笃志好学推已及物之盛美深切叹服然亦不敢遽以姓名自通于颖人近者又复拜观应诏之章恳切简直皆人所难言数十年所未见其为向慕又不但前日所闻于谦之兄者而已继承台翰之赐捧读不胜惶悚自顾衰暮何足以当劳问之厚干少不自量喜従师游窃有志于圣贤之学中年孥累猥众偶得一官仰禄为活一行试吏讲习遂废重以先师弃诸生朋友解散盖不待七十子之没而大义已乖矣日夕惕惧如负芒刺忽闻执事志道之笃立行之高乃如此喜跃不能自胜想先师九原之下亦当为之击节喜吾道之有传也朝廷之事既有如诸贤之所论奏而外之所恃以为人物者亦多不可晓解矣所以降灾者方数千里之旱今之所以救灾者又皆具文中原荡柝既不可支而边陲守御亦殊未有可恃之䇿腹心之疾未愈则耳目百体无往而非病良医之药既却而不用则事无可为者矣干衰晩不才分甘投弃昨上香火之请本无他意只是年老不堪従官未蒙俞允姑且安之适赵兴国持仓节于干为姻党至亲不容不引嫌而去自是可以退安田野以卒旧业以终馀年矣
  复陈师复寺丞
  寺丞天资高明闲居益加涵养吾道之幸也干不能安贫冒昩一出信道不笃徒深悔惧抵此五日即闻浮光之警人情未相谙悉无以为䇿今敌兵已退上下相安稍可措置最苦是郡无城壁便即兴工创筑度费五六十万劵郡中亦有一二十万皆是前政桩积已申朝廷之钱亦不暇问只得支用郡民便之施竹木工役夫米者纷然此亦不容但已也亦请于朝乞四十万劵未必应副亦无可奈何只得旋措置也秋冬间了得此一役便可丐归矣敌人之来亦不过数千人此以数千人与之战初亦小胜已而大合杀伤相当有贪功轻进者遂为所败吾之所失遂多度亦不敢以实闻也诸贤施行大抵未有起人意者到此一月以六书逹制帅与议边事皆未得报岂以其切直而恶之也抑以仓皇忙迫而未暇也今只得自做家计修城壁造器械排保伍日夜与诸邑讲裕民之政漕台欲运合肥米至安丰相去二百里耳却来起安庆四万夫安庆至合肥已是四百里舍近取远人情皇皇只得力拒之幸而得免便觉百姓有欢舞之状矣他事皆可阔略有敢害民者必痛治之如此亦稍可支吾但大势可虑耳恐非一木所能支也李贯之尚留九江亦屡得书此等人物皆引去为之奈何
  久不拜状正切尊仰祝兄来承台翰之赐谦之兄继至又得熟闻为况之详至以感慰赈济区处有方人赖全活甚善郡政一新又可以风厉流俗使人知儒者诚不负于斯世也干衰老念归未能今边事复动亦不敢请归矣敌犯浮光其势甚亟城虽未可破而四出抄掠生齿涂炭甚可念也此间土城虽已完备但未包砌马面尚少未为可守但既有城壁亦只得效死守之此间世俗皆以为丙午辛巳丙寅敌之侵淮皆不到此故士夫之愚者亦全不以为意军器全不整齐士卒千人多是老弱皆须旋行措置去岁一版筑故此等事皆有所不暇及今亦一面料理辄有少禀此间军器最是弓箭更无一只可怪之甚偶见詹簿说使郡弓箭甚多且箭材乃地产所出妄意欲就借箭万只少亦须借五千见箭却借五千箭材角弓得四五十张却须一面制造以补还仍示及价直便当纳还傥蒙轸念一郡均受邻邦之赐若非事势匆迫亦不敢相挠也已令此人赍钱就彼雇人担擎以来至望至望
  承闻开府未几岂弟仁恤之誉已洋洋于田里当旱暵之馀得贤者赈恤之康庐之民何其幸耶但不知朝廷上司肯以米相助否莫若且急遣二三精敏官属散行诸县劝谕诸戸籍其有馀之粟以备赈粜须是异日实可以及百姓若但为虚数则无益也同官每难得人寄居亦恐多私不若取之故旧中为佳若李敬子肯相助则决不至有他也米价亦要平而有常每见所在丰年米价十钱至凶年出粜官米却只粜五钱如此皆非是官物有限只得照例方是或云凶年钱难得是固然也却不思天灾流行百姓亦须大家吃受常年吃一升米今且吃半升此岂得已哉又赈济不如平粜官司钱物既有限细民当此饥岁亦当倍竭其力以度凶厄岂可诱之使偷惰是非所以爱之也又济籴不可分口数徒见琐碎只是每家每日三升若一口者亦籴三升彼自能多寡相通融大抵举大事者最怕丛脞也赈粜之法当论旬不论月且如每日粜三升每旬粜三斗或以一日而粜三斗或三两次粜三斗従其便可也如此则人免伺候之劳切不可慕纳流移之名其后难继人情偷惰若开此门必至失业乃所以害之也南丰述赵清献之事以为仍告以去其家者勿给此正所以绝其流移之路若欲往他处就食者则薄给其路费可也亦不可多多则去复来亦难继也愚见如此未知是否不敢不以告也干此间城壁已就近又砌毕五门亦屹然可观兵籍最少通老弱不过千人见于城内㳂城空地架屋千间为壮士营募民之壮健愿居者给与之不收其僦金且先为办床榻之属以诱之官为之约无他役但使之家守丈五之城治其芜秽使不为城之害有警则皆守城之兵也仍造弩千张而家给之使之无事则阅习亦一助也近郊二十里保伍亦隶之郡择其强壮者籍之有急亦可驱以守城如此二三千兵亦不难办也烧砖一事择浮屠之有干者二十人主之应管内有僧寺阙住持者便给住持以偿其劳如此则三四百万砖亦不难办来岁夏末此事可毕矣故山之兴甚浓非敢为伪年事至此朝衫亦不宜久著也忽有制幕之命此事久矣诸公甚忌其来李公颇费唇舌省札下只得力辞不可则来岁城壁既就却旋求去走康庐以承诲也干窃度时势金人之弱甚矣不待间谍而可知也诸贤度德度力不敢便为进取之计此其为宗社谋至矣然将为宗社无疆之计臣子要当致无疆之思今进取者既失之孟浪持重者又失之偷安不知事终安归耶日引月长吾国日困以彼之愤激敌吾之偷惰未知鹿死谁手也况新冦方强群盗蜂起吾所当虑非但一端也今边邮事息正造物者遗吾以闲暇之日使之明其政刑登崇俊良以共起事功则恢复中原之庆翘首可待政恐反因以骄縦而日益颠倒耳每一念之令人流涕要之但当归死故山不至徒在世间为人所嫉恶也久不拜状时切尊仰窃惟以庐阜之嵂崒与彭蠡之汹涌临之以一代之伟人人物山川相与酬酢一郡生齿游泳于春风和气中计其欢谣已洋洋于田野间矣甚盛甚盛干扺此巳逾半年自觉初谋已拙到此别无出场只得为筑城凿池与民为效死勿去之䇿方其度工之初人无不惊且骇者幸而天相人扶未及半年事已就绪且今一意包砌岁前五门并三斗门亦可讫事便有启阖虽大敌之至未可保而小小奸雄亦望风退听矣身守一郡只得汲汲为一郡计外此皆非所敢知国家如天之福敌至辄败衄而去是以至今隆冬不敢深入此两日方闻淮北汹汹大率皆是相恐吓之意兵来不除道也天遗我以闲暇之日而诸公视之悠悠恬不加意要其胸中无识见无古今既不晓利害之实而又日夜拱手以听命于人天固助之我固拒之谓之何哉南康朋友甚盛想闻贤守之至必有盍簪之乐干亦以老且病告庙堂丐骸骨若遂雅志当得承教于白鹿卧龙之间矣
  干自前月来愈觉多事初令其往黄州提督关隘次又令往光州抚谕将士及至将行又令且赴制司禀议凡此皆非所长只是缓急无人承当且胡乱拖出不知平日拔擢贵显者又要作何用耶自去年四月以后敌兵既退全不做分毫事业及至事到目前方且旋荒敌固弱甚然驱中原之百姓尽括其家赀帅以渡淮使之抄掠以取偿于我浮光信阳数百里之地杀人如麻室庐毁焚至今未退枣阳被围已四十日尚未解其势危甚盱眙既自去年败衄招侮今乂闻安丰亦已为敌据矣为之奈何全看天意如何若人谋无一足恃者安庆城壁未包砌军籍亦寡弱器械未备将何以守若历阳则尤当边塞之冲已力丐免矣制司禀议之命甚久不知诸公却深忌其来只得力辞待来岁城壁就却旋求去大厦万间支以一木不谓之愚可乎此计已决但未得朝廷慨然相舍则上无以荅朝廷之善意下无以慰舒民之望二者萦系于心耳尚冀高明有以赞其决甚幸五事亦多是文具此却皆是实事今亦略改数处未知是否更幸详之闻欲招林杨二君亦更相度事力果欲遣人却望令来此取书也
  干读书爱日之意甚切而精力不逮每切为虑新岁已登七十矣来日苦无多也朋友纷纷不为无人气力足以任重者诚不易得故所望于左右者忽不自知其拳拳也静处下工诚为长䇿然居敬集义博文约礼皆不可废朋友切磨固欲相观而善然讲习一事尤为至切须将圣贤言语逐一研究不可以为非切已若不自此用功则义理不明生出无限病痛李贯之全是就讲学上用工晩年大节光明如此读书岂可忽哉留丞相晚年归来日课朱先生诗传朱先生每对人辄叹服之盖舍此实是无进益处也不知高明以为然否干昨日得相识录示小报知已被予祠之命乃十二月十七日旨挥今日邸吏发报状尤分明此虽父兄为子弟谋无以易此遂使衰晩得免无廉耻之罪君父之恩大矣若得省札早下不复以家事关念则自今以往无非安坐读书之日矣别纸宠贶仰仞爱予之厚恐其匮乏无以全其守也若祠禄不下亦只得判作饥死年来却见得此事稍分明死常事耳朋友之馈不敢辞私居办此令人不能安也
  与真景元直院
  干伏自夀春僭拜隶人之敬岁月倏忽奔走靡宁遂疏嗣贡拳拳山斗之仰实切此心中间窃闻屡进危言力扶大义公论藉以开明善类为之踊跃枘凿难合勇退急流此风不闻于世久矣自顾庸懦亦窃增气持皇华之节居盘错之都是犹欲某官推其所言而见之行事也相望数千里跧伏陋邦不获目击施行之一二以为快但闻种不入土蝗且蔽天伏想高贤忧世之深情烈士济时之大略安得拱侍函丈款听诲言
  干老矣本不敢有寸进之念偶得一官庶脱九死自先世不事生产而诸孙俱堕饥寒心窃念之黾勉従仕姑竭驽力本无寸长敢期公朝过听遂叨为郡之命此诚生平梦想所不到冒昩此来已逾半考自度迟莫不堪扶曳亟上香火之请不蒙开允而旱亢如此郡计萧然地居安复武昌之间为制使之说则曰安复极边两郡之粟不可以出汉阳为漕使之说则安复汉阳之粟当泄以济鄂渚制使以阃外之寄而令诸司计台挟朝廷之命以持制阃彼此交斗甚若仇雠甚至制使遣官运以守汉阳之境计台复迁怒以治安复之官吏是何气象乃若是也阴阳不和则为旱人事如此何以召天地之和朝廷方为安边之计而一室之内自相攻击又何以安人心而固吾圉耶世之所谓贤者乃如此是殆不知其所以然也顾干庸凡日夜起故山之念亦不敢与闻兹事被发缨冠而救之则惑也百忧满怀安得一侍诲言纾胸中之愤闷耶
  与孙行之正字
  干衰晩负丞窃粟自知亡补忽叨予郡之命皆朋友过相推许是以至此不敢以为喜重以为忧也自金陵五十日方抵此民甚醇讼甚简财赋亦从容安平无事不妨为守之乐但襟江带湖吴蜀往来之冲武昌唇齿之国也若欲屹然真可当于蕃之任则非所敢当郡无城郭有兵二百人倏来忽去月给甚薄缓急亦安所恃耶小郡若非所急无汉阳则无武昌矣抵此二十日且以治财赋增兵廪大开赴愬之门以平民之曲直其他所当经理者俟见颠末续当有请也既不能不仕仕则不可不任其事耳但天性拙直与世寡合易以取祸又不知果能安于此否安与不安亦一切听之也在已既无以逾人视人之所为又多不满吾意不知此世将谁与扶持耶自今观之只是义理不明人心不正举世滔滔聚一大团私意于天地间如浓胶厚漆牢不可解吾辈且戏吁太息于其间亦愚矣哉肤仲遂得归可喜但闻其病手战亦可念也真丈如何闻且归建宁果否敬子闻以疾辞皆使人有愧也此间传闻晦伯侍郎抗疏论遣使事恨不得见能录本见示否
  复赵蹈中寺丞
  干昨者僭拜记室之问率略之甚黎斌来忽辱台翰之赐前所赐教犹未及拜领也寺丞持节内郡而拳拳于边陲之诸将豪杰之士莫不慕义愿为效死推其所以治峒冦者以制北敌中兴之功可日冀也天下大势亦可见矣尝以两淮言之敌人冲突三方分攻不攻都梁而攻招信不攻安丰而攻霍丘不攻浮光而攻光山非不攻也力不逮也围枣阳百有馀日而卒以自解则势之弱可见矣彼能以弱为强吾乃以强为弱岂将士之罪哉所以用将士者非其道也边事方殷而庙堂在告制府所请百不一报制府疑惧力上祠请边郡所请百不一行此亦何时而可以若是耶信义不孚赏罚不明无非自伐之道而尚可以伐人乎哉志士忠臣深忧切叹寺丞义兼家国想不能不为之寒心也以干料之敌必不能自立割麦在即而边郡寂然此必有变生乎内者矣群盗四起彼亦不能自立吾亦岂暂宁哉是为可痛哭流涕也干衰病无似之迹本以不能固穷投老试郡但思筑城凿池与民守之效死勿去之计制帅令以列郡带行制参之职敌攻五关复令以郡守出竟守关又令以越关督战皆不敢辞敌兵已退忽令易守历阳则老病不堪复易一郡又令赴制司供职则事亦有难从者今乃得复守安庆之旨辞小受大驱去复还于义不安已上香火之请更一两日往江池间候报以必得为期也相望辽邈无由一见以纾胸中之愤懑
  与李子复书
  干不能安贫冒昩一出属以边头扰扰才力绵薄大惧无以抚安此民诸贤措置各持其说当危急之秋为偷安之计敌人有所制未能以逞然蓄憾愈深向者之防秋今及转移而为防春矣每思契兄神识过人阅世已久未见其比顾乃袖手燕闲如仓生何干抵此以郡无城壁一意兴筑不待报下即便兴工五阅月而城成今五门亦已包砌屹然遂为淮右之冠居民方有固志小小奸雄望风畏遁若残贼冲突彼恐合肥安丰之议其后亦不敢久顿兵于城下恐亦可以苟安矣制司忽有幕府之辟此已力辞万一不免则李公生平相爱至厚亦不容不従其请今日之事䇿将安出静观事变当必有非常之论幸有以教之或能不远千里偕邹兄垂访尤不胜至幸望赐报当遣人奉迎也
  与赵省仓
  人来承惠书虽未及瞻拜固已深服足下资禀之粹趋向之高而非流俗之所敢望也顾仆衰老困于吏役离群索居有负初心何以谢来教之辱耶世方急于利禄而独安于奉亲世方趋于卑陋而独志于闻道尚贤而取友孰有过于足下者此仆之所以不敢默默而无言也窃观来教以孔门欲为有用之学而又欲其大有所成就叹其老之将至而欲为有用之归然理义之精微心术之隐奥所差甚微而天理人欲之分君子小人之判自此而决不可不察也圣贤之学固求为可用而求之常在已欲施于有用而得之系乎天求之在已则内外一致而所造者正得之在天则穷通一视而所处者安故其教人虽欲其有用而未尝切切于用也曰明明德而新民在其中矣至其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而亦曷尝适莫于其间哉志于学而先以用为心则固已驰骛于其外矣至其用也则事求可功求成安于义命者固若是耶立心一差则将无所不至矣圣贤立教盖以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具有仁义礼智之性必先格物致知而力行之所谓用者亦即此而推之耳曷尝先以有用为念哉孔门之徒惟曾颜未尝见于用也而三千之徒卒莫能及由此观之则为学之要可知矣孟子曰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为学而先以有用为念则是未知所性之贵而有外慕之心焉故敢以切已务实为足下献干老矣方力上丐祠之请而求为无用之人宜其于足下之言有所不合也交浅言深惟足下亮之
  荅陈泰之书
  干伏承不鄙特枉临顾先之朋友以逹其意副之长笺以述其情志甚笃貌甚恭辞甚逊以干之愚不肖上之不能取高官耀闾里中之不能作文章夸声名下之不能蓄货财养妻子此世之所谓无用而不齿焉者顾何足以辱足下之好哉岂非以其尝从先生长者游而获闻君子之大道欤足下之意则甚厚而干安敢不竭其诚敢以所闻为足下言之夫学之有志犹三军之有帅也约束既明申令既审鼓行而前有进无退磨礲乎理义之刃而斩刈乎利欲之场先登乎道德之郛而䇿勲乎圣贤之府非有志而能若是乎巽懦怯慑背公营私鼓之以仁义则气索而不进胁之以利害则手战而请降气马逸而不可收心地蹙而不可复非器不利帅之罪也然则为学之方舍此宜无急焉者矣足下居长溪之西偏裹粮而趋不五日而至武夷夫子之舍望洋向若以观世之大勇者焉毋徒下睨污渎之中而觊吞舟之获也足下其亦亮之敬字看得亲切但常惺惺法为主乎整齐严肃其心收敛不容一物所以持乎主一无适似太分裂试更思之此学问之本原而终身之所当服行者也先师永逝吾道益孤所赖者朋友相与维持然如许重担亦须奋不顾身方能负荷若沈浮世间与庸人奚异百年之身世间利害所直几何若不勇猛向前则二三十年遂无此身矣可不大惧
  承谕旦昼念虑不如平旦静坐此亦只是常觉不如常加提撕则久当纯一矣不见道体却亦不须如此著意行吾敬故谓之义亦只是做行吾敬工夫而已乂著一心要见个义却恐有病学问大方只是致知力行持之以敬只怕人不用力而已别无好法也
  致知乃入道之方而致知非易事要须默认实体方见端的不然则只是讲说文字终日𫍢𫍢而真实体段元不曽识故其说易差而其见不实动静表里有未能合一则虽曰为善而卒不免于自欺也莫若一切将就自身上体著许多义理名字就自身上见得是如何则统之有宗不至于支离外驰也














  勉斋集卷十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六      宋 黄干 撰书十三
  与李贯之兵部书道传
  连辱书诲三复感慰旱势可畏臣子同忧契兄正当其任想见不胜忧念也昨承谕及数条诚为切要然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苟非其人徒为文具莫若且于部内择精敏公勤官属数人分类管干守令之不才者去之无过而庸懦者易之庶几得一人则一道一郡可以无忧耳他皆未见长䇿也此间种不入土米价翔贵但自初旱便逐急籴米巳籴二万石旧积亦二万石常平五千石目今逐日出粜比之江南亦十六文一升城之外帖然不见其为旱也汉川一邑素有蓄积知县又晓事亦可无虑汉阳县乡下稑种颇多目前尚有可支吾至冬春间即发粟以赈之亦可过此一厄诸司亦无掣肘但此间与鄂渚对岸例是龃龉亦只是顽以待之吾人去就轻则百事皆不足为累也六月初遣人丐祠只是自觉年事至此于义当退预为此举庶几异日再请则其志可遂也忧世而救世之术疏忧道而学道之功废若乞得数年之间自放山林以遂初志莫大之幸语录事承见谕曲折初亦深恐削之太甚耳若只如此亦无害又得味道兄整过可以无憾矣大抵鄙意以为此等文字宁过于详则刊之为易若先求其精则一削之后不可复求此为可虑耳序文全不成言语留此人旬日亦欲依命修改附去竟做言语不成一是热二是多事终日昏愦旦夕専人拜纳其他亦并俟后便也如目录以所记年月为序如今去伪者番易人初识之年方十七八乃巳亥在南康相会自后绝不知踪迹不知此录从何得之遽列之第二未知安否更熟思之记录之人真是学者如子晦文汉卿文之类绝少再相记录所闻及大段背驰者甚多但以年月为次第似亦未安或分为两様第以岁月亦似未稳可更商量干后便更思之当拜禀也
  来谕赵制帅遏籴事想众人皆不以为然吴胜之力与之争契兄亦是正当赈济之任故皆见其非此处利害之中者也干初亦见其如此处置甚服其得策以告胜之胜之甚不乐后綦总得书亦与鄙见合以此一事观之然后知世事之不可为也彼为制帅所虑者边防耳尽空塞下之粟使边民告饥盗贼间作外侮窥伺其利害不既重矣乎胜之初以通融之说恳之赵力拒之胜之复以闻于朝廷朝廷从其说赵又力拒之二公正此为敌未知其孰胜甚可笑也要之赵之说为是赵之说若私而公彼所务者大所不及者汉阳鄂渚两郡矣吴之说若公而实私非为十五州也且吴之请于朝乃曰乞只通融十五郡但不得过湖北界如此则两淮江东西皆化外之国乎以此言语写在纸上独能安于心乎胜之号刚直人称其贤到此亦甚歉然屡以书来问救荒之策亦只得以巳见告之曹器远在幕中尤大言无当其他皆不济事以此殊觉费力汉阳小国寡民本易处置初以情告之以为两州相望莫若先定米价使之一様使此之常年几增一倍亦无可奈何米价既定则客旅之贩米者不之东州则之西州吴不以为然一听客人之高价其意以为可以致其来耳彼商贾何厌之有米价顿长几不可通汉阳只得固守前说而严泄米之禁以是人物熙熙彼乃以为汉阳有米多方作威作势欲夺而有之但付之嬉笑不与之竞亦不为之屈貌虽相与而心实不平也然亦决不至有他也赵公方严近见其一二事亦有不可及处所差人至州县无一毫之扰胜之甚鄙之然恐未易轻也世事如此天象如此人物又如此以是尤使人不可一朝居也读毕焚之国事之成败不在乎两阵相向之日而在乎君子小人进退之间今事势至此尚复逞其私意而不自惩创为之奈何李金陵依违蓄缩动失事机安丰合肥踊跃奋厉未知远略闻欲为大举深入之意一切取办于㳂淮之忠义此曹诚可用不过能为盗贼之行焚烧县镇劫掠财物正恐因此大失中原之心耳秋高马肥彼必倾国以来驱淮北被害之民皆欲报其深雠政恐非忠义之人所能遏也浮光之事想亦知其详大抵杀伤亦相当吾之败军杀将为辱不少今吾皆未见有可恃者深足为虑也干失计此来无可言者非可丐闲之日只得汲汲自治城壁见兴筑邦人皆乐从秋冬可办亦但足御小寇之冲突耳至此而后知有国有家有身有心圣贤一言一字皆可师法从之则吉违之则凶𦂳要一着只要信得笃行得力耳舟驭想且留九江敬子诸公必来相聚深恨不得周旋其间听教诲也此间亦有十数士友相从大抵皆故人之子弟有杨志仁识趣端正方伯谟之子吉父刚毅不苟可为领袖公事之暇亦不落莫也敬子颇有远游之兴此至九江殊不远能与之乘兴一来否干老矣自此恐不复有相见之日且是相去远未必可以通问百怀非纸笔所能述旦夕又当颛介承候也
  复李贯之兵部
  岂弟慈祥之政抚摩凋弊之郡使幽隐无聊之民各得其所世之鄙薄儒生者闭口不敢吐气吾道之大幸也排去贪守明辨是非皆非敢望于今之人昨在湖北见为监司自号刚直者坐视列郡之无状噤不敢发一语然后知吾人若非见理明利害轻者终是低回顾望不快人意求百姓之受惠难矣大抵小人为非固可恶吾人以善类自名而胸中全是利害者尤可恶所以使吾道为世所鄙薄者皆斯人为之也得尊兄在东南不惟前贤道学之绪得所托而政事气节遂为一世仪表亦国家宗社之福也干投老山林窃自增气不知手舞而足蹈也干归建安寓居整整四月矣向来数椽二十年前所置容膝之地初亦甚安今孥累数倍于前不足以容居旋于旧居之后架小堂方不过二三丈以为送老之计坐是亦颇扰扰更旬日亦可休息一意杜门观书矣朋友数人皆欲秋试后相访亦可相与切磋义理非讲习扣击终是不分明也近于乡间取得所修祭礼来幸无去失并丧礼皆可入礼书类中然亦尚欠修整当官固以无暇观书为恨闲居又以无笔吏抄写为挠因阅故书中得庆元三年朱先生所书编礼人姓名为之感慨益思是书之不可不蚤定也然亦须朋友二三人来方可参订味道子洪皆有志于此者独恨道远难相屈致干亦无力远出不能携书以就朋友观先师晩年于此极惓惓殊使人为之不安也若得契兄持节入闽有以资朋友之来则不但是书之可续耳决去就虽甚力朝廷顾惜事体亦岂遽从所请若如来教所云且留九江干亦当赍粮为数月承教之款也向来从学之士今凋零殆尽闽中则潘谦之杨志仁林正卿林子武李守约李公晦江西则甘吉父黄去私张元德江东则李敬子胡伯量蔡元思浙中则叶味道潘子善黄子洪大约不过此数人而巳年来得尊兄并太府陈寺丞相与接续尤觉此道之不孤若且得留东南数年吾道之大幸也世事难言尤非闲退之人所宜只得此道大明人物辈出清议所在彼自无所容其喙亦且有所畏缩顾忌或革面以从善也吾人所能致力者止此而巳最是廉耻道丧风俗波荡略无羞恶之心但知贪利嗜进吾辈中非卓然有特见者未有不为之移惑以丧其所守也来教所谓激成党锢之祸者决不至此此诚至论也东汉党人便是孔子所谓狂者使有圣人为之依归皆是游夏向上人物今岂敢望此哉四十万人齐解甲矣安得相与为党而激成其祸哉干尝记得在先师侍侧偶因举孔孟出处去就不同处以为问盖亦疑先师当有不屑就之意先师荅云某只见得志士不忘在沟壑一句分明当时亦未甚晓解近日思之委是至当之论若不如此不是真丈夫也陈太丘送张让父之丧人以为善类赖以全活者甚众前辈亦以为太丘道广尝窃疑之如此则枉尺直寻而可为欤士君子行已立身自有法度有义有命岂宜以此为法天地如此其广古今如此其远人物如此其众便使东汉善类尽为宦官所杀世亦曷尝无善类哉若使是丈夫又岂畏宦官之祸而藉太丘如此之屈辱以全其身哉吾人于此等处直须见得分明不然未有不堕坑落堑者也干闲居甚适𠻳疾亦为小害诸子亦次第皆能撰饭吃不相累矣若有祠禄亦稍可支吾若无祠禄诸子亦可做书会以养衰老也池阳相去远若移节在闽或江西亦即走承教也所荅胡伯量鬼神等说今以所说鬼神大意录去是否幸见教
  春间过康庐胡伯量出示诸人讲论祭祀鬼神一段见味道兄所荅词甚精甚巧尊兄从而是之伯量又为之敷衍其说然愚见终不敢以为然也此盖疑于祖考已亡一祭祀之顷虽是聚巳之精神如何便得祖考来格虽是祖考之气巳散而天地之间公共之气尚在亦如何便凑合得其为之祖考而祭之也故味道兄为说以为只是祭巳之精神如此则三日斋七日戒自坐而享之以为祖考来格可乎果尔则鬼神之义亦甚粗浅而圣人常谨言之何耶古人奉先追远之谊至重生而尽孝则此身此心无一念不在其亲及亲之殁也升屋而号设重以祭则祖宗之精神魂魄亦不至于遽散朝夕之奠悲慕之情自有相为感通而不离者及其岁月既远若未易格则祖考之气虽散而所以为祖考之气未尝不流行于天地之间祖考之精神虽亡而吾所受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以吾受祖考之精神而交于所以为祖考之气神气交感则洋洋然在其上在其左右者盖有必然而不能无者矣学者但知世间可言可见之理而稍幽冥难晓则一切以为不可信是以其说率不能合于圣贤之意也盖尝以琴观之南风之奏今不复见矣而丝桐则世常有也抚之以指则其声铿然矣谓声为在丝桐耶置丝桐而不抚之以指则寂然而无声谓声为在指耶然非丝桐则指虽屡动而不能以自鸣也指自指也丝桐自丝桐也一搏拊而其声自应向使此心和平仁厚真与天地同意则南风之奏亦何异于舜之乐哉今乃以为但聚已之精神而祭之便是祖考来格则是舎丝桐而求声于指也可乎此等事直须大著心胸平㸔圣贤议论庶乎其可通矣鄙见如此更望见教
  按行属郡具得吏治民情之大要酌其利害而罢行之此使者大务也今从仕亦只得如此若欲百姓真得苏醒非大有所更张不可也亦窃叹保正户长之为民害保正合管烟火盗贼此大纲法度如此若真有剽劫及走失凶身岂可责之保正当巡尉任其责而宽保正则保正不难为矣户长自可不差人户租赋自合输官官立期限有不输者追而治之则人自输矣又何必户长哉此皆徒为纷扰以困中产之家也此事难言今之为政只是循习无所作为则为良吏小有更张则人以为骇更不思义理当如何耳大旱如此真有可虑目今米价已腾踊直至来岁秋成方有可望岁月长远诚可忧惧未有奇䇿圣主忧勤见之施行者毎伏读之令人感涕求言之诏固臣子所当竭尽浅言之则无益深言之则复蹈何生之辙是乃所以箝天下之口也李舎人之去尤可惊骇自古规模如此者多矣覆辙可鉴何苦而复袭其迹耶契兄当一路之寄常平救荒之职诚是难事只得毎郡择一二贤吏而委任之申请朝廷多求金钱散遣僚属于丰熟州郡广行收籴以为备他未有奇䇿也郭生之除此亦常事其人善结托诸公尝以边郡荐之渠亦此以自诡淮西李帅尝按之既不可令去遂令其来湖北想到此便以郡除又岂为干一人而使朝廷皆不除用人才耶正不须以此引嫌也但干之来此便已立定规模只住半年便为去计此月半已得半年矣更数日后便遣人引疾丐祠盖实是衰老自觉前路无多日月只得乞骸骨归故山初不以彼而去就也但前此常建筑城之议綦吴二公皆赞其谋且捐金以助其役遣人到中都已两月未得报亦欲未报下之前先为丐祠之请万一筑城之议已下又须展两月却陈乞也更俟数日看如何彼不足道也语录切不可删只得全写便有重复亦无奈何若吝所费则不若勿为若病重复则不如勿判也南康有两三朋友在此又搜寻得数家更俟商量専人拜纳并序语纳去也
  荅林季亨书
  干承书忽闻公度六三哥有母夫人之丧伤悼无已适以逼行未及趋慰徒深负愧不用浮屠自世俗视之则为难自吾人观之此至易事治丧乃吾家自事外人议论何足恤须是见得以薄道事其亲乃所以为不孝以先王之礼事其亲孝莫大焉便自然胸中无疑丧服不能尽如古制齐衰只得用麻布头巾及麻布凉衫足矣助丧之人无服则只用白绢凉衫若有服则各如其服之轻重此更自斟酌但六二哥六三哥体怯弱遭此大祸实难堪处季亨诸兄更朝夕伴勉毋令过毁乃幸干不审六二哥六三哥两日来所处如何稍能支吾否心甚念之恨行速不得一往慰之也告为致意向民遗训附往生平所闻于师友可以终身行之者只是独立不惧四字愿与朋友共之也
  天理之节文此是从里说出人事之仪则此是从外说入理虚无物可见节是有上下高低则如曰様则且如天子十二章上公九章各有等数此是节若山龙华虫之类为饰此是文如下不敢僣上诸侯当用九章则安用十二章则不安此是天理自然处又如人裹头巾著衣服之类此是文处若不裹不著则不得此是天理处如冠如昏此是人事若冠礼里面有三加揖让升降处此是仪若天子元子冠礼则当如何婚礼则当如何嫡子则如何各有则様此是则处则如曰恰好
  仁者爱之理心之德爱之理是偏言心之德是専言程子所谓偏言之则一事専言之则包四者是也
  荅林子至书
  惠书具知近况之详役事为之怅然年来州县例是不恤百姓无措身之地并縁军期之名以为封殖计所在皆然干晩景冒昧一出诚不忍百姓之被害不避仇怨而与之争自度决不能胜脱身远避便虽获谴亦所甘心故闻此等科扰事虽在畎亩犹不能不戚然也还家四十馀日但求安静以度馀生然城郭人事亦不能免只得随分应酬耳旦夕须到箕山恐可求见也
  承诲字喜聆役事已休深可赞庆当官者无复安富恤民之意令人太息干老矣归来亦欲温旧书以度馀年精力疲甚未能如所志江左自有管夷吾政可自逸也推之者固多阻之者亦力太虚浮云俱不足为轻重也令似字序纳去殊愧草草
  干投老归来引疾丐闲图晩岁与知旧往来山谷间以终馀年朝家不贳起以大郡进退政自难处巳遣人力告庙堂以必得闲为期二月半间此事可决也春事向暖须至箕山为旬日之留恐可奉屈求款晤言也
  荅郑子立书
  干至愚无所容于世年既逾冠始获从先生长者游又不能刻意励行因循怠惰卒无所成足下以乡闾之秀年少气锐乃以可畏之资下问于不足畏之人不惟自愧其冒过情之誉而亦窃叹足下择交之不审也然尝闻之师友以为天地之阖辟古今之往来人物之所以生风俗之所以成者以有斯道存焉耳斯道不立则不惟吾身失其所以为人者而凡天地之间往往乖戾拂迷而不自理吁其亦可畏也夫尧舜禹汤文武所以兢业于上孔子子思孟子周子程子张子所以讲明于下者凡以为此而吾徒生而蒙父兄之训长而闻师友之论其所当汲汲用力者舍此宜无大者焉致知之要存养之方语孟六籍与夫周程张子发之于先数十年间二三大儒又从而推明其说足下固熟闻之矣讲其所可疑而行其所可知如驰坚车以志于赵燕之郊苟不至不止也惟足下勉焉仆固将有赖焉耳若夫窃无实之名以妄自尊大仆方以是自恐足下又从而重困之则非仆之所敢承也
  荅郑子羽书
  干尝窃自念斯道之显晦系于人物之盛衰盖义理以讲习而明德性以相观而善孑然独立而无与为侣则学问废而识见浅绳约弛而怠慢生古之人所以重朋友之乐者岂不以此欤干也资性褊狭少不自量出而从先生长者游虽足以粗闻圣贤之绪论及其退而处于乡闾则犹抑郁而无与语在已无所资于人而在人无所益于已凛然惧初志之不就者有年于此矣一二年间天启其衷多闻直谅之益不待取之四方而坐得于闾里之秀善而或予告也过而或予箴也义理之辩蚤思之不待莫而质焉可也莫思之不待越宿而质焉可也岂比夫侧居僻处而动离索之叹者哉足下吾乡之秀不远数百里求同志而与之处又不以仆为陋而辱顾焉年少而才俊志笃而业修此固仆之所感叹于人物之盛而资以为辅仁之益者也天理之难明而人欲之易肆懦志之不作而岁月之不可留也仆诚深惧焉惟足下勉之以辅吾之志则幸矣
  干衰病不足齿比来多事如昨朋友相处亦如故但亦无甚讲论虽其志意之不立亦浅陋无以发之也得如子羽孜孜不怠者朝夕相与处焉则所益多矣承谕为学曲折甚善且如此用功令趋向坚定久之自然得力或谓不可太拘滞须是放开者皆误人之论也仆尝折肱焉不敢不以告也大抵为学是终身事须是大著心胸不可迫切然发轫之初亦须防检拘束乃能脱于流俗庶几心志凝定见识明达所虑梦寐颠倒意况不佳此当于吾心地上观之若是旦昼所为主一无适则夜气虚静自不至若是敬字只是此心肃然不敢轻动之谓何由反以动其心乎
  与吴伯丰
  浴沂一章终是看不出喟然而叹夫子与点之意深矣集注云日用之间无非天理流行之妙曾晳有见于此故欲乐此以终身如此却是乐天理之流行而于本文曾晳意旨恐不相似干窃意恐须是如此天理方流行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与道不相似而计较系恋之私入之矣夫子无意必固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政是此意直与天地相似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夫子传之曰天下何思何虑圣人岂教人如死灰槁木旷荡其心徜徉其身哉张子曰湛一性之本攻取气之欲物各付物而无一毫计较系恋之私则致广大而极高明虽尧舜事业亦不能一毫加益于此矣后来邵康节先生全是见得此意思明道先生诗中盖亦多此意一大节目望详以见教此书今见晦庵集中万正淳录以呈晦庵先生先生荅曰直卿之说却是作工夫底事非曾点所以荅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之问也又云集注诚有病今复改数语试更详之
  荅王㓜观
  干碌碌如昨初以为贫勉强从仕诸公误以为可用遂推挽至此然非其本心也生平所闻于师友者皆无与讲习有负初心朝夕悚惧更两三月即为丐归之谋若得退处山樊以卒所业莫大之幸也契兄生平刻苦闻老来尚未免聚徒亦庶不易以道自安一本云而贫亦士之常也叔仲生平力学识敏而气锐一别七八年遂为古人殊可伤悼想闾里间失此人亦复萧索干与之情最厚行状之责故不敢辞但有少曲折已与其令嗣言之矣契兄更为之议干老来但觉毎事就实意味深长虚文浮词无益于事近日大冶万正纯之子亦以此相嘱亦以是告之矣先师行状乃是初本殊未成次第不知何人便辄传出此事自非不肖所当为但以敬之见嘱又其间有不敢不记者更俟一二年学业稍进方敢下笔也承示近作皆至当之论启发多矣目昏作字不谨更幸亮之
  荅董叔重之子书
  先丈县尉弃世又将小祥念之悲怆想追慕未易为怀承谕行状敢不敬承干于先丈同师同庚相与最亲且厚亦诚不敢自外但所录太泛如督运之类皆是举措之差当隐而不当书又毎见人家纪述其先世之事实连篇累牍徒以为美观而无益于传远古人谥法节以一惠惟其简要而后人信之孔门颜曾亦何尝有许多说话而后人信其为贤者哉先丈从师力学人所共知契兄人子之心自不能已第以此属于人则似太烦而无益莫若便托有德有言之士撰一墓铭择一二事之最著者书之便足以名世不必如此其繁冗也若以治命之故不欲属他人亦当勉为下笔以塞责不必専人但以书托池阳李仓逓来可也或径托李仓为之亦可李仓虽不曾识先丈亦尝通书矣更与㓜观王丈议之干衰晩日思归休之计诸况皆不足言更冀抑节以毕大事
  勉斋集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七      宋 黄干 撰书十四
  与陈子华书
  归来数得款语但亦彼此忙迫至今怀仰尊丈参议之任已满未有差除费用既广何以为策且得曲意奉承为佳干到此五日即闻浮光之警此亦势所必至但亦不知如是之速耳今已退矣但吾之所以处此诚未有可恃也安庆无城壁到此便措置邦人甚幸捐助竹木及米者纷然度费六七十万缗此间所有仅十分之二至感至感干闻执事之盛名非一日不自意乃得并合深慰生平倾仰之私世道益衰人物零落得一贤者忻然慕之真不啻景星凤皇也举世滔滔病在于以古人行事非今人所可为遂甘心没溺但欲合今人而遂已至于苟贱无耻而得富贵则扬扬自得以为其说之胜百年之间醉生梦死计其所得亦复几何回视古人行事非难为也因言以求其心即事以求其迹充积涵养毙而后已则亦何事之不可为哉穷通利达自非吾人所当计较况又实有命焉干不死或归乡听教诲也郑成叔不及奉书烦致意或以此书呈似之与作书等也浮光一败虽杀伤相当吾之所失者亦是三千人及一二头首制帅所用多少俊喜功名岂细事耶
  复王㓜学书伯大
  干衰病之踪不足齿恤去冬腊月祠秩当满便当上谢事之请偶蒙朝廷记忆畀以州麾自知州郡非养疴之地力辞不获命君恩深重难以孤其生成之意辞郡丐祠亦以为免死之计幸而得请实出望外原其所自无非游谈之助已三申朝廷无钱米边事如此决未肯应付只得大胆便做无钱又旋撰应在郡钱米不问已申未申一切事使得罪而去无可奈何秋冬间可毕事邦人便有可恃老夫亦可丐归矣安庆实无财赋全靠牙契通老丈当军兴之后交易颇多遂颇富实不应以二十万献之朝廷至今遂将安庆作富郡科敷抑配百姓受害皆通老为之也到此只得汲汲宽百姓乔漕欲起四万夫运粮至安丰只得力拒之只免此一役吾地之民已欢舞矣
  干自顾生平禀资甚庸涉道甚浅独以早年侍晦翁杖履之日久闻其言论观其举措者差熟投间待尽亦不过以其所闻见者常常讽道之以庶几不失其初心耳自先师梦奠以来举世伥伥既莫知其所归向来从游之士识见之偏义利之交战而又自以无闻为耻言论纷然诳惑斯世又有后生好怪之徒敢于立言无复忌惮盖不待七十子尽殁而大义已乖矣由是私窃惧焉故愿得强毅有立趋死不顾利害之人相与出力而维持之抵家两年门无辙迹去秋乃得盛族一二人象祖与焉不避劳苦刻意讲习他亦有一二后生皆可望者私窃自喜以为傥得十数人者讲之精行之果皆如干将镆铘则立之而足以拥卫吾道使外邪不能犯用之而邪说诐行肝碎胆裂庶几日月之明犹未至于浮云之点翳也但身既衰病学又浅陋恐不足以召致而激发之耳尚幸有以教之也
  复邹俊甫书
  干壬申之夏偶获邂逅甚慰夙昔乡仰之怀第以行役匆匆不及款语而别毎思贤德再见亡从徒切悁仰忽辱台翰缕缕尤㣼眷予之意所谓截㫁众流一句乃是吾人立身第一义此处拖泥带水则其他千言万语皆是空谈但世之不堕在此坑阱中者能几人哉吾辈但有自勉而已干老矣无以餬其口尚此窃禄荒陋之邦无可与语安得瞻望诲色慰此拳拳耶便中更幸数赐教药世道益衰人物可叹区区鄙怀更望益勉所学益励所守外此亦未有可言者
  复王主簿
  便中两辱书诲感感知遂从提举李兄游深以为喜然不喜足下之得为属乃深喜得亲师友讲道谊以广见闻也人之道莫切于学学之道莫切于居敬而穷理举世昏昏莫知学问之方而世所谓儒者又多虚言以欺人而实自欺仙乡诸长上为尤甚然亦以此劫取高官大职而后生为其所惑甚可怜也今乃得与李兄游又味道亦是乡人更宜朝夕相亲有疑则扣不得不止异日见得端的方知鄙言之不妄也不可只以公事虚度岁月诚可惜也一旱如此事甚可忧衰晩不才旦夕即上归休之请若遂所欲或又可拜见也庄生行遣如此之严亦去一大奸当涂之幸也
  复黄会卿
  干衰晩如常无足道者更数月则当挂冠矣近思此身不欲为后人之累去城四十里入深山中得一埋骨之所方遣学生辈葺数椽架小楼楼成即移居其中以待尽耳去乡井二十年归来朋友凋零晩辈难与语独二三朋友来自远方者差能任道甚矣吾道之益孤一二年来于中庸之旨玩之殊有味此乃子思子于其家学中备见本末源流作为此书尽发圣贤底蕴虽非初学所能尽晓而亦初学所不可不知始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智仁勇之三德终之以诚之一字戒惧谨独不待勉强不假思索只是一念之间此意便在初学岂可不以孜孜奉持则天之所以予我者便巳浑然在此矣然后加讲学力行之功以尽其所谓智仁勇者则理之浑然者又灿然各有著落而无毫厘之差矣于是又进其所谓诚者亦不过讲学力行而实用其力焉则天理流行无少间㫁矣今但曰讲学而不先之以戒谨不终之以力行而诚心不加焉则恐亦未免堕于口耳之习若但曰躬行而智识之不通则恐亦未为得也是则学者之所不可不加之意也试与朋友商确之
  复黄清卿
  干衰病如常无足言者倦游本图闲静然亦未免尘俗之扰得观书策之日亦少朋友往来亦不为无人而知学者亦难得近方谋为山居之计更两三月当就绪来教深以学者或溺心浅近或驰志高远此正今日之通病然自阴阳杂揉气质万端自生民以来便巳如此今岂能使之一一皆就涂辙所贵于朋友者正所以箴规切磋矫其偏而归之正不可便生厌恶若以二者为非而别求方法则恐有矫枉过中之病书不可不读义理不可不求身不可不修心不可不正明诚两立敬义夹持俛焉孳孳学问之道如此而巳干深思一出听朋友之教而无繇且老来力乏亦非可以远出徒有瞻企而巳
  复薛希贤书师邵抚州人
  人心蒙蔽理义难明足下超然独得虽精微曲折未见所造之浅深而大意已非流辈所可及矣来教云云亦皆非蹈袭语皆自胸中流出良深叹服近尝论曾氏父子晳也自上达而有所见参也自下学而有所得要之升高自下陟遐自迩不可以无其序也圣贤门户广大而精微高明而中庸得其大旨而毫厘之不审是犹屋外观屋固见其巍然大矣而门庭堂奥皆莫知其所向则恐未得其所居之安也自门而庭自庭而堂自堂而奥精辩而实履焉则亦不待观于其外而所谓潭潭翼翼者皆在吾心目步趋之间矣惟足下少抑高明之见循循学问之实以圣贤不明为已忧毋以吾心所见为已足则朋友之望也里中朋友极难得梦寐未尝不在灵谷拟岘之间也
  荅余瞻之
  干奉亲幸安不足勤齿恤杜门闲居但定力不足巳不能不为今学所挠平日守定师友尚无向进若又分之以杂学况味可知独有随事检点以庶几寡过而未能耳西斋亲友相聚之乐徒深健羡夏深倘能拨置以寻雪峯之约或可一观盛集也但自家兄巳赴清湘复不无家干之挠七家兄多住外家且多病以是出入更不能预料若家兄少愈一二日之劳所不惮也择之五一哥闻五月亦尝入城更不蒙见访何也干固不敢屈长者但城中广阔复不能探伺以图走见以是益怏怏吾人相聚动一二年或十数年仅得一二交臂而失令人恍然不晓所谓也有寺簿一书并干亦作一书便中烦蚤达之幸甚比收先生四月十三日书为况甚适但云赈济无效丐归甚力不知果遂否恐欲知之浙间二麦亦不全好重以疾疫目下日色可畏一日之热比寻常三五日近郊之田巳龟拆濒海者巳绝望矣不知他处何如若大率皆然则甚可虑也干迫亲养未能绝意场屋但觉力绵途远若不能摆脱终是悠悠日来稍亲世务恶人意处颇多惟有退步一著自作本分事业意味颇长也因书有可警诲幸毋惜
  干侍旁苟安不足勤齿恤去良友日久旧学益荒落矣来春拟过蓝田寻旧约为屏山之行比收先生书又为会稽行道远力绵行止殊未能决更俟后报如何得彦忠兄书云奏事之请不遂即不果去若先生归屏山当遂前约否则又未知见时也杜门独学近亦得数朋友但不得数数相聚如与兄在茅舎中耳择之丈归未有动静否扩之兄为况如何偶寓先坟未及拜二兄书会次烦致乡仰意庐陵书信逓去良久旦夕虽有回讯当得寻便纳往景阳书向说比亦收书看周礼甚有味亦作书挽其归恐遂为庐陵人未可知也或问草尝收下十卷上数卷多脱误后便附去书籍并在家中此价速行未及纳去渊源录尚未及写纸蒙惠甚感但本托致少许遂尔相溷为愧干山居旬馀颇有清乐去兄亦不远恨不能即款聚也
  比收先生书云看书一过颇有省发因得读书诀云敛身正坐缓视微吟虚心玩味切已省察敬录呈陈士直字彦忠闽清盖平里人许子春字景阳泉同安人
  复饶伯舆鲁饶州馀干人
  干诸况如常杜门读书所恨者朋友可与讲习者难其人耳病躯支离度不可复求友于四方来谕为学之方语意极端正精实近亦颇觉古人为学大抵先于身心上用功如危微精一之旨制心制事之语敬胜怠义胜欲之戒无非欲人检点身心存天理去人欲而巳然学问之方难以人人口授故必载之方策而义理精微亦难以意见揣度故必参之圣贤故初学之法且令格物穷理考古验今者盖欲知为学之方求义理之正使知所以居敬集义而无毫厘之差亦卒归于检点身心而巳年来学者但见古人有格物穷理之说但驰心于辨析讲论之间而不务持养省察之实所以辨析讲论者又不原切问近思之意天之所以与我与吾之所以全乎天者大本大原漫不知省而寻行数墨入耳出口以为即此便是学问退而察其胸中之所存与夫应事接物无一不相背驰圣人教人决不若是则虽曰学者之众而适足以为吾道之累也中庸之书首言戒惧谨独次言知仁勇终之以诚此数字括尽千古圣贤所以教人之旨戒惧以致夫中者居敬之谓也谨独以致乎和者集义之谓也致中和岂非检点身心之谓乎智求知夫此者也仁行夫此者也勇勉夫此者也亦不过求所以致夫中和者也如此而加之以诚则真知实行而其勇不可及矣故学者立心便当以持养省察为主至于讲学穷理而持养省察之意未尝少懈乃所以使吾敬愈固而义愈精矣不以持养省察为主而曰吾惟讲学穷理者皆务外者也来谕以义以方外为随事省察即物推明似便以是为格物致知之事窃尝谓古人敬义两字且就念虑上用功敬是持养此心而欲其存于内者无不直义是省察此心而欲其应于外者无不方居敬集义乃是要检点自家身心格物致知乃是要通晓事物道理其主意不同不可合而言之也又谓贞者万殊之所以一本元者一本之所以万殊如此则亨利两字又当顿在一处一本万殊四字朱先生于一贯处言之以其一故曰一本以其贯故曰万殊一以贯之以此之一贯彼之万故忠为一本恕为万殊也今欲以四德言之则利当为一之始贞当为一之终元当为万之始亨当为万之终自亨而利则由万而趋于一至于贞则成夫一也自贞而元则由一而趋夫万至于亨则成夫万也似此方始无病此又穷理之不可不察也大抵讲学命词易得有差治报草草未能无病恐有所疑往复为幸要之朋友笃实用功实难其人惟契兄勉之吾道之望也
  承闻教授里闾向道日笃不胜敬叹干承晤之日浅毎见明父极谈操履纯笃趋向坚正未尝不矫首兴怀恨不得朝夕奉从容也先师弃诸生微言不绝者如线向来从游之士本无以身殉道之志一旦失所畏慕则汨没于利欲海中鲜有能自拔者后来者习闻其说亦未有卓然兴起者故所望于师鲁明父者不啻饥渇也承谕以读春秋大义顷见朱先生亦然以为全无意义只是直书则其间亦有晓然若出于圣人之微意者若如后世诸儒之说则又失之穿凿太甚先生毎戒诸生以未须留意盖以为非理明义精不足以与此也西铭之说其大意固是如此但自民吾同胞颠连无告亦不可但以为见其为天之子自人及物各尽其爱自上及下各得其宜是仁之道而天理之当然也又岂特于时保之以后方为乐天畏天哉五行之说亦多未晓生之序行之序顷亦欲作一様说后思之恐不然生则先水火而后木金行则先水木而后火金恐是不易之论所画图亦恐不然不若且祖前辈之说未安者且置之也此间绝难得朋友近亦有五七人肯向学未知久久如何也干老且病亦谋山居庶得安静不复有四方之志亦未有承教之日也
  干诸况如常无足道者明父能具言之明父兄此来说足下之贤不容口明父志气高迈非妄许人者以是深恨相知之不深也朱先生一生辛苦尽取洙泗濂洛之学为之解剥而发明之如大明之中天也学者志气卑狭守章句者不知存养之为切谈存养者不知玩索之不可缓各守一偏于先王之道卒无得焉甚哉大义之将乖微言之将绝也足下与明父当任此责使先生之道将微而复振莫大之幸也干老且病虽志学之心益苦而气不足以配其志徒自叹矣惟以勉旃为祷干旧苦痰嗽今夏于小腹之右气滞成癖遇嗽痛掣至今未愈终日块坐虽读书之志甚切而精力巳不逮矣潮阳之命亦以老病不容不辞再上之章适值都城失火至今未下然决不敢复出矣此间今岁却有朋友数人相讲切其间亦有一二可望乃知向日朋友讲习不甚切痛以至后来多不得力须是切巳用工若只是辨论辞章恐终不济事也此事甚长恨不得一见相与极论也
  复赵立夫
  干伏承别纸之谕以读礼之暇不废讲学此正立身行道以显扬其亲之大务顾干何足以知之然自老来闲居益知学问至重至切苟生而为人不知义理则天之所以与我而谓之人者亦已昏塞废放顽而不灵无以自别于物矣及其周旋斯世自少至老纷纷扰扰不过情欲利害之间而无复义理之凖及其甚也则三纲之沦九法之斁将亦何所不至哉若其所以为学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此四语者无复加矣其间曲折详密则未能详布亦与朋友熟讲而力行之耳伏承下问之勤不敢不告僣率皇恐尚冀亮之
  复林自知
  承下问以心无据依顷于石门与贤者语经旬月毎见记诵甚富辄以不是见荅似未以鄙见为然今乃知其无所据依此足见高明进德之验吾道不明且数千年程张始开其端晦庵先生为之大振厥绪今此书此语满天下然无所据依之病岂惟自知为然盖有同堂合席终日问酬退而茫然者多矣仆固不肖窃诚痛之孔门之求仁孟氏之求放心所求何事颜子之不违曾子之忠恕所学何义及其参前倚衡左右逢源所见何物参诸天命之赋予验诸吾身之禀受察诸日月之流行盖有操之甚约用之甚博而不可须臾离者人心据依试以是求之盖有所谓跃如而不能自巳者矣自知资甚敏见甚高然察末而不求其本见表而不由诸里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乍生乍灭乍长乍歇较之世俗之流荡汨没则相去远矣然师门寂寥微言将绝朋友之所望于自知者则不但若是而已干岳祠必可得自是归老武夷以卒所学自知抱所有以游于今之世未必能有所合若能卜邻于武夷之下相与切磋以张斯道则仆死无憾矣汉卿丈归试商确之却以见教也
  与张敬父书元简
  自契兄之行所与往来者赵司直一人耳契兄逐逐里巷间人固知其贤而未知其所以贤也善观人者要当知其大者人岂易知哉以故仆之所望于执事诚不敢以流辈并也然乡间风气浅薄不贤者不足道贤者往往量狭而气轻量狭则易足气轻则不能任重人莫不知圣贤之可慕道徳之可贵曷尝有一人终日歉然常有不足之意慨然常有必至之念因循岁月终其身为常人者狭故也小才小慧殊不足道稍足以异于流俗便沾沾自喜识者视之政可一笑只此意思隔了多少好事此无他轻故也区区之愚更望契兄于公事之暇掩关静坐常以舜何人予何人自省便如适远乡而思见父兄更以圣贤经训深自玩绎不宜虚过岁月今年只是这人明年亦只是这人也又看自古圣贤到处是如何今吾之所有处是如何相去几千万倍方知平生所有皆不足道以此自省深沈静默异日结裹为世间第一流此区区之至望也无由面言未知是否亦足见拳拳爱望之切
  四郎来闻为况之详武伯至又承惠书感感但四郎具言体候不安之状殊令人虑干生平所在守官不顾身命其所管干之事全不是紧要只是见世人全不肯理会故心下不平须要理会今思之全不济事然干素贫贱耐辛苦故亦不觉其劳便遭大病如呕血数升亦能保全至七十岁也今左右本是膏梁只是天资高脱去世俗之鄙习然肌体重大不耐劳亦复不顾辛苦大恐非所宜也但做得一尉十分称职亦济得甚事干之所深虑者归乡两年有馀遍阅朋友无一可人意者其可与语者李随父陈仪父耳其他难言也然陈李亦天资醇耳恐未必堪跌扑故毎与相识言且烦于乡里寻个张敬夫様人则久而无对非敢为謟也实是无第二人然亦天资高耳人之难得如此又岂可轻试于一尉耶更宜千万谨重此皆非鬲上语也干巳得予祠之命父兄之为子弟谋不过如是自此可以无饥矣春夏间晴和或可约朋友相会于嵢峡之间若非官路只是隔溪有小寺相聚三五日亦佳郤旋谋之也宋某者人品之最贱者顷在临川渠来相见不知其人姑收接之记得许多言语便毎书来求荐于乡之守令后闻其持此以遍谒诸路使者此人之最无耻者也若此等人又复收拾之则吾之符水亦不灵矣但当斥绝之庶使坚苦向学不求名利者气亦有所伸也左右乃以为贤姊夫之荐为重必欲周旋之使贤姊夫荐一盗跖亦复周旋之耶人心不正大类如此可叹也此人视盗跖亦恐无异也公晦礼书已写毕更俟月末杨志仁来即附去
  复李随甫书
  伏承示及论语疑义观左右之用心可谓甚苦学世方汨没于课试之文乃能留意于圣贤之书而又思索精勤虽未能尽合圣贤之本意然亦岂卤莽于学者所能及未及识面便承宠教不胜敬叹但学以为已圣贤所言无非教人自修之实事更须寻求圣贤本意玩味而自得之为佳也干一去乡井十有五年投老来归百事非旧朋友凌凋毎兴索居之叹反复来求真所谓空谷足音也偶以事冗辄先以十篇所疑者求教陈子昭亦云未及相识容访高隐即图请见草率幸亮之
  荅梁宁翁书祖康
  干承惠书且言年少不谨颇以自悔今岁华峯朋友中深爱贤者与曾成叔之沈静缜密可与共学毎于稠人中昌言之又问目中亦随其是非为之去取亦众所共见想其间不无相忌者而追咎其已往之愆也近复见贤者甘心于寂寞之源志愈厉而情愈亲故其为说愈炽耶世俗之薄一至于此韩子所谓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人修也顷亦见林某一再言之亦不过付之一笑便使贤者年少自陷于子弟之过一旦幡然改悔而欲为善顾亦何所不可而必欲嫉恶之耶又以为恐有志于学者因是而不来其说尤可笑果有志于学又岂以其徒之未善而遂不来干亦何赖于学者之必来而多方迁就以召致之耶其褊心狭量切切然求人之阴私而诛责之自以为足以讦人之过而自陷于阴险祸贼之中而不自觉也孟子曰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可以事上帝马之踶啮者或可以致千里低首帖耳安知非驽骀下乘耶善之与恶一反手之间耳天下亦安有不可为善之人哉惟贤者深自改悔克已自修继今以往凡吾所以施于家庭施于宗族闾里者各尽其道博学笃志以静观天下之理亦岂不足以收之桑榆而徒听夫纷纷之议哉两日正以不相见为怀诸子以为阁政之病颇笃不知今又何如耶草草幸亮之











  勉斋集卷十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齐集卷十八     宋 黄干 撰
  书十五 铭
  复李汝明书
  中间获奉款晤窃观志尚大非世俗所敢望深用叹服顾相别匆匆为恨人来承诲字感慰承谕敬义之旨盖人有此良心良心者虚灵不昧具万善而应万事者也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亦只是靠著此理物之感人而人之好恶无节此心既无主宰则逐物流转所具之善既不行而所应之事亦悖谬而无所不至矣此敬义之训自成汤制事心与太公所陈之丹书以及大易文言之旨上下千馀年间同出一意其埀教后世至精至切为学而不由乎此则支离涣散昏惑纷扰未有得其门而入者矣直内方外本是两项工夫直内主心方外主事敬是收敛精神使存于心者无邪曲之扰义是裁度事宜使应于事无偏诐之病然敬该夫动则方外者乃敬之流行义主于心则直内者乃义之根本则二者未尝不相为用也要之学者自当各用其力此心所存无一息而不敬至于应事接物则又当裁度而使之得宜也承嗜学之笃下问之勤故辄详及之干老病益侵辞免之章再上未报不能者止自当固辞也九经之会数十人而未止亦盛矣哉其规模如何后便望示及
  闲居玩理想不为无见顾衰晚益觉为学须是验之于心体之于身见得天理渐复人欲渐消方是有得若只是将言语说过皆不济事更宜勉之干两三月来𠻳疾不止腰腹之间结成痞块意思极不佳足下果有意于学千万一来与此间朋友相切磨方见底蕴不然书问之来倦甚不能悉报无益也
  干衰病如常无足道者理义无穷岁月有限祗益惧耳足下年少才俊于前修格言记诵如流挥洒盈幅盖有世俗老儒一生辛苦所莫能及者博文约礼古人为学不过如此然博文而不约之以礼或文虽博心浅近而漫无分毫知识者则去相远矣秋水方至百川𣺌弥霜降水涸涯涘自见更兾勉之问目两卷已草草答去杨慈湖文亦巳一观有德者之言也惜乎其不纯乎圣贤之学也病倦不暇缕缕
  与曾文仲鲁仲
  山居闲静若不至大叚窘束且宜闭门读书纵未能忘应举亦宜以一经穷硏少读精思博诸说以求其当其中自有会于吾心可以受用处不但徒钻故纸渉猎浮泛卒无所有也贤者以为如何每与家兄语及昆仲病在志气不立未免于随俗浮沈此为大害更幸思之先坟望埀念游子远方不胜松楸之怀
  忽得建阳书疾驱以来至建宁闻先师已下世苦痛不可堪胜哲人其萎微言将绝不但为二十馀年恩爱之私也干于诸生中私恩最厚当执心丧加缌服三年而后归乡间书会不可复集但石粟诸友相爱之至两年相聚虽于其德性上亦粗觉有益而学业全未成伦绪是使人不能无愧也方欲今岁大与整顿不意至此奈何六三哥宜一来相慰老先师临终之书尚拳拳及之也季亨武哥不知可以一出否最可惜是朋友皆谨愿有志一两年不相见恐遂废耳
  与叶云叟书士龙
  暇日千万莫废读书士人惟此可以立身不须管闲事议论人物徒生悔吝不若闭门自修之为妙也干仰惟吾友以妙年能力学自守为异乡之人所信向殊可叹服更幸勉之朱先生诸书宜勤读而所谓求放心者尤宜笃于用功人生万善具足只要在人持守若只讲说得不济事也吾友虽贫可以粗足不可太柔弱反为人所凌辱常使在我有毅然不可犯之色乃佳庚四哥更望勤教诲之四郎情性比旧差胜只是轻儇浮靡之习难除做工夫不勤苦好闲讲度日亦望与之切磋也干岁晚又丐祠若得归便洒扫精舍不复与世交矣云叟kao以只身任仰事俯畜之责诚不为易依本分教人子弟以活其家此最为上䇿但亦须自治读书为文令有教人之具又须专心致志以思所以教人之方则书会庶可以长久也家间诸事粗遣诸子未免严治之如此一二年亦稍成人家新岁书馆有定所否士人只有此科可入外此皆是非义今人只见携书走四方得钱差易故往往舍馆地而事干谒不知此与乞人何异岂有士人而甘为乞人之所为乎馆地不须较所得之多寡但得安身且勤于教子亦不患无人见招暇日则且勤读书以为根本其他皆非所当用心也
  忍贫读书切已进学为祝老病日甚恐未必复相见若稍健则来秋当一至唐石也蔡一哥相见为致意
  
  乡曲书馆可以接续子弟得所矜式事亲治家往来良便如是足矣惟闲居更益厉所学为佳读书向道乃终身事不可自废也干老益甚病益加奉祠得闲莫大之幸亦有朋友数人可以讲习若得先师之道有传则死且无憾矣桥记铺叙已可读更容润色即以奉纳也
  答或人
  人来承诲字陈义甚正三复敬叹安得此贤者之言哉岂亦周游四方历变履险加之师良友贤闻见浸广陶冶诗什吟咏情性乃能进益至此耶顷亦尝屡进说于尊丈之前矣或人有云干与令叔为党绐令尊丈莫迁以遂令叔先移之计假使令叔先移于尊丈亦何损哉吾为兄长而弟先移吾据中堂自为家主人谁有异议我亦未尝有毫发之损也干与二贤父相处三十年未尝有一语相失握手相追逐无嫌隙相猜疑年来却觉文至而实不孚貌亲而情不随只縁两房互相争竞故区处其间者易使人有党比之疑也往年先令祖违世之后令叔数过家间商量事干或过宅中则令叔不来商议或是答人书或是丧中礼数则或人便谓干与令叔党尊丈多过旧里干亦数数襆被同寝情意颇密夜半睡醒则谈话达旦又安知令叔不以干为党尊丈耶干无能之人纵有偏党亦何足道但三十年亲故而皆不得用其情终日相对如畏秦人偶语之禁亦使人怏怏不乐也今因来谕请痛言之且说移居之计是何义理古人兄弟同居以相亲今乃移居以相避一不可两房各异居不知置孤寡于何地二不可先令祖缔创之难死肉未寒而弃之三不可家庙书籍使谁主之四不可尊丈移此来犹有可诿者曰田园仆役之便令叔移入城又何说耶城中士大夫日相嘲毁吾乃自揭其短使人得而议之自损多矣五不可先令祖家人以为礼法之窟今乃喧争至是六不可前途仕宦各欲寸进今乃自暴其短七不可犯是七不可而此利彼害犹不可为况此之移不足以害彼彼之移亦无损于我又何必哓哓如此哉二贤父年各四五十矣孤寡之馀所最亲者孰如兄弟今乃相视如路人因小忿而弃懿亲有人心者能无恻然于中耶先令祖平日艰难为子孙计今虽已殁而英灵魂魄犹在也吾晨起焚香而拜之退而喧争厥声载路在庙之灵其能安乎吾亲友近闻颇工于诗精细读棠棣之篇而歌以讽之庶其有感乎此则二贤父之所未深思者也若二昆仲则亦当自省干尝为郑成叔作怡阁记因辨叔侄二字叔伯云者犹今人谓三月为孟仲季也呼春者必须曰孟春仲春季春未有舍春字而但言孟言仲言季也古人以为父之兄弟皆吾父也而有少长之分故呼父之兄则曰伯父呼父之弟则曰叔父犹曰大父小父今人呼叔伯而去父字则全无义理矣仪礼子夏曰传云谓吾姑者吾谓之侄则侄者姑呼其兄弟之子之名也古人视兄弟之子犹子也故亦以子呼之今乃谓之侄则失之矣自兄弟之子不呼叔伯为父则不知敬其叔伯矣自叔伯父不呼兄弟之子为子则不知爱兄弟之子矣今觉贤昆仲略无亲敬贤叔父之心而间有相悖相侮之意胡不反而思之彼乃吾父之同气同出于吾祖者也今而悖之是悖吾祖吾父也今使一哥之子悖二哥之子复悖一哥二哥其能忍乎今请贤昆仲深思此言敬谢过于贤叔父朝夕起敬起爱则贤叔父亦须感动曰吾兄之子敬爱于我如此我又安敢复悖其兄耶名贤之家弟悖其兄兄之子又悖其叔父下至婢仆之属亦得以嫚骂其主之兄弟所谓诗礼安在耶干尝谓世间惟有树木可以观人家天伦之属木之根即吾之祖吾之父也析而为两干即兄弟也又抽而为小枝即子孙也为子孙而不敬其祖父是自伐其根也一干独盛而一干枯是兄弟相摧残也小枝之有盛衰是子孙有异心也今有木焉自本根至枝叶蓊然荗盛而无尺寸之枯人必皆以为木之美者也使一干一枝独枯则彼之独盛者亦不得为全木矣人家何以异此而乃自相摧残耶干衰晚不才辱先令祖知爱为最厚中心诚不能忘二贤父及贤昆仲也苟有可以效忠者无不愿尽其心焉故因来教之及不胜喜幸而发其狂言幸因此心而充广之知我罪我惟执事者实图之也
  答黄伯新
  干诸况如常无足言者但旱势已成无可救者所幸于将旱之际急籴得米二万石前任充积亦有二万石接续发粜亦不至大叚空乏也自觉衰老倦于应酬亟上丐祠之请不蒙俞允丐祠未允当此苦旱难于再请前面岁月无几学之不讲为可虑也伯量诸人亦已归矣此间亦难得朋友讲习也来教数条推测皆当自顷在临川每见贤者所剖析义理皆明白详审苐恐于自己身上工夫有所疏略此事须要直下承当勇猛精进若只说过不济事也敬子李兄信道甚笃志学甚勇朱先生之门少见其比足下无衣食之累数往访之为益多矣朋友难得更宜勉之
  回考亭诸友札子
  干复辱札翰以祀事毕令干讲明先师教人之意干何足以当此重念衰晚为贫逐禄废学日久惕然于怀引疾奉祠来归寓里正有望于朋友切磋之益若又退逊则终无请教之日矣敢不僣述所闻以期镌诲布谢崖略并希情亮
  与杨德渊书
  国博令孙有嫁母之丧闻不为持服亦不往哭呜呼天下固有无母之子哉贤者之后礼法之家一至此耶想其令孙年少未更事事必取决于族人之长者则德渊诸贤皆不得辞其责矣又闻亦尝谋诸城中长上以为法不当为服此大非衰晚所能晓年来风俗大坏人纪不立虽贤士大夫亦未免有可议者流风滋炽遂有今夏之事令人有不忍闻者然推此不为服之一念亦何所不至耶在礼父卒为母则齐衰三年父在为母则杖期而继之以继母如母慈母如母此不可易之大典也慈母父之妾也父命之使慈己者其服尚如亲母今为人后而为所后视其母乃不得与父妾比何其无人道之甚耶出母嫁从为之服报礼也谓之出母则为父所弃逐者也其既嫁也子尚为之服期母有过父得弃之子岂得而绝之哉况其母又未尝为父所逐者耶若曰母尝不恤其子挈其家赀以归不复有母子之恩矣是可无服也然则处顽嚚之际所以虐其子者亦无时不至矣负罪引慝则闻之未闻不为之服也父母天地也岂较曲直之地耶毁冠裂冕绝灭人道一至于此岂不大可伤大可痛耶想国博之贤亦将为之目不瞑于地下矣又闻其令孙来岁便欲赴铨如此则行将仕矣君臣父子人之大伦也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未有不孝其母而能忠其君者也其亟于赴铨岂非欲急为仕进计耶方入仕之始而先犯大不孝之罪公议凛然亦何所逃于天地之间哉求一二年之速仕而犯终身之大戮亦非计之得也干辱国博之知甚至不忍其孙之无知至此不得不相为言之切冀德渊诸贤痛为解说早自悔艾亟为制服往奔其丧服以期而心丧以三年哀痛擗踊但知有母之恩而不知有母之故庶几无愧于为杨国博之孙矣苟能如此则尚可以世契之故以书间相往来不然则亦不容不自绝也岂有无母之人而尚可与之交耶言之至此令人哽塞切幸亮之
  荆南与吴宣抚乞罢置柜事
  干窃见宣抚待制德望足以高一世者以其宽大和易有以服人心耳除命之下儿童走卒无不鼓舞此正自古英雄所以建立事功之机也然位望既尊则下情易隔侍御者不察吾平日待下之意而徒欲为尊严其上之仪使吾宽和之心一变而为森严之状人心一失声望将减甚非所以成宣抚待制之美意也置柜一事盖恐不能尽接四方之士以广其听闻然或者以吾为不屑以接见而遂为是举如此则非吾平日待士之意矣今莫若先出文榜卑词下意以求禆益然后撤去元柜委文官忠厚礼下者一人置司于辕门之外应有投献者不拘早晚悉令接见受纳文字问其居止然后委佥厅官诠其言之有益者遣人请之相见而慰藉之其无可采者亦第其高下馈以薄礼如此则四方之士莫不于于然而来矣至于四方书札亦委所差官置簿收接于书院中委一士人可托者置簿交收逐日契勘发遣回书庶免隐匿滞留之意
  与宇文宣抚言荆襄事体
  今日之患莫甚于诸将之为欺荆襄去朝廷远故其欺特甚武昌十万之兵付之庸将有虚籍有老弱其间可用仅及三分之二败衄之馀尽聚之襄阳不过二三万人鄂州荆南全无大军顷见薛抚以战舰无兵尽刷其癃老者千馀人皆皓首执帜立于舟上州人相视以为儿戏向者所创鄂州一军岂专欲守襄阳哉大军仅足守襄阳则卒有缓急数百里之地又何所倚赖军籍既少又皆贫困无聊至有妻女求食于人者至于主帅则其所服用皆精选其所爱幸皆姝丽又安责其善战士大夫莫敢议其军政者其事又难言也偏禆之中又甚可骇干顷蒙宣总帅三司差往提点信阳三关是时襄阳遣三将各将千人以守三关癃老蠢愚曽卒伍之不若干深窃忧之亟以书白陈副宣副宣复书曰其军中大抵皆此物此盖以庸缪之帅择庸缪之将岂暇计勇力事艺亦不过以其善奉承而迁之耳是以临敌之际不战而溃襄阳之围特因敌人之退而乘之使之正与为敌亦有弃甲而遁耳今若因仍旧贯使此人将此兵宣司日出数百万缗复招数十万兵以益之其相习成风未见其可用也为今之计者要须振起而更张之多遣官吏赍金帛招勇敢强有力之人择良将以统之屯于巴陵公安之间不使之习见鄂州将帅之故态日夜教阅其不如令者绳以军法使之感恩而畏威则庶几缓急不至复蹈前日之辙鄂州见军屯襄阳者且使旧帅统之以守襄阳吾之所自立一军别择主帅气势既张则襄阳之帅亦不待易而惟吾之约束彼见吾所自立之军纪律严整则亦将变其故态皆为精兵异日事定从而移易之亦不难矣自去夏唐州一败之后不复敢言进取敌已知吾军之弱矣去冬徳安襄阳之围其初犹有救援之兵然而每战辄败自后数月绝无一骑敢向之者敌又有以知吾之弱矣然犹有魏友谅一军万伍千馀人退襄阳二百里以守荆门虽不能退襄阳之围尚足以为荆门之蔽二月十有四日敌骑数千未至荆门数十里友谅䇿马先遁诸军从之敌遂悍然据荆门以瞰荆南此又岂待遣间谍而后知吾之弱哉使和可成城可保敌人厌兵不复言战武昌十万之师尚不可不为之修复其旧况敌人之情诡诈难测万一秋高马肥乘吾之虚以𢭏荆襄非兵力之盛其何以御之使吾兵备既整敌人见吾之强则亦将望风而莫敢来纵使之来吾有以待之亦不至于仓皇无策矣此一事者其利害最大可以振起数十年军政之弊可以强国可以服人与夫蹈常袭故有败无成者相去远矣
  又画一六事
  一江陵城壁较之襄阳其厚薄高下仅得三分之二所以今此人心极为皇皇向者筑城之人务为欺诳于低城上高为女墙以惑外观吴宣抚为设险之计无所不至独于城壁尚未暇及今宜増之使高至于城薄亦须培之使厚攻城之法不过攻吾城脚今纵未能尽使之厚且培城脚高丈馀各厚五六尺稍有馀力又逐旋培之城壁既坚则在我有可恃之势矣鄂州军饷所聚人物繁盛控扼险要乃全无城壁去岁陈副宣欲以钱数万缗助鄂州筑城太守不从而止今移赵守守鄂闻其人颇喜事宜力赞之此急务也恐烧砖鸠工具器用非一日可办宜先以书委官属使一面措置
  一荆襄粮食空乏深可为虑盖彼中连年旱荒决无所从出今岁江池人民流离既不耕种亦决无租赋可输若俟到彼而旋请之则无及矣莫若便请于朝乞拨何处米以实荆襄便就此委官前去催促庶几易以办集
  一诸军器甲全少荆襄湖北事力已竭责之打造未必足用今亦宜请之于朝行下他路打造应付亦合便委官前去催督铁甲用工最多未必便能办集目今绵绢新熟宜早委官于湖南收买以备软纒之用长枪弓弩军中固不可阙然则敌骑之冲突则长刀巨斧义镰尤为要切此等器械新招之军不教而能不可不多置也
  一义勇民兵只可用以守城不可恃以野战盖其心终是自谓百姓未必有死敌之心也又统之者皆是总首不过乡里有物力之家恃之野战未必可用但择其强者教之弓弩用之守城可也向闻义勇至府吏辈例有需索总首又有诛求故其间不无私下放免及代名抵替之弊此当申明约束敢有犯者以军法治之可也
  一忠义军之名甚佳其人亦可用但其实只是相聚为盗贼干顷在信阳闻董达者其下有二千人日遣其徒劫掠平民至官司调发则逃匿山谷不肻为用前此闻其欲俟敌人之至便先焚烧应山其后亦闻果如其言此曹若不早为区处异日必聚为大盗须是得其愿充正军方入纪律㧞其首领命之以官方知自爱
  一㳂江南岸全无守备战舰不可不早备水手不可不早招兵法先声当使敌人望风而不敢犯乃为长䇿
  建宁社仓利病
  窃见闽中之俗建宁最为难治山川险峻故小民好斗而轻生土壤狭隘故大家寡恩而啬施米以五六升为斗每斗不过五六十钱其或旱及逾月增至百金大家必闭仓以俟高价小民亦群起杀人以取其禾闾里为之震骇官吏困于诛捕苟或负固难擒必且啸聚为变往者里之寄居有忧其然者遂请于官得米五六十石赈贷于其里计其口数给以五月至冬而输取息二分日增月益累数千石米日益多所及益广谓之社仓其后他郡县亦有仿而为之者乡民五六月间坐得一月之粮一月之后早禾已登场矣是以米价不至腾踊富家无所牟利故无闭籴之家小民不至乏食故无劫禾之患二十馀年里闾安帖无复他变盖所以阴消潜弭之者皆社仓之力也数年以来主其事者多非其人故有乡里大家诡立名字贷而不输有至数十百石者然细民之贷者则毫发不敢有负去冬少歉使赵公行部豪猾诡名之徒所逋甚多恐无以偿遂鼔率陈词乞权免催赵公遂从其请而细民善良者亦观望而不输矣所在社仓索然一空今岁五六月间乡民遂失常年社仓所贷一月之食其势不得不奔走告籴于大家大家利其告籴之急遂索价愈高至于百八九十金而无可籴之处较之常年则是三倍其直矣由是细民之艰食者百十为群聚于大家以借禾为名不可则径发其廪又不可则杀其人而散其储居民皇皇为之不安崇安一乡大家相率逃避于州县者不可胜数人情如此诚非小故虽国家法令严密不敢有变而患生不测可为深虑若社仓之制自此而废则嗣岁之忧诚未艾也为今之计莫若行下本路监司委官早行措置去岁之逋必有索之之道积年之弊必有革之之方使社仓之制既复则建宁之民可安事虽若微所关甚大不可不熟虑不可不早图
  代胡总领论保伍
  某猥以庸虚误蒙委寄总饷淮右责任非轻每念先世当绍兴间力抗奸臣扶持大义某若不勉尽忠悃是无以报君恩而见先世于地下也窃见金人扼我雄据中原埀九十年矣天地之数穷则必复今自更化以来正人登庸庶政修举和气充塞年榖屡登彼中无道骨肉相残外敌侵追旱蝗荐臻狼狈迁徙此天厌边寇而启吾国中兴之兆㫁可见矣圣君贤相经营图国固非庸凡所能测识然愚窃料之今日之计莫急于经理两淮长江者江南之藩蔽两淮者又长江之藩蔽无两淮是无长江也今日选守明日择令今日浚壕明日修城是亦足恃以为经理乎今日之患莫大于兵力之不足㳂江数千里屯戍之兵不过二十万分戍淮郡多者二三千人少者数百人虽有守令何所用力虽有城壁将谁与守岂不可深虑乎愚窃以为防江之兵力固不可不增戍两淮然有䇿于此不张皇不劳扰坐得一二十万之精卒以守长淮数千里之境土国家何惮而不为此盖为今之计莫若用两淮之人食两淮之粟守两淮之地夫南北之人气禀不同以淮人而较之江南之人则强弱勇怯大不侔矣生长淮壖与敌相谙骑射剑㦸其所素习山川险易其所熟知淮阴之韩英六之布皆淮人也曩者敌人冲突遇大军则索战遇淮人则退却此其明验也又绍兴开禧间敌人犯淮俘掳杀戮切骨怨愤所欲甘心于敌人者其素志也籍而用之岂不贤于防戍之卒乎又其地广漠所务农桑所蓄米麦因其农隙教以习战无养兵之费而得养兵之用计无善于此者矣然而用淮人之䇿必先明保伍自五家为伍则伍有伍长五伍为队则队有队长四队百人则有百人之长五百人则为一将二千五百人则为一军有统领四军万人则为统制以总之度其郡之大小广狭而为统制多寡之数又立都统制以总之自都统以下各以物力高下人才服众为差自军将而上则朝廷给之官资以下则制司补以文帖其为保伍不过以防捍乡井为名而已及至缓急人自为战皆精卒也保伍既明则为之置立堡寨盖淮民散居平土卒有缓急米麦无所藏妻孥无所托不为俘掳则为饿莩不甘于转死则去为盗贼惟或依山或附水创置寨屋立囷仓使各随其队伍而居之闲居则预藏米麦有急则安存老弱既有所居则莫不爱䕶乡井与寇为敌二者既定则宽其力役以安之设马监置军器以资之两淮之民不苦于税而苦于役州县之吏知其税之轻也则重役以困之有保伍有总首一有行移总保俱受其害今既籍为保伍凡有追胥行之保伍足矣而总保可废也人免总保之苦则亦乐于保伍之法不待驱而自从也两淮之地承平之际畜马成群开禧之后靡有孑遗今马之价数倍江南而人之畜马者绝少淮人长于用骑而苦于无马其所乘之马亦不必产于西北凡江南常马畜于其地风气坚劲水草肥饶亦皆可用惟广鬻江南之马而畜之淮上随其保伍因以给之又为之制军器以资其用不过累月而军政可成矣虽然天下未尝无可用之法而常患无能用之人朝廷择一制帅而付以阃外之任乃独置之江南而于淮甸之事既未尝谙悉又僚属不许辟置则朝夕所与图事者又将何所恃乎愚以为莫若移制司于历阳居两淮之中而去江咫尺文移往来莫此为便又许之自辟其属四五人往来两淮措置保伍则庶几所立之法不至徒为文具矣此法既定忽有小警甲兵之问不至庙堂而彼自有以处之此与调江南之兵相去万万也且不惟足以御敌而已两江之民遭丙寅之危疮痍未合今闻敌人迁居汴京莫不狼顾胁息皆有弃田庐挈妻子或渡江或入山之意其间素号勇悍者则将且伺变窃发向者湖海张军三之变为两淮之害甚于敌人今若不早为之所则两淮日见荒墟卒有警急皆攘臂而去矣惟结为保伍而使物力最高者统之则为首者皆知自爱而其下亦各有服属既有险阻之可恃则不至轻去故乡既有上下之相维则不至轻为盗贼此非愚之䇿也管仲内政之策也朝廷所议边事每以张皇为虑今以保伍为名以防托乡井为说则不至张皇而屹然有不可拔之势矣
  回总郎言筑城事
  干复蒙台慈宠示札翰遣至濠寨官陈校尉并所画城图令干再行相度仰认某官体国忧边思患预防之意干与一郡吏民不胜感激干一介书生于世事都不通晓向来所建筑城之议亦是世俗常谈其所画城壁方向亦是臆度已见今蒙台念因得闻所未闻遂帅郡僚陟降观览形势雄壮诚如台谕嘉定五年间郡守赵朝奉亦尝借到壕寨李忠显相视计料亦只欲筑向西一面接连大别山为固东西两面下瞰大江不筑城壁其后制置司疏驳三事其一以为钱监之侧有水坑难修筑其二以为大别山阔远空难用工其三以为南面钥匙头之外既有空地恐不足御敌赵知军遂不敢复请今同壕寨官相视前一项钱监之侧即无水坑但后面两项亦有可疑今以鄙见与赵知军所请规摹较之赵知军所请即今使所请示之图也乃是鄂州大军中原立规模如此干所请只欲依郡治后小山向西筑至朝天门即自朝天门斜取壕东门过水军寨至南纪门㳂堤包筑后接郡治后山周回不满七里则四面皆有城壁一城之民知有城壁则人心可安城之四面皆可相望厢禁军及市兵以至义武民兵亦可固守但以形势论之则城不若并包大别山之为壮也然欲筑四面一带接连大别山为固则形势虽是雄壮顾其间亦有可疑者面面向南钥匙头之外有地数十丈既无城壁则敌人必窥恐难守御合肥之城可谓雄壮只有水门可入贼人攻城径趋水门合肥之人危如累卵其可疑者一也自钱监之侧向南至江并是依山创筑城壁诚为险要但去民居遥远如大别山则相去又高且远缓急之际欲帅市民以守城则其声援委不相及其可疑者二也筑城虽以御敌然两军相向奸民四起东南两面既无城壁奸人窥伺官司难以稽考安知舟中不为敌国向日守城几于不免者无城壁以稽察奸盗耳其可疑者三也四面皆有城壁人心皆有所恃则顾其室家不忍迁徙官司亦可与民守之效死勿去东南两面既无城壁人心不安皆相率而渡江矣虽有大别之山将谁与守其可疑者四也大别山一带其上下阔其两旁皆险峻诚为可恃但其下若不刬削其上若不筑城则形势凌迟亦可扳援而至若欲刬削则其山多石难以施工若欲筑城则其山无土亦难用力费用浸广功役难成其可疑者五也如干之说方为城郭如赵知军之说则特为一关隘耳非城郭之谓也然大别天险委是雄壮若欲守御亦不可废为今之计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先如干之说筑为周围可恃之城令其坚固而不可㧞然后于西北隅接连创筑低城以至大别山之上大别之颠或累石或用木为栏障要使内城坚固而其外特以为之䕶卫耳如合肥之城亦然使外城可守则用以却敌不可守则退守内城内城既固孰敢顿兵其下久而不去哉大抵建功立事须是思其始而图其终考其利而究其害务求其实而不求其名毎观世道日降人心日薄士大夫之为国谋者必不如其家为民计者必不如其身但图一时之名但思一己之利异日之可恃皆不论也区区之愚更望台慈将干所陈闻之计台聚三司属官而通议之如干妄论或有未当亦望疏驳行下往复诘难务求至当之䇿使早有定论日下计度便行烧砖买木成就岁月之间不胜吏民之幸
  
  石门酒器五铭
  磨铭
  上动下静象天地前推后荡象六子昼夜运行命不已精粗纷纶物资始君子省身盍顾𬤊无小无大亦一理
  醡床铭
  责酒清易责人清难智者于酒可以反观
  陶器铭
  一线之漏足以败酒一念之差得无败所守乎
  烧器铭
  厚其耳广其腹厚故胜广故蓄绵薄任重祗以覆其𫗧
  升铭
  凡物之理不平则鸣不足则歉太溢则倾谁谓剖㪷而民不争其取也宁过于啬其与也宁过于盈是又所以为不平之平乎
  勉斋集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十九      宋 黄干 撰记一
  杨恭老敬义堂记
  人禀阴阳五行之秀气以生而太极之理已具其根于心也未发则为仁义礼智之性已发则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其施于身也则为貌之恭言之从视之明听之聪思之睿其见于事也则为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与凡百行之当然者是其禀赋之初内外之分固莫非天理之所具然少有不谨则人欲得以间之合乎天理则顺直端方而无邪曲偏诐之累人欲间之则反是矣是故存养省察于几微之间其惟敬义乎主一之谓敬合宜之谓义主于一则思虑不杂天理常存而内直矣合于义则品节不差天理常行而外方矣内直外方则所谓具众理宰万事有以全吾心本然之妙矣坤顺也二中也以六居之正也顺理而中正直方之义也圣人推原其所以然者而为之言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示人之意切矣学者其可不务乎长溪杨君通老致其兄恭老之意曰吾尝以敬义名吾堂日与吾兄弟诸子讲习乎其中子与吾弟交最厚其为我言其意干谢不敏而通老之请益坚吾与通老从游于夫子之门二十年矣通老长于吾十年而首与之交相好也通老温厚质实信道甚笃余未及识恭老而通老以为不可及其亦贤者欤以昆弟之贤而朋友之契以切磋之义责于予予亦安得无言耶予惟杨君亦既深知古人为学之要矣兄弟诸子藏修游息于斯堂之上端居静虑敛襟肃容深惟其义而藏诸中察诸念虑之隐微验诸事物之杂揉使此意常存无少间㫁则大易之旨固已不占而有孚矣余老矣无所归亦将裹粮而前历堦而升以听杨君兄弟之教也于是乎言长乐黄干记
  郑次山怡阁记
  怡阁者象山郑君次山之家塾也以怡名取夫子答子路问士之意也绍熙二年冬阁成以书藏之帅其子若弟之子群居而肄业焉明年夏命其子遹成叔来告曰愿有记干于郑君未尝有一日之雅而已窃闻其有长者之风矣及观成叔之为人襟度夷旷智识闿爽则又知君之施于家者信可书也遂不辞而言曰自窜窃摹拟之学可苟富贵而孔氏诗书遂为无用之具其间博闻强记者亦不过骋谭辩夸文章而于古人之学修身及家者漫不复讲今君教其诸子而首欲其笃于兄弟之爱可谓审所轻重而不惑于流俗者矣盖五典者天叙之常理人道之大端也析而言之则君臣夫妇朋友者人之属而天属之亲惟父母兄弟为然其四肢百体皆一气之所生其入孝出悌为万善之根本则兄弟之义可不为重乎古之称其从父者曰世父叔父从父称之则曰兄弟之子后之称其从父曰伯叔而父之义始不明矣谓吾姑者吾谓之侄而世率以侄称其兄弟之子则是不以子待之也父之兄弟与夫兄弟之子犹有父子之称者以其同出于一气也则从父兄弟岂不犹吾之兄弟乎所贵乎士者以能深明其同气之义而不失其天性之至爱耳若夫利欲胶固横目自营一室之内乖离斗狠则虽通今博古高谈天人而亦何足为士哉此亦君子所以为教而独有味乎夫子之言也君之诸子居是阁也仰而观焉俛而思焉知君之待兄弟之子如己子焉则吾之处乎兄弟者其则不远矣利欲之私岂足易我天性之乐哉而又扩而充之至于天典民彛各尽其道则于君子所以为教者可无负也此邦之人闻君之教其诸子者若此则过君之居履君之阁孰不自叹夫流俗之薄而阴革其乖争之习乎干尝东浮大江蹑云门跨石龙以望所谓象山者其岩谷崷崪风涛汹涌甚可爱也异日尚当从君怡阁之上观君之施于其家以及乡人者焉君亦坐予而熏沐之哉乃为之记不惟以见君之志亦以自警云五月壬辰朔北山黄干记
  刘正之遂初堂记
  始予识刘君正之于屏山正之年方十六七予意其贵显已三世绮襦之习声色之乐轩冕之味必有以动其心成其质者己而观其貌听其言察其行则褒衣博带垫巾芒履不见其瑶环瑜珥也左图右史吟风咏月不见其粉白黛绿也高谈抗论动与世忤不见其脂韦妩媚与波上下也予退而叹曰富贵人所欲也彼岂异于人哉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者果足信耶抑其年少气锐久而遂变也哉自是以来与之交日熟情日亲即其新以考其旧盖有甚焉无不及也其后予以祸患摧折退归故乡而正之方驰骋东西为诸侯客盖不见者十有馀年既而闻其以愤世嫉邪斥辱权要罢归田里其先公之宾客有颛国秉者其先太夫人之亲族有属中宫者宦游之交好有为天子之耳目者宜若可以自白且弹冠矣亲故爱正之者亦率以是勉之而正之偃然而不应日与亲朋弹碁赋诗莳花植竹萧然若将终身焉予又退而叹曰是其天资之美不以外物累其中者也是真能不负其初心者也此古之有道者之所难而风雨之诗所为作者也癸亥之秋予复访正之于屏山正之与予言曰予少时尝以遂初名其所居之堂晦庵朱先生尝为予书之子能为我记之乎予曰若先生固望以遂其初予固有以知子之果能遂其初也富贵之毒人也甚于鸩惟其嗜之美也而其毒愈深蝍蛆甘带鸱鸦嗜䑕彼岂知为臭腐哉蟠间之馀嗟来之食盖有妻妾之所泣乞人之所不屑者而士大夫不顾廉耻而冒求之今子生于公相之家狃于富贵之乐而能遗外声利不改其度如此是岂不甚可敬哉虽然子之初亦既遂矣吾请卒言其所谓初者子其为我听之天地之初太极是也人物之初性善是也圣贤之初赤子之心是也人其能遂吾之所谓初者乎子能遂之则子之家之初忠烈如延康勲业如少傅道德如屏山备前人之美cq=862发挥而光大之如忠肃者子皆有以遂之矣正之曰某不敏敢不敬蚤夜以承子之教因书其本以为遂初堂记七月朔旦长乐黄干记
  家恭伯重斋记
  眉山家恭伯名其读书之斋曰重取夫子不重则学不固之义属干记干窃闻大学之道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为本而推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格物致知又以居敬为本焉先儒论居敬之方则曰主一之谓敬又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整齐严肃夫子所谓重而又居敬之本也容貌之庄言词之谨非致饰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轻浅浮躁其中可知矣何以究此理之精微存此心之纯一哉世之学者溺心于文词功利之末固非大学之所当务志于学而不得其要则又舍近骛远惮拘检而乐放肆其于学亦岂能有得耶恭伯负奇才摅谠论擢高科守其家学之传汲汲然以读书讲习为事而又必以重为先可谓得为学之要矣然则以弘毅而任斯道之重以斯道而任天下之重亦由是而益用力于大学之道而已恭伯勉之哉恭伯名抑今为嘉定府学教授嘉定辛未长至三山黄干记
  郭圣予瑞莲堂记
  有莲偶而华邑人瑞之不以私献于令令顾徳弗称复归之辇于通衢邑人纵观焉桂湖主人郭君来请曰某之先尝面池而堂将以瑞莲名愿有记莲花之君子也莲而瑞君子道长之祥也学而徳进仕而业广皆道之长也天其启之矣吾邑之士勉乎哉嘉定癸酉六月既望长乐黄干记
  林正卿龙门庵记
  度地居民为城邑为乡井其居之安其生齿阜以蕃则其山川融结磅砖深厚宛委回复必有可观者若夫萃为中和散为英华𣹢濡孕育为哲人才士则其瓌伟绝特必有大可观者焉盖人禀阴阳以生川流山峙阴阳之大者其刚柔厚薄盈虚聚散宜悉相似也吾友林正卿所居之乡山曰鼎峯水曰梅溪鼎峯之山析为二支东西迭起仰而相向俯而相就卒而交互以相入梅溪之水㳂山而流若往而复若低而触若停而蓄莫知其所自出如是者十馀里然后耸为双崖泻为三滩崖束滩驶嵂崒澎湃露怪呈奇不可名状盖一乡之屏蔽神龙之所潜也其乡士友顾而乐之于崖之东结茅为庵名以龙门以为祷祈游览之地而属其友黄干记之干未尝至其乡独尝与其士友游大抵洁廉峭峻好义而喜文则山川之气实使然也人固囿于气当有以充其气山之高水之深神龙之变化苟有以充之吾分内物耳不然樵渔耕贩往来其间者相踵也于我何有焉今正卿能与其乡人徜徉盘礴而讲其所闻于师友者以充其所禀之气庶乎博硕宏伟而无负于兹土之胜矣嘉定三年七月朔日长乐黄干记
  安庆府新建庙学记
  圣人之道与天地并学校之设以明道也夫阴阳五行发生万物而太极之妙周流不穷凡囿于造化之内者钧禀是气则钧具是理人为万物之灵则受中以生纯粹至善而日用常行各有当然之则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适而非此道之寓也圣人参天地以立极既为之发明其蕴而经理斯世者又设为学校以教之上自王国都而下至里术盖将与一世之人凡有血气心知者莫不周旋𣹢泳于吾道之中顾安有远近内外之间哉龙舒为郡自周之初以国著名其沐文武成康之遗泽旧矣其地城距天下之中王者故都千馀里风气所钟正朔所及古男服之国其山川之胜扶舆磅礴泓澄演迤为两淮绝特之观其习俗质朴而浑厚其奇才秀民挟䇿读书者彬彬也而郡之学独简陋弗称累数十百年莫有过而问者焉盖自衣冠文物萃于东南仕于淮者咸以为远且外化民成俗所当急者反缓之吾道之大寕若是耶考之图志自唐有夫子庙学之始建独阙弗载旧学在今学之北政和间改创今地绍兴初既废复兴其后或增或葺大抵因袭简陋非有意于崇学校美教化也嘉定壬申右史舍人直龙图阁张公来守是邦进谒先圣退而叹曰若是其隘也阅武之地迫于学宫非所以右文教也徙置他所而学之地始辟则又叹曰若是其陋也肄业之斋环于庙殿非所以尊先圣也更创诸斋于所辟之地而庙之制始严右庙左学位序既定凡属于庙者首建郡守斋庐以肃祀事既又考诸邹兖二公以及从祀坐向等级率谬不应古法以侍讲朱文公先生所定新仪悉厘正之郡之先贤与周程三先生旧祠学门外至是迁之以亚从祀凡属乎学者则北为杰阁以藏宸翰阁之下为师生燕见之堂堂之北为教官斋宿之舍列六斋以及学职之位于东西两庑其南有轩轩南有池池上有亭为游息之地其外为射圃深广崇严耽耽翼翼规模之壮东南诸郡莫能过也材取于在官之竹木工取于在学之佃夫邑之寓公间遣𦔳焉兴是大役民不知也既以学前官池与官田若干亩广赡学之廪又以白沙鱼池岁收累千缗以待士之贡礼部与丧葬之不能举者赆而周之庙学之支倾补漏亦于是取办焉嗟夫公之加恵于此邦之士厚矣此邦之士鼓箧而来摄衣而升入乎庙瞻圣贤之仪容以绎其典训处乎学聆师友之讲习以考其徳行道义之著见跃如也又能存养于斋庄静一之中省察于念虑起居之际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则道在我矣积习既久风俗日变虽邹鲁可也孰谓衣冠文物独东南之为盛哉公名嗣古直宁人蚤以实学登显贵刻意于道以己所得欲人皆然其守舒尤以教化为先务未期年政成令孚百废具举庙学之建视他郡为最钜既讫功以府学教授赵汝遂之请属干记之窃惟舒之先贤有文翁者兴学于蜀人化之汉史既传其事千馀年间蜀之名公项背相望犹相与言曰此文之教也公能视舒如蜀舒之人岂不能以蜀自视视公如文哉岂可使之泯泯不少槩见而太史氏失其传哉遂不敢辞而纪其本末侈公之恵以厉舒人使来者有考也学成于癸酉十月之庚子董其役者怀宁尉范楷兵马都监郑选云后十日具位黄干记
  平江府和靖尹先生祠堂记
  和靖尹先生寓居平江府虎丘西庵榜曰三畏斋所题杂录论语解皆可考所寓即上方也去之七十有五年郡守直秘阁陈君芾通守太学博士丁君焴始度庵空地为屋绘先生象祠焉尊前贤厉后学也先生讳焞洛阳人年二十师伊川程子举闱䇿士议诛元祐党不答遂弃举子业靖康初以布衣召不至诏褒为和靖处士洛阳䧟家殱焉先生死复苏窜长安山谷中逆豫以礼聘溺水逃去展转蜀道累年绍兴五年以崇政殿说书召凡二十辞八年冬始入见除秘书郎明年迁少监太常少卿权礼部侍郎毎迁辄力辞其冬除徽猷阁侍制提举万焘宫辞不已遂奉外祠即虎丘以居年已七十矣贫无以为归也后二年竟殁于会稽之寓舍先生所遇于世如此盖尝考先生之所学笃于践行不为虚语未尝求人之知人亦莫能窥其所蕴也今其可见者经帷进讲门人记录耳惟即其所遇于世者观其所取舍然后知先生之于道卓乎不可及矣利害者人心之私理义者道心之公公私之间迭为胜负一取一舍而贤不肖可知也至于历险难之极而不变处贵显之骤而不动抱仁履义终其身而不悔非盛徳能若是乎理义充于中则祸福成败荣辱得丧胶轕万变日陈乎前而此心自若也程子之门从游之士皆闳博俊伟极天下之选而于先生亟称之其察之审矣颜渊退然如愚而夫子称之亦曰箪瓢陋巷不改其乐又曰庶乎屡空然则先生者程门之颜氏欤里巷小人颠冥于利欲之涂不足道学士大夫则知礼义矣临利害未毛发许弃其所守者可叹也闻先生之风得无少愧欤有志于道者亦可自勉欤二君为是祠有补于名教大矣故述其躬行之大节以示学者庶㡬验之于身而得于先生之道云嘉定七年六月既望后学黄干记
  袁州萍乡县西社仓絜矩堂记
  晦庵先生初创社仓以惠其乡人欲以闻于朝颁之州县江浙间好义者争效焉袁州萍乡社仓九县西其一也锺君唐杰为之记有堂焉未名胡君叔器谋于干以絜矩名之叔器归以语唐杰唐杰曰可乎哉以书来曰子为我记之干闻之师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处已接物度之而无有馀不足方之谓也富者连阡陌而馀梁肉贫者无置锥而厌糟糠非方也社仓之创辍此之有馀济彼之不足絜矩之方也君子之道必度而使方者干父坤母而人物处乎其中均禀天地之气以为体均受天地之理以为生民特吾兄弟物特吾党与则其林然而生者未尝不方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赤子入井一牛觳觫于己何与而悚惕生焉一原之所同出自不能已耳则方者又人心之同然也饥而食寒而衣仰事而俯育人之同情也是以古之帝王设为井田家受百亩上有补助之政下有赒救之义于吾心有病焉此方之政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因其分殊原其理一方之所以为教也夫稽之天理验之人心参之帝王之制质之圣贤之训君子之道孰有大于絜矩者乎若夫横目自营拔一毛不以利天下充其小己自私之心虽一家之内父子兄弟尚有彼此之分而况推之人物乎故不能以絜矩为心者拂天理逆人心帝王之所必诛圣贤之所必弃也然则知社仓之为义而置者絜矩者也不知社仓之为义而不置者不絜矩者也既不知之又欲坏之是自不能絜矩而又恶人之絜矩贤不肖之分晓然矣又尝即锺君之记而考之萍乡之为邑久矣为令为尉于其邑者不知几人而孙公潘公独能留意为士而生且长于其邑者又不知其几人也彭君虽不知其人而锺君胡君则贫不能自立者也而亦拳拳于此是四五人者其贤于人可知矣因是推之则向之捐米以置仓如柳如宜者其人又可知矣又尝考之锺君尝求记于先生而先生为之䟦考其岁月盖属纩之前二十日也其词抑扬感慨有遗义焉其天地生物之心至于老且殁而不衰也某年某月某日具位黄干记
  吉州永新县学记
  永新于吉为壮邑山水明秀土地衍沃其俗富足而家业儒其学校之创旧矣嘉定元年盗发荆潭结党与负险阻其抗逆王师环数州之地千馀里被其毒永新当往来之冲剽劫焚荡官庐民舍寸椽尺瓦无在者越数年始克抚定县尉范君某芟荆棘夷瓦砾约已啬用首建县学而一新之以其州事判官孙君德舆之书来请记干谢不敏范君秩满复过予请益坚方盗之始平也山谷之反侧未尽安田野之流庸未尽复弭盗安民尉职也弦歌揖逊经生学士平居暇日以讲以肄尉亦何急于此欤盖尝原盗之所由兴矣庆元开禧间抵排道学之说指士之洁廉好礼诵先王之言行其道者一切以伪目之贪得嗜利之流习为苟贱无耻以自别于道学阿权奸窃威福志气盈溢遂启兵端偾军杀将两淮荆襄为之骚然东南之民困于供亿监司州县方且括民财奉苞苴民不胜其困江西之俗豪家富室喜于兼并为之守令者不惟无以抑之而反纵之而细民又困矣夫民生不见礼义之及己而困于衣食之不足幸菑乐祸以图逞其不平之愤则去为盗贼而焚烧县邑贼害良民者势使然也知盗之所由兴起于不悦学则弭盗安民之术舍学何以哉此则范君之所为汲汲也夫子之言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使夫子之教行则进贤退不肖者必不肻用民之贼为监司守令者必不肻为民之贼富民必不肻兼并细民亦不肻相率而为不义如是则不惟盗贼之可弭虽使人有士君子之行可也然则范君之所尚俗人以为迂而君子以为急不惟永新之为官民者所当知而天下之所当取法也故为之推广其意而记其学成之岁嘉定某年某月某日具位黄干记
  徽州朱文公祠堂记
  道原于天具于人心著于事物载于方䇿明而行之存乎其人圣贤迭兴体道经世三纲既正九畴既叙则安且治圣贤不作道术分裂邪说诬民充塞仁义则危且乱世之有圣贤其所关系者甚大生而荣死而哀秉彛好徳之良心所不能自巳也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生而道始行孔子孟子生而道始明孔孟之道周程张子继之周程张子之道文公朱先生又继之此道统之传历万世而可考也文公徽人也其殁也徽之士相与言曰公之系兹土吾郡之盛事也即郡之学绘而祠焉太守赵君师端至视其祠褊且狭不足以称邦人思慕之意改创于讲堂之北且属干记之窃惟自昔圣贤之生率五百馀年而一遇孟子既殁千有五百馀年无闻焉考其世系则又皆中土之所生而南方则又无闻焉历世之久舆地之广其间岂无闳博俊伟之士而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至我本朝周程张子既相望于一时而文公复兴于未及百年之后周子既生于舂陵而文公复生于新安岂非治教休明文武周浃天运之所开地灵之所萃旷古之创见而一代之极盛者欤秦汉以来斯道晦蚀天理不明人心不正事物当然之则昧没而不彰方策不刊之训残阙而将坠周程张子既推明其大端而传讹袭舛浸失本真迨我文公禀高明之资厉强毅之志潜心密察笃信力行精粗不遗毫厘必辨至其德盛仁熟理明义精历代相传之道粲然昭著故虽穷乡晚出亦皆知有圣贤教人之旨然则公之生于世有功于斯道大矣至公之殁海内之士莫不嗟咨涕洟失所依归而况生长于公之故里者乎宜其思慕不能自已赵君大其祠宇以慰其心也亦宜矣哉虽然思其人不若尊其道慕其迹不若师其心今公之书既家藏而人诵之矣惟不为习俗之所迁不为利害之所诱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躬行以践其实则虽越宇宙如亲见之道之明且行世之安且治可冀也此当世之所宜共勉徽之士其可无以勉之哉师端与其兄弟皆从游于文公先生之门故其为政知所先务如此堂成于嘉定七禩八月董其役者歙令孙某十月朔门人黄干记










  勉斋集卷十九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      宋 黄干 撰记二
  汉阳军学五先生祠堂记
  嘉定八年冬十有一月汉阳军学五先生祠堂成郡假守长乐黄干帅其属与在学之士诹日而舍奠焉郡文学金华潘衍与其诸生合词而请记窃惟成均之法合国子弟择有道徳者使教焉殁则祭于瞽宗谓之先圣先师国无人则取诸其邻与其乡邻而尝游宦于其国有善可纪者亦祀之若孔子孟子及其门人则又不必其乡邻游宦而祀典所秩通于天下此学校之所同未有能易焉者也汉阳为郡访之于学常祀之外乃咸无焉其江山之胜习俗之媺禹功文化载于诗书士生其间卓然自立者固不乏人岂怀道抱徳深藏不市尸而祝之不可得耶二程子以道学继孔孟不传之绪生于黄陂为汉阳邻壌其门人游氏尝守是邦程子称其徳器睟然学问日进则取诸其邻与尝所游宦者不可以莫之举也即师生以原学之所自传则濓溪周先生实倡其始又即周程之学以究其所以光明盛大则新安朱先生实成其终此五先生之祠所以立而学之文物始备矣夫道统之传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躬是道以化天下周之衰斯道不行孔子孟子及其门人相与推明之秦汉以来且千有馀岁洙泗之遗绪已坠而复振非五先生之力欤则五先生者自当与孔孟之徒通祀于学校况又其遗迹之可考则合而祀之使此邦之士知道统之有传圣贤之可慕顾不伟欤当斯文晦蚀遗编残脱之馀天运有开名儒继出以高明之资强毅之志剖析毫厘张皇幽眇著之图书炳如日月后学者盖不待穷探力索可以目撃而道存焉然士风之坏久矣游于学校者非科目不习也此岂士之罪哉汉阳之士入其门升其堂孔孟之徒森乎其前五先生之祠列乎其后尊其人读其书明其道心之所存身之所履必有以超然自得者则夫有道有德下以教国之子弟上以绍诸儒正统之传岂其无人欤岂其无人欤遂为之记以授其学者俾勒石于度以俟明年正月元日谨记
  鄂州州学四贤堂记
  阴阳分而五行具人物生而万事出太极之妙为之根柢而周流其间充塞宇宙贯彻古今不可须臾离也形交气感而禀受不齐欲动情胜而好恶无节心以形役志以气移理以欲昏性以情凿乡之不可离者梏亡茅塞莫之存矣图书出而天文始兆圣贤生而人物始开二仪肇分仁义著矣五气顺布五事备矣礼以天秩典以天叙而教行焉因至显之象验至微之理即人事之当然察天命之本然加之以操存持养则动容周旋无适而不由于斯道之中矣圣贤之功与天无间凡有血气莫不尊亲心之秉彛不容己也周德既衰邪说并作言道者祖虚无论治者尚功利谈经者溺训诘工文者骋词华千有馀年天理湮晦虽闳博俊伟之才未有能穷其指归者也圣宋龙兴德配天地尊道以儒出治以仁经术文章一根于理鸿儒硕士彬彬辈出上儗三代下轶汉唐何其盛哉渐摩积累斯道之久蚀者复明焉濓溪周先生不由师传洞见道体推无极太极以明阴阳五行之本人物化生万事纷扰则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人极立焉盖与河图洛书相为表里周子以授伊洛二程子程子所言道德性命皆自此出而微词奥义学者未之达也新安朱先生禀资高明厉志刚毅深潜默识笃信力行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之旨超然独悟而又条画演译以示后学周程之道至是而始著矣穷理尽性以至命存心养性以事天非四先生孰发之道之不明以学者无所见而异端祸之也四先生之道本诸人心之所固有天理之不可易则邪说不得肆而皆趋于至正之途止于至善之地矣天下学者尊信崇尚以为孔孟之徒复生斯世祠之学宫以起学者敬慕之心是则师儒之职会稽石君继喻之意也石君为鄂州教授而干适分符于沔石君之先太常寺簿师朱先生为门人高弟以干为同门后进也嘉定八年春二月四先生祠堂成遣其学正张颐孙来请记四先生之书家传而人诵之矣述其关于道体之大要以见四先生之道光明盛大其本原固有自也夫以天命之在人甚明前贤之教人甚至圣朝之重道甚隆师儒之卫道甚切则游于学校而拜于祠下者亦思所以自勉哉后学黄干谨记
  南康军新修白鹿书院记
  庐山之阳杰然而以峯名者五老五老之麓窈然而以洞名者白鹿唐太子宾客李公渤之所隐居而南唐广之以为养士之地圣宋肇兴文教敷畅开宝中有以高第知庐山学士而洞学始盛太平兴国有赐书之宠大中祥符有加缮之命庆历诏郡县皆立学而旧有学者率仍其旧圣祖神宗所以崇儒风惠士子者至矣荡为丘墟莾为荆榛者岂立学之后士趋简便不复为林泉之适耶淳熙八年诏以文公朱先生起家为郡始得遗址规复之岁适大祲役从其简已而请额与书以重其事则其简也固有待也继为郡侯为博士者累累増治然量力之宜踵堂之旧未有能侈而大之者也嘉定十年先生之子在以大理正来践世职思所以扬休命成先志鸠工度材缺者增之为前贤之祠寓宾之馆阁东之斋趋洞之路狭者广之为礼殿为直舍为门为墉已具而弊者新之虽庖湢之属不苟也又以先生尝著跪坐之制闻于朝请厘正之其规模闳壮皆它郡学所不及于康庐绝特之观甚称于诸生讲肄之所甚宜宣圣朝崇尚之风成前人教育之美皆可无憾矣周衰道晦且千馀载周程夫子始得孔孟不传之绪未及百年大义乖矣先生洞究其道而推其所未发其为郡也固尝与诸生熟讲之规诲之语约而尽矣今侯亦招致尝从学先生而通其说者使长其事讲授焉所望于诸生岂浅哉苟徒资口腹媒利禄而治心修身漫不加意则既失崇尚教育之旨览观山川之胜周旋堂宇之盛于心安乎侯之为政得于过庭诗礼之馀戢奸扶弱革弊兴坏而尤以字民为先务南康地瘠民贫先生累乞蠲减租税与凡无艺之征侯亦抳渗漏节浮冗代民之输而蠲其负者至缗钱六万馀尚能以其馀力属意于儒官者如此是固不可不书干顷从先生游及观书院之始后三十有八年复观书院之成既悲往哲之不复见又喜贤侯之善继其志命之记不得辞也是为记嘉定十年三月也
  李德进毋自欺斋记
  李君徳进自太学归蜀祭酒袁公喜其笃实而嗜学也为书毋自欺以勉之李君将归以名其斋逾江过灊山属予为之记予闻学问之道知与行而已自昔圣人继天立极不曰知而曰精不曰行而曰一知不精行不一犹不知不行也圣贤相传启悟后学言知必曰知至言意必曰意诚至则事物之理无不通诚则念虑之发无不实曰至与诚其精一之谓欤知与行者学之涂辙至与诚者学之归宿有志于道者可不孳孳求止于是欤江出岷山东望沧海不知其几千里也滔滔不息卒亦至焉诚故也观于此则毋自欺之意可见矣予方怀信道不笃之惧而德进之请适有感于予遂不辞而述其所闻以谂之且以自警云德进名𬨎之隆山人嘉定丁丑五月丁酉长乐黄干记
  陈师复仰止堂记
  仰止堂者丞相正献陈公旧第之东偏晦庵文公朱先生尝馆焉文公乐其道而忘人之势不远千里而勤馆人正献公乐道而忘势折节行馆而与之友二公之在此堂道相与也堂之面其山曰壶公峻㧞端重若正人端士翔拱而进也文公之馆于此正献公之子皆抠衣焉太府寺丞宓长而益嗜学思文公而不得见登其堂望其山如见其人焉取高山仰止之义以名之既与朋友讲习于其中而属干为之记圣贤之生斯世盛德至善血气之属莫不尊亲者岂自外至哉秉彛好徳良心之不自已也学者之于圣贤思其居处而起敬焉岂特闻风而悦之哉尊德乐道志于学者之不能已也寺丞之名此堂可谓良心之发而能志于学者矣抑因是而有感焉道原于天圣贤体天立道而示诸人若乔岳焉可望而登也人皆仰之然无目者不见资禀累之也遂兽者不见物欲昏之也指一草木而谓之山见之偏且小者也有见矣趋而下焉舍乔而入幽也既趋矣峻则止焉半涂而遂废也此岂无人心而不知学哉心不充学不力也今之学者有不蹈此者乎吾惧斯道之日晦也诚能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力行以践其实体高山景行一仰一行相为先后之意循序而渐进自强而不息始见其弥高终见其卓尔羮墙舆立无非道也则于斯堂之义庶乎无愧矣岂有他哉充其好德之心厉其好学之志也寺丞立朝临政能任道者也故推其所感者以勉之且示同志使有警也长乐黄干记
  家本仲无欲斋记
  家本仲访予于干山之下相与读周子程子以及先师朱子之书探其端绪以求其本原至于周子无欲则静之旨本仲喟然叹曰入德之要其在兹乎是可以名吾斋矣盍为我言其义予嘉本仲择之精信之笃幸吾党之有人斯文之未坠也为之言曰寂然不动心之体也事物未接思虑未萌湛然纯一如水之止如衡之平则其本静矣蔽交于前其中则迁而欲生焉欲炽而益荡感物而动者既失其节寂然不动者亦且纷纭胶扰而不能以顷刻宁动静相因展转迷乱天理日微人欲日肆矣故主静者所以制乎动无欲者所以全乎静此周子之意而亦有所自来也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主乎静也旦昼之梏亡则夜气不足以存无欲则静也岂惟圣贤之教为然哉春夏阳之动也秋冬阴之静也方其静也一物不生万籁不鸣木反于根冰凝于渊不若是无以嘘众阳而生万物及其动也物各付物天何心哉天且无心欲何有焉不若是无以肃群阴而成岁功矣天且不违而况于人乎夫健顺五常性也精气百骸形也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交道也徇耳目口腹之欲以厌足其蕞尔之形静以贼本然之心动以害当然之道上以逆天地之化下以违圣贤之教于禽兽奚择焉诚能反而思之天之所以予我者如是其尊且贵也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者莫能夺焉视世之功名富贵人之所大欲眇然若浮埃之在太空而况车马衾裘饱食之间乎盖将与造物者相从于冲漠之境而非人世之所能羁絷也所谓襟怀洒落如光风霁月者其所存可知矣周子推明无极动静之义以继孔孟不传之绪而断之以无欲则静之一言至其论圣学则曰无欲则静虚动直论养心则曰无欲则诚立明通然则圣传之枢要学者之涂辙果不出于斯言也哉本仲名演眉山人嘉定己卯正旦长乐黄干记
  李兵部祠堂记
  兵部郎中知果州李君道传字贯之既殁之二年有祠之于南康军庐山栖贤寺者贯之自蜀来仕东南以不及执经晦庵朱先生之门为恨凡从先生游者皆诎首愿与之交凡先生之遗书与其师生问答皆手抄成诵昼夜不倦其天资敏悟固已默而识之矣其有疑未释者必反复问辨以求其正由是通达该贯而笃信力行见之行事者又皆卓然可敬东南之士敛衽推服使贯之及登先生之门当不在诸子之下先生殁而私淑诸人以有得者当以贯之为首与之处者久而益亲及其殁也思之而不能忘贯之去国而𫇢舟于山之北日与朋友往来于岩壑泉石之间而于玉渊三峡之胜尤惓惓不忍去与之游者亦不忍贯之之遂至此也至今思贯之者犹是贯之之徜徉乎其间呜呼此祠之所为立也道之不明自古病之贯之未得为晦庵先生徒也而其所自得孚于人者如是贯之未尝有德于人而人亲慕之以道故也则道岂难知而人亦岂可不志于道哉祠之立既足以见尊贤乐善之诚而过其下者亦岂无闻风而兴起者哉予惧其所以立祠者无以自白于世故为之言而非立祠之本意者皆不著嘉定己卯人日友人黄干记
  袁州重建韩文公庙记
  自尧舜至于孟子二千年间圣贤迭兴以道相授其章章较著者前后相望也皋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之伦亦皆得以与知道者之列颜曾子思则不待言而源流可考也自孟子盖千年而后有韩公独以斯道之传为己任以古凖今抑何盛衰显晦之殊耶古者道德一风俗同历世虽久所守者一说其见素明也周衰异端之祸起学者各以所见为守而道始晦故古之为道也易后之为道也难若韩公者寻坠绪于支离踳驳之馀而卓然有见焉则自比于圣贤以冀斯道之传宜矣公固以道自任后之称公者亦以道归之约六经之旨以起八代之衰排二氏之非以济天下之溺谏宫市贬谏佛骨又贬流离困踬濒死而不悔公如镇州迓公者皆甲人为公危之公以理开谕皆俛首听命非有道能若是乎然先儒颂公之言独曰轲之死不得其传非公有所见则所传者何事且公之所见者何也天之所命之谓性公则曰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率性而行之之谓道公则曰由仁义而之焉之谓道修道以导民之谓教公则曰其法礼乐刑政其位君臣父子由是而充之则日用常行莫非天理而私意人欲邪说诡论无所容乎其间矣其词确其旨明此岂臆度料想所能及哉体于身验于心㫁㫁乎不可易也以公之所见观之则圣贤所传其不以是欤荀杨氏去孟氏未远也醇疵之不同其见者异也公称孟子醇而斥荀杨之疵则公之见盖有得于孟氏而又以自况也公之书一则仁义二则仁义见之明也如此居仁由义圣贤事业不难进也而况言论气节之一二乎故论公之迹不足以知公之深观公之所见则公之以道自任者可知矣公尝为袁守袁故有公庙后迁焉寻复其旧岁久頺圮太守著作郎中郑侯自诚始新之宗正少卿滕侯强恕续成之而属干记其事世之称公者既不足以知公之深甚者则指公为文人而又以文为道使圣贤之道不明而公之旁搜远绍辛苦而仅有之者生不得究其施殁无以白于后非先儒发其蕴公之志何自而伸耶推先儒之言以明公之蕴其敢以陋为辞干不敢以文尊公则公亦必不鄙其文之陋也庙之役始于嘉定戊寅十月其成以己卯三月董其役者司户高炎后三月望日长乐黄干记
  曽氏乐斯庵记
  建阳县之东北有山曰竹原草堂刘先生之隐居晦庵朱先生执经问道之所也章贡曽君坚伯爱其溪山之胜慨慕先贤之陈迹筑庵于其旁曰乐哉斯丘也生以佚吾老殁以藏吾骨也予尝与坚伯游而深知其为人倜傥负奇气不为龌龊软美计顾毫末以自同于流俗其居官以才廉称其于势利泊如也考其源流则又文清公之从孙习闻其家法而恪守之故其敬贤乐善虽老不忘而于死生之变浩乎不以动其中也死生旦昼之常也古之人夭夀不贰而修身以俟之耳曷尝置喜戚于其间哉鄙夫庸人生既无益于世而徘徊顾恋犹冀其久存于世盖其识见既陋而贪鄙之习沈痼而不能以自脱也观于此则坚伯之名其庵而自以为乐是不谓之贤乎坚伯名松气貌甚伟精力倍人犹可仕也自以朝请郎江西安抚司参议官请于朝致其事云嘉定辛巳二月朔长乐黄干记
  台州州学四先生祠堂记代刘晦伯作
  嘉定五年春正月天台郡学始建四先生祠堂郡侯豫章黄㽦以其事来言曰故侍讲文公朱先生闻道里闾为世师表台之士受业于其门者众淳熙间浙东大饥诏起先生为常平使者部内赖以生活台之民蒙其德尤厚先生之学实得濓溪周先生伊洛二程先生之正传故并祠之庶几邦人有所向慕兴起而斯道之不亡四先生力也愿有记某窃惟黄侯因邦人感先生之赐而推原其学之所自出以风厉之其于化民成俗之意笃矣然四先生之学则某虽不敏尝窃闻之惟皇上帝降衷于民本然之性纯粹至善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则齐家治国平天下亦举而措之耳三代而上立学教人孔孟迭兴立言埀世非有他道也四先生之学亦起于千载之后继孔孟不传之统而已顾其去古既远浅陋之习䧟溺乎人心一闻正大之论则群起而非之下之既自贼其本然之善为政者又举其善俗之道而弃之儒风治效浸不如古非此之故欤今黄侯之建是祠也既有以尊显其人又刊其所著之书日与学者讲习之推明其道台之人将日舍其浅陋之习而趋于正大之见矣使凡为政者皆如黄侯之化其民而其民亦皆如台之人从黄侯之化则真儒辈出善治日兴黄侯之惠岂特一郡而已哉某也官长成均适当圣化更新崇儒重道之日方将叙正祀典剡闻天朝以表示当世嘉黄侯之能开其端也遂为之记俾勒石于庭以俟












  勉斋集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一     宋 黄干 撰序
  送陈元平宰邵武序
  陈君以英豪迈往之气少以功名自许熟于民情军政之利病与之语亹亹不倦老吏宿将敛衽畏服而独喜与世之守章句语道理绳趋而尺步者游苟诚其人不间爵齿必诎首下问此岂非其本心也哉世率以果敢捷给病陈君而戒以静重详审予以为人患无志耳士固有志于圣贤之学而为气所胜未能遽易其习尚之偏者然志气之帅苟有其志气亦安能卒胜之耶人之气禀固有刚柔之异然刚者易折而柔者难扶安知前日为吾病者不反以赞吾今日自治之决耶陈君于吾道汲汲向慕而才豪气刚尚有持尺棰取中原之意抑岂不能自治其气禀之偏耶静重详审之言予将有考矣陈君今为邵武令一日过门而别曰我行矣子亦有以语我乎予于陈君为后辈且驽劣不足与语而犹若是则其志可知矣予尝闻邵武有故尚书黄公终日正容危坐视其貌若无以异于常人听其言呐然如不能出诸其口一旦立便殿上与天子相与可否凛凛然不可犯君今访诸乡人而式于其闾其亦有所感也夫春水𣺌弥两涘之间不辨牛马而霜降水涸蛟龙诸藏者乃天地之全功也陈君其尚勉之哉绍熙辛亥暮春既望北山黄干序
  辅仁录序
  干尝诵谷风之诗而为之掩卷太息曰嗟乎人之大伦五朋友居一焉岂不重哉自天地阴阳升降上下而君臣之义父子之恩夫妇之别长幼之序著矣朋友者果何自而然耶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天之道也人之与人类也朋友者人类之中志同而道合者也故曰天叙有典岂人力也哉君臣父子夫妇长㓜一失其序则天典不立而人道化为物类矣朋友道绝则此四者虽欲各居其分不可得也善而莫予告也过而莫予规也观感废而怠心生讲习踈而实理晦则五常百行颠倒错谬而不可胜救矣然则朋友者列于人伦而又所以纪纲人伦者也所可重者若此而世莫之重焉可不为之屡叹也耶世教不明人心益薄生而知爱长而知敬者往往夺于利欲而不能以相保况其倏然集忽然散如太虚浮云之无所倚薄者乎宜其苟合轻弃而不以动其心也虽然抑有由矣相习也以利相许也以气相附也以势平居讲切无补于人心天理之毫发甚者又从而斲丧之有之既不足以为益则弃之亦不足以为憾矣诚能思夫天典之所固有人伦之所赖以立虽欲勿重其可得哉吾友黄君公泰谒干而言曰学者之所志人道之当然耳久要之不㤀独非人道之当然乎朝于斯夕于斯一旦离索焉而姓名邑里之不纪其何以慰吾拳拳之念耶遂出录属干名之而俾序其意干谓此道不明久矣公泰知其有所辅于已也愿以辅仁名之可乎抑尝闻之朋友所以辅吾仁而非志于仁则亦无以尽朋友之道人之生同禀此气同具此理大吾心而达观之不见其为异也朋友之交亦去其物我之私而已有善焉公为之有过焉公改之资人以成己推其所以望于己者而勉人也尽其心平其气毋匿毋拒毋徇毋恶则故旧之情将铭诸心而不能忘也况是录之可考乎不然则屡书之奚益同志其勉之干方有赖焉尔绍熙辛亥六月九日北山黄干谨序
  送徐居父归永嘉序
  干尝读詹事王公之文观其序篇致意于君子小人之际而得公之用心明白若日月浩汗若河汉未尝不废卷而叹也曰世岂复有斯人也耶高明广大者天理之公也诘曲偏暗者人欲之私也天理不明人欲日肆世岂复有斯人也耶及考其世系则公永嘉人也尝欲游于其乡以览观山川之胜访于其乡之士岂无闻公之风而兴起者乎淳熙甲辰始识包君定于武夷之下越八年复识徐君居父于清潭之滨既又因居父识其兄仁父其外弟叶君味道与凡游且官于是邦者则畴昔之向慕固不待䟦履之艰访问之勤得以与之周旋矣至于人闻其名家藏其书号为一世能言之士而射䇿决科者皆宗之则犹以未得窃伏下风为恨也呜呼公不复作矣公之用心余殆将有所考焉而世之说者乃曰皓皓者易污不若循循而俯者之可以集事也则公之用心是耶非欤居父之归也吊望于王公之墓而过诸其友其为予问之绍熙辛亥九月六日北山黄干序
  代仲兄会表兄弟序
  北山黄东招其内弟郑肃子㳟而告之曰吾从母昆弟皆叶出也叶氏昆弟犹吾从母之昆弟也凡三姓四家虽所系不同自吾外祖父母以来一本而已先王制礼列之五服之次以为缌麻之戚焉古之缌麻非今之所谓缌麻者也其岁月必相往来吉㓙必相庆吊出入必相饯劳祸患必相赒恤亦其理宜也世降俗末利害交攻一室之内同姓之中尚有争毫末相斗䦧者况于异居别族之亲乎吾故昆弟散而居于城之东西南者有累十数年而不相见者焉邂逅相遇问起居外仅能貌相劳若而已漠然无情矣至于诸姒诸子则有终其身而不识面者焉吉㓙祸患之来而能为之同其苦乐者亦罕矣呜呼此岂人道之所可安也哉吾尝记为童子日外祖父母皆亡恙岁冬之朝兄弟毕集相与握手终日谈谐笑语市枣栗相啖迨其去则留连不忍舍旦暮又思之而幸其复来也岂非秉彛良心有不能已者及其长也而后怵于习俗迫于利害而不能以相保与此有识者之所当慨念也今吾欲与兄弟约以岁正月之十日六月之二十日会于天宁之浮屠天宁居城南十里于吾三姓兄弟之往来道理适均人具肴一柈酒一壶饭一器春蚝夏荔不拘其数合而饮食之古人骚赋诗咏与夫投壶弓矢之具有则携之以供娱乐相告语以孝悌忠信相问劳以老少安否家计有无至于农圃桑麻之业皆可抵掌而剧谈也世俗俚下之词闺闼米盐之贱则谨勿出诸其口晨而往戴星而归于是重亲族厚风教不其善欤子恭曰善哉盍为之期日而告之乎余曰吾二十年前表兄弟之存者二十有一人今其亡者六人矣亡者不可复作其仅存而长者不下四五人少者亦既娶妇抱子矣使此十有五人者皆康宁皆寿考皆岁无他适而能相乐其为斯会也亦不过七八十日而无此身矣人生百年之间兄弟十有五人而无七八十日之相乐其与路人奚择焉则是会也诚有不可缓者吾欲始以壬子之春何如子恭曰善哉敬受教遂述其言如此遍以告诸兄弟俾书其姓名于左曰如约东长也谨书曰黄东如约
  林仲则二子名字序
  庆元戊午予屏居箕山林仲则之二子曰庚曰武者自栗山来从予游明年予将为武夷之行而二子者亦且将冠仲则以书来曰吾将易其童穉所命之名而因以字之愿以属子可乎予与仲则兄弟交最久而二子者复从学于予其何说之辞予观庚也悫而武也敏悫者恐其不志于学而敏者恐其不力于行故名庚以学之名武以行之学之则闻见博而虽愚必明矣行之则德日起而虽柔必强矣故字学之曰伯明父字行之曰仲强父二子其勉之栗山之俗率以长子主家于内次子读书于外使主家者知学则公平友爱之义笃而家之道益和以昌读书者能行则孝悌恭顺之道隆而所以读书者不但口耳之末而已不然吾恐内焉妻孥之虑重外焉子弟之軄废乖争陵犯之风将由是起矣故予之所以名而字之者不惟就二子之质而亦以因其俗不惟二子可勉而凡栗山之从吾游者盖皆有以思吾言矣冬至后二日北山黄干序
  久要录序
  非天属之亲非名位之临倏然相聚于千百里之外一朝去之姓名爵里有不及记者此久要录之所不可无也然非天属而爱生焉非名位而敬生焉姓名爵里不相与而不可不录焉者道义切磨之功人道之至重天理之不能忘也异日离群索居取是录而观之某贤与某始善而中变与某日进而不已与皆可以致吾忻慕慨叹之意而亦以为进德之助者是录之作岂小补哉书之编首以谂同志云长乐黄干序
  送许太博入宇文宣抚幕府序
  天地之间一阴一阳两仪立焉阴阳有老少四象生焉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皆不出是四者而已人之一身仁礼为阳义智为阴两仪也仁为木礼为火义为金智为水四象也形而上者也肝心为阳肾肺为阴两仪也肝为木心为火肺为金肾为水四象也形而下者也耳目鼻口之分少长老死之变喜怒哀乐之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情与夫五常百行未有出四者之外者也语大则天地日月鬼神四时不能违也语小则一草一木无不具也四者之妙其渊深广大如此人之所以与天地并立而无间者于此器之中具此道也所以为圣为贤而超乎人物者于此器之中由此道也格物致知穷此道也存诚居敬守此道也无以穷之则罔然无所见无以守之则茫然无所得虽具人之形其与禽兽不远矣世教不明学者知之而未必求求之而未必熟不至乎熟犹无见无得也至乎熟则动容周旋无适而非四者之用也古之君子所以自强不息者亦将有以熟之也开禧丁卯尚书宇文公出帅江陵宣威荆襄辟许君为属而列予于下陈虽以病辞不果行而因以得交于许君一日相与语康节先生之学有感于数之起于四者予因极言之以谂许君且以自警云长乐黄干序
  叶云叟子名序
  叶云叟以嘉定丙子后七月生男越三日来请名予与云叟旧且好也不容辞谂之曰正得秋而万物成天道也闰以积分而成月乃定时而成岁云叟奉母自括苍来居于此种学甚力持身甚谨此乡之人皆敬爱之今遂娶妇生子矣其亦至此而有成乎天启之矣请以成子名之岁适大比云叟行将褎然为举首此其成之兆乎若夫学者所以成德也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予于云叟父子有望焉冲佑逸吏黄干序
  赵季仁二子字序
  吾友赵君季仁之二子长曰希□次曰希譡将为之加冠而重成人也求字于其友黄干按释文□谓告晓之熟也譡谓中也此因言而训也即言以求其心则言之熟者致敬而不敢忽也言之中者度义而不敢苟也夫学岂徒言而已哉故字□以伯敬甫字譡以仲义甫易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程子曰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直而方则大矣有志于学舍敬与义将安适乎季仁好学者也二子必能世其业故为之字而序其意以勉之嘉定丁丑长至冲佑散吏黄干序
  黄西坡文集序
  善学者先立其本文词之末达而已矣然本深者末必茂不务其本而末焉是先未见其能工也予始识西坡黄君见其神清气勇襟怀卓荦而知其资禀之异见其从师问学而恐不及而知其趋向之正见其临民多惠政立朝多壮节而知其事业之伟岁适大祲人相食官吏畏首畏尾束手坐视君发廪蠲租不待报竟以得罪伪禁方严学者更名他师至有师殁不吊者君谪居不远千里哭泣犇赴投闲十年人不能堪君泊如也有本者如是文词特馀事耳庆元初天子方慨然建立治功收召四方知名之士君亦骎骎向用矣使得究其蕴岂但文词之足称哉君为南昌郡博士予始识君于康庐今四十年矣哲人其萎而从游诸老皆无在者过君家访其子如见其人焉其子池州法曹杭出君文一编示予俾序之予惧读君之文者爱其词不求其本故为之言某年某月某日长乐黄干序
  林子至子字序
  贡者下献上之称也球琳琅玕与夫橘柚之属皆可以供朝廷宗庙宾客礼乐之用而后贡故夏书九州之贡以物名周礼邦国之贡以用名下之献其上非有用不贡也朝廷资人才以共治诸侯择其贤且能者以献于上亦曰贡得其人则足以建功立业否则蠧国害民尤不可以无用者贡也二者皆以有用贡而人才之用为尤大然致其用者在人养其用者在已古者礼义之教素明士之所自养者莫非有用之实后世以文词取士则皆空言而无实用矣是以君子少而小人多治日少而乱日多职此之由也然则为士而将贡于上其可不以有用者自养乎栗山林子至名其子以贡而问字于予为之字曰用之勉乎哉行将见子干霄凌云而为栋梁之用椳𫔶⿰楔非所望于吾子也嘉定己卯夏至冲佑散吏黄干序
  送方明父归岳阳序
  晦庵先生以道德为学者师干少不自量得与弟子列窃窥其容貌端庄俨然终日未尝懈玩索理义片词只字未尝忽厉志圣贤以身任道未尝忘诱掖后进寸长片善未尝弃端居一室世之玩好无所嗜安贫自乐世之富贵无所慕笃信善道世之毁誉无所恤临事度义世之利害无所择其精微高远者非末学所可知其可知者亦人之所共知也四方学者从游者数百人今其存盖无几先生之书则家藏而人诵之读其言者未必通其义通其义者未必明诸心凛凛乎微言之绝大义之乖也先生殁十有馀年蜀有李君道传贯之者乃独求之文字朋友之间笃学力行卓乎有不可及顾其不幸不见先生而亲炙之又不幸蚤世以殁不及究其学充其志也尝深痛之以为今之世不复有斯人矣又五六年有家演本仲者其志学操行视贯之伯仲也岂蜀之人物独盛于东南耶今又得吾明父焉于理义之大端讲之熟矣尤深病夫世之学者言行之背驰义利之交战也而深惩焉观其志之所趋盖未可量也明父复为予言番阳饶曽师鲁之为人自以为莫及也以是观之天壤之间英灵之气锺为人物者何代无之洙泗濓洛之学深微隐奥者至先生而昭昭然若大明之中天也尚何微言绝大义乖之足忧乎此予之所以释然以喜也抑尝有闻焉夫子之道惟曽子孟子得其传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子思之中庸受之曽子而传之孟子一篇之中无非弘毅刚大之意惟明父勉之先生之学庶乎有望焉于其行也书以为赠嘉定庚辰正月二十有七日长乐黄干序
  赵季仁习乡饮酒仪序
  请宾介陈器馔献宾介献馔旅酬燕六者礼之大节也登降辞受礼之文也鼎爼笾豆礼之器也脯醢脊胁礼之用也此观礼者所共知也其数易知其义难知也乡教亲睦也乡闾亲睦陵犯争讼之风息矣夫礼主于敬敬胜则乖乖则离圣人制礼必济之以和和胜则凟凟则慢圣人制礼必济之以敬始之以礼教敬也终之以乐教和也拜至拜洗拜送拜既敬之至也请安请坐爵乐如算和之至也敬而和礼之大义也此所以亲睦乡闾而息陵犯争讼之风也降洗降盥洁也辞盥辞洗逊也父坐子立孝也老者坐于上少者立于下弟也饮食必祭不忘本也酬爵不举不尽人之忠也序宾以贤贵德也序坐以齿贵长也序僎以爵贵贵也工歌必献不忘功也燕及沃洗不忘贱也歌关雎葛覃卷耳齐家之义著矣一饮一食一拜一坐一揖一降无非教也通于义者又非但可以亲睦乡闾而已也天理得人心正无所施而不可也圣人著为礼以教人凡为乡人者皆知此义焉此成周之世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也礼废乐坠乡人之群饮者未尝废丰饮食侈供帐悦声妓恣驩嗷教侈也诲淫也恣欲也无非所以败人心者也此后世之士大夫曽古之服勤于畎亩者之不若也然则是礼也虽不行于今之世学士大夫之有志于古者其可不思所以讲明而肄习之欤吾友赵君师恕宦不达而忘其贫今不合而志于古其为邑馀杭尝行乡饮酒之礼矣今复举是礼与乡之有志之士讲肄焉礼成予犹恐观礼者习其数而不明其义也故纪其大略使刻之篇首嘉定庚辰六月朔旦长乐黄干序
  林良夫三子字序
  傅佑仔皆所以佐𦔳夫人者也吾友栗山林良夫以是名其三子而求字于予名以望之父之志也字以补其所不及朋友之教也良夫之名其子也盖望其出为世用以承弼厥辟左右有民也其志大矣干之字之也先乎已而后能及乎人不先乎己为人之学也又安能及人也哉傅者所以辅夫人也必先自辅以成其德而后可以辅人故字之曰自辅佑者启佑之以正也必先自正而后能正人故字之曰自正仔者任人之事者也必先能自任其事而后能任人之事故字之曰自任三子者之呼其名则当慨然曰此父之志也吾当志伊尹之所志人之呼三子以字也则当惕然曰此朋友之教也吾当学颜子之所学能若是其于名若字也庶无愧乎嘉定辛巳二月望日明道散吏黄干序
  与郭德元序
  火阳刚故趋上然人惮而避之水阴柔故就下然人狎而玩之人性亦然将趋上乎抑就下乎将为人所惮乎抑为人所狎乎将趋上则不必求人之狎至于为人所狎则不可不思吾之所处也然则趋上者当自安就下者当自省也嘉定五年暮春既望勉斋黄干书寄郭兄德元
  李维志字序
  志者心之有所之也心者天地之蕴化育之机人之所以得以生者人有是心极其所之则人道可立虽参天地赞化育亦岂有所假于外哉甚矣人之轻视其心也之于名之于利何其卑且陋耶之于道者善矣用之不专进之不力持之不坚犹无所之也如适千里之涂纷然而多岐忽焉如中止安能有志乎吾友李维石名士兴病其字之不类也以维志易之其义以为学而有所兴起非志不能也复求其说于余维志尝闻武夷夫子之道而说之者其志已不为世俗之卑且陋矣故特以人心本然之大与夫志之所以为志者谂之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君子曰诗之好仁如此维志勉乎哉予于子有所警矣绍熙甲寅八月既望北山黄干谨序









  勉斋集卷二十一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二     宋 黄干 撰题跋
  书蔡西山家书
  干始受学于晦庵先生首识西山蔡公先生之门从游者多矣公之来先生必留数日往往通夕对床不暇寝从先生游者归必过公之家听其言论不忍去去皆充然有所得也盖公负英迈之气蕴该洽之学智极乎道德性命之原行谨乎家庭唯诺之际于先生之门可谓杰然者矣干之识公为最久而荷公之教为最深其卜居乎此也固惟先生是依亦庶几资公之教以自老公既不容于世以死而先生亦相继而殁干又将畴依耶呜呼吾先生者固累千百年不可复见若公者亦岂世之所常有耶今年春先生以书一通授干咨嗟太息者久之曰此季通与其子书也子为我掇其要语缮写以来未及反命而先生殁因书其左方归公之子使藏之以致其悲慕之意云
  代书晦庵先生四斋箴
  晦庵先生以绍兴癸酉主簿兹邑时年二十有二也其拳拳于学校之教悉矣而又为此铭而以诲学者欲其目之所睹耳之所闻无适而非义理之归今师恕赵君锓板县庠且虑传本之多无以取信后来因属干记之呜呼先生不复见矣所恃以明善诚身者不过文字之间是岂可以不谨其所传哉遂敬为之挥涕书此嘉定辛酉十有一日朔旦门人长乐黄干敬书
  跋三衢毛氏增韵
  书六艺之一谐声六书之一也字书音韵之学其来尚矣古者教人八岁入小学教之以六艺十有五岁而后大学之教行焉夫必先之以小学而习之以七年者盖其切于日用之实不若是无以博其识养其心而为进德之基其骛高者既忽之而不习徇卑者又与大学而并废之不惟不习而反笑人之习则其不如古也宜哉览毛公之所述为之三太息云开禧乙丑二月五日长乐黄干书于石门酒库
  跋方耕道书
  余尝闻方耕道为南轩先生之客有遗憾焉及闻李君子谓之语具道一时相与之意然后知传者之妄也子谓出示耕道手书敬服其论议攻非之益耕道以直道事南轩而南轩能容之子谓又以是友耕道而耕道敬之又如此宾主规谏之难久矣岂其遇合自有时耶余为之三复而三太息云开禧丁卯春社长乐黄干书
  书晦庵先生所书损益大象
  损益之义大矣圣人独有取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何哉正心修身者学问之大端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古之学者无一念不在身心之中后之学者无一念不在身心之外此贤愚所由分而圣人之所为深戒也晦庵先生二象以授学徒江君孚先所警于后学者至矣孚先以示其同学黄干三复敬玩刻之临川县学以勉同志庶亦知所以自警哉嘉定己巳莫春望日敬书
  跋乐安曾一庵岁月记
  观一庵曾君自处于生死之际亦可谓达矣哉一庵家赀累千金子四人好学守家法无所累于中而然也世之贵富安逸过一庵者何限至老愈饕死且不瞑者皆是一庵非达耶一庵能超然于生死至语诸子犹以不能光大门户为恨抑岂未能忘情于穷达耶其曰醇谨勤俭读书则是求诸已而已曷尝以摇尾乞怜如墦间之徒为能光且大哉一庵达者也余年六十有一一区之宅一囊之粟以自给尚趦趄俛首入铨曹读曾君之记诚有愧矣因书其后以谂其子使毋忘乃翁之训而亦以自厉云嘉定壬申二月既望勉斋黄干书于武林旅舍
  跋西山徐介甫手泽
  此西山徐君子手泽也余不及识君而识君之婿胡伯量与其子烜观君之择婿与其教子则其人之贤犹可想而知也曾子所谓其言也善者其此之谓与嘉定壬申长至长乐黄干书于新淦县无讼堂
  书袭梦锡所编晦庵先生语录
  袭兄梦锡所编朱先生语录字字皆格言也学者所当留意焉虽然言之于口不若会之于心者其旨深玩之于书不若体之于身者其理实熟味衣锦尚䌹之章与夫默而识之之语则于是书也庶乎其有得矣嘉定癸酉七月望日门人黄干敬书于临川寓舎
  跋南康胡氏乡约
  南康胡伯量以乡约示其友黄干读巳而叹曰此乡饮酒遗意也古之人于其乡党平居则相友相助有急则相救相赒其情谊之厚如此故其暇日相与为饮酒之礼以致其缱绻之情而因以寓其尊长卑㓜之序如是风俗安得而不厚哉后世礼教不明人欲滋炽利害相攻情伪相胜一室之内父子兄弟乖争陵犯者多矣而况于乡邻乎风俗之不如古亦宜矣哉伯量兄弟孝友同居爨人无间言又能推其施之家者而达之乡其有补于风教大矣故书其后以谂其乡人使知其合于古谊相与守之而勿替云嘉定乙亥四月晦日书于凤山书院
  书晦庵先生语录
  晦庵朱先生所与门人问荅门人退而私窃记之先生殁其书始出记录之语未必尽得其本旨而更相传写又多失其本真甚或辄自删改杂乱讹舛几不可读李君道传贯之自蜀来仕于朝博求先生之遗书与之游者亦乐为之搜访多得记录者之初本其后出守仪真持庾节于池阳又与叶贺孙潘时举诸尝从游于先生之门者互相雠校重复者削之讹缪者正之有别录者有不必录者随其所得为卷帙次第凡几家继此有得者又将以附于后特以备散失广其传耳先生之著书多矣教人求道入德之方备矣师生函丈间往复诘难其辨愈详其义愈精读之竦然如侍燕间承謦欬也后之学者诚能斋心而玩之历千载而如会一堂合众闻而悉归一已是书之传岂小补哉贯之既以锓诸木以干与闻次辑而俾述其意云嘉定乙亥十月朔旦门人黄干谨书
  书东莱吕先生寄李文简手帖
  侍郎李公以东莱先生手帖示干既获窃窥两贤相与之意而所称引莫非当世巨儒所讲论莫非古先典训何其盛哉今其人既不复见而其言亦不复闻岂亦气数消长骤盛者固忽衰与吾辈盍思所以自勉哉为之三复太息云嘉定乙亥长至后一日后学黄干敬书于凤山书院
  书晦庵先生家礼
  昔者闻诸先师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盖自天高而地下万物散殊礼之制已存乎其中矣于五行则为火于四序则为夏于四德则为亨莫非天理之自然而不可易人禀五常之性以生则礼之体始具于有生之初形而为恭敬辞逊著而为威仪度数则又皆人事之当然而不容巳也圣人因人情而制礼既本于天理之正隆古之世习俗醇厚亦安行于是理之中世降俗末人心邪僻天理堙晦于是始以礼为强世之具矣先儒取其施于家者著为一家之书为斯世虑至切也晦庵朱先生以其本末详略犹有可疑斟酌损益更为家礼务从本实以惠后学盖以天理不可一日而不存则是礼亦不可一日而或缺也先生教人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皆所以正人心复天理也则礼其可缓与迨其晚年讨论家乡侯国王朝之礼以复三代之坠典未及脱稿而先生殁矣此百世之遗恨也则是书已就而切于人伦日用之常学者其可不尽心与赵君师恕之宰馀杭也廼取是书锓诸木以广传盖有意乎武城弦歌之遗事学者得是书而习之又于先生所以教人者深致意焉然后知是书之作无非天理之自然人事之当然而不可一日缺也见之明信之笃守之固礼教之行庶乎有望矣嘉定丙子夏至门人黄干敬书
  跋陈履道先坟庵额大字
  干尝受学于晦庵先生其所教人以孝弟为人道之大端已而辱在子婿行家庭享祀丘墓展省皆得与执事之列斋戒陈设涤濯烹饪皆曲尽其诚敬奉觞荐爼追慕感慨泣涕如雨三十年间如一日焉凯风寒泉之思盖天资之美学力之到有以充其良知良能以至此也孝于亲而望于人陈公庵额之所为书也履道既能成其先大夫之志复以墨本为轴朝夕展玩如适丘垄而抚松楸凄怆之情自有不能已者故述余之所见以明先生之为此书履道之宝此书不但字画之工而巳嘉定丙子六月既望长乐黄干敬书于竹林精舎
  跋陈履道辩诬卷
  大书以扬其亲之美力辨以不忍其亲之见诬皆子孙爱亲之美也然贵显而赒其族亦人道之当然徽猷公既贵矣斥其母子宿昔无聊之状亦非书法之所宜使其概尝有闻焉书其事而讳其名斯可也然徽猷公之所成就自其器识之过人假使真如所言其志气亦岂少衰哉赒不赒正不足为公之轻重则不必辨焉亦可也祖考之望其子孙子孙之孝其祖考固有在矣诸陈为建阳大族皆好学守家法则所以显其亲者岂在于大书而力辩耶辨谤之作所谓家事非外人所宜与然干以寓居介于诸陈之间则亦里人也为里人而平其争谊也故为之书嘉定丙子六月既望里人黄干书于竹林精舎
  跋陈履道烝尝田约
  嘉定丙子六月既望陈履道访余于竹林精舎出示其先坟庵额墓志辩诬烝尝田约三卷无非孝爱其亲之意而田约深远矣可谓笃于人道之大端者也獭祭鱼豺祭兽豺獭之祭非有所戒约而预为之备也禽兽微物而知奉其先况于人乎为物之灵而忘其追远之念曾禽兽之不若也况于为人戒备者如此而忍忘之乎风俗之薄甚矣不但谇语德色之可畏也视其亲如仇雠如路人者有之孩提之童不学而能者安在哉顾我复我出入腹我而且若此况敢望其追念数十世之丘墓乎此履道之所为谆谆也读其约为之三太息而书之以为世戒长乐黄干书
  书龟山杨先生家书
  龟山先生晩年家书也其精明详审如此非道学之力欤干蚤从晦庵先生游因得讲闻先生之道中年游宦学业遂废岁月蹉跎老及之矣引疾来归愿毕此志师亡友散独抱遗编先生之孙浚携书来访三复起敬窃书其后以致慨慕之意云嘉定丙子九月五日后学黄干敬书
  书新淦郭氏叙谱堂记
  人禀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凡在覆载之内者皆所当爱也况族系之所自出虽枝分派别推而上之皆吾祖宗之一气耳可不知所爱乎不知所爱则上负于天地下愧于祖宗矣新淦郭氏之于族人也既买田以给之又为堂以聚之盖知此义矣即此义而充之知此心之无不遍知此理之无不同则将合覆载而为一堂也岂不大哉予尝为邑于新淦而圣与尝问学于予闻其事而嘉其志为是说以广之嘉定丁丑长至定庵黄干书
  书陈密学守城录
  密学陈公之守城殆天下才非可学而能也然得其书熟玩焉触类而通之亦岂不可学哉顾尝以为守城者郡守僚属之责也今之仕者二三年辄一易偶当暇闲于是书固不屑读仓卒扰攘则亦不暇读矣若使邦人皆取是书而读之父子兄弟庠序里闾平居暇日相与讲说则凡在城之内者无非可与守城之人也况又切于其身之利害则考之必精思之必审其为郡守僚属之助多矣予既与同官寓公士友合谋并力以成安庆版筑之役因以是书属郡文学金渊刊之学官寓公士友凡邦人之欲得是书者悉以遗之合一郡之见守一郡之城当有得陈公之意于是书之外者矣凡为郡而欲得是书以遗其邦人者又将以广其传焉则凡有城者皆可守尚何外侮之足患哉嘉定戊寅二月既望长乐黄干书
  书龟山杨先生帖
  此靖康元年书也公年七十有四矣敌退围解痛哭流涕以防后患谏大夫责也言不见听则浩然以归亦足以明势之诚可忧也上下偷安方以和为可恃独何欤为之三复太息云嘉定已卯七月二十三日黄干谨书
  书赵华文行状
  干少从晦庵先生游窃闻笃行公之名揽其遗事俯仰敬叹如对古人后十馀岁遂获与仲兄偕受知于丞相忠定公窃窥言论设施之大槩华文方以少年擢高科馆于刘忠肃公之家而受业于晦庵先生之门遂与为友焉其后从宦江西累累相遇则华文涉历愈深年愈高而德愈劭也投老来归闻华文之子总干君宰崇安有惠政人多称之五十年间及见其一家四世之贤如此虽其事业所至有不同而其人之贤则皆处心以忠实持身以端谨居家以孝友施之政者真知体国爱民者也何其盛哉丙寅丁卯间干方以事走京师及见权奸薰焰忠良被祸殆若天道冥漠不可晓者及今观之鄙夫憸人根株锄戮闻其名者不啻若犬彘而笃行公之后赫奕盛大至于如此所谓福善祸淫者岂不灼然可监也哉读李君敬子所述华文之行实而敬题其后为善者当知所劝而不善者亦当知所戒矣嘉定庚辰十二月二十五日长乐黄干书




  勉斋集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三    宋 黄干 撰
  
  通两浙赵漕启
  财货源流之寄孰逾畿甸之尊尘埃棰楚之间无若酒人之贱岂姓名之敢彻冀悃愊之少输窃以在昔兆民以酒为礼五齐之掌周始列于天官大酋之监秦复著于月令凡祭礼之共宾客之奉皆秫稻必齐麹蘖必时苟为旷职以弗䖍毋乃干⿰而失德至诗人而有酤我之咏及夫子而有沽酒之文则是懋迁有无奚间今古然皆旨且多旨且有孰不醉言舞醉言归至于厌弃而不售于人则亦薄恶而不适于口自世已降奚弊不生汉人以米麹三斛成一酿而味不醇唐人以铜钱三百饮一㪷而价苦贵遂使天下命士类多空簿之欺市上酒徒稀复醉眠之乐究弊原之自出皆吏道之不修背公徇私见利忘义夜入比舍不辞盗饮之名日醉后园自取废事之责及课额之不办则奸计之愈生求善价而沽诸皆市货之滞者于于然来矣何异𫗦糟而啜醨望望然去之无复登台而饮酎间有悉心营职洗手奉公求以自见其长庶几获免于戾然木以穴蠧穴深则木何由生水以源长源竭则水何由出有谓通变斡旋之䇿实资聦明仁惠之贤激浊扬清兴坏补废恤其有无而究其实悯其卑贱而通其情庶疵贱之微官得展布其四体求之于世今见其人㳟惟某官实大声宏行高能钜歆向之学博雅该通贺白之文温醇典丽蚤摅素抱俯拾巍科敭历滋多声称甚籍悉心州县屡兴襦袴之歌䇿足班聨自结冕旒之眷即正秉钧之任尚淹挽粟之权有巴蜀之转输始见鄼侯之绩非江淮之漕运孰明刘晏之功奏课朝闻玺书夕至干迂踈无学局促不才瓠落半生偶叨一命蹉跎十载备涉百艰齿发侵寻神识凋耗自合退归于农圃岂宜复玷于缙绅家无数十亩之田身有二百指之累既饥寒之未免于仕进以难忘智类挈瓶自知无用职当涤器犹恐弗堪得君子以为归则官箴之可免岂期幸会获隶按廉杂居庸保之间惟有鞠躬而尽力仰赖帡幪之庇尚蕲藏垢以纳污
  通提领所董主管启
  酒政军须之是仰要须宾幕之得人名贤民望之所推遂使才能之赞画岂期寒贱亦托帡幪未谐望舄之恭敢后修词之敬恭惟某官器宏识远学广闻多人杰地灵尽挹湖山之清淑儒宗世业久识师友之渊源俯拾巍科浸登膴仕以经术饰吏治以岂弟得民情卧辙攀辕籍甚虎城之誉依渠泛水来为凤阙之游十五州财赋之浩穰百万众营屯之仰给为诸侯之客才立事智造谋近天子之光朝奏书暮召见干禀资甚陋赋分多奇乃以甚贫之家而有至重之累冒居极陋之职适当极弊之时虽勉竭于疲驽卒难逃于旷败尚依仁庇俾逭官箴何自而忘未快白日青天之睹自今以往庶无震风凌雨之虞
  通提领所丰提属启
  上幕得贤之重易地皆然卑官赖庇之荣自天而下趋承伊始喜幸何穷恭惟某官才识俱长人门并壮先朝忠槩追事业于简编近世名卿熟见闻于耳目世济其美人皆曰贤果发藻于儒林遂蜚声于宦海青毡故物合陪紫禁之赞襄绿水清游始佐皇华之画诺不畏强御有公是非与其枉尺而直寻孰若舍彼而从此声称籍甚眷注弥隆不容坐席之温伫奉诏环之宠作诸侯之客自应事举以言扬近天子之光是宜朝奏而暮召干赋性蹇拙涉世迂踈落落五十年已甘闲散嗷嗷二百指尚苦饥寒惟言簪绂之甚荣孰识尘埃之可畏傥非庥庇难免旷鳏自昔闽山幸托棠阴之蔽芾岂期秀水复叨厦屋之帡幪欣咏以还敷宣罔既
  通嘉兴知府启
  以酒为名昔获天官之属分肆而市今居邦域之中幸陪下吏之聨敢后柔缄之贡恭惟某官材高器远学广闻多气锺云梦之英泽吞八九志逞南溟之运水击三千蚤擢第于儒林遂蜚声于寰海自结冕旒之眷晋陞鹓鹭之班干庸陋不才迂愚无识蹉跎半世偶叨一命之微荏苒此生备渉百罹之苦合投身于垄亩尚抗首于尘埃家无缾石之储身有妻孥之累指四方而糊口宁敢安居为五斗而折腰谁知无米所冀旷鳏之免敢惟温饱之图幸甚依仁庶几免戾无襦今袴人歌太守之恩饮酎登台客叹卑官之幸
  谢两浙漕司送钱启
  窃禄无功复拜金钱之赐感恩知幸如叨华衮之荣辄述寸诚敬陈尺牍窃以官分品级事无等差皆当竭力以尽心庶免素餐而尸位揆诸物类虽鸡犬而有所司质之圣言则牛羊亦求其壮苟性灵于物而偷安适己才劣于圣而阔视高谈以汨没州县为劳人以稽考簿书为俗吏则食焉而怠何其免圬者之讥任既不胜亦无怪梓人之怒故官箴之是守皆吏职之当为岂曰难能足膺厚锡如干者才非适用学不逮人落落五十年益叹儒冠之多误嗷嗷二百指庶几廪粟之是縻与其因偷败事因贪败名孰若以廉求安以勤求饱乃至奔驰于两库固惟竭尽于一心自冬渉春深愧代庖而越爼以新易旧岂宜攘臂以下车方陈控免之情忽奉宠嘉之命出于非望得之若惊伏遇某官仁礼存心谦恭接物乐于下士有握发吐哺之风惠以使人得解衣推食之意遂使庸愚之贱亦蒙锡予之恩干敢不勉竭驽疲力图称塞守清白传家之节为辛勤报国之诚广厦千万间幸假驩颜之庇畏途九折坂甘为叱驭之驱
  谢两浙陈运使许荐启
  尸祝无功复忝代庖之责伶官至贱亦叨锡爵之荣往昔所无吏民共骇窃以位高而易坠势卑而难伸齐礼牛角之歌燕感骏骨之论埀之往牒是为美谈要必真有用之才乃能当非常之遇如干者识非渉世学不逮人抱关击柝姑以为贫毁瓦画墁难以求食惟究心于办职庶窃廪以偷生岂期锡赏之至三又俾侵官而兼二知已难值捐躯不辞当光华临按之时正官吏战兢之际忽宠颁于台翰复拜赐于金钱悯其寒微许以甄㧞赵文子举筦库之士晋叔向听堂下之言不谓古风乃见今日伏遇某官英猷经远雅望镇浮于大贤何不容占小善率以录竹头木屑马勃牛溲咸预兼收未尝轻弃遂使廛埃之贱辄蒙礼貌之优干敢不益厉素心勉殚驽力食禄者当任其事感恩者必竭其劳庶几晚景之桑榆遽变春风之桃李岂惟揽辔冀不忘推毂之言行即秉钧亦愿作在镕之器
  回崇德吴尉启
  采乡曲之誉不胜仰德之怀在邦域之中遂有依仁之幸忽鱼书之宠赐知骑气之鼎来感与愧并得诸望外恭惟某官材高识远学广闻多气秀儒林擅斗南一人之望名高仕版策天山三箭之勲自应密勿于庙堂尚复徊翔于州县惠必期于泽物官何嫌于近民伫闻课最之登即听交章之荐干禀资甚薄赋命多奇半世蹉跎已甘闲散一官蹭蹬尚苦饥寒方兴张颐待哺之思复起折腰无米之叹尚赖仁贤之诲顿宽寂寞之忧报匪琼瑶姑谢㧑谦之辱音毋金玉行修请益之恭
  通属官启
  红蕖绿水久钦入幕之高风白首青衫来作当垆之贱吏仰托帡幪之庇敢稽简牍之修恭惟某官学广闻多行高识远儒林奋迹岂惟数万里之鹏程仕路剸繁不但十九年之牛刅合厕论思之选尚淹画诺之游敭历滋深声称甚籍钱流地上收飞刍挽粟之功身在日边有朝奏夕召之宠晋登华贯俯穆师言干局促不才迂愚无学蹉跎半世偶叨一命之微荏苒十年备历百罹之厄合收身于农圃尚投迹于尘埃盖将糊口于四方但有折腰于五斗杂居庸保惟知竭力以尽心尚赖仁贤曲赐匿瑕而藏垢
  通孟主管启
  计台重寄职分廉按之权委吏卑官身处尘埃之役趋承有日感幸自天恭惟某官雅量镇浮英猷经远文之以礼不徒公绰之成人养之以刚岂特施舍之守气究其学问端有源流教传三徙之馀道守七篇之旧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岂若以吾义以吾仁管晏之功可复许乎非但其君显其君霸践敭滋久誉望寖隆宜自致于要津庶尽摅于素抱平分风月人皆属意于竹符坐对湖山公独甘心于莲幕虽高怀之难企于舆论以未伸课最朝闻玺书夕至借方寸之地力输削草之忠近咫尺之天行即持荷之选干迂踈无学浅陋不才濩落半生偶叨一命蹉跎十载备渉百罹齿发侵寻神识凋耗自合退还于农圃岂宜复玷于搢绅家无数十亩之田身有二百指之累既饥寒之未免于仕进以难忘智类挈瓶自知无用分当涤器犹恐勿堪得君子以为归则官箴之可免岂期幸会获与使令杂居庸保之间惟有鞠躬而尽力仰赖仁贤之庇庶几藏垢以纳污
  通程主管启
  计台重寄独颛幕府之权酒正卑官获执隶人之役依承有日感幸自天苟稽尺牍之修曷展寸心之敬窃以库名犒赏实助军须身为监官当办国课管榷之任无异于昔财货之匮莫甚于今居是职者不得其人委其权而悉付之吏出入不谨贪冒是闻虽足苟朝夕之安何以免谴呵之辱间有悉心营职洗手奉公求以自见其长庶几获免于戾然上下不相应而情实不得通职虽领之使台治实寓于他郡宁复相关之血脉殆犹无用之赘疣至使州县之猾胥与夫乡曲之豪纵皆得抑其志而使不得骋乘其隙而动欲见挤纵有薄能曷图微效深察源流之故必资仁惠之贤悯其卑贱之易揺察其疏远之难达有诉必省有谒必从则夫榷酤之至微虽或庸愚而可办恭惟某官源深流远实大声宏挺挺人门蔚有乃祖之风烈洋洋器量卓为当世之表仪大受不可以小知长才犹难于近用践敭寖久誉望益隆非朝阳无以来凤凰之鸣非南溟无以适鹍鹏之运暂作诸侯之客式观王国之光近咫尺之天名彻冕旒之听借方寸之地力输肝胆之忠岂惟贱吏实赖于帡幪抑使善类悉归于陶铸干迂踈晚学么么庸才半世蹉跎合退安于垄亩一官猥琐祗自困于尘埃杂居庸保之间坐计锥刀之利以庸缪之资而当繁剧之任以败坏之职而求尺寸之功傥所愿之获伸虽至劳而敢惮岂期幸会获备使令敛板造庭愧未有抠趋之日鞠躬尽力庶勉图报称之忠
  谢两浙詹漕荐启
  东西十五郡属当孟博之登车官吏千百人咸望郑庄之推毂岂意剡章之辱乃先筦库之卑承命易惊抚心甚恧窃以荐士非难而难于下白屋之士求知非难而难于辱大贤之知故燕昭市骏骨而诸侯之客始归颜渊附骥尾而万里之名益显如上以请托而举而下以贵要而趋则得之若无荣反益愧然以卑官之冗贱乃获公名之荐扬苟非学行之素充当亦才猷之可采如干者才非适用学不逮人蚤岁父兄诲以传家之清白平生师友勉其刻意于丹铅志不笃而业不精年益老而身益困自合甘心于农亩岂宜厕迹于搢绅屈指平居几见韲盐之不给庇身寸禄敢云麹蘖之为卑处之固已甚荣外此敢有他望夫何脱毛遂之颕又获登李膺之门往昔所无里闾共骇兹盖伏遇某官量𣹢渊海智烛蓍龟㤗宇清明白日青天之在望德容温粹春风和气之袭人持心悉本于公平接物无分于贵贱以为不龟手之药或济于世须当知扣牛角而歌未忍以人废櫂自百僚之底赐以一字之褒干敢不益励初心坚持晚节陈篇誓报不敢为世俗之佞言律己居官惟无负圣贤之明训
  通江陵府教授启
  闾阎小子喜闻兵軰之言搢绅先生独道诗书之事敢因宦学敬拜师儒恭惟某官德粹而醇业通以博谈经马帐诸老所未能言发䇿汉庭一第亦直溷子乃推所蕴以淑诸人遂令蠢尔之蛮荆莫不翕然而邹鲁文章典雅追屈原宋玉之风问学渊源悦周公仲尼之道获聆盛事实快夙心干质本庸愚学尤迂拙两年试吏瓮盎投身千里修途尘埃满面愿极闻于謦欬以大振于昏𡨋倒廪倾囷傥与门人之列息黥补劓终从长者之游
  回临川陈主学启
  尘埃棰楚日怀制锦之惭礼乐诗书天假抠衣之幸方首图于问政愧先辱于贻缄恭惟某官行粹而醇业深以传宏才伟量太丘遗风丽思雄文后山嫡嗣自蜚声于璧水屡擢秀于儒林盍陪东观之校雠乃屈南荒之征榷当公道开明之日正高贤登用之时乡校主盟固足𢠢青衿之望朝家汲引行即看紫綍之颁干学不知方仕尤拙滞蹉跎半世偶得一官祸患十年始霑寸禄未遂丘园之雅志忽蒙台府之误知乃以小才付之大邑未操刀而使割若涉水以无涯尚赖师儒言提其耳庶几民社无愧厥心
  谢江西王提举荐启
  铜章受察乏拨繁剸剧之才玉节按临抗激浊扬清之志夫何甄㧞猥及庸愚流传忽到于人间感激已逾于望外窃以风俗大弊孰甚义利之不明荐举一途驯至上下之俱失富贵者人之欲廉耻者国之维自奔竞之习既滋而羞恶之端寖泯胁肩謟笑揺尾乞怜有鄙夫之不为虽君子亦未免取之者随时而驰骛与之者视势而低昻专布私恩绝无公议至有不求而自得与夫既举而不知此当望于古人之中要难施于庸流之表如干者心期甚短学术无奇早岁父兄诲以徐行而后长壮年师友厉其处分以甘贫既不能自奋于精力强盛之时又宁忍躁进于齿发衰颓之日一行试吏三奉辟书愧无尺寸之长始为升斗之计朅来百里比及三年资浅而望轻讼繁而民杂恤贫安富讵敢有偏守法奉公但求其是奈胜心之滋炽肆䜛口以居多市虎屡至未免或疑秋鹗一书胡为而上静而有守拙性所便直而不阿戅怀难克旱魃警用刑之酷螟蝗戒为政之贪不辞奔走之劳难免谴呵之及岂意匿瑕而藏垢乃蒙弃短以录长兹盖伏遇某官识量过人精忠体国冰壶清镜是非悉付于至公砥柱中流静定不揺于劲力坐令猥琐亦预选抡在大贤无望报之私于小吏有难酬之德干敢不激昻晚节刻厉初心躬驽马十驾之勤诡鈆刀一割之效陈篇奏记耻为世俗之谀言律己爱人愿守圣贤之明训
  谢抚州陈守荐启
  百里驰驱祗奉周家之条教一封奏彻亶为京秩之权舆褒拂之举有加特达之知曷称窃以富贵者人之欲羞恶者义之端古人行道未尝求知后世尽职庶几有遇迨俗之末惟利是趋乞其馀者无异墦间望而罔焉何殊龙断欲求投足举手之力必为胁肩謟笑之容若夫禀质之迂愚加以赋分之奇蹇既无以借王公之誉又不忍决性命之情乃思附翼以攀鳞何异挟山而超海如干者受材甚拙渉世多艰一生灯火之劳阔踈无用两鬂风霜之晚荏苒何为誓将求老农老圃之师谁敢望大邑大官之庇役役于尘埃棰楚汲汲乎期会簿书学已负于前修政有同于俗吏趋风率职海山何赖于涓埃渴雨经时田野未安于寝食傥自忘于罪戾敢有冀于荐扬殆速谴呵毋复廉耻岂意不龟手之药与夫扣牛角之歌虽曰无心亦从知己兹盖伏遇某官度包海岳义薄云天君子容众而尊贤夙推德量宰相量长而较短克绍家声不为权势之所揺尤以奔竞为可厌㫁以独见㧞之庸流十六字衮黼之荣实为未副千万里门庭之远名乃上闻有是遭逢莫为称塞干敢不激昻晚节刻厉初心躬驽马十驾之勤诡鈆刀一割之效陈篇奏记不敢为世俗之谀言律己奉公愿恪守圣贤之明训
  谢江西胡漕荐启
  驿骑载驰俯颁云翰鹗书剡奏仰扣天阍既不敢陈鬷蔑之言又未获执李君之御胡然望外意者梦中窃以荐举之道以公不以私仕进之方谋义不谋利凡古人之所守皆天理之当然上无徇势以市恩下不贪荣而希宠彼此俱全于大节是非夐出于常流兹道寖微迨今尤甚礼辨于登门之疏数情分于通问之后先胁肩謟笑夸以为能揺尾乞怜忘其自贱操心若此报国谓何如干之愚与世尤戾弹冠筮仕初乏寸长据案临民难甘尺枉独念闾阎之休戚有关宗社之安危此心不悯于人穷何面辄饕于君禄始循拙政见谓痴儿要无愧于俯仰之间亦奚恤于异同之论大贤所隶庶获知音鄙性无庸岂宜自鬻敢期寒谷不碍阳和求匪待于童蒙遇乃叨于国士书藏十袭字抵千金潢潦无根顾谓源流之有自蚊山重任刚言剧易之兼长被溢美以若惊恍莫知其所本兹盖伏遇某官清姿迈往逸度昻霄得澹庵衣钵之传开韩公昼锦之兆乘轺挽粟推毂荐贤遂使妄庸猥蒙褒借干敢不激昻晚节刻厉初心躬驽马十驾之勤诡鈆刀一割之效陈篇奏记耻为世俗之谀言学道爱人恪守圣贤之明训
  谢江西章提举荐启
  课三载之绩无善可称辱一字之褒为荣已甚两叨荐㧞倍切凌兢窃以天生此民君为司牧张官置吏碁布星分登能选公寸量铢度惟进贤可以报国苟举枉何以服人眷言耳目之官实握权度之柄持至狭之斤削驭至众之英才不惟难以获荐荐者亦难未有得者不求求乃可得故驱驰于宦路多湛伏于选场孰误我公首及于干自惭鄙拙见谓迂踈慨慕前修屠龙无用俛从流俗刻鹄不成虽屡困于穷途卒难忘于故步尘埃汨没岁月蹉跎知伯玉之非耄其及矣觉渊明之是去将安之迫于啼号始此奔走数瓜期之且至梦松径以将归七宝浮图合尖谁望万间广厦大庇焉依反复揄扬终始成就学不穷于阃奥文未探于菁华以法为师视民如子皆愿抠衣敬请先生之教庶几磨砺不为小人之归胡然品题逮此庸琐壮也不如今老矣曷称所蒙一谓之甚可再乎敢忘其自兹盖伏遇某官文雄璧水道冠蓬山挹麾衡岳之阳播甘棠勿剪之咏持节大江之右振皇华咨度之风抡才无间于菲葑获善有如于璧玉遂令朽质亦预荐书近水楼台最先得月穷冬草木顿觉回春干敢不奋激懦衷摩挲老鬓观大贤相予之至此信平生所学之不差陋巷虽贫读书补过清朝不弃徇国忘身
  贺福建张漕启
  涣奉宸纶晋更使旨激西江以活涸辙之鲋所尝及者十一州徙南溟而运埀天之鹏又不知其几千里按栖鸾之旧治耀昼锦于故乡公虽恬然不见其荣人争睹之以先为快恭惟某官天生贤佐世济精忠万古家声应不在巡远之下一门秀气岂复论荀陆之俦入相天子而筦枢衡出将王命而驰原隰均之体国皆足庇民暂辞蓬莱方丈之游历览衡岳康庐之胜君遣之以礼乐远有光华人自得于湖山令修庭户奸强敛戢穷弱欢呼然非历试无以显其器之全非治烦无以表其才之钜一星斜指祥移翼轸之躔六辔载驰风动瓯闽之路部属分于八郡产最薄于四州所谓利源全资盐䇲惟亭户常贫黠吏常富故私贩日炽官课日亏重以名次之太艰愈使纲运之不继欲更宿弊实藉通儒至于狱讼之浩繁与夫郡县之欺慢聆其已试孰不潜销管晏斡山海之饶莫能过也吕范侈衣冠之盛行即见之干自揣妄庸受知最厚剡鹗书而屡奏叹猿臂之数奇有宅一区未办子云之归计去家千里复寻元亮之漫游及瓜尚隔于再期种菊姑安于三径忽听易轺之命不胜折屐之情俗吏之期会簿书未谐禀令门人之洒扫应对敢不尽心
  通江西提刑启
  鼎来丹诏晋陟皇华二千石以最闻伫公卿之汉选十一城之地大耀礼乐于周原号令素孚风彩丕振恭惟某官高明秀整谦厚粹和文章足以名家炳如日月节义见于传世凛甚冰霜泛侯国之红莲挺王臣之乔木鹓序方期于大用虎符遽敛于偏方江淮之草木知名久安德化潢池之甲兵彻警已茂勲庸虎城安静柝之秋燕寝乐凝香之昼九重注想四牡歌功维昔两邦摩抚尽袴襦之咏厥今一道澄清张绣斧之威民喜得公刑以弼教圜扉鞠草旁推圣世好生之心禁殿持荷尽见儒者有用之学干少知为士晚始得官齿豁头童自甘闲散足穿肘见未免啼号曩怀制锦之羞敢课鸣弦之最岂期脱选复此字民金水一来适当凋弊之后鈆刀再割不无缺折之虞眷言此邑之吏民尚守昔时之条教但知恪意或可庇身满目江山犹觉棠阴之遗旧托身霄汉更忻樾䕃之方新颂咏之私敷宣罔既
  通江西提刑启
  光奉宸纶荣迁使旨望隆二千石至今犹奉于教条刑按十一州岂谓尽归于廉察虽再分于符竹复就揽于辔丝山岳动揺吏民呼舞恭惟某官天生贤德世济英才籍籍家声应不在机云之下巍巍望阀宁复论吕范之俦庆累叶以承休趋七阶而出仕筦库一闻于小试入幕屡显以能声赞寅清而列属奉常任勿憸而庀司廷尉把麾淮甸再腾襦袴之歌易镇江城两播甘棠之咏禽鸟知太守之乐草木闻刺史之名非治烦无以表其才非历试无以显其器践敡滋久简注弥深因卧辙以请留俾乘轺而更治谓洞獠甫平而民生未复犴狱多滞而吏恶久盈尚烦霹雳之威更藉抚摩之手虽外宪非公而孰寄然大任舍我其谁归会即拜于诏环恐未温于坐席暂持绣斧顿令狱讼之平行复青毡益侈衣冠之盛干学非适用才不逮人壮岁蹉跎已灰百念半生坎𡒄偶得一官孰云制锦之无伤乃使操刀而再割固知不缺而则折但欲补拙而以勤得君子以为归则官箴之可免固尝㳂檄得游贤父子之间孰谓效官尚托旧师帅之庇财赋殚匮困于追呼豪猾纵横见之讼牒人皆畏之而不顾公幸知之为最详获预按廉实为幸会教诲饮食敢忘前日之话言期会簿书愿缓今朝之辔䇿
  通江西王安抚启
  计台飞最制阃宣威玉节观风但觉事权之寖重珠帘卷雨不妨景物之相安山川不移风采益著恭惟某官声名足以肃奸暴学术足以经国家砥砺廉隅毅然秋霜烈日成就器质温乎和气春风能称飞宦海之英大节见朝班之峻民无冤者得廷尉持天下之平尹兹敬哉信长安为教化之本卿月独明于霄汉使星分照于江淮道上埋轮寒甚枭狐之胆牙大纛新荣北阙之恩缓带轻裘重纳西山之爽第方咨访难郁老成人方乐于湖山令自归于禁闼干迂踈太甚结约无奇齿豁头童自甘闲散足穿肘见未免啼号念财赋之寒酸与顽豪之狞恶不有云天之庇难逃机阱之忧千里畏途敢惮驽骀之力万间广厦不胜燕雀之情
  谢史丞相启
  六曹管钥之司方拜误恩之及千里籓篱之重遽叨贰郡之除悉由大造之矜怜遂使孤踪之振㧞既难称塞但切兢惶窃以寿春当戎马之冲淮右号咽㗋之地粤经蹂践遂至凋零十室九空痛流离之未复四郊一望嗟田亩之多荒城池仅可以肩摩兵卒殆同于儿戏傥欲固封疆之守庶几无枹鼔之惊非强明兼文武之才与少壮喜功名之士则何以筹思边计关决郡条苟徒务于欺谩乃全无于事实力小任重意广才踈但谋高爵以肥身不恤虚名之误国有亏忠义难免谴呵如干者眇眇腐儒空空小器少无立志长不逮人术业迂疏已乏科名之伎生涯牢落亦无农圃之能念百指之啼号藉一官而奔走间关州县荏苒岁时簿书期会以粗勤勇力权谋之未学加以多艰涉世奇疾纒身深思赋分之穷方起投闲之念敢图矜轸忽被使令兹盖伏遇某官学贯天人器𣹢海岳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功在立谈开中正之路杜群枉之门道推先觉措四方于磐石转万类于洪钧迄令迟暮之姿亦预甄镕之数干敢不力扶惫体勉竭愚衷恩重身轻固已甘心于沟壑神疲形瘵但知托庇于云天倾颂徒深敷陈莫既
  通淮西李帅启
  推礼乐诗书之习坐玉帐以宣威脱尘埃棰楚之劳伏星屏而听命昔忝封章之荐今修属部之恭行或使之望不及此恭惟某官气𣹢刚正识达几微勲业萃于一门实难兄而难弟才猷兼于众智信允武以允文内外践更声称益著合调元于百揆尚作屏于十连翼轸星分光射斗牛之上江淮壤接名闻草木之微当干戈甫定之馀正疮痍未瘳之日散强梗貔貅之卒集流离鸿雁之民朝宽顾忧人忘敌至借留深切始少徇远方赤子之心虚左以须当大慰斯世苍生之愿干少无立志老不如人学术迂踈已乏科名之伎生涯牢落亦无农圃之能念百指之啼号藉一官而奔走但知律已岂敢言才误名胜之推扬致庙堂之甄㧞俾之朝迹贰彼边州虽力伸香火之祈其敢怠简书之畏斥单车而远迈望会府以前趋省已摧颓难任驱驰之责量能进退不逃廉按之明
  通淮西钱漕启
  诸老凋零赖有中流之砥柱一生钦慕殆犹迷路之南车忽乘边障以佐州乃隶使台而听命敢凭尺牍敬写寸诚恭惟某官识造渊深气𣹢刚大词根于理不徒夸举子一日之雄道探其宗直将绍往哲百年之绪推其馀以经世随所寓而著声世方学圆人皆嗜进慈祥所发宁甘心于州县之间正直自将不肯安于朝廷之上年弥高而学甚苦任愈重而气不衰议论之确既足以折群邪著述之洪又足以扶皇极㳂淮数千里方莽为盗贼之区弭节一二年皆晏若桑麻之壤信儒者之效无间于中外而君子之论当先乎本原公道益开正人迭进评推月旦自应不愧于梅溪诏下天庭行听直跻于槐路干少无立志老不逮人术业迂疏已乏科名之伎生涯寥落亦无农圃之能念百指之啼号藉一官而奔走但知律己何所取材六曹管钥之司方拜隆恩之及千里藩篱之重忽叨贰郡之除已力祈香火之縁又复念简书之畏叱单车而于迈望列㦸以为依省已衰颓不足任驱驰之责量能进退端不逃廉按之明
  通安丰郭守启
  才猷间出久钦贯日之忠衰晚无庸行遂披云之愿敢云佐理庶获依仁恭惟某官学广闻多识高器远文章议论得诸家世之传事业功名卓尔天资之茂合与阙庭之论尚甘州县之劳中外践更声称蔼著剖淮邦之竹要须誉望之久孚绾邻邑之铜遂擢蕃宣之重寄眷知已笃委任尤専益摅韬略之奇庸壮金汤之固华夷安堵永无击柝之虞廊庙畴庸即听持荷之选干少无立志老不如人学术迂疏已乏科名之伎生涯寥落亦无农圃之能念百指之啼号藉一官而奔走但知律己岂敢言才误名胜之推扬致公朝之甄㧞俾从县绂来奉教条固知事大夫之贤或可竭愚者之虑奈沉痾之已久惧寸禄之难酬已伸香火之祈尚念简书之畏叱单车而于迈望列㦸以前趋傥遂归休亦不失瞻承之幸如乖素愿尚有资覆䕶之恩
  通江东紫漕启
  理义不明人心为之䧟溺英贤间出世道赖以扶持久勤钦慕之私今获趋承之幸恭惟某官怀奇负气笃志力行道本诸身不学腐儒之陋习德施于政岂徒俗吏之能为禁伪学以方严名他师者皆是确守羲文之象数自称伊洛之源流进以立朝推忠诚而佐后出而乘障仗恩信以服人迨北敌之既衰倚西方而为重下繋群心之属望上宽当宁之忧思皆足庇民均之体国若干者火坑幸脱县谱重寻六十岁衰瘁之馀宜闻招而裹足二百指啼号之累姑为米以折腰况当累政蠧坏之馀加以群豪狞恶之素咸谓此行之必败岂期当黜而反升司六部之门滥厕中朝之迹佐二州之政误叨半刺之荣方脱诸危阱之间又宠以专城之寄荷隆恩之㳫至揣微分以若惊盖清时不次而用人乃更化以来之盛事然此非有科名之优则必有阀阅之旧非有功能之异则必有行义之高苟四者俱后于人亦万无可得之理夫何遴选乃及庸虚兹盖伏遇某官学绍帝师家传相业不以梦不以卜勲绪著而誉望隆验于天验于民年榖丰而边陲静犹且取材于数路无非用意之至公凡㧞诸州县冗散之中悉出于造化生成之内故兹嵬琐忽预使令干敢不勉䇿愞庸强扶衰惫饮朝宗之水忠诚坚报主之心登大别之山饥溺体为民之意庶殚驽力少答鸿私
  贺刘尚书仲则启
  光膺宸綍晋长冬官位陞八座之尊职赞万几之密善类増气薄海具瞻矧兹属吏之微复忝世契之旧欣闻除命倍切欢愉恭惟某官德厚而量宏道高而识远搢笏埀绅而朝纲自肃轻裘缓带而制阃増隆自应即正于钧衡庶以永绥于宗社制书沓至旦暮可期干逖违台躔甫十阅月仰高深切晋谒实疏以衰老之躯当牧养之寄适时旱暵种不入土米价踊翔细民窘匮加以制漕之交斗难乎州县之奉承益思向日趋事之时真得大贤镇抚之体未尝变容而动色自然畏德以怀威投老无庸亟上香火之请卑诚未达孰伸井壑之情尚冀宽慈曲埀庇䕶俾全晚节以终馀年仰凟威尊不胜皇惧更乞权衡六气金玉五官伫膺麻綍之宣即拜金瓯之命


  勉斋集卷二十三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四    宋 黄干 撰
  婚书
  代刘氏女嫁郑氏
  望通德之门虽久钦于俊誉持知足之戒敢自托于华姻忽辱鱼缄巳谐凤卜某人声驰簪绂实锺怀玉之地灵某人业务组𬘓粗识屏山之家范封聨畛接曽无数舎之遥帨结衿施永缔百年之好
  大儿娶舅氏女
  师门教育之勤恩均父子甥馆追随之乐情等弟兄感积年辱爱之怀起再世为婚之念垂蒙高谊不替遗言某人禀性醇和姑侄最亲于平日某人赋才疏拙儿童素鞠于外家遂聨二姓之懽夫岂一朝之雅惟是姻㜕之攸好亦图道德之是依自顾颓龄无侍燕申之诲庶几晚辈尚获闻礼之馀冒贡微诚敬纳嘉礼
  仲子娶潘氏女
  言念父兄尝偕侍拙斋之席岂期子弟复同升云谷之堂载聨二姓之姻实笃三生之契某人天资温淑习姆训以素娴某人性质庸凡读翁书而未悟辄凭久好敬附高门礼谨大婚愿早遂室家之好职修半子庶与闻诗礼之馀
  季子娶赵氏
  里闬论文不但灯火十年之旧婚姻缔好复聨室家二姓之欢得诸气味之同非以势利而论有请斯诺匪今所期某人禀姿温良饱习家庭之仪则某人受材疏拙方亲师友之箴规观平生磋切之情卜他日谐和之意老夫耄矣每思师训之无传小子听之幸有妇翁之可学
  长女嫁高氏
  师门洒扫久矣望回宦路驱驰居然荐祢脱略势分讲求婚姻兹今世之所难虽小官而敢避伏承令弟谨醇有守得自家传而干长女朴拙无他未娴姆训既以友朋之咸赞继而币帛之鼎来难弟难兄足见埙箎之乐有家有室永臻琴瑟之和
  叔女嫁陈氏
  交游满目莫如两家兄弟之亲子侄通名复讲二姓婚姻之好有高风谊来畀云缄伏承某人质厚而文衣钵亲承于诸父干第三女性愚而朴韲盐备见于迺翁以配高闳庶无违教梦回里社不胜鲈鲙之情喜溢门阑行睹凤鸣之庆
  代朱氏娶李氏
  学礼学诗非一日友朋之契有家有室合百年男女之欢适当时变之不同益感交情之独厚伏承令女少娴父训功容言德之既全某男粗承祖风洒扫进退之未习实焜燿先公之望俾周旋贤者之门以其子妻之不但幸聨于姻事得为君御矣庶几有赖于作成
  
  代刘枢府请开善长老疏
  瞻省松楸缅怀先烈䖍修香火久创精庐为一方梵宇之雄乃四海衲僧之聚大扬祖意𤢜赖宗师某人具智慧根离意识想蚤历五湖之外遍参万法之源嫡嗣云庵实继云门之衣钵好辞建邺来持建水之钤槌冀飞锡之俯临庶丛林之改色
  祝文
  安庆祈晴文
  淫雨过常失秋敛冬藏之节至仁育物播阳开阴阖之功载竭精忠愿孚善应伏念臣误叨郡寄深轸民忧窃希鲁颂之务农尤监莒城之恃陋且耕且筑百堵皆兴曰雨曰旸三时不害适秋成之在候值阴沴之为灾禾生耳而无收墙及肩而欲败罪皆由巳痛则呼天伏愿矜悯黎元斡回造化清风四起尽扫重阴白日正中顿开霁景色动三农之喜声腾万杵之欢永荷洪庥敢㤀寸报
  栗山书社祭神文
  扬枹兮拊鼔燎芗兮奠糈羽驾集兮缤纷神翩翩兮来下拜舞兮锵锵剑舞兮满堂陈齐讴兮赵瑟罗桂酒兮椒浆神熏熏兮既醉诏诸生兮上征操弧矢兮射魁斗跨龙首兮登天庭诸生兮蹈舞神之灵兮予祜鼔词锋兮一战扫千军兮莫予御秋风高兮槐黄月魄兮桂子香旗纷纷兮耀神凯音奏兮琅琅诸生喜兮交贺宰肥牛兮烹羊走灵祠兮百拜报神休兮不忘
  闽县学谒先圣文
  维季月日后学黄干谨率同舎拜谒于先圣先师干等适以今岁聚学于先圣之宫惟先圣所以教人见于门人所记者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又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盖博文所以致其知约礼所以见诸行加之以忠信诚悫之心则知无不精行无不笃也窃尝闻于当世宗师者如此敢不痛自循省勉励同志以无负先圣之教顾惟庸陋舎巳芸人日瞻圣容有䩄面目恭惟先圣道通古今不倦之心千古如在悯兹后学尚克相之敢告
  荆南代吴安抚祷雨文
  往岁之夏不雨而旸馑饥荐臻民卒流亡彼夏而旱巳乖其常此春而旱于何不臧干戈方起田畴多荒失时不耕后将安望刑政之愆某身是当毋虐我民亦孔之伤神之聪明实佐彼苍呜呼仁哉反妖为祥
  临川谒庙文
  社稷
  往季大歉井邑萧然一稔之馀民穷自若顾瞻四境愓然于中神之聪明尚克有相
  县学
  闻古之从政劝学为先义理既明风俗自媺干敢不敬从衿佩勉课诵弦
  城隍
  神司此民而吏治之惟敬于民乃敬于神吏治此民而神庇之惟福于民乃福于吏故吏之始至敬谒神祠非有所祈惟民是祷
  颜鲁公祠
  惟公孤忠壮节万世如生臣子大伦赖公以立吏司教化自拜公祠庶与邑人闻风而起
  晏元献祠
  惟公受天间气为世钜公山川炳灵顾瞻如在吏司教化自谒祠宫庶公邑人闻风而起
  祭龙潭文
  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境内者礼也令虽卑而地倍子男其职为近民民之不幸而有水旱之灾非名山大川其奚祷案图考牒质诸父老云南济之山嵌嵓嵂崒其上为潭泓渟黯黮神龙之所潜一邑之望今岁之春雨旸时若禾黍芃芃民生有乐及兹大夏不雨逾月早禾之入巳乖所望晚稻方茂田又告拆天之于民勤矣胡为而至此极耶将吏职有不恭欤民情有不通欤是非有不明欤听断有不公欤赋役或太烦欤刑罚或失中欤此吏之愆匪民之罪也使者守令反躬自责靡神不举卒不获应岂天神人鬼之不歆非祀欤抑兴云雨润万物固有其职欤此干所以犇走数舎而有祷于神也肤寸之云足以泽百里之广三日之霖足以慰终岁之望神亦何惮而不惠我民耶
  新淦谒庙文
  县学
  昔者夫子尝曰达果艺于从政乎何有干于三者未能有一焉若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干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城隍
  新淦之为邑神实司其土江山之秀风俗之媺吏称其职民安其业神亦与有荣焉以壮哉之邑而注阙天官者皆望洋而退吏不能自安民亦无所赴诉岂不重为神羞耶干之疏缪冒昧此来廉勤自将固不敢有愧于巳庇䕶之福亦不能无望于神莅事之初敢敬以告
  建康谒庙文
  府学
  不学而仕无能而禄义不精不足以集事意不诚不能以动人自取悔尤分当诛斥上恩宽大易地名藩圣训具存服膺敢怠反身自省以盖前愆视事之初敢敬以告
  城隍
  干丞郡无状分合诛斥圣恩宽大姑令易地趋走大府朝夕凛然赖神之休庶无后悔视事之初敢敬以告
  汉阳军祭五先生文
  濓溪周先生文
  维嘉定八年岁次乙亥十有二月乙酉朔六日庚寅汉阳军学五先生祠堂成宣教郎权发遣汉阳军兼管内劝农营田事提举义男民兵黄干谨率郡僚及诸生释奠于濓溪周先生惟先生资禀清明襟怀洒落光风霁月碧草红蕖推太极二五以探造化之原定仁义中正以显人极之立绍孔孟不传之绪阐古今未发之机眷惟舂陵实隶荆楚湘波馀润沾丐邦人假守于兹敢忘祠祀庶几末学尚想高风敢告
  二程先生
  惟先生西洛储精濓溪嗣𣲖春温秋肃玉润金坚指持敬以明存养之端论致知以极贯通之妙圣道益阐后学有师眷惟邻封实生贤哲释奠有令著在礼经假守于兹敢忘祠祀师生并列万古仪型敢告
  建安游先生
  先生德器晬然学问日进见称于师清德重望皎如日星见称于友流风馀韵足以师范斯世惠政在民至于久而不忘先生之于此则遗泽固不浅矣百馀年间士风淳质可与适道非其效欤然访之学宫祠貎犹缺遗前贤之轨躅泯后学之仪型师帅之职得无旷欤是用建祠以举坠典敢告
  新安朱先生
  惟先生禀资高明厉志刚毅师延平以继龟山之绪沂西洛以寻洙泗之原六经之指久郁而明周程之学将讹而正玩索穷乎杪忽操履极于高坚张皇大中启迪后学人尊其道家诵其书干也庸愚早蒙诲诱总角闻道皓首无成愿与邦人起敬起慕敢告
  安庆府祭诸庙文
  灊皖之胜穹窿磅礴甲于两淮山川之灵降而为神则聪明正直其必有以大庇兹土也干衰晚庸陋假守于兹勉竭疲驽深惧弗称御菑捍患使五榖屡丰百姓安业者惟神其相之祗谒之初敢敬以祷
  奏状
  汉阳条奏便民五事
  一结保伍
  臣窃见国家比年以来讲求边备最为详密然臣窃以为外侮固所当虑而内患尤所当忧今之内患莫甚于民心涣散而无统尝观成周比闾族党州乡之法上下相维脉络相关堤防密而奸宄不生法制严而驯服有素是以人心有所统摄而缓急不敢以自肆后世保伍之法犹有成周之遗意然州县之间未尝举行不过保正掌追胥户长掌租税而巳以一家而总数十里之地以一身而任数百户之责又每一二年而辄易此岂足以总摄人心使之久安而无变哉臣尝为临川令当开禧用兵之后隅官之法未尽废其法以五家为一小甲五小甲为一大甲四大甲为一团长一里之内总数团长为一里正一乡之内总数乡官为一隅官以察奸慝以䕶乡井行之三年人以为便今者蒙恩假守汉阳适值天旱细民艰食修举荒政遂推行保伍之法户籍多寡蓄积有无皆可得而周知然亦但为荒政设耳不敢大有所更张也向使熟议而力行之则维持人心防闲变故之道无以易此况湖右之地皆五方杂处之民土地广袤奸盗伏藏往年冦未入境啸呼成群剽劫闾里者皆此曹也使保伍之法既明则人心素有统属亦何至于肆行而莫之禁耶故知保伍之法乃所以总摄人心防闲变故而为缓急之虑也苟法制素守人心既孚因其农隙教以武事则伍两卒旅军师之制可以渐复而战攻守御之习亦无不精不惟不至于为冦而又足以御冦亦何惮而不为乎臣所陈果有可采乞行下制置司详议施行取进
  二广储蓄
  臣恭惟国家以深仁厚泽覆露宇内一民一物之微抚摩爱育不忍使之不得其所独于水旱凶荒州县无素备之策而民之死于饿莩者不知其几甚可伤也今之守令为救荒之策者不过曰劝分曰通商而巳劝分通商不听其自为低昂则客旅税户不肯出粟若听其自为低昻则人心无厌数倍其价闾阎小民当丰穰之岁亦必父子竭作然后可以易一饱迨至凶荒虽有技艺巳无所售安得有数倍之钱可以籴米则亦有相与枕藉而死耳夫事固有若老生常谈而确然不可易者广储蓄是也然人皆知其不可易而不可为者病在因循而巳本军每岁苗米不过二千馀石仅足以解总所给大军而本军官兵之请给皆旋行收籴万石知军王从继之亦籴万石今岁大旱偶米价未大贵之日臣急发郡帑借贷缗钱籴客舟税户米三万馀石汉川县亦籴万石自六月以来米价顿贵借此六万馀石之米发以赈粜每户数石则亦可以及万馀之众日食贱米而无虑以是推之则积贮者信其为天下之大命也臣愚以为莫若及今行下两浙江东西湖南北诸路择沿江十数大郡起立仓厫使可积数十万石才遇丰熟即于诸郡和籴桩积则十郡可积数百万石虽有水旱不能为吾忧矣况敌运日衰中原故壤指日可复师旅一动悉发此米万舟而下何患粮食之不继哉方旱而思造舟方暑而思造裘虽若近于迂阔然先事而虑可以无忧事至而忧则无及矣惟集议而决行之天下幸甚取进止
  三修军政
  臣窃见州郡之间有厢军有禁军非𤢜以备使令盖将使之执干戈以为攻守之用江北之兵视江南内地为尤重臣独怪江北之兵反不若江南之有纪律朝而来暮而去甲之名乙承之丙又承之累数十人无非甲也累数十年无非甲也十人之中无妻孥者七八苟于趋利轻于犯法屡黥莫之悔也缓急之际求其不相挺而为盗巳为幸矣况敢望其备攻守之用乎臣守汉阳尝观诸军之请给厢军月粮五斗禁军倍之夫五斗之米不足以供一卒一月之食薪蔬之费巳无所从出尚何暇为妻孥计哉春冬衣赐则以铁钱折支视中州所得五分之一耳夫衣食足则知自爱所施者厚则其报之者亦然今待之如此其薄是驱之使为不肖也臣到任之初厢禁军各添支月粮五斗复与之料钱数百嫁娶生育则助其费疾病则给以药差出日久则赡其家无屋可居则为营寨以处之向之单身无家者皆有愿为之室者矣到任一年轻于犯法者绝少而逃窜者则绝无也以此思之则前日不为吾用者责有所归矣臣愚以为有一郡必有一郡之财赋诚能樽节用度检防渗漏以修举军政当务之急莫先于此臣前所言三事皆本军所巳行者非敢自言其能也因其巳试然后见其可行不敢为诞谩尝试之言也敢辄僣陈之以俟采择取进止
  四领监卒
  臣窃见汉阳军地居江北实巴蜀之咽喉武昌之藩蔽财赋窘乏兵籍单弱反不若江南之一小县地逼诸台费倍他郡厢禁军通约五百人而总漕两司占破其半其馀以备差使犹且不给尚何暇教习以为守御之备乎若欲广行招募则事力既乏无以给之今臣愚计可以不费钱粮而坐得数百人之精卒以为州郡之用窃见本军有铁钱监一所置监之初每岁认额十万贯臣到任之始核实其数累数年间桩积极少问之监吏则曰所铸之钱仅足以充监卒请给之费守臣虽任提督点检之责而其权乃属淮西坑冶司任其事者自有监官出入多寡守臣不得而问焉弊之有无臣不敢知也独窃见鼔铸之卒不下三百人类皆伉健可用月有廪给供赡颇厚非厢禁军比也若以钱监之权属之湖北漕司而使守臣掌其收支出入在监之卒悉听守臣之节制不惟监中之弊可革而数百人之卒可以助州郡之军额鼓铸之暇教以武事而为缓急之备此所谓不费钱粮而坐得数百人之精卒计无便于此者如臣言可采乞行下湖北转运司相度施行取进止
  五复马监
  臣窃见马政国之大事也騋牝三千卫国以兴思马斯徂鲁人颂之则其关系诚为不轻国家所用之马西取于蜀南取于广皆在数千里之外转易之费道里之费一马之入动数百千其所得甚艰所费甚巨一有缓急无马可用开禧年间敌骑压境旋行收买驽骀下乘亦以备数平居暇日可不思所以处之乎窃见汉阳管内有马监一所马之自蜀来者憩息于此五日而后行守臣亦预点检之责臣尝亲至其地见马监之前有所谓孳生监者乃鄂州大军昔日所创方其盛时马之蕃息可以足军中之用今监皆颓败不复有马矣汉阳为郡土壤甚广风气甚劲水草甚饶若委之守臣使之兴复旧监以为牧马之地给降本钱收买江北所产之马而蕃息之差拨兵卒使任牧养之责数年之间生息蕃盛猝有缓急即可为用与夫求之于至远之地买之于仓卒之际其利害相去远矣如臣之愚未必深晓世务更乞行下总领所同鄂州都统司相度施行取进止




  勉斋集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五    宋 黄干 撰
  拟奏
  安庆府拟奏便民五事
  一安淮民
  臣窃见江南之有两淮犹人家之有墙壁也墙壁固则堂室安垣颓堑㫁虽有室家之好恐亦不能以自固守边之臣保障之计莫先于安民臣窃怪两淮之民困苦憔悴远不如江南之民者役使科敷皆在淮民江南之民无有也臣生长江南每见有产之家不过春秋输纳二税耳不过累数十年一充保正户长耳自此之外官司未尝一毫过而问焉无产之家则耕田凿井盖有终身不入城市者焉两淮之民何其扰扰耶既为武定又为民兵又为万弩手又为保伍既为保正又为户长又为大保长又为小保长无一家得免无一人得休也或运粮或运草或运竹木以至起造亭馆迎送宾客无一日非差夫也以安庆言之如科庐州之马草庐州敌楼木巢县寨屋料类皆不计道里之远近不恤州县之有无者曰和买其实白科监司行下州郡州郡行下县道县道行下保正保正敷之大小保长大小保长抑勒百姓既责以出草出木又责以出钱湫结又责以水脚般运一丁之夫一叶之舟不得免也为淮之民何其重不幸也人家将以固其堂室反自毁其垣堑两淮之民既欲得其死力以抗外御必当宽其征役以安民心使两淮之民亦如江南百姓之安则其感戴朝廷恩德孰不愿捐躯殒命以为江南之捍蔽哉欲望圣慈特赐详酌行下制府及诸司存恤淮民粮当预积不可待仓卒而旋运草当近取不可于远地而强科竹木之属或均敷于江南或差人自买不必抑勒郡县县既有保正又有户长不必保正户长之下又差大小保长庶几淮民稍得安业淮民安则江南安矣
  二实边郡
  臣窃见用兵之道以粮为重汉之败楚以萧何给饷之功蜀之不能胜魏亦以诸葛出师而粮食不给故也然古之行军因粮于敌者上也实粟塞下次也千里馈粮斯为下矣今者北土连年旱蝗彼方饥饿转徙固不复有粮之可因为今之计莫若于暇豫之日急为实粟塞下之谋向者㳂边诸郡无城壁之可守则固无积粟之所今浮光安丰庐濠诸州既皆有城则当预积粟于诸郡以闲暇之日为缓急之备则军不至于乏绝民不至于骚动苟为不然平居暇日恬不为备至于两锋相交方且望粮食于千里之外饷道既绝则虽有良将精卒亦安所施近里州郡一闻有警莫不各为守御之备方且起夫运粮羽书交驰急于星火居者有破产之患行者有丧身之忧郡县忧惶人心离怨亦何暇为固圉之计耶臣之区区管见莫若于近江诸郡各认所管㳂淮诸郡之米蕲黄安庆无为历阳此㳂江之郡也浮光安丰庐濠此㳂淮郡也度其地里之远近责以所运之米实于所管之郡使之早为区处督以搬运庶几不至上误国计下失人心计无便于此者矣
  拟应诏封事
  臣窃以为天下之患非有形之易见者为可忧而无形之难知者尤可虑自奸臣擅权窃弄兵柄骚动南北之生灵使之肝脑涂地不知其几千万遂使怨毒之气上干阴阳旱蝗相因流殍满野此诚非常之变有形之可见者也虽三尺童子皆知以为深虑自天诛显行奸臣就戮诸贤彚进公道复明薄海内外延颈以观太平而历观州县之事盖有凛然若不能一朝居者是岂好为异论以惊世骇俗哉盖尝窃谓今天下无一事之不弊无一民之得所一郡之大以言乎兵则不强以言乎财则不裕以言乎城堡则不修以言乎器械则不备以言乎风俗则喜事而嚣讼以言乎官吏则诞谩而具文此臣所谓无一事之不弊者是也蚩蚩之氓负阴抱阳君以为贵国以为本听其自善自恶自贫自富自安自危而漠然不以为意令贪吏害之酷吏害之黠胥又害之弓手土兵之追逮者又害之兼并豪户之徒又害之凛然何以自立而中产之家十室九破小民则今日坏而明日死之矣此臣所谓无一民之得其所者是也盖尝深求其故窃以今之天下当极弊之势苟不速反而正之则坏烂颓靡而不可收拾前辈所谓视其容貎无以异人而仓公扁鹊所望而走者也然则今之天下当如何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夫礼义廉耻行于士大夫之间而足以维国祚于长久者何也使士大夫而知礼义廉耻则必知君之当尊民之当爱禄之不可苟食而职事之不可苟废也今也不然士大夫之处心者不复知有君不复知有民知有细书叠幅华言丽语以取知而巳知有擎跽曲拳卑词下气以取容而巳知有苞苴贿赂请托奔竞以求进而巳阙文
  代奏
  代抚州陈守
  一纲运
  国家纲运资以饷军比年以来法度弛坏非惟军饷不继抑亦公私受弊其未离岸也有江水浅涸坐食縻费之弊其巳离岸也有监官侵亏船梢盗窃之弊而其既败也有摊赖平民之弊虽知其弊莫之能革是无他废转盘之制而循直达之法故耳今欲革历年之弊使官无羡费而众害悉除则莫若复转盘之制且以江西一路言之如抚州建昌纲之折阅每以水道浅涸不能行巨舟延引岁终而未能起隔岁之纲者一纲吏卒水手动数百计又所招集并皆游手无赖之人自度官吏侵盗大数巳亏恣情极用无所顾忌估籍所偿不能万分之一官司不免纵之摊赖平民侵削国本为害不细今若于隆兴置转盘仓一所每岁一路纲运水脚其费不赀取其所费养水军数百人命一武臣为之长造数十巨舰部以军法责之转输近里州军止以小舟运载纳之转盘仓却令水军专一䕶送更往迭来不假召募纲纪素定部分素严舟楫素具较之乌合尝试实相万万如此则非惟可以省官纲之折阅抑足以増国家之武备戢江湖之群盗脱士大夫之罪戾免平民之摊赖是一变而群害悉去众利并兴如果可采乞于诸路推广之
  二役法
  役法之弊其来尚矣国家之制保副正谓之大役户长谓之小役二役皆选之每都人户大役者非户产稍高不在其数至于小役则税钱或不满百亦所不免宽都人户有至二三十年方一差者狭都人户有三五家循环充役无岁不受其害者故物力充实之家虽置产于狭都而必立户于宽都虽散其产于狭都而必并其税于宽都宽都之役日以宽狭都之役日以密宽者益富而狭者益贫贫者益劳而富者益逸劳者日益朘削而逸者日益封殖劳逸不均而中产以下破荡流移深可怜悯窃以保正副所管者烟火盗贼故必本都之人而后可充户长所管者催科亦何必皆本都之人哉况今之为保正副户长者皆非其亲身逐都各有无赖恶少习知乡闾之事为之充身代名执役之亲身虽屡易而代役之充身者数十年不易也故莫若差大役则限以都差小役则不限以都而限以乡一乡数都宽狭相通则富者不至于逃逸而贫者不至于独劳休养生息加之数年小户渐为中户而为公家执役者甚众则大户中户亦不至于有频差之扰更劳迭逸其利无穷此亦固国本之一端也
  四逃户
  古者取民之法惟税租而巳其他山泽之利皆与民共之茶盐酒榷之禁古无有也后世国用匮乏权一时之宜以纾目前之急耳今国家征榷之法密于前世无一目之漏无一孔之遗而国之租税所以为公家经常之用者顾乃为奸民变易名字贸乱簿书谓之逃户夫户则逃矣其田固自若也水不能飘火不能焚非箧笥所藏非人力所徙自古以固存谁得而掩覆之哉其所以不究见者乡司实执其权耳税产之升降出于乡司而为是逃亡倚阁者亦出于乡司为官吏者又皆苟简岁月应文逃责孰肯一一而研究之哉故莫若使为县令者尽括诸乡之逃户具为一书随其一任之力根括搜求期复旧额及其终更具申于州州考其实以为殿最少示黜陟磨以岁月则税额可以复旧而国用可以自足与夫屑屑于常赋之外以求足用之道者大相远矣
  五陂塘
  国家频年以来常苦旱暵是虽天时之适然而亦人事不修之过也人事既尽则虽天灾流行亦有不得而胜者陂塘之利所以灌注田亩汉世良吏往往以开渠灌田立名后世如召伯埭甘棠湖之类民到于今称之使为国者可以一切取必于天则何必若是之屑屑哉江西之田瘠而多涸非藉陂塘井堰之利则往往皆为旷土比年以来饥旱荐臻大抵皆陂塘不修之故莫若申严旧法在州委通判在县委县丞先于每乡籍记陂塘之广狭深浅方水泉涸缩之时农事空闲之际责都保聚民浚深其下而培筑其上积水既多则虽有旱暵而未始枯竭巡行考察课其勤惰而为之赏罚其始虽若劳而其终乃所以利民如此则天灾不能为害丰登可以常保而不至于上勤朝廷赈恤之劳矣
  代奏
  代抚州陈守奏事
  第一札
  窃见方今纲运之弊惟抚州建昌军最甚公私受害殆非一端国家全资纲运每纲亏折动数千石遂至军储不给此总纲所以害也亏折之后部纲官吏与夫纲梢拘縻两州动数百軰文移迫促责在州郡此州郡之害也部纲之官图赏而获罪篙工舟师规利而被害大者褫爵小者破家此部纲者之害也纲官舟人亏折之后既无以偿妄指富民以图摊赖州县追逮不问虚实囹圄禁系责以代偿此居民之害也以一纲运而公私俱受其害如此是可不思所以革之乎盖尝访求其故则其积弊非一日矣两州处江西之上流溪狭而水浅州窘郡乏起纲不以时则坐浅日久亏折日多人见其亏折之为害则官吏之谨畏商贾之富实者类以部纲为戒其甘心部纲者皆破落无赖之徒故纲未离岸而水脚之费巳空纲巳离岸则盗粜官米以自给又自知其大势之必不免也则公然发粜以为买嘱请求之资此纲运之弊所以无岁而不为害也此无他不循祖宗转盘之制而行后世直达之法耳抚建两州纲运岁几二十万石水脚之费为钱十馀万缗置水军千人于豫章而巳水脚之费为之衣粮使两郡径以当运之米输之转盘仓漕司自以水军为之盘运一军之中必有将校使之部辖号令素明则必无侵盗亏折之患往来江湖习于水事以其暇日造为战舰使之教阅江湖之间盗贼渊薮知吾有备亦自消弭矣江西盐货最为今日之利源而悉归于富商之手若易以官盘之法使水军之运纲者交米于建邺京口以其归舟运盐于通泰聚之漕司发之诸郡漕司以其所得之息而广军储则又不但可给千人而巳如此则因纲运以寓军制弭盗贼而壮国威众害去而百利兴矣
  第二札
  窃见江西湖南盗贼扰攘覆军杀将焚破县邑陵迫州郡虽曰小冦实有不可忽者以臣计之此辈本无深谋远虑其始不过为剽掠之计耳在我素无自治之策而浪与之斗以彼之轻锐据地之险阻连亘千里与吾州县相接故乘吾之虚得以肆其陆梁而吾轻与为敌是以县邑屡破官军屡衄而贼势愈张贼势既张则其事将有不可测者自治之策其可不亟讲之乎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在坎之彖亦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盖高城深池以固吾圉虽平居无事犹不可缓况群盗在境为郡县者独不思为城守之计乎尝窃迹近事北人之犯荆襄也枣阳无城最先破随州无城则又破光化无城则又破襄阳德安城壁最坚故敌骑攻之数月不能㧞郢州号为石城城小而坚敌人围之数日度不可攻而遂去之淮东诸郡亦然非守者有勇怯乃有城与无城异耳国家南渡以后大筑襄阳楚州两城方其经画之初岂能无劳民费财之患设使两城不筑前者敌人得以据吾之要害则今日之事得无有大可虑者乎此巳事之明验也为今之计莫若行下江西湖南二广州郡去贼不远者可大治城壁朝廷出捐度牒以助其费使州郡为区处虽贷民之钱用民之力亦有所不得巳者盖不暂劳者不永逸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也吾之城壁既坚然后悉发诸县村郭富室大家凡有米榖金帛之属入保于州县郭之不能为城壁者亦当远斥堠掘坑堑使不得以冲突彼之蜂屯蚁聚几数千人非有平日蓄积之素进无所掳掠退无所资给则其势必至于自相贼杀束手而受降矣又何必数与之斗以自损吾之威重乎夫以朝廷威灵将士用命蠢尔小冦行即授首若不足虑然因此而大治诸郡之城壁不惟可以御一朝之患实国家万世无穷之利也











  勉斋集卷二十五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六     宋 黄干 撰策问
  时务策问
  问天道运于上人事修于下假天道以纪人事者莫大于建元所以备三才大一统系万事而诏来世也然考之往古按之当今其为说不一而其为道不同也元之为义古未有也三传兴而索春秋于一字之间亦曰国君之始年耳汉儒宗之乃曰辞之所谓大又曰法五始之要其意则曰示大始而欲正本也是果夫子之意耶古之所谓年者以岁之登而为言夫子作春秋而岁之登者曰有年左氏述当时之言不可以五稔盖此意也然唐虞夏皆曰载商独曰祀至周而后曰年亦岂无义耶三王之道何其异指哉秦汉以前有初即位之元而未有所谓改元也文景之世有所谓后元中元而元之为号犹未至于纷纷而不一也自时厥后或以事名或以功名或以瑞名名之不同其孰可取乎或频年而辄改或累年而一改或数十年而不改改之不同其孰可法乎王事之大体当世之急务果何取于此二帝三王之意其亦有所合乎今圣天子嗣登宝位六年于兹乃𤢜有取于汉之武帝与夫章圣皇帝之故事嘉泰之名以幸天下德至渥也亨嘉通泰之义诸君讲之熟矣其铺张扬厉以侈当世之盛典与夫古今不一之说不同之道其悉言之毋略
  问董子曰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以今观古何其不然耶直道而行者此民也今也德色而谇语反唇而相稽成人有德者此士也今也随俗以败业窃窜以规利退食自公者此吏也今也舞文以绳下徇私而背公岂向也善而今也恶向易治而今难化耶何其俗之戾也谓化有未至耶圣天子恭俭元默无愧于古矣谓法有未密耶国家法令明具无隙可乘矣谓令有未明耶诏旨之下谆复详悉如见肺肝矣而其治效茫如捕风甚至建一议造一物事往往倡之而不应为之而无成理财之法至析秋毫而财终不可丰养兵之费如奉骄子而兵终不可强边陲之备御未固祖宗之境土未复雷霆之异地震之变与夫淮甸饥旱之灾所以上勤圣主之宵旰下贻廷臣之隐思欲起而更新之乃以是岁之春特命改元以庶几亨嘉通泰之治猗与休哉士生斯时何其幸耶风俗之未美教令之未孚事功之未举灾变之未销当必有说以处此以日进于亨嘉通泰之实其悉陈之有司将以复于上
  问任司牧之寄者曰君任辅弼之责者曰相君相同心一体以阶天下之治者也辅相之责岂不甚重哉姚崇以十事说天子论者非之嗟夫崇之虑亦深矣宰相无所不统古所谓百揆云者岂得不历数而预防之耶傅说旦胥靡而暮辅相干戈甲胄刑赏祭祀未尝不历历为其君言之也或者乃曰宰相不亲细务此又何说耶是故旁求俊彦宰相责也而后世乃有除吏尽未之嫌九职九赋冢宰责也而后世乃有问之廷尉之语狱者生民之命天子所与三公九卿坐于槐棘之间而听焉者也而阅讼牒或者以为失体然则又将孰从耶恭惟圣天子嗣登大宝七年于兹擢用二三大臣委之以政兹者亲洒宸翰赐之书之说命诗之天保易之泰卦其相与之意可谓至矣然求之今日则国是之未定也风俗之未醇也文武之臣尚未能副朝廷之用也下至于狱讼之未清簿书期会未能不稽违则庙堂之上亦岂得不深思熟虑以副吾君眷倚之意乎黩于祭祀一语而无丰于昵尚不能不赖于祖巳之训则君臣之际岂不甚难哉夫以前数者之弊当圣贤相逢之日更革而作新之又岂无其道耶酌古人大臣之体明今日大臣之任其悉言之以禆庙堂之末议
  拟难策问
  问易大传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画八卦者则河图叙九畴者则洛书非人之所能为也盖有自然之象数存焉以今考之河图自一至十以备五行生成之数入卦以奇偶错综而成天地山泽雷风水火之象二者乃不相类何耶至周重之而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义始备其亦有本于河图之数否耶或曰自庖牺神农黄帝尧舜制器尚象而重卦之名巳著则又安知非伏羲授图而遂重耶其曰文者又果何说也洛书自一至九纵横十五亦不过备五行生成之数而巳𤢜不可为卦而乃为畴何耶九畴之叙自五行以至六极亦自一至九以次列之耳亦何以知其九数之内遂具九畴之义耶或曰赤文绿字巳见于神龟之所负箕子从而演之耳其信然耶然则所谓则之者终亦未有见其必然也易本河图范本洛书犹有可疑者则太元以拟易潜虚以拟元学者尤不可以不考也方州郡家表赞以三三相生而成太元气体性名行命以五行相错而成潜虚固不可谓非自然之象数也以两赞准曰不满则加踦赢二赞以足之以一变准一日有馀则元馀齐不变以合之天地之间惟土取数为最多而在物为最均也九赞之位土于五行特居其半名图之布土居四维多寡不齐其义安在易之六爻即卦之六画也四重而为九赞二体而为七变其亦有说乎易卦之名因画起义也八十一家五十五行亦皆然乎太元之书法天运以起历自甲子历二十七而得甲辰又历二十七而得甲申又历二十七而复得甲子其合于章蔀统元之数亦巧矣谓日起于牵牛者其天度为何如潜虚之书于人事尤惓惓焉祖于虚生于气以成体体以受性性以辨名名以立行行以俟命此其著书之序也自诎一以至于诎四得无牵合之病耶至其揲蓍之策或分或挂以决吉凶休咎之变者在易为大衍在范为稽疑在太元潜虚亦皆有法焉其孰得孰失耶四书之作本于天地而备于圣贤是必有奥义焉幸详言之毋略
  问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易之为书何预于天文地理之事耶上律天时下袭水土夫子所以律而袭之者又果何事也古之圣人其于幽明之故必有深察默悟而非他人之所及知者矣冠员冠屦方屦俯仰之间亦岂可懵然而不知者耶昔之言天体多矣有曰天包地外地居其中者有曰天地皆中高四颓者有曰天地四游升降于三万里中者其说固不同而亦皆有理自浑天之说兴而谈天者皆宗之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又何以知浑天之为得而诸说之为失耶天道左旋日月五星右转言天之义者皆祖是说也然日月五星皆东生而西没曷为反天而逆行耶日阳而月阴曷为月反疾日行反迟耶或者天道左旋处其中者皆顺之以天行之疾而视日月之迟则日月之行反若右转焉五星亦然亦岂得为无理且日月皆阴阳之精也而月之有盈有阙何也或曰月无光受日之光何以验其必然耶五星行度土何为而最迟金水二星又何为常附日而行耶二十八宿四时迭运不可以方所言盖一昼夜之顷固巳迭周乎天矣何以辨其为东西南北之宿而各司一方耶地之体则人迹之所历非若天之难见也人之言曰地形西北高而东南下故水虽万折无不趋于东者然弱水则既西矣黒水西矣曰四海云者安知四表之外不皆有海耶又有以天地之中如国中者九而水环之故曰九州中国特其一耳人之所见虽中国且不能遍又安知中国之外不复有如或者之云乎古今同一河也决于尧而息于禹决于商而息于周决于汉而息于唐其或决或否亦皆有说也禹酾二渠以循西山之麓故无泛溢之患其迹岂不可复考耶江自岷山东流数千里以入于海盖为他水之所会不应复析而为他水也今乃有九江之名而禹贡复有东为中江东为北江之语何耶天下之水一也而海之水乃或进或退何也或曰视月之出没以为进退其信然耶否也深于幽明之故者非孔子孟子欤孔子谓北辰居所众星拱之说者乃以为北极一星近于不动而非不动者何也孟子谓禹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今汝也淮也泗也皆径入海而不入江又何也圣贤非讲之不精者而与今之说者异其孰是孰非耶夫观天地者亦观其理耳苟徒袭古人之迹而曰某之论然又何以异于侏儒之观优耶此问与答者之所当戒也
  问六经之道与天人并三纲五常之所自出而天道之所由以立也更秦迄汉书缺简脱而礼乐之失为尤甚乐之为书无复存者小戴所存乐记一篇乃出于荀卿子司马迁从而述之其果圣人之遗经耶然其所记者乃乐之大义而乐之节奏不与焉其亦有可考者耶周礼职官之书礼记汉儒所述乃与仪礼并列为三礼亦大不伦矣而仪礼在唐虽名儒巳苦其难读今乃不得与二礼列于学官以设科取士何耶礼乐所以正人心厚风俗而残缺若此是未暇悉辨也易始伏羲书始唐虞诗纪春秋以备列国其于古今之际悉矣其书尚存而家藏人诵之其不可考乎作易本于河图夫子何以言其观天察地以及鸟兽之文用易本以卜筮夫子何以言其开物成务而冒天下之道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列卦之方位也震兊坎离以居四正乾坤艮巽以居四维所取何义耶九六为老七八为少揲卦之阴阳也阳爻用九而不用七阴爻用六而不用八其亦有说乎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四卦自夏商之易巳然矣何以言文王重卦之数元体之长亨嘉之会自鲁穆姜巳有是言矣何以言夫子赞易之辞夫子释彖系之卦辞之后夫子小象系之爻辞之下何于乾卦为独异阳用九阴用六别为二爻文言二篇总释卦义何于乾坤二卦为独详系辞果为夫子之言乎序卦岂非圣人之蕴乎易之可疑者此也书之作也或以策命臣下微子蔡仲是也或以告谕百姓盘庚多方是也命臣下者反易晓而告百姓者反难通何耶或出于口授伏生所传是也或得之屋壁孔氏所述是也口授者反聱牙壁藏者反明白何耶尧典一篇孔氏所述何不系之唐而系之虞皋陶益稷左氏所引何不系之虞而系之夏伏生二典合为一而孔氏析之然舜典篇首得之齐建武年间者安知非伪耶伏生益稷合于皋陶谟而孔氏正之然二篇文势相蒙如苏氏之传者安知非是耶𦙍征之举以时考之当在后羿之世六师之命岂仲康所得专康叔之封以时考之当在武王之世小子之称岂成王所宜言吕刑虽曰祥刑而穆王耄荒之所作夫子曷为取之秦穆虽曰悔过而二国之争未巳夫子曷为存之书之可疑者此也风雅颂以为经赋比兴以为纬此诗之义也或曰诗之中皆有六义如豳风豳雅豳颂是也其亦有说乎有善则美有恶则刺此诗之体也然亦有男女咏歌各言其情者岂皆为美刺而作乎或以诗为国史吟咏情性而作闾巷小民之辞岂皆出于国史乎或以诗为孔子被之弦歌以合韶武之音怨忿淫佚之语岂皆合于韶武乎七月陈王业何以不列之大雅而列之变风棠棣闵管蔡何以不系之成王而系之文武𨚍鄘即卫也何以不系之卫而系之𨚍鄘诗之可疑者此也诸君其详言四经之仅存以及于礼乐之巳废庶以副朝廷尊经重道搜罗博洽之意
  公札
  申两浙运司催石门库吏责办年计札子
  干窃见张官置吏上下相承等级甚严至于轻侮黩慢无所畏惧不但虑其奉承唯诺之不前而于职事之际必至于稽违亏旷之为可虑也干今来贱职石门老吏数十人往往宿奸巨蠧轻侮其长循习巳久恬不为怪盖缘酒吏卑官素无足畏而又贪利无耻之人与之为市往往坐受其侮以至于此干比到库中见交代指云某人某人最为可畏往往能持官吏长短纳短卷于台部又云某人某人前日行司经由往往兽奔鸟窜不可约束此岂复有上下之分哉且如干以犒赏旧例急于趁办岁计前月此来旅寓郡城巳一月矣初遣人拜札于交代借一二人使令干当公参等事代者回书云遣厅子赵泽前去持书人巳回而赵泽者乃逾旬而后至近复遣赵泽回库复拜札交代以煮酒岁晚合有预前料理事务欲于合干人内专差两人及脚夫辈两人前来支请酒本呼集柴米牙人商量价例及较议酒匠等事庶免后期今去数日矣亦莫有至者新官之初巳怠慢如此异日到库何以令之此职业之所以不举而官课之所以日亏也然此曹奸弊巳深未易卒治接物之道亦宜平心不可忿嫉今谨具公状上呈欲乞台判严限追赴使司责认措办煮酒岁计仍责领本钱然其奸弊之状不可不预禀异日反复申告复有不悛即当申禀望痛赐惩治庶几库务一新官吏促办区区小吏得以逃责而上司亦免追需之挠不胜千万之幸
  申提领所佥厅解钱札子
  干猥贱小吏属以烝烧多事复承库务久坏之后屋舎墙垣器用之属无一全者循习百计侵欺以犬马之力昼夜监督无顷刻休以是不及时贡起居间乃承台慈贬损威重特赐台翰捧读不胜感激辄有卑悃十二月格目合系前官解发干自十二月二十七日交割及今方十五日息钱并将借到私债本钱凑纳交割后十五日本息巳空大叚费力窃恐使所人吏不复顾恤妄有追扰则干视事之初无以存立
  申崇德县乞追究钱福札子
  干昨所申解本库合干人蒋润及拍户钱九一钱福私役人钱七等冒占官拍户发卖私酒事干属以烝烧事冗未及躬诣台屏不审巳蒙严施行否窃念犒赏诸库虽属版曹而领在计台虽属计台而隶在州县如附疣悬赘虽有痒痾疾痛人莫有怜者所谓版曹计台州郡尤漠然相辽绝独有使县相去密迩幸遇贤百里干厕之属吏之末则卒有缓急犹可以呼号赴愬耳今兹之恳非可以常事比岂有拍户既不行打酒而反私立拍户岂有官酒既不发卖而反自卖私酒岂有官司地界而为巳私属岂有官司之人而为巳私役区区小吏固不足道岂有百里之内久沐德化乃有奸豪一至于此今纳去地图一纸凡墨书者属本库凡朱书者钱福所占卖私酒之地也欲望牒尉司追上钱九二及小拍户沈十八根究以施行
  干一介小官不足比数然其所以趁办系是户部犒赏钱物其所统属系是本路使者提领虽于贵县若无干预然敝库辱在治封无异属吏贵县趁办版帐何异敝库事体既巳不殊利害所宜相恤今有拍户钱福不赴库打酒其罪一私下造酒其罪二多置拍户其罪三本库使人告谕不从反装论诉本库其罪四情理明白不待智者知其不可今诉之巡尉贵县人吏反移文巡尉不为施行诉之州郡贵县人吏反蔑视州郡不为追逮却称本县寄居为之芘䕶夫寄居贤者耶必不肯芘此无状之人不贤耶贵县不当受不贤之嘱今观所称寄居邑人皆称其贤则是必无此事而贵县人吏欲以势相恐吓而为钱福求免也今不得巳而诉之运使提领巳蒙行下贵县追人根究切望勿为吏辈所欺则不待片言而狱可折矣干衰晚小官为贫仰禄不过以勤易饱以廉易安此外无所顾望若贵县肯为施行则尚可俛首趁办国课若使如前付之吏辈漠然不顾则乞径申使所将干对移斥罢以快钱福之意不然干亦当径申使司乞回避钱福不得复为贵县属吏矣岂有本库自有界分乃出门东望环数十里为一拍户钱福所占贵县不为追理而可以安坐受耻苟升斗之禄乎
  江陵归乞岳庙札子
  干一介寒贱赋分奇穷晚得一官甘心筦库今京西湖北宣抚吴待制出师江陵辟居幕府未及两月属以朝旨委本司措置信阳关隘遂蒙委同陈总领提点入关经历光黄信阳德安四郡往反三四千里途中冲冒偶得恶疾几至危殆吴待制改除宣抚干巳随司解罢至今病势未能去体气血衰颓心志凋耗难以服劳州县家贫累重素无生业未免饥寒欲望钧慈特赐怜念且与陶铸岳庙一次俾得稍沾寸禄少活残躯不胜隆天厚地之施
  第二札
  干一介寒贱受㕓三山自先父察院起家单微素无产业兄弟相依以生不幸诸兄皆以薄宦蚤世干赋分庸凡不敢有志仕进迨今中年偶得一官复以祸患十年不调心志摧颓久绝荣望甘心筦库以活馀生偶今宣抚吴待制出师江陵辟置幕府又蒙委出信阳诸处点检关隘冲冒登顿遂得恶疾几至危殆乃吴安抚改除京西湖北宣抚以干系是辟差合随司解罢至今痼疾未能去体难以从宦家贫累重未免饥寒欲望钧慈俯赐怜念特与陶铸岳庙一次俾得稍沾寸禄少活残躯不胜隆天厚地之施
  辞宇文宣抚再辟帅幕札子
  干一介晚生至愚极陋赋分奇穷素安守分不敢萌仕进之念迨及岁晚偶得一官复以祸患十年不调家贫累重饥寒迫身勉竭疲驽窃食筦库宣抚吴公怜其穷瘁辟置幕府继蒙差出极边累月冲冒得疾伏枕逾月吴公亲见其危殆之状念其以孑然之身抱病数千里之外遂许以随司解罢还家就医求一岳祠差遣为杜门养疴之地忽闻明公复欲辟以旧职㧞之庸凡之中置之帷幄之末深切感激挂名仕版东西南北惟命之从岂敢有辞实以一病之后气血衰颓心志凋耗若又驱而使就故地其势必至狼狈且干以二百馀指之累无一亩之田甘心为祠禄之请饥寒穷困皆不暇恤则情其可见此意此情巳在明公未欲辟置之前非是今日方为此以避事也目今边事未宁幕府之士非精力过人难任此责四方英俊如林如干等辈何足比数兼干向在吴公幕府既以疾辞之而归病未及瘳复以辟命扶曳而去吴公窃以大君子爱人以德必不使后辈去就违义故敢僣布申恳倘蒙台炤特赐改辟不胜万幸
  乞岳庙第三札子
  干近尝僣具禀札以干尽瘁边陲偶婴恶疾乞赐陶铸岳庙差遣一次继蒙新京西湖北宣抚使宇文阁学辟差干监荆湖北路安抚司激赏酒库兼准备差遣缘干实是大病之馀气血羸衰难以复备使令今来巳蒙宇文阁学改辟某员充替伏念干家贫重累难需远次欲望钧慈俯赐陶铸岳庙差遣一次庶得少霑微禄以活残躯
  第四札
  干昨自江陵罢官来归自度衰贱无能僣以岳祠为请继承宇文宣抚再辟充江陵旧阙干大病之馀不任奔走巳行改辟干以留滞中都资用巳竭复闻闽中米价腾踊乡落扰扰遂再上祠请退居田庐俯伏俟命及得邸报乃蒙朝廷复降与干官差遣指挥仰见某官收拾人物不问疏贱蝼蚁小官亦蒙记恤不欲终弃于无用之地私切感激何以称塞伏念干奇蹇之躬纵不自植先人为绍兴御史家无置锥之地两兄从宦相依以生仅改京秩相继而殁干托迹妻父偶得一官心志摧沮举家数百指无以自活宣府吴公辟置幕府军旅方殷不敢惮劳遂蒙委赴宣司商议信阳关隘地系极边人惮其行薛公陈公移书江陵委提点光黄信阳八关自去岁七月奔走穷山绝徼往反数百里孱弱之躯因此得疾以孑然之身抱病数千里之外当是时不以兵死亦以病死今幸以身归老牖下岂敢复有进荣之望而某官乃念之如此所谓施恩于无用之地垂德于不报之所惟是累重家贫日图升㪷庶足以自给盖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远望阙廷如在数千万里之外虽寸步不能以自致傥蒙钧慈特赐怜念仍旧陶铸岳庙差遣使干即得就升斗之禄皆大造之赐也



  勉斋集卷二十六cq=863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七     宋 黄干 撰公札
  临川代郡守申纲运利病
  某庸缪不才蒙恩试郡入境之初首问民俗之利病皆以为纲运一事大为一郡吏民之害本州地居上流溪港易涸十日不雨河流断绝舟行既艰坐蠧益甚又以水脚等钱楮劵价低比之顷年巳折其半买造舡只雇募纲梢支遣之外所馀无几经过场务虽无税物必收力胜留滞诛求动辄旬日及其交卸縻费尤多若非盗粜官米费用安出故比年以来纲运欠折动数千石部纲之官不惟褫爵未免系缧纲随之吏不惟抄估未免断配篙工火儿系囚䧟狱未免致死㳂河居民例遭摊赖未免逃移所谓大为一郡官民之害者此也不特官民之受害而巳朝廷出捐金钱遣使和籴百姓倾囷倒廪惟命之从而欠折若此待哺之饥民仰给之戍卒未免关朝廷之虑究其弊端未易遽革然采之众论亦有一策可以少宽舟人之力者莫若尽弛沿河场务之费不惟税钱可省而舟行亦不至滞留坐蠧之害既除则盗粜之弊亦可以少减况本州今岁和籴纲运全不曽造办舡只五月半间方蒙给降縻费等钱雇舟犹未办而江溪巳㫁绝矣官吏见行如遣谪戍朝廷督促急如星火则其可虑又甚常时馀阙
  代人禀宰执论岁币
  某窃谓当今所讲究者莫切于待北边之策闻之道路皆谓进言之臣以为金人若索岁币即当予之使得以赂蒙古然后两国宁静愚实不晓所谓也平居暇日不为备边之谋专务迎合之计及至迫急则倡为卑屈之策以启侵侮之渐忠于谋国者固若是乎若金人果南走蒙古果侵陵不巳区区岁币果能遏其锋乎靖康之事吾国未尝不行赂也卒不能遏女真之祸今女真又岂能以岁币而止蒙古之师乎数月以来皆言金人巳迁汴京以愚料之其实不然使蒙古巳据河北金人必不能越河北而都汴京蒙古未据河北金人必不肯弃河北而都汴京此不过遣一二亲信移其骨肉以为三窟之计耳其设为侵淮之言者亦不过动揺我边陲以为索岁币之计耳吾从其所索而遂与之使金人真都汴京当彼危亡之馀而吾国尚行全盛之礼巳是为中国之辱若金人实未尝迁而吾为所欺则彼益得以轻我矣尚何以为国乎愚以为莫若先斩妄议之臣明下哀痛之诏㧞擢忠鲠之士延纳深远之策厉兵秣马増两淮之戍卒鸠两淮之民兵按师勿动以伺其变彼以要索岁币为词吾以未知迁都虚实为对数遣信使往来辩难加以逊词折以大谊款彼之谋固吾之备彼知吾国有人未敢与吾为敌又困于蒙古之侵陵亦不暇与吾为敌在彼自是两国交争吾因其弊而后乘之此卞荘子刺虎之术也千虑一得惟庙堂其图之
  申抚州辨危教授诉熊祥
  干窃见使府委巡尉追逮熊祥急于星火以其不合教使陈九之子告危教授之子殴杀其父事属使府有非县道所宜与者然守令之职均于字民临川之民有受害者不容自默自古为政询之刍荛况其僚属岂敢自外干窃谓听讼之道固当执法亦当原情熊祥教人告危教授之子杀人实缘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而起危教授使人诬告熊祥停藏实縁危教授欲吞并熊祥地产而起夫身为士夫不守三尺欲白夺乡民之产业夺之不得而欲以停藏之罪加之使之枉被追扰人非木石岂能无不平之心乎故于陈九之死也虽非危教授之子所杀而实因危教授之子所殴故熊祥得以泄其不平之气而谕其子以兴讼其于法不为无罪皆因危教授而起是岂可不原其情而深察之乎今闻其身奔窜其亲属系累其家业破荡岂可不深悯耶盖向者危教授之诬告熊祥以停藏也藉尉司诸弯之力以鍜炼无辜之百姓而文致其罪本县见其无理遂将尉司之人㫁治今使府又遣此曹以追逮熊祥彼亦何所不至耶危教授虽士大夫熊祥虽百姓实皆王民也危教授白夺人之地诬告以停藏官司不敢加以毫毛之罪熊祥一语之失遂至破荡其家危教授之诬告熊祥既不免追扰熊祥之告危教授熊祥亦不免破荡如此则为士大夫者无所往而不胜为百姓者无所往而不得罪国家张官置吏岂专以庇无状之士大夫而不复为百姓地耶况以法论之亦有可察者陈九之子告其父之死不过以危四官人所殴亦不曽言有致命伤㾗陈九之被危四官人所殴则本县尝行根究晓然甚明以一衰老朝不谋夕之百姓监系累月复加棰楚之毒十指两踝皆有痕损夫安得不死虽无致命伤痕其由危四官人而死则无疑者以此而闻于官亦岂得谓之诬告耶陈九之子发于至痛熊祥之心发于不平又岂可与寻常诬告者例论之乎危教授以高科自负以高材自居居于村落人畏如虎当啜菽饮水之时为健讼珥笔之事今又一听其说而百姓受困如此则继此以往凡临川之东无非危教授之服属夺人之田据人之屋不复敢伸冤于父母之前矣危教授以堂堂之容行行之气洒洒之辨祥祭之后曵裾侯门必将移其所以治熊祥者而治临川干以二百指之累而仰五斗之禄亦岂不知顾惜以为受天子之命而牧养此民则痒痾疾痛无非在我又岂敢顾一巳之利害而置百姓于度外哉虽得罪而去是有命焉不足畏也前日诬告停藏之讼本县巳为之辨明今日所告殴打之讼使府乃不为之深察是使誉归县道而怨归州府此则小吏之所不能安者也欲乞台慈将干此札发下佥厅具申监司特与蠲免熊祥之罪使强梁者不敢逞冤抑者有所伸则千里之内无不感生成之赐矣
  申安抚司辨危教授诉熊祥事
  干疏缪不才望轻资浅冒昧试邑日慎旷瘝窃谓为政之道抑强扶弱不宜有偏安富恤贫要当两尽至于形势侵渔乡民毒害狠鸷如虎狼蝮蝎荡人家产以霸乡闾则字民之官亦不忍安坐而不恤窃见本县有教授危某者寄居乡落去城四五十里所居之旁有山林陂塘乃乡民熊祥家之产其始多方迫胁必欲得之熊祥亦巳少从其欲而蚕食不巳不满其意危教授之家偶被鼠窃所盗不过米盐琐屑之物干因捕蝗偶过其家危教授以为熊祥之家实为窝藏干以寄居之故行下尉司差人根缉巳而解至三人皆历历供吐以为熊祥之家实尝停盗及追熊祥与之供对则三人者尽变其说两人以为危教授者赂之使言一人以为实被危教授之子棰楚诬服即而听之则一人者拾指皆被夹损两踝皆被椎损又熟问之则危教授者实与尉司数人肆其惨毒如此本县见其既无实迹而熊氏之家巳不胜其扰被棰之人亦巳伤重遂从而释之未数日而被棰之人卒以伤重而死死者之子以闻于官诉其父之死乃为危教授之子所殴州委官验之委有殴伤痕损但非致命致害耳危教授者复诉于州以为熊祥实教死者之子使之妄诉必欲追治熊祥州郡官吏畏其形势牒巡尉两司围熊氏之屋如捕大盗一族数家尽室逃窜室庐器用鸡羊狗彘百十年家业扫荡无馀遂执其异居之弟侄系累棰挞不胜其毒卒致死者之子于囹圄年方十六七鞭笞鍜炼何所不可必欲以流罪加之熊祥方是时干适以职事趋大府禀议及归而狱巳成矣遂亟以公札力禀太守方得少宽而无辜之弟侄拘系巡检司犹未得释也因其陈词复为备申本州方得脱免继而郊祀之赦既下巡尉两司尚复追捕熊祥不巳因熊祥之子陈词又为备申方得追回承捕之人而数家之被祸巳不啻如冦盗之至矣今危教授者又复诉于使府必欲重困其家使之流离转徙尽据其产业而后巳若此之人不复顾士大夫廉耻之节而无复恻隐之心真所谓虎狼蛇蝎者也干尝㫁斯狱以为熊祥教人之子告其父之死虚实未可知假令有之亦因危教授诬告熊祥而发也巳死之人虽无致命痕伤亦因危教授之子所殴而死则危教授之父子与熊祥亦当均分其罪岂得倚恃官势蔑视赦恩而健讼不巳乎窃见危教授专事唇吻日与城中破落把持士人数辈控胁本州官吏今者帅阃取索文案吏辈未必不掇移改换以惑有司之听故因其子陈词备录本县文案具状申使司并具短札仰凟台听欲乞并送清强官看定使形势之家不得侵害闾里远县乡民实荷生成之赐
  申江西提刑辞差兼节干
  干今月初五日准提刑使司牒差干兼权督捕节制司干办公事自念庸愚重蒙委遇恩深责重感极涕零况盗贼未弭忧顾方深隶职部封安敢辞避巳治办行装涓日就道而志念惶惑百虑熏心寝食俱废实縁干生长孤穷自弱冠以来贫贱奔走无一日宁齿发早衰行年六十朝夕有沟壑之虑今欲使之驱驰戎马精力不逮徒误使令无补赞画自膺民社之寄两年于兹实与邑人情犹父子锄治强梗抚安善良岁事大祲民无饥色目今农事方兴人方艰食一旦舎之而出于心诚有不安足未出门而奸吏顽民竞起而害吾赤子矣顾瞻父老涕泗交頥窃伏自念冒当重寄初无靖难之才远离职守决有殃民之虑济时平难固使者之远谋体国爱民尤仁人之深念以是辄敢控沥愚悃乞于本路别差豪俊经济之才以备使令庶干得以苟安贱职抚字细民以至早禾成熟闾里稍安甘就斥逐以谢方命之罪实与邑人均被生成之赐
  干伏自今月十六日拜领使帖继承台翰之赐以属吏之末辱在门下士之列重以桑梓之敬当王事多难之时选择一路人物不以他属而下及疵贱虽庸懦不武敢不踊跃以备使令然既禀命而复辍非敢有他干疏缪不才冒昧试邑它无技巧一意字民上下相亲情意交孚去岁旱歉仅得半收承积年饥馑之馀无终岁仓箱之积富啇巨室乐于兴贩利于高价多方禁遏人免艰食忽闻其将有远行乡落米价为之顿増不过月馀则饥饿流离剽掠之祸兴矣临川风俗素号健讼豪民猾吏动辄生事以害良民情伪万端无所畏惮多方禁饬人免搔扰忽闻其将有远行磨牙揺毒竞肆吞噬不过月馀则乖争侵陵而善良不得安居矣盖遏之久者其泄必甚防之至者其毒必深此理势之所必至也故其将行也老稚呼号若失其时而此情亦有不能自舍者故不得巳而冒威犯严有所控免也强冦为梗两郡骚动事诚至重然一邑千万家之赤子号呼惨戚亦岂得不为之动心乎况农事方兴青黄未接三月四月之间最细民艰食之时尤有一日不可离者苟为不然则幕府之逸岂不胜作邑之劳幕府之尊岂不胜作邑之贱以某官体国忘家奉板舆陟险阻有所不惮干以孑然之一身亦复何所惮而为是推避乎顾其职在字民而又与之相处多年于此乃于艰食之时舍之而去故于心有所不满故欲就某官乞此不肖之一身以活一邑千万家之赤子更望台慈少霁威严曲赐体察则不胜千万之幸
  新淦申转运司乞依本军例拨贴纲钱
  干么么小吏伏准使衙行下契勘本县财赋出入巳具公状及公札申闻外窃惟台慈必有以存恤下邑者今有目前最急切利害合行申禀者本县岁额苗米管催六万馀石而起纲亦计米六万馀石却于苗米之外要白陪水脚钱二万二千馀贯昨来使司见得委无是窠名可出遂每岁特支三千缗贴本县起纲而临江军亦有贴支之数但临江军起纲计米五万石却得使司钱四千贯是一万石得钱八百贯本县起纲六万馀石却只得使司钱三千贯是一万石只得钱五百贯也军县虽均受使司之赐而实有不均目今正是起发纲运之时而水脚钱无所从出若得且依军例支给则本县又得一千八百馀缗亦可少救倒悬之急欲乞台慈送佥厅契勘向来支给不均之由特与一例支给使穷陋之邑一旦遂获一千八百馀缗于使司所损甚微于县计所补甚大是非深知县道穷乏恻然以扶持兴起为念者县道亦不敢言使司亦不肯行失今不言是无可言之时也
  申临江军乞减醋息钱
  干不揆疏愚冒当繁剧日夜思念本县败坏之原皆出于财赋入少而出多盖尝计会一县所收之数以供其费出每岁常欠二万缗故积之两三年必是拖下本司起解钱物以致县道狼狈不可支吾近者搜访职田一事每年失䧟三四千缗巳具申使军诸司外再以县计考之有所谓供给钱者乃以醋钱支还每岁亦数千缗不知醋钱者果何等钱耶若是县道卖醋则不过五六百缗此外如保正户长入役与夫报牛验买状纸之属皆动以纳钱此岂为政者所宜取耶此等既不当取而支遣之数则不可阙此县道之所以不可为也且如使军供给一年计三千缗以州郡之供给县道自当每月支解然不知其初作故敷在本县如此之多而又不知清江新喻亦有此数耶干窃见知军寺簿所以存恤县道无不备至而干又辱在门下士之列苟有可以宽一县之计者又何苦缄默而不言耶欲乞台慈详干所陈特赐轸念每月以其半就公使库支送则本县一岁得减千馀缗不惟一时官吏实拜莫大之惠而新淦一邑将千百年受惠无穷也
  申转运司为曾县尉不法豪横事
  干不避斧钺之诛辄为本县扬名㫁金两乡诸都无辜之民祈哀请命于都运大著之前伏惟台慈少垂听览干窃见当今仕宦作邑最难惴惴焉簿书期会之间尚未免谴诃之域岂敢奋不顾身与豪民为敌干衰晚有二百指之累而无担石之储一旦罢去则展转沟壑岂不略知自爱窃念奉朝廷之命膺民社之寄而四境之内乃有倚恃豪侠呑䧟乡民使之哀号怨愤无所赴愬为民父母安忍坐视傥或顾一身而不恤百姓则上负朝廷下负所学干所以不得巳而有请焉窃见权臣专恣流毒生民摧抑忠良动揺兵革至其馀害延及州县甚可痛也本县某乡某都有纳粟得官新赣县东尉曾千龄者本人家干仆天姿狡险自开禧年间韩元卿为本县知县千龄知其黩货无厌贪其势熖可炙遂以厚赀与之结托以孤遗侄女与元卿之子结婚自此通家出入请求关节千龄武断乡曲本自可畏加以结亲县官谁敢正视两乡几都之人凡有膏腴之田地富厚之财货或因致死公事或因盗贼行劫必多牵引使䧟其中然后控取财物为之救解或出榜贴占或假立契书乡民俯首听命莫敢与争文引追逮全类官府关锁禁系无异犴狱兼并孤遗田产吞并寺观财物两三年间増置税钱一二百贯而流离转徙者不知其几家蓄养干仆刘云卿之徒为之瓜牙日夜渔猎人家物产千龄资干仆之力干仆凭千龄之势而人家物产不归之千龄则归之干仆矣谢庭玉以媚苏师旦而横行于县之内曽千龄以媚韩元卿而恣横于县之外岂有国家之赤子乃得恣其戕贼而为之县令者𤢜俛首而不敢问乎是皆有所凭借其威势以至此也国家至仁䕶惜民命海涵春育不忍一物之失所挟刃以杀人持杖以行劫枉法而受赃重者处死次亦徒流如曽千龄者侵害贫民使之死亡离散与杀人何异强夺人家物业与劫盗何异诬人以罪而取其财物与枉法受赃何异而官府不问法令不加拥高赀据大第歌童舞女美衣鲜食以匹夫而享公侯之奉则豪横之徒又何苦而不为恶耶方今朝廷清明贤使者当路似此等辈自不应使之漏网苟默而不言亦何面目以见一县之百姓谨以人户词诉巳结绝未绝结者具录申闻欲望台慈备干所陈申奏朝廷上追曽千龄及干仆刘云卿李彦端毛舜祥辈置狱根勘抄估家财编窜远方自此豪强敛戢善良安业一邑生灵感恩戴德无有穷巳
  安丰申朝省辨郭知军诬罔事仍丐祠
  干一介愚贱无足比数昨蒙朝廷过听特赐㧞擢俾倅安丰到任以来但知体国忧边不敢欺君利已委是与本军知军意见不合今月初五日准省札以安抚司申守倅不和遂有改除之命以干孤寒不能量度事势又不能同流合污边庭之间乃有不和之名自应诛斥今乃复得本职易地大府朝廷宽恩何以称塞然帅司所申乃在徐师点结集之后窃恐本军妄有陈述变乱是非而帅司听信未得其实则亦有不敢不辨者今姑摭其实而言之有水军张统制以片纸报正统制王文中称木子兄弟三人欲结集人渡淮取夀州王文中以告太守太守遣人相闻巳而王文中亦来称木子者李明李显等三兄弟也干遂呼厅吏问以州郡作如何处置答云州郡差范苪再遇皆不敢往干与三李兄弟相识李明尤熟州郡既无人可遣而事巳彰露闻郡城之中亦有预谋者干遂遣厅吏告太守请自往捕之太守又遣都吏回传语干遂驱车出门冲冒风雨由大路西行先遣人往谕李家兄弟以干出巡铺约来相见又遣本厅狱子吕俊取小路沿淮行盖恐其徒有自小路来者行十五里相会于青冈城吕俊报云李显李大用张俊三人巳取小路入军城干亟遣吕俊持批与都吏令禀太守遣人同吕俊就城捕之干即复行十五里至永夀馆李明者亦来干遂与偕回军城当得都吏申状称得所批后方捕得李显等三人当行勘问称是士人徐师点专知李珒百姓高德为谋首遂并就城捕得徐师点等干既约李明入城亟遣人告太守并取以送狱又次日方捕得闻青之徒数人又次日方捕得高得盖徐师点者为军学讲书狱官尝用之作四六又与本军吏辈厚善遂交荐于太守太守爱其才为其所愚日与之饮酒于宅堂或至后园情好之密同官莫及也遂委之修图经学中士人力言于太守以为其人无行不可与交太守不信也徐师点乃自称太守馆客因与李珒谋绐李显等曰太守实使我为此举也淮乡愚民习战斗喜功名遂信之李显以告其弟李明李明告以不可轻信须是有本军文字方可去其徒疑之者遂以告水军张统领李显亦疑之遂以是日入军城审其事以致捉获然则因太守为徐师点所愚而后有是事因李明之却其兄而其事始露因干之遣吕俊方捉得李显等三人因勘李显方捉败徐师点李珒其事甚明也既败获之次日干以为州郡无城壁其徒实繁恐有不测莫若将一行人解帅司庶得宁静太守不听又次日帅司有帖来取李明盖太守申帅司妄以李明为首也次日往见太守问以发遣李明太守答以不发干退而访之两狱则徐师点独禁州狱而李明之徒皆禁司理院徐师点略不加棰楚而李显之徒日夜拷打盖太守与狱官及吏辈皆讳其与徐师点往来欲以李显为谋首而出徐师点之罪故初申朝廷及制司皆敢妄以李显为首名而置徐师点于五六人之后其情状可见矣干以为州郡小事所不必问至于事干人命则亦不容坐视亟以书祷帅司乞取一行人赴帅司根勘又两日帅司遣强勇军二十人来取徐师点等州郡又不发乃日夜将李显等煆炼干呼两狱官而责之且谕以祸福仍令狱吏供所勘情节果皆倒置首谋者反轻诖误者反重干又往见太守太守方云帅座见某不发人甚怒答书云州郡尚欲有权帅司岂得无权若更不发来只得申朝廷求去顷之即将一行人解帅司李显之徒被棰楚者皆不能行而徐师点则怡然也其私意横生不遵王法如此向使干不力争帅司不取上则李显之徒必为狱官所杀以灭其口而徐师点反得清脱矣身为贰郡似此等事若不力争岂不负朝廷使令之意干丱角以来承父师之训恪守诚实幸不得罪于乡党若不辨白何以自明欲乞钧慈特赐怜念先为敷奏念干衰病改畀祠禄退归田里免至为所倾䧟仍下行制帅两司审实其事如干所陈得实庶几不至得罪公议如有一字不实乞将干勒停贬窜以为欺罔之戒亦不敢辞
  申安抚司给武定将校俸
  干窃见丙寅丁卯间淮上有警㳂江诸军悉巳渡江防城之兵仅足守城两淮数千里不为敌所据则皆盗贼之区荡然无一卒持兵而谁何者朝廷招收淮西雄淮军使之捍御然后敌骑不敢冲突盗贼不敢纵横其功不为小矣讲和之后改刺武定朝廷廪给又不足以饷之既聚之后难以复散大帅龙图郎中为之经画区处行伍之卒各厚给楮劵使之复业部辖之人亦皆补奏官资使之入仕一旦帖然各安其所此等皆平日豪侠之徒不徒官司既免馈饷之费而此曹亦无怨望之忧至其感激朝廷大府恩德沦于骨髓使猝有缓急亦可以一呼而复合诚以朝廷虽尝用我而未尝有负于我也然其部辖补官之人分隶诸郡每郡二人每人请给多者百馀千少者数十千而止皆有专降指挥州郡之间岂可不顾惜事体为朝廷办此小费哉奉苞苴饰厨传游谒伎术之徒动捐数百千有所不顾而于执干戈卫社稷者乃靳惜若此何哉干被命此来所历州郡凡数处其徒皆来相访莫不涕泣饮恨以为诸郡不肯支给全俸每月量给二三十千吏辈管请之人除克之外所得无几僦屋以居雇人以充仆使一月之入不足以供一月之用弃妻孥离坟墓失田园之业所望者俸给耳而微薄如此淮人质实于江南无复相识又不能经营关节哀鸣官吏不过块守旅舎有类拘囚衣服蓝缕意气萧索岂不重失淮人之心哉向来所募大率皆安丰濠梁之人而安丰为尤多其谙习边事忠勇可用大军所不能及岂宜惜此小费而不以慰两淮忠义之徒哉欲乞使府详酌利害申闻朝省行下诸郡立限一月并将拖下请给尽数支还以后并须按月全给仍占空闲寺舎与之居止量差人从与之使令如有违戾去处致有词诉重行按治庶几淮民感激恩德可备异日之用
  申乞筑安丰城壁事
  干一介庸愚加以衰病过蒙朝廷擢贰边郡以君命之严不敢控辞巳冒昧供职天假之幸郡守贤明军民相安干之不肖得以一切奉承苟逃旷败但到任以来窃闻本军巳曽申请乞钱三十万贯修浚城池近又闻朝廷巳从其请以太守忧劳边事如此之勤朝廷俯从外郡所请如此之速干适有巳见若不控陈深虑有负使令干窃见安丰为郡最为要地前后北方用师侵犯两淮未有不先犯安丰者盖两淮形势西则有山岭之阻东则有湖泺之险惟安丰处地四平略无限隔若安丰可守则庐和舒靳皆可无虑故自古城池最为坚峻以周世宗之英武将兵数十万亲至城下累年而不㧞亦足以见古人恃此以为两淮要地盖两淮者江南之藩蔽而安丰又为淮西之藩蔽也是岂可不深加之意乎今城壁摧毁高不及二丈薄或四五尺若但以三十万缗装砌乳头恐不足以为险固而适所以虚耗钱物贻祸生灵也古人以城郭为金城盖以坚实不可攻也今但装乳头以为外观而城不包砌是岂足以为固耶鹅车洞子一达其下则百碎而不可支持矣况欲装砌乳头则亦势必填筑旧城令其方正旋挑新土以益旧土而无砖以为之限春雨淋漓东摧西仆亦不待攻而先毁矣则三十万缗皆为虚费不但虚费三十万缗而巳每岁摧坏则每岁整葺为州郡之害无有穷巳若但费钱犹可言也民愚无知以为安丰有城势必复业既不可守岂不有误百姓朝廷忧念边事亦欲恃以为固既不可恃一旦有急岂不重劳顾忧此干所以彷徨叹息不得巳而有言也安丰之形势在于两淮与襄阳等襄阳之城如此牢壮而安丰之城如此灭裂殆所未晓也区区之愚欲望钧慈因太守之贤明更与行下制司帅司再与相度不惜重费尽行筑砌以壮形势以惠边民实宗社无穷之计干身为贰郡越职而言诚为有罪若隐忍不言异日误事为罪尤大故敢僣越言之
  勉斋集卷二十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八     宋 黄干 撰公札
  汉阳申朝省筑城事
  干一介庸愚无足比数过蒙㧞擢躐畀郡符朝夕思念无以报塞汉阳为郡民淳事简一意抚摩或可逃责然既叨专城之任则当思固圉之谋访之故老察之形势则最关利害而不可不预图者无城壁之可恃也考之图志汉阳旧有偃月城今其踪迹皆无存者则昔固尝有城矣国家讲好息民敌运日衰边陲宁静固无他虞然州郡之有城犹人家之有墙壁家无墙壁虽无盗贼何以为家况设险守国思患预防当无事之日不可不为有事之备本军地虽近江旁亦多水然齐安江陵皆近江皆有城武昌池阳皆在江南亦有城何独汉阳而无城其旁故多水泽然冬月浅涸亦不足恃况其为地虽非极边而实则武昌唇齿吴蜀咽喉南人得之则恃为捍蔽孙氏都武昌使鲁肃守汉阳是也北人得之则武昌不能自立汉阳守臣李恕屡以舟师败鄂人是也盖大江东下虽若可恃然东有阳罗洑西有刘翁洲最为浅狭顷刻可渡乃敌人必窥之地古之为国守在四邻贼入吾腹则无及矣故筑汉阳之城不惟可以守汉阳而亦所以蔽武昌也开禧丙寅北骑围安陆破竟陵汉阳之民逃奔江南者大半武昌之人日夜望汉阳之烽火以为安否向非汉川之民结集义士固守南河与敌血战则事未可知使汉阳有城虎视江𣸣孰敢越吾境而为寇耶京口之有瓜洲所以通淮浙往来之道武昌之视汉阳犹京口之视瓜洲也瓜洲有城则师之出入皆有所恃武昌之师自汉阳而济者绝江之后便无驻足之地比其反也前有长江之阻后有敌人之虑武昌之师不敢久驻江北者无城故也使汉阳有城卒有缓急移武昌之屯数千人以守之或出或入从容整暇察敌伺便乘机应变壮荆襄之声势为诸郡之应援计未有急于此者矣瓜洲非郡尚不可无城而况汉阳古之沔州冲要之地乎此则城壁之不可以不筑也观其地势他郡城壁有难修筑者虽有修筑而不足为险者惟汉阳地势其北依山其南瞰江东西有湖皆自然之天堑无湖无江之处十之二三耳向使经理有方虽郢之石城亦无以加郡城之南皆㳂江堤岸每岁修筑率费二三千缗而城居之民常凛然有为鱼之患筑城之后则每年可免修堤之费而向忧垫溺者可以安枕而无虞矣是又一举而两利也又尝令壕寨官计其丈尺工料则为城不过六七里为费亦数十万缗诸郡筑城例役大军大军一出跋渉稍久不无劳费汉阳武昌两郡相望以武昌所屯之兵筑汉阳之城士卒无久出之劳州郡减増劵之费与筑他郡之城其难易大不侔矣朝廷近年以来留意守御所在州郡修筑城壁无非为坚固不可㧞之谋今筑汉阳之城其关于利害甚切其为势甚固其为费甚省亦何惮而久不为此干庸缪书生不足以知当世之务然参之众论不敢自默欲乞行下制司总所运转司公共相度庶㡬究见事实以为永久之计然干生平艰苦为贫而仕齿发衰颓祸害销沮量才揣分自合投闲置散非敢生事喜功有所幸觊特以郡之长官谓之守土城壁不筑则非所以守土而旷其职矣故敢冒昧控陈以俟采择谨以本郡地势绘成图本并以缴纳
  小贴子
  干照得今所筑城并包砌据壕寨官计料为费九十万贯湖广会子准行在会子五十馀万贯本军桩积交割钱约有四万馀贯向来朝廷许本军每岁就钱监附铸二万贯其后减为一万贯今欲许以元额附铸十年之数可得二十馀万贯此亦是本军合得应用之钱便可一面收买砖石择𦂳要处修筑更乞钧慈详酌施行
  申两司言筑城事
  干一介庸愚不通世务昨者妄以本军筑城事申禀重蒙台慈特赐矜念差壕寨官前来相度乃与本军所欲修筑规模不同本军但欲依郡治小山周围筑城保卫市井壕寨官又尝相度郤欲只筑西北一面及大别山一带二说不同本军遂具利害辨析亦欲往复诘难以求至当今蒙使所发下干条具及都统司壕寨官条画事宜以为筑周围之城不如筑一面之城以为本军所立规模有未便者其一曰大别山俯瞰城中以高临下遍受矢石大别山去城中甚远本军城之北又自有小山足为捍蔽城中人家尽在小山之下大别之山岂能俯瞰城中登大别之山望汉阳之城相去数百步岂有矢石可以相及试以强弩登山而射果能射及城中则其说为验不然则恐是思之不审其二曰本军仓厫皆在城外设遇缓急反资敌寇本军仓库皆在军衙之侧自去年来前任王知军方起一小仓在大别寺之侧举而移之一反手耳岂得便以为本军仓厫皆在城外此亦恐是思之未审其三曰形势褊隘薪汲不便军城中有南湖有道观湖南有韩家湖蓄水甚多可以供汲至于取薪则例是烧荻不过多积可以足用若筑大别亦是童山何薪之可采此恐是思之未审其四曰姚家湖永济港皆是泥泛不可筑城沿堤江水冲激不可筑城湖港只是浅小藕池四五十步之阔耳目今干旱土坚如石何泥泛之可虑沿江堤岸因堤为城去江尚一二丈何冲激之足忧苏秀之城皆在水中不忧泥泛钱塘之堤可捍海涛不虑冲激此亦恐是思之未审又以为本军筑城比之筑大别之城又省所费三分之二今以所开具细筭又只减得一半即不曽省得三分之二本军周围筑城较之筑一面之城自是多费一倍但筑周围之城费虽倍而郤为有用筑一面之城费虽省而不足为固况又于钥匙头旋置鹿角又于沿江旋栽榆柳旋防奸细北而依山既汗漫而难守南而临江复旷荡而可忧猥曰费省不恤害深此亦恐是思之未审至于都统大尉台判以为新城规模乃受敌于堂隍之间大别山所筑实拒盗于门墙之外似此数句语意峻洁而精到有非常人所能及窃以为堂隍周密则敌不可窥门墙罅隙则盗不可拒此又不可不深思者也以干愚见汉阳之城不可不筑政不须彼此迭为异论先筑城内以固根本次包外险以为捍卫如此则善之善者也不筑大别而专筑内城者次之若不筑内城而徒欲以大别山为固则缓急不足守适以误国误民而巳事关利害非敢好辩伏兾台慈更赐详察
  与京湖制使请兴筑汉阳城壁
  干领郡之初尝具疵贱姓名通记府正惧僣率以速谴诃乃蒙谦尊宠赐台翰至于别纸真染慰藉隆渥自顾疏微何以辱此再图布下悃致谢诚以斗大之郡仰藉威重适未有一事可假而陈者徒有铭镂珍袭无日忘之仰惟制使以刚明之资充之以正大之学物欲不足以累其中是非不足以易其守故其施设措画雷动风行盖夷夏之所倚赖乃复䕶惜善类不间微贱海内之士孰不欣欣然愿执鞭以备使令人心既归大功可就矣干闽峤书生自少迂僻量巳甚明世念甚薄中年孥累猥众授徒为活偶得一官既无场屋之能又非阀阅之旧遂甘心尘埃中计佣以受直耳岂敢与英俊量长较短以争声名而取富贵哉州县之间稍不敢旷废职业诸贤过听误相推拔脱选之后甫及四年遂剖郡符自顾么么何以得此誓当捐糜以报殊遇而又适以一麾仰隶按临之下遂得朝夕奉教条窃窥大贤设施之万一其何幸如之惟是性资疏拙于世俗应酬漫不通晓行年六十有四意绪衰懒深惧不足以当千里之寄尚冀台慈有以庇䕶警诲之不胜至望干自到郡以来深念本军全无城壁亦欲建白而自顾人微不敢有请近漕使吴寺丞久留郡中乃以其说为然力赞其决谨具公札图本申呈伏祈采瞩事役重大列郡所不敢专欲乞下之幕府详议可否千万幸甚
  复湖广总领请创筑汉阳城壁
  干伏准使帖备示本军创筑城壁事不惟愚陋之见过蒙采择而又为推说其不能自述之请不惟贳其疏愚而又过蒙褒奖助其工役之费此非精忠体国至公无我孰肯若此感激之私盖与两郡士民同此心也衰晚不才误蒙朝廷躐分郡寄到任以来惟思勉竭庸愚以图称塞倍増诸卒之廪新创诸卒之营广积粮储精加教阅无所不用其力然为州郡而无城壁则所谓练兵储粮皆无用之具盖既有城壁则凡事可以次第而举蓄兵以守城蓄粮以赡兵凡所施为皆有足恃况汉阳之城又为要害之地蔽遮长淮为武昌之藩屏乎但事贵乘机谋贵及时目今日晷正长可以兴役若至天寒则无所措手本军所申朝省巳及月馀未蒙行下更乞备申早赐施行不胜幸甚
  复湖北运使请兴筑汉阳城壁
  干伏准使帖备所申请本军筑城事干衰晚庸愚不足以深知当世之务虽尝采之舆论亦以人微言轻不敢有所建明至于筑城一事盖自少而知学则巳知设险所以守国长而从仕则又见有城之可以久存然藏之于心不敢有请比因都运判府寺丞驻节江干不以登陟为劳览观形势首言本军之城不可不筑遂妄意条具申之朝省闻之诸司兹者乃蒙开陈古今之迹详酌东西缓急之势移武昌之材料助汉阳之工役奉使总领郎中亦捐金十万以相之列郡建议而监司赞其谋西州筑城而东州助其役盖精忠体国至公无我古人之所难能而后世之所创见也使边郡之臣皆存此心则亦何患国家之不固而外侮之足患哉顾区区之愚亦有不敢不申禀者本军昨申朝廷至今两月矣尚未蒙行下目今日晷正长可以兴工若至冬深则难为力今两司既巳具申朝廷当无不从欲乞两司商议先于官属中各差一人同壕寨官俯临敝郡前期计度丈尺及合用工料计度既定则合用砖石竹木之属先行收买及至命下则移武昌所屯之兵便可下工兴筑庶几事役早办不胜两郡百姓之望
  与漕使赵监丞论钱监利害
  干忽奉使帖令条具钱监买铁利害干至愚无知不足以知当世之务然既蒙某官谦抑下问干亦岂敢自默干到郡巳三阅月于监中利害亦粗闻其一二徒有私切惊愕而巳如所谓减买铁之额増买铁之价此仅足以救其弊之末流也其弊之源不在此也官府赋财之出入关节甚多防闲甚密贪官猾吏尚盗用而不顾今听之自铸自支而自用之安能责其无弊乎干于监中官吏无所统属无以究其曲折之详然尝问及朝廷每岁所得之钱则曰四年之内所积九万缗耳则是一年之内朝廷所得者不及三万缗问其每岁所铸之多少则曰非二三十万缗不足以了监中之支遣如此则朝廷所得仅十分之一所谓九分者置之何地耶则曰买铁买炭例是兑支朝廷初破本钱四分其后増为六分今监中又欲破七分之本以买炭支给工匠亦不过岁铸十万缗则朝廷可得三万缗之息而监中亦有七万缗之本矣今得铸二三十万缗则十万之外置之何地耶又扣其所谓七分之本者其他固难尽知若曰炭每斤二十文汉阳炭价冬月二十文夏月减其半又岂可专以价贵之月而为例乎又曰官吏请给每铸一千缗支钱百缗若铸二三十万缗则为官吏者能几人而可以费二三万缗之请给耶所谓工匠之费则又不在此数也以此二者观之则干所谓受弊之源者可得而知也惟其自铸自支而自用之也故不复问朝廷之所得多寡惟恐所铸之不多所得之不广惟欲所铸之多则惟恐买铁之不及额惟欲所得之广则岂复顾铁价之低此使司所以有减额増价之议盖处利害之外斯能知民情之休戚监中之官吏溺于利害之中虽使尽追铁山之炉户大者讨而小者戮亦未足以厌其欲也今乃欲使之减额而増价是窒其侵蠧之穴彼又岂肯俯首而听命哉为今之计莫若先计朝廷所得之数立为每岁本息合铸之额如但得三万缗之息则只可铸十万缗而本息皆在其中所谓本钱之内除支工匠官吏之费所谓买铁买炭者又可积桩以为嗣岁之用又不必铸一十万缗而可得三万缗之息矣向也费本四分今増为七分则自可以偿铁炭之直此法既立则额不期减而自减价不期増而自増矣立额之外不得辄有増铸动炉之日委官监视而稽其出入则弊可革矣今乃漫无统纪听其自铸自支而自用之上以泄天地山川之藏次以窃人主富贵之柄下以重炉户追扰之困是岂可不早正而力救之乎然犹有一说两淮荆襄人烟萧索而铁钱太多故其用也轻数年之前铁钱二当铜钱一今则以三当一矣如炉户得铁钱五十向也可易铜钱二十五今止可易十七则巳折三分之一矣此铁价之所以愈贵若监中所铸无度则铜钱愈重铁钱愈轻今若立为限制而朝廷又能出数十万官劵易铁钱而藏之则铁钱稍重矣此非某官莫能开陈而力行之也干衰老亡庸独其忧国之念随寓而发勃勃而不自觉惟恕其狂直而察其情则千万幸甚
  与漕司论放鱼利事
  干伏准使司行下欲以湖北路诸州所管鱼湖所收课利尽行蠲免应湖北所产鱼蚌之属听贫民从便采取主家不得执占仍许诸州以交割钱理折每岁所收渔利既不失诸州支遣财赋又使贫民得采鱼为食以度饥荒似为良便然其间乃有大不便者恐亦思虑有所未至耳湖北诸州湖地有系民户祖业者有系官地民户请佃多年者有产业之家或自为主或立年限租穙与人而租穙之人为主者每岁冬月采鱼湖主不得自采皆是荆襄淮西江东湖南诸处客人驾船载网前来湖主家结立文约采取鱼利而与湖主均分之采鱼之人多是亡命不逞之徒每遇采鱼或其徒中自相攘夺或主客之间互相争竞大则贼杀小则斗伤今乃欲听从民户采取则诸州取鱼客人皆不肯复与湖主均分湖旁强横之民又群起而争之湖主亦不得而问也湖主岁收湖鱼之利多或数千缗少亦数百缗又岂肯坐视而不问乎其势必至于争斗诸州之客并湖旁之民既与湖主为斗客之与民徒党之中又自相为斗则贼杀斗伤纷然而起矣设或结为徒党便相抗拒意外之变岂能无之今以十金投之地而听人之争取犹有不平而争斗者况湖鱼之利动数千缗又岂可不辨主客而听人之攘夺乎且湖北一路有田租有荻地有鱼湖皆随其所产官司所收十不及一其馀皆地主之物也湖鱼可听人户之自采则荻柴田禾亦可听人之自取乎州县百姓有耕田者有种地者或为工或为商或为士今岁大旱无民不饥若是者皆非能取鱼者也通州县而计之旁湖而能取鱼者十之一二耳虽捐鱼利而听其自取士农工贾岂能率被其实惠乎至于富厚有力之家有强梁地客百十为群亦并縁官司指挥网取他人之鱼利则又将何以禁之乎贫民不得受实惠豪强得以恣其恶州县之间词诉纷起况于意外之可虑尤可寒心以愚之计莫若且令仍旧行下州县总计每岁所收鱼利先收交割钱总计人户多少真贫乏者散钱以与之彼既得钱可以籴米又以买鱼争斗之患不作而民受实惠矣计无便于此者更乞将干所陈送佥厅详议施行伏乞台察
  申制置司乞援鄂州给米
  干窃闻之当天下之大任与立天下之大业者要当有公平广大之心今天下之人物所谓当大任立大业以公平广大为心未有如制置大卿也干也庸缪衰晚之一夫朝廷过听畀以专城之寄岁适大旱种不入土野无青草湖北一路未有汉阳之甚者也复州德安皆产米之地鄂州诸邑皆有山源之田间得半熟汉阳为郡皆平原旷野民无盖藏一经旱暵四野如焚老稚累累去死如发稍渉冬寒枕藉沟壑诚可伤也本军交割铁钱七八万贯收籴米榖仅可及城之内外千馀家耳四郊之外实无力以及之徒有忧叹而巳近闻江东一路请于朝廷得米三十万石又有常平米三十万石又和籴到十万石朝廷又以三监司各分州俾任赈济之责独湖北一路荒旱如此未有监司过而问之者亦未有捐一粒以救州郡之匮乏者岂湖北百姓非朝廷之赤子乎方切惊愕以为本路无贤监司则若是也固宜今皆朝廷遴选以为大贤也则奚为若是数日以来忽有相传以制使司捐米四万石以济鄂州总所之乏市井乡村饥羸小民莫不扶杖而起以为吾亦将有更生之赐也或者乃曰总领运使皆大官故制置使司特以济之汝蕞尔小郡谁复汝怜哉是不然制置大使之发粟为百姓也岂为总领运使哉东西两州相望使东人饱西人瘠东人喜西人怒岂制置大使之心哉或者又曰鄂州地大人伙故捐粟以救之非汉阳比也鄂州人固众矣汉阳亦当十分之一鄂州可给二万则汉阳亦当给以二千石制置大使不当赈其大而遗其细也今一路监司既皆不问而制置大使亦不问则此郡之生灵枕藉而死亦命也哉百姓既不当言而郡守又不为之言则是坐视其死也夫子尝以周而不比为君子在易之比亦以显比为吉同人于野为亨同人于宗则吝制置大使以公平广大为心何爱米二千石而不以慰汉阳百姓之心哉故敢冒昧控陈尚兾台慈少垂怜念不胜一郡百姓之幸
  安庆与宰相乞筑城及边防利便
  干一介寒微无足比数过蒙钧慈曲赐收录起从香火畀以潜藩拔之于世所共弃之中置之于望所不及之地固知筋力既衰边陲多事难以称塞然以恩德隆厚不敢固辞扶曳就道勉竭驽疲以图报效干伏自开禧丙寅往来兵间亲见北兵入冦枣阳无城最先破随州无城则又破复州无城则又破信阳荆门无城则又皆破郢州号为石城敌人围之三日而去襄阳德安城最坚攻累月而不破以是知古人筑城凿池以为捍御此不可易之长策也自更化以来力排群议一意筑修边城两淮江南可以安枕而卧此不世之大功也干昨守汉阳尝以城壁为请朝廷以为内郡遂寝其议今到安庆亦觉此役不可不兴谋之郡人谋之同官皆以为然遂敢条具申闻欲望钧慈㫁在必行则龙舒之民感戴恩德当与潜皖相为无穷也至望至望干近亦有书禀李制帅以为保伍不可不结屯田不可不讲此二事者兵可强国可富若其说可行则守御无遗策矣干视事之五日即闻浮光有警又五日闻安丰被扰敌气甚骄此天速其亡也十数日来天雨不止顿兵坚城之下以此之逸待彼之劳亦何足虑但彼亦兽穷则抟自此亦恐未有安静之日更望钧慈超然远览毋为宴安之谋勿听苟且之论使在我有金汤之固彼自望风不敢正视则永永无虞矣
  与淮西乔运判辨起夫运粮事
  干天予之幸两获预属吏趋走之末熟闻某官体国爱民之意至深至厚凡在列郡敢不奉承干衰晚多病分甘投弃误蒙朝廷复畀郡符冒昧此来意亦以淮郡久被贤使者存抚之恩可以藏拙今乃大有不然者今日为守令者最当固结民心而淮民之困苦憔悴最可怜悯旱蝗疾疫天既困之于上敷抑驱扰人又困之于下又何以使之效死而勿去耶巢县之寨木合肥之马草一则曰起夫二则曰起夫小民既以饥饿流离不能自存矣稍谓之税户者亦皆破荡产业无复生意每念及兹不觉涕泣之横流也近承使帖起怀宁桐城两县人夫运庐州一万石米巳具迫切之情冒凟台严矣想轸念淮民必蒙开允今又承使帖再差宿松望江太湖三县人夫运庐州米盖前所申者尚未呈徼耳欲乞台慈照前所申并与蠲免不胜千里生灵之幸干到郡之初窃以为此郡古称名郡而荡无城壁之可恃急欲创筑城壁今也边事方殷难以乞差大军只得募五县百姓相与助役则其间岂无劳扰辄具公状申闻欲乞台慈以本郡见役大众一切差夫特与免放则千里幸甚安庆为郡别无财赋所入甚微前两政辄以羡馀为献其间极有难言者虽得善为郡之名而坏此郡者斯人为之以孱弱衰病之躯当此繁难困弊之地若非贤明使者力赐扶持则获罪必矣今之为政者不务恤民但求利巳视其外则若汲汲于事功而诞谩欺罔使百姓怨入骨髓诚不忍为也后唐以茶盐敷百姓俾助米麦谓之博征周师入境皆箪食壶浆以迎之彼犹以一物博一物今之郡县皆扼民之吭而夺之食者也可胜叹哉仰恃贤明知眷之深吐露情素冒凟威严罪当万死
  
  干昨者妄以乞免起夫事凟台听意谓必蒙开允今准使帖从佥厅所拟再行下照差环顾百姓不胜惊扰干往年倅安丰每见乡民困于官司之扰巳为之惊惧及今此来尤觉百姓穷悴被扰百端殆若非人世者城市之中民之穷困或自经自刎以为不如无生此何等景象哉起夫一事官司敷之税户税户抑勒佃户税户每三四十千起一夫未免有鬻产之患佃户以为投之死地父子夫妻相顾号泣而后行此诚为政者所不忍闻也目今春农方兴麦未刈秧未插蚕未缫岂忍使之失一岁之计耶况复道里迂回官司皆有重费伤财害民莫甚于此担米火头之属五县共管四万夫以敌人一小队犯浮光而为扰如此万一又有甚于此者则百姓何以自存正恐两淮之祸不在外敌而在萧墙之内也本府素无城郭居民日夜皇皇前数政略不留意干到任之初自度无以为守御之计锐意兴筑幸而同官协谋邦人翕然从之见凿石烧砖五月初即兴工欲以数月办集边事不宁不敢乞差大军其势只得起夫兴筑日役万人亦皆今所欲起夫之百姓也欲乞台慈以本府兴此大役特与差免不胜官吏士民之幸虽无为未免起夫然愚意亦以为无为亦是不应差但无为又无本府筑城之役自非某官轸念淮民不忍使一夫不得其所则寒贱小吏亦何敢冒犯如此若必欲起夫则民不得安城不得筑一郡狼狈何以支吾此干所以死请也百拜顿首敢为邦民乞此馀生惟某官埀怜焉干衰晚素无宦情特以朝廷不弃之恩难报意谓边庭无事州郡富实措置一二年使此郡可为一保障不意公私困乏边警日至亦甚悔此来倘蒙某官曲赐保全幸甚干又有一说运庐州之米止得安丰合肥两处各出二千人马驮之属循环迭运不过一两月亦可运其为费甚省而自办若不计民间之利害与事体之逆顺但欲一切起夫非爱民利物之至情也闻敌之入冦大抵以岁币为主三两年间所谓书生者皆以免岁币为请也干虽至愚亦窃笑之惟某官毅然力排众论至于今日而其验巳如此则通儒有用之学非若世之不达时宜者今某官持节于此残冦岂不知感又安敢深入耶运粮一事亦正可徐徐而图之也百拜顿首哀鸣以请惟台慈其怜之
  申安抚司论买马利害
  干昨准使司行下收买战马虽自顾驽下不足备使令亦粗知边防事急使司买马岂敢苟简日夜督迫诸县人品虽不同亦以本府催督之故应有马之家尽行搜寻解到本府本府唤上牙人又专委一二亲信曽谙晓马之老少羸壮者相视其量度高下又亲至堦前一一比度率十馀疋中方得一疋可以申解又其价例皆是十偿一二乡村人家畏惧上司只得退听及两次申解使司其初十疋则拣退两疋续解八疋则拣退四疋皆减落价钱问之解马之人则云使司选马合干人皆云无钱使用又云不解马牙及卖马人来以故多方邀阻今官司一举动则承行之人不务徇公但知谋利此不足怪减落价钱退还马疋本府只得承受但恐自此马愈难得徒使本府虚受不任责之罪若使本府捐一二百劵作縻费使用以驽马申解固亦不难又恐本府有欺罔上司之责此在小郡利害尤轻苐恐其他州郡奉承此意反使使司买马尤难不惟不得良马而反得驽马此于边防事体关系尤大干仰荷使令不敢自隐谨具札禀欲乞台慈专委亲信清强文官一员监视以防欺弊不胜千万之幸
  与安庆属邑诘问起夫事
  窃见守令之职爱民为先诸君到任许久岂不见淮民遭开禧兵戈之扰又遭天时旱蝗之灾前岁一旱亦诸君所亲见漕司行下敷巢县屋料及庐州马草若州县有措置差人至地头买纳何至科配百姓既勒令出料出草又勒令出夫搬运甚至不和雇舟船乃欲起夫运草一担之草未直百镪一夫之运何止数千但知花押行下不知人间辛苦况又不能禁戢吏卒纵之下乡搔扰斯民何辜受此荼毒每念及此不觉涕下近日漕台行下起夫运庐州米二万五千乡村闻之如赴汤火富室有破家之患细民有丧生之忧诸君亦有室家亦有父子谁不爱惜正当视人如巳视民如伤今诸县间有偏听吏言公然搔扰上司之命固当听从天子之民亦当爱惜况老身不敢自爱两申漕台愿以此身为百姓代受此苦诸君不过申漕司以为本府给榜告示诸县县下人户闻之皆不伏差使乞下本府速赐施行则县道有所凭藉以役百姓如此则漕台不过按罢一太守耳于诸君初无利害何苦遽然如此以致百姓皇皇不安目今秧未插麦未获丝未缫遂使乡民失一岁之计则为守令者衣食租税亦何面目以见百姓若本府三四往返便使推辞不得亦且拖延旬月庶得农桑之功巳毕亦得少宽更望诸君常存爱民利物之心毋为徇私自营之计则千万幸甚
  辞依旧知安庆且丐祠
  干一介庸贱无足比数蒙公相之顾遇㧞擢超躐家故穷空孥累猥众筮仕十有五年皆得食租衣税不至流离饿殍毫发皆公相之恩也虽身膏草野亦不足以言报今至于复其旧职乃牢辞而不就者畏清议避机阱也畀以列郡而不受予之藩府而受之此岂能免当世之讥议况其所至动与物忤非公相云天之庇巳不复有今日矣况敢自蹈于不知廉耻之地哉筑城所以保民也自初建议巳哗然而见攻矣及其速成则曰是必劳民也及其费省则曰是必扰民也元僚之辟制府之请也五关之守御浮光之督战制府之命也未及行而嫉之者纷然矣眇然庸儒何足知天下大计乃创为之说曰是道学之徒喜言大义谈恢复也守土之臣去制府五六百里边陲之事未尝与闻一有失宜则曰是尝与谋也军旅之际征役繁兴民不堪命少陈利病则曰是素喜事也东罗西网一举足且蹈其中忧畏愤懑殆无容身之所纵使无历阳之除亦当哀鸣造化以求避况今嫌隙既开岂敢冒犯清议试身于不测之祸哉倅安丰则得罪于太守守汉阳则得罪于监司今怨咎滋起复有其兆矣是皆禀资狷狭赋分奇穷有以取之也干开禧年间从事荆南幕府往来五关备历险阻因得痼疾目今复发加以啖喘不可支吾倘蒙钧慈特赐怜悯投畀山林自同蚩氓使之悠然涵泳圣化于寂寞之滨生死肉骨之恩没齿不敢忘也不然政恐他日异论横生虽公相爱念之深亦恐不能以庇之也俯伏俟命下情不胜战惧之至
  与制帅辞依旧知安庆府
  朝廷于干真有造化卵翼之恩干以朴𣙙凡材加以刚狠若绳以当世之论自不应齿士大夫之列入仕且十五年无非动与物忤怒目疾视挤而䧟之者众矣朝廷优容有陟无黜家本穷空孥累猥众二百馀指不至饿死婚嫁粗毕无累后人此恩此德宁不可知所自来制参之辟朝廷令以包砌城壁毕日供职则亦知一郡之命实系于此舒和两易则一二友实误制帅非朝廷之本意今此朝廷又令还安庆之任且徇举留者之请则朝廷之恩厚不惟及干而舒民感朝廷之赐又当何如也如干小官自当竭蹷趋赴旧任以报朝廷恩遇之厚以成安庆城壁之功夫复何言然其所以迟回道途决为归山之计者盖亦有说古之人直道而行初无嫌疑亦无顾忌可仕则仕可止则止虽举世非之不恤也今则不然利禄之习胜恬退之风衰干之素行又本不孚于人今乃舍和而就舒殆若与人争较州郡之大小比量俸入之厚薄物论纷纷安能家置一喙以自解哉生平顾惜名义甘处穷约今年几七十乃使人得以贪荣慕禄而议之是诚可畏也昔有以财赋羡馀而申闻朝廷以秤提官会而奉行条约其忠诚体国之念不足以暴白而后生小子至今犹得以议之然则清议所在亦岂得直道而不顾耶世之苟贱无耻行若狗彘者人皆置而不论至若名在伪学之籍则一举足必议其短此古之道学者所以战战兢兢如临深履薄至死而后知免也干之负朝廷之恩有莫大之罪负安庆之民亦诚所不忍然使干得以退归田里保全晚节是乃所以钦承朝廷崇尚廉耻涵养风俗之意安庆大郡不过择一公廉慈惠之人以为之守则必能为朝廷牧养百姓城壁一役土功巳毕包砌之砖亦巳烧造四百馀万同官既皆协力又有寄居士友十二人人分百二十丈自行管干朝至夕归如已私事不过今冬自可了毕方今英俊如林如干等辈车载斗量何可胜数亦何足以劳朝廷之区处赋以祠禄放归山林物论定矣干自丙寅丁卯为湖北帅属往来兵间遂得呕血之疾后宰临川词讼繁冗日夜勤劳加以痰喘至老愈甚多见朋友杨子直杨通老廖子晦皆以既老且病仕不知止至其身后无不狼狈今又岂宜复蹈其覆辙哉此干所以决于退闲非敢为是矫饰之言也以君命之严不敢即安私室孑然一身宿留逆旅尚望早为白之庙堂毋使一介小吏有再三之凟以重取罪则为幸大矣
  与西外知宗诉同庆坟地并事目
  干至愚无知然于乡党亲族未尝有毫发争竞之心顾以坟墓祖宗藏骨之所不幸为豪强侵犯子孙之义自不容巳虽其事巳白然犹恳祷劝化冀其自还如是者二十馀年既不退听而狠戾玩侮益甚自知宗秘书下车以来私窃自喜以为巳白之讼而求决于至明至㫁之前可以顷刻而定然窃伏下风观道德听教诲起敬起慕何敢以纷争猥事仰紊清听盖隐忍而不发者又一年于兹矣桑榆之景侵迫迟莫深恐一旦溘然遂填沟壑则祖宗抱无穷之羞子孙衔无穷之恨故辄具公牍私自惭赧亦不敢躬造庭下伏兾台慈特赐矜察
  事目
  干世居福州东门外所居之旁百馀步有同庆僧寺寺之屋宇多先世舍造其题梁犹可验也由是三世祖坟皆葬同庆寺僧堂之侧春秋合族飨祀不绝以世数考之今三百年矣先君察院尝即寺之廊屋为书院察院之亲从妹有婿曰赵帐管名公珩者无屋可居先姑为之请遂辍书院借之其后久假不归生息日蕃有子十二人一寺皆为所占然犹僧堂乃家间往来飨祀之所淳熙间赵帐管诸子不顾甥舅之谊辄令僮仆于墓下牧马作践先兄经闽县陈词织塞小门以绝牧马之路复开僧堂后门往来祭祀闽县给榜约束犹可覆也至庆元间先妣宜人弃诸孤兄弟相与庐于墓去城数十里帐管之第八子彦翿者遽占僧堂以居塞本家往来祭祀之路复开小门以通往来又于僧堂之后筑为高墙以为花台之观与夫泡湢之类跨越沟界侵人祖坟禁地七八尺举族痛苦摧割然犹未敢告之有司遍托乡里长上卑辞厚意致其恳祷诸赵漠然不顾不得巳遂经宗司投牒诸赵哗然而起或以多赀请求或以威力恐胁不顾义理强辞枝蔓宗司遂委官地头打量验定见得侵占丈尺分明告示日下除拆墙围给还禁地赵县尉又妄以其妻生产为词乞展日月故为迁延干以祸患贫困之馀急欲到部遂于宗司给出断由以为图记而先兄即世干又以贫故奔走急禄十有八年虽足迹不得一至松楸之下然痛心疾首一寝一食未尝不在邱壑之间也诸赵之官途相逢者则竭诚以恳之其在乡曲者则贻书以祷之或顽然而不顾或面许而背违至其兄弟急难之际不顾利害极力以救之者不一而足以始则深以为感终则反以见侮及干奉祠来归不惟前日所占之禁地未还而后来之侵侮益甚合族相告以为自干一出之后帐管第七子彦备者又复于墓前掘去石条斫伐大木从弟因礼问之彦备竟敢奋击族弟有救劝者遂为所殴以至伤重从弟经宗司论诉案牍具在今岁之春族人相率葺理坟墙増培坟土初与诸赵不相干渉毕工之次日又有抛积不洁于坟上及锄削所増之坟土者巳而坟右数尺之内巨竹成丛悉为砍伐审问其人则赵帐管之孙实为之以亲戚为之劝解遂不欲竟其事彼之横强有素则陵犯乡曲乃其常态苟可容忍亦姑置不问至于禁地一事则孝子顺孙之所必争而不容以自巳也伏念国家深仁厚泽虽马毉夏畦之鬼亦得十八步之坟禁以庇其枯骨法令明备犯者有刑赵帐管之子孙乃独敢不有国家之法令况宗司巳断之讼亦复玩视而不顾则纵横四出亦谁得而制之福州宗子大率谨守礼法而城东一族乃独重为平民之害赵帐管之子黄氏之所自出则今之坟墓亦其母之先祖也纵以舅为不足道独不念其母乎不念其母亦何所不至哉不遵朝廷之法令不听宗司之约束不顾其母之亲属犹为有人道乎干也三世祖坟巳经三百年及干之身衰弱不振乃不能保其坟墓之禁地官府既为之辨明亦复因循以至今日春秋拜扫墓下布席之外殆无容身之地俛仰悲叹心焉如割尚何面目复见祖先于地下乎今齿发衰頺行就沟壑若不铺陈事因告之仁人君子则将抱终天无穷之恨伏惟仁慈少加怜焉
  新淦申转运司乞赈恤县道
  伏准使帖委请运干李司直契勘本县少欠纲运及见起解上供及本县苗数等事巳开具公状乞备申讫大抵本县财赋所入供其所出每岁尝欠二万缗积之一政尚拖欠六万缗若遇岁有凶歉催科不办及如向来军兴及两年峒寇之扰科需劵食费用百出则愈见不可支吾以纲运常是拖欠县官常是放罢县吏常是决配县道无以为策只有哀鸣富室预借缗钱形势之户恃县道为债家控持驱役惟命是听贫弱之民恃势家如官府冤抑愁叹无时获伸则不惟县道狼狈而为新淦之细民亦无复生全之乐数十年来人皆知新淦之难治而不知所以难者盖在于财赋之入少而出多亦有知其如此而漠然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今运使国博乃能轸念下邑特屈上幕俯加察访此非惟官吏之幸实一邑细民更生之幸非惟一时之幸实一邑官吏无穷之幸也窃见朝廷以天下为一体监司以一路为一体痒痾疾痛见于肢节之间而此心未有不为之动者既动其心则将必有以处之矣此么么小吏与夫一邑吏民所以闻命踊跃日夜矫首庶几尫羸垂绝之邑一遇良医而元气为之顿回也更望台慈曲赐垂念送下佥幕条陈所以赈恤县道之策而施行之不胜千万之幸
  再辞知潮州丐祠
  干不避斧钺之诛辄具禀札仰干钧听干昨尝控陈哀悃祈免潮阳之命不谓措辞未白诚意未孚以致有旨趣行未赐俞允干不胜战惧回皇之至伏念干庸陋凡才摧颓暮景投老山谷谁复顾怜独蒙朝廷轸念若此畀之便地宠以见次种种优异虽以老病投辞尚蒙宽贳令其一行感戴恩德何有穷巳愚夫小人受一金之赐尚知感激以图报塞干虽无知其于君父大谊朝廷特恩岂敢宁居尚烦督促实以疾病加剧见之申牍无一饰词若不哀鸣反成欺罔况顾妻孥忧贫贱苟具此身谁无此志乃欲甘心屏伏自取饥寒亦岂人情所恨赋命奇蹇老而益困朽株枯枿不足以仰承雨露生成之恩中夜以思但知感泣恭惟某官蓍龟之识江海之量俯垂鉴照特赐矜悯曲为敷奏追还成命使得偃仰一室安养贱躯继今一日之生全莫匪二天之庇覆镂膺刻骨顶踵知归若蒙悯其贫病再与陶铸宫庙差遣一次使得仰窃升㪷以活馀龄实戴隆天厚地之施干勉扶病躯申布忱悃且痛且忍言不成文虽欲吐露有失伦次方命之谴复此惊忧尚兾钧慈俯赐矜察干下情无任战惧之至








  勉斋集卷二十八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二十九     宋 黄干 撰公状
  石门申提领所请截留本钱
  干么么小官无足比数适承库务积年久坏之后虽未交钱事而旷败之状巳见然区区冒昧未敢辞难者亦以竭力尽瘁守法奉公庶几仰藉使台之威风稍能有济耳近凖使帖以前官拖欠煮界格目钱遂截去来年岁计三百千以补煮界之欠干闻命恐惧不能自宁巳具申恳未蒙允可故敢复布陈之窃见本库每年岁计所给本钱二千七百贯趁办息钱八千贯官吏之请给场务之支费又几二千贯是以一钱而取三分之息也累政之所以败坏者正以本少息多耳本少息多则造酒必薄私酒必多拍户必逃移官课必亏折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尽得二千七百贯本钱犹不能办况又截去三百千耶截去三百千固知其不可况干今之所处犹有可矜念者每伏月造曲以供煮界之用干之到库麹数殊少比之常年巳将本钱买麹计三百千矣清酒本钱例得一千二百贯为六月造卖清酒之用干之到库郤有两月发卖清酒本巳不复有又将本钱四百千造两月清酒矣以二者计之无故而坐费七百千则本钱所馀二千贯耳若使之截去三百千则所馀者一千七百贯耳以二千七百贯尚不能办岁计况又削去其半又何以支吾耶窃念犒赏诸库所以败坏者皆生于上下之情不通监官不恤酒之厚薄必欲拍户之纳钱使所不恤本钱之多寡必欲监官之趁办上下煎熬但见追专知索印纸对移阁俸终岁纷纷而酒课卒不办干愚庸无似惟知关防渗漏撙省馀费缩水加料使所造之酒于心无愧则拍户不患其拖欠然亦须使所多给本钱然后可办方欲于清本之外再有陈请况又截去其九分之一耶故敢冒凟台严欲乞尽与支拨使干得以悉力展布庶几不悮使令石门为酒库之首其败坏不振积有年数使干勉竭驽钝是库久败而复兴则不惟小吏得以逃责而使所亦免追胥之劳以使台辍三百千特一毫毛耳而库中解发不亏欠则其为利岂但三百千而巳
  申提领所乞惩治钱福
  干昨尝以拍户钱福不赴库打酒私下多置脚店自造私酒出卖乡里占据本库地界四分之一使所痛赐惩治于某月某日承凖使所公文巳牒嘉兴府帖崇德县追人根究限十日申经今巳半月本县全不追人郤将本库解去合干人蒋润放令走闪钱福名下某人放令归家盖縁钱福系是本县某乡充役人以本库拍户为名复与本库合干人通同公造私酒莫敢谁何多置脚店散在保下一遇乡民有公事属钱福保下者辄勒令就所置脚店买酒以此数年遂至富厚每以将仕郎某州司法自称实一村顽猾小民暴致富厚以此欺吓愚民而自利耳州县胥吏多受请嘱虽有使所公文亦莫之行管库小官无所伸愬委实利害窃念犒赏诸库趁办使所格目如石门一库最为费力虽有地界百里许而居民鲜少又多贫乏之家虽有拍户三十人而衰老贫困每恨卖酒极少独有钱福所居地名钱林有僧寺颇大有居民颇众其地阔狭几及本库地界四分之一其私置拍户几及本库三分之一乃为钱福所占遂使本库之地界日蹙本库之拍户日少而息钱不减于旧日此本库所以败坏官吏无所措手而动勤使所之督迫也夫造卖私酒乡村岂能尽无至于广包地界公立拍户挟库吏之势而监官莫能察恃保正之力而乡民莫敢问又金钱买求州县吏胥而州县亦莫能较之其视造卖私酒之家潜伏隐奥以规求毫末之利者其罪为大若非使所严赐根治则才出库门东向南望周回二三十里永为钱福所据是东西两库也钱福日厚则石门日贫石门日贫则使所格目日亏此本库所以不容但巳而舍使所无所赴愬也大抵犒赏诸库之在州县一有不得其平仰首而愬之漠然未尝加省故使所虽有行移欲为场务之地而不可得欲望台慈就使所差人就崇德县巡尉司守待追人径赴使所根治庶几猾吏有所忌顽民有所惮而敝库小官亦得以少行其志矣
  申提领所体究乌青库监官及措置官互申事
  干照得两人争竞之端盖縁乌青库败坏之后息钱重大张监酒竭力趁办虽于格目有亏然比之旧年巳是増羡因见王训武前来措置内怀愧恨见之词色王训武既蒙使所知遇只得竭力向前意谓场务亏欠合干人必有情弊到库之初便行根究奋怒之容凛不可犯以是不能互相容忍以了官事至于紊烦台听今欲见其曲直则王训武申张监酒不合以私身厅子父薛大中充贴司干预库事虽未有他罪然不避嫌疑岂得无过张监酒申王训武不合亲自殴打姚显至于重伤目今医治或可安痊然库子过犯自有刑宪何必暮夜亲行捶挞两人之曲止于如此若其他所申谓清酒趁钱只解及三分之一其馀未知著落则一分之外皆是本钱每有循环非是情弊谓去年煮酒不应开煮之后旋行醖造则此乃诸库通例盖煮酒息钱颇多旋以趁息钱复行醖造若非得办库分解不如此又谓太平楼卖酒人拖欠酒钱此亦诸库之常盖卖酒之法非賖不行既曰賖卖则人户取钱多不及数若此之类皆求全之毁溢恶之辞不足根问盖两人皆将家子孙其勃勃不平之气乃其素习若使张监酒自知亏欠息钱既蒙使所委官措置则授之柄而处其下息钱既办亦巳之福王训武自知彼既不办使巳代之羞愧之情亦人之常则从容和缓而与之处亦何不可今两人皆以一时之私忿至于纷争巳伤事体况坊场趁办官钱目今年计未办人吏恐惧不敢禀事行客疑惑不敢交关此于库门委有利害欲望使所更赐戒谕令其和协同办国课
  临川申提举司住行赈粜
  昨凖使司行下本县措置赈粜事件条画详明仰见使台布宣上意宽仁厚下恳恻爱民官吏但当鞠躬奉行不敢稽慢然熟复所行事件有曰随宜相度则是又欲诸县各度事宜不拘文法干生长闾阎熟知赈粜之利病询访故老具言风俗之便宜故条具申闻照得赈济之法实行于大歉之年赈济之惠必资于官司之米今本县去年早禾大熟临川境内早禾最多晚禾虽被蝗旱然所在有大歉之处亦有大熟之乡长短相补亦得半收早晚禾通计巳是七八分成熟自非赈粜年分目今官司所在窘匮其势不能斥其所有以及民但行文书徒为烦扰故行赈粜之法不若严闭粜出界之令一县之大周圜数百里知县不能亲历赈粜之法必须付之胥吏付之乡官付之保正方其抄札人丁之多少得赂者一户诡而为十户一丁诡而为十丁不得赂者反是其抄札蓄积之有无则得赂者变殷实为贫乏不得赂者亦反是其置场出粜也富家积粟多者量其所认以出粜而其馀则闭户而藏之虽索价十倍官司无以罪之也然善良者循法而不敢违而顽猾者名曰出粜而又实未尝粜也至中产之家与夫产出税存之人官司例令出米彼既无米可出则其势必就籴于富家而其费必至于十倍于是始有破家鬻产之患小民之系抄札给历头者或赍历就籴而富室不粜其不系抄札无历头者则愈无所从籴矣此法一行富室因赈粜而获利中产以下因赈粜以被害贿赂纵横于胥吏之门而小民未必均爱其惠如此则赈粜之法诚未可轻行也故莫若且严出界之禁申闭粜之令米不出界则富人藏粟者不容于不粜上户不闭粜则小民乏食者皆得以就籴也干近日因行乡落立定米价并捕到客人贩米乡落人户亦未至乏食所有使台赈粜事欲乞住行
  申抚州辨危教授诉熊祥
  本县照得危教授熊祥之争起于危教授倚恃官势白夺熊祥山地不从遂因其家偶被䑕窃乃欲诬以停藏之罪庶㡬熊祥怕惧自献其地本县见其用心不臧欺凌小民又将陈九鏁缚殴打以致病患饥饿遂将诬告人疏放其后陈九果因此致死其子不胜其愤遂陈词乞检验狱司郤以为熊祥教唆陈九之子熊祥畏惧危教授之势遂逃匿不出其教唆之实亦未可知然陈九虽非危教授之子所杀亦因危教授之子所殴而死情状甚明熊祥固未必是教唆若果是教唆亦因危教授诬告停藏而起原情定法实有可怜今熊祥巡尉司巳得泄其所憾痛加搔扰吏辈又于台判之外别出引牒脱漏台判并差尉司人追扰如此则熊祥之家必至于破荡靡有孑遗矣危教授身为士夫不顾公议殃害乡民如此其极所仰望者但有州县为之理直耳干身为县令目睹其冤不容坐视欲望使府台判将熊祥照赦原免追回巡尉司承差人仍根究吏辈于台判之外又脱漏台判差尉司人下乡搔扰情罪庶几千里之内实感父母生成之赐
  申提举司乞约束破坏义役
  窃见县令之职莫切于爱民人户受害莫甚于户长都分有广狭而差役无増减宽都可差役者或三四十家歇役或三四十年狭都可差役者或止四五家或频年被差而不歇故宽都之民虽充役而不见其为害狭都之民每充一役必至于破家荡产由是宽者愈宽狭者愈狭甚至于狭都全无可差而以催科付之乡日家丁者役法之不均不惟人户被害而官物愈见失䧟干自到任以来深悯斯弊偶因一都之内有上户七家相与陈词乞免差户长七户自为甲首以都内合纳官物分为七县中但给人户自承解子付之甲首自行管催不为人户免差户长之害而官物所入反増于常年人户深以为便本县遂出文牒行下狭都劝谕人户欣然从之者十有馀都可谓公私俱受其利者也然不以为便而欲破坏之者亦多矣乡司以差役为利解子以追催为利案吏贴司以缴引为利杖直之徒以呈比为利今皆失之故朝夕窥伺惟恐义役之不坏也窃见某官视民如子而差役一事尤使台之所留意欲乞台慈照干所述备榜行下本县有吏贴等人辄敢破坏义役以致人户论诉仰本县申解使台特与重行编配庶几义役人户实受生成之赐
  新淦申临江军及诸司乞申朝廷给下卖过职田钱就人户取回
  照得江西诸县惟新淦最为难治二十年间为知县者十政而九败为人吏者朝补而夕配推原其端皆縁财赋窘乏入少出多通一年计之常欠二万馀缗官吏无以为策只有恳求上户预借官物县道之柄从此倒持豪强之家得以控扼请求关节残害细民苟有不从便生论诉若非朝廷上司痛加存恤则新淦一邑无由办治干疏缪不才冒当邑寄盖尝推寻弊端不一而足以一事言之诸州诸县例有职田而本县职田为最多监司州郡以至县官每岁计米二千三百馀硕盖縁本县原有职田每岁收租二千三百馀硕以是为起解支给之数则所谓职田者乃官司之田每岁资其所入以为出者也今所出之数不减昔时而所入之数仅有四百馀石则所支一千九百馀石者将何所取办乎考之案牍乃因庆元年间尝有朝旨出卖官田所谓官田者乃籍没逃死无主之田而非职田之谓也一时官司卤莽略不契勘形势之家买诿胥吏并以职田为官田请买遂使一千二百馀石之职田一旦尽变而为豪民之田则其请买巳非朝廷指挥之本意矣至其请买之时又与乡司通同减落等色以肥为瘠以上为下量纳价钱包占膏腴名曰起理二税而所输绝少则又失䧟县道之财赋矣况卖田指挥必须投状实封给与价高之人今乃径行请买则与朝廷法令又相违戾矣一千二百馀硕之职田共卖过六千馀贯巳系本军申解朝廷而本县每年白赔三千缗支解此县道所以日见窘匮而不可为也在法交易违法钱当没官业当还主今人户辄敢违法卖官司职田则合自径行拘籍窥见朝廷至仁宽恤百姓本县亦不敢径行拘籍除巳一面告示人户将职田租额纳官免纳二税其元纳价钱不多者本县那兑支还惟是昨来误卖过职田钱六千贯申解朝廷者数目浩大欲望特与备申朝廷给下本县支还人户庶几本县复得职田租米支解实一邑无穷之利申江西转运司乞申朝省照卖过屯田租米数蠲减上供
  本县近凖转运使司委请运干李司直契勘本县财赋每岁所入之数欲见得拖欠总领所纲运因依本县巳画一开具成年收支常欠一万七八千缗及乞使司添给贴纲水脚钱并人户违法将本县职田作官田请买以致财赋匮乏今据人户赍出庆元三年请买屯田公据内该载朝廷昨来指挥出卖没官田产并将屯田出卖本军曽申审以屯田租米系滚同苗米起发上供纲运今来出卖改作民田起理二税则苗米数少比之成年起发上供纲运多有减下米数向去淮东西总领使司及转运司难以减额具申行在提领卖官田使所乞具申尚书省则是出卖屯田之时本军固巳知纲运之数必至拖欠矣未准回降间本军监勒本县径将屯田出卖过二千八十八石起理二税每年只收苗米四百四十七石致使本县每年坐失租米一千六百四十一石照得本县苗屯米系尽数起发每年起纲六万二千馀石今屯田出卖二千八十八石每年亦起纲六万二千石既是朝廷卖过屯田本县既失屯田巳出卖一千六百四十一石则上供之额亦合蠲减今屯田巳出卖而上供之数如旧如本县每年于所收苗外白撰一千六百馀石起解此亦本县所以狼狈之一端也欲乞使司特与详酌向来本军申审因依及今来所收租米数少所起纲运数多之害特与备申朝省于六万二千馀石上供纲运之中蠲减一千五百石庶几易于支吾不至频年拖欠纲运实一邑无穷之幸
  申临江军为邹司户违法典买田产事
  本县昨具公状申述邹涛违法典买田产事盖阿江有二子长曰陈安国次曰陈安节陈安国郤瞒昧其母阿江及弟安节将共众产业出典邹涛邹涛又与之通情使陈安国假作阿江及陈安节著押交易此是违法分明在法自合凖分法追陈安节分受一半产业还陈安节管业郤监陈安国钱还邹涛方为允当今邹涛倚恃多赀妄兴词诉脱罔台判及至本县申陈又买嘱法司辄引尊长卑幼通同之条欲先监陈安国钱毕日方给还陈安节产业陈安国既与邹涛违法交易又岂有将钱还邹涛而后给还陈安节产业陈安国既不肯还钱则陈安节永无得产之理以江西违法风俗盗买卑幼田产之讼最多若皆可以引用此条则形势之家可以恣行违法置产其卑幼共分之人其合得产业为人盗卖之后永无得伸之时国家设法本为人伸雪不平岂肯使卑幼反受屈抑今观法司所具韩吏部韩侍郎申请明言卑幼尊长或承分人通同令卑幼辄卖其业既将价钱后于官司陈论者须管追理价钱足日方许管业盖谓共分人通同令卑幼违法交易者也今安国瞒昧其母与弟辄典卖共分人田产即非通合岂得引用此条欲先监钱而后还业耶显是法司受邹涛情嘱辄敢欺罔严明欲乞台慈特赐详酌照干元申行下庶几形势之家不敢违法夺人产业奸猾之吏不得侮法欺罔严明贫穷小民得以保全所合承分之产庶得允当
  申临江军乞申朝省除豁纲欠
  照得本县全年财赋每岁苗米额催管六万二千馀石每岁起解淮东西总领所上供纲并湖广总领所马料亦管六万二千馀石所入有失䧟有拖欠所谓六万二千馀石者无由粒粒催足至于支遣则起纲之外又有本县官吏寨兵铺兵与夫宗室月俸过往批支约一万二三千石又起纲水脚縻费等钱每岁六万二千石米计钱三万七百馀贯随苗水脚钱只收到一万二千馀贯其馀一万八千馀贯又系别行措置凑足以其所入且不足以支所出而本县自庆元三年何知县任内至今十五年间前后拖欠总领所共计四万八千馀石每岁三总领所专人络绎催促县道决无可补填徒被追扰委实切害若非朝廷痛行优恤则一邑受害无有穷已窃见前件所欠米斛具有当年官吏姓名至后来逐年纲运不曽拖欠而总所乃以新纲补足旧纲至于行移反坐以拖欠新纲之罪前之官吏正行拖欠者既巳幸免后之官吏未尝拖欠者反被追扰淮东之专人朝来而淮西之专人夕至湖广之专人又巳踵门矣县庭之下三总所之吏舎也斥辱微官甚于奴隶扯捽小吏甚于罪囚诛求金钱甚于攘劫叫号街巷歌舞市肆必厌其所欲而后反吏辈无所从出则受赇鬻狱苛征横敛拖欠版帐预借税苗词讼纷拏追逮旁午故为新淦之令者十政而五败为新淦之吏者朝补而夕配县道既不能立则豪户控持奸民欺侮善良失职乡井萧条虽有循良之吏亦无所施夫戕败一邑而足以偿总所之逋给军饷之乏官吏百谪公私俱病亦不敢辞总所之逋给无以偿而县道之入乃益以耗县道之耗日以甚而总所之欠日以增然则不但为州县之害而亦所以为总所之害也干疏缪不才冒当邑寄窃见本县委有上件利害并与蠲阁前项旧欠使一县官吏得以洗濯自新一县士民得以安静无扰实出隆天厚地之赐
  申帅司乞免权南安军通判事
  伏凖使帖差权南安军通判职事相度置寨差军出戍干一介书生庸愞不武再试剧邑仅能以勤掩拙粗不废事初无绩效可称诸司过听屡蒙甄㧞实出望外今乃蒙使司差委摄上件职事窃见峒寇扰攘近方粗定正须遴选有风采威望可以镇压慈爱惠利可以抚摩之人往贰郡事如干衰拙委实无堪加以新淦为县败坏日久群豪恣横细民失业财赋失䧟总饷屡亏自干到任甫及半年搜寻弊端一邑之事稍有条理若夺此粗立之规就彼难任之责两非所宜伏乞台慈特赐蠲免别行委官前去权摄庶不悮事
  安丰申相视开浚河道
  凖本军牒委前去安丰县体访开河利害事干沿途访问开河曲折备知详细安丰县在本军之南六十里县之东有芍陂芍陂之北旧有河道可决水北流至军城之南堙塞不通乡人以为今百年矣通之则可以灌注安丰军城壕可以䕃溉沿路田园可以通放舟楫诚利之大者昔人所以创为河道诚为不苟州郡以此申请亦便利之一事然亦有一说干因以案㳫参考初因朝廷委安抚司措置修筑安丰军城安抚司以军城广阔难以猝筑不若修筑安丰县城朝廷札下本军本军差夀春主簿王必达前去相度王主簿相度计料外郤于申状上称若欲屯驻则无水路可以通运粮草其意以为有城则有兵有兵则当如合肥有水路可通长江总所饷运可以径达今安丰县水皆北流无南流入江之河道耳今来所开河道乃是决芍陂之水北流至军城即与王主簿所申不同朝廷初欲修安丰县而寻访河道乃与修安丰县城事体相反若不修安丰县城则开河尚为无害若开河之后又欲筑安丰县城则河道既通泄去安丰县之水反为安丰县城之害矣区区愚见以为朝廷若有意修筑军城则河道可通若欲修筑县城则河道不必通矣又芍陂灌溉安丰县民田为一县之险要经今三千年矣其后陂之四旁往往多被豪民填塞侵耕其水源来自六安又为六安县民决为沟渠散漫四出水利之溥巳不若旧若又开河以泄其水春水泛涨则陂之与河弥漫泛溢两不相害若稍旱干河水先竭救河则害陂救陂则害河如是则河道之通可以利军而不利于县也更乞使军申朝廷以决其可否庶为利便
  申朝省相视开浚河道
  照会近凖枢密院札子施行相视河道事干沿途访问所开河道委是利害安丰县去本军六十里县东有芍陂今欲决芍陂之水以达于军城之南可以注本军城壕可以灌沿路民田可以通放舟楫古迹见存湮塞日久若用工疏通以复其旧不为无益本军申请开掘朝廷又巳从申行下无可议者又以为恐泄芍陂之水有妨本县灌溉民田此不过上疏水源下置堰闸使陂水盈溢然后泄其有馀以时启闭而注之河决不至陂水干涸但目今正值隆冬盛寒艰于用工开正春事将兴又恐有妨农务兼照得此河连衡于军城县城之间若修筑军城则此河之开最为利害若修筑县城则此河亦未宜开盖安丰县所恃芍陂之水水既可决则芍陂不足为险今李安抚所请则欲筑县城钱运使申乞则欲筑军城有此两端未蒙朝廷予决干区区管见更合申朝廷乞俟晴暖用工兼俟筑城之议既定庶得稳当勉斋集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勉斋集卷三十      宋 黄干 撰公状
  汉阳申朝省为旱荒乞更详审筑城事
  照对本军昨来申请创筑城壁事实以身为守臣地居江北环顾邻郡皆有城壁独汉阳颇为冲要乃荡无藩篱之限是以辄敢陈述利害冒昧上闻继而诸司皆赞其决总领綦郎中复捐十万缗以助其费遂蒙朝廷行下令先以上项钱取买物料别议兴筑干窃见向来陈乞系壕寨计料用钱九十馀万贯今所得总领所钱近九分之一除巳一面烧造城砖外但竹木等物未敢收买盖区区愚见以为朝廷若有意兴筑即乞明降指挥接续给降元计料钱物行下鄂州都统司趁此秋冬差拨大军目下兴筑庶几所管物料不至徒为虚费窃恐朝廷方经理极边未暇及此内地加以亢旱调度百出未有钱物可以应付则所买竹木堆积日久必至腐烂徒坏钱物无补事功亦乞明降指挥庶几官吏得以遵守更合申取指挥
  申帅漕两司为旱荒乞别相度筑城事
  本军昨以兴筑城壁事申朝省又蒙总领使所备申朝廷拨官会十万贯助本军兴筑遂蒙省札行下支拨上件官会并本军见管交割钱四万贯一面收买物料窃见向来本军系借到鄂州都统司壕寨骆炳相度计料以为可以兴筑本军方敢具申今蒙总领使所差到壕寨官陈师贤前来计料郤以为不可兴筑本军不敢自专兼向后兴役必资大军而寨官异同如此异日兴工亦有妨碍本军自春间计料陈请之后忽值大旱种不入土野无青草米价踊贵细民嗷嗷目今如此向后事体尤有可虑盖本军人户不事耕农专恃鱼利今湖地亦巳干涸则鱼利亦无可望人户既无盖藏而客旅兴贩不敢越界数月之后必有流离转死之患一郡官吏朝夕奔走且以救荒为急所有筑城之役既是议论不同而兴役之后便用米粮今尚无米可救饥民安得有馀以兴大役欲乞备申朝廷且候秋成日别行相度庶得一意讲求荒政以无负朝廷爱恤百姓之意
  申转运司乞候岁丰别议筑城事
  照对本军凖使司帖备凖枢密院札子行下本军兴筑城壁事本军向来建此议正当粒米狼戾人物熙熙因念此郡全无藩篱之限可以乘此乐岁创筑城壁以卫居民巳而不雨种不入土细民嗷嗷复念朝廷当此数千里之旱何暇虑此偏郡兴此大役若有钱有米尚可自勉既无钱米何以使人遂以钱物申审今来省札行下只言差拨大军兴筑亦不明言于何处支拨钱米目今百姓日食草根州郡尚无米可以赈之安得有米可以筑城若旋行收籴向来米价每硕二千目今巳是七八千方籴一硕且以五万硕米言之则倍费二三十万缗况又一两月来并无粒米可以收籴本军厢禁军额不及五百人总领使所转运使衙占破一半只有二百三四十人分散诸厅若是筑城此辈只得差使干事民兵百姓亦须是有钱有米方可雇募以本军虑谓今日事势环视四境无非饥莩如人大病气息奄奄只宜安静抚养度此菑厄若复率意揺撼人情不安使之重困恐非父母斯民之意兼湖外早寒日晷向短若以役人力倍功半米价既増事功复减皆为未便更乞台慈详酌备申朝廷如必欲兴役合乞朝廷拨到钱米如以救荒为急即乞且俟岁丰别议兴筑未敢专擅
  申朝省乞候救荒结局别行措置筑城事
  照对本军昨以创筑城壁事申朝廷特以身为守臣地居江北环顾诸郡皆有城壁汉阳冲要自合创筑遂据壕寨计料合费九十馀万贯湖北会子申取指挥未蒙朝廷施行寻凖省札以总领所申捐十万贯会子助役令本军先计料收买砖石竹木本军照得十万贯会子只办竹木尚且不给其他支费尚有数倍若办竹木之后其势又须别行控陈向来申请之时粒米狼戾细民乐业可以兴事三月以后亢阳为虐种不入土汉阳为郡民无盖藏全藉德安复州米榖供赡今制司以极边为念不令出界近者尚恐有巳泄在本军界内者至遣逻卒数十人前来搜捕客旅惊骇人心皇皇岂复更有粒米前来本军访闻乡民有掘凫茨采菱芡以充饥者夏秋之交事势如此霜露既降细民寒冻无所求趁官司又无力可以接济则枕藉而死理所必至职在牧养能无寒心官吏日夜聚首谈论奔走无非为民无非为米干职在守土亦只得冲冒酷暑往来乡落若于此时傲然不顾且以措置城壁为事则救荒之政必至卤莽若一面救荒城筑之役委之司存则支费不实工役不坚亦徒文具加以方数千里之旱朝廷支遣计亦调度百出安得馀力应付筑城异日有请不下则所买竹木悉为无用风日蒸薄必至朽腐夫为臣子者上则为国下则为民若知其可为而不言与知其未可为而不止不务诚实徒避嫌疑则负国负民罪当万死所有筑城工料欲乞候救荒结局日别行申请措置所有干自请自罢之罪乞朝廷重赐贬黜施行
  申转运司乞止约客庄搬载租课米事
  照对汉阳军每岁苗米不过二千石若以什一之法论之所产米止有二万石两县百姓若有二万家每家五口共有十万口以所产之米赡所居之民每口一岁只得二斗米食用本军全藉德安府复州米通融接济今上流米既不通则全藉田土所产耳若富家大室在此居者则当以所馀之米赡此邦之民若在外界居辄累数百斛搬出外界则是坐视百姓之饿死也朝廷通融之意盖以为有馀州郡而补不足非谓括不足州郡而使之赤立也昨据赵知监家载到米本欲勒令尽数粜与乡民寻据其干人哀鸣遂免其税钱量籴一半巳与之载过一半尚深虑后来者之援例也今更辄敢经使司陈词显是无厌谨具因依申转运使司欲乞台判今后遇有陈词欲取租课榖者乞勒令移徙就田产居止庶几细民感戴更生之赐
  申转运司为追逮汉川县吏及市民事
  准使帖委本军追汉川县吏杜诚及市民冯作舟本军固当奉行然窃详田瑞应状词并不载月日既是巳经两月何故全无词诉方六月间两司互争未决官吏莫知适从固难以责其不禀命旱既太甚细民乏食亦难以责其不籴米数十里之间物价高低巳自不同汉川取产米郡县最近亦难以责其不减价健讼之人凡欲兴诉多是装饰虚词亦难以便行尽信汉川一县久阙正官败坏特甚一县之大止有知县一人更无同官可以相助王知县到任未及半考百废具举究心荒政日夜焦劳且理断公事并无一字翻诉到军后生从官能如此尽心办事本军只得一意扶持盖不特为王知县计乃为一县百姓计也某官既知其贤而荐之矣一妄庸人陈一纸无根之词便欲追其人吏追其市民使之意气消沮安能展布汉阳汉川县百姓亦某官之百姓当此饥馑莫先安静若行追扰必至狼狈本军既承上司指挥亦只得行下追逮但有此曲折不敢自默申转运司为客船匿税及米价不同事
  照对本军客旅舟船自汉江来者必经由郭师口关发赴军投税郭师口去军城二十里例是一日或两日即到务如四五日不到即系沿路搬寄私下交易隐瞒税钱例是照瞒税例断治抽分监赏每月务官将关发历根刷六月内务官根刷有唐太罗太船经隔二十馀日不曽到务遂遣人根追乃变易姓名藏伏港㲼将河巡等人断治方始捉到遂将两名送狱属以旱乾始从释放仍监两名所载糯米出粜照本军酌中价例还钱可谓宽恕之甚今乃辄经使台陈词显是顽猾湖北糯米与饭米同价去年粜两贯一石今春粜两贯二百文一石巳而大旱遂増三百又増二百遂増至三贯一石客旅以一贯四百文搬贩糯米经渉二三百里而获倍称之息亦何所不可若必悉厌其欲则虽百千未止也本军酒务旧是务官自籴米自造酒去冬以来本军为之收籴糯米务中纳钱出米造酒本军以三贯文籴米只粜与务中两贯七百文并有文历可照盖宁少取息钱不使酒味淡薄此岂龙断者之所为今罗太又以两台米价比较高下物之不齐或相什伯岂能比而同之两台米价所以贵者其说有三交量则有斛面或三升或五升一也交米给钱则稽留日久二也仓中交米库中支钱则有乞觅除克三也客人得价虽多而费用颇广亦无怪其价之贵也本军只似小小人家交米则客人自量既无斛面之费左手交米右手交钱又无稽留之患支给钱物并是客人当厅请领又无除克之扰此米价所以颇减于两台也岂是有龙㫁之心哉且以客具三色米价言之以总所漕台栋宇相接而米色巳自不同总所价钱巳减使司一贯岂是有龙断之意况又一江之隔则事体自应不同况本军收籴糯米客人一様价例何独于罗太而有不平盖縁罗太既不平本军尝将罗太收禁而又适遇罗太粜米之时总所忽遣人吏前来本军置局收籴糯米増多价钱客人遂欲援是以为比有一郡则有一郡之体例亦岂得而同之如黄州饭米粜二十贯官会鄂州只粜五贯五百文物之不齐乃如此以此见得本军不是龙断亦与知录全无干渉窃恐使司不知上项因依须至申闻
  申京湖制置司辨汉阳军籴米事
  照会今月初七日准使司札子据潘制属申续抄札到客船米麦榖豆等共三千四百五十七石并巳具申本军差人坐押前去军城岸下梢泊内又籴过修城米一千三百九十二石实有现在二千六十五石申乞照会奉某官台判质诸事理粜济为先三千四百五十七石并令鄂州差人取押粜卖如汉阳于数内巳有收籴之数亦仰发与鄂州收籴济粜不必吝占札付本军遵从施行并于当日又准使司札子访闻汉阳巳籴米四万石如有到汉口客船米即尽数发过鄂州收籴济粜仍严戒所差官吏不许受情脱放先具遵禀状申须至申闻
  右照对制置使司备潘制属申本军籴到修城米两项三千九十馀石令本军于后项所籴一千三百九十二石并客米二千六十五石发过鄂州又以本军巳籴米四万石今后尽将客船米发过鄂州中粜者照得本军元申乞修城米不蒙朝廷施行巳尝申乞住罢即不曽收籴修城粮米不知潘制属所申凭何文书有何仓厫专一收贮修城使用本军城内外户口不下三千家又有船居四百只每日尽是籴食之人岂有客船到岸本军收籴桩备修城百姓于何处收籴食用两项客船本军只是逐旋收籴赈粜人户即不曽有桩积修城之米其馀并是船户人户逐日收籴食用目今何缘更有存在所准发米过鄂州指挥委是无米可发又照得本军于二三月间欲旱之际尝出郡帑籴到六千石巳而不雨种不入土细民嗷嗷本军又逐急节次收籴得米一万四千石然所籴之米尽是长江上流诸处客米其籴于汉口者无几也以六千石准备十个月军粮以一万四千石准备赈粜人户本军城下并汉口共三千家除能自食者约千家尚有二千家皆是贫乏籴食之人米铺户乘此贵粜日増米价以困贫民本军遂将前项收籴之米给历与贫乏之家使就设厅收籴食用今且以每家五口约之家食五升是二千家每日合食一百硕本军只得量行赈粜约度此米只可粜至来年二月巳无以继其后本军两县乡村共二万户且以一家五口计之共十万口目今并无一粒之米可以准备粜济数日以来巳闻有掘草根而食挈妻子以博米麦者矣每一念之但有对僚属涕泣而巳朝廷如天监司如神列郡小吏哀鸣无地尚有前政两知军申朝廷桩积米二万石非本军所敢专辄正欲申朝廷乞发此米以给乡下之细民便使真得此米二县二万家亦不过家得一石其能使之不饿死乎今欲本军自此不籴客米则是坐视百姓之饿死也本军官吏军民日夜仰望诸司哀怜小郡痛赐赈恤今乃反欲移本军之粟而禁本军之籴不知置一郡军民于何地耶制置大卿威如雷霆明如蓍龟不知何人乃敢欺诳如此加以本军斗大之郡交割到公使库军资库钱物共有十万贯铁镪准湖会六万贯目今米价四贯以上官会可籴一石则四万石之米何处得钱可以收籴此理甚明而可以肆欺于制置大卿之前耶今鄂州人口繁伙为汉阳三十馀倍便使尽竭汉阳之米尽饿死汉阳之民以资鄂州亦不过得鄂州十日之食汉阳百姓固饿死而鄂州之民亦不免于饿死矣干愚不肖奉朝廷之命专守此土当此饥旱亦只得竭力日夜救此垂死之百姓今以鄂州无米而必欲困汉阳则是左臂既病而又欲移之右臂今有米无米皆不敢辨虽家置一喙亦无以自解欲乞使司就委潘承信并帖鄂州差官一员前来本军盘量除六千石支军粮一万四千石赈粜在城百姓及朝廷桩积前政所籴二万石欲给两县外有一斗一升以上并请鄂州径自差人搬去支用本军不惟不敢占吝亦且不敢请领价钱又欲后来米船到岸本军不得收籴不知两县百姓便得肯发桩积之米家得一石果能救其饿死乎自今以后流离饥𩛞非郡守之责而何干一介孤寒违上司之命固当罢坐视百姓之饿死亦当罢等罢耳宁为百姓而罢也干自知衰老无用未尝有仕进之念朝廷㧞擢畀以郡符于六月间巳尝遣人哀恳朝廷乞归田里不蒙俞允近以兴国赵知军除本路提举干与之为妻党至亲亦巳陈乞回避所有札本军以所籴之米发过鄂州及不许收籴乞候干罢命之至然后施行庶几使干不见百姓之饿死不负朝廷差委牧养小民之责则干亦得以老死山林而无憾矣更兾台慈痛赐矜察施行
  申制司再乞给米
  照对本军昨以旱歉就使司乞米二千石伏准札下群言交至皆以为汉阳籴米最多本司从而又稽考之皆是真实其间又有说不欲施行恐成纷纷多事能使斯民被其泽足矣本军照得今岁旱歉异于常年本军被旱甚于他郡小官既不敢申闻朝廷日望本路诸司行下赈恤忽睹使司拨米四万石应付鄂州并总领所遂敢援例陈乞今乃蒙行下以本军籴米最多又云其间有说不欲施行本军只籴得米二万石今赈粜巳支过七千石只是及得在城人户其他乡村并未有以及之本军在库钱共不过十万贯铁钱准六万贯湖北会子尽竭以籴米只籴得上项之数一郡之大有米二万石岂为最多至于其间又有说者则非小郡之所能晓是非曲直亦欲分明今以为不欲施行则小郡不敢受此暧昧之谤百姓饥饿亟发米以赈之既有以见大使之仁小官有过声其罪而逐之又有以见大使之义既发二千石之粟以赈饥民又劾去庸缪之吏不使害民不胜千里百姓之幸
  申制置司为赈米价太高事
  本军准使司札子分拨诸州赈粜米系拨江陵府桩管朝廷米斛合拘收价钱将来籴米补还今请契勘本军在市米价限五日具状指定保明供申须至申闻右昨准使札令差人搬米五千石赈粜二千石赈济本军巳差人前去仍具申乞只拨粜米一千石济米一千石并乞定下粜米价钱仍就和雇船只因依今准使札行称朝廷指挥应粜官米每升只可减五七文至十文止本军照得朝廷指挥盖为市价不甚贵官价郤太贱故本此体例今本军每岁米价每升只是十七八文湖会今客人高抬米价増至四五倍若只减五七文则百姓无钱可籴必至饿死本军自去岁六月籴客米只是四十文一升只作四十文湖会出粜有孙知军桩积米经隔三年巳是陈腐故又减作三十五文湖会然比之市价虽减一半比之每年价例巳増一倍如此尚有饥穷无钱可籴之人今若又欲于此价之上再行増钱则百姓无钱可籴饿死无疑小民之穷至此极丰年乐岁尚有饥饿无告之民父子竭作然后可以易一饱凶荒之年虽有伎艺亦无所售今若使之贵价籴米则其钱何所从出只有饿死而巳百姓既无钱可籴所载到使司之米无处出粜州郡安得有钱可以赔还今差人搬米雇船雇脚巳是州郡赔钱况又积下米斛无处出粜州郡常赋有限饥荒之年酒税亏折若州郡又添此一项督迫必至狼狈本军去岁籴到米并桩积米亦可赈粜至今年四五月接得二麦成熟若使司米价钱减则亦可宽粜百姓若又价高则不惟无益而反有害所有赈粜米五千石本军不敢承受如使司以仁恤为念乞发米下济赒给百姓庶㡬感戴生成之赐
  汉阳丐祠申省
  干资禀凡庸学术迂僻分甘农圃望绝缙绅中年偶叨一命家贫累重仰禄苟全其于居官本无可纪误蒙朝廷拔擢改秩甫期宠以朝迹俾贰边郡为任匪轻方思勉竭耻事诞谩忌嫉既深机阱随至曲劳造化易佐太藩甫及半年忽膺郡绂试邑一年而得倅为倅一年而试郡破去旧例洊被隆恩粉骨碎肌未知称塞窃缘干筮仕以来不避艰险用心过劳遂得痼疾两叨剧邑黾勉四期旧疾増加形神癯瘁年事浸晚齿发衰颓加以祸患侵凌去岁冬夏连婴儿女之戚衰年伤感几不聊生两目昏花不能久眠是皆用过其分难以支持倘不及今投诚君父必致颠挤自惟官卑人微不当冒有陈情实缘到任巳逾半年绝无毫丝补报苟玩愒岁月为罪愈深欲乞钧慈特赐敷奏陶铸祠禄差遣庶得养疾归山以终馀年实戴大造生成之赐候指挥六月十七日三省同奉圣旨不允
  申朝省为巳乞祠禄申审筑城事
  伏准省札备湖广总领所申兴筑汉阳军城壁事本军以总领所贴助钱十万贯及本军交割钱四万贯先次计办合用物料照得本军昨来参酌众论以为要害之地不可无城亦尝申闻朝廷续闻朝廷方兴筑沿边城壁费用浩瀚汉阳系是近里州郡未暇及此亦理势当然巳不复作此念寻以干行年六十有四素有奇疾往来不常齿发巳衰加以气喘去年以来自夏渉冬连婴儿女之戚感伤忧悴殊不聊生入夏以来病疾増加难以支持兼到任巳及半年殊无分毫补报遂以数日前专人具公札控告朝廷乞赐敷奏陶铸宫观差遣庶得归老故山以终馀年谅惟钧慈必赐矜允今来所准系是朝廷指挥及汉阳军合行事件在干未被命去官之前一日必葺之义自不容有所推辞除巳遵禀外尚有合行陈乞事件小郡不敢专擅当节次申总领所及转运司乞行备申但干之私恳见于专人所赍公札布露迫切尚兾钧慈曲赐怜念早差忠实不欺精敏晓事之人前来抵替庶几不致悮事
  申总领所为巳乞祠禄申审筑城事
  准使帖备准省札行下拨支官会付本军计办物料措置筑城事本军昨参酌众议以为要害州郡不可无城遂具利害申朝廷及诸司自半月前所遣人回蒙参政枢密赐翰以为朝廷方兴筑沿边城壁汉阳系近里州郡未暇及此干以行年六十有四素有奇疾往来不常齿发巳衰加以气喘去年以来疾病増加自度难以支持兼到任已及半年殊无分毫报补遂专人控告朝廷乞归田里庶得养疾故山以终馀年窃计朝廷必蒙矜允今来所准系是朝廷指挥及汉阳军合行事件在干未被命去官之前一日必葺之义自不容有所推辞除巳委官前来请领外但干窃见筑城大役必须计料合用钱粮大数申乞朝廷给降俟有定论则一面收买物料一面用工兴筑庶几有如古人所谓三旬而成不愆于素者若但苟简务求省节才经雨水即见摧坏何以御敌若先应命旋行陈乞数目不足异日无以支遣必致狼狈欲乞使司及转运司委请官属前来再行计料合用钱物申明朝廷及早赐施行以凭遵守兼干巳系陈乞祠禄之人并乞备申朝廷选差精强有心力人前来抵替庶几不致误事
  丐祠第二状
  干一介凡庸无足比数误蒙㧞擢畀以郡符深愿勉竭驽钝以图报塞实缘齿发衰暮祸患侵凌疾病増加精力凋耗近尝控沥卑恳以祈闲退诚意未孚未蒙俞允闻命以来惧深感极不敢遽有尘凟本欲少迟书考再行陈乞近读邸报兴国赵知军改除湖北提举窃缘干系娶朱侍讲之女赵提举娶朱侍讲之孙女干之长子又娶赵提举之妻妹于赵提举为僚婿其姻党可谓最亲早同师门情谊尤厚监司所以按察州郡职事之际委有妨嫌在干若不申明切恐有犯物议兼干到任巳历三年仰藉恩庇幸无败阙目今虽巳旱歉干于方旱之初亟出郡帑收籴到米二万石以备赈粜前两政亦有桩积米二万石汉阳户口不多后任郡守但出此米赈粜稍加之意亦不至有饥饿流离之患干委非别有规避欲乞特赐敷奏陶铸祠禄差遣庶几少安愚分以终馀年实荷大造生成之赐候指挥九月二十一日三省同奉圣旨不允
  申请司乞备申病笃解罢
  照对□忽于十月初三日感冒风寒不省人事两臂不举难以复行在任管干职事除巳将职事交割与以次官佥判刘宣教欲乞备申朝省特赐解罢十一月十四日奉圣旨黄干依所乞与宫观
  乞离任申省
  照对𠏉昨因感冒病势危笃窃念一郡民社之寄事体非轻加以旱歉举行荒政尤非衰病之人所能任责遂亟申诸司乞备申朝廷改畀祠禄亦巳将职事牒以次官暂时权摄缘本军佥判不肯交割职事只得扶病勉强供职近于前月二十八日伏睹邸报迺知朝廷矜念特从所乞干即便将救荒等事分委同官及救荒钱米悉巳区处可至来岁五月不敢有误百姓亦不敢侵用交割钱米仓库见管比原交割数目有増无欠缘守土之臣不敢径自抛离经今二十馀日尚未被受省札久废郡事实不遑安欲乞钧慈检照巳降指挥札下以次官交割容干一面起离归乡寻访医药实感大造生成之赐
  乞起离第二状
  照对干昨因感冒病势危笃深恐有妨郡事遂申制司乞备申朝省于某月二十一日准省札奉圣旨依所乞与宫观即于当日将军事牌印交割与以次官佥判刘宣教寻据刘宣教回报称本职即不曽被受交割郡事指挥又干所受省札亦无交割与以次官明文再三不肯接受欲乞钧慈检照巳降指挥速赐札下以次官佥判刘宣教交割本军郡事施行
  申朝省罢筑城事
  近准省札差拨大军创筑城壁巳具遵票但所役军民必须支给钱米本军小垒并无储蓄向来只交割到铁钱数万贯虽有总领所筑城钱十万贯此役一动只得支拨收买物料本军每岁苗米但有二千石馀官兵请给郤管七八千硕尽是逐旋收籴目今米价比之春间巳増至五六倍亦无告籴之处一年之中得雨不过十数日种不入土野无青草今又蝗虫满野黒虫复生田野秋种为之一空乡村小民皆掘草根而食嗣岁之计诚未可保目今饥民嗷嗷悉发郡廪不足赈贷所有兴筑城壁须藉朝廷支拨钱米方敢兴役昨来申乞给降缗钱九十万贯乃是春间粒米狼戾之时可以收籴目今若欲兴役非朝廷支拨米四五万硕并接续支给钱物则委是难以措手欲望钧慈特赐详酌施行




  勉斋集卷三十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祐,勉斋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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