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春堂先生别集/卷九

卷八 同春堂先生别集
卷九
作者:宋浚吉
1682年

附录

编辑

遗事三十六条

编辑

宋时烈

公接人温和。故人甚爱之。而亦有没颜面时矣。

虽游戏翰墨。必书圣贤格言。

有僧灵运。请写佛经题目。余曰。朱子不为寺观题额。今写此册如何。公曰。曾已许之。故渠忘劳远来。今不可食言矣。及僧辞退。公曰。后勿复以此来谒。从此永谢矣。是壬申岁也。公之受言之勇如此。

有李爱日者。粗知执鍼而性妄。公幼时有指眚。爱日来治之。仍与戏游甚昵。后五六年复至。则公已冠而有成人之责矣。略问安否而不接他语。爱日大怒面斥曰。措大今则为大人也。公愕而不答。则又曰。措大为宰相也。又曰。为政丞也。又推而犯之于不敢言之地。在座者皆骇散。公不能堪。爱日不辞而去。公尝曰。敢言其日事者。无异于爱日矣。后十馀年。爱日来谢。公待之如初。略不记前事。

余八九岁时。育于公考荣川府君。每与公同袍。余所著弊而虱。则公请以其所著与之。其先妣金夫人辄许之。

旧婢佳屎。来自正献公家。而役于吾家者也。公既生。荣川府君就吾家曰。佳屎之母。于我生时。有罔极恩。又欲得佳屎。以养吾儿。吾诸父相议津送。佳屎入公宅。养公极其诚心。公亦爱敬之。当春。郡守府君上葡萄于架。其护冬柴草颇多。公请全给佳屎。许之。公使奴先男负以致之。先男有厌色。不肯即致。公请于府君而将挞之。佳屎来请赦之。公又请曰。彼妪有不安心而来恳请。勿挞也。府君亦许之。

金氏姑护军金好德配尝语余曰。汝闻荣川姨兄降生时事乎。请闻焉。姑曰。从母晩此兄时。才露肩。从母遽气绝。家人将发丧。李正献宅婢某佳屎母甚有胆量。倡言曰。主则已矣。奈此儿氏何。且见俯仰。必是男也。遂挥诸婢退去。只择四婢。体一人后。自以两手夹持两肩。微微摇引。既及腰下。则自然顺利。才既下草。从母渐甦。竟以两全焉。故从母家待其婢绝异于他。姨兄常以母呼之。其女佳屎。分隶吾家。及浚吉生。姨兄委来。指佳屎曰。此婢之母。于我恩人。欲令此婢。复养吾儿如何。吾家遂许之。故卒入姨兄家为阿母。保养浚吉。出于至诚。与其夫与女。诀不顾见。专心一意。始终无替。浚吉长成后始死云。金姑通书史识义理。𢽾诸子解蒙。女子亦教以文字。故其长女亦解书矣。

余与公虽甚爱好。而论议是非。则或有迥然不同者。其最者。沃川全郭祠宇毁撤事也。各执所见。终不相下。余性褊急。至发于声气。公亦不宽假。余先悔谢其无礼。而于其是非。则终有所不相入者矣。其后公于上前。卒用余言。与闵大受合辞请毁而蒙允。公之处事周详。舍己从人如此。

此事煞有颠末。反正初。文元先生上疏。请毁郑介清,郭诗祠宇。蒙允。而因兵乱未果施行。徐公必远为监司。遣裨将毁去之。其裨将历见公。公止之曰。虽已有成命。因循不行。已三十馀年矣。其间屡经乱离。其文书存否。亦不可知。必须具由更请。然后施行为稳矣。裨将遂不往沃川。还报于监司。监司遂止。余以为既有文元先生疏本。则此实一公案。何必更请。以是往复。转辗相激。各露声气。是余粗厉之致。至今思之。不觉愧汗也。○鑴,积。时复建其祠宇。二凶伏诛后。闵相复启请而毁之。

孝宗朝。尹鑴为官则辄还纳告身而不受。余谓其高节如此。终不可屈矣。公曰。第观之。终非寂寥守静之人也。至今十七年而果验。昔王仲祖谢仁祖,刘真长。同省殷浩。见其有确然之志。王,谢曰。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刘曰。乡辈真忧深源不起耶。其后浩果起而大狼狈。公之识度。真不愧于古人矣。

戊戌。同入榻前。公曰。宗庙所用祝差谬。又宗器不如法。请令某勘定。余进曰。臣固非其人。纵使实有此才具。窃恐此非今日急务。昔诸葛治蜀。不置史官。朱子论庙制不如古而曰。请兴复之后。还返旧都而一新之。以正千载之谬。上竟不允公言。公出而见责曰。不料论议之相异如此也。吾意以为国之大事。在戎与祀。今祀典之灭裂如此。欲望祖宗垂佑锡羡于无穷。得乎。余曰。自上既曰大计已定。则自此之后。当权置百为。一意于此。而不可使精神分岐。然后可庶几焉。公曰。此当并行而不可偏废者也。余曰。上殿未尝苟同。下殿未尝失色。此古人之善事。吾辈共当勉之也。闻宗庙祝辞。以用于太祖者。移用于列圣。故所称功德。绝不相应云矣。

己丑年间。在都下。尝谓余曰。闵仲集。福人也。其第三子亦甚佳。时持叔甚少也。

余外妹金氏。为李都事荣先妻。生二子。圣锡,范锡。一日有人来传曰。金氏丧子矣。余惊曰。谁欤。公曰。必是长者也。后审之。果然矣。

公晩年颇好飮酒。每微醺则扬言舒气。和乐欢洽。族人云。同春有老年豪气。以余见之。则似慕康节之为人矣。

公于东方先贤。最尊退溪李先生。尝曰。郑愚伏诸公。闻仁弘诬诋退溪以丧童之说。以为若不明辨。终为暗昧之事。遂于退溪年谱中。追录妾子某生于某年之下。故其板本。显有追录痕迹。吾与曹正郞希仁。同闻此语于愚伏而同见其板本矣。及仁祖乙亥。岭人上疏。以为于李滉元无此说。而横被筵臣之陧造。曹以为真有此说云。则岭人极力攻曹。使之不容而后已。此实原于愚伏诸公辨明先贤之诬。而曹不过因其亲闻于愚伏者而陈其颠末而已。且岭人有同闻其说于愚伏者。今乃皆讳之而攻曹。其用意之不佳如此云。

此事极有本末。当仁祖乙亥夏。馆学章甫上疏。请以文成公李先生,文简公成先生从祀文庙。生员蔡振后亦率异议者若干人。并入疏本。诋诬二先生。上入其说。峻拒馆学之请。诸大臣以下或箚或疏。力陈其未安之意。上一日对筵臣曰。延平府院君李贵生时。尝言李珥有丧童之谤云云。果有此事。则岂合于从祀乎。完城君崔鸣吉进曰。李贵之言。乃指李滉。非李珥也。贵亦非以滉实有此事。其尝被诬如此云尔。此贵平日常说于侪辈间者也。且贵老耗之后。言语颠错。呼小臣为崔敬吉。呼金自点为金自兼。呼李敏求为李圣求。此朝臣之所共知者。当时以李滉为李珥。无足怪者。且李贵师事李珥。没齿尊敬。其见于丁亥疏者。可见矣。设使李珥真有此事。贵必不于将死之年。变其平生之心。自斥其师之过失也。上首肯之。于是岭人之以事至京者。相率而上疏。以为李贵实指李珥。而崔鸣吉乃敢移之于李滉。彼时仁弘虽诋李滉。而实无此说云。崔乃上疏辞职。略曰。人谓曾参受窃饭之诮。则臣必曰此非曾某。乃颜某也。人若曰颜回有杀人之谤。则臣必曰此非颜某。乃曾某也。此岂以颜,曾实有窃饭杀人之累也。公当时每叹岭人之不韪而曰。愚伏若在。此事必不至如此之纷纭也。

当柳世哲等上疏时。公曰。此事。尹鑴实为之根本也。然若非寿弘之相煽。则鑴亦不能如此之郞当也。因言尝以国朝故事。大妃为大行三年之说。言于郑领相。领相以为疑曰。此说闻于何人。答曰。闻于金寿弘矣。领相微哂曰。然则不可信也云。其见侮于人如此而不自知。可哀也已。余曰。其见侮于人如此。故其发奋也如此。公笑曰。此亦然矣。

己丑。权公堣为台谏。论尹善道以不赴国丧。公曰。善道。一淫悖之人。论之何惜。但以不赴国丧为罪。则古人不以必赴为义。在朝者哭于朝。在野者哭于野而已。今何至论罪乎。余亦力言其非是。权公遂停启。当国丧初。金公弘郁为台谏。论宋公国泽以缓赴而罢职。公尝叹时人于古人德行。未必及于万一。而独于君丧。务胜于古人。是不可晓云。

公尝与余食松蕈曰。圣人制礼。使丧人不得飮酒食肉。为其味厚也。如松蕈。虽曰素馔。而味极美。丧人食之。恐未安也。

甲戌。草庐见怒于锦山守金声发。不得安其所。公心不能平。而累形于言。锦守之胤巽贤。旧与公相好。及是怨公不浅。然不忍全斥曰。是小人而仁者也。公闻而笑曰。焉有小人而仁者也。余曰。鱼叔权稗官记曰。圭庵之遭祸。人谓之愚君子。今兄为仁小人。其对精矣。其后公待金如初。为吏曹时。以冲庵后裔。拟金于政席。及金亡后。顾恤其家特厚。余中表妹二人。为金之子妇与侄妻。为言金内感德之意云。

公尝言曾问四端七情理发气发之说于愚伏。则愚伏以栗谷说为是。然岭人闻之。必以吾言为不信。以吾言为信。则必并与愚伏而攻之矣。退溪详审温恭。在先贤为最。而一变而岭人之风声气习如此。殊不可知也。

孝宗大王乙未。仪礼经传通解。始以圣教刊行。其前公于此书。极其眷眷。庚寅。金公庆馀由善。为忠清监司。公亟请于由善。收聚营吏之善写者。写出一通。由善快许之。公喜曰。朱子嘉惠后学之意。可以行于今矣。及其既成。日夕看阅焉。

公尝曰。西南之论。各主一边。未知其孰是。然如文元老先生,浦渚赵爷。俱是厚德公心之君子。而每主西人之论。后学须当尊信而以为定论矣。

当尹鑴还纳告身也。余与草庐称之。以为可并于伯夷。公笑曰。君子一言以为智。一言以为不智。不料诸公语无斟酌如是。希仲此一节。高则高矣。然未知其果至于圣乎。且伯夷不食周粟外。德行何如。而以仁见称于孔子耶。余曰。非谓全体。特以一节言之。公曰。虽以一节言之。须至饿死然后言之未晩也。仍言其为尹以钦服丧之事。

宋得弼尝以其曾祖同知公命。致言于公曰。怀德宰将至吾家。须来会叙话云。公责之曰。长者之言。果如是耶。长者必曰城主。而汝乃曰怀德宰。何如是不逊耶。

学史略时。荣川府君问曰。人不敢欺。不忍欺。不能欺。是何故有此三者之异耶。公对曰。有严威则人不敢欺。是畏之也。有仁心则人不忍欺。是心服也。有智术则人不能欺。是服其明也。府君曰。然则孰优。对曰。不忍者上也。不能者次也。不敢者下也。府君大奇之。余先君子每访荣川府君而归。语不肖曰。每见某。必见其长进矣。是十岁时也。

公尝曰。人间万事。莫如有好子孙也。

己卯岁。谓曰。尹鍞以黄口小儿。乃敢褒贬先贤。瑕谪退栗之论。至于牛溪。则直斥其字。又已有著书垂后之意。无论其说之如何。而其气象浅促矣。其能久远乎。鍞后改名鑴者也。

孝庙癸巳。吾宗为柳祖妣乞恩也。只据墓表数行文字。其寂寥甚矣。余姑母金护军宅。为诵余祖考都事公所记柳妣事颇详。余请以文字记之。则金姑谓余平生未尝以文字示人矣。遂以谚书录出。余自报恩急走人。以报门宗。则公拆见之。未及终篇。泣涕如雨。宋殿中士臣。适在座亲见而为余言。吾侪非人也。为久远先世事。情发于中如此。非他人之所及也。

吾宗有判校正郞二派。判校子孙。其祭礼依国法。只祭三代。正郞子孙。依家礼祭四代。一宗祭礼各异。有所不安矣。公议于诸宗。请依正郞派。祭止四代。诸宗皆信而从之。自此祭礼。皆从文公之制。不但典礼敦厚无憾。公之见信于宗人。亦可见矣。

公每自言吾心力甚弱。于读书时。不能极意穷索。然此自谦之辞也。其穷索到处。则十分精明。攧扑不破矣。

大抵公用力既久。暮年德成。则精粹之气。达于面貌。动静语默。端庄闲整。无有圭角。而不逾规绳。色容清和。辞气条畅。存心处事。恳恻精当。

当崇祯乙亥丙子间。公病甚。常以医药为事。医者争请解去脚紧。使气血流通。公不肯曰。如此则散漫不摄。还若病加者然。公之收束捡制之功。于此小者。亦可见也。

公善于解棼。尤长于酒场。

士征欲以昌字名其第三子。问于公曰。得无有不安者耶。盖以公先讳有昌字故也。公曰。少无未安之意耳。士征遂以名之。

公尝读易五赞。至泰愕匪人姤喜来复。击节咏叹。不能自已。岂所谓犁然会心者耶。

壬申春。谓余曰。去夜梦见吴相允谦。似是乱梦。其日午。因有人来问故事。取阅先清坐公时故纸。忽得吴相书。此虽小事而亦奇矣。朱先生尝曰。平生每梦见故旧亲戚。次日若不接其书信及见之。则必有人说及。惟此等是正梦。其他皆非正云云。

公每言愚伏说家礼冠梳之梳。明是旒字之误。愚亦每以为然矣。后见语类。则亦作梳。然愚伏必不为无证之说。恨不于当时复因公而质于愚伏也。

公笃信愚伏。而至于格物之说。则不以为然矣。尝言一日从容问于愚伏曰。下教所谓格物物格。正如请客而客来云者。果可为定论耶。愚伏曰。吾则以为不可易之说也云云。观其意牢不可破矣。公因曰。格物物格之说。朱子既已极力解释。而其后论议若是纷纭。将何所适从。最是退溪之说。与栗谷迥然不同。取舍最难矣。公意则谁从。余曰。不问退溪与栗谷。而同于朱子者从之。不同于朱子者不从而已。公曰。孰为同而孰为不同乎。余曰。格物二字。未见有不同者。而惟于物格二字。论议多岐矣。然朱子于章句。既曰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云。则是主物而言也无疑矣。至于或问则又曰。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云。则其意视章句。益明且详矣。退溪。庚午以前论物格则皆是知至而非物格也。庚午岁与奇高峯书。大悟前见之非。而始主物而言。则即同于朱子说矣。然虽同于朱子。而其主意实有不同者。朱子既曰表里精粗无不到云。则是兼体用而言者也。退溪之说则舍体而只言用。此其不同之大者也。且朱子之所谓无不到。所谓诣其极者。盖谓物之理已尽而更无可格之意也。今退溪之说。则其曰发见。其曰显行。其曰非死物云者。皆以为理是活物。故自能运用。由此至彼也。此又与朱子之意不同者也。栗谷之言。则与朱子沕合。而亦有发明朱子之馀蕴者。通透明白。虽粗解文理者。无不领会矣。公曰然矣。

二十三条

编辑

黄世桢

先生貌如精金美玉。色如瑞日祥云。馨香如芝兰。节操如松竹。如水月之清明。如冰雪之洁白。温厚则春阳如也。严肃则秋霜如也。忠诚恻怛之心。蔼如于接物之际。舍己从人之德。洽然于处事之间。不为矫激崖异之事以衒高。不为同流合污之行以近俗。此则先生本来资禀。而以其杂出于公私文字间。未易遍考。故于此合而言之。至于从师取友。大立门户。毕竟处宾师之位。期致一世于三代之隆者。则文集年谱。记之已详。兹敢只取其中所遗落者。条列于下方。

先生少时。或遇尊宾。出迎于大门之内。其周旋致敬之际。揖让登降之时。个个合度。衣前后正正方方。少无参差不齐之仪。论语所谓襜如者。惟先生其庶几乎。尝命后生辈。俾习迎宾送宾之礼。

己酉先生之赴朝也。显庙幸温泉。命先生留辅世子。故先生为便书筵出入。仍住阙下紫门监。盖先生方带缮工提调故也。世桢进候先生于紫门。适值先生习讲。端拱危坐。展小学书于案上。读声玉碎。音释明畅。座中无不敛衽耸观。退而啧啧相称曰。今日得见神仙讲官也。

与后生讲说经史。必竭两端而极言之。故听受者涣然晓解。如未尽晓解。则使之出外思索。若犹未也。则使之更受他书。

凡与人酬酢时。良眸炯炯。皓齿粲粲。言笑开来。一座倾听。不觉其膝之近前。

一日。讲大学正心章小注蛟峯方氏所谓中虚而有主宰者。其正心之药方欤。先生击节叹赏曰。方氏此言。自真的体验中说出。故其言之精约如此。

至中庸十七章栽者培之倾者覆之之语。先生曰。古人诗雨洒溪边草。风摇石角松云者。正是说道栽培倾覆之义云。

论语述而篇。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夫子不为也。先生读至此章。幷讲朱子注说后。喟然叹曰。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子贡不斥卫君。以夷齐为问。而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子贡所以颖悟者。有非诸子所敢及处。微其事以问圣人。而终得圣人之旨。可谓善问。而亦可见无限精神矣。

讲孟子浩然章。至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之语。先生曰。昔徐孤青起有言曰。有物于此。握则破。不握则亡云者。政指此义也。

先生从容解释孤青之言曰。物者。鸡卵之谓也。此者。掌上之谓也。握则破者。置鸡卵于掌上。而把持太急。则卵必压碎。譬诸欲速。则自有揠苗助长之患也。不握则亡者。置鸡卵于掌上。而舒弛太缓。则卵必散落。譬诸不能念念在兹。则自有宽纵遗忘之患也。大槩学者每于心上。常用平平存在略略收拾之功。不缓不急。勿忘勿助长而已。孤青所以发明孟子之意者极精透。学者正宜深玩。

先生在鸣滩夫人初葬地时。世桢往拜。见案边有晋书一帙。世桢奉问晋人文章如何。先生曰。文章尽好。而但全自清虚中出来。故绝无实地上气味。终不免为名教中罪人也。

先生时时合眼端坐。俨然若思。或中夜起坐。在傍者但闻收敛衣衾之声。移时还就寝。一日世桢侍寝。窃覵先生呼僮明烛。取见延平答问中论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处。

先生于师友之间。诚意笃至。虽飮食微细之节。亦必思师友所嗜而先下匙箸焉。

先生尝教曰。宋龟峯在交河水幕时。金黄冈大父在京从仕。沙溪先生以黄冈命。往受近思录于水幕。仍留数月。麦食恶馔之馀。还归京中。则神气大惫。黄冈别室。见而伤怀。遂躬自冒雨入圃。采藜亲作羹以进矣。其别室死后。沙溪先生每对藜羹。则辄呜咽而先下匙。此岂珍异之味。而先生所以先下匙者。岂非悼亡忆旧之至情耶。其情甚凄怆。故余亦对藜羹。则思先生而辄先下匙。○英甫暑月善病。蒸热困恼。未免瘦惫。初秋萝葍生后。胃气渐生。病仍苏差。故余亦对萝葍菜。则辄思英甫而先吃。○泰之偏嗜青角菜。尝曰。吾患染疾。才退热。百味俱厌。忽见枕边有青角菜。不觉手取而纳口云。食性可笑。余或对青角菜。则辄思泰之而先尝。

昔年。世桢因事往云峯。其时宋友奎祯为云峯宰。世桢携宋友。登智异山天王峯。归路。宋友谓世桢曰。君既作天王壮观。今此路傍不远处。又有一百二岁老人。吾有紧急公故。虽未可偕往。君其独往见之。世桢依其言往见之。仍以烧酒实果等物馈之。坐语移时。多闻少时杀熊虎杀倭人之事。其为壮观。果不下于天王峯也。世桢归。以其言白于先生。则先生责宋友曰。宋奎祯非不闻吾大人之为辛酉生。而往来之际。尚不以其老人事语我。诚可慨叹。遂招女仆。送言于内曰。闻为吾有新造䌷衣。又有自何处送来药果及烧酒干雉等物。即为一一搜出。乃定一壮奴。使之负送于老人所曰。汝往老人所。亲见老人之著此衣飮此酒而来也。仍出涕而送之。于此亦可见先生推孝之一端也。老人亦辛酉生。而其后享年又三岁云。

闵老峯相公遭内艰。遍求葬山之际。历拜先生。先生携老峯。往见沃川之安邑形势。世桢亦从之。归路。舍马乘船。行到怀仁界。日已向夕。江路多艰。故先生欲下陆骑马。世桢白先生曰。此去宿所不甚远。何必下陆耶。先生仍命乘船而下。时水落滩浅。恶石犬牙于滩中。推移左右之际。日势向黑。稍下长潭。水色如漆。两岸鸺鹠。相应而鸣。景色极不佳。先生整襟端坐。命进一杯酒。及至宿所近处。引世桢而教之曰。汝不读行险徼幸之训乎。此后慎勿为此等事也。世桢承教愧汗。遂为平生之悔恨。

先生居常不偏坐厅事边。以其倾危也。

昔年。先生携诸生。往赏宋村村后鹰峯之西飞来庵泉石。石上多有青苔。先生曰。青苔乃鹤食也。改鹰峯以鹤峯为好云。

世桢少时。与金监司澄元会。自内浦作伴向京。行到平泽地。元会落后。有待奴之状。世桢住马。使人问之。则元会待奴至。大叱其奴曰。汝何掠取他田向熟之豆实耶。仍令其奴还置其豆于本田。夕至宿所而杖其奴。世桢于后日。白其事于先生。则先生曰。年少辈行心处事。当如是。汝辈宜可取法云。

先生取栗谷先生击蒙要诀中格言数十馀条。书之座隅。常目在之。而先生以为其中读书次第一段。尤为学者受用之要法。教授学徒之际。亦遵其制焉。

先生在道山坟庵时。学徒多聚。先生使学徒誊写朱夫子白鹿洞教条及栗谷先生隐屏精舍学规。文宪书院学规等文字。揭之楣间。以为朝夕观省之地曰。此乃做人底样子。汝辈宜常常奉玩而取法也。厥后先生为崇贤书院院长。与院儒讲论心经,近思录等书。仍令通读栗谷先生学校模范。

先生以退溪先生渔父词。誊置册中矣。及来黔潭后。逢著邻居善歌者洪柱石。使之唱之。乃曰。退溪此曲。实为绝调。而如郑松江关东别曲。亦是绝调。汝知此意否。仍使之更唱松江关东别曲。俄而。渔人来献江鱼数尾。先生使之作脍。顾谓洪柱石曰。未知退溪,松江时。亦有此风味否。

先生再从宗兄宋进士承吉。穷不能自存。故宗家祭祀。多自先生家精备。躬进设行。且为宋进士。时时制送衣服。逐日饭馔。亦必分送。故宋进士必待其馔至。谓其家人曰。某家饭常晩。吾饭亦不宜早云。

郑丹城道应。乃先生夫人之从子也。郑公自尚州为候先生。来侍数日。归路历访世桢。翌日。世桢往拜先生。则先生曰。昨日郑生访汝而去云。其为人于汝意如何。世桢奉对曰。甚是佳士也。先生曰。愚伏丈有孙如此。岂不幸甚。而但其精神不足。吾以是为闷云。厥后未久。而郑公果没。于此亦可知先生之先见也。

昔年。世桢与宋友奎祯。讨一僻处。共看家礼及会成仪节等书。随疑作问目。奉禀于先生。其时先生在道山坟庵。随问批教。前后问答。积成一册。总为一百一十馀条。未几。世桢入京。仍属其册于宋友。使之略仿疑礼问解规例而精誊矣。世桢下乡闻之。则宋友以病患累次迁徙之际。其册被失云。昔朱夫子家礼草本。为一童行所窃。朱夫子易箦后。其书始出。噫。先生一百一十馀条批教。实为世间至宝之文字。则亦安知不复出于他日耶。苟或追出。则追刊于别集之下。有不可已。故聊此识之。以备后人取考之资云。

十七条

编辑

孙男炳夏

府君容貌玉雪。眉目如画。一时长老。称以秋水为神玉为骨云。

少时携书入高山寺。寺在怀德每晓起。危坐禅堂。讲诵不辍。至暮始还寝所。日以为常。寺中老衲目见者。至今传说云。

愚伏先生以通典一帙赠府君曰。吾则老矣。他日可与穷乡学子讲论也。是时府君年尚少矣。

府君尝曰。吾于诗传最得力。读此后文理顿进。

清阴金先生尝称府君之文曰。有得于宋朝儒先文字云。

府君尝令一门生。往学于慎独先生曰。大君子光辉。后生不可不一瞻也。先生问何从来。生以实对。先生曰。宋某尤斋表德固善于教诲后学。而若其恳曲启发从容成就。则莫如某。府君表德君须更就学焉。

府君鉴识甚明。或一见人而先知其穷达寿夭。辄有验焉。

府君尝曰。世人题主者。或飮酒以镇心。而吾则平生未尝心动。

府君尝曰。礼学固未易。而理学最难。曾闻栗老以为他无所难。而正心为难云。此老身亲体验。故其言如此。

一日语及权阳村事曰。阳村傥于其时不惜一死。则宁至于此耶。

子弟辈有言办死未易者。府君闻之曰。丈夫事业。立节最易。此心一定。可死则死耳。

晩好纲目。至小人眩惑君上处。必为之掩卷太息焉。宗人有会。必著直领以赴之曰。宗会至严。不可慢也。家庙参礼时。每戒子弟不靴则必偪。

宗族之贫寒者。多为之割田给奴。以资其生焉。

人有兄弟相买家舍者。府君闻之曰。以家换家。各从所好可也。何可计直多少而买卖之乎。

尝有先墓树石之役。以枥上一马。充给工人手债。工人既归。而马忽奔逸而毙。府君闻而愍然。即召其工人。又准价加给。其人大喜。过望感谢。仆仆而去。

安世征

戊申年间。世征受心经于沙山精舍。至真西山赞。先生曰。记昔孝宗朝命讲心经。教以西山之赞。辞意激切。尤加玩味。讲他章毕。又复吟咏一遍。琅琅玉音。今犹在耳。每与诸君讲说此赞。不胜感怆之怀。仍泫然下泪。

墓志文

编辑

崇祯壬子十二月初二日。同春先生宋公讳浚吉字明甫。易箦于怀德县之村舍。公治命曰。勿求铭状诔文等。只以小表揭姓名。其孙炳文,炳夏,炳远,炳翼等不敢违。虽门人知旧有言而皆不听也。时烈独谓曰。公之道德事实。既在人耳目。将愈久益显。而又书在史官。余又尝为遗事一通。以收其细大。则固无事于金石之镌刻。然所谓幽志者。朱夫子尝曰。陵谷变迁。此志先见。呜呼。孔子之墓。泗水尚逼。则其欲为无穷之图者。宜在于此。有此而不见。犹可也。不幸焉有可见之日而无见焉。则吾恐百世之后。有受其责者矣。炳文等泣而言曰。敢不唯命。余方以妄论大礼。待刑疠土。而炳文等以其事属余。余敢犯万死之罪而为之叙曰。公恩津人也。东方之宋。始自讳惟翊,天翊。惟翊籍砺山。而天翊则恩津云。高丽有判院事讳大原。自是斑斑而谱于世。其来怀德者。执端讳明谊。其孙曰双清堂讳愉。其玄孙讳世英。生郡守讳应瑞。是生荣川郡守讳尔昌。荣川公娶佥枢金殷辉女。以万历丙午十二月廿八日。生公于汉师寓舍。邻舍有一官人来贺曰。公所得儿。必贵人也。夜梦有一人持产时具曰。我天人也。将以此遗宋氏家云。时荣川公年已四十六而无嗣。及是。宗党相庆曰。公晩暮得男。而又绝异如此。岂非积善之报也。洎有知。敬信长者言。见长者必敛容危坐。荣川公尝洒扫室堂。坐公于客位而对之。公辄缩瑟不安而避之。稍长。喜读书。长者或以事阙课。则公必请之。虽夜不得则不寝。又好习字。未十岁。李竹窗时稷素善书。见之曰。汝已胜我矣。与邻儿交。必以书札往复。辞笔俱中度。人多取去而观玩焉。辛酉。金夫人没。荣川公愍其清弱。凡飮食居处看护。倍于平日。而其情文亦自有可见者矣。没丧。就学于文元公金先生长生。受小学,家礼等书。天启甲子。中司马两试。丁卯。丁外忧。执丧一如仪文。少有疑晦。必禀于师门。文元公喜而酬答曰。此哥将作礼家宗匠也。先是癸亥。公委禽于郑愚伏文肃公经世之门。文肃公亦期以远到而常敬待焉。及是来吊。相与论难丧礼。殊亹亹焉。崇祯庚午。除翊卫司洗马。不就。文元公嘉其志趣。闻文肃公劝之就。以书责之曰。宋某有志于学而不肯仕。其意甚善。而公欲降其志。无乃近于贼夫人之子乎。文肃公有愧谢语。公自是益委己于学。往来于二氏之门。日以进益。辛未。文元公没。公仍师金文敬公集。公尝曰。吾游金先生父子门久矣。妄谓规模宏大。无如老先生。条理精密。无如小先生。论者以为知言云。壬申。差童蒙教官。公以为辄辞除命。不无求退获进之嫌。遂黾勉就职。癸酉。闻文肃公捐馆。即谢归会葬。丧之以师弟之服。丙子。上延访人才。大臣以下荐公者多。又有重臣陈箚。论列其学行之实。上特除礼山县监。公不赴曰。非所敢当也。是冬。避兵至安阴。爱其山高水清。居一年始还乡里。学徒日众。时新经大乱。戎虏僭号。贤士大夫多处江湖间。日造公庐。质疑讲道焉。癸未。有司宪府持平之命。辞递。自是召旨频仍。乙酉。昭显世子薨。公适被召命。上疏辞。因请亟册元孙。以系人望。兼陈召致金文正公尚宪。委以教养辅导之责。上时已属意于孝宗大王。不报。显示未安之意。白江李相公敬舆。其议与公同而远谪。人益为公惧。而公固悠然也。自是终仁祖朝。一切废置。乐静赵公锡胤。尝为公讼。辨其忠谠。而亦不入。己丑。孝宗大王即位。人谓祸将不测。上首先别谕召公。京外莫不惊贺曰。此卓冠百王之盛事也。国其庶几乎。公遂拜命。连除进善,掌令。特赐月廪。升拜执义。公感戴恩眷。自念新宁有大有为之志而收召士流。若不以此时殚竭心力。以辅圣德。则因循迁就之间。日失岁亡。负此好几会。岂不为千载之大恨乎。然四维不张。则不可以为国。而曩者权臣执命。浊乱朝政。而搢绅之趋附者颇多焉。若无激扬之举。则终未有清明之日矣。遂与同僚相议。请窜金自点及论其附丽之徒。递复拜。承命封陵。例陞通政。台谏以资格改正。玉堂请使兼经筵官。出入讲论。允之。又赐衣资及帽掩廏马。应旨上疏。又请虏变时失行妇女。许其夫离异改娶。时上方讲中庸。公开析深奥。仍进规讽。上一皆倾听。同入诸公。退必啧啧叹曰。文义固其本业。何其于朝仪闲习如此也。庚寅正月。乞暇南归。盖自应召。至是除拜绎续。锡赉便蕃。公皆固辞不得。然后始受。时自点等怨公。谗构虏人。遣兵压境。七使连续来吓。事将不测。赖上以身自当。竟以解释。然自是事机又大变矣。公既归。上思公启沃之益。召旨连降。间有别谕。辞旨恳恻。又有米豆之赐。乙未。升通政。拜承政院承旨,吏曹参议。上必欲公上来。历四月然后始递参议。先是仁祖大王为文敬公。特置侍讲院赞善。至是除公吏议。俾兼是职。而别谕召之。特命乘轿。公知上意缱绻。丁酉七月。遂入京。上闻公至。喜甚。即引见宣酝。世子亦以酒馔劳之。世子自是课学甚勤。上面谕曰。世子进学。赞善之功也。宫掖人皆言之矣。又因冬至。极陈阳长复善之道。上批有曰。日新之目有八。诚所谓责难陈善之义。十二月。上密疏。请以计潜通中朝。以伸拱北之义。其事秘。人不得而知也。戊戌二月。乞暇南归。上赐以所御貂衣。仍命谕意于贱臣时烈。已而。特陞户曹参判。再辞不许。七月。闻上违豫。赴阙起居。除司宪府大司宪。仍带赞善兼成均馆祭酒。己亥三月。特拜兵曹判书。屡辞。又上箚论时务。然后出谢。复辞得递。由大司宪。递拜议政府参赞。五月。孝宗大王昇遐。显宗即位。以大司宪。论山陵等事。拜吏曹判书。时梓宫在殡。上下哀遑。而犹力辞不已。上倚公亦甚重。不敢终辞。遂拜命。箚论五礼仪节目。自孝庙朝。抚养桢,柟等如己出。至是气势益张。出入无复防限。公亟以疏请加抑损。疏留中不下。山陵复土。又辞递为参赞。庚子。论大王大妃服制。其略曰。诸大臣之意。皆谓我朝典礼。实无为子三年之制。其在古礼。傥不十分明白。或有他日之悔。则无宁遵用国典之为愈。故臣亦无异见。遂以期制为定矣。今者掌令许穆之疏。引经据义。论说甚勤。臣于此论。虽不敢索言相难。而亦有所不能无疑者。盖仪礼。父为长子。通上下而言者也。若如穆之说。则设令大夫士适妻所生有十馀子。而第一子死。其父为之服三年。第二子死。其父又服三年。不幸而第三死。第四第五六死。皆为之服三年。窃恐礼意决不如此也。且注疏。既明言第二适子以下。通谓庶子之义。而其下文。谓体而不正。即庶子为后者也。此庶子。穆必以妾子当之。果尔则疏家之说。前后自相迳庭。似无是理。而期年条所谓长子长子妇等处。穆亦皆以妾子为断。未知礼意果如是否。此臣之所未晓也。窃疑疏所谓第一子死者。即下文所谓适子有废疾若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不得三年者也。第一子之不受重者死。则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以为后。亦名长子。不幸而又死。则既不为第一子服三年。故应为第二为后者服三年。若第一子不至有废疾无子。既为之服三年。则第二子虽他日陞为后。而亦不服三年。只服期。即下文所谓体而不正是也。若妾子为后。则虽第一子废疾无子而死。不服三年。而亦不为妾子服三年。故上文特言适妻所生以明之。臣虽不敢质言。而无乃礼意自如是也耶。又论练祭变礼。被尹善道构诬。上疏待罪。遂南归。上遣史官勉留。又特令都承旨疾速追往挽止。馆学章甫。亦上疏请留。则御批益隆重。而公终不敢留。连有司宪府吏曹之命。辛丑。又以参赞召。遂入京。三月。疏论时事。四月。赵䌹疏斥甚深。公以疏自劾。五月初四日。即孝宗大王大祥也。初五日。乞退。上留之甚恳。遂上箚陈时事。七月。始许归。癸卯正月。与时烈联名疏进规谏。又以疏辞大宪之命。因请以延平李先生从祀文庙。并及本朝文成李公,文简成公。洪宇远绍述善道。上疏诋毁。公遂自劾。甲辰夏。上疏陈戒。冬。又论君德。乙巳夏。上幸温泉。以大司宪入对行宫。随驾还都。递拜参赞。箚论辅养元子之道。遂置辅养官。以公处之。辞不许。又引文正公赵光祖,文元公李彦迪所论辅养之要。为箚以进。及论庙乐之差。校进心经句读。元子受学不懈。公亦尽心开导。十月。退归。丙午春。柳世哲等推演善道意上疏。持之益急。公入温泉行朝自劾。扈驾行。中路以疾落后。八月。辞召旨。仍论奋发之要。其略曰。呜呼。臣民之平昔蕲望于圣明者如何。谓宜兴衰拨乱。嘉靖邦国。以维新旧命。慰答神人之望。而只今八年之间。天心未豫。灾异荐臻。军民交怨。国事日非。外侮内忧。靡有纪极。率是以往。其将税驾何地。往岁七月之旬。忽有怪风之变。向来北尘之来逼。恰在其期月之时。其符验之不僭。有如是者。人言风灾应速。似亦非诬。近岁以来。多少变异。不知其几。则又安知其应迟者其祸愈大耶。此臣之所尤惧也。传曰。有耻而后能知愤。知愤而后能自强。自强而后能行其政令。保其国家。今番殿下所遭之困厄。实丙子以后所未有者。人心惨怛。国势愈挫。而事过之后。恬憘偸安。一徇前套。殿下之不御经筵如旧。罕接臣邻如旧。委靡颓塌。因循姑息又如旧。曾未闻一施措一政令有愤耻自强底意思。噫。天未欲作新我东耶。何殿下之志气苶然。甘听伸缩于人至是耶。今日股肱之不能自保。固可痛哭处。万一异时侵辱。有大于此。则不知将何以应之。将何以处之。时盖虏人来喝。羞辱备至。故公疏如此。丁未正月。乞致仕。校进小学谚解。以疏论事。又因黄壖捏诬。陈情自劾。戊申九月。入谢温宫。因扈驾行。中路移疾。闻世子疾剧。遂入。世子疾瘳。公频入两筵。两宫皆虚己以听焉。己酉。进太极图说。以明造化之本源图。差祭官谒宁陵。以伸追慕之情。大驾南幸温泉。命公后。进讲书筵暇日。与诸生行乡飮礼于泮宫。幸还。乞暇归。归时。上引见。恩礼款洽。庚戌。世子行冠礼。遂膺召命。时适有湖南伯金澄是非之争。公为讼其冤状。以致诋诃多端。冠礼毕。即归。已渡江。大朝及东宫皆下谕。馆学诸生又上章请上勉留。公遂还入少留。然已有左腹之入矣。遂申前恳。竟蒙许归。俄遭凶人诬告之变。至于时烈。则又加以冯异咸阳之说。上遣承旨。慰谕勤至。然公犹不敢自安。诣近圻请罪。承批即还。壬子四月。感疾。自知难医。遂上一疏。极言小人荧惑之害曰。殿下以尹敬教之事。怒太暴声太厉。命令失当。举措颠错。殿下何用如此声气于台阁直言之臣乎。形势所在。举朝风靡。阿谀竞进。怂恿迭作。终使殿下施之以千古所无之恩例。俾彼委蛇盘礴。还坐于百僚之首。其为幸相地则至矣。其于圣明重贻千万古千万人讥且笑何哉。往在己酉。台臣权格。大触天怒。其谴责八字。臣邻无不失色。臣与相臣郑太和。力言其非。遂命政院付标改之。今于敬教之事。圣教之发于忿懥者。非止一二。如所谓凶狡禽兽鬼心引类等语。中外共骇。诚愿亟下明旨。依权格例。快示悔悟之意。召还敬教。复置台职。以旌直气。国家其庶几乎。臣尝读唐史。至德宗谓李泌曰。人言卢杞奸邪。朕则不知。泌对曰。此所以为奸邪也。臣未尝不掩卷而叹。德宗邪媚之惑。诚可为后王之鉴戒。而泌之所对。何其切中而有味也。噫。今殿下不但不知而已也。臣每以三代圣王精一之传。望于殿下。而今反骎骎于叔世事。此岂臣平昔所期者也。可为痛哭之不足也。上不悦。十一月。疾尤革。又草遗疏。劝勉圣学。因极言亲君子远小人之道。时户曹判书金寿兴上言宜有恩命。上乃遣大医。而公已不能知矣。讣闻。上惊悼。特赠领议政。优给葬需。于是馆学儒生。相率举哀。官居野处。无不相吊。子光栻先逝。炳文等与门人知旧。以礼袭敛。癸丑二月。葬于燕岐竹岸里巽向之原。郑夫人先殁。而别葬于公州。女二人。长适士人罗明佐。次适判书闵维重。光栻官正郞。其一女。为士人元梦翼妻。公天资绝异。精明温粹。莹澈无瑕。色夷气和。见者心醉。早从儒贤。得闻学问之方。孶孶勉勉。至老不已。盖公查滓自少。故不甚用力。而易至融化。识见精透。故不费勤苦而自诣理致。心既无疵而所知克明。则其行于家者孝亲刑妻。教子御下。各得其道。而最谨于丧制之节。大抵仁爱为主。而礼以治之。故伦理克正。恩义克笃。皆可以为后世法矣。丙丁以来。世道大变。则敛藏愈密。有确乎不拔之志。而乙酉一疏。为世所讳。人甚危之。而公之守经之义则大矣。及孝庙临御。少不介意。延聘礼遇。迥出常规。而公亦不存形迹。尽诚棐辅。匪躬蹇蹇。圣德益光。而公之贤愈著矣。庚寅之变。几祸宗国。而公亦徊徨却步。复寻初服矣。逮孝庙晩年。恩遇有加。由是感激。益思报效。自以尊周之义。复仇之志为己任。不顾国力之萎弱。不忧吾势之单寡。终始一心。如日星之昭。如河汉之东。此则可质于神明而无愧矣。至于显考。则益尽隆师之礼。要使国人矜式。公亦竭心殚智。入论道德。出赞谟猷。时与青衿。在泮讲诵。士类庆喜。相与弹冠矣。公于筵席。常以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为圣学切要之道。至于天理人欲之际。则尤反复丁宁。剖析微密。尝于孝庙朝。论舜,跖善利间不容发之训。公曰。今殿下恤民之政至矣。然如有一毫要誉之心参错于其间。则其事虽善而其实则伪也。此天理人欲之分岐至微。而公私之道。王伯之略。所以相远也。孝庙竦然俯答曰。此寡昧之所常猛省者也。盖公于此著力既深。故所以告于君者如此。据此一段。可以知公为学之知要也。公难进易退之义。仰承朱门成法。前后为持平者三。为进善者六。为执义赞善者皆七。为大宪者廿六。为参赞者十二。为吏书者三。三十年之间。恩旨未尝不在。而公必量时揆理。义然后动。故在朝之日。仅一岁馀矣。而其有补于君德世道者大矣。公得力最在心经,近思诸书。一切沿溯于洛闽之渊源。而又于先儒最慕延平之质悫精明。常以不得祀于圣庙为慊。于本朝则以李文纯公滉。为终身师法之地。故卒逝之年。有梦见之作。岂精神感通而然欤。于此可见公之心志气象之大槩也。然遇事正义。不顾利害。则又有贲育不可夺之节。故或失君上之志。而一番人仇嫉。亦已极矣。岂其温厚和平之中。自有正直刚大之气耶。噫。以公之学之德。宜为百世之宗师。而墓草再宿。礼讼仍为祸阱。追谪之律。遽加于泉壤。而孝庙之盛德至善。亦为之剥蚀。岂不痛哉。余与公自八九岁时。传服同案。以至白首而相与切磨。昔温公有言吾与景仁。姓不同兄弟也。今公与余。姓又同焉。则是但父母不同而已。然余性偏驳滞泥。非不悦公。而终不能近似。是盖气质一定而不可易也。然温公蜀公于锺律。终不能相合。故余强引此。自诿曰不苟同。是公高处。而在余则性相远而然也。呜呼。伊川尝称温公曰。如其可赎。人百其身。死生既极于哀荣。名德永高于今古。余于公亦云尔。崇祯乙卯十月日。宋时烈撰。

公所藏燕岐墓。地势卑湿。惧非久计。乃以丙辰十一月十八日。奉迁于怀德治南兴农里甲坐庚向之原。以夫人祔焉。后五年庚申。上诛除奸凶。登崇俊良。用大臣言。复公官赠。又依张曲江故事。赐祭于墓。盖思公尝极论贼臣也。后赠谥文正。录用炳文。有逾常例。炳夏,炳远。皆登仕籍。闵判书克诞圣女。岁辛酉。正位坤极。封判书为骊阳府院君。夫人为恩城府夫人。盖公馀庆。与有存焉。呜呼盛哉。癸亥闰六月二十四日。时烈追书。

兴农之阡。术人又多毁者。深惧体魄不宁。岁己巳。奉迁于公州𨱎谷。及庚辰十月廿一日。又启𨱎谷之封。始克永窆于镇岑沙店洞卯坐之原。筵臣闻于上。特命官给葬需役夫。内殿遣中使护丧。崇终之仪益无憾矣。平日杖屦所及之地。后学多为之俎豆虔奉。上尝命玉堂。蒐进遗稿。仍令刊行。炳文官止县监。无子。取炳夏男尧卿为后。尧卿亦以先生主祀录用。方任镇川县监。炳夏官止正。男尧卿,尧和。女为士人赵骏命妻。炳远官止都事。取炳翼男尧佐为后。前任参奉。女为士人金济谦,进士李真伟妻。炳翼前任县监。男尧臣,尧佐,尧辅。女为士人权定性,洪重九妻。男一女二。幼。元梦翼官止县监。男命龟,命一。二幼。女为司评崔昌演,士人李道镇,曹命宰妻。骊阳府院君有二男三女。男长不肖镇厚。次镇远文科府使。女婿李晩昌,申锡华。皆进士。仁显王后于序为二。再正壸位。玉度无玷。东土不禄。遽尔登遐。呜呼痛哉。镇厚二男二女。女为士人赵奎彬妻。馀幼。镇远三男一女。男昌洙。馀幼。李晩昌一男。縡文科。申锡华二男一女。尧卿一男三女。金济谦二男一女。李真伟一男。尧臣一男二女。权定性二女。元命龟二男。崔昌演二男三女。李道镇一男。并幼。先生侧室三男。光林察访。光梴,光荣。光林男炳云,炳普。男二女二。幼。光梴男炳星。二幼。光荣早夭。取炳普为后。郑夫人别有志。壬午六月日。外孙资宪大夫刑曹判书兼知春秋馆事五卫都摠府都摠管闵镇厚。谨书于下。

墓表阴记

编辑

先生讳浚吉。字明甫。系出恩津。高丽判院事讳大原之后。有讳明谊。司宪执端。其孙讳愉。号双清堂。双清之曾孙讳汝楫。寔先生之高祖。曾祖讳世英。祖讳应瑞。郡守。考讳尔昌。亦郡守。妣光山金氏。行佥枢殷辉之女。沙溪文元公其从兄也。先生以万历丙午十二月廿八日。生于汉师。辛酉。金夫人没。没丧。就学文元公。又委禽于愚伏郑文庄公之门。仍师事之。天启甲子。中司马两试。丁卯。丁外忧。执丧一如仪文。少有疑晦。必禀两师门。文元公称以将作礼家宗匠。崇祯庚午。除洗马不就。壬申。差童蒙教官。未几谢归。丙子。廷臣交荐。特除礼山县监。不赴。癸未。除持平辞递。自是召旨频仍。乙酉。上疏请早正元孙位号。召致金文正公尚宪委以辅导。不报。己丑。孝庙即位。首先别谕召之。遂拜命。除进善,掌令,执义。请窜金自点。幷论附丽之徒。兼经筵官。出入讲论。庚寅。乞暇归。乙未。除司䆃寺正。升承旨,吏曹参议兼赞善。安车促召。既至。引见宣酝。上尝教曰。世子进学。赞善之功也。上密箚请伸拱北之义。戊戌。乞暇归。特陞户曹参判。闻上违豫。赴阙起居。除大司宪,吏曹参判兼祭酒。己亥特陞兵曹判书。递拜大宪,参赞。显庙初。拜吏曹判书。袖箚请抑损近宗之留养宫中者。庚子。递为参赞。箚论慈懿大妃服制。被尹善道构诬。遂归。遣史官勉留。又特令都承旨追往挽止而终不留。辛丑。赴召。过孝庙祥日。乃归。乙巳。上幸温泉。入对行宫。随驾还都。为元子辅养官。居数月退归。丙午。又诣温宫。扈驾行。中路落后。戊申。又如之。及闻世子疾剧。遂入京。己酉。幸温命留都。驾还乞暇归。庚戌。入参世子冠礼。即归。已渡江。大朝及东宫皆别谕勉留。暂入旋还。壬子。感疾。自知难医。上疏极言许积奸状。上不悦。疾革。又草遗疏。劝勉圣学。仍及亲君子远小人之道。及上遣医诊视。则已不能知矣。竟以十二月二日易箦。讣闻。特赠领议政。且给葬需。葬于燕岐竹岸里。后以宅兆不利。凡三启旧封。而始克永窆于镇岑沙店洞酉向之原。即庚辰十月也。先是。群奸欺上幼冲。以礼讼为阱追谪。至及泉壤。庚申更化。特命复爵。且以尝论贼臣有验。依张曲江故事。赐祭于墓。又不待状。而赠谥曰文正。录用嗣孙。蒐刊遗稿。及是。筵臣白其移葬。命官庀窆具。内殿遣中使护丧。崇终之仪。益无憾矣。平日杖屦所及之地。后学多为之俎豆虔奉焉。夫人禀质清淑。德性仁厚。略通书史。识见明悟。孝于亲。顺于家长。教子女有法。待亲戚以诚。世谓先生修齐之功。夫人内治之成。允为媲美而匹休云。生于甲辰八月廿七日。终于乙未七月廿日。初葬公州地。及先生迁奉而合祔焉。男光栻正郞。二女。适士人罗明佐,骊阳府院君闵维重。正郞男炳文县监。炳夏正。炳远都事。炳翼县监。女为县监元梦翼妻。骊阳男长即不肖镇厚。次镇远。文科府使。女为进士李晩昌,申锡华妻。而仁显王后。于序居二。炳文继后子尧卿。亦录用为县监。内外曾玄摠三十馀。侧室男光林察访。光梴,光荣。林与梴亦有男女。呜呼。先生之盛德大业。不肖既不敢窥测万一。而其言行事迹。昭人耳目。又书在史官。可与天壤俱弊。则固无事乎金石之刻。况勿求铭状诔文。只以小表揭姓名者。是先生之治命也。兹就尤庵宋先生所撰墓志。撮其梗槩。略叙世系官历生卒子姓。敬书于小表之阴如右。崇祯纪元之七十五年壬午六月日外孙资宪大夫刑曹判书兼知春秋馆事五卫都摠府都摠管闵镇厚。谨述。愚伏先生初谥文肃。后改今谥。

赐祭文

编辑

知制教金万重制

王若曰。洪惟皇考。抚运图治。畴咨髦俊。将大有为。帝赉良弼。俾亮天功。密勿𬣙谟。一二臣同。卿如威凤。千仞其翔。览德而下。为圣世祥。禹鼎烛奸。朝著肃清。纲举目张。有蹶厥生。卿谓万化。本诸人主。大本既立。举此而措。今往何法。古惟周宣。车攻伟烈。内修是先。一部心经。千圣相传。敬义之训。上自黄颛。皋谟说命。复见今日。至治之兴。朝野翘足。昊天降割。弓剑遽坠。苍黄寝殿。血以继泪。丰水有芑。佑启后人。继述之责。仗兹老臣。矧予寡昧。赖卿有闻。服膺明诲。越自冲年。学而后臣。以友以师。熏陶之益。爰及吾儿。难进易退。固卿素履。一念君民。卿岂恝视。日望造朝。天夺奚速。生民无禄。吾道靡托。嗟卿所造。夫岂易论。就其著者。可得而言。渊源之远。门路之的。清明岂弟。至诚恳恻。先贤气象。霁月春风。以此赞卿。庶可形容。人亦有言。贵相知心。予尝兴感。致意再三。卿昔告归。予心如失。予问前期。卿对以疾。臣身虽远。心在殿陛。苟有所怀。臣敢自外。言犹在耳。俾也可忘。前春一封。事关岩廊。噫卿中情。予非不揆。慨兹臣邻。畴识予意。披露心腹。盖待他时。奄忽长逝。夫岂所期。呑不复宣。永隔幽明。兴言及此。予涕有滂。亡鉴之痛。在昔唐宗。旷世兴叹。吊其不终。顾予相与。宁间存没。庶几此心。泉壤可彻。冬春荏苒。远日将迫。久矣謦欬。不闻予侧。感念畴昔。昧昧予思。匪惟卿思。宁考是追。爰遣礼官。式荐菲薄。呜呼英灵。尚冀歆格。

春宫致祭文

编辑

知制教李柙制

惟灵。河岳亭毓。禀厥精英。天分纯粹。积以功程。兴诗立礼。学有渊源。切磋甥馆。擩染师门。造诣精深。践履笃实。存养内多。英华外发。行遵矩度。言动雅正。和以克庄。温且持敬。诚著接物。礼严饬躬。胸中霁月。座上春风。士林仰止。领袖楷模。讲道丽泽。德且不孤。沈潜义理。韫椟含光。出处有时。乃遁于荒。名彻丹墀。望系苍生。际遇先后。征召以诚。将大有为。契合昭融。逮于当宁。宸眷冞隆。羽仪两朝。有贲亨衢。执经法筵。期挽唐虞。自台冲藐。未离阿保。开牖蒙学。善诱以导。临卷指喩。剖析精微。师席有严。讲肆生辉。金精玉润。挹其气象。蕙馥兰芬。袭于函丈。陈善责难。服膺无斁。庶几成就。终赖诲迪。遐心难改。素履自专。在朝无多。出昼浩然。悠悠一念。寤寐思想。天不慭遗。斯文安放。国无耆硕。士失依仰。谁任经济。孰为宗师。讣达枫宸。哀教恻怛。台念旧日。衋伤增切。风规永閟。刑范难亲。嘉训在耳。若听谆谆。一时卷退。朝野尚惜。矧伊云亡。曷不含戚。兹遣宫官。替奠一卮。情溢于辞。灵其格思。

赐祭文庚申更化初

编辑

知制教金万重制

人臣献言。皆曰予忠。伊考其后。有未必中。君子异是。久而益征。何以致斯。曰公与诚。自卿之逝。星霜九易。其言独在。炳然如昨。孽臣当朝。人莫敢指。卿斥其奸。谓杞不死。天未悔祸。言不见以。剥床滔天。式至今日。赖宗社灵。克正王法。追思畴曩。为之涕垂。岂惟卿思。圣考是追。方卿抗言。人或危之。圣考知臣。以礼始终。煌煌衮褒。命貤上公。矧予受学。粤在稚幼。情义之孚。古亦未有。云胡谪罚。乃及身后。岂予本意。常用愍叹。逮兹更化。首先复官。心犹未慊。咨我筵臣。先见之明。在唐九龄。时君感悟。致祭曲江。瞻彼睾如。哲人攸藏。荆江在阴。鸡岳在阳。沧海庾岭。异代相望。謦欬虽閟。仪刑可忘。温温其德。侃侃其言。千秋万岁。圣考有臣。爰举祀典。写予悲悔。呜呼英灵。歆此奠馈。

祭文

编辑

宋时烈

维崇祯癸丑二月初旬。中表弟宋时烈。窃闻同春兄出堩有日。意欲凭棺永诀。自华阳深谷。力疾西归。适以酬酢之烦。所患尤剧。不能躬奠。遂以二十八日戊辰。谨遣孙殷锡。替告于灵几而哭之曰。呜呼。麏䴥鸾鹄。即我与兄。又如哆侈。中有魁衡。虽用十驾。岂敢企及。而世或谓。志同道合。每闻斯言。颜赪汗浃。惟我先君。洎先皇考。虽姨弟兄。情若同父。余年七岁。鞠于兄宅。兄齿加一。已疏头角。相与长大。龙猪遂分。然兄不鄙。切磨弥勤。惟质之偏。犹难变化。兄温我戾。我丑兄雅。逮共承师。于彼溪上。山颓梁坏。无所仿仰。兄亟谓我。盍余来食。朝暮连床。以卒旧业。我即唯诺。以告偏亲。偏亲允许。遂以家迁。分宅割田。数年相依。兄忽寻医。舆入汉师。余亦怀禄。旅邸是同。与之周旋。相关痒痌。俄遭大乱。兄南我东。兄既北还。我尚漂泊。十数年间。只腾笺札。间阔旬时。两皆忉忉。圣考御极。猥同旌招。去就是非。虽或差池。究厥终始。实同要归。晩而卜筑。又迁先兆。并皆密迩。勤荷诏教。谓当百年。永资丽泽。今遽先我。我复畴托。呜呼。兄之盛德。匪我蠡测。虽欲形容。安敢万一。昔兄疾革。余在深谷。闻即走归。握手嗟吁。问可谐谑。如邵子不。笑答何能。无此力量。其为谦德。弥所叹尚。兄又谓余。幸须平心。复我邦族。以劝以禁。兹事体大。岂余可任。曾闻奖余。高山可仰。此又敢当。只增惝恍。一条清冰。湛栗之称。兄谓无睹。匪兄谁膺。呜呼。日月流迈。即远有期。亲朋毕至。普深摧悲。缄辞以侑。兄其听否。呜呼已矣。但有泪沟。庶几来格。鉴我哀疚。呜呼哀哉。

李惟泰

惟公。朝阳彩凤。荆山美玉。穆如春风。皎似秋月。早亲有道。已成其德。晩际圣明。乃行其学。我佩之光。我衣之洁。天日重开。山河可雪。摧陷廓清。伊谁之功。献可替否。繄公之忠。三朝廿年。进退以礼。眷遇之异。迥出前代。想望之风。耸动一世。大业未究。吾义不安。还寻遂初。婆娑故山。惟是葵诚。向日长倾。危言一进。朝野大惊。道否一时。名流千载。顾余庸虚。夙托事契。如手如足。如亲兄弟。从事师门。于几年岁。居则共榻。行则联辔。切磋之力。偏蒙资益。情义之密。至老愈笃。或语或嘿。或久或速。始少参差。卒乃同归。公病卧床。余往省之。体力虽惫。精神不衰。把杯嘲谑。归来阅月。易箦之日。路承凶音。入门惊号。已设衣衿。哀哉哀哉。已而已而。士失宗匠。国无蓍龟。九重震悼。恩典有加。公在九原。奈冥漠何。即远有期。亲宾毕会。玉色目存。金声耳在。彻膂之痛。失臂之悲。其谁知之。其谁知之。惟公不亡。鉴余衷肠。

宋时喆

呜呼。邦国不幸。士林无禄。殷楹置奠。曾箦遽易。仰绝泰山。痛缠梁木。稽疑无所。于何考德。昔在先朝。余忝僚属。公时在朝。受命辅翼。日侍胄筵。与闻启沃。学务诚正。首以穷格。傅德师道。都任其责。遭逢盛际。展布所学。长夜可朝。群蒙可发。内修周政。再见今日。仙驭宾天。大业未卒。百姓丧考。英雄泪血。嗣圣继明。侧席如渴。思报先后。勖以继述。进退惟义。未忍便诀。素履长往。竟辞魏阙。朝野缺望。圣念如失。忧国一心。在野冞笃。尚冀幡然。天夺何速。斯文既丧。吾道靡托。衮职有阙。孰能补格。赤子塡壑。孰援其溺。嗟公学术。夫岂易测。早得师友。讲劘丽泽。渊源之远。门路有的。有睟其容。温然如玉。诲人不倦。两端斯竭。一登公门。如入兰室。顾余受知。粤自禁直。叨陪下风。情谊自别。我请公师。公不我绝。中间阻阔。恋德徒切。岂意人事。到此奄忽。哭罢寝门。始见公札。謦欬如承。仪容永隔。一读一涕。悲思塡臆。官守有限。末由奔哭。辜负幽明。尤增哽塞。兹遣迷儿。替奠泂酌。不昧者存。庶几歆格。

李翔

恭惟我国。僻在东隅。而有中朝文献之风。道德之统。相传不穷。猗欤文元。爰得其传。讲道南乡。学徒争先。惟多外诱。罔或致专。其能卒究大业。未有若先生。先生之禀。气粹而清。冰壶秋月。莹澈无瑕。闻风觌德。孰不钦嘉。所赋既异。加以博约。巨细不遗。表里如一。同时有人。丽泽相益。既问于师。又质于友。琢磨功深。真积力久。圣门颜回。士林山斗。余时请教。操篲扫门。先生逊避。辞以寡闻。长者之意。虽未敢忤。见乎日用。亦无非教。中心悦之。学而未能。自是之后。世故相仍。寻常所恨。未遂源源。因便寄书。劝勉恒敦。片言只字。不啻千金。藏诸箧笥。宝玩殊深。日月几何。节序屡迁。屈指如今。三十七年。呜呼哀哉。历观古今。全才稀阔。世或有问学之士。不足于施设。惟先生道德之渊毅。不泥于古而自合于义。岂非所谓通才全德足以经纶大经者欤。肆应聘于先朝。曾感悟于一语。可以伸大义于天下。长有辞于后世。痛弓剑之遽遗。奈皇天之不助。逮当宁之礼敬。亦罕觌于今古。盖以眷遇论之。不可谓不至。行道之望。日远月退。诚不可以虚拘。遂浩然而南归。自前世而固然。眷斯时而焉悲。噫。小子之孤陋。惟先生乎是依。共出处之大节。乐则行而忧违。然君子之卷退。亦不忘乎斯世。故先生之抗疏。痛治道之日替。道虽直而身危。值雷威之未霁。叹慨之意。在人犹切。矧吾门徒。义难终默。沥血封章。敢叫天阙。缘心悦之有素。匪鼎镬之无怵。呜呼哀哉。我于先生。知之已熟。沈绵之疾。粤自宿昔。宁将护之不慎。由所禀之清弱。志不贰于夭寿。恒日干而夕惕。年才及于二毛。忽愆忧之快复。信学力之非诬。岂众人之可及。祝遐寿之无疆。庶几裕我王国。胡穷年之一疾。未收效于药石。实有关于时运。讵方技之能医。慨吾生之久蛰。闻疾危而方驰。惊皋复于入门。恸已后于易箦。戒渊冰之无闻。悼余心之何极。呜呼哀哉。曾蒙不鄙。托婚高门。谓我舅者。寔惟令孙。憃愚之息。视同己子。慈恤之深。感德无比。今焉已矣。念馀生而自怛。然则山颓梁折。是通国之所共戚。而余心之私痛。比他人特甚焉。举空觞而哀号。聊永诀乎终天。呜呼哀哉。

金澄

呜呼哀哉。澄也罪废沦落。闭伏穷乡。一言一动。便被指目。嫌忌畏约。不敢直遂。亦恐贻累于门墙。故当先生属纩之前。既不得更奉謦欬于函丈之间。及今日渍绵之辰。又不得毕露衷悃于文字之中。百身之愿虽切。九原之作末由。三十年知怜之恩。三十年依归之诚。从此已矣。尚忍言欤。追惟阉茂之事。益增幽冥之感。伏想先生之英灵。必鉴小子之肝膈矣。呜呼哀哉。

闵蓍重

呜呼。龟亡鉴失。国将畴仗。山颓梁摧。士将畴仰。殄瘁之恸。朝野惟均。曰余小子。幸连嘉姻。特蒙眷爱。不弃愚昧。有疑辄咨。不及则诲。贤非司城。时或来馆。半世依庇。其乐衎衎。昔余南迈。公亦告归。停舟清汉。日暮始离。湖岭虽阻。书尺频传。四载始归。贱疾沈绵。闻公病亟。不能往觌。及承凶讣。亦稽趋哭。悠悠此恨。曷有其极。季嫂先亡。公又易箦。父子继逝。并在旬日。祸患之惨。畴若斯酷。先子之墓。公实铭之。记行叙谊。永示来斯。感激心曲。殒结何报。奄忽千古。万事如扫。灵辰不留。礼当襄葬。身縻官守。末由临圹。遥具薄奠。倩弟敬荐。瞻望南云。永怀隆眷。文不尽意。哭不尽情。不昧者存。庶鉴微诚。呜呼哀哉。

闵维重

呜呼。降大贤而命世。固天也。啬遐寿而不慭。亦天也耶。此理茫昧而难测。则归之气数者。其或然耶。吾道之不幸而邦运其否矣。士类之无依而小人其肆矣。孰谓先生遽至于此耶。恭惟先生资禀之纯粹。若精金美玉。神宇之清明。若冰壶霁月。学问渊源之正。近师沙,栗而溯洛达泗。践履笃实之功。夹持敬义而体立用备。燕居则整齐严肃。俨乎上帝之临。接人则和平乐易。蔼然春阳之温。同人于宗。施及竭属者。敦睦之仁也。两端斯竭。发蒙善诱者。师道之勤也。若其穷而独善。本非离群而绝俗。壮而欲行。所以致君而泽民。况春秋之大义晦蚀。而宇宙之常纲陵夷。世道之责。其谁任之。此先生之志也。际遇孝庙。欢若鱼水。时可以为矣。而天心不祐。人事靡常。密勿兴拨之谟。竟堕乎杳茫。受知当宁。处以宾师。道可以行矣。而世路危险。狂澜横注。从容启沃之功。犹歉于展布。此先生之命也。盖其幡然而起。浩然而归。乐则行之。忧则违之。所求者合义。所贵者知时而已。古人所谓贤士大夫视其进退。以卜兴衰者。其惟先生乎。先生远处田野。退思补过。闻君德之有阙。辄愀然而不乐。知而不言。我则有罪。封章匡救。靡一靡再。及至二竖沈婴。万念都尽。手草遗表。代以尸谏。其所为说者。实本乎朱夫子辨别贤邪之训。要不负两朝不世之隆眷。至诚所发。感慨激切。触犯不恤。死生不易。则先生爱君忧国之忠。其可谓质鬼神而贯金石也。呜呼。进不违道。退非洁己。羽仪明时。何异四十日在朝。婆娑兵园。赖有一二人同志。非无当世之念。不改陋巷之乐。德盛而英华益粹。道隆而谦冲弥笃。觌德者心醉。闻风者诚服。四方章甫之徒。莫不爱慕而尊师。仰高名于山斗。祝修龄于期颐。遐心不回。终未济乎时艰。梦奠又遽。奈莫赎于百身。岂先生厌世之棼浊。游神于太清而不之返耶。其果命于天。关于气数。莫之为而为也耶。痛矣痛矣。呜呼。记昔先生进讲于先王也。小子亦忝讲官之末。窃瞯其讨论经义。剖析精微。因文触类。指事献规。睿听倾纳。天颜敷腴。一堂都兪。髣髴唐虞。自幸盛事。亲见吾身。转头之顷。已阅十有五春。鼎湖剑舃。邈焉莫攀。而岿然灵光。亦不能久存。则俯仰古今。不觉涕泪之汍澜也。呜呼。小子抠衣席间。则师生之分也。委禽门下。则舅甥之亲也。先生谬加知奖。不斥愚昏。既托以二姓之好。又辱其教诲之谆谆。小子不敏。虽不能薰炙自励。以塞眷爱之望。赖先生之教之力。犹幸不得罪于吾党。今也已矣。其将擿埴冥涂。伥伥乎迷所向矣。呜呼。昔在己酉之夏。小子按节于箕城。时先生之在都。出西郊而送行。勉之以王事。忧职任之不轻。慰之以远别。怅后会之难成。及去秋之言旋。思就省乎起居。系官于朝。志愿违初。乞暇而不得。将发而还止。徒伤四载之离。竟失一日之侍。渊冰之戒未承。梁木之摧何亟。晦翁所谓病不举扶。殁不饭含。奔赴后人。死有馀憾者。政说小子今日情境也。先生易箦之前。室人暴疾不救。父子并丧于数日。讣书交传于道路。人理惨怛。有不忍言。天祸德门。何酷何偏。不识泉壤团圆之乐。与人世同耶。不尔。先生之灵。亦必衋伤于冥冥之中也。呜呼。昨进怀川。入拜灵床。謦欬莫闻。几杖在堂。今来新阡。迎哭素车。仪形莫觌。旌翣在途。万事无及。承诲何日。失声长号。心摧肠裂。亲宾毕会。即远已迫。载陈菲薄。以告永诀。傥精灵之不昧。庶降歆乎一酌。呜呼哀哉。

宋奎濂

呜呼哀哉。先生之道德学问文章事业。焯乎在人耳目。奚待乎小子之称述。而盖先生资禀之粹美。玉润而金精也。风仪之迈洁。凤翥而鸾翔也。气度之温。则祥云霭而瑞日煦也。襟韵之清。则雪月耀而冰壶澈也。至如春风之色笑。珠玉之謦欬。麟跄之步。鹄立之容。此先生生质之绝出凡伦也。妙年发轫。远溯旁追。沈潜性理之府。克尽明诚之功。门路之的当而践履之笃实也。见识之超绝而造诣之精深也。进而在朝。则国家之蓍龟。廊庙之璠玙而百僚是式。退而在野。则斯文之根柢。士林之山斗而善类所宗。此先生所就之远。所立之卓。非后学之所敢窥测也。若其明体适用之才。爱君忧国之诚。伤时悯俗之志。容人济物之仁。保族宜家之德。皆先生所自得。而出处卜乎世道。存亡系乎时运。其生也荣。其死也哀。若先生岂非所谓参天地关盛衰。邈焉而不可追者欤。虽然。先生之树立成就。自有本末。用舍行藏。自有义趣。始先生抱道山樊。杜门求志。嚣嚣自乐。若将终身。而及其两朝恩眷。迥出千古。旌招屡迫。束帛相望。则逾垣非义。闭门不恭。不得不黾勉一起。以伸臣子之分。而出而当世。本非先生之志。故尊以宾师而匪荣也。禄以万锺而无与也。虽其激浊于中台。造髦于国子。离筵之辅导。经席之启沃。铨衡之甄拔。补益之功。随处弘多。而皆先生糟粕之馀。至其平生抱负志业。则未尝展布其万一。而一念遂初。如水滔滔。鸿飞鹄举。不俟终日。则是先生出亦处进亦退。而终始一节峻洁光明者也。然此尝试一端。亦足以淑人心明天理。使世道赖而国脉固者有不可诬。则是先生撑柱维持之功。己自磊落而轩天也。身虽退在。未尝一饭而忘吾君。至揭望宸居三字于座壁。朝夕瞻对。以寓恋阙之诚。每闻衮职之善也。则喜动于颜。朝政之失也。则忧形于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惟思报答乎主恩。不顾一身之利害。至其末梢一疏。自知美疢之难起。拟作身后之尸谏。非不知枘凿之不合。而要以尽义理之所安。以为自靖自献之地。则是先生忠爱之笃。抵死而不渝者也。呜呼哀哉。山颓梁坏。哲人其萎。百年间气。悠散何归。自今以往。善类何所瞻依。百僚何所矜式乎。儒林错莫而邦国殄瘁矣。君子无所恃而小人无所惮矣。人心无可正而世道无可赖矣。呜呼哀哉。藐余小子。猥托宗懿之末。且在仁里之下。结发负笈。从容函丈。于今四十年。观感既深。熏沐实多。小子有见。未尝不禀于先生。先生有闻。未尝不及于小子。其情义之笃。瞻仰之勤。不啻父子之无间。而顾驽增价。嘘枯生华。一肤一发。莫非煦濡之泽。衔恩未报。耿耿肝脾。只祝寿考之无期。杖屦之无恙。追陪日夕。以卒吾生。孰谓天夺之速。而使余伥伥然失其所依归耶。呜呼哀哉。今先生之亡也。自家而族而朋友而邻里。莫不涕交泪潸肠摧胆裂。而小子之恸。则抑有甚焉者。方先生之病也。小子亦有亲癠。既而身患继作。先生在床而不得与举扶之列。先生易箦而不得视含敛之节。虽其力疾一造。暂诀颜范。而先生病已革。卒不得更承馀教。追惟至今。五内如割。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日月荏苒。即远有期。仪形永閟。悲慕曷逮。单杯瓣香。敬荐泂酌。短篇芜词。讵尽哀肠。一哭永辞。有恸穷天。呜呼哀哉。

赵世焕

呜呼哀哉。猗我先生。体元为仁。夙溯渊源。晩际昌辰。将大有施。与物皆春。云胡不慭。斯文遽丧。宸心痛悔。士林悼怆。斗柄初回。三阳载新。春归寂寞。孰佐陶匀。向所期望。奚至于斯。天乎时乎。谁使尼之。去夏来拜。青眸款款。首以诙调。继之忧叹。日月几许。凶问遽传。式瞻仁里。触目惨然。春风座上。只设灵筵。德音如昨。陈迹经年。为公为私。涕泪自倾。一杯泂酌。庶歆微诚。呜呼哀哉。

太学儒生安圭等

恭惟考亭既没。吾道其东。石潭正派。寔传沙翁。猗欤先生。厥有渊源。门路之的。禀质之纯。发轫其早。用工其笃。精思实践。涵泳充积。曰敬曰义。夹持表里。惟明惟诚。两进终始。理义之奥。节文之详。剖析贯穿。必辨毫芒。从容自得。不差绳准。斗揭山尊。金精玉润。世运孔否。时乎退藏。身任道学。志扶伦常。斯文不孤。德有其邻。惠好林泉。若将终身。昔我先王。求贤尽诚。君子得舆。节不可贞。都兪启沃。密勿谋猷。昭奸顿纲。如鉴烛幽。风化所原。最重贤关。老成之择。允属龟山。粉袍环集。讲论方策。左提右警。谆谆诱掖。俾知趋向。殆变习污。三代之盛。翘足可睹。奈何乎天。不欲平治。经纶未究。弓剑遽坠。卷怀归来。轩冕弊屦。皋比久虚。士林增慕。丘园肥遁。与世虽违。大川乔岳。自普厥施。得有矜式。仰为模楷。伫望复起。苍生是济。间或造朝。曾未煖席。祥麟乍觏。白驹难絷。畎亩身远。忧爱诚切。县道封奏。字字忠赤。天挺真儒。盖将有为。道之将丧。不其慭遗。士失师宗。国无蓍龟。山颓梁折。恸矣安放。一团和气。永隔函丈。章甫相吊。有涕泉迸。道路修夐。末由齐奔。执事有恪。千里操文。德容纵閟。哀诚可彻。尚其昭假。歆此泂酌。呜呼恸哉。

四学儒生赵楷等

呜呼哀哉。斯道显晦。世卜乱治。哲人存没。国由兴衰。天挺先生。夫岂偶尔。而夺之速。抑又何理。人之亡矣。道之丧矣。俗其浇漓。孰挽而回。邦其殄瘁。孰荣而怀。呜呼哀哉。猗嗟先生。学有渊源。幼年讲业。于彼溪门。以颖悟姿。加笃实程。蔚然醇儒。德器早成。从容和乐。洒落诚明。美玉精金。祥云瑞晖。昔贤有是。先生庶几。端笏立朝。如凤来仪。法筵启沃。密勿风期。若对芝兰。圣考衮辞。皋比讲论。桥门塡咽。如坐春风。学子忻悦。论议之正。气节之劲。权凶距脱。佞朋角折。斥黜僭犯。吾道乃尊。褒扬节义。薄夫以敦。十数年来。清议在朝。同志汇征。赞襄舜尧。舆望日隆。宸眷日厚。国有蓍龟。士仰山斗。时移事迁。感嘅难言。楚醴初设。商翼已旋。间或趋召。无一年淹。婆娑故林。岁月侵寻。图书左右。寻理旧学。眷眷之忠。时见章牍。非不翫占。未忍忘君。调羹之手。惜乎丘樊。尚冀幡然。卒幸斯世。何知今日。易箦斯遽。呜呼哀哉。小子愚蒙。迹编黉舍。因缘抠衣。何幸亲炙。瞻望德容。霑沐教雨。矜式之心。永矢不斁。梁木忽摧。痛矣安放。相向而哭。嗟哉吾党。渊冰之诲。既不及趋。堂斧之观。又未与俱。道路修阻。诚礼如扫。师生之义。有愧平素。兹陈薄奠。文以布臆。于昭尊灵。庶垂鉴格。呜呼哀哉。

李喜朝

呜呼。先生之质兮。玉润而金精。先生之学兮。养深而识明。出处之正兮。质之前哲而无愧。乐善之笃兮。求诸当世而罕比。存乎躬者清明而介洁兮。炯然秋水之照月。接于人则温恭而和乐兮。盎然春阳之布物。闻风者兴起兮。觌德者心悦。是盖积于中者其德厚兮。英华外发。承先王不世之遇兮。期展素志于当时。而天意不可谌兮。鼎湖之弓剑遽遗。惟其忠君忧国之不能忘兮。所以眷眷于圣明。呜呼。先生之心炯炯可识兮。炳然若日星与丹青。念我小子之愚蒙兮。早瞻春风之德宇。幸以先人之故兮。辱蒙一言之教。顾惟先行是托兮。窃拟借手于鸿笔。而余之不禄兮。奄先生之云殁。悼素计之未遂兮。流余涕之无极。呜呼。山梁颓折兮。蓍龟閟灵。龙虎遁藏兮。景星沈光。吾道将坠兮。孰能抗之。斯民将溺兮。孰能拯之。君子失所恃兮。小人无所忌。虽百身不可赎兮。痛难作于九原。呜呼。上为天下恸下以哭吾私兮。吾于先生亦云。

以下葬后

编辑

洪得箕等

崇祯癸丑三月辛未朔二日壬申。故同春先生封域事完。翼日癸酉。门生洪得箕,高晦,安相亿,赵相愚,洪得禹等将治任而归。哭辞于墓前曰。襄事告讫。亲朋告归。相向失声。云惨雨悲。清冰襟韵。千古永隔。今辞墓门。有愧筑室。

宋时烈

维崇祯癸丑七月廿六日。中表弟宋时烈。将赴京师。历告于同春兄之几筵。伏以宁陵迁奉之议。遽发于今夏。旧志所镌。是兄手笔。今将弃捐。而遂命贱臣改写新件。俛仰今昔。曷胜怆泪。兄若在世。则其复膺斯命也无疑矣。兄虽有难进之嫌。犹且黾勉趋赴。自效于圣考终事也乎。其或否耶。今者岭诋复起。朝著不靖。想兄忠纯。亦必伤叹于冥漠中矣。正以此时。冒昧单行。疵贱之踪。无与周旋。要与夏也。相携西上。想兄不昧。鉴此悲忱也。谨告。

南二星

呜呼哀哉。先生之去斯世。今几何时。而其间世事。不知其几变迁矣。使先生而居斯世而睹斯变。则又不知其几心惊而几涕涟也。岂先生预知其如此。厌斯世而不少延欤。先生耿耿如丹之死。不贰之忱。必有不与物而同泯。不与形而俱捐者。时临睨乎故都。亦有所眷眷而不忍决然者欤。呜呼哀哉。世道沦替之机。非人力之所可回旋。楚宫醴酒。恩礼无前者。似若天之有意于斯世。而史鱼尸谏。荃不余揆者。是亦天之无意于斯世。嗟嗟悲夫。奈何乎天。然而官庀襄事。何如会葬者之申禁。而哀赠议政。何如清忠碑之命颠乎。君臣之际。此亦可观。先生庶可以瞑目于九泉矣。而小子之所以伤感而不已者。天之生贤也既不数。而其得时行道者为尤鲜。以先生道德学问。三朝知遇。十年经筵。陈谟矢忠。以启以沃者。一以尧舜君民为期。而尤致意于辨邪正别愚贤。于是乎不悦者多。而先生之迹。始迍邅矣。天既生之。又得时矣。而事乃大谬。终不得行其道于斯世。则天欤人欤。谁执其愆。呜呼哀哉。顾余小子。虽不能抠衣函丈。早承范甄。当先生之造朝也。辄与之相值。广厦细毡之上。执册进讲之际。奉陪周旋。实若有缘。逮夫按节于兹方。亦尝三及门而承诲镌。先生微醺之后。执余手而喟然曰。吾将托末契于少年。余诚无似。先生何取焉。窃瞯其意。盖有所感慨于世道。而诏后生而勉旃。言犹在耳。铭佩冞坚。饬志厉行。期不背于门墙。此心昭昭。质之在前。今兹递归。告行灵座。单杯瓣香。衷愫曷宣。嗟小子之不拜先生也久矣。庶几翩然下临。欣然微笑。犹髣髴想像乎袭春风于坐边也。呜呼哀哉。

以下练后

编辑

宋时烈

中表弟宋时烈。将力疾往哭于同春兄筵几于练日。不幸寒疾添加。一月弥留。不得自伸初心。乃以癸丑十二月二日丁酉。含哀缀辞。使孙殷锡代荐而告之曰。君子云亡。世道愈弊。岁月犇流。初期忽届。玉色金声。恍然如昨。一酹未躬。老泪横落。呜呼哀哉。

闵鼎重

呜呼。先生之弃斯世。迨兹周岁矣。自先生之疾而病丧而葬也。凡平日及门之士。莫不左右侍护。奔走哭泣。各尽其情事于死生之际。而顾惟鼎重。抱病负罪。屏蛰穷山。既自阻于执烛之坐。又莫伸于临圹之列。含哀茹恨。日积月深。乃至于今日。而始将炙鸡絮酒。匍匐以进。则仪刑永閟。墓草已宿矣。金玉之声色。不可复接。水月之精神。于何更觌。呼叩不应。余怀曷极。呜呼痛哉。虎豹逝而藜藿莫卫。柱石倾而栋宇将坏。宾师之遇遽虚。子保之民失庇。正议诎于邪枉。斯文化于异端。岂天之所使耶。将归之时运耶。呜呼痛哉。谁诘谁问。忧时之言。尚在乎耳。勉学之训。敢忘于心。我哭彻霄。我泪彻泉。一酌荐诚。千古永诀。仿佛春风。平日气象。恍然侍坐。谈笑莫亲。呜呼痛哉。庶几歆格。

宋时烈

维崇祯甲寅十一月廿九日。中表弟宋时烈。使孙殷锡告于同春兄筵几。江海祸炽。中外震激。束装就道。以俟严谪。想兹再忌。亲懿号哭。独未赴会。肠摧肝蚀。惟兄不昧。庶几鉴格。

李之濂

呜呼惟公。天赋异资。气醇而温。良金蕴彩。猗兰播芬。早自承师。探溯渊源。覃思实践。宗法正门。惟帝降衷。本乎斯仁。反而充之。太和在身。推而体之。万物皆春。静观默契。发乎天光。从容和乐。炳其文章。鹤鸣子和。芳闻弥彰。时际圣明。侧贤忧勤。弓旌沓臻。倏感风云。羽仪朝端。师表黉宫。经资胄筵。道格宸衷。及乎嗣圣。宠纡益隆。乃执两铨。乃赞三台。谋谟密勿。章奏典裁。时之不济。纬繣其志。乐行忧违。进难退易。婆娑初服。散逸林溪。上心虚伫。有疑必稽。学徒接武。各尽提撕。在朝在野。咸耸模则。云胡一朝。奄忽易箦。九重震悼。褒宠甚盛。士林伤衋。诔挽相竞。哀荣备至。公则奚憾。小子无似。叨蒙奖揽。既醉以德。又申谆言。冲襟睟颜。鄙宽薄敦。矫偏警躁。纠我灭裂。自恨癃残。莫遂请益。将期百年。庶几考业。那知今日。遽弃后学。自公之逝。寒暑再易。道修身病。竟未奔哭。顾惟素义。惭负幽明。缄辞远将。代奠单觥。不昧者存。尚鉴我诚。呜呼哀哉。

以下丙辰缅礼时

编辑

宋时烈

维崇祯丙辰十一月九日。蓬岛累弟。窃闻同春先生之柩启。自燕山归于兴农。是似陈坂之故里也。余之家馔鸡酒之遥奠。只宜曰呜呼哀哉尚飨而已。然而捐百身起九原之辞。又安忍无也。惟某也作此孤囚。神往形留。只倾长河之泪。注之东海之波而已。呜呼。是亦多于朱先生之六字。得无乃添一罪也耶。呜呼哀哉。

李尚真

呜呼。存没之异。事近涑水。其视诸涪。谓幸耶不。九原有知。想应深悲。扶极之心。忧国之忱。冥冥亦贞。耿耿如生。身虽可辱。道固自若。它不敢说。恐致人呾。所不可志。惟德之光。怜愚导善。几荷盛眷。座忆春风。岁久弥恫。况闻衣冠。复出人间。宜所攀绋。竟莫临穴。自悼病躯。恨结黄垆。代人遥酹。情礼安在。惟有精诚。不隔幽明。神灵不昧。庶鉴此意。

闵鼎重

呜呼。凤藏丹霄。龙亡大泽。䲡鳝方喧。羽仪永隔。佳城改卜。素绋重攀。俨乎衣冠。复出人间。匍匐此来。恍若瞻对。邈焉终閟。已矣莫逮。我怀塡臆。欲言哽塞。敬奠一酌。庶鉴衷曲。呜呼哀哉。

闵维重

同春堂宋先生宅兆不利。以丙辰十一月初六日甲申。启墓出柩。自燕岐靷到于怀德新卜之阡。十八日丙申。将行襄礼。前二日甲午。门人骊兴闵维重。谨以清酌庶羞之奠。告诀于灵筵曰。山颓梁坏。岁月几何。世事纷如。吾道非耶。迢迢岭海。窜逐联翩。祸延钩党。谪加重泉。曾是邪佞。忍诬忠贤。无穷者变。不昧者灵。耿耿精忱。可贯日星。有冤莫雪。谁直其谩。天理杳茫。士林伤叹。草宿之原。水啮是惧。新开宅兆。移奉冠屦。仪章有缺。士礼之杀。事异畴昔。观者出涕。顾念昏愚。久失謦欬。吾将安仰。每怀靡逮。岂意师门。罹此构捏。阅历变故。悲愤交切。兹因缅礼。再奉筵几。春风座上。恍若趋侍。玉色金声。竟莫瞻睹。寤寐盛德。曷胜怆慕。灵榇莫挽。窀穸已具。一闭幽堂。永隔攀陪。薄奠告诀。寓此沈哀。言不可尽。肠裂肝摧。呜呼哀哉。

朴世采

呜呼先生。金玉其质。布帛其文。气和以介。辞直以温。少则从师。于沙于伏。得緖之正。尊闻之笃。壮而致主。惟孝惟显。陈谟之明。补过之謇。或久或速。要趣于中。忧爱一念。神明可通。云胡反复。事罔终始。嗟惟先生。所立已伟。名高群儒。风振衰俗。有德有行。有道有学。不为死晦。不为生彰。不为荣存。不为辱亡。匪害往哲。寔悲后人。而我向慕。始锐中堙。纵由外迹。不勇之咎。乃烦推挽。申以谆诱。冀住山驾。礼恭心切。迨其易箦。我且婴网。以诗送哀。喑不复宣。适闻改𣪁。遽效替酹。尊灵有在。傥鉴此意。呜呼哀哉。

宋奎渊,奎濂

呜呼。先生之弃世。于今岁五换矣。而俛仰之间。世道交丧。百怪竞出。所可道也。言之痛也。当燕山初卜之日。议者咸以为不协于衣冠之藏。今兹新兆。适得于同里。青乌叶卜。旧宅密迩。今将奉灵榇而永厝。与内竁而同安。不忘其本。固人之常情。求诸神道。岂远于人理。此实天也非人也。况门人小子。其始自今。有所瞻依。不啻若摄齐而承颜。则斯又幸也。呜呼。沧桑一变。平陆成江。苌血才碧于三祀。蜮射竟及于九原。想惟英灵。其将抱痛含冤于冥冥之中而不得瞑目欤。抑必夷然而泰莞尔而笑。等宠辱而一视。同太空之浮云矣。悲夫悲夫。虽然。古人有言。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能胜人。利势可假于一时。公论难逃于百代。彼摇唇弄舌无所忌惮者。只见其可哀之甚。于吾先生何有哉。所可悲者。平生门下诸人。徒抱赎百之诚。莫救滔天之祸。只自抆血腐心而不能自已焉耳。顾念奎渊等俱以颛蒙。猥荷提撕。春风座上。薰德有素。夜雪窗外。承教亦多。义虽师生。恩犹父子。一自山颓之后。伥伥焉如瞽者之失相。无所依归。今当迁奉之日。可胜如新之痛。呜呼。先生之道。为世大讳。则固不敢载之于书。而先生之德。童孺妇女。亦既知之。则公议之定。岂无其日乎。兹将薄具。敬荐哀诚。而言短意长。莫抒衷曲。不昧者存。庶鉴兹臆。呜呼哀哉。

权尚夏

呜呼。泰山其颓矣。梁木其摧矣。冰壶秋月。今不可复觌矣。座上春风。今不可复袭矣。呜呼。先生一去。世道日丧。搀抢昼芒。魍魉宵骋。𫖯仰人间。此身安放。呜呼。哲人君子。何负于天。既付与以大德。又降祸之斯偏。天高鬼恶。莫诘重玄。呜呼。白首蓬山。冤血注波。深文及泉。我罪伊何。天非不仁。蜮弩吹沙。呜呼。皇皇孝考。在帝之傍。英灵上朝。喜气洋洋。时翩然而降监。哂桐子之虫鸣。呜呼。皋比惨惔。函丈寂寞。烟霞凄其锁恨。石泉琤以泻咽。嗟长夜之不晨。嘅吾道之靡托。呜呼。睾如新丘。衣冠永閟。思有馀悲。哭有馀泪。一杯长辞。万事已矣。呜呼哀哉。

宋畴锡等

维崇祯岁次丙辰十一月戊子。戚孙小子宋畴锡,淳锡,晦锡等。来侍祖父于海上之囚山。逖闻同春堂先生之柩返葬于旧村之南。不能进往助绋。谨遣干鱼薄酒。再拜遥奠于柩前曰。呜呼。自古及今。知德者鲜。况我小子于先生之万一。何敢窥闯也。只知先生之容。玉润金精。先生之言。如兰如韶。而先生之仪表。如祥麟瑞凤而已。山颓梁坏。倏已四载。而顾其存乎心而䌷绎其所蕴。则实有不可量之大。不可形之妙矣。呜呼。先生被眷两朝。不可谓不遇。而谓之展其道则未也。而墓草才宿。烦言如山。竟使圣考调护之意。翻成泉壤严霜之落。则后学之悲痛。斯文之祸厄。其可量哉。第念自周公以来。圣贤例多困厄。而至程朱极矣。在先生何戚。惟是门人后生。收拾事迹。不及以时。将使月失而岁亡。此则虽如眇末之小子。不能不引而为罪也。窃伏见祖父编次遗事。纤悉无遗。兹足恃赖。而第念晦翁夫子之状文。至于二十二年之后而乃出。则此书虽成。何可遽以示人哉。惟当袭在巾衍。以俟其时。此则小子与四哥之责。敢不奉以周旋耶。惟是遗文杂录。或有出于前而弃于后者。则似当有去取之权衡。而祖父精力。亦未能及此。则当俟后世之子云矣。此不可容易而议也。及如小子与四哥。学未知方。又坐荒怠。年已长成。未契磁铁。虽相与饬厉。而新功未进。旧病依在。辜负慈教之意。罪何敢逃。伏惟先生之灵。终赐矜怜。启佑罔倦。俾或承其緖馀。是所望也。呜呼。小子微诚。僭越及此。伏惟先生庶有以鉴谅也。呜呼。昔灵輀引而向北也。煌煌哀赠。塡满于九尺之旌矣。今之归也。寂寥数字而已。今之徒友。尚不止百数。而亦岂无少一人之恨耶。言念及此。小子之心。尤不堪摧裂也。呜呼哀哉。

宋时烈

维崇祯岁次庚申六月戊午朔十五日壬申。罪累人宋时烈。猥蒙圣恩。归自海岛。谨以酒果。来告于同春先生宋公,夫人郑氏之墓曰。当初燕兆。颇有人言。改卜于兹。皆颂其好。学堂在北。桥原峙南。松柏连阴。冈麓相望。既厚且密。千世永安。当其迁移。余谪南海。缄辞致酹。略伸孤衷。今此来归。墓草屡宿。永念平素。涕泪横流。曩在甲寅。鑴,积当国。欺我圣主。斁我天常。追夺公官。拘余荆棘。为公讼冤。并皆斥奔。敷虐肆威。逆节萌起。圣断斯赫。时事变嬗。筵臣白公。尝言积慝。宜有追典。如曲江张。上曰兪哉。予已懊悔。既还攸夺。又酹坟茔。光生士林。荣动泉壤。妖腰乱领。一幷无之。八九年来。公言益验。盖心无累。由公而明。从此邦家。庶其回泰。而久与受。并当轴匀。望实俱隆。士民拭目。虽云饥渴。飮食易为。平陂之间。包凭妨夺。任重责丕。难塞舆情。寔余愚衷。忧不能已。想惟灵爽。实同斯心。呜呼。温文之姿。信顺之德。一丘永閟。更接无由。陈此荒辞。庶其昭鉴。

己巳祸变后

编辑

权尚夏

昔晦翁赞明道曰。瑞日祥云。和风甘雨。呜呼。此真吾先生之气像乎。奠楹之梦。倏已二十载。想像容仪。森然如昨日。哀哉哀哉。改竁之礼。病未赴临。日月几何。草没苔深。兹衔不尽之悲。敢申展省之仪。呜呼。今日之事。不敢长言。北洞之门久锢。南涧之榇才返。生而见此。不如无生。不识重泉之下。亦皆一一照会否。苟其然者。其忧伤痛怛之情。不间幽明。呜呼益可哀哉。谨告。

以下庚辰缅礼时

编辑

宋奎濂

呜呼。先生之弃后学。今垂三十年矣。小子安放之痛。白首如一日矣。高山之仰。江汉之思。愈久而愈深矣。春风之色笑。凤翥之仪形。时或瞻拜于梦中者非一矣。此小子精诚之发于宵寐。而抑先生灵爽之耿著长存者。必有所感应于冥冥中矣。呜呼。自先生易箦以来。世道时运之嬗变多故。固不暇论矣。故旧亲党之丧亡殆尽。又不须言矣。独怪夫三抱昆仲之年方壮茂。相继殒没。此何理矣。况其英雅之姿。峻洁之行。出于曹耦。先生之尝所期待如何。而天夺之速。一至于此。念旧伤今。实有不胜其憯怛者矣。呜呼。先生衣履之所。初岂不十分致慎。而堪舆家所言。互相抵牾。则诚有所不得不动。而迁奉之举。今至四度矣。惟兹新卜之原。众论如一。地又便近。吾知千秋永宅。其在于斯。而体魄之安宁。香火之绵长。可期于无穷矣。呜呼。小子于此。别有至恨深悲。少而嬉惰。老无所成。孤负先生奖厉之至意。又此笃疾缠髓。精力已尽。适又酷中风寒。残喘欲绝。初拟忍死作气。匍匐哭谒于灵轝所过之路次。竟未能焉。则一息尚存。此痛难泄矣。呜呼。顾此馀生。在世无几。九原之下。傥有陪从之便。则今日之恨。或可少纾矣。呜呼。此其可期耶。不可期耶。呜呼唏矣。呜呼唏矣。

黄世桢

呜呼痛哉。先生捐世。遽今二十有九年矣。其间三易葬所。而论议愈不快。今日所捍。则允协众情。无复异言。将见休征沓至。体魄永安。人事大定。岂胜庆幸。仍伏念世桢。获罪神天。殃及子孙。身滞京洛。经夏未葬。乃于今月十四日。始埋两柩于定山先茔。而爰自定山。径取神院峻岭。昨夕向昏。始抵元山之殡庐。奉开帷堂。寂未闻謦咳之音。遑遑有求。终莫能寻。茫茫天地。此痛靡极。回思神院夜梦。闻有为先生献寿之礼。自霁村趋往白达。则人士已咸聚矣。胤友正郞公蹑足而言于世桢曰。家亲以为此会不可无黄世桢。汝其亟招之。吾故承命而送伻矣。君能得逢其伻否。世桢答以未逢。仍即入拜先生前。则日已昏矣。先生如在座上。而暝色依迷。不能辨颜范。惝恍之间。其梦即觉。恰似昨夕奉开帷堂之时。幽明相感之理。信不可诬。呜呼痛哉。抑因此而并有所告者。世桢受罔极之恩于先生。而半生自弃。无以奉承我先生教育之至意。到今只有搜记先生平日盛德大业以传于后。是为一分自效之地。故向年乃与权参议尚夏,洪监司得禹两公相议。草定年谱三册矣。尤庵先生见之。以为太多。遂加删节。才始其役。遽有耽罗之行。仍被后命。呜呼。此何可忍言哉。删节之役。替归匪人。士林骇听。役遂中止。荏苒之间。倏过十数年矣。大事迁就。嗟咄曷喩。今夏与先生外孙闵留守镇厚,司书镇远兄弟商量。仍以一书谋及于贤孙南平守炳翼。更誊草本一件。欲以属诸金参判昌协甫。以卒其役。而金是过谦之士。其果受而为之否。是可虑也。世桢葬子之馀。兼有鞍马之役。神思昏茫。言不尽意。尤增怆咽。伏愿先生俯谅而嘿会之。幸甚幸甚。呜呼痛哉。

挽词先生遗命勿求挽词。而诸公各自制送。

编辑

李端夏

洙泗真源接海东。栗翁宗适是沙翁。千年道脉归高弟。一代儒林得我公。剩遣胸襟开霁月。要将人物囿春风。经纶未究山颓遽。涕泪咨嗟上下同。

其二

编辑

同宗同道二先生。两宋千秋比两程。已仰平居资丽泽。还看汇进致文明。黄扉政伫联台座。青史从知并大名。十里苏堤来往绝。尤斋今日若为情。

其三

编辑

微踪深愧大贤知。北幕生还荷盛私。几许春堂陪笑语。长怀津渡惜分离。屏间墨迹银钩映。箧里书封笋束披。正属幽忧闻易箦。祗今孤负奠绵卮。

李翔

东国儒宗第一人。渊源有自接关闽。文章灿烂鸣朝凤。辞语温醇满座春。壮志本期回泰运。暮年何事转沈沦。应知正气终难泯。化作商霖泽我民。

朴世采

伊洛师传远。隆兴国步艰。斯文看再焕。大义得同攀。洒落论思际。雍容进退间。拳拳追悼切。白日照寒山。

其二

编辑

出处归身洁。哀荣要道彰。寒松自节操。良玉转精光。寂寞延和奏。凄凉祭礼章。年来责沈恨。恸绝海西方。

李箕畴

完山后学李箕畴。伏闻同春宋先生輀车祖载。将反真宅。平生知旧门人。莫不奔走哭奠。而独此不敏。大病在身。不能前进。痛伤之怀。无所寓托。遂作诗以哭之曰。

粤在丽季异教盛。举世昏昏入长夜。逮至本朝儒术行。中间唱起谁大者。前有寒静后退栗。继往开来学有功。踵兹数贤复有几。沙翁慎斋得其宗。猗我先生早得师。身世两忘道是资。高才颖脱独出群。门下诸士争相推。虽云美质本天全。充养由来真有得。精义造约道益尊。一善成名非所欲。馨香四达圣君知。束帛丘园正络绎。君民尧舜是素志。际遇昌明鱼水乐。同时礼罗摠贤俊。济济将期三代治。苍梧一夕事忽谬。仙驭迢迢去莫追。吁嗟世道亦随变。去国之行非得已。归来原野正优游。乐夫天命期终始。如何季年失贤子。天道冥冥难可恃。还将死生付之命。子夏丧明诚过耳。顾余小子闻道晩。自愧负笈登门迟。先生不以浅陋弃。每见谆谆警诲垂。迩来音信久阻阔。矫首函丈神魂驰。悠悠恋德曷有已。尚冀他日承嘉言。那知凶讣此中传。失声悲号泪交痕。山颓梁坏我安仰。万事如今摠堪悲。邦国之瘁士林戚。痛冤茫茫无尽期。光风霁月好气象。此身更炙知何年。全以生之全以归。在于先生奚憾焉。呜呼先生不复见。俯仰乾坤谁典刑。尚看诸孙摠兰玉。服训定应继家庭。人间岁月苦不留。即远有期亲宾集。吾独胡为病缠身。欲往哭之不可得。瞻彼怀川但长呼。悲风为我从天来。哀词题罢复一恸。此心惸惸正欲摧。

呜呼。先生德业之盛大。岂可以言语形容哉。第惟箕畴。受知于先生者有年。平日谬期于箕畴者。实非偶然。则顾此陋劣。恐不足以副先生之盛意。然区区景慕之怀。不以幽明而有间。感念昔时。涕泗横流。有不能自已焉。兹以摅竭鄙思。得成拙诗三十有一句。略叙本末。以见小子仰止不忘之意云。

以下丙辰缅礼时

编辑

宋时烈

夫子九原作。千人与之归。还向九原葬。攀号各沾衣。

其二

编辑

燕客来观日。湘潭人未归。空将河海泪。重湿芰荷衣。

李端夏

春堂梁坏五经年。闻道衣冠改卜阡。收敛远追和靖学。渊源近绍退陶传。钦风久忝登门客。请业深惭入室贤。万事只今无不有。南云在望泪空悬。

闵判书持叔。报以同春先生迁葬之期。书此却寄。入室贤。属意持叔。第七。一作却忆亲陪杖屦处。余曾有哭先生诗。为述栗翁,沙溪道学传授之源。而近闻尤斋撰先生墓文。谓其学师和靖与退溪。此则余所未尝知也。盖余平日虽累登门。未曾请教讲学。到今闲废。稍窥经训。而先生已不可作。无以质疑。是为怆悢故云。尤庵所撰墓志中。无师和靖之语。似是传闻之误。

赵世焕

门生故吏涕无从。新卜青乌启旧封。举目不堪时序变。同春堂下正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