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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没遮拦穆弘心头火发,掣出朴刀,要杀汪二;汪二叫苦不迭,连称愿去。穆弘就放了手,落下朴刀,说道:“你去,俺便不杀。”汪二透过一口凉气,定了惊魂。穆弘催著快走。张顺道:“小八哥,如今有汪二引领,这事便行。你只在家中打点,把船只整备好了。”朱小八说声:“理会,此番事毕,俺也不能不走,也只得同上梁山泊去。”当下大家各携兵器,喊声:“走!”拥出小八家门,离了村子,径取路向揭阳镇进发。此行除了李俊、张顺、穆弘、童威、童猛五人,史全、胡永又带领五名火家,连汪二共计一十三人。不一时,来到一所土地庙里,大家暂歇,听更鼓时,正打二更。汪二因对众人说道:“这里是个荒废的土地庙,离镇上只有半里之遥,一走便到;但是过去有个寨栅,常有几名土兵守把,须过了寨栅,才能够入镇子去。俺们应如何地摆布?”李俊道:“恁地,怎生摆布?”张顺略一沉吟,说道:“易事,俺们只须如此如此,包管过去。”众人称好,一齐出了庙门,待到寨栅近边,大家去道傍伏著,只汪二、张顺、二童上前去。童威、童猛扶了张顺,汪二在前,四人踅近寨栅,汪二便唤:“有人么?相烦哪位启一下栅门。”叫过几声,只听得寨栅内有人骂道:“哪里来的厌物,半夜三更,大呼小叫,把俺做得好好的安乐梦,无端地惊醒了,老爷不开,待怎生?”汪二道:“大哥休怪,过路人因今日山村有赛神,去三里外社公祠里吃酒,一个伙伴噇醉了,因此脚步迟了一点,伏乞大哥方便则个!”里面哼著声音道:“糊涂鸭子!你要老爷方便,你也该先方便人。”汪二近前,贴著寨栅应道:“小人理会,且待开了栅门,这里有一点零碎银子,给大哥们明日买酒吃。”说罢,便听得里面答应:“来了。”却有人在说道:“王四哥,今夜是你轮值,合该你去开门。”又有人说道:“俺也来相帮照著一下,明天酒得大家吃。”只见一人高擎灯火,向外面照了又照,才将寨栅慢慢开放。汪二早候在那里,口称:“有劳大哥”,举步先入。张顺、童威、童猛跟著上来,走进栅门,童威只一朴刀,早将开栅的土兵剁倒。那个执灯的喊声:“阿也”,转身待走,吃张顺一脚踢倒,童猛赶上前一刀杀了。灯儿在地著火,燃烧起来,张顺赶紧一脚,踏得熄灭。猛听得有人叫道:“你们干得好事!”四人都吃一惊。待往下听道:“怎的不把寨栅关闭,想干没了银子逃走么?”张顺看时,右边射出一道灯光,却有两间草房在那里,张顺急掣腰刀在手,直奔到草房前,一人正在门口探望,张顺手起一刀,人头落地。却听得草房内叫道:“酒鬼,牛老儿,栽下跟头了。”张顺将身一跳,直蹿入草房去,灯光底下,只见草铺子上躺著二人,疾忙一个一刀,都结果了,一口气吹灭灯火,翻身而出。但见李俊等九人都已进来,张顺教将寨栅关闭,又把死尸拖入草房里,教二童领三个火家在此守把,回来时好接应。汪二来时手无寸铁,见在草房里摸得一把刀,仗在手中,好不有兴。

  八人分做三起走,各离开数十步光景,汪二在前引领,一路兜抄僻静去处,时值下弦,二更后月亮初上,正好走路。大家都到了马雄家宅后面,但见那里都是些树木,并无人家,左角斜绕一道小河流,水面映照著月色,觉得分外沉静。汪二指著一带矮墙说道:“这里面是个园子,有的一些亭池花木,从园里进去,只要再越过两重门,就是他的内宅了。”穆弘望了一下,说道:“这也容易,大家爬墙进去。”汪二道:“不必。这里靠北有个园门,只须一二人爬进去,把栓儿去了就得。”张顺、李俊做个势子,走到园门跟首,面墙站定,蹲身下去,穆弘、史全过来,便爬上肩头,两足立在肩上,张顺、李俊慢慢站起身来,待等身子立直,二人早到墙头上面。月光下,二人爬过一段,穆弘看清了,就踊身往下一跳,早到园内,在墙边将史全度下。这一跳不打紧,脚底踏落一点碎屑,墙头松掉下几片砖瓦,地上作响起来。穆弘奔去开门,略匆忙得半点,栓儿碰了一下门,又是一响。忽听得有人骂道:“你这畜生,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来胡干!”接著,就有一人手仗杆棒,向园门边直扑过来,月光之下,看得分明。穆弘、史全看见人来,疾向暗处一闪,掣刀在手,那人奔到,要紧察看门上栓儿,不提防斜刺里穆弘突飞一腿,踢落那人手中杆棒,史全抢上前只一刀,劈去半个天灵盖,登时倒地。穆弘一脚踢过尸首,就去开门,众人进来,穆弘说已结果一个,随手将门掩上。大家到了园中,无心细看,只跟著汪二走。两个拐弯,只见西首一座亭子里却有灯光。汪二说道:“这亭子是马英教兄弟造的,夏天里马雄也常来玩,不知他今夜在内么。”穆弘一听,拔步就走,大家悄悄地跟在后面。穆弘正向前走,忽见亭子里有人出来,便掩在一个花台傍侧。那人是出来净手,恰巧走近花台,穆弘突地出手,一把抓住,把刀撇著他的脸道:“你叫,便砍了这颗头!”那人惊得呆了,做声不得。穆弘问道:“亭子里有人么?马雄兄弟何在?”那人缩紧脑袋,战竞竞地说道:“好汉,亭中不是马二官人兄弟,是黄流村的财主姚明老,有人在内将他拷问。”穆弘手起一刀,杀了那人,撩过死尸,李俊、张顺都上来。穆弘道:“姚明老在亭子内吃苦,不如先行救了。”执著刀,回身便走,刚近亭前,只听得有人在内发话道:“你这死赖皮,直说了怎不好,却教皮肉受苦。”又一人骂道:“贼囚,你待拼死骇唬人家,你便真个死,也不便宜。”穆弘不听犹可,一听之下,登时无名业火高三千丈,两步并作一步,向亭子里直扑入去;李俊跟著也进去。里边共有三人,正把姚明老高高吊起,手中各执皮鞭,藤棍,作威吆喝。穆弘首先扑入,朴刀起处,早将一个剁翻地上。那两个惊得呆了,四条腿不能移动,两张嘴噤得难开,穆弘连一朴刀,又砍倒了一个。接著李俊抢入来,一个箭步,蹿到执藤棍的身傍,只一刀,砍去半条左臂,那人极叫一声,棍子脱手,跌倒地上。李俊索性连搠几刀,身上搠了无数窟窿。张顺等一齐进来,只见穆弘手执带血钢刀,东张西望,还想杀人。汪二指了地上一个死尸,说道:“这不是马雄的心腹张千么?身上竟搠得如此稀烂,也算报应!”张顺道:“穆大郎,恁地手快,怎不留个活口,也好问问话儿。”穆弘不曾回答,猛抬头见上面高吊一人,赶紧上前救了,打一看时,不是姚明老是谁?但见他满身皮开肉烂,鲜肉模糊,闭了两眼,不作一声。穆弘忙在尸身上剥套衣服,将他全身裹住了,抱到亭子左角。那里恰有个坑子,便放在上面,且教两名火家守护。这里正在摆布,忽听外面有人来了,张顺连忙奔出亭子,对面迎去。那人问道:“老王,你来么。”张顺不应,紧一步上前,掉转刀背,拦肩只一下,那人栽倒了。张顺赶紧一脚踏住,低声喝道:“你要叫喊,就请你吃刀。”那人不敢开口,任张顺提了就走,回进亭子,才行问道:“你是谁人?来此则甚?”那人颤声答道:“我是这里一个小厮,只因方才有人来报,黄流村财主姚明老家,今夜忽地合家自焚,把庄子烧做灰烬。我们二官人得报,教我到来传命,赶将姚明老结果性命,抬去园外荒林中掩埋。”张顺道:“马英在家么?”答道:“我们大官人今天回来,此刻他兄弟还不曾安睡,在一个阁子里吃酒。”张顺说声:“原来如此”,只一刀,把小厮也杀了,抛过尸首,只留了一碗灯火,移到亭子角里,教火家在内守候。张顺、穆弘、李俊、汪二、史全、胡永六人,却一拥走出亭子。汪二在前,大家乘著月色,悄然径走,走进一座圆月门,到一条回廊之内。汪二做个手势,意思是过去阁子近了。这时回廊中忽起一阵脚声,声音很近,四人忙向回廊转折处躲过,张顺、穆弘却迎将上前。却有两人拐弯过来,走得也快,对面叫道:“兄弟,二官人在发怒,立等你去回话。”张顺、穆弘不应,只顾近前。斜月光中,二人一看不对,却待喝问,张顺腰刀早起,剁倒一个,连一刀,前胸搠到背后。穆弘抢步上前,向第二个劈面剁去,将那人顶门劈做两爿,脑浆迸裂,一命呜呼。张顺、穆弘拖过死尸,四人已都走上来,出了回廊,又过了一重门,早见那座阁子已在眼前,阁子里灯火通明,有人说话。这时马英、马雄兄弟,都有上八分醉意,阁子里留著一名丫鬟。马英没兴儿,要睡了,马雄不愿,只叫丫鬟筛酒来吃。马英叫道:“兄弟,不想你白费心机,弄到这么一个结果,好不扫兴!”马雄道:“事已至此,只有将他结果灭迹。”说著,一拍桌子骂道:“混沌猪狗,一事都不会干,去了多久不回话,累俺心焦。明日一起撵走他,要这班东西何用?”马英道:“俺说还有用处,若拿得没遮拦穆弘,也平了一点气忿。”大家都在阁子外静听。穆弘、李俊却伏得最近,待听到此话时,穆弘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就向里面直抢进去,叫声:“没遮拦穆弘来也,你待怎生?”马英抬头看时,但见一个凶神恶煞,手持闪亮钢刀,直扑将来,早惊倒在坐椅里,半身动弹不得。马雄是经过拳脚的,两膀也有百十斤气力,胆子自比哥哥壮大。说时迟,那时快,当穆弘抢入阁子,叫出自己名儿,马雄早跳出座头,向壁上抢一口剑在手里了。穆弘扑到,马雄剑已出匣,紧一步,向穆弘斜刺里而入。穆弘撇了马英,起刀急架,二人接住。马英先前一吓,软倒椅中,待见兄弟拔剑动手,胆气一壮,神魂回复,急从座间跃起,口喊:“拿贼”,一拔脚就向外奔去。不料李俊手捻朴刀,正抢入来,二人迎个正著。李俊手起一刀,把马英夹脖子剁翻,复一刀,就此了结。李俊骂声:“恶贼”,回头过来,只见一个丫鬟惊倒在地,顺手一刀杀了。马雄正斗,忽见又扑进人来,心里就慌,手脚慢得半点,吃穆弘磕开兵器,一朴刀搠入肚腹,翻身栽倒,穆弘抢上一步,就割了头。李俊指著地上,说道:“今夜除掉此一双恶贼,好不痛快!”穆弘在阁子里一瞧,再没第四个人可杀,便靠近桌子,放下马雄的脑袋,按定带血钢刀,说道:“这一对狗男女也乐意,你看满桌子好酒菜。”李俊道:“张二哥怎不入来?”一句话提醒了,穆弘登时住口,拖著刀,奔出阁子一看,哪里有四人的踪影。穆弘大惊,返身进来告知李俊,李俊也呆了。穆弘道:“好奇怪,被人暗算不成?”提了朴刀,却待出去寻找,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张顺、史全、胡永已走入来,三人满身血迹,却不见了油签子汪二。张顺便道:“大家快走,这里内宅男女,已杀得一个不留,时候久了便不好。”穆弘、李俊也不及动问,大家一齐走出阁子,直到后园亭子里,教一个火家背了姚明老,吹灭灯火。簇拥出了园子,将园门虚掩上,径取原路而走。行到半路,忽听得鸣锣击柝之声,一个打更的正在过来,张顺连忙上前数十步,躲向暗处,待打更的行得切近,张顺跳上前,先抢下他锣儿,打更的待叫,早吃张顺一刀杀了,灭了灯笼,拖过死尸,大家仍向前走。走不多路,来到一个巷口,又听得一片脚声,似向这里走来。张顺道:“只也不尴尬,来时容易,去时却恁地难!”便教大家回入巷里,独自掩到巷口偷看,却是五七个巡夜土兵,拐弯向左边过去了。张顺等他们去远,回入巷里,大家仍抄僻静小路,直到寨栅跟首。童威、童猛已等得心焦,一齐出了寨栅,反掩栅门,急急取路而走。路上,穆弘要紧探问:“汪二到了哪儿去?”张顺道:“汪二死了。当时你和李大哥抢进阁子,俺听见有人喊拿贼,接著,阁子右边的角门一响,起了声音,汪二喊说:‘不好,这里有个教师,也了得,遮莫是他来了?’俺们便一齐奔去,汪二首先抢入角门,不提防有人闪在门背后,蓦地一刀,将汪二剁倒在地上,就此送命。俺当下不由大怒,直抢进去,果有一人扑将来和俺就斗,不三五合,吃俺一刀杀了。后面两个帮凶的汉子,给史全、胡永一刀一个,都结果了。俺们杀得性起,就冲入角门,直到内宅,不问男女老小,逢人便杀,杀得一干二净,可算是水底里拦网,大小鱼儿都捞尽。”穆弘道:“这一下也痛快,只可惜这汪二,白白地丢了性命!”

  大家一路走,一路说,早到新村,只见前面奔来一人,高声叫道:“张二哥,大事不好,朱小八全家被害死了。”大家近前看时,却是苏大隆。众人听了,都吃一惊,就在林子边坐下,穆弘叫火家放下姚明老,且不理会他伤势轻重,抱在自己怀里,要紧听苏大隆诉说,只听苏大隆说道:“你们去后,小八便在家里收拾,首先拿出四个包裹,一并交给俺手里,说是穆大郎、李大哥和二童兄弟的,教俺将去船上安放。他又叫两个火家,整备下自己船只,好把家用东西搬下去。正自忙碌,哪知早透了消息,张魁知道二哥到了此地,下在小八家里,他便带领一班打手,开出船只,恰在那时赶到。直入小八家内,口口声声寻二哥报仇,逼著小八要人。你想,这厮如此蛮横,一言不合,就此动武,从屋子里直打到门外。小八今夜吃亏的众寡不敌。他们人多,这里却只有几个火家,斗到中间,火家有的是打伤了,有的逃走了,小八独力难支,就吃他们乱刀砍死。张魁这厮更起毒心,又扑入小八家中,将他的老母、娘子、儿女一齐杀死,放起一把火把屋子也烧了。”张顺道:“村子里闹到这样,当时你得知么?”苏大隆道:“那时俺在小八船上帮著张罗,有人赶来告诉,只说是打架,俺自不曾留神。不想落后一个火家奔来说,小八全家被杀,又被放火烧了草房,俺真急了,待奔去看时,张魁一干人早哄远去,俺又悲又忿,无法可使,坐等过一会儿,不见你们回来,心里更急,出村外来望了几回,不想你们此刻才回来。”张顺叹口气道:“这倒害了小八也,此仇不可不报!”李俊问道:“他们去久了么?”苏大隆道:“倘你们早回来一二个时辰,敢情还能够追上。”李俊跌脚道:“可惜迟到了一步!”穆弘叫道:“可惜什么,俺们赶到小孤山去也得。”一句话叫醒众人,大家一齐起身,径到村里,只见火场上围拢许多村人,有几家的妇人,因为延烧掉她们屋子,坐在地上痛哭。小八的尸身,在门前树底下躺著,村人打个火来,张顺、李俊借来上下一照看,果然死得十分可惨。张顺一回头见了穆弘,怀里仍托著人,好不累赘,便教二童帮同抬了姚明老,先去船上安顿。又对苏大隆说道:“记得俺的包裹在你船上,快取将来,俺有用处。”苏大隆道:“穆大郎四位的包裹,也都在俺船中。”李俊便叫:“俺的一发取将来。”不一时,包裹取到,张顺、李俊便打开来,取出银子,分给了被延烧的几家。张顺又道:“这里还有十两银子,谁愿将小八尸身埋葬,这银子就赏给他。”就有人上来接了。张顺收拾起包裹,便对众人说道:“列位兄弟,俺们今夜去揭阳镇,杀了恶霸马雄全家,替这里地方上除了大害。好汉子行事要来去分明,不累傍人半点,日后官府若来根究,你们千万不要害怕,都推在俺们身上好了。俺们要走了,如有意上梁山泊去,便做伴同行,立刻就走。”张顺道罢,有好多个光身汉子,齐称:“愿往”。

  当下一行人众,离了村子,齐走到江边,只见三只船并泊在那里,张顺、李俊下在苏大隆船上,穆弘、二童下在史全船上,其外诸人分坐二船,朱小八那只船也就弃下了。大家坐定,火家便在船上扯来风篷,两只船一齐驶行,恰巧风势转了方向,顺流而进,一帆风直到小孤山下,那时已天色黎明了。苏大隆一路在船头上远望,见在被他望到,便叫道:“张二哥,可也真巧,前面那一只大船,还不是张魁的么?”张顺钻出船头一看,果见山下泊著一条大船,船中灯火通明,又隐隐听得人声嘈杂。

  原来张魁杀了朱小八全家,行至半路,恰巧撞见一只夜行船,顺便做了一点买卖,心里乐极。待回至山下,便对徒弟火家说道:“今夜难得干这快事,却也辛苦够了,船上有一坛子好酒,又有现成的鱼肉,便拿来煮了,大家吃个痛快,索性吃到了天明登岸罢。”众人称好,几个火家赶忙动手,把鱼肉都煮得烂熟,盛满了大碗大碟子,将酒坛子打开,放在舱内,大家围坐了,大碗酒,大块鱼肉,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好不畅快。天色黎明,一个火家来船头上净手,忽见两只船驶将近来,好生诧异,这里什么地方,他们竟敢到此停泊。这火家带著七八分酒意,净手过了,待那来船傍近,高声喝道:“什么船?招呼不打,却冒失地来停泊。”只听对面船上有人应道:“俺们是阎王爷差来的,要来勾魂摄魄!”说话声里,早在船头上跳将过来,只一刀,将火家剁落下水。此人便是浪里白跳张顺,舱中正吃得开怀,猛听得船头上有人发话,又有落水的声音,张魁喊声:“不好”,起身抢一口刀在手里,蹿向后艄,众火家徒弟各抢兵器,纷纷夺舱而出。有几个人跳上小船,赶紧登岸报信去了。且说张顺跳上大船,剁了一名火家下来,一奋身就扑向舱里,有的脚步慢得一些,就吃张顺乱剁乱杀,船中登时喧闹起来。李俊在船上看得清切,就叫苏大隆快引穆弘和火家登岸,速去截杀救应的人。苏大隆、穆弘不敢怠慢,立引火家上岸而去。这里张顺杀了几人,要紧退出舱外,找寻张魁,不想张魁从后艄兜转,两个遇个正著,接住就斗,论气力,张魁强似张顺,论武艺,张顺自胜张魁,又兼张魁带点腿伤,及不得张顺轻捷灵活。斗到半中,张魁抵敌不得,自念三十六著,走为上著,不如走罢。念头转完,虚飞一腿,张顺倒吃他算计,疾忙闪过,不提防张魁就向傍边船上一跃,欲思登岸逃走。童威、童猛正在船中,穆弘教他们守护姚明老,二人见别人都在动手,正自干急,忽见一人跳船逃走,童威急掣朴刀在手,跳过去挥刀拦截,张魁就吃童威接住。斗上十多回合,隔船又有人上来帮助,张魁一看不好,船只小,转身不得,自己又是孤身,定要吃亏,不如仍上大船,再作道理。当下一刀格开童威兵器,将身一跃,回上大船。童威正斗得性起,忽见敌人逃走,好不恼恨。童猛刚跳过船来,却没打一个照面,人已走了,心中更恼。二人无名火无处可泄,就跳到旁边几只船上,只拣张魁的党羽,如砍瓜切菜一般,喊杀之声,闹得更响。

  再说浪里白跳张顺,见张魁跳船图逃,就喊李俊留神,莫放这厮逃走。李俊此时身穿水靠,手仗一对分水虎头钩,正拟过船拦截,只见二童先已动手,李俊且住。张魁许多党羽,见不能登岸脱走,尽都回身拼命,怎禁得二童如狼如虎,又加上一个海鬼胡永,人也了得,帮助二童逢人便杀。这班人平日倚仗张魁势力,狐假虎威,不是个个有能耐,此刻逢到大敌,心慌意乱,吃二童、胡永一阵乱杀乱砍,去其大半,有几个一看不好,都下水逃命。李俊忿恨已极,哪容他们逃走,跟著也跳下水去,将虎头钩一阵搅杀,当著者死,带著的伤,除掉最先登岸的以外,活的也不多了。

  且说张魁翻身重上大船,见张顺手挥半月刀,将伙伴纷纷剁下水去,悲愤填胸,大叫:“张二恶贼,俺今日与你拼了罢!”奋身上前,接住张顺再斗。又是十来个回合,张魁再不能支持,兵器吃张顺磕落,手无寸铁,连忙将身一跃,下水而逃。

  有分教:冲波一遁人无迹,卷土重来事有期。毕竟癞头鼋张魁水中逃得性命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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