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高祖论
作者:朱敬则 
本作品收录于《全唐文/卷0170

昔张让、段珪,浊乱天下。汉召董卓,将显其诛,竟有小平之奔,曹氏因之,乃创霸业。郑俨、徐纥,点辱皇猷,魏收、尔朱荣,欲洗濯宫掖,遂至河阴之祸,齐人借此,用承明命。故曰乱者理之源,机者命之兆,不可失也。

神武崖岸高竦,器宇深沈。望之俨然,风尘自远;听之逾厉,雷霆或闻。至乃足践列星,声振原地。赤色映团焦之外,青立旅宿之门。汉高由之自负,徒属以之增畏,此所谓历数在躬,推之不可去也。

于时魏德已衰,群胡得志,孝庄殒于虏手,节闵系于凶徒。义士痛心,壮夫沥血。结党求同盟之会,仗剑想勤王之师者,往往而聚焉。所以因天下之心,览英雄之议,以普泰元年六月,建旗于信都,以讨尔朱兆为名。当时赵魏之豪,有高虔邕、高敖曹、封隆之、李元诚、卢文伟、崔祖螭等尽其死力,盖代之杰;有尉景、段荣、彭乐、窦泰匹、娄昭、薛孤延等共其奔走,然后数乱常之罪,显安忍之辜。发义帝之丧,三军缟素;承傕汜之逼,万里同心。莫不精勇感人神,雄略出天地。檄词未草,声已驰于贼庭;王诛欲加,命乃悬于鬼箓。但犬羊四合,觜距千群,大战韩陵,然始得志。

既而龙骧虎步,高下在心。开幕府以临外藩,分腹心而统京邑。虽生我者父母,立我者高王。既怀震逼之威,易为芒刺之说。周郑交恶,衍殖构氛。赵鞅畏谗,遂起晋阳之甲;襄王失据,乃有居汜之悲。虽表数相仍,公怒未怠。紫宸不可久旷,丹穴难以更熏。遂应飞来之谣,乃议迁都之便。关西河北,翦为寇仇;天平永熙,便成敌国。于是疆场大骇,钲鼓相闻。邙山之师,杖马捶而自免;沙苑之役,跨驝駞以遁归。胜负相参,波澜不定,丰功厚利,各有可观者焉。

昔魏祖西征,中道不豫;晋景南伐,回兵乃殂。此并业未半而意穷,功垂成而景促。是以留连末命,委曲临终,不可尽也。寻高祖其辞魏帝之表,可谓其言也哀;顾太子之言,可谓其事也尽。方诸前代,各一时也。若乃推诚与人,怀旧不舍,择子如之虱,看尉景之肱,喻高昂于肝胆,委侯景于半体,此明达也。牵马麦田,不饮社酒,此严断也。放李穆之师,使其富贵,感虎兕之对,以劝事君,此宏量也。故能废立虽多,不失臣节;兵锋屡折,人望犹存。即与夫嬖贾充忌荀彧,不同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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