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如遗诗序
亡友京山魏太易者,诗人也,屡欲选刻其遗稿,不知何以故而屡止。予又尝序人诗,选刻人诗,如谭叟、陈令,皆朝入目而夕命梓氏,意欲以备明诗一人一种,惟恐速朽,不知何以故而于太易屡止。太易子弟常疑吾薄,即予几无以明吾厚也,有时而愧念之。盖诗之为道,渊洞寂历,人天不尸。而我徒以高兴绝才,扬扬夭死,不惟己之岁月不积其光,而同时讲究之友朋俱不到乎此,何从而自变,何从而闻之?故予蚩蚩然幸而过于三十也,然后有以自致其力,与朋友同进退。始观太易作,如观少时自作,有不代为高兴绝才之悔,而肯以未竟之业,竟此良友耶?屡选屡止,其此故也矣。
一日,黄子以实出其友周元如诗稿,已亡矣,已选矣,已刻矣,索予序,予叹息久之。其高兴绝才如吾太易,而不久留人间更甚。兴与才之明明纸上者,如其人复在;而年齿之脉脉地下者,如其诗已有进于此,而又如其兴与才之已归于无存也。然则叹其年者,刻其诗可也;想其诗者,恨其诗亦可也。晋人悼友早亡,辄引“苗不秀,秀不实”为叹,不知此苗长青于天地之间即是秀,此秀不断于朋友之心即是实,岂在蚩蚩岁月也哉!予亦归而选太易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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