匏翁家藏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一

卷第五十 匏翁家藏集 卷第五十一
明 吴宽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五十二

匏翁家藏集卷第五十一

 题䟦三十二首

   䟦夏宪副所藏禇河南书儿宽赞墨

书家谓作真字能寓篆隶法则高古今观禇公所书益信

   䟦东坡墨

予尝见东坡所书九歌于吴中今复从宪副夏公见此笔意尤

觉老硬然东坡所为惓惓于正则者疑皆在黄惠琼儋时书观

者必能会此意于𥿄墨间也而其后岁月氏名皆不著岂常所

谓多难畏人者耶

   书邵通判决防诗后

吴人得围田之利久矣比岁大水冒堤上田至与江湖相连岁

屡不収而民益困此可独咎乎天时哉盖田之利修于人力而

亦未尝不坏于人力其所以坏之者专其利于己而不恤乎人

耳今长洲昆山常熟三县皆在郡东弥望皆昔之良田也田傍

故有渠豪民争堰之以为巳利毎夏秋雨作水不得泄凡田之

居上流者始病至于舟楫阻而不通其为害亦久矣壬寅之夏

今通守沔阳邵侯受巡抚王公之命往决之计六十馀堰先是

欲为此役者民往往持梃相击逐其妇子争卧堰上至不得施

畚锸惟督役者阘茸且苟小利而不知大惠其事遂巳侯独不

顾奋然为之而害始除更立条约以为后禁春秋葵丘之命曰

无曲防而孟子讥白圭以邻国为壑(⿱艹石)侯非知为政者乎近有

携乡人歌诗数篇至京师所以颂侯之惠甚悉凡仕于 朝者

遂从而和之于是吴田皆登岁则大熟予适读其诗𥨸喜吾人

之有生意也为之三复不巳而因有说焉盖常熟东北有白茅

港水所从入海而海潮亦从而入者也潮日再至皆浊泥既退

而泥留岁久海口渐堙水不得尽泄自有吴以来盖不知几濬

矣予闻父老云元末伪吴张士诚尝发卒数万事此而功竟成

今十纪于此濬之实维其时王公盖尝有意而未暇及使复委

其事于侯吾知其必济也

   䟦沈启南画卷

吴中多湖山之胜予数与沈君启南往游其间尤胜处辄有诗

纪之然不(⿱艹石)启南纪之于画之似也大理杨公方向用于时顾

有山水之好得此卷爱之而以示予予去吴中数年矣山水胜

处虽尝往来于怀然其景𧰼特如梦寐中不复了了阅此何异

短舆孤棹穿云渉涧徜徉终日而凡市桥田舎林亭溪阁与夫

渔樵所集仙佛所居鱼鸟之闲暇烟霞之晻霭几案间一览殆

遍而且免夫登顿之劳何其乐哉

   题朱文公请祠治奸二札

宽㐲读文公与时宰二手札大儒君子恬静刚直之气数百载

之下犹充溢𥿄墨间其门人序公事行所谓谨难进之礼厉易

退之节不贬道以求售不徇俗以苟安者亦略可以窥见矣二

札今为旴𣅿陈明之所藏明之初登进士第将有官守其不徒

玩此必有所以向慕之者在矣

   䟦张即之墨

昔人为八音与政通而文章以时高下岂惟文章哉字画亦然

故因时可以知书因书可以验时有不可逃者张即之生宋南

渡后书名在当时甚盛此所书杜诗巳不完开化徐敦夫得以

示予盖书之变至此巳极当时所以重之则世变亦可知矣夫

即之欲自成家故其书法如此(⿱艹石)以虞道园之说断之则亦太

甚矣乎

   䟦朱存复录范文穆公田园杂兴诗后

士起里巷登庙朝往往溺于富贵虽为人劾而逐之不知退即

退焉长叹无聊日夜跋望召命之至视田园萧散漠然不知所

以为乐者何限范文穆公仕南宋至参知政事而为吴人筑老

圃堂于石湖之滨种梅万株歌咏自乐此其所赋四时田园杂

兴诗也其诗六十首凡村居景物摹写殆尽虽老于犂锄间者

或不能及而感叹民隐之意时复寓焉公尝使金与虏主面定

受书之礼庭中纷然共怒至欲杀之公不为动竟完节而归今

读其诗特一田父野翁耳安知前日毅然不屈于疆场之外者

乃其人耶于是可以见公之所养矣公诗自序作于淳熙丙午

此则录寄其同年者谓幸且老徤所作将不止此抑不知后来

果有作否惜不得其全集阅之元征东儒学提举朱存复先生

手录其诗成卷其玄孙今进士天昭持示予先生以文学知名

于吴怀抱高洁寔有文穆之风录此可以见其好尚而天昭向

用伊始未暇及此顾予老且至他日乞身而归访公遗迹取其

诗歌之以与田父野翁相倡和于垅畞之上亦足以乐也

   䟦元人顾玉山小𧰼

玉山小𧰼五观浴马与摘阮皆壮岁事豪挟之气可掬何其伟

也补释典写道经则游心虚寂之地其气巳衰至于既老方床

曲几与一老翁对语癯然病状宛(⿱艹石)维摩诘又何其惫也然是

时玉山方避徴辟为全身远害之计与夫屑屑于得失以犯孔

子血气之戒者岂不犹贤乎五𧰼今特有石刻一存吴中所谓

补释典者予从其五世孙镛观此展玩之馀不能无𫎇庄氏三

患之叹

   䟦桃源雅集记

元之季吴中多富室争以奢侈相高然好文而喜客者皆莫(⿱艹石)

顾玉山百馀年来吴人尚能道其盛而予又尝阅玉山名胜集

则当时所与名士登临宴赏之文辞皆在信乎其盛也玉山在

国初以其子元臣为元故官从 诏旨徙居中都于是一时富

室或徙或死声销景灭荡然无存独玉山之后仕宦不绝再世

为御医其玄孙士通以医学正术致仕好文如先世今以其官

传子镛镛以公事来京师谓予为乡人也携示此卷盖桃源为

玉山隐居诸景之冠而此集杨銕厓又所谓诸集之冠者也风

流文采俨然有𣈆宋人遗意岂其世巳乱托此而迍焉者耶其

事已不必论惟此集至今巳百三十五年而顾氏之孙不失衣

冠之族藏其故物宛然如新其亦可谓贤矣

   䟦元人与朱泽民提学手简

有元名公奇士与夫方外高流其手迹大略见于卷中即此可

见提学公文雅之盛足以致人之爱慕也卫幕许君鸿高得于

朱氏以乡先逹故藏之甚谨朱氏虽欲复之忍弗能舎盖其好

古如此卷中独虞邵庵一札非出亲书特注名其后乃病目中

所法也许君所得又有当时与提学公韵语数十篇别为卷藏

于家

   䟦屈可庵墨竹卷

屈可庵作此四𥿄遗吴惟谦刑部尽其所长者矣惟谦外舅为

太常夏公公以墨竹名世惟谦得之既多然复有取于可庵岂

非欲兼収而并蓄者耶

   题韩都宪手札

成化元年广蛮反朝廷命今武靖赵公往征而起都宪韩公

于浙省赞之方二公行师檄书所至人争用命固巳震慑蛮方

矣此则都宪一时遗武靖书札而一二韵语亦附其间武靖既

戒其子谨藏之俾以示予夫此虽皆片𥿄而予因得窥见二公

之所以成功者盖人共事未有不成于和而败于乖况行师又

国之大事乎今观二公之深谋密议纎悉不遗其相推相信宛

(⿱艹石)兄弟朋友之相告语者宜其一举平蛮武功赫然与狄青

昆仑关之捷相望是岂侥幸者哉他日都宪归休吴下宽以里

人辱不鄙得数接言论时既病矣激烈之气犹溢眉睫间而今

则巳矣世之伟然如公者不可复得矣所幸充国虽老征蛮筹

䇿朝廷犹将访之残寇不足灭也

   题岳𫎇泉与其子婿李士常御史手帖

观𫎇泉翁手帖其间因士常有兄之丧不肯应举而力劝之之

语益叹士常之贤远于人而非今世所能及也卷内杂以叶文

庄公遗𫎇泉一帖盖与翁论士常学业因以附之耳

   䟦宋王伯虎受官敕四道

右宋王伯虎初登进士第授建州司理参军时所受敕也按许

文定公将志公墓公为司理州有疑狱久不决乃命撤械休于

庭帷其厅而濳听之囚互相咎质其是非明日讯之众相顾而

惊以服出其滥死者三四人然则公可谓能其官不负于敕词

矣公字炳之闽之福清人仕至戸部郎中从子伯起后家吴中

是生著作先生信伯为河南程氏门人子孙累世业儒又十世

为讷斋隐君时勉且以医名保其先世敕牒凡数轴手授其子

观使谨藏之噫吴多故家求能保其故物而不失者吾见王氏

而巳观字惟颙方以名医徴赴京师以予交其父子间也尽携

其所藏者示予以岁月考之此轴最久盖嘉祐四年至今几六

百年矣

按墓志公以流内铨主簿改太子中允检详枢密院礼房吏房

文字一时建白数事议者以为知大体而删定例册自宋初以

来为件得八千七百有奇又以泰山汾阴籍田朝陵行幸之类

非常礼摭其行于时者为件得一千五百又以高丽入贡修成

宴劳式皆奏上之观此则宋之弥文亦可见矣此敕按家乘所

录首缺敕王伯虎等枢密本兵九字

公以馆阁校勘坐事谪监鈆山县盐酒税敕词所谓小疪去职

者也哲宗初迁朝奉郎再迁秘书省校书郎𫉬𬒳此敕其后亦

缺数行其词载家乘可考也

按王氏录本公凡五被制敕今真迹之存者四然多缺而不完

此则权饶州军所受者亦缺其前数行幸当时三省官所署名

皆在(⿱艹石)吕申公汲公孔舎人在中书刘忠肃公顾龙图在门下

王右丞在尚书而吏部则苏公子容孙公莘老元祐人才信乎

极一时之盛矣

   䟦宋高宗奖谕著作郎王𬞟敕

宋著作王先生在绍兴初以布衣被荐得召见行在当戎马间

陈说数百言正而不迂高宗重之因有通儒之目遂除秘书省

正字未几兼史馆检勘会敕范冲重修神宗哲宗实录以辨宣

仁太后之诬先生适预其事书成此其奖谕之词也巳而有著

作郎之命一时因论昔诋诬之罪追贬章惇蔡卞公论翕然始

行然先生之学实出于伊川程氏以躬行实践致君泽民为事

初不专于著述世虽知所重而用之未当其任为可惜耳先生

为人见伊洛渊源录读者当自知之

   䟦王氏绍兴敕牒

绍兴三十二年高宗禅位之岁也考之宋史宰辅志是岁左右

㒒射同平章事为陈康伯朱倬六月倬罢以观文殿学士提举

太平兴国宫故牒尾特具衘而无押字杨椿自兵部尚书权翰

林学士除参知政事以省贰故特书姓盖当时之制如此然王

氏此牒不知所受主名族谱独有讳𣈆之者官终登仕郎或其

人也

   䟦真西山与王周卿手帖

卿讳德文吾乡王氏之先也仕宋虽不甚显然其学实出于

其曾伯祖信伯先生帖中所谓先著作是也故西山真先生特

与之善他如魏参政了翁游丞相似杜丞相范王待制遂亦尝

举荐陵阳李侍郎心传因谓其所交皆天下正人然则此帖岂

非其一证左也哉惟颙其善藏之

   䟦王德文公据

按德文墓志云海陵赵守善湘以逆全毁破城壁委请经理以

功奏补承信郎考之宋史绍定三年以善湘为江淮制置使赵

范知扬州巳而李全反明年善湘范及范弟葵率兵追全全往

海陵竟走死新塘今公据为端平元年所给时葵范収复三京

已去淮东𥿄尾有赵姓盖善湘也但所谓汪不知为谁且其间

复署泰州军事判官泰州即海陵其为奏补时公据益可信德

文即真西山所与手帖者贤而有文卒葬吴县横山

   䟦王光庵遗墨

光翁固高士其遗墨断烂非后人之贤孰为収拾而存之

   䟦刘参政与杨君谦手简

故广东参政刘公钦谟博学多闻所蓄书殆与昆山叶文庄公

等观此小简与杨仪曹君谦托以购书者意甚恳恳盖可见矣

然君谦于公为甥平日所得于公者止此宜其爱护而不忍弃

   题李职方藏山谷草书

昔东坡见山谷草书从㫄称叹钱穆父独惜以为未见怀素真

迹后山谷见自叙帖书法顿觉大进不审此卷作时是尝见耶

抑或未见耶职方公深于书者藏此其必能辨之

   䟦文信公硏铭

自杨銕厓藏文信公硏铭后百馀年传吾昆山叶文庄公公又

传其子乡贡进士晨铭云寿吾文之传今硏之存亡未可知孰

知此铭反有赖于公而传耶展玩之馀为之敬叹

   䟦方寸銕志后

予尝见故元时吴人印章刻画古雅疑其多出于吾子行之手

而不知有朱伯盛者今观杨銕厓顾玉山辈方寸銕志幷诗始

知之伯盛名珪玉山称其为西郊草堂之邻盖昆山人叶君廷

光与为同县宜其𫉬此而藏之也

   读颜孝子传

太史陈先生所作颜孝子季栗传予读之不知今世之有斯人

也他日则以季栗孝行问诸其族属曰然问诸其邻里曰然又

问诸季栗所识之人莫不曰然嗟乎太史之传于是乎不诬矣

然传所载季栗孝行不一而事生视事死颇略予因问得之以

补传之所未及盖季栗侍其父自凤翔还旦必躬为其父涤溺

器家人止之曰此臧𫉬辈事耳何以自为季栗曰非尔所知盖

其心恒恐其亲之有疾毎视其溺之清浊而异其烹调之味其

父固亦不知也如是者终其父之没昔人载𢈔黔娄侍父病不

载其尝药而载其尝粪者以尝药人所易尝粪人所难其难者

为之则其易者可知矣今季栗躬涤溺器亦黔娄尝粪类耳但

黔娄于其亲之既病而尝之不(⿱艹石)季栗谨之于未病也世之事

亲者又当以季栗为法

   䟦杨文贞公题赠泰和吴令墨梅诗后

杨文贞公居馆阁时寔秉相权其言之出足以进退天下士(⿱艹石)

泰和公之父母邦也邑令为其所自推择可知予尝见公手书

两封托其令吴野景春治其子者其后景春为令既多善政用

公之言不恱于其子考绩来京顾使罢去夫公之贤固非莫知

其子之恶者而景春为人亦公所知也公既不能荐之同升诸

公又不能留之以幸其邑之人而卒听其去者岂一时特欲遂

其悬车之高耶不然则越石父之求绝于晏子也此卷为景春

之孙诸曁训导英所藏盖文贞因其去题墨梅以赠者固邑人

之事也闻当时冡宰王公别有赠行序文见所以去之之意惜

不得一览之姑为书其后如此

   题江处士传后

旋德江处士当正统间行荐举法郡守上其名辞不起后复有

荐之者既就道卒引疾而归李太史宾之为作传特称其贤噫

处士则贤矣至槩以中庸之道其亦贤者过之者乎岂当其时

处士于心必有所不合不然特欲矫一时幸进之弊而故为是

高致耶然此吾何以识之盖其子汉登进士第为司徒属慨

常有济时泽物之心固处士之教也不然贤其身而遗其子以

不贤他人且不为而谓处士为之乎

   䟦息庵书训

鸿胪寺主簿范君以升生数岁时其父𥯤斋求训于其外祖礼

部郎中息庵蒋公公时巳老居乡手书嘉言数条寄之君乃日

诵习长益惟训是行今且老犹能举其词不㤀而为人清修详

雅见称士大夫间盖其得之者有自矣息庵以善书事先朝

年及七十即致仕绰有高致后年及百岁而终苇斋则善画尤

刚介寡求竟以布衣终身此二公者世徒以艺士目之则君之

所得者又岂徒𥿄上之陈言而巳耶

   䟦黄楼赋

此苏子由所作黄楼赋而其兄子瞻所书也石刻在徐州为方

柱周遭书之其后磨灭一面其首相接处复失其半行遂不全

相传为雷所击耳

   题元人墨

浙右文雅莫盛于元季(⿱艹石)徐㓜文倪元镇马孝常周履道诸公

既皆有名当时至衲僧羽人亦或弄笔墨而追逐于文场诗社

间阅此卷可以槩见矣然百馀年来清词妙墨𡕎损尘昏零落

无几挹前辈之风流保先世之手泽非时旸亚参之贤乌足以

有此

   䟦林居鲁所藏邓文肃公二帖

赵邓在当时以文翰齐名而邓公二帖言必及赵氏今人略能

弄笔墨遂有相轻之意有愧于前辈多矣居鲁笃学好古藏此

岂亦有取于斯耶

   䟦祝生文稿

祝生允明年七八岁时其大父参政公一日适为文成请客书

之予时亦在坐见生侍案㫄嘿然竟日𥨸异之因指文中难字

以问无弗识者益奇之且料其他日必能事此也然亦安知其

能至此哉昔欧阳文忠公著鸣蝉赋其子棐侍侧不去公谓其

后必能为此赋棐竟以文名盖人于事惟无所好好必成如生

㓜已知好加以静哩不露宜其成之至此也生尝具书以杂诗

文一卷投予予既叹赏今日其妇翁职方李公复示此册于是

阅之则生之进于文其势殆不可御而予将避之矣

   䟦韩文公庙碑

此东披撰韩文公庙碑也板本云不随死而亡此作不随生而

亡语(⿱艹石)不通然为公亲书不应有误又手扶云汉作手决张企

翱佥宪提学广东寄予此本因志之








匏翁家藏集卷第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