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斋集
卷之一
作者:孙舜孝
1729年

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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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归去来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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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岁云暮吾何归。本无丧而无得兮。又焉喜而焉悲。念迷复兮有眚。慨既往之莫追。缅怀伯玉之不可及兮。吾亦知四十九年之非。惟君子所守者身兮。故尚䌹于锦衣。夫何怨而何尤兮。但知远而知微。非厥幸之可徼兮。亦何险之能奔也。彼操瑟而务干进兮。谅不得入于齐之门也。骞吾王一以惺惺兮。庶几成性而存存也。斧斤戒夫牛山兮。盈虚感兮欹樽。仰长揖兮爱䟽。乐一瓢兮希颜。知止则不殆兮。随遇而自安。黔娄被不掩。袁安门常关。盖内重者外轻。宜省身而返观。于嗟孔跖之丘墟兮。何用七返与九还也。吾宁诵诗书而慕古人兮。抚素瑟以盘桓也。归去来兮。请从困明以遨游。间津夫何往兮。载贽又焉求。唯不及古之人兮。寔终身之所忧。纵汤稼之终枯兮。当一选于吾之畴。道乾坤之仰俯兮。行浅深其方舟。漉余酒兮葛巾。驰余马兮椒丘。发孤啸兮仰明月。歌濯缨兮俯清流。知贫贱之肆志兮。故自号以七休。已矣乎。分不可逾兮。信辜负于良时。独寐寤言兮又何之。逐杞狗而共飞兮。对床龟而同期。曳屣兮长歌。荷锄兮力耔。与孟光而乐贫兮。携锺期以咏诗。上下与天地而同流兮。是非得失吾何疑。

崇化亭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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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皇天之降衷兮。具众理而有常。然气禀有所拘兮。利欲纷其或戕。牛山之若彼濯濯兮。又见宋人之芒芒。虽有日夜之所息兮。焉桎梏之敢当。孰开我人兮。能复厥初。聡明时乂兮。混一车书。自放勋而执中兮。舜禹精一以相传。汤武俨而祗敬兮。况左右者皆贤。世并举而雍煕兮。揭日月兮中天。逮下堂而见诸侯兮。黍离降而雅终。颓三纲与九畴兮。孰建极而建中。伟宣圣之挺生兮。固天纵兮又多能也。振木铎以施教兮。纷三千之面承。如时雨之化万物兮。咸入室而升堂。存存道义之门。济济礼乐之场。会万理而一贯兮。扣两端与三隅。后天地犹未丧兮。人皆知为君子儒也。惟颜曾氏独得其宗。逮思与孟孔德之容。继周程与邵张兮。又司马与考亭。明万理之一原兮。仰垂训兮日星。乐乎乐矣。濂洛濬源兮洙泗长流。飞跃天渊兮万世千秋。吾与点兮咏归乎其间。一声铁篴天悠悠。其不出户牖而化天下者。只自方寸中来也。须知哉方塘一镜兮。云影徘佪。常惺惺法兮。活水源开。要鞭辟以近里兮。尽查滓而浑融。其安排者非自得兮。惟庄敬而做工。鲁斋又既远兮。慨口耳之失真。箜篌纵有美音兮。苟无妙指。终不能伸。况俗师讹承谬传兮。周诰殷盘之难知。子夏之学流为庄周兮。斯道渐衰兮吾尝悲。幸哉东方圣明继作。建极于民。寿考万年。胡不作人。斯闵子所以奉承德义兮。乃作亭而亲提。苟有假则垂诲兮。夸羽翼而阶梯。名崇化而赞化兮。开一方之群盲。兴文教于当世兮。爰小大之各成。皆澡身而浴德兮。怀忠信而自新。其自立有如是兮。安得不为席上之珍也。于戯。持而盈之不如已兮。吾何为乎不能休。滥承明命兮巡东方。笑弦歌兮为州。又从而戯曰从有继之者。无迺望鸿鹄而弯弓。会竹林之七贤。徒酣歌兮吟风。

喜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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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御天兮云飞扬。商羊舞兮石燕翔。雨霈然兮何滂沲。旱魃沈兮江之长。圣泽流兮溢四海。嘉糓茂兮收千箱。民鼓腹兮不知力。康衢谣兮虞耶唐。

山中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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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子思居卫曳屣时。长歌不屑狐白裘。又不见袁安僵卧大雪中。不肯干人肯外求。富贵贫贱自在天。从吾所好便休休。商山万古歌紫芝。彭泽千载棹孤舟。俯仰乾坤独笑傲。白云明月满山楼。浩浩歌天地吾吾何。夜半寒泉漱石流。

读大学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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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我蒸民禀不齐。圣人治教岂终迷。一心既正乾坤荡。万理才通日月低。推去推来无间断。兴仁兴让匪提携。个中慎独须真力。忽尔茅生便塞蹊。

读中庸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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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读中庸。道本于天教又从。戒慎只缘微莫显。性情须了发皆中。虽然气质视明异。要把知仁变化功。费隐精微诚不二。鸢鱼飞跃妙难穷。并行并育由敦化。知远知风可大终。道不远人人自远。人能弘道道非弘。天何言也四时往。子不闻乎三省躬。独坐须防思虑汩。闲居更怕肺腑红。中和极处乾坤位。忠恕施时物我同。几向尘编寻圣训。谁能善诱扣悾悾。

感兴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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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梅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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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画初成万变存。个中俯仰只乾坤。省来不觉梅花烂。犹把濂翁太极论。

开樽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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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东峦便炤堂。一樽涵得几多光。只怜些子清辉发。不许庸人取次尝。

带月治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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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何容造物私。薰莸胡迺共追随。我来培覆非他意。元气终头不可亏。

乘月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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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桡兰舟泛碧波。数行飞雁隔芦花。旁人莫费推移力。只怕圆光一分差。

亭中高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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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乾坤一草亭。几时高卧到三更。故人何处遮西日。衣上黄尘拂转横。

江上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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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泮南江草自青。和风况复弄微晴。步随明月归来晩。童子何知促我行。

开渠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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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向平生好自游。𮢶池时复引清流。自惭局何成偏甚。▣▣▣怀有隘忧。

登楼望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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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危楼望四郊。浮云卷尽一鹰高。翩翩直上千层碧。那个飞尘点羽毛。

奉教制忠恕歌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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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慈子孝本天性。推原便是一个仁。𥌒顽象傲都暴弃。舜能蒸乂自底新。

右论父子

元首股肱期明良。都是唐虞都吁臣。堪笑后世欺明者。方寸中间万顷尘。

右论君臣

有天地后有夫妇。夫义妇从天地经。个中毫厘伤恩处。隐微之中失一情。

右论夫妇

枝气同连天地身。欢然相接有至恩。一墙相害缘私忿。只赖朝廷教化新。

右论兄弟

呜呼敢问治何道。中心如心数字中。借问何术得数字。圣主主敬万理融。

奉教咏唐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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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谦恭禀性温。含洪光大合坤元。从容启沃雷霆霁。好读诗书道义存。贤相见遗临诀荐。宫人当谴请囚原。若非太后扶持力。杀谏臣名误至尊。

奉教题瘦马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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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驷光芒炤渥洼。青騘白鬣尽良骐。玉山禾尽空馀骨。天厩蹄闲尚且奇。曾遇汉文昭俭德。几从周穆舞瑶池。骥非称力唯称德。汗血之姿伯乐知。

奉教咏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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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生圣人。圣人代皇天。推仁保赤子。随处太平烟。河神独何娇。六责祷可怜。一心贯天人。云起泰山边。霈然苏万物。三农民未瘨。终始自无逸。康功每即田。臣工常饱德。恒祝享万年。

应御呼韵咏张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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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谋不售浪沙中。杖剑归来相沛公。借筋已能成汉业。分茅却自让齐封。平生智略传黄石。末路功名付赤松。堪恨韩彭竟葅醢。功成勇退是英雄。

次李承旨克基题七休亭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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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奇事一何多。白眼看人世孰夸。近有尘车来巷口。须教绿竹掩吾家。

附元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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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孚华实世无多。墨行儒名谩自夸。怪底七休休不得。平明骑马傍人家。

次朴政丞元亨病中示子弟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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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行杯次第巡。眼前无限好青春。一般清白吾何敢。七十年凭几杖人。

附元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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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樽前酒数巡。汝年三十六青春。吾家宝物惟清白。要自传传无限人。

歌二绝献徐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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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伴五穷游世间。结柳如今作别颜。送去复来多古意。江头共结百年欢。

知命年馀耳不违。沧浪歌罢荷锄归。筭来百岁三分二。芹曝初心老益飞。

献白鱼干徐达城偶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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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入王舟卜历长。还从汉水贡明王。七休得见千年瑞。先献诗龙买锦章。

西邻李经历来访。把酒偶吟。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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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时错手坐渔矶。千丈苍波没是非。唯有梦魂飞不止。应随皎月入彤闱。

雪厌松堂路未开。幽人僵卧独倾杯。明时贒相年年出。瓮浦渔舟不用回。

赠汤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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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祖雷霆司耳目。神孙日月理阴阳。北村山水终难约。南郭池边庶泛觞。

偶兴时公为虎贲卫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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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阳初𨔝日舒长。舜殿春光炤百祥。堪笑四方无个事。虎贲飞将卧松堂。

戯安持平守通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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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一击下青丘。乌鹊相呼集树头。堪笑愁胡万里月。几看毛血洒难收。

赠别安州李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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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郁嵯峨。盘谷何清幽。卜筑依苍松。柴门面水流。瓮头泼葡萄。招唤相追随。携壶上翠微。举网同扁舟。谈笑乐无卷。别离情转愁。阳关凄欲断。投辖终难留。殷勤劝一杯。分手各登楼。清川炤百祥。雄关正咽喉。民物但雕瘵。抚字须大猷。观君有老手。剧郡真可调。四佳六字佳。七休一言休。斯民本如鱼。见网则惊忧。庶几宽一分。五袴便歌讴。声名达四聦。鹏程得自由。明月出东岭。举酒望相酬。

送李节制约东之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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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敢垂之绶则纡。冲襟磊落骋雄图。全才早折广寒桂。盛代曾无空谷驹。庙议既佥宜镇海。王心载悦便分符。皇皇节钺湖南路。到处亲朋系玉壶。

病中与子弟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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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休非是爱吟诗。诗是七休乐天时。圣君再赐忠恕札。平生常仰日月辉。伤心此日无穷意。痛裂多时上帝知。如我小臣真草木。乾坤崩后更何依。

游四仙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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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浦外岛。四仙峯上亭。四顾江山奇绝尽无穷。都是金堂西室开尽屏。坐来一笑天地宽。何处飞仙骨已清。长鲸群戯怒喷雪。白鸟一双驯近楹。问几人能解山家故事。渔舟烟渚短篴三两声。唤取山鸟伴醉吟。洞仙歌罢月正明。俯仰乾坤笑傲。是非都付沙汀。更放教七休直坐胡床。呼吸这风月点检蓬瀛。

题竹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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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曾游己卯年。更看寒碧旧山川。重来深愧乡中老。空带金章负上天。

题清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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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休非是好吟诗。诗是七休观物时。翠峀玲珑盘地轴。苍溟浩渺际天涯。风云变态人谁信。飞跃玄机我独知。养得清虚方寸地。七休非是好吟诗。

戯题宣川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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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即衾枕。四海为一家。行行仗节者。其志真无邪。

过渔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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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马闲吟一笑长。大唐天子破霓裳。渔阳桥下彷徨意。欲把青萍斩孽肠。

题苍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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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揖华山呼万岁。我将纶命慰群氓。个中轻重谁能命。日月昭然炤两情。

题仁同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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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山色碧玲珑。恒望笼云接太空。下有孤坟吉谏议。首阳山对振高风。

题河友明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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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门前骨自清。此心无二日分明。山含古意千年碧。竹带高风万古青。

题益阳郡伯郑圃隐忠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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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丞相忠义伯。两先生肝胆相照。忘一身立人极。千万世敬仰无已。唯利所在。古今奔走。清霜白雪。松柏苍苍。构屋一间。将以蔽风。公灵安兮。我心安兮。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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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鱼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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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丁丑。吾友金相国舜臣。选为冦山宰。越明年。政平颂理。民迺有成。顾诸城南得一丘。遂作亭其上。属余求名与记。余以鸢鱼名之。盖日月星辰风雨霜露。此属乎天者也。山川草木龙凤龟獜。此属乎地者也。而语其飞之自然则无如鸢焉。语其跃之自然则无如鱼焉。于其有形体之物上。见得无形之理。使自有许多泼泼底意思焉。自一事一物。以至万事万物。皆有自然一定之理。岂但鸢鱼为然哉。固不可舍鸢鱼而论。亦不可就鸢鱼而求。博而求之。约而会之。则自明也自诚也。其渊乎其天乎。

三止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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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友薛君。可谓知止者也。传易者曰。士之高尚非一道。有怀抱道德。不遇于时。而高㓗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于不求知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事。独㓗其身者。所处虽有大小之殊。而其所以高尚则一也。薛君何居焉。薛氏之族。淳昌郡夫人赵氏。四乳生八子。五子登科。慎其一也。自慎至于公俭与之冲。连三代位居佥议。而文忠公公俭之清德益著。引年乞退。尝病私第。蔡弘哲往诊之。出而叹曰。布被弊席。萧然若僧居。以吾辈望公。若壤虫之望黄鹤也。逮于凤于安统于凝。皆登槐阁。及至于𫄸。生我同庚。数君子皆能以文武全材。攀附成勋。以故赠𫄸纯忠补祚功臣玉川君。世业赫然。薛氏之门。可谓愈久而愈光大也。去癸巳秋。上顾左右。若曰。济州为邑。邈在海中。物众而地大。又近于岛夷。非文足以拊众。武足以威敌者。不能居也。其慎拣之。廷议举子。而子以疾固辞。迺退于玉川。作三止堂以自乐焉。视轩冕不啻如弊屣。呜呼。薛君何等人耶。门地非孤寒也。才智非不足也。朝廷非不用也。有而不用。得而不为。果何心也。呜呼。吾固知之矣。昔子思居于卫。蕴袍无里。三旬九食。田子方闻之。遗狐白裘而不受。曾子居于家。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歌声满天地。天子不得臣。渊明赋归去来。袁安卧不出。是数君子胸中。只有光风霁月而已。彼贵贱如寒暑昼夜相代于前。吾岂有二心哉。古有其人。今亦有其人焉。达未极于命。而谓之命而止。分未至于足。而谓之足而止。行未至于幸。而谓之幸而止。薛君可谓知止者矣。渊明止酒诗曰。居止次城邑。逍遥自闲止。坐止高阴下。步止荜门里。好味止园葵。大欢止稚子。平生不止酒。止酒情无喜。薛君之止。吾知其不但厌富贵乐贫贱而止也。朝止莲塘上。暮止竹林中。东止柏亭阴。北止百花水。卧止足北窗。吟止诵明月。所不能止者。与申同年末舟相对饮酒。醉而后止也。然薛君虽欲自止。而圣主急亲贤之务。其不能止于三止堂。而终止于庙堂。可不占而知。姑为记焉。

诗曰。人于天地浩然身。只役红尘道转贫。逐逐贪荣蛇象侣。营营贾祸蚁蟺邻。自甘靖节奚疑命。不学宣尼使问津。高卧竹堂无个事。隔林啼鸟弄青春。

环翠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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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某伏惟主上殿下临御以来。日御经筵。夜分亦对。贯穿乎古人圣贤之籍。沈潜乎仁义礼乐之府。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凡政之有阙者。事之有弊者。皆革而新之。使之得尚于中行。闾阎晏然。四方无虞。于今十六年矣。所御昌德宫。非徒隘陋。亦且倾危。三后在上。不堪炎蒸。是岂圣上之所可安者哉。然重用民力。宵旰虑深。而事有不得已者。亦不可苟止矣。时癸卯春。迺命领中枢府事臣李克培等。重新旧宫。旧曰寿康。新曰昌庆。大略因其旧基。稍广其制。而经营指计。䂓模制度。咸承指教。其所以留意者。三后所御之殿而已。又虑其夏月炎蒸。无以宣畅郁堙。导迎清旷。仍命构亭于东山之上。非欲其自逸。也。所以慰三后之至意也。名之曰环翠。命臣等为之记。臣窃观亭之制。卜地之高。居高而察下情也。筑基之固。敦乎信而建丕基也。陛有高低。明等威也。轩梁四达。广聡明也。树阴环翠。布深恩也。风云共会。从龙虎也。松竹分列。近忠贞也。蝇蚋不集。远小人也。群峦拱北。巍巍乎仰圣德也。汉水绕南。荡荡乎流圣泽也。臣思之。殿下坐斯亭也。其必有思乎。才辍万机。举玉趾于亭之上。昏鸦飞散。明月辗空。逍遥散步。俯仰乾坤。面薰风也。必思柳公权之诗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一为居所移。苦乐永相忘。愿言均此施。清阴分四方。明玉烛也。必思聂夷中之诗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遍炤逃亡屋。见芭蕉也。必思张横渠之诗芭蕉心尽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随。愿学新心养新德。旋随新叶起新知。观池水也。必思朱文公之诗半畒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然则果何时而不思耶。若夫圣子神孙。继继承承。或安于逸豫。或倦于万机。徒赏夫山岳之奇秀。园池之窃深。松柏之荟蔚。花卉之敷荣。而不知殿下作亭之意。群下仰望之情而以为乐。不可也。谨记。

昌原府小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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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即位。十有八年于玆矣。日御经筵。潜心圣学。所以挽回唐虞三代之治于今之世。犹虑赤子之无告也。何以保之。风俗之浇漓也。何以化之。曰守曰令。皆吾分忧者。惟尔铨曹。其慎拣之。凡贤士大夫之在六部在㙜阁者。亦皆分授而列于郡县。盖重其邦本也。吾同年申公末舟。累世勋阀。文武全材。上之眷待隆矣。一朝特授昌原。公闻命即行。下车之日。首除苛政。宣布德音。政平讼理。民乐为用。顾府之馆舍。经营既久。颓圮亦多。无以慰王人之鞅掌者。于是鸠材备瓦。役人吏之入番者。始工于甲辰仲秋。断手于乙巳季春。寝房内外。合阁前后。中厅行廊。南厅中廊。东轩之隅。又起高楼三间。其䂓模制度。皆出心匠。欀题丹雘。辉映鲜明。若夫火伞张空。流汗成浆。登斯楼也。如羽化而登仙。朔风号寒。雪花如手。处斯房也。若负阳而曝背。万顷沧波之照眼前。半畒方塘之带荷香。皆所以养吾之民。而亦吾所以游于物之初者也。吕洞宾诗云。中情欲说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者也。昔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曰。入其境。田畴尽易。此其恭敬而信。故其民尽力也。入其邑。墙屋完固。此其忠信以宽。故其民不渝也。至其庭。庭甚清闲。此其明察以断。故其政不扰也。七休以夫子之道察其政。而公以子路之才治其邑。吾所以书其迹者。欲使后之忘公徇私。坐享供奉。而视公廨如职外之务者。知耻且力焉。岂徒垂公迹于不朽而已。

凭虚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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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四年岁在戊子。吾友李君来守浮槎。越明年。弊革事理。民乐为用。顾邑无楼㙜可以慰鞅掌者。迺构楼四间于东轩之间。不侈不陋。属予名而记之。迺名曰冯虗。盖楼。比则心也。夫楼迺身之所处。心迺身之所主。楼虚则能纳万景。心虗则能容众物。古人诗曰。心与竹俱空。予亦谓心与楼俱虗。寓物虽异。其意则一尔。坐斯楼也则大岳镇北。苍海控南。茂林修竹。左右交翠。烟岑雾岛。远近相望。春而若清。秋而若和。夏宜雨。冬宜雪。与一二同志共坐楼上。谈笑古今。俯仰乾坤。而明月到天心。清风来水面。迺呼儿进酒。问月啸咏。浩浩焉。洋洋焉。若凭虗御风以浮游尘之外。彼富贵之恼我者。贫贱之穷我者。是非毁誉者。又安能芥乎胸中也哉。然徒知一于虚。而不知其所当虚与不当虚则不可。盖虚而为盈则是自满。虗而受人则是卑而不可逾。孟子所谓塞乎天地之间。子思所谓峻极乎天。皆自一虚中来也。主人曰诺。于是乎书。

送朴节度之任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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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度使。古方伯连帅之职。自后汉刘虞。始为节度使。自此以后。沿边诸镇。皆置节度使。开元,天宝间。朔方,陇右,河东,河西。凡八节度使。历代因之。外任之重无比焉。恭惟我祖宗朝。制为都节制使。世祖朝。改为节度使。其仿古之制欤。任是职者。何如则尽其道哉。慨然有呑吴之志。而轻裘缓带。身不被甲。有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者。羊祜之所以镇南夏而服吴人也。虏围已合。京师大震。而率骑二千。出入阵中。使贼惊问。知令公之来。舍兵下马。拜称吾父者。郭汾阳之所以出镇奉天而服回纥也。孙武之请宠姬为队长。约束既明。而斩其大笑者。穰苴之愿得宠臣以监军。迺与庄贾期。日中不至。而斩其后期者。其威不可当也。檀道济之伐魏也。粢粮殆尽。士卒忧惧。而唱筹量沙。示其有馀。贼迺遁去。李光弼之与史思明战也。索军中牝马。系其驹而出之。思明良马千馀。渡河尽入城中。其智不可及也。朴君于数名将。何所取乎。朴君才全而智兼。心清而行简。三为节度。所至有声。才谋德业。皆众畏服。真所谓丈人者也。其在关西。贼至几围。率轻骑数十。驰数百里。突贼阵而入城攻之。贼迺退。圣主嘉其义勇。特褒陞之。朝廷服其清德。皆推让之。决不在向所谓数君子下矣。然生当千一之会。圣君体元于上。贤相调元于下。治洽化融。东渐西被。岛夷山戎。奔走献琛。虽有名将。何所成功。所乐者。带田单之黄金。坐亚夫之细柳。遵李广之解鞍。学吴起之好色。对范蠡之西施。如斯而已。若夫古人所谓警戒无虞。思患预防。老将胸中。未尝顷刻而忘于怀。可知已。领相国坡平送行有诗。仍嘱予序。不敢违教。且予于朴君。再从之亲。尤有怀焉。迺拜手书云。

月山大君诗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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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才死。光岳气分。本乎上者亲上。本乎下者亲下。上下流通。二五妙合。浑沦磅礴。动荡发越。得其清粹者为圣。得其浊驳者为愚为不肖。其有仁义根于心。英华发于外。发为文章。以贲餙一代之理者。代岂乏人哉。自赓歌而权舆。至于三百篇而足。善者感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逸志。其用皆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雅颂以后。正声寝微。齐梁之间。众作啁啾。至唐有三百篇之馀韵。然浮靡相矜。各争所长。豪逸者欠高妙。冲澹者少峻㓗。独子美兼众家而集大成。诗岂易言哉。大君桂林一枝。维城重望。其于平日。出入禁闼。持心敬谨。自卫简易。退而燕闲。优游物外。虽处富贵之极。而常如一个之士。处江湖而自乐。其胸中风月。与天地不相似者几许哉。平居暇日。寓物兴怀。出入天根月窟。肝胆霁月光风。周情孔思。茹古涵今。非徒辞意天出。尤工于下一字。真所谓诗中龙也。呜呼。子美终身流落。而一饭未尝忘君。此所以兼众家而集大成者也。况公奉圣母以孝。事圣主以忠。接百僚以恭。则数百篇中烂然可珍者。皆发于性而止于忠孝恭谨而已。是迺道德之精华而光焰万丈长者也。使其天假之年。则可以登杜子之坛。而继遗响于大雅矣。惜哉。恭惟圣上友爱笃至。命臣等为之序。臣何敢以文拙辞乎。谨序。

推刷都监契帖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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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国之有公贱。犹人之有爪牙也。以此役其役。贡其贡。其益于国也。岂少补之哉。每二十年。一刷主死者例也。己亥正案。遗漏既繁。错误亦多。圣上欲修改之。命右赞成郑公佸。汉平君赵公益贞掌其事。又设郞官八员分其房。未几。两公在服。迺以同知中枢朴公安性及某代之。修改几毕。加设郞官五员。曰边祐,姜在明,柳孝山,赵峙,庆修。盖庆,全,忠三道。物众地大。不能独治故也。呜呼。事既毕矣。袂当分矣。情不自已。所以托契。吉凶荣辱。相扶持之。朝与仁义往。暮与忠信还。以事一人。各勉焉。君不见李义府之徒欣欣笑里刀。又不见管仲与叔牙两先生贫交。苍崖万丈松。渭滨千畒竹。岁寒颜不改。得失吾何卜。

祭权参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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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灵。山岳之秀。骑箕之精。忠厚其心。正直其行。冲襟霁月。和气春风。终日无言。真回也之不愚。寿考无恙。少潞公之数岁。婿为当国之重臣。子迺明朝之贤士。诸孙布位。出入荣孝。不意羽化而飞仙也。馀老帐望。仙路云暗。此迺气化屈伸之致然。宜点也倚门而歌者也。耆老等无任伤别之情。敬奠一酌。灵如有知。庶几一顾。

祭高丽门下注书吉先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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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忠臣义士。不幸生于昏乱之朝。革命之际。或见危授命。杀身成仁者有之。或委弃爵禄。抗节不仕者有之。虽所安之不同。其所以明人臣之大节。立万代之纲常。其致一也。是故。伯夷,叔齐。食西山之薇。终身穷饿。而为商家之忠臣。龚胜,陶潜。退归田里。不应征召。而为汉,晋之忠臣。岂不以慷慨赴死易而从容就义难耶。先生生于丽运之末。策名为吏。飘缨纡组。见朝廷浊乱。国命将绝。而翩然匹马。归卧乡曲。遁世无闷。及真主受命。万化一新。搜罗贤俊。欲共天职。以礼见召。而敷陈大义。贡章阙下。终遂不臣之志。其见几之明则不让于申屠蟠。而不事二姓之忠。当与夷,齐,龚,陶。同垂于千载之下矣。呜呼。周德至盛矣。华阳放马之后。不闻有首阳之聘。先生生有聘召之荣。没有褒赠之典。录用子孙。立祠祀之。岂非我朝之德。因先生而益隆。先生之节。因我朝而益光也耶。崇德象贤之美。终始出处之正。皆足以垂范万世矣。余以无似。素仰高风。今者承命。持节是邦。思欲敦民风而扶世教。尽臣职而报圣明。虽匹夫匹妇之微。如有一行之可观者。必钦慕而加敬。况卓卓如先生者哉。拜赡祠下。髣髴仪形。唯乌山洛水之如昨。念先生兮安在。奠蕉黄兮荔丹。冀英灵之不寐也。

又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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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先生之时。即夷齐之时也。先生之心。即夷齐之心也。大道君子。生天地间。孰不欲得君行道。垂功名于后世。自三代以下。盖纷纷如也。虽以魏徵之贤。犹未免后世之讥。况其下者乎。当殷之亡周之兴也。十乱共辅。天下宗周。盖武王应天顺人。除害救民也。先圣孤竹君二子。独叩马而谏。饿于首阳之下。万世非之而不顾。是何心哉。从周武而食粟。顺而易。为商受而饿死。逆而难。懿哉夷齐之舍易而从难如是夫。不有夷齐。纲常其颓。纲常其颓。鸟兽同群。前有夷齐。后有先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于万斯年。乾坤不易。呜呼盛哉。微末后生。景仰高风。斋沐肃心。恭奠一觞。灵其如在。庶其居歆。

三仁之行不同而同谓之仁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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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殷有三仁焉。三仁之行同欤。曰不同。曰。不同则夫子何以同谓之仁乎。且人性有五。曰仁义礼智信。三仁者之贤。优于仁而不足于义礼智信欤。请问其说。曰坐。吾当为子扣之。箕子。纣之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微子。帝乙元子。常以先王宗祀为重。见纣淫佚。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迺抱祭器而归周。比干者。亦纣之亲戚也。曰。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迺直言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迺遂杀比干。刳视其心。箕子谏。纣不听而囚之。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迺被发佯狂而为奴。鼓琴以自悲。此三仁之迹所以不同也。迹不同而心同。何也。夫微子。殷之元子。以图存宗祀为大义。当早去。又决知纣之不可谏。故遂去之而不以为嫌。比干。少师。义当力谏。虽知其不可谏。而不可已也。故遂以谏死而不以为悔。箕子。见比干之死。则不忍复死以累其上。见微子之去。则不忍复去以背其君。故佯狂为奴而不以为辱。此三仁所以迹虽不同而心则同。易地皆然者也。观其心。至诚恻怛。浑然天理。皆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同谓之仁。不亦宜乎。夫天有四德而元统之。人有五性而仁统之。盖生长收藏。天地之用。而生物之心。未尝不行乎其间也。赏庆刑威。圣人之政。而好生之心。常存于刑罚之时。元即仁也。仁统四德。故释者曰。仁者一心之全德。又曰。心之德爱之理。又曰。无私心合天理。以此揆之。微子去之。比干死之。箕子为奴。可谓无私心而合天理者矣。进死者退生者。狂狷之人。将奔走之。褒生者贬死者。宴安之人。将寘力焉。孔子所以同谓之仁也。其垂训万世至矣。或下坐而跪。愿受业于门。

书义天不可信我道惟宁王德延天不庸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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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文王受命。叙天命之难谌而勉人道之当尽。此周公留召公之辞也。其辞若曰。天虽去就无常而不可谌信。我当迪惟前光而永保天命。吁。不尽其道而能保厥命者鲜矣云云。不可必者。在天之命也。所当尽者。在己之道也。何者。天难谌斯而命不易哉。则在天之命。其可必乎。惟德动天而自天祐之。则在己之道。其可不尽乎。是故。天其申命。实本于成,康之诚。帝命不违。亦源于圣敬之德。是知求天于天。不若求天于己也。今我周公深知是理。故当召公求去之日。叙召公可留之意。而先言天命之难谌。继言人道之当尽。其深知天不外乎人。人不外乎天也。且夫无常者天之命也。难谌者亦天之命也。何则。天虽在上而降监于民。民虽在下而昭格于天。故惠迪则吉而默祐于冥冥。从逆则凶而降灾于昭昭。临下有赫而祸福莫测。其命多僻而去就之无常。既与之而复夺。方张之而遽翕。则上天之命。诚不可信矣。虽然。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则今我所以祈天永命而无疆惟休者。将若之何哉。必也延武王丕显之烈。嗣前人恭命之德。施于冲子而勿替引之。受命既固而于时保之。于以使光于四方之道益光于当时。迺眷西顾之天复眷于今日。天休滋至而未艾。王业绵绵而无穷。则其所以延长武王之德而克保文王之命者。为如何哉。呜呼。无亲者天也。而武王之德可以亲之。难保者命也。而武王之德足以保之。然则欲保宁王之位者。可不念宁王之德乎。或曰。居宠思危。大臣之戒。则召公之退是。而周公之留非也。图功惟终。臣子之职。则周公之留是。而召公之退非也。是殊不知功成退休。保身之智则见几而作。智也。辅君泽民。济世之仁则欲往而留。仁也。周,召之行。虽若不同。而仁智之德。实寓于其间。此周,召之行。皆适于义。而为百世之师也。然以保身之智。以济世之仁。则岂重于处己而忽于事君乎。是故。悔悟之念。翻然于今日。弼亮之忠。不懈于康王。其有味于周公之言也夫。

王若曰。盖闻尧之为君也。茅茨不剪。彩椽不斲。其民耕田而食。凿井而饮。不知帝力。信乎巍巍荡荡。民无得而名焉。舜绍尧致治。九功惟叙。九叙惟歌。其煕煕皥皥之气像。亦可想已。禹卑宫恶衣而尽力乎沟洫。殷之三宗。咸知稼穑之艰难。小民之勤劳。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视民如伤。三代之治。于斯为盛。自秦以下。莫汉,唐若也。汉之文帝。惜露㙜之费。贯朽粟腐。海内殷富。此则简易之道也。或以为汉尚黄老。果有累于为治之体欤。唐之太宗。呑蝗祝天。斗米三钱。家给人足。外户不闭。而以为行仁义之效。仁义之用。果止是而已乎。惟我祖宗。以忠信立国。勤俭为政。制作法度。礼乐刑政。纲举目张。启佑我后人者。至矣尽矣。予以幼冲。嗣承丕基。罔知攸济。图惟厥终。正在初服。庶几祗若祖训。与民休息。期至隆平。古人有言。兴一利不如除一害。方今朝廷之上。岂无弊政。田野之间。岂无愁叹。姑举其一二言之。民力至重也。而中外土木之役未息。民食不裕也。而贡赋科率之敛猥多。此举则彼困。彼困则此安。将何术以处而两尽欤。农桑不可不劝也。而或致烦扰。兵卒不可不多也。而或有不精。以至国小而游民多。财竭而用度广。是亦必有处之之术。子大夫其于救民安集之策。讲之素矣。悉陈无隐。以副予望治之情。

臣闻万古同一理。千圣同一心。存此心以达乎理。则政事休而治道隆。可以复还唐虞三代天地于今之世矣。奚汉唐之可论也。恭惟主上殿下新登宝位。招延多士。涣降清问。意在初政。远慕二帝三五雍煕之治。近稽汉唐祖宗勤俭之德。尚恐民力有未息。民食有不裕。农桑则思其所以劝。兵卒则思其所以精。欲抑游民之多。欲去用度之广。乃曰。救弊之方。陈之无隐。善哉问也。其与高宗恭默思道之心。武王访于箕子之意。同䂓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臣虽愚昧。敢不精白一心。以小补万分之一乎。窃谓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盖尧舜之治。于变风动。求其本则固其性之之所致也。汤文之治。咸宁太和。推其源则亦其反之之源。夏桀商纣。舍之而不顺。汉文,唐宗。体之而未尽。心之存不存。源乎兴亡之决。至可畏也。臣伏读圣策曰云云。嗟夫殿下嗣服之初。首以尧舜禹汤三宗文王为问而欲法之。此迺圣志之发见也。殿下此心。可以四三王而六五帝矣。其曰或茅茨不剪。或九功惟叙。或知稼穑之艰难。或卑服即田功。观其前后虽异。而心之所同然者一也。苟得其所同然者。虽越千古。而如出一辙也。殿下既以此问臣。臣请稽诸古。揆诸今。历以陈之。大哉尧之为君也。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存心于天下。加意于穷民。一民饥。曰我饥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富有四海而富而不骄。贵为天子而贵而不侈。阶则以土。宫则以茅。俭约朴素。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雍煕之治。冠千古而垂万祀。民无得以名焉。君哉舜之有天下也。濬哲文明。温恭允塞。明四目达四聡。命九官而咨十有二牧。分若工若予之任。敦天叙天秩之礼。六府修而三事治。民安物阜。风动之化。于是乎四达矣。夫岂后世之所可及哉。至哉禹也。吾无间然矣。卑服人所耻而禹则不耻也。恶衣人所厌而禹则不厌也。所致勤者。斯民之事。所致餙者。宗庙之服。禹何如心也。惟天理而已。帝舜曰。予懋乃德。天之历数在汝躬。夫以是德居是位。宜其永享天禄而垂裕于四百年之久矣。虽然。尧舜禹。果何修而至此哉。观其相与授受之际。自其精一执中数语之外无闻焉。则可以见心为万化之本。而天下之治乱。皆由此出也。厥后殷之三宗。或旧劳于外。爰曁小人。或不义惟王。旧为小人。知稼穑之艰难。洞炤闾阎之休戚。严恭寅畏。治民祗惧。遂使礼乐教化。蔚然安居乐业之中。则其所以享国长久。传祚六百宜矣。周之文王。望道而未之见。视民而如伤。发政则必先鱞寡。取民则惟正之供不遑暇食。咸化万民。以培植八百年之基绵绵然久而不坠者。非文王之德欤。顾四君之所以致此者何莫非自无逸为之本焉。伏愿殿下法尧舜禹之精。一以居三宗文王之无逸。则何难致乎唐虞三代之盛治乎。臣伏读圣策云云。臣有以知殿下乐善不倦之盛心也。臣闻汉之文帝。恭俭身先。露㙜惜百金之费。基址既成而不为之筑。农不供贡。陵不崇墓。遂致粟腐贯朽。几致刑措。可谓盛矣。然尊黄老师法律。而不纯于王道。则臣未知其治其法。果可取乎。唐之太宗。力行仁义。乐闻直谏。欲与民休息。偕之太平。观其呑蝗祝天而爱民之心是切。斗米三钱而贞观之治可称。使盗贼化为君子。呻吟转为讴歌。盖三代以还。中国之盛。未之有也。然而好尚功名而不及礼乐。父子兄弟之间。惭德多矣。则其意果诚心果正。而可以为天下法乎。臣未敢以汉唐之事仰尘圣听焉。臣伏读圣策曰云云。臣有以见殿下孝思维则。而法祖宗之盛心也。臣闻法祖宗之法易。法祖宗之心难。彼夏之纪纲。一乱于太甲之手。非乱其纪纲也。乱其所传之心法也。周之文章。一荡于厉王之世。非荡其文章也。荡其所承之心术也。心一不然。而动以法祖为言。非所谓孝也。伏愿殿下益坚祗若之心。终始不渝。忠信以厚其心。勤俭以行其政。爱民如祖宗。用人如祖宗。守位如祖宗。持大体如祖宗。则可以见祖宗之心常昭昭于千万。而王业益绵绵矣。臣伏读圣策曰云云。于以见殿下修政安民之盛心也。臣窃谓殿下既慕二帝三王。亦当法其所为也。如欲省土木而息民力。则当求晁错所谓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困。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今我朝凡所营为。不视豊歉。旧馆未毁而益新。有如津宽大慈之役。固无小补于国。而僧徒之名干事者。偏于中外。防土物营私蓄。肆行不义。无所不为。而所食则皆官费。玆亦不可以禁乎。可以谓之以逸道使民乎。举此一端则可以知其馀矣。若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则易使。此则唐宗之所以为欺也。伏愿视民如伤而停不急之役。俾万姓以谓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害也。今我国家郡守,县令。率皆贪顽无耻。减租之诏。横敛之禁。虽曰屡颁。而废阁不行者。犹多有之。横增赋敛。盗匿公财。使仁恩不下。民失其业。殿下深居九重。安知斯民之苦至此极也。伏愿犹饥犹溺。凡诸利之臣。剥民之吏。一皆黜罚。更选廉简之人。以守字牧之任。使万民遂其生生之利焉。农桑之劝。在于择贤守令。盖鲁恭令牟而螟不伤稼。张堪守渔阳而桑无附枝。此非法之所致也。人存政举。有理之必然也。伏愿择循良之吏。以寄劝课之功。则民不烦扰而皆得遂其业矣。兵卒之精。在于训炼。训炼之方。在于教之以礼。传曰。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若专训之勇力。而不使之知礼义。奚所不为也。伏愿训之以孝悌忠信。励之以尊卑上下。则可以亲上事长。决围而屠城矣。游民所当抑也。大学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财恒足矣。伏愿凡诸游手之民。尽归之南畒。侥幸之士。黜而不任。以敦本抑末为务。则家给人足。而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用度不可不广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而国危矣。伏愿俭以足用而省无用之费。则国用裕而民亦不被其害矣。然此数者之为。在得一贤相尔。奚以多言为也。臣伏读圣策。曰救弊之术。悉陈无隐。然圣问及此。臣略献𥌒说。而臣愚亦以国家之治。当先论其根本。不可责效于末务。然则勤政事举贤良之本。又在于殿下之一身焉。祖伊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盖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然则法兴鉴亡而存其心尔。臣历观宇宙间治乱兴亡不知其几何。而所以为治乱兴亡之机。皆自人主方寸中来。非自外至也。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如何耳。为人主者。迺之何不敬也。今我主上殿下幼冲嗣服。无疆惟休。国家之治乱。生民之休戚关焉。万化伊始。靡不由玆。臣不敢知。皇天其命哲乎。厥位其永孚于休乎。所可知者。惟在初服如何耳。伏愿殿下以古为鉴。其于三代汉唐宋元所以历年之长。六朝五季所以得年之短。与夫前朝王氏之所以失天命。我祖宗所以得天命者。前虑却顾。以法以戒。日慎一日。兢兢业业。与大臣敬而信。无使谗谄间焉。与贤士礼而亲。无使妇寺参焉。尊德性而道问学。畏天命而恤民生。于以正其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则阴阳调而风雨时。群生和而万民植。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臣又闻有天德者。便可与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谨独之方。又在敬之一字。伏愿殿下敬之哉。臣之喋喋。不容万死。然伯禹戒慢游于舜德罔愆之日。太公进丹书于武烈丕显之时。诚以责难陈善。臣职当然。故伯禹太公之贤。臣岂敢望。但其心则臣又加焉。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