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名贤确论 (四库全书本)/卷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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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十四
  则天二
  岑长倩张唐英
  姚璹张唐英
  杨再思张唐英
  徐敬业张唐英
  陈子昂卢藏用
  刘知几张唐英
  中宗
  中宗韦后范祖禹 孙之翰
  韦月将告武三思逆乱中宗流之范祖禹
  睿宗
  帝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冠以资天皇天后之福范祖禹
  太平公主石守道
  追立刘窦二后招魂葬东都范祖禹
  景云年孙之翰
  传位太子自称上皇仍决军国大务孙之翰
  岑长倩
  张唐英论曰长倩垂拱中为文昌右相则天革命甚惧长倩上疏请改皇嗣姓武以为周室储贰则天悦而从之及张嘉福王庆之上表请立武承嗣为太子长倩与格辅元坚不从乃言曰皇嗣已在东宫不可更立承嗣由是大忤诸武下狱被诛而议者谓长倩不忠于唐诛之宜矣且则天之时唐室枝叶子弟及朝廷旧臣诛戮殆尽长倩惧皇嗣亦为诸武𧮂被杀乃请改姓武上以顺则天之意下以全皇嗣之命岂谓不忠于唐耶使则天既死皇嗣即位握天下之柄岂肯不复姓李而姓武乎若以长倩不忠则当顺从而立承嗣足以免诛岂得复执皇嗣已在东宫不可复立承嗣乎以此原其情则长倩之心乃陈平顺吕后之心也兹可与言几微之事焉惜乎人不明其心也
  姚璹
  张唐英论曰旧史狄仁杰王方庆姚璹同传且仁杰有再造唐室之功方庆尝谏则天曰陛下之子尚在庐陵臣之子何惜远官姚璹乃唐之贼臣则天之佞臣也何得与狄王同传哉且则天之时天下非无忠义之士欲复唐祚但以酷吏盈朝罗织成狱故忠义之士不能发耳璹既不能奋发忠节自可持节保身何至于桂林长史凡岭外山川草木有武字者皆进为祥瑞符合国姓则天悦之召为平章事乃附三思督作天枢以纪周徳及明堂灾则天避殿璹乃以成周宣榭火卜世愈隆汉武建章焚盛徳弥永且明堂布政之宫而武氏不稽古制徇意径造上帝监戒火而烬之而璹乃远引周汉为比又非经义且周室之灾由礼崩乐坏之所致建章之火由穷奢极侈之所召岂卜世盛徳之事乎又令宰臣亲撰时政纪以送史馆失史臣直笔之法皆璹奸佞所为也昔魏祖以文和为公贻笑孙后千秋以一言为相见咍外夷璹何人也亦执国政哉求其璹侣乃洛水进赤心石者可与同等岂可污狄王二公之传哉
  杨再思
  张唐英论曰姚璹不可与狄公同传既已明矣而杨再思复与王杜同传可乎且王及善有大臣之体杜景佺有宰相之器朱少连不附权要李怀远能守简素皆有一节可述而再思姿性邪巧不畏不义舞高丽以悦同休喻莲华以媚昌宗鞫王同皎而不明其枉绌戴令言而憾其有讽附宗楚客而贬魏元忠偷合冒宠不顾廉耻自始至末无一可称附于张昌宗传可也而使同李杜诸公是盗跖与夷齐联镳斯高与伊皋并辔岂非黒白相混哉自古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若小人得与君子同等则愚恐君子之道愈剥而不振矣
  徐敬业
  张唐英论曰尝观高祖太宗之时天下将相大臣合谋毕智经营缔结其勤至矣一武氏夺而有之天下惴惴莫有异议独徐敬业区区不量发愤举兵以兴复中宗为名议者必以焦侥之步而企夸父之迹要离之弱而追扛鼎之势多见其不自知也然若使敬业从薛璋之计直据东都因人心之思唐则复中宗之位易如反掌惜乎不知茍且非英雄之事浅近非丈夫之为谋大志小卒无成功终就诛戮然观自古有志于功名之士成则众美归之若使训注石榴甘露之事成则其功亦赫然可称今敬业既不幸而败后世不复称其忠愚恐后世之士不复有为旧君致命尔故予尝以敬业比翟义云
  陈子昂
  卢藏用曰昔孔宣父以天纵之才自卫返鲁乃删诗书述易道而作春秋数千百年文章粲然可观者也孔子没二百岁而骚人作于是婉丽浮侈之法行焉汉兴二百年贾谊马迁为人杰宪章礼乐有老成人之风长卿子云之俦瑰诡万变亦奇特之士也惜其王公大人之言溺于流辞而不显其后班张崔蔡曹刘潘陆随波而作虽大雅不足然其遗风馀烈尚有典刑宋齐已来盖憔悴逶迤陵颓流靡至于徐庾天之将丧斯文也后进之士若上官仪者继踵而生于是风雅之道扫地尽矣易曰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泰道丧五百岁而得陈君君讳子昂字伯玉蜀人也崛起江汉虎视函夏卓立千古横制頺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非夫岷峨之精巫庐之灵则何以生此故有谏诤之辞则为政之先也昭夷之碣则议论之当也国殇之文则大雅之怨也徐君之议则刑礼之中也至于感激顿挫微显阐幽庶几见变化之朕以接乎天人之际者则感遇之篇存焉观其逸足骎骎方将抟扶揺而凌泰清猎遗风而薄嵩岱吾见其进未见其止惜乎湮厄当世道不偶时委骨巴山年志俱夭故其文未极也呜呼聪明精粹而沦剥贪叨桀骜以显荣天乎天乎吾始未知夫天焉
  张唐英曰学者议子昂作大周受命神凤颂乃诡悦武氏而不忠于唐始亦嗤鄙其文后因数四䌷绎其旨则知子昂之颂乃讽谏武后而保佑中宗之微旨也其扬雄剧秦美新之亚乎何以名之子昂表云先有唐基以启周室不改旧物天下惟新皇王已来未尝有也此言自古未尝有妇人革命之事又欲武氏不改唐室旧物乃不显谏之义也又序云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陛下受天之符为人圣母皇帝仁孝肃恭神明可以纂武承业以承武氏而有天下谓不可传于武氏子孙此子昂之微旨也孰谓谄悦武氏而为之哉昔子云美新室柳开辨之而世之人方知子云之心今辨子昂亦开之意然则贤者立言必俟后世之智者噫士君子仕于乱世以此微文而全身远害可也然而子云之美新子昂之颂周不为之愈于为之也若遇不知言者则直佞人尔
  刘知几子𫗧附
  张唐英论曰刘知几著史通二十卷徐坚曰居此职者宜置此书于座右因求其书而观之则知刘子之用心亦勤矣驰骋古今发摘历代史氏之失虽班马寿晔皆为其轻重兹可尚矣至外篇惑经有未谕者十二条始亦窃疑孔子于春秋有所疏略乃取春秋而审详之则刘子乃好辩而不知春秋之旨不识圣人之心也刘子云齐郑楚国弑君各以疾赴遂皆书卒而正卿返不讨贼冢嫡药不亲尝而被以恶名播诸来叶且躬为枭獍则漏网遗名迹涉瓜李乃凝脂显戮其所未谕者一也谓昭公元年围弑其君郏敖而书曰楚子麇卒哀公七年郑子驷弑其君僖公而书曰郑伯髠顽卒哀公七年齐人弑其君僖公而书曰齐侯阳生卒且彼三国虽弑其君而皆以疾赴告故鲁史因其赴告以为实而书之于䇿及孔子修春秋若其事有可以为褒贬之法者则因其文而笔削以寄王法如无足示法则因其䇿书传疑传信之文实书其事故他国以弑君告者则书曰弑君他国以疾告者则书曰卒皆赴告䇿书之旧文也及授与丘明作传则俾遍观诸国简牍实书其事备其本末以成其文至于盾不讨贼止不尝药而以弑君父之罪加之者盖孔子之志也若为正卿而不讨贼是君之仇可得而观望也若为冢子而不尝药则父之疾不在乎服勤就养也故书盾之弑以教天下人臣之为忠书止之弑以教天下人子之为孝所谓原情而定罪因罪以诛意故曰吾志在春秋彼亲弑君父虽不书于经而传能备载其事其罪逆不在言而可知矣岂可谓躬为枭獍则漏网遗名迹涉瓜李则凝脂显戮哉以此知刘子徒好辩而不知春秋之旨矣其他事以类推之圣人之志皆显然明白故不复辩学者当自求之无惑刘子之异说可也 又曰刘知几又论太史公左丘明荀子班固于春秋有虚美者五此乃刘子议天地之不大笑日月之不明多见其不知量也其五美固不足与论其是非然尤可罪者谓汲冢书与鲁史符同获君曰止诛臣曰刺执我行人杀其大夫郑弃其师陨石于宋五诸如此句多是古史全文则知孔子谓修者但用其成事就加雕饰仍书而已有何力哉噫刘子之罪过于杨墨也且圣人达则王道行于天下禹汤文武是也圣人否则王道隐于春秋孔子是也今刘氏取信于汲冢竹书琐语而谓孔子何力于春秋何诬圣人之甚也夫孔子之于春秋有不合于王道者则定法于一字以褒贬之如其䇿书成文书所为法则因而直书盖圣人之志也而刘子谓笔则笔削则削皆为虚言何狂悖之甚也汲冢等书所载盖战国之时好学者爱其语句乃录于竹简以便记览若今之抄集子史雅言之类后因其死乃藏于墓中至晋太康中其书始出而摰虞束晢荀𫖮干宝杜预之徒不知是当时好学者所记录竹简之辞反谓春秋已前旧有此文遂使刘子惑之以圣人何力于春秋以此论之则刘子之罪过于杨墨远矣茍不辟而归坦涂愚恐学者径驰于淫说矣又曰知几之子𫗧著六说其叙诗书礼乐春秋周
  易之意舍其短取其长其间十有五六然其说云帝王既殁王者每五百岁乃更姓商武周文当其会也周五百岁而王者不作仲尼生焉仲尼无位其道见之文字今去此时眇出千载五百之数何其旷欤次言其累世种文徳云云而已作六说之意观𫗧之言谓孔子之后千馀岁而无其人谓已可以当之乃作六说噫是力苍蝇而慕冲天之举䇿跛鳖而追飞兔之轨盖不量已之甚也且孔子刚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非衒其文辞以夸后世矣皆以示万古之教而𫗧乃自孔氏章至考乱凡八十九章皆取汉史诏书及群臣奏议撰其名目以拟尚书又取房中歌至后庭斗百草临春乐小年子之类凡一百四十二篇以拟雅章此前代周公之勺吉甫之雅又取巴渝歌白头吟折杨柳至谈容娘以比前代国风之流且孔子之书断自唐虞终于秦誓诗始关雎终于商颂皆有所蕴以垂世立教不知𫗧之书始于孔子终于考乱诗始于房中终于谈容娘何所取哉茍以孔氏比尧典则孔子无位不可比尧也若以考乱比秦誓则蜀刘备之事不可比穆公也若以房中乐比关雎则彼非类周召二公圣贤之事也以谭容娘比商颂则彼非祭祀所歌之曲也不知𫗧之意何所法而为之哉昔扬雄以亚圣之才著太玄法言而班固尚比吴楚僭号而𫗧之学曽未及扬雄十之一而自専其能以孔子之后千载而无人已可以当之而妄为著述其罪又过于其父尔所谓惑而乘𫘣马狂而操干将者乎盖不自知其狂惑尔
  中宗韦后安乐公主附
  范祖禹论燕钦融言皇后宗楚客等危宗社楚客矫诏扑杀之曰易姤之初六曰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姤之初六阴柔之始也以刚徳制之则得贞吉纵之以往则无所不凶若羸豕之孚无时而自止也夫女子小人放而不制其恶必至于滔天弑父与君而后已是以圣人戒之中宗一怏怏不悦而其身已不保虽欲制之其可得乎
  孙之翰论韦后安乐公主弑帝曰中宗真下愚之人不可移之性也前代人君如太甲者中人之性尔始以失道为大臣所废遂能深思前过自新厥徳暨复正位享国永年中宗即位之初过宠后父因大臣切谏有不道之言为母所废流离艰苦洎乎复辟又使韦后安乐公主用事殒身于二妇人之手宜乎
  韦月将告武三思逆乱中宗流之
  范祖禹曰自古杀谏臣未有不亡国者中宗愚暗足以取亡而高祖太宗德泽未远人心天命未厌唐也故祸及其身而已矣
  帝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冠以资天皇天后之福
  范祖禹曰孔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未闻以女子为女冠而可以资福于其亲者也天子之女天下之所取则也不从先王之礼而从方士之言袭非法之服奉不享之祠以是为孝非所以率天下也夫古之人岂不欲舍其子而厚其亲若其可为则先王为之矣不待后世而始能行也至于明皇亦以女追福于睿宗皆废人伦蔑典礼不可为后世法也
  太平公主
  石守道曰中宗在位韦庶人安乐公主用事忠良屏失谗邪并用刑赏僭滥贿赂公行庶政尽隳彝伦攸斁宫闱恣丑秽之行朝廷扇朋比之风宗社﨑危海内咨怨睿宗时为相王目击其事常扼腕嗟叹不胜窃愤及乎身履帝位亲握万机则宜刷疵涤瑕洗秽濯垢沐浴中外咸使洁清缉熙谟猷皆有条理而乃不戒覆车复蹈危辙专纵太平公主恣横以乱朝政遂使海内失望君子息心茍非继之以圣主唐祚或去矣臣尝谓中宗睿宗为庸主良以此也
  追立刘窦二后招魂葬东都
  范祖禹曰人之死也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葬所以埋藏体魄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茍无体魄则立庙以祀之而已魂气不可得藏也夫棺椁所以掩形也墓所以藏棺椁也其形气既无有矣而必为之陵墓不亦虚乎
  景云年
  孙之翰论曰古之人君即位必逾年而改元者先君之年不可不终也继大位不可无始也一年不可二君也先君之年不终则后嗣急于为君而忘𡥉心矣继大位无始则布政立事无以正本矣一年二君则国统不一而民听惑矣典法如是之重人君得不谨其事欤睿宗于中宗虽兄弟之序然继其位则同于先君安得不待逾年而改元盖大臣昧于经义而然也今书景云年者不可分中宗所终之一年为二又不可记睿宗之始年谓之二年故变其例所以戒无礼而正不典也
  传位太子自称上皇仍决军国大务
  孙之翰论曰睿宗以次子平王贤而有功取内外属望之意従长子辞让之诚立为太子又以时方多难上象示变自知行事不当天意遂传位于子此实大公之心安宗社之计也然为一妹所惑虽传位而不授以政使太子称帝而主细务自称太上皇而断大事此体岂正乎故养成一妹之恶致奸人党附从而逆谋赖太子英果先事诛之不然内难可测乎盖睿宗虽有大公之心而明断不至也惜哉














  历代名贤确论卷七十四
<史部,史评类,历代名贤确论>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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